第五百五十五张 门票
八点半刚到,徐明磊就非常准时的上了楼,蔡志明拿着徐明磊的黑色公文包紧紧跟在他后面,郑昌杰和陈庆东,以及秘书科的另外几个工作人员都来到外面迎接徐明磊。
“徐书记!”
“徐书记!”
陈庆东等人都叫道。
徐明磊对陈庆东点了点头,直接说道:“庆东,你跟我过来吧。”
“是,徐书记。”陈庆东应了一声,跟在徐明磊后面进了他位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徐明磊、蔡志明、陈庆东三人进了办公室之后,徐明磊也不说话,首先拿起今天的淮海晚报浏览起来,每天早上看报纸,是他的习惯。
蔡志明则非常熟练的为徐明磊泡上了一杯新茶,然后也给陈庆东倒了一杯茶,便退了出去。
徐明磊很快的浏览了一遍报纸,然后放下报纸,看到陈庆东还是站在办公桌前,便微微一笑,说道:“庆东,坐吧。”
陈庆东便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徐明磊拿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说道:“庆东,你去木雕厂也有三个星期了吧,适应了吧?”
“已经差不多适应了,徐书记。”陈庆东说道,他曾经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领导都是不喜欢下属聒噪的,所以在领导面前尽量少说话,要说话,就要做到言简意赅。
“嗯。”徐明磊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于木雕厂的改制工作,准备的怎么样了?”
“正在做准备,等县里的正式文件下来以后,就要正式开始改制工作了。”
“哦,改制的事其实已经确定下来了,我的意思是对木雕厂进行全面改制,彻底推向市场,政府不再要股权了,政府的文件正在起草,应该快要出来了。”徐明磊说道,“庆东,你回去以后就开始着手这件事吧,毕竟具体的事情还是要你们去做的。如果有对木雕厂有购买意向的公司,你也可以接触一下了,要尽量的多接触几家,你们一定要拿到主动权才行。最重要的,就是防止木雕厂低价出售,造成国有资产流失。”
“是,徐书记,我一定按照你的指示去做。”陈庆东淡定的说道,心里却在波澜澎湃。
他今天来见徐明磊,一个目的是从徐明磊这儿打探一下关于木雕厂改制一事的进展,现在徐明磊很主动的告诉了他,果然是全面改制,彻底推向市场,这样一来,那些有意购买木雕厂的公司自然也就会更活跃了。
另外一点,他也想试探一下徐明磊是不是知道木雕厂在县城东郊有两百亩土地的事,如果徐明磊不知道,那么该在一个什么样的节点告诉徐明磊才最好。
陈庆东当然是不准备瞒着徐明磊,以瞒天过海的方式拿到那两百亩土地,因为这两百亩土地都是明明白白在那儿放着的,徐明磊就算是现在被人刻意隐瞒而不知道这件事,以后也肯定会知道,如果这两百亩土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随着木雕厂的改制被别人买走,那么自己作为木雕厂改制的主要负责人,自然是脱不了关系的,陈庆东可不想做这个冤大头。
但是,如果徐明磊不知道这两百亩土地的话,陈庆东却也不愿意一开始就把这件事告诉他,而是准备找到一个最有利的节点,再告诉他这件事,争取让自己不用担负责任的同时,达到利益的最大化。
陈庆东看着徐明磊,等着他说更多的信息,徐明磊却用指节敲了一下桌子,转移了话题,话中有话的问道:“庆东,你到木雕厂这段时间,觉得木雕厂的情况怎么样?”
陈庆东见徐明磊的话说的这么委婉,就知道徐明磊其实还没有真正的当成心腹,最起码,他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而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加大对徐明磊表忠心的力度!
陈庆东从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中,尤其是在孔岩军提议提拔郑昌杰,而被鹿光明强硬压制下来的事情中,敏锐的感觉到徐明磊跟鹿光明的关系应该不怎么样,因为他很清楚,县委办主任孔岩军是徐明磊的大管家,也是徐明磊最信任的人之一,他在常委会上提议提拔郑昌杰,说不定就是徐明磊自己的意思,鹿光明应该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却强硬的反对了,这不得不说是鹿光明对徐明磊的一次“反抗”!
陈庆东当然也明白,徐明磊是个本性太强势的人,尤其是对权力的**太盛,堪称是一个当了书记就不要县长的人,这从这几年来,他对县城程学宏的一步步打压就可以看得出来。而鹿光明作为县委副书记,也是柳林县的第三把手,他同样受到徐明磊的打压,也是极有可能的!
当然,由于信息知道的不多,陈庆东无法完全了解县委常委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不过,联系到在他去木雕厂上任之前,徐明磊给他的那些叮嘱,为了尽快的得到徐明磊的信任,他决定冒一次险。
“徐书记,经过这段时间观察,我觉得木雕厂的情况十分奇怪啊。”陈庆东说道。
徐明磊似乎是来了兴趣,把本来挺直的身体向后仰在了靠椅上,“解锁”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之后,带着淡淡的微笑问道:“有哪些奇怪的地方?”
“第一个让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就是木雕厂现在连职工的工资都发下来了,却还是每个月拿出几十万的预算去购买民贵的烟酒,而且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一年多了,这真是让我想不通的地方。”陈庆东说道。
徐明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嘴角泛着冷笑说道:“双山木雕厂的名烟名酒成灾,连我都有耳闻,我前段时间听人说,双山木雕厂在如今经营这么困难的情况下,那些厂领导却还每天胡吃海喝,就连一个办公室主任外出吃饭的时候,都还自带茅台!我当时还以为是个笑话,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千真万确!”陈庆东坚定的说道,“我认为木雕厂之所有衰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就跟木雕厂一些领导的不作为有关,他们不但不想着发展业务,还拿着厂里的钱,以接待费等名义购买高档烟酒,生活极其**,致普通职工的生死都不顾,有一群这样的领导,木雕厂不衰落才真的是奇了怪了!”
徐明磊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骂道:“真是一群蛀虫!”
陈庆东看着徐明磊听了这件事而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却想到,徐明磊绝对不会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其实他对木雕厂的这些事情应该有了不少了解了才对,在自己去木雕厂上任之前,徐明磊对自己的那次谈话中,徐明磊就提到了木雕厂的情况很复杂,还说木雕厂的一些人跟社会上的一些人有牵连,还让自己注意安全,这些都说明,徐明磊已经了解的很多,他之所以没有动手整治木雕厂,把这些人拿下,或许是因为时不好,或许是他手上没有有力的证据,所以才在木雕厂改制这个关键的节点上,把自己派过去当厂长,替他抓这些牛鬼蛇神!
陈庆东另外也很清楚,这些当领导的,一个个都是演戏高手,演技比一些科班出身的电影演员都要老到三分,而且,这些领导一个个都有“健忘症”,所以千万不要跟他们计较他们曾经说过什么。
他认为,徐明磊故意的表现的健忘和愤怒,是在表明一个态度啊!
果然,徐明磊这时候又说道:“庆东,你去查清楚这件事,看看他们这些蛀虫都有哪些违法犯法的证据,只要有了证据,我一定把他们严惩不贷!”
“是,徐书记,我回去一定严查!”陈庆东说道,“徐书记,我还知道另外一件事情,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徐明磊道。
“木雕厂里的烟酒都是从龙湾的一家高档烟酒商行购买的,而这个烟酒商行的老板,是咱们县委鹿书记的二儿子鹿俊钦。”陈庆东说道。
徐明磊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道:“是老鹿的儿子开的烟酒商行?呵呵,庆东,这件事你确定吗?”
“确定。”陈庆东道。
“嗯,我知道了。”徐明磊阴沉着脸说道。
陈庆东见徐明磊应了一声之后,就没有了下一步的指示,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便沉默不语。
徐明磊沉默了大约一分钟后,又向前探起了身体,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说道:“如果只是你们厂从老鹿的儿子那里买烟酒,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庆东,你暗中再收集一下其他的事情,但是你记住一点,我不要任何捕风捉影的东西,明白吗?”
“明白。”陈庆东沉声说道。
“另外,这件事牵涉到鹿书记,你千万要把握住度,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你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徐明磊又叮嘱道。
“是,徐书记,我明白。”陈庆东道。
徐明磊脸上又泛起微微的笑容,话中有话的说道:“庆东,你去木雕厂这段时间,工作很出色,不错,继续好好努力。你现在很年轻,但是年轻不是一个干部不能进步的原因,没有经验才不能进步。你现在多经历一些事情,对你的资历是有好处的啊。以后我想要给你加加担子的时候,别人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意见。”
陈庆东听得心中火热,立刻表态道:“徐书记,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徐明磊拿出一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了一个电话号码,递给了陈庆东,道:“庆东,以后有事找我,也可以打这个电话。”
陈庆东接过来这张便签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他知道,虽然现在他还并不算是完全进入了徐明磊的圈子,但是这个在柳林县堪称绝密的电话号码,就是他进入徐明磊私人圈子的一张门票,徐明磊已经给他打开了门,但是能不能留在这个圈子里,就要看他的表现了!
“徐书记,谢谢!”陈庆东看着徐明磊,认真的说道。
第五百五十六章 胡老七
当天下午,陈庆东便准备和郑洪涛一起去龙湾找赵长斌。
不过,这一次为了让赵长斌帮忙,陈庆东还准备给赵长斌带一件礼物。
虽然赵长斌并且缺钱,或许也不在乎陈庆东给他带不带礼物,能帮到的忙,他应该就会帮忙,但是为了表示礼貌和尊重,陈庆东还是精心为他准备了一个礼物。
陈庆东深知,像赵长斌这种不差钱的生意人,而且他们之间又不是简单的以利益相交,而是有些惺惺相惜,互相把对方当成朋友的,所以直接给赵长斌送钱显然是不合适的,但是他和赵长斌之间又并不完全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关系,所以送给赵长斌的礼物,当然也不能是那种本身很廉价,只靠意义的礼物。
陈庆东上一次来龙湾,和赵长斌一块吃饭的时候,他们聊到了古玩这个话题,从赵长斌的言谈中,陈庆东得知赵长斌对石玩非常感兴趣,家里也收藏了不少石玩。
因此,陈庆东便准备送给赵长斌一块名贵的石头,这既会让赵长斌喜欢,也会显得自己用心。
而恰巧,郑洪涛就跟一个在柳林县文庙附近做古玩生意的人很熟,这个人叫胡老七,行内的都称呼他为“七爷”,此人在柳林县的十分有名,在古玩圈子里则更加有名。
据说其祖上好几代都是做古玩生意的,尤其是他的太爷爷在晚清的时候是北京琉璃厂的大拿,经常被一些达官贵人请去鉴宝。据他说,连晚清忠臣曾国藩都曾请他太爷爷去帮忙鉴宝。
后来八国联军入侵北京的时候,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仓皇逃亡西安,北京的一批达官贵人,甚至不少老百姓也都从北京仓皇出逃,他的太爷爷也就是这个时候逃离了北京,来到了淮海省定居,到了他爸爸这一辈,才来到了柳林县定居,开了一家装裱书画的门店来维持生计,不过背地里做的还是倒腾古玩的生意。
当然,对于胡老七的这些神神秘秘的传说,大部分都是胡老七自己说出来的,相信他的话的人虽然不少,经过添油加醋再口口相传的人也不少,但是陈庆东却是并不怎么相信的。
别的不说,就说其中一点,胡老七说他太爷爷是在八国联军入侵北京的时候逃出北京来到了淮海省的,又说晚清重臣曾国藩也曾经请他太爷爷帮忙去鉴宝,这两个事情,在时间上都不怎么能对的上来。
众所周知,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乔装打扮,混入流民中,仓皇逃出紫禁城,是1990年的事情,而曾国藩去世的时间却是在1872年,如果胡老七的太爷爷既给曾国藩鉴过宝,又在1990年出逃北京,考虑到胡老七如今也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所以往上推算,他的太爷爷在年龄上也不符合常识。
况且,陈庆东对曾国藩的生平也是非常了解的,知道曾国藩在1853年,在家乡依靠师徒、亲戚、好友等复杂的人际关系建立了团练,也就是湘军的雏形之后,后半辈子就一直为了平定太平天国的事情而呕心沥血,几乎就没怎么回过北京。
此外,在曾国藩的生平中,从来没有介绍过他喜爱古玩,从传世的《曾国藩家书》中,也可以了解到,曾国藩特别叮嘱子孙后代要保持内心的平静和身体的强健,切勿玩物丧志。
综合这些信息来看,胡老七对自己家世的描述,很有一些吹嘘的水分在里面。
不过,陈庆东却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把胡老七看成一个“欺世盗名”的败类,实际上,陈庆东知道,胡老七的这些“吹嘘”也并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只不过是因为胡老七是个爱说爱笑,十分能侃大山的“侃爷”,这一点,倒是很有一些老北京人的风采,而且胡老七这个人性格很好,对任何人,不管是大人、小孩,有头有脸的人,还是贩夫走卒,他都能够一视同仁的对待。
因此平时有很多人就算是不买古玩,也喜欢到他的小店去坐坐,听他侃侃大山。尤其是以前在夏天的时候,由于电还是一种奢侈品,所以到了晚上,大家都喜欢外面乘凉,聚在一起聊聊天,消磨夏日时光。
这样的季节,在天黑下来以后,胡老七总会在他的小店门口摆一张躺椅,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左手一把蒲扇,右手拿一把大号的紫砂壶,面前或站或坐十几个或者几十个大人、小孩,胡老七喝一口茶水,摇晃着蒲扇,就开始了他的神侃时间。
陈庆东上初中的时候,也挺喜欢和几个小伙伴在无聊的夏夜来到胡老七的这个小店前,听他神侃。
胡老七聊到的话题也涉猎很广,从远古神话,到民间传说,甚至清宫秘闻、民间鬼事都无所不知!
陈庆东当时年纪小,世界观还不成熟,听了不少胡老七讲的“假以乱真”的鬼神故事之后,还一度真的相信世界真的是有鬼神,直到现在,他还是并不是一个无神论证。
直到后来上了高中,课业繁忙之后,陈庆东便很少再去听胡老七的神侃了。
而随着时代的进步和发展,家庭有电和家庭电器也越来越普及,家家户户差不多都有了风扇和电视,甚至很多家庭都有了空调,于是每当到了夏日,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在家里避暑,那些新一辈的年轻人也大都被新兴的游戏机厅、录像厅、台球室等娱乐场所所吸引,要么就去忙着谈恋爱了,很少有人再对胡老七的神侃感兴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胡老七也不再在夏日的夜晚在小店的门口摆一把躺椅,左手一把蒲扇,右手一个大号紫砂壶的摆龙门阵了。
这个曾经在柳林县非常出名的“一景”,在时光巨轮的滚动中,也就烟消云散了。
而陈庆东听郑洪涛所说,郑洪涛和胡老七的相识,也是一个巧合。
那还是三年多钱的事情,那时候陈红兵和郑洪涛还在县城郊区开着小饭馆。有一次郑洪涛有事去龙湾,晚上在一个露天大排档吃饭的时候,突然旁边一阵骚乱,几个年轻小伙子抄着板凳什么的围殴一个躺在地上的男子。
郑洪涛本来不想管这种闲事的,不过当他看清楚被围殴的人竟然是胡老七的时候,郑洪涛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虽然郑洪涛跟胡老七并不熟,只不过是曾经见过几面的点头之交而已,但是在龙湾碰上了,郑洪涛就绝对不能看着老乡挨打。
在看清楚确实是胡老七之后,郑洪涛几乎就没有什么犹豫,便抄起一个啤酒瓶子冲了进去,三下五除二的把几个群殴胡老七的小年轻都放倒在地上,然后拉起来胡老七就跑,那群小伙子愣了一阵才开始追,但最终还是没有追上他们而作罢。
胡老七没有告诉郑洪涛他给人围殴的原因,郑洪涛也没有问,不过,从这天开始,胡老七和郑洪涛就成为了好朋友。
在和陈红兵一起到双山镇办养殖场以后,郑洪涛还经常会回城到胡老七的小店喝口小酒,聊聊天什么的。
这一次,陈庆东给郑洪涛说了要给赵长斌准备个石玩做礼物以后,郑洪涛便带着陈庆东来到了胡老七的这个叫做“七星斋”的文物小店。
王放开车带着他们来到七星斋的时候,个子不高,身材干瘦,穿着一身黑色对襟唐装,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框的圆形复古眼镜,下巴上还留着一缕山羊胡子,看起来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胡老七正在跟一个十七八岁,打扮很时尚的年轻人神侃着什么。
陈庆东觉得这个年轻人还有些面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胡老七见郑洪涛他们走进来,便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又对面前那个犹豫不决的年轻人说道:“老弟,我给你的这个价格绝对公道,该说的话我都已经给你说透了,要是你还不放心,那就拿去别的地方看看吧,不过我认为在咱们整个柳林县,除了我之外,也不会有人给你这么高的价格了。而且,其他人敢不敢收都还不一定呢。咱们合作这么多回了,我什么时候坑过你?我有朋友过来了,我有重要的事跟他们谈,要不然你就把东西拿回去再好好想想吧。”
年轻人看了一眼郑洪涛等人,有些无奈的说道:“行吧,就这样吧。”
胡老七微微一笑,点出了一叠钱递给了年轻人,然后又拍了拍年轻的肩膀,笑道:“老弟,一会有好货再到咱这儿来出,绝对亏不了你!”
年轻人大约的把钱数了一下,说道:“行!那就这样吧。走了,七爷!”
胡老七满脸堆笑的说道:“好嘞!老弟慢走!”
等年轻人走出小店之后,胡老七才从柜台后面走了过来,笑道:“洪涛,过来了。”
“下午好,七爷。”郑洪涛笑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兄弟,也是红兵的弟弟,庆东。这个是王放。”
陈庆东笑着打招呼道:“你好,七爷,好久不见。”
胡老七疑惑的说道:“兄弟,咱们以前见过?”
“七爷真是贵人多忘事!”陈庆东笑道,“以前夏天的晚上,你经常在这儿门口搁一张躺椅摆龙门阵,我可是经常过来听你讲故事,受益匪浅呢!”
“哈哈,原来还有这层渊源!怪不得我觉得你这么面熟!”胡老七大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挺怀念当年的日子呢!唉,时间真是过儿快啊,一转眼,都过去小十年了!”
“可不是嘛!那时候我还上初中呢,现在大学都毕业好几年了。”陈庆东笑道,然后换了个话题,又问道,“七爷,刚才那小伙子是谁?我怎么看着挺面熟啊!”
“你认识那小子?”胡老七问道。
“不认识,只是觉得有点眼熟。”陈庆东道。
郑洪涛插嘴道:“七爷,我刚看你跟那小子是做生意呢吧?那小子这么年轻,就已经开始玩古玩了?”
“切!他懂个屁的古玩!”胡老七嗤之以鼻,又道,“不过他爹倒是喜欢捯饬点老东西,这小子就偷他爹一点不怎么值钱的东西来我这儿来换点零花钱罢了。”
陈庆东越想越觉得这小子眼熟,便又忍不住问道:“七爷,这小子他爹是干嘛的啊?”
胡老七瞥了一眼陈庆东,道:“给你们说了也无妨,这小子的爹在咱们县倒也是个人物,交通局局长韦青河。”
陈庆东惊讶道:“原来他是韦青河的儿子!”
“对!韦青河的独生子,叫韦博。”胡老七道,“这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们别看他年轻,其实这小子已经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他经常偷他的爹烟酒,或者就是一些不怎么值钱的古玩拿出来换钱。”
郑洪涛开玩笑道:“七爷,这种官二代的东西你也敢收啊!”
胡老七笑道:“越是官二代的东西,收起来越是没有风险!他们那些当官的,一个个不知道有多害怕自己的家产被查个来路不明呢!我听说,有的当官的,家里丢了钱,他们都不敢报警。你说他们敢来找我的麻烦吗?要是我把这事嚷嚷出去,还是他们倒霉!”
陈庆东笑道:“七爷,你这可真是对当官的了解透彻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算命
说着话,陈庆东向前走了一步,从货架上拿下来一个古色古香的木雕佛像把玩起来。
陈庆东走出这一步,侧过身之后,下午明亮的光线正好照在他的脸上,胡老七把陈庆东看的也更仔细了,不由得“咦”了一声。
陈庆东转过头,有些愕然的看着胡老七。
“兄弟,你往这边走走。”胡老七说道。
陈庆东不知道胡老七要干什么,笑了笑,按照胡老七的意思走到了门口,面朝着外面的光线,胡老七认真的打量了一番陈庆东,说道:“兄弟,你的面相奇伟,天庭饱满有角、准头有肉、眉毛浓密、眼神敏锐,嗯,这是主大富大贵之相啊!不过,兄弟你的中庭有一道隐秘不发的断裂,恐怕人到中年之后,才会有一段坎坷啊!正是重山之外问黄金,逐逐泥途有一惊啊!”
陈庆东并不信面相这一套,不过见胡老七说的煞有其事,便笑道:“原来七爷还会看命相,不知道我命中有什么坎坷?还希望七爷给详细的点解点解,再给个破解之法啊!”
胡老七听了陈庆东的话,还真的认真说道:“兄弟,你的面相确实确实很奇特,如果兄弟你不介意的话,不妨把生辰八字写下来,我仔细替你推演一番。”
郑洪涛笑道:“七爷,这可是我的兄弟,你可不能忽悠他啊。”
胡老七笑了笑,开始了自己的神侃功夫:“洪涛,我知道这是你的兄弟,自然不会乱说。虽然现在科学大行其道,‘算命’也被归入了迷信之类,但其实在我认为,‘算命’并不是一门奇技淫巧,如果追根溯源,其实在殷商时期,就已经出现了算命之说,到了战国时期,就已经发展到了鼎盛。而堪称命学根基的‘八字算命’,也就是‘四柱预测’,其实最早在殷商事情就确定下来了,是仙人所传。而孔子整理的《易经》并不是算命学说的开启,只不过是对先秦算命学说的整理、归纳而已。其实,如果严谨来看,《易经》其实对算命学说的描述不多,也不深,根本就没有记录出算命学说的精华。因为孔子毕竟是儒家的创始人,对算命学说并不认可,《易经》中的记录自然也又是没有侧重。据说,当年孔子在整理《易经》之前,还有一位奇人对算命学说进行过详细的整理,并且写成了两本书,分别叫做《连山》和《归藏》,这才是算命学说的集大成者,据说是由神仙相传,凡是能够参透《连山》和《归葬》中的学说的人,才算是真正的登堂入室,掌握了算命学说的精髓,一眼望去,便知人之祸福,一张黄纸,便可改命移星!”
说到这儿,胡老七突然长叹一声,又接着说道:“可惜呀!本来到了秦末汉初,算命学说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却因为汉武帝刘彻听信了别具用心的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把大批的术士杀死,大量的书简被焚烧,那些侥幸不死的术士则远逃各地,算命学说遭到了致命性的打击!更重要的是,那两本奇书《连山》和《归葬》也在这次的浩劫中被付之一炬,相术的精髓也自此断了传承。仙书已逝,再不复可得啊!后世中,虽然《连山》和《归葬》这两本仙书又重新问世,不过也只是有人伪造。欺世盗名而已!但是,也有人传说,董仲舒知道这两本仙书的厉害,所以暗中把这两本书留了下来,并且在他死后,让子孙把这两本书秘密的放入了墓中,为他陪葬。唉,只是可惜啊,两千多年过去了,董仲舒的坟墓早已经被历代的摸金校尉不知道盗了多少遍,但是这两本神书却再没有得以问世。”
陈庆东和郑洪涛两个本来并不相信算命学说的人,在听了胡老七这番声情并茂的神侃之后,却都对算命学说有些相信了,而且也都对《连山》、《归葬》两本书的“失落”而深深惋惜不已!
这就是“神侃”胡老七的本事啊!
胡老七说完了这些历史典故之后,摇了摇头,话题一转,又道:“历史只可成追忆,咱们就不提那些了,否则只能徒增遗憾啊。庆东老弟,怎么样,要不要我给看看八字,算算命途?其实,我平时是不会轻易给人算命的,只是因为我今天见你面相奇伟,又是洪涛的好朋友,所以才姑且一试。”
听了胡老七所说的这些话,陈庆东自然再不会拒绝,笑道:“那就多谢七爷了!只不过,我的生辰八字是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胡老七大笑道:“你又不是此道中人,当然不会知道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其实,所谓的生辰八字,简而言之,就是一个人出生的年、月、日、时以及天、干、地、支的排列组合,这就是一个人的命。不过,只知道生辰八字,是无法推算命数的,这还需要跟阴阳五行相配合,使生辰八字具备了阴阳五行的属性,具备了相生相克的关系,这才能推算命数。老弟,你现在把你的名字和你的出生年月日和时辰写下来,我帮你演算演算。”
说着话,胡老七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递给了陈庆东。
陈庆东想了想自己准确的出生日期,便在笔记本上写了下来。
写完之后,陈庆东把笔记本交还给胡老七,道:“七爷请过目。”
胡老七接过来笔记本,脸色凝重的看了一番,说道:“陈、庆、东,嗯,老弟呀,你看你的名字,和‘东’十分有渊源,正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而生八卦,老弟你的名字和四象中‘东’大有渊源,而‘东’又为少阳,嗯……”
说到这儿,胡老七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闭上眼睛,伸出右手,十分“神棍”的掐算起来,过了大约一分多钟,胡老七拿起那支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了起来,陈庆东、郑洪涛以及同样听得云里雾里的王放都凑过来观看。
只见胡老七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八个字:丁巳、丙午、丁酉、戊申。
陈庆东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是什么,但是对这种事也略知一定皮毛,知道胡老七写的这些字的意思,就是说自己是丁巳年、丙午月、丁酉日、戊申時出生的。
本来对命数根本就不相信的陈庆东,此时却有一点紧张,他不由得看向了胡老七,并且希望胡老七说自己的命还不错。
胡老七却一会子都没有说话,直到郑洪涛催促他的时候,才微微摇着头说道:“庆东老弟的命数有点奇怪啊!”
陈庆东心里一惊,道:“七爷,愿闻其详!”
胡老七并不愿意详说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山羊胡子,哈哈一笑,道:“庆东老弟,其实我在看命数这一行当就是个半瓶水,根本就看不准,古玩才是我的正业,哈哈,所以我还是别瞎说的好啊。”
陈庆东却纠缠道:“七爷,你这样可就有点不地道了。你看你,把我的胃口都已经吊起来了,八字也推算完了,到这个时候了,你又不准备给我说了,那我觉得只有一个月原因,那就是我命数太差,你不好给我说,是不是?”
胡老七道:“老弟,你的命数倒也不是差,只不过……只不过……”
郑洪涛见胡老七这么欲言又止的样子,也说道:“七爷,你今天怎么这么会吊人胃口了?反正八字都已经看完了,你就给庆东说说,有福说福,有灾说灾,总得让他心里有个底,是不是?”
胡老七见郑洪涛和陈庆东都这么说,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道:“也怪我自己多事,今天见了庆东老弟,觉得庆东老弟的面相奇特,非要给庆东老弟算算命数,没有想到却碰到了一个我看不太懂的命数。”
“看不懂的命数?”陈庆东疑惑的问道。
胡老七看着陈庆东点了点头,又仔细看了看陈庆东的五官,同时右手飞快的掐动,然后又伸手摸了摸陈庆东额头的骨骼,这才轻轻吐了一口气,说道:“庆东老弟,首先我声明一下,命学不是我的主业,我确实懂得不精,不过,既然我已经把你的好奇心勾了起来,那就还是给你胡诌几句吧。”
“七爷,你可不能给我胡诌几句,得认认真真的说说才行啊。”陈庆东表面轻松的说道,心里却颇为紧张,他真的还安排胡老七会说出自己会“早夭”之类不吉利的话,但是心里面又非常好奇胡老七到底会说什么。
胡老七笑了笑,道:“庆东老弟,按照这一行当的规矩,我在给你说你的命数之前,你必须要给我点钱才行,要不然,我不收钱就随便乱说,可是要折寿的。当然,钱不在多少,只要有这个意思就行了。”
陈庆东二话不说,立刻拿出钱包,掏出一百块钱递给胡老七,道:“七爷,你看这些够了吗?”
“够了!够了!”胡老七连声说道,“我说了,钱不在多少,主要是这么个意思。”
郑洪涛本来就不信这一套,只是看陈庆东这么好奇,才让胡老七说说的,现在见胡老七开始要钱了,而且陈庆东还主动掏了一百,便开玩笑道:“七爷,你这种要钱的方式可够高明的啊,一通话说完,连庆东都主动给你钱了,要是换了别人,岂不是掏的更爽快?”
胡老七知道郑洪涛是在开玩笑,便也不以为意,笑了笑,又对陈庆东说道:“庆东老弟,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平时是不是经常会做怪梦?而且这种梦境非常逼真,有时候沉浸在梦中根本就醒不了,就像传说中的‘鬼压身’一样?”
陈庆东不禁心里一惊,想到自己自从重生以来,确实是经常做怪梦,而且就像是胡老七说的这样,梦境非常逼真,有时候沉浸在梦中根本就醒不过来,跟传说中的‘鬼压身’十分相似!
不过,这是什么意?
联想到自己的重生经历,陈庆**然想到,胡老七不会是想对自己说,自己其实是被鬼上身了吧?
想到这一点,陈庆东在大半天的突然感到阴风阵阵,身上竟然出了一身白毛汗!
第五百五十八章 算命(二)
陈庆东脸色严肃的对胡老七点了点头,脸色因为紧张而变得煞白,这一瞬间,他真的是十分害怕从胡老七嘴里听到“鬼上身”三个字!
胡老七却又问道:“庆东老弟,你是否遇到过这样一种情况,有时候现实中发生了一件事,你却突然觉得这件事曾经发生过,而且并不是在梦中发生过,而是真真切切的发生过,这件事似乎是发生在过去,但又好像是在过去预测到了将来?”
陈庆东闻言不禁身上一颤,犹如电流通过了全身!
在他小的时候,他曾经多次遇到过这种情况,那个时候,他一度对这种现象非常害怕,他的家人还为此找过巫医、神婆之类的人对他招魂、喊惊。不过,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长大以后,就很少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
陈庆东的虚汗已经流了下来,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他对胡老七点了点头,道:“我小时候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后来长大以后就遇到的少了。”
胡老七点头道:“不错,人年少的时候,思维意识还没有那么强大,因此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也就比较大。”
郑洪涛见胡老七老是不说正题,问题却问了个没头,而且,郑洪涛从来没有见过陈庆东这么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催促道:“七爷,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不要老是问问题,就爽快点说嘛!”
胡老七看来一眼郑洪涛,连声笑道:“好,好。不过,不问清楚这些问题,下面的话,庆东老弟就不一定能听得懂啊。不过,现在问题已经问完了,洪涛,庆东老弟,你们别着急,听我说。其实,在‘命学’这个行当中,自古就有这么一个说法,人是有两条命的。在很早以前,这个时期比殷商时期还要早很多,那个时候的人,正处于觉醒的朦胧阶段,他们白天生活的像动物,没有人类的思维,但是到了晚上,意识却会进入另外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他们已经觉醒,而且每天晚上的梦境都是连贯的,也就是意识活到了**的前面,那个时候的人,可以成为‘夜行者’,这是和白天无意识的动物状态的‘日行者’人类相对应的一种状态,那时候的人,白天活动的时间要远比睡眠时间少,在思维层面来看,他们与其说是白天活着的人,毋宁说是晚上睡眠的人……”
陈庆东脸色严肃,听得十分认真。
胡老七又接着说道:“随着人类的进化,‘日行者’渐渐觉醒,白天活动的时间越来越长,‘夜行者’的思维则逐渐被压缩,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日行者便成为了自身的绝对的统治者,他在白天的思维能力则完全压制了晚上的统治者,所以晚上的梦境也就不再连续,也不再活在**的前面,而且还特别容易遗忘,往往晚上做的梦,早上起来吃个早饭的时间,就完全记不清梦到的什么了。”
“不过,‘日行者’的觉醒只不过是压迫了‘夜行者’的思维而已,只是强行用‘日行者’的思维把‘夜行者’的思维抹去了覆盖了,而并不是说‘夜行者’的思维就不存在了。实际上,‘夜行者’的思维还是存在的,并且仍然是活在‘日行者’的前面的,也就是说,‘夜行者’的思维仍然能够预测未来,只不过这个人本身是不知道的。而‘命学’其实就是在这种基础上发展而来的。那些真正能够通晓命数的人,可以通过生辰八字、阴阳五行等等属性,找到被算命人思维中的一个弱点,打开被算命人思维中的一个突破口,从而让自己的思维进入被算命人的思维中,从被算命人那些浩瀚的思维中,寻找到‘夜行者’的思维已经记录的事情,也就是找到那个被算命人的将来,从而才能给出预测。”
“当然,这样的人都是真正的大师,是社会上那些骗子所根本就无法相比的。而且,这样的大师也不会随便给人算命的,因为让自己的思维进入到别人的思维中,是极其耗费神识的,会大损自己的精元。被算命人的思维能力越强,神识也就越强,想要进入对方神识中,所耗费的自身精元就越厉害,自然就会引起寿命的缩减。在一些传说中说道,有些术士算到了别人的命,却不愿意说出来,是因为害怕泄露了天机,会缩短自己寿命,呵呵,其实这些人是感受到了被算命人的神识太过强大,如果强行进入对方的神识,则会极大的耗损自身的精元,从而引起寿命的亏损而已。同样,真正的大师一般也不会轻易替别人改命的,这也是极其耗损神识的事情,而且是双方的神识都会受损,这都是会耗损寿命的事情啊……”
陈庆东听得如痴如醉,不由得问道:“七爷,那我的神识……”
胡老七伸出右手,不让陈庆东说下去,自己却接着说道:“但是,还有一些更奇特的人,由于他们的生辰八字和阴阳五行的暗合所形成的神识力量非常强大,导致了他们虽然也已经是进化完全的‘日行者’,但事实上,他们身上还保留有很强的‘夜行者’的能力,这也就表现在他们的梦境特别强大,在一些特殊的时候,尤其是在得了一场大病的时候,会发生特别的事情!因为在大病中,他的‘日行者’的神识强度会降到最低,而‘夜行者’的思维能力会升到最高,这两者产生极强的对峙,如果在某个节点纳入了虚幻的轨道,甚至会发生返祖现象,也就是‘夜行者’在睡眠中的意识,又活到了**的前面,也就是所谓的预测未来。具体表现在,他会陷入一个极长极长的梦境中,在这个梦境中,他仿佛已经过了几十年,看到了自己大半生甚至一生的经历,看到了自己和自己身边许多人的生老病死。而且,这个梦境极其真实,当他终于从这个梦境中醒来的时候,并不会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梦,而是觉得自己经历了一次……重生!”
说到最后“重生”两个字的时候,胡老七突然提高了音调。
陈庆东脸色苍白,满身虚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郑洪涛见状,十分震惊,连忙上前扶住了陈庆东,同时十分不满的对胡老七说道:“七爷,你这都是说的什么啊!什么夜行者、日行者的,我看你说的根本就不是算命的这一套啊!”
然后又关心的问陈庆东:“庆东,你没事吧?”
陈庆东却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郑洪涛叫自己的名字,只是目光呆滞的凝视着前方一个空洞的地方,思维却在极速的运转!
自从两年前,他在小宾馆里和张檬约会的时候,突然惊醒过来之后,他就一直觉得自己是重生了,因为在这之前的那个他所经历的失败的人生实在是太真实、太痛苦了!所以当他从张檬身边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重生了,是老天给了自己一次天大的眷顾,让自己得到了重写人生的机会!
而之后发生的很多事情,也都和陈庆东所经历过那个人生中所发生过的事情十分吻合,虽然也有一些不太吻合地方,不过却被陈庆东故意的无视了。
因为这些吻合,陈庆东也就更加确信了自己的重生。
但实际上,陈庆东又是一个无神论者,所以,对于“重生”这个观点,他一直都是抱有着极大的怀疑态度的!
只是,他一直到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能够解释的通的理由罢了。
现在,他听了胡老七这番话,却突然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难道,自己其实并不是个重生者,而只是一个命数有些特殊,自己的生辰八字和阴阳五行的暗合所形成的神识力量非常强大,导致了自己虽然也已经是进化完全的‘日行者’,但事实上,自己身上还保留有很强的‘夜行者’能力的人?!
陈庆东清楚的记得,在他大学毕业之后,考上公务员,却因为被分配到了乡镇十分愤怒,而去找李同大吵了一架,然后却被李同奚落了一番,分配结果也无法改变了。
从人事局回来以后,他确实生了一场“大病”,这场病也病的十分离奇,差不多经历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他身上也并没有什么疼痛,只是每天都感觉身上特别无力,没有一点精神,茶饭不思,就是特别喜欢睡觉,每天至少都要睡十几个小时,最长的一天,据说连续睡了一天一夜!
当时,他家里人还都以为他是大学四年的时间太累了,考上公务员之后,分配结果又不太理想,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便任由他去睡。
在这段奇怪的生病过程中,陈庆东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记忆,不记得那么几天都发生过什么了,只记得自己每天都是在睡觉。
不过,这种状态连着持续了将近一个星期后,他却突然又恢复了精神,然后去找了张檬约会,并且在一个小旅馆开了个房间,和张檬痛痛快快的做了一次爱,他模糊的记得,这次和张檬的亲热,他特别的凶猛,也特别的粗鲁,而且持续时间特别长,期间张檬求饶了好几次,他都不管不顾。
等**完全发泄出来之后,他又沉沉睡去。
然后晚上突然醒来之后,他感觉自己像是突然从未来又回到了过去,这让他感觉自己得到了一次重生。
难道,自己其实从来都不是重生,只不过是因为意识先行,在一个个长长的梦境中,自己的意识已经走在了**的前面,让自己提前体验到了一次不一样的人生?!
这个观点让陈庆东既惊奇、又兴奋,但是又感到疑惑。
如果胡老七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的这个观点倒是解释了陈庆东“重生”的原因,但是这个说法又毕竟太过神奇,陈庆东曾经简直是闻所未闻,也并不是他的价值观能够接受的东西,所以他同样也对胡老七的所说抱有几分怀疑。
第五百五十九章 活在当下
郑洪涛连续叫了几声陈庆东的名字,但是陈庆东却老是没有反应,一直目光呆滞,像是走了魂的样子,郑洪涛不由得急了,对胡老七道:“七爷,庆东怎么了这是?没事吧?”
胡老七看着陈庆东淡淡笑道:“没事,他就是有点走神。”
过了大约五分钟后,陈庆东才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看清楚了满脸焦急的郑洪涛,带着淡淡微笑的胡老七,以及一脸懵懂的王放,世界重新变得澄澈清明起来。
郑洪涛见陈庆东的精神状态有所恢复,又关心的问道:“庆东,没事吧?”
陈庆东对郑洪涛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事。”然后又问胡老七:“七爷,你说的这个是真的吗?”
胡老七不答,反而大笑起来,笑了几声之后,才说道:“庆东老弟,我刚才就已经给你说过了,倒腾古玩才是我的主业,算命看相只不过是我的副业而已,我的水平也是十分有限,不过有句话让你用来参考。”
“七爷请讲。”
“命数学说,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陈庆东微微皱起眉头,品味着胡老七这句话的意思,胡老七却又说道:“庆东老弟呀,给你一句忠告吧,人呐,不要想得太多,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活在当下……活在当下……”
陈庆东在心中默念了这四个字好几遍,突然之间,陈庆东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啊!管他是一场梦境,还是一个重生,对自己而言,这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活在当下,以及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惜一切!
人活一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陈庆东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脸上盈满了笑容,道:“七爷,谢谢你的指点。”
胡老七又哈哈笑道:“庆东老弟言重了!其实我可没有指点你什么啊,只不过是给你胡诌了一下门道而已。不过我看庆东老弟好像是挺有收获的样子,哈哈,这也是因为庆东老弟你慧根深种啊!哈哈哈……”
笑完之后,胡老七宕开这个话题,问道:“洪涛,你们今天过来,不会只是来听我摆龙门阵的吧?”
郑洪涛苦笑道:“本来是有事来找七爷帮忙的,不过七爷你的龙门阵太厉害,我们都听得流连忘返了。”
胡老七笑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这个人呐,就是有这么一个坏毛病,见了人就喜欢胡侃海吹一番,你们可千万别介意。洪涛,说吧,有什么事找我帮忙?我一定在所不辞啊!”
郑洪涛看了一眼陈庆东,陈庆东已经不再出神,而是神清气爽,因为这一番领悟而感到十分痛快!他现在又看淡了很多纠葛,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目标。
而对于胡老七说的这番话的真实性,陈庆东已经抛之脑后。胡老七说的很对,不要去想那些注定无法解释的东西,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陈庆东对郑洪涛微微一笑,然后对胡老七说道:“七爷,是这么回事,我们准备去龙湾拜访一位大有来头的朋友,想要给他送个礼物,这个礼物不能太俗,也必须是贵重些的,所以不太好选。我得知这个朋友喜欢石玩之后,就决定送给他一个名贵些的石玩,知道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就来找你帮忙来了,不知道你店里有没有收藏名贵些的石玩。”
“原来你们是要找石玩。嗯,石玩这类东西我是涉猎较少的,不过也有一些,你们等着,我先拿来给你们过过目。”胡老七说完话,便向里面的房间走去。
不多时,胡老七就拿着几个盒子走了出来,把几个盒子一股脑的都摆在了桌子上,各自打开之后,说道:“过来看看,有没有你们看中的。”
陈庆东他们便都凑过去看,见这些盒子里大约有七八块石头,大大小小,颜色各异,造型也十分不同。
陈庆东他们都不懂石头,分不清这些石头哪些值钱,哪些不值钱,陈庆东便说道:“七爷,我们对石玩也都不懂,你给我推荐推荐吧。”
胡老七问道:“那你先说要个什么价位的吧。”
“洪涛哥,咱们要个两三万左右的吧?”陈庆东看了一眼郑洪涛,说道,“质量一般的,恐怕拿不出手。”
郑洪涛没有什么异议,道:“庆东,你看着办。”
胡老七笑道:“兄弟,原来你这么大的手笔啊!看来,在我这个小店里,也只有这两块石头能满足你的要求了,你过目一下。”
胡老七从中捡出两个盒子放在了陈庆东的面前。
陈庆东看到这两个盒子里的石头,一块石头上面全是一大块一大块的红色血纹,造型是个比手指略大一圈的印章,另一块石头则是一块鸭蛋大小,未经雕刻,通体油黄圆润的石头。
陈庆东对石玩这一行没有什么了解,郑洪涛却略有涉猎的样子,说道:“七爷,这两块石头,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鸡血石和田黄石?”
胡老七笑道:“洪涛,眼光还不错嘛!”
陈庆东虽然不懂石玩,但是鸡血石和田黄石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知道这两种石头是石头中的王者,价格比黄金还贵,别看盒子里的这两块石头都是小小的一块,但是价格肯定品便宜不了!
郑洪涛由于跟胡老七很熟,便直接问起了价格:“七爷,这两块石头,怎么卖的?”
胡老七拿起那块鸡血石印章把玩着,说道:“同样是鸡血石,但是里面也还是有很多说道的。说起鸡血石的品质,首先要看产地,中国最好的鸡血石一个产自浙江省昌化县,另一个则是产自于内蒙古巴林右旗,我手上这一块石头,就是正宗的昌化鸡血石,而且已经有些年头了,保守估计,应该是清末的。另外,你们看这块石头,保养的非常好,这是十分难得的啊!除了产地之外,区分鸡血石等级的还有颜色、血状、含量等等各方面的因素,要是细说,我一个小时也给你们说不完这里面的门道啊!你们着急吗?要是不着急,我给你们泡壶好茶,我好好给你们摆摆这里面的龙门阵。”
陈庆东由于已经提前给赵长斌打好了招呼,约定了下午去龙湾找他,所以便没有那么多时间听胡老七神侃,便笑道:“七爷,要不然改天找个时间,我们专门来听你给我们讲讲文玩知识。只不过,今天下午我们跟那位龙湾的朋友已经约好了,必须得赶过去,所以时间上有些紧张……”
胡老七颇有些遗憾的说道:“如果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却花了大价钱买石头,确实是有点煞风景啊!”
陈庆东知道,像胡老七这么喜欢神侃的人,而且又这么喜欢古玩,一个不懂行的人买他手里的好东西,而且又不愿意听他扯一扯这里面的门道,确实是够他难受的。
不过,陈庆东今天确实是没有时间,以胡老七的神侃功夫,这两块石头介绍完,估计半下午就过去了,他们也就不用再去龙湾了。
陈庆东便抱歉的说道:“七爷,这次真的是对不住了!不过,我保证,改天我一定再来补课,还希望七爷能够不吝赐教啊!”
胡老七无奈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好吧!”
郑洪涛道:“七爷,那你说说这两块石头的价格吧。”
胡老七道:“这两块石头都是石玩中的珍品,而且这种东西吧,其实也没有一个固定的价格。你们既然是要买去送礼,那我觉得,你们不如还是拿走这块鸡血石吧,毕竟这段时间,市场上对鸡血石炒的更厉害,鸡血石的价格也是逐日攀增,从品质上来说,这块鸡血石也要比这块石黄略好一些,如果你们拿去送礼的那位老兄也是石玩的行家中人的话,这块鸡血石应该会让他满意。”
陈庆东便道:“成!七爷,那就听你的,我们就要这块鸡血石了,你给开个价吧!”
胡老七又把玩了一番这块鸡血石,这才说道:“咱们都是朋友,既然你们看上了,那就给我两万吧。不过,说句题外话,就这块石头,如果我拿去省城去出手,多了不少,出个五万还是没有问题的。”
郑洪涛闻言便道:“七爷,那怎么成!你能够把这块石头忍痛割爱,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能再让你吃亏?我们就也要给五万。”
胡老七却摇摇头,道:“洪涛,咱们交往已久,你还不了解我胡老七的脾性?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或许没有,但是有一条我绝对不敢妄自菲薄,那就是重义轻财。我开这个小店,也绝对不只是为了赚钱的。其实,这块石头我已经得到了十几年了,我愿意把它出给你们,就是因为帮你们当朋友,要是一般人来,就算是给我十万,我还不一定愿意出手呢。所以,你们也不要跟我争抢,我说两万就两万。”
见胡老七说的这么坚定,郑洪涛和陈庆东都不好说什么了,最后郑洪涛说道:“七爷,啥也不说了,我听你的。”
陈庆东也对胡老七伸出了大拇指,赞叹道:“七爷真是奇人也!佩服!”
第五百六十章 送礼
从胡老七这儿买好了石头之后,他们便立刻赶往龙湾。
在去龙湾的路上,或许是因为郑洪涛觉得陈庆东对胡老七今天说的这番话十分入迷,担心对陈庆东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便解释道:“庆东,胡老七这个人就是会摆龙门阵,他说的话,听听就成,不要太放在心上。什么‘日行者’、‘夜行者’的,听着跟神话故事似的。”
陈庆东早已经对胡老七的这番话有了自己的感悟,此时他也知道赵洪涛是好心安慰自己,便也不多解释,只是微微一笑,道:“我明白,洪涛哥,我没往心里去。”
王放这时说道:“我倒是觉得七爷说的那些东西还挺有意思的。”
陈庆东笑道:“今天说的还只是一般,以前我上初中的时候,经常跟几个同学来七爷这儿听他摆龙门阵,那时候他讲的一些故事才叫精彩!王放,你以后要是有时间了,也可以多到七爷那儿玩玩,听他扯扯一些好玩的东西,你就当故事听就行,不过七爷讲的可比小说上写的有意思多了。”
王放笑道:“成!那我以后常来找七爷。”
郑洪涛见陈庆东这么说,就知道陈庆东其实并没有往心里去,其实想想也是,陈庆东这么聪明理智的人,怎么可能把胡老七这番神神道道的话放心里?看来真是自己想太多了啊!郑洪涛笑着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说了。
王放开着车,一路平安的来到了龙湾。
昨天,陈庆东就已经跟赵长斌预约好了,今天来龙湾找他。
其实,本来赵长斌今天是准备去景江的,但是陈庆东说有重要的事找他帮忙,而赵长斌去景江也只不过是为了陪他的女朋友去景江购物而已,赵长斌便给了女朋友一张十万额度的信用卡,让她一个闺蜜陪她去景江了。
赵长斌喜欢女人,但他并不是一个随便换女朋友的人,而且也不喜欢嫖,虽然以赵长斌的背景和身家以及还算是挺不错的长相,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愿意跟着他,但是赵长斌在这方面却很节制,而且绝对不会让女人影响到自己的事业。
同时,他也很少带他的女朋友来跟他的朋友,尤其是事业伙伴见面,更多的时候,他选择把他的女人金屋藏娇。
陈庆东一行人来到龙湾之后,给赵长斌打了电话,赵长斌已经在龙湾市刚刚开业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坐落在龙湾市第一海水浴场旁边的黄金海岸酒店订好了一个茶间等他们。
陈庆东便让王放直接把车开到了黄金海岸酒店,按照赵长斌给他说的房间号,上了楼。
赵长斌正一个人坐在豪华的包间里,一边品尝着极品的西湖龙井,一边看报纸。像赵长斌这样靠着消息和关系来挣钱的老板,看报纸,了解省内的动态和最新的政策,是他必备的功课。
陈庆东敲了两下门,得到回应之后,便推开门走了进去,赵长斌已经站起来了,笑着说道:“庆东,洪涛,一路辛苦。”
这时候,赵长斌又看见了曾经让他印象深刻的王放,不由得叫道:“哟,这不是那天陪咱们去老林子里弓猎的那个小哥吗?”
陈庆东笑道:“对,就是他,叫王放,现在他是我的司机了。王放,这是赵总。”
相比于赵长斌第一次见到王放的时候,虽然只过去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是现在的王放,已经要比那时候成熟了许多,也内敛了许多。
就连陈庆东都对王放的这种段时间内的巨大变化感到惊讶,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只能把这种变化看做王放的天赋!
王放当即客气的叫道:“赵总,您好。”
“好!好!”照常笑着连声说道,“庆东,你可是慧眼识珠啊,王放可是一个少年才俊!哈哈,都别站着了,又没有外人,大家都坐吧!”
几人喝了杯茶之后,陈庆东便说道:“斌哥,前段时间咱们一块喝酒的时候,我听你说过,你对石玩挺有研究的对吧?”
赵长斌谦虚的笑道:“一点小小的爱好而已,也谈不上多有研究。”
陈庆东对郑洪涛使了个眼色,郑洪涛便非常会意的从包里拿出来了那个木头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打开说道:“赵总,我前段时间去浙江了一趟,正好淘了一件石玩,听庆东说起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特意拿过来给你鉴赏鉴赏。”
赵长斌笑道:“原来赵总也是喜欢石玩的人啊,我可不敢当‘鉴赏’两字,不过咱们可以一块扯扯。”
赵长斌说着话,伸手从木头盒子里取出来了那块用绒布仔细包裹起来的鸡血石,把绒布一层层打开之后,一块鸡血石印章便出现在了赵长斌手中。
“呀!”
在看到鸡血石印章真身的瞬间,赵长斌就惊讶的叫了出来,拿着这块鸡血石印章又仔细的端详了几眼,然后啧啧赞叹道:“郑总,你的眼光可真是不错啊!如果我没有看走眼,这应该是块正宗的昌化鸡血石吧?”
“卖给我这块石头的那位老哥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对鸡血石了解不多,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所以想让赵总鉴赏鉴赏。”郑洪涛说道。
赵长斌显然很喜欢这块鸡血石,爱不释手的端详着,说道:“看昌化鸡血石的品质如何,主要就是看它的血和地。你看这块鸡血石印章,血色为正红,并且红色集中、面积大、鲜艳纯净并深透石中,这绝对是石中上品啊!另外,昌化鸡血石按质地可分为冻地、软地、刚地和硬地四大类,我看这块鸡血石的质地为冻地鸡血石,这也是我最喜欢的质地的鸡血石啊!赵总,你这块石头没有看走眼,不知道是多少钱入手的?”
“五万,是在临安市的鬼市上淘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亏。”郑洪涛说道,这个五万的价格也是他和陈庆东商量好的。既然是送给赵长斌的礼物,如果说的价格太低了,自然不够分量,如果说的太高了,又会显得言过其实,所以按照胡老七的说法,五万应该是个不错的定价。
“郑总,你以五万的价格淘来,可是捡了大便宜啊!”赵长斌笑道,“我今年春天也专门去过一趟浙江临安,专门就是为了去买鸡血石,在市场上,像这样一块石头,卖个八到十万,肯定是没有问题,而且如果不是熟人介绍,别人一般也不愿意出手的。因为心在鸡血石被炒的很热,价格翻着跟头往上升,就说这块石头,如果在手里再捂上一年,或许卖个二十万都没有问题。不过,既然郑总你是从鬼市淘来的,价格压低一点也是正常,不过总起来说,郑总这单生意是没有吃亏的。说起来,我对各地的鬼市也都非常有兴趣,如果以后有计划的话,咱们几人也不妨结伴而行,去逛一逛几个著名的鬼市,或许还能淘来一些好东西的呢。”
陈庆东笑道:“这当然好了,只要斌哥一声招呼,我必定陪同。”
郑洪涛也笑道:“如果能和赵总这样的行家一块逛逛鬼市,肯定会大有收获啊!”
“好,那我这个机会,咱们一定成行。别的不说,如果我也能像淘到几块好的石头,我就心满意足了。”赵长斌笑道。
陈庆东和郑洪涛见赵长斌明显流露出了喜欢这块石头的意思,心里都非常高兴,他们都很清楚,像赵长斌这种有钱人,几万、十几万的人民币根本就已经无法让他动心,但是这么一块价格不算太高,但是质地上乘的石头,却可以让其爱不释手。
郑洪涛便适时的说道:“看来赵总对这块石头十分喜欢?”
赵长斌笑道:“我平时也玩玩石头,所以一见到这么上好的石头,就难免会有些爱慕,哈哈……”
“既然这样,这块石头就送给赵总了。”郑洪涛笑道。
赵长斌却轻轻摇头,拿起那块绒布,一边把鸡血石重新包上一边说道:“君子岂能略人所美?郑总大老远从临安鬼市上淘来的石头,我可不敢无功受禄。”
郑洪涛说道:“赵总,其实我对石玩这一块根本就没有什么了解,也谈不上喜欢,这次买这块石头,只不过是听了同伴的介绍,一时心血来潮才买了而已。这块石头既然质地还不错,就更应该放在赵总这样的行家手里才行,放在我这里,真是无异于明珠暗投了。”
陈庆东暗暗佩服郑洪涛的说话水平确实很高,真的不太像一个初中毕业就入伍参军的人,如果不知道郑洪涛底细的,跟郑洪涛聊聊天,肯定会觉得他是个高学历人才呢。
“郑总,我很感谢你的一片好意,只是这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赵长斌道。
陈庆东见赵长斌还是推辞,便笑道:“斌哥,你就不要推辞了,咱们都是朋友,朋友之间送个礼物而已,无关贵重不贵重。”
然后,陈庆东又直言道:“另外,我们今天来,其实还是有件事想要麻烦斌哥帮忙呢,如果斌哥连朋友间馈赠的礼物都不收,我们就也不好意思向斌哥开口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寻求帮助
赵长斌这么聪明的人呢,当然知道郑洪涛拿出这块石头让自己鉴赏只是个幌子而已,本意就是要送给自己的。
其实,赵长斌对这块石头确实非常喜欢,也动了心思,只是不太好意思收下而已,此时见陈庆东这么说,便哈哈笑道:“庆东你说话倒是爽快!那你先说说有什么事吧。”
陈庆东轻咳了一下,然后直言道:“斌哥,其实是这么回事,自从上次洪涛哥他们接了双山镇集场的工程,并且还做的不错之后,他们就想正式涉足房地产行业了。之前,我哥已经注册了一个地产开发公司,不过等级不高,只是一个三级开发公司。为了以后更好的开展工作,洪涛哥想以自己的名义在龙湾再注册一个地产开发公司,并且希望能把等级尽量的提高一点。所以,我们希望斌哥你能在这件事上给帮帮忙……”
赵长斌点了点头,道:“庆东,洪涛,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们的事我当然会帮忙。只不过,在成立地产公司这方面,政府各职能部门的审核还是挺严格的,想要提高资质,一些必要的条件还是需要满足的。在这方面,我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能给你们帮上忙,但是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陈庆东连忙道:“斌哥,能有你这句话,我们就心满意足了。如果实在不好办的地方,我们当然也不敢让斌哥为难。”
郑洪涛也说道:“这件事情主要还是由我来办,只是在一些重要的关节上,还希望赵总能给些帮助。”
“这个没问题,在龙湾的这些职能部门里面,我还是都有些熟人的。”赵长斌爽快的说道,“别的就不说了,反正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你们的事我一定当成自己的事来办。”
陈庆东笑道:“斌哥,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三言两语,他们就谈完了这件事。
陈庆东每次跟赵长斌聊天都很开心,因为赵长斌是个特别爽快的人,跟这样爽快的人谈事情,几乎不用说什么废话,也不用拐弯抹角,可以直接就谈核心的问题。
喝完茶离开的时候,陈庆东不动声色的把那个装着鸡血石印章的木头盒子放在了赵长斌的黑色提包里,赵长斌也没有再多言,便笑纳了这块让他心动的石头。
当天晚上,赵长斌又在这家黄金海岸酒店设宴款待了陈庆东一行人,让他们吃了一顿地道的海鲜盛宴。
在吃饭的过程中,赵长斌知道陈庆东任厂长的双山木雕厂正在进行着改制工作,便也问起道:“庆东,你们木雕厂的改制工作进展的怎么样?”
陈庆东却答非所问的笑道:“斌哥,你对我们木雕厂有没有兴趣?”
赵长斌笑道:“我现在虽然涉猎的领域不少,但是在木雕厂方面还真的是没有开展过什么业务,对这一行确实不懂。而且我也听说过你们双山木雕厂现在的情况可不怎么乐观,如果收购了你们厂子,光是‘洗地’恐怕都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和时间,这种生意,我是没有多大兴趣的。”
陈庆东放下手里的螃蟹,拿起一张餐巾纸,一边擦手一边说道:“斌哥你说的太对了,其实我们木雕厂的情况岂止是不容乐观,实际上简直成了一个大泥潭,谁进去谁都得陷在里面。不过,让我奇怪的是,在木雕厂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不不少人在打木雕厂的主意。”
“是吗?”赵长斌道,“恐怕这些人是想趁机抄底,以低价把木雕厂买到手吧。”
陈庆东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又有点好奇,就算是他们想要以低价把木雕厂买到手,如果他们以后想要凭借木雕厂盈利,肯定还要大大的砸进去一笔钱,况且也不见得能够盈利。如果他们是想要做击鼓传花的游戏,低买高卖,但是我觉得以我们木雕厂的名声和产品线情况,想要转手出去,也很不容易。那些人费钱费力的做这个共组,似乎是有些不太明智啊。”
赵长斌却笑道:“庆东老弟,你这是在企业工作的时间太短,还不了解现在的市场大环境,所以才会这么认为啊。实际上,咱们国家现在的经济水平蓬勃发展,市场竞争也越来越激烈。以前**十年代的时候,随便做点什么生意都赚钱,但是你看看现在,十个做生意的人里面,能有五个赚钱的就不错了,剩下的那一半人都是赔钱。所以啊,现在的生意这么难做,肯定是会有不少人对你们木雕厂感兴趣,毕竟是从政府手里购买,如果操作到位,价格是可以压低不少的,等买到手之后,再转出去,多了不想,哪怕只能赚个一二百万,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好项目啊!我现在是手里的项目很多,不缺这一个,所以才没对这个木雕厂动心。要是搁在前两年我刚刚起步的时候,我是肯定会插一手的。”
说完这些,赵长斌又关心的叮嘱道:“庆东老弟,你在这个木雕厂改制的节点来到木雕厂当厂长,这绝对是一把双刃剑啊。要是你弄得好,或许能在这个木雕厂改制的过程中一鸣惊人,得到县领导的赏识。但如果你平衡不了这里面的关系,也恐怕你会被拖下水,弄得一身骚啊。”
“谢谢斌哥指点。”陈庆东认真的说道,“我一定注意。”
赵长斌又笑道:“庆东,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所以再给你啰嗦几句,你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对于木雕厂改制的事情,不管谁最后拍板这件事,具体的工作肯定还是要你来做,你刚才说已经有不少人对木雕厂感兴趣了,那么他们也少不了给你送好处的机会。但是,你可一定要把握住,这些东西可不是好收的,一不小心,就可能因为这些好处而出事啊。我看你们县真正厉害的人物还是徐明磊,所以你一定要紧跟徐明磊的思路,而且不能给别人留下任何把柄,这最起码可以抱着你在这件事上能全身而退。”
“受教了!”陈庆东说道,“斌哥,谢谢你的金玉良言,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再好好想想你说的这些话,争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做到全身而退。”
“庆东,我对你还是十分放心的,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我觉得你全身而退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可以给我说,你们县有几个常委,跟我关系还是可以的。”
“我记住了,谢谢斌哥!”
“来,庆东,洪涛,王放,咱们喝酒!”
“喝酒!喝酒!”
从跟赵长斌的这番聊天中,陈庆东已经了解到,赵长斌对双山木雕厂了解的情况不多,至少他还不知道那两百亩土地的事情。因此,一直到酒宴结束,陈庆东也没有给赵长斌提木雕厂那两百亩土地的事情,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是反过来,如果赵长斌透露出任何他对那两百亩土地有所了解的信息,陈庆东都会在今天毫不犹豫的把跟赵长斌合作的意图透露出来。
现在,陈庆东手中又多了一个很有分量的砝码,对于处理好木雕厂的情况,他更加有信心了。
第二天,赵长斌因为还有别的事务,便没有再陪他们。
陈庆东一行三人去了一趟鹿光明的儿子鹿俊钦开的世豪名烟名酒商行——这个常年给他们木雕厂供应名烟名酒的地方。
陈庆东想如果巧合的话,就简单的会一会鹿俊钦。
不过,他们来到世豪名烟名酒商行以后,却发现里面只有四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上班,鹿俊钦根本就不在店里。
其实陈庆东也对这一次能见到鹿俊钦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因为他知道,鹿俊钦在龙湾应该不会只有这么一个商店,或许还有其他的产业,而且就算是鹿俊钦只有这么一个名烟名酒商店,那么作为老板的他,应该也不会亲自在店里待着的。
陈庆东旁敲侧击的问了那几个女孩子几个问题,结果那几个女孩子却一问三不知,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也不知道木雕厂每个月都来这儿采购烟酒的事情。
陈庆东便只得作罢从这些女孩子这儿打探消息的想法,同时心想这个鹿俊钦还真的够贼的,他卖给木雕厂的货应该是走的另外的渠道,目的或许就是为了不留痕迹。
不过,陈庆东从这些年轻女孩子口中却得知,她们的鹿老板在龙湾还是一家高档的酒店的股东之一,他平时经常在酒店里待着,不怎么到烟酒商行这边来。
陈庆东本来还想去那家酒店看看呢,但是又觉得这么做万一引起了鹿俊钦的怀疑就不好了,毕竟自己现在是双山木雕厂的厂长,虽然自己不认识鹿俊钦,但是保不齐鹿俊钦认识自己啊。
陈庆东本来也想过让赵长斌帮忙调查一下鹿俊钦,但是这个想法也最后被他否定了。
因为他又觉得,这种牵涉复杂的事情,还是不要麻烦赵长斌的好。
在龙湾待了两天之后,陈庆东就回了柳林,郑洪涛则直接就留在了龙湾,忙注册新公司的事。赵长斌在得知郑洪涛立刻就要在龙湾注册地产公司以后,他还专门派了一个跟政府各职能部门的人都很熟的下属陪同着郑洪涛他们去办业务。
第五百六十二章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回到龙湾之后,陈庆东没有直接回木雕厂,而是又在县城待了两天。期间,他又秘密的跟唐永益、杨群等人见了面,了解了一些情况。
结果,唐永益给他说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昨天下午,郭少强召开了一个厂务会,这个厂务会的主要议题就是处理唐永益!
虽然唐永益也是厂务会成员,但由于他是当事人,所以他被郭少强以回避原则排除在了厂务会之外,具体他是为什么被处理的,以及处理结果是什么,他现在也不知道。
但是,据他听说,郭少强对他的处理结果非常严重!
这让陈庆东十分愤怒!他实在没有想到,在他故意离开木雕厂的这几天,郭少强竟然敢在他背后搞出这样大的动作!
在陈庆东看来,郭少强的这个动作就是示威!
不过,陈庆东并没有立刻就给郭少强打电话质疑这件事,因为陈庆东清楚,一旦自己做的太主动,那么其实自己就是落入了被动,一定要等郭少强亲自打电话请自己回去,然后还要让郭少强或者吴永顺主动汇报唐永益被处理的事情,自己再介入这件事。
实际上,在这四天的时间内,陈庆东接到了郭少强和吴永顺的好几个电话,都是询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的,陈庆东却总说回去的时间还不一定,故意要吊吊他们的胃口。
而在这些电话中,郭少强和吴永顺从来没有提到一句要处理唐永益的事情。
为了给自己争取到更大的筹码,当天晚上,陈庆东又带着唐永益和杨群三个人来到了双山木雕厂党组书记秦松林家拜访。
陈庆东从唐永益和杨群这里得知,秦松林曾经是木雕厂的第一副厂长,由于人品很好,很关心职工,所以在厂子里有着很好的口碑。而且秦松林和木雕厂原厂长王文辉的关系很好,他们还是高中同学,一块在木雕厂成为同事之后,一个是党组书记,一个是厂长,虽然木雕厂在他们两个的手中也没有恢复生机,但是他们两个的配合却十分的亲密无间。
不过,后来王文辉因为受了郭少强的调拨,而跟秦松林渐渐的有些疏远,然后郭少强又跟吴永顺、段彬等人勾结,掌握了在党组会和厂务会上的主动权,渐渐的架空了王文辉,气的王文辉连续住院,后来又因为身体原因实在不行了而辞职回家。
郭少强则全面的掌握了木雕厂的权力。
从那以后,作为党组书记的秦松林知道大势已去,便也经常请病假,隔三差五的才会来木雕厂一趟,尤其是近段时间以来,更是请了长病假。
陈庆东来木雕厂上班三个多星期来,还没有见过秦松林一面。
现在,陈庆东见郭少强似乎是想要对自己展开强烈的攻击,因此陈庆东便想要团结更多可以团结的力量!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陈庆东相信,以秦松林跟郭少强的过节,秦松林应该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帮自己一臂之力的,不为别的,哪怕只为了完成对郭少强的报仇,秦松林也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是秦松林这么一个在官场混了大半辈子,后来因为别人的夺权而被压制,从而称病不出的人?
如果秦松林愿意帮忙,那么对陈庆东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强大的援助力量!因为秦松林毕竟还是木雕厂的党组书记,在党组会上,虽然他现在没有拍板权,但他还是有重要的发言权和投票权的!
况且,秦松林在木雕厂工作这么多年,他在职工们眼中,还是非常有威信的!
陈庆东相信,只要秦松林不甘心一直做个缩头的怂蛋,那么他这个厂长,跟厂党组书记联手,哪怕郭少强如今已经把持了木雕长的大权,跟绝大部分实权人物沆瀣一气,但是最后鹿死谁手,还真的是说不定呢!
陈庆东、唐永益、杨群三人携带礼物来到秦松林家以后,发现秦松林过的倒是挺富裕,他家是位于县城最繁华地段——县一中附近的一座二层将军楼,家里的装修摆设也都很上档次,冰箱、空调、彩电等家用电器也都一应俱全。
几个人坐在秦松林家宽敞的客厅里,陈庆东开门见山的向秦松林表示了来意,但是秦松林听完却没有什么表态,抽着烟沉默不语。
陈庆东端起茶杯,轻啜着秦松林给他们泡的红茶,通过氤氲的水雾,观看着秦松林的样子。
秦松林虽然也已经年近五十,但是直愣愣的头发却已经花白,脸上也布满了岁月留下的深深沟壑,因此他看起来的年龄显得比真实年龄更大。
不过,秦松林身高马大,长了一个国字脸,浓眉大眼,脸色黝黑,看起来十分坚硬,像是一条硬汉。
陈庆东心想,光从秦松林的这个外形来看,他似乎并不像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当初王文辉被架空而辞职之后,他也称病不出,似乎不应该是他这种人的风格。该不会是,秦松林有什么把柄在郭少强等人的手中吧。
秦松林听完了陈庆东的话之后,半晌沉默不语,陈庆东也不去催他,只是慢慢的品茶。
但是,唐永益就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了,他忍不住说道:“秦书记,郭少强自从主持厂里工作之后,把厂里搞得乌烟瘴气,除了他们那几个人知道享乐,普通的职工连工资都不下来,大家过的一点盼头都没有!陈厂长自从来到木雕厂以后,首先就想办法把拖欠了大家三个月的工资发了下来。为了这件事,陈厂长受了极大的抵触!现在,郭少强他们又要复制以前架空王厂长的老路!昨天,他们已经开了厂务会,决定要处分我了!我个人的得失倒是无所谓,但要是没有人能制止他们,他们一旦架空了陈厂长,那么在木雕厂改制的这个关键节口,郭少强这些人肯定会从中为自己谋取私利,侵吞国家财产,中饱私囊!到最后,受损害的还是咱们厂的全体职工,还有咱们国家!秦书记,你难道忍心看着郭少强这样的小人奸计得逞吗?”
唐永益说完,杨群也忍不住激动的说道:“秦书记,你也是在木雕厂工作多年的老领导了,在我们全体职工中的威信很高,我们都很佩服你!现在木雕厂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们全体职工都盼望着你这样有威望的老领导能够带领我们走出困境!秦书记,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弃我们于不顾啊!”
杨群当年也曾经是木雕厂的副厂长,那时候秦松林正好是木雕厂第一副厂长,他们两个当时关系还不错,算是老朋友了,因此杨群说话也就更加“放肆”一点,直接一点。
秦松林不好对杨群的话没有任何反应,终于说道:“老杨,我对咱们厂是有感情的,而且我也十分看不惯郭少强那群人的做派!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吝惜自己这条老命,也要跟郭少强拼一拼!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我当然不会想着独善其身!只不过,我毕竟已经很久没有去厂子里了,以前的威望早就不行了,而且我年龄也不小了,不管是动脑子还是动手,我都已经慢了半拍,现在就算是我去了厂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喽。”
听了秦松林这明显敷衍的话,陈庆东只是轻轻一笑。他跟秦松林之前毕竟没有什么交情,而且他感觉秦松林是个挺有主意的人,所以他觉得自己不适合说的太多,以免起到反作用。
而且他也知道,就算是自己不说太多,唐永益和杨群两个人也会说的。
性格耿直的唐永益果然很激动的说道:“秦书记,虽然你是我的领导,但是有些话我还是得说!你现在这种想法,其实就是犯了右倾投降主意错误,是绝对不可取的!当年郭少强篡权的时候,如果你跟王厂长能够强硬一点,郭少强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得手!就是因为你们对他太客气了,才让他做大,导致现在木雕厂成了这个乌烟瘴气的样子!我认为,你和王厂长都是难辞其咎的!要负责任的!秦书记,现在陈厂长愿意拨乱反正,把郭少强等人打压下去,重新带领木雕厂走向正规,你必须得出山支持陈厂长才对啊!这也是咱们弥补错误的机会!”
秦松林知道唐永益是个性格耿直,但是只认死理,不懂得看形势的书呆子,所以听了唐永益这番疾声厉色的“教训”,也不跟唐永益一般见识,只是苦笑不已。
杨群又劝道:“秦书记,昨天郭少强他们开会,已经决定要处理唐工了!下一步,他们肯定就是要想办法侵吞国有资产,到时候木雕厂改制之后,我们现有的两百多职工也不知道能不能捧住饭碗!秦书记,我们真的是盼望着你出山啊!”
秦松林被唐永益和杨群两人缠磨的十分无奈,又说道:“杨主任,我听说了消息,县里已经决定对木雕厂进行全面改制了,到时候木雕厂肯定要是要卖给私人的,现在不管郭少强多厉害,都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同样的,咱们现在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去跟郭少强拼命,反正厂子是要改制了,就算是咱们打败了郭少强,拿回了厂子的主导权,最终也免不了木雕厂被收购的命运,咱们做这些,又有何益?”
杨群摇头道:“秦书记,你这么想是不对的。咱们帮助陈厂长打败了郭少强之后,虽然也免不了木雕厂最终被收购的命运,但是在木雕厂被收购的过程中,由陈厂长来具体操作木雕厂被收购的具体事宜,在收购木雕厂的人谈判的时候,陈厂长就可以更加照顾咱们职工的利益,甚至可以在合同中写明,木雕厂被收购后,要保证全体职工能留住工作岗位,还可以要求他们在几年之后往木雕厂投入多少钱,保证木雕厂能够复兴!秦书记,这些事情,郭少强是绝对不会做的啊!”
秦松林却还是不为所动的说道:“我看木雕厂改制的决定权还是在县领导那里,咱们费了这么大劲跟郭少强斗,也不过都是无用功。再说了,郭少强在木雕厂经营这么久,早就已经成了气候,那些手中掌握着实权的人都跟他一伙的,咱们就算是跟他斗,我觉得也没有什么胜算啊。”
秦松林说完这些话之后,似乎是觉得有点把陈庆东看的太轻了,便对陈庆东笑了笑。
第五百六十三章 信心和责任
陈庆东看着对自己微笑了一下的秦松林,也同样报以了一个微笑。
从秦松林跟唐永益和杨群的这些谈话中,陈庆东已经听明白了,秦松林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出山跟郭少强斗一斗的想法,只不过,秦松林还有两个顾虑。
秦松林的第一个顾虑,就是他对自己不信任,他不相信在自己这个年轻的厂长的带领下,能够赢得了已经在木雕厂经营许久,关系盘根错节的郭少强,把他们这些人的命运压在自己这个年轻的厂长身上,显然是已经历经岁月沧桑的秦松林所不放心的。
秦松林的第二个顾虑,是他认为木雕厂即将改制出售,所以这个时候去跟郭少强斗,是十分不理智的,因为就算是赢了郭少强,那么在木雕厂改制出售的过程中,决定权也是在县领导那里,他们这些人也插不上什么手,既然这样,那还费什么劲,直接就让木雕厂这样改制出售算了。
对于秦松林的这两个顾虑,陈庆东倒也能够理解。
毕竟,秦松林对自己没有什么了解,而对郭少强的手段却深有了解,所以贸然把宝押在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身上,显然是不理性的。陈庆东认为,如果自己现在处在秦松林的位子上,也绝对不会这么随便的相信一个自己不了解的年轻人。
而对于秦松林的第二个忧虑,也就更是人之常情了。
不过,陈庆东虽然理解秦松林的这两种顾虑,但是他却绝对不会放弃拉拢秦松林。因为相对于唐永益和杨群而言,秦松林无疑又是一个比他们两个要更重要一个等级的人物!
这也是陈庆东能够拉拢的木雕厂里最重要的人物了!
不过,现在如果想要秦松林拉拢到自己的阵容中来,必须要做的一点就是要加强秦松林的信心,让他认为自己是值得信任的,同时,也要让他认为,现在在这个改制的节点中跟郭少强掰手腕,不但不是在做无用功,而是在做一件极其重要,极其有意义的事情!
只不过,陈庆东知道自己是无法给秦松林这样的信心的,哪怕自己说的天花乱坠,估计也不会起什么作用。现在,必须要找一个秦松林能信得过,而且足够有分量的人来做这个说客才行!
唐永益和杨群显然分量不够,那么应该找谁呢?
陈庆东大脑飞快的旋转,突然灵机一动,一个人出现在他脑海中!
木雕厂前厂长,王文辉!
陈庆东知道,王文辉和秦松林以前的关系非常好,虽然后来由于郭少强的挑拨,两人的关系变得冷淡,后来王文辉辞职之后,秦松林也称病不出,但是陈庆东相信,如果王文辉愿意帮忙劝一下秦松林,很有可能会起作用的。
除了他们两人多年的老感情之外,陈庆东更看重的是另外一种东西。
当年,就是他们了两个掌管着木雕厂的时候,郭少强设计挤走了他们,他们两个心中肯定都深深埋藏着对郭少强的仇恨,只是他们两个能力有限,就算是想找郭少强报仇,也只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陈庆东前几天去拜访王文辉的时候,王文辉已经明确表示了想要对郭少强复仇的想法,而秦松林看起来也只不过是没有信心而已,那么让王文辉来给秦松林一些信心,那么说动秦松林的几率就大多了!
想到这儿,陈庆东便对秦松林盈盈一笑,站了起来,说道:“我去上个厕所。”
“厕所就在院子的西南角。”秦松林说道。
等陈庆东走出堂屋之后,秦松林有压低了声音说道:“老杨、永益,咱们这个新厂长怎么样?”
唐永益有点没听懂,问道:“什么怎么样?”
“手腕!”秦松林晃了晃拳头,道:“陈厂长这么年轻,你们觉得他能斗得过郭少强吗?咱们是多年老同事了,所以我奉劝你们一句,在跟着别人玩‘夺权’这一套之前,首先你们得看看你们跟的人有没有这个能力!我真是担心你们忙活了一阵,什么都没得到,自己的处境反而又变得更差。”
唐永益摇了摇头,正色说道:“秦书记,咱们厂现在在郭少强的带领下,真的已经过不下去了!陈厂长只要有把咱们厂重新带入正轨的想法,我就一定拼死为他效力!至于他能不能斗得过郭少强,那不是我考虑的事。而且,我不认为我们这是‘夺权’,我们只想为厂子做点事,做点实事!至于你说的个人得失,我是绝对不会考虑的。”
秦松林苦笑道:“永益,你呀,在技术方面是可以的,但是在处事这方面……”
秦松林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是言语中讽刺唐永益不通世事,恐怕到最后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啊。
杨群却明白秦松林说的什么意思,也敛容说道:“秦书记,我只知道一点,自从郭少强主持咱们厂里的工作以来,厂里的情况就每况愈下,大家的日子就过得一天不比一天。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郭少强只关心个人享乐,根本就不关心咱们厂全体职工的死活。现在,我认为如果陈厂长能够掌握厂里的大权,那么无论如何,对于咱们厂全体职工来说,在以后把木雕厂出售的时候,他绝对会比郭少强做得好,能为咱们厂的全体职工争取更多的利益,而不是只关心自己的钱包能装多少钱。就为了这一点,我都心甘情愿的为陈厂长卖命!”
听了杨群这番话,秦松林便沉默不语了。
陈庆东走进厕所之后,一边撒尿,一边给王文辉拨通了电话,给他言简意赅的说了这些事情。王文辉马上就明白了陈庆东的意思,他表示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跟秦松林联系了,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太重要,他过一会一定给秦松林打电话,好好劝劝他,鼓励鼓励他。
陈庆东回到堂屋之后,见秦松林、唐永益、杨群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秦松林还是对陈庆东没有多少信心,并且他认为唐永益和杨群两个人都太冲动了,根本就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就会说些看起来大气凛然,实际上屁用没有、意气用事的话,跟他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足以谋事。
而唐永益和杨群都认为秦松林太过软弱,连一点担当都没有,亏他还是木雕厂现任的党组书记呢,简直就是一个怂蛋!
陈庆东看着他们三个都是黑脸包公般的样子,也不多言,只是笑了笑,走到茶几上,拿起一盒烟,给秦松林递了一根。
秦松林接过烟,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对陈庆东笑了笑。
陈庆东又给唐永益和杨群都扔了一根烟,然后掏出打火机给秦松林点火。
秦松林感觉很不好意思,马上说道:“不用!不用!陈厂长,我自己来!”
陈庆东却还是坚持着给秦松林点上了火,秦松林抽了一口烟,说道:“陈厂长,谢谢。”
“呵呵,秦书记你太客气了。”陈庆东笑了,然后又道,“秦书记,我们今天过来,确实是希望你能出来帮我们,但是,我们绝对也没有逼迫你的意思。我理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和考虑。但是,秦书记,你是咱们厂的党组书记,我是党组副书记,有一点我还是向你保证一下吧,只要我做一天咱们厂的厂长,我都会尽到我的责任,争取为咱们厂的全体职工创造更好的利益。哪怕是能够多争取一点点利益,我也不会放弃,更不会害怕。”
说到这儿,陈庆东又笑了起来,道:“秦书记,其实我这么做,并不是想证明自己的精神有多伟大,胸怀有多么宽广。其实,我很清楚,我就是一个刚刚走上社会还没有几年的年轻人而已,我欠缺的东西还非常非常多,跟‘伟大’、‘高尚’这样的名词更是根本就沾不上边。我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徐书记派我来当这个厂长,我就要尽到我的责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仅此而已。而且我相信,徐书记的眼光是雪亮的,他竟然把我派到这个岗位上来,就肯定是对我有信心的,那么,我也有信心给徐书记一个满意的答卷。”
陈庆东的这番话把唐永益和杨群说的热血沸腾,秦松林却更加的默然不语,低着头抽闷烟。
唐永益见陈庆东把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秦松林却还是连一点表态都没有,立刻心头火气,也不顾秦松林是他的领导了,气咻咻的说道:“秦书记,陈厂长这么年轻,都能担当得起责任!你是咱们厂的老领导了,难道就不能担当得起自己的责任吗?!”
陈庆东说完这番话,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给秦松林说这些,当然不只是为了说这些话的表面意思,他是想通过这些话来告诉秦松林,自己是一个信心坚定,能担当得起责任的人。另外,他还要让秦松林知道,他来当这个厂长,是县委徐书记定来的,也就是说,他是徐书记的人。在整个柳林县来看,恐怕再没有比徐书记更有权势的靠山了!
陈庆东相信,自己透露给秦松林的这两点意思,一定会让秦松林重新审视对自己的眼光,也绝对会增强秦松林对自己的信心。
那么,再加上王文辉对他的劝说和鼓励,这应该可以让秦松林拿定决心了。
当然了,如果秦松林最终还是决定不出来帮忙,那么就可以证明,秦松林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软蛋,那么也就没有再争取秦松林的必要了,因为一个软蛋是起不到任何有益的作用的,说不定,还会起到反作用。
陈庆东是不会做任何无意义的事情的。
第五百六十四章 权术和靠山
等唐永益冲秦松林“喊”完之后,陈庆东就站了起来,说道:“唐工、杨主任,咱们今天就先回去吧。秦书记有自己的考虑,咱们不能让他为难。咱们先回去,让秦书记好好想想。”
秦松林还是低着头抽烟不说话。
陈庆东对唐永益和杨群使了个眼色,说道:“咱们先走吧。”
唐永益和杨群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秦松林,都显得很失望的样子,但是他们很听陈庆东的话,没有再说什么。
陈庆东便又对秦松林说道:“秦书记,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
秦松林这才站了起来,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送送你们吧。”
“不用了,秦书记,你留步吧。”陈庆东道。
唐永益和杨群因为生秦松林的气,两个人便都不说话,甚至连看都不看秦松林一眼,这也让秦松林的表情更加尴尬。
陈庆东瞥见了唐永益和杨群的这种表情,心里不由得苦笑,心想像唐永益和杨群这样喜怒即形于色的人,也就是适合做个专心搞技术的人员,如果他们这样的人去搞行政,绝对是混的很惨,或许他们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混成这个样的,反而会觉得自己兢兢业业的干工作,却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不过他们这样的人,却都是性格纯净的人,倒是值得自己对他们的信任。
而秦松林的表现却让陈庆东有些佩服,相比于唐永益和杨群,秦松林的城府则要深沉的多的多,而且忍耐能力超强,今天唐永益和杨群没少给他脸色和站在道德高地的奚落,但是他却始终隐忍有加。
单是这份城府和忍耐能力,就能证明,秦松林是一个适合于在官场混的人。
当然,这还需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秦松林的这种城府和忍耐能力,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软蛋。
而通过跟秦松林的这番接触,以及他从唐永益和杨群那里听到的,秦松林曾经做过的一些轶事来看,秦松林应该不是一个软蛋。
他只是还对自己不了解,没有信心罢了!
只不过秦松林现在的年龄太大了点,如果秦松林再年轻个十几岁,给他一个合适的舞台,说不定秦松林还真的能做出来一番成就。
秦松林还是坚持要把他们送出去,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秦松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之后,脸色立刻就变得有些凝重。
陈庆东知道,应该是王文辉的电话打过来了,便连忙说道:“秦书记,你接电话,就别送我们了。”
秦松林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好吧,陈厂长,你们慢走,以后有时间再来玩。”
陈庆东连声笑道:“好!好!”
三人从秦松林家走出来以后,杨群十分感慨又十分无奈的说道:“秦书记现在变了很多啊!毕竟他是年龄大了,以前那个敢作敢当的秦松林真是不见了!”
唐永益则说的更激烈:“他什么年龄大了,我看他就是怕了!以前王厂长还在厂子里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没有斗的过郭少强,现在王厂长不在了,他觉得陈厂长太年轻,就更不敢跟郭少强斗了!我以前真是没有看出来,秦松林怎么会这么怂!”
杨群对秦松林还是有些感情的,他虽然对秦松很失望,但也不愿意多说秦松林的坏话,便宕开这个话题,问陈庆东道:“陈厂长,要是秦松林不愿意帮忙,那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让郭少强处理了永益吧?”
陈庆东苦笑道:“要是秦书记不愿意帮忙,咱们的办法倒还真的是不多,不管是开党组会,还是开厂务会,郭少强的人都占了多数,就算是投票表决,咱们也赢不了。实在不行,我只能以强硬的手段驳回郭少强他们的意见。”
杨群脸色凝重的说道:“陈厂长,要是你这么做,就怕他们会写一份举报你搞‘一言堂’,偏袒下属职工等内容的报告提交给县纪委和检察院,那样,恐怕对你不利啊!”
唐永益也说道:“陈厂长,你不能为了我的事而冒险,要是他们手上真有我的什么违法违纪的证据,你这么做,就是把自己坑了!陈厂长,你现在才是咱们厂最重要的人,千万不能为了我的事而被郭少强他们算计了。”
陈庆东叹道:“如果秦书记愿意出来帮忙,由他来拍板,我来敲边鼓,那就是最好。毕竟研究人事的问题要放在党组会上讨论才算合规,秦书记毕竟还是名正言顺的党组书记,他来主持党组会议,拍板做个决定,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唐永益道:“要不然我再去找找秦书记,给他说说这里面道理,争取劝他出来帮忙。”
陈庆东摇头道:“算了,咱们今天该说的话已经都说了,就算是现在再去跟秦书记说什么话,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我看的出来,秦书记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所以到底该怎么做,还是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吧。”
唐永益郁闷的说道:“陈厂长,其实我个人的得失,我是不看重的,只要咱们厂子能好,我做不做这个总工根本就无所谓!实际上,我这几年在厂里一直待得非常难受,但我还是一直坚持待着没走,不是因为我舍不得这个总工的位置,这个总工的位置其实一点都没意思,既没有权力搞技改,工资又他妈的低,还要看郭少强这伙人的嘴脸!我之所以坚持不走,就是还想着能有个机会为咱们厂做出贡献,弥补我当年的过错啊!唉,我真是希望秦松林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能够站出来帮忙。”
陈庆东很被唐永益的这种赤诚之心所感动,拍了拍唐永益的肩膀,说道:“永益,你也别太担心,这件事还结局未定呢。”
唐永益点了点头,眼睛里已经泛有泪花。
杨群也很被唐永益所感动,说道:“陈厂长,郭少强在咱们厂里为非作歹,咱们就不能向县里举报他,把他拿下吗?”
陈庆东道:“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啊!要是郭少强能这么容易就被拿下,那估计根本就轮不到咱们了。郭少强,在县里,绝对是有靠山啊!”
说着这句话,陈庆东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县委副书记鹿光明的形象,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郭少强的靠山了!
而且,郭少强的这个靠山确实非常强大,估计就连徐明磊和程学宏为了班子的稳定和各自更大的利益,也不会敢轻易得罪他。
从徐明磊这两次跟他谈话的时候,对他的叮嘱来看,陈庆东认为,徐明磊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是徐明磊应该知道郭少强和鹿光明之间的关系,如果徐明磊对木雕厂进行一番大动作,哪怕是并不针对鹿光明的,或许也会让鹿光明神经过敏。
据陈庆东从小道消息所了解,几位县委常委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徐明磊和程学宏的不合更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但是鹿光明的态度却似乎一直是比较微妙,采用的似乎是一种“骑墙”的态度,而鹿光明作为分管组织的县委副书记,其位置和权力都是名副其实的柳林县第三把手,如果鹿光明真的反应过敏,和程学宏联起手来,那么徐明磊必然会处于不利的位置。
或许徐明磊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所以才没有主动把堪称木雕厂大蛀虫的郭少强换掉,而是在张云刚的力荐下,派了自己这么一个肯定跟程学宏和鹿光明没有什么关系,同时在县里也没有什么根基的年轻人来木雕厂主持工作,以深挖这件事。
或许,徐明磊还希望自己能以木雕厂为突破口,找到鹿光明违法犯罪的证据,把这个堪称定时炸弹的身边人就此拿掉!
当然,这些东西其实只是陈庆东的凭空想象而已,徐明磊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除了徐明磊自己之外,估计谁也不敢打包票。
但是据陈庆东对徐明磊来到柳林县当书记以后所做的一些事情的了解,他觉得徐明磊是个权术玩的非常好的人,而且非常喜欢政绩,是个典型的政客,一个濒临倒闭的小小木雕厂,按理说应该不会这么入徐明磊法眼的才对,但是徐明磊却对木雕厂的情况表现出了超出正常的关注度。
所以,陈庆东只能认为,这个木雕厂里面,绝对是掺杂了政治因素的。
陈庆东决定,一定要把握好这个向徐明磊“效忠”的机会。
杨群的话打断了陈庆东的思绪:“我也听说郭少强在县里有靠山,而且还是个大人物,以前厂子里有不少人去县里告郭少强,信访材料也交了好几次,但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反馈,很可能就是被人给扣下了扔了。”
陈庆东对杨群说的这件事不置可否,淡淡一笑,说道:“算了,咱们现在先别想这个事了,明天我回到厂里,看看具体情况,然后再想办法吧。”
陈庆东拍了拍杨群和唐永益的肩膀,又道:“走了,回去都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跟郭少强他们好好掰掰腕子!”
第五百六十五章 盟友
第二天,郭少强又给陈庆东打来电话,说已经从小道消息得知,县里已经确定了要对木雕厂进行全面改制出售,这两天就会出正式的文件,陈庆东这才终于回到了双山木雕厂。
同时,在电话里,郭少强终于提到了唐永益犯了错误的事情,但是郭少强却没有具体详谈。
在王放开车送陈庆东去木雕厂的路上,一个陌生的号码打到了陈庆东的手机上,陈庆东没接通电话之前,就觉得有一种很好的预感,电话接通之后,果然是一个让他十分期待的声音。
“陈厂长吗?我是秦松林。”秦松林的声音有一点尴尬。
“你好,秦书记。”陈庆东的声音却非常淡定。
“陈厂长,你们昨天走了以后,我又认真思考了很久,终于想通了,不管怎么样,我在木雕厂工作了这么多年,如今还是木雕厂的党组书记,现在木雕厂马上就要被改制出售了,我希望能在这最后的关头,尽我所能,为木雕厂尽一些绵薄之力。”
“秦书记,谢谢你的这个决定,我相信你在这个重要的关头,一定会发挥出巨大的贡献!咱们木雕厂的全体职工听到这个消息都一定会备受鼓舞的!”
“陈厂长,谢谢你的鼓励!”秦松林的声音坦然多了,“陈厂长,你需要做什么?我现在就回厂里吗?”
“不。”陈庆东说道,“秦书记,你还是现在家休息,不过你也要先做好准备,我会派人去接你的。”
“嗯,好,陈厂长,我随时听你安排。”秦松林沉声说道。
“秦书记,谢谢你的支持。”陈庆东笑道。
挂了电话以后,陈庆东又忍不住轻笑起来,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王文辉跟秦松林的聊天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不过,秦松林到底是怎么想通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又有了秦松林这个盟友,以后在木雕厂的主动权又多了不少。
在跟秦松林通了电话不到十分钟,王文辉也给陈庆东打来了电话。
王文辉开门见山的问道:“陈厂长,老秦给你打电话了吗?”
“刚打了过来。”陈庆东笑道。
“老秦怎么说的?”王文辉的声音显得十分紧张。
“秦书记说,他跟王厂长您通话之后,被您的一番话所感动,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他决定回来木雕厂做贡献。”陈庆东笑道,“王厂长,谢谢您的支持,我们木雕厂全体职工都会感谢你的!”
王文辉高兴的笑了起来:“这就好!这就好!我昨天跟老秦聊了一个过小时,还真的怕他这头犟驴不听劝呢!唉,我自己都想回木雕厂帮忙啊,只是我现在已经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老秦总算是想通了,还好!还好!那什么,陈厂长,你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不含糊!”
“王厂长,有了您这番话,我的心里可就更有底了!”陈庆东道,“等找个机会,我一定再去家里拜访您!”
连续的两个电话,让陈庆东信心倍增,看来郭少强确实是作的太厉害了,木雕厂里估计跟王文辉、秦松林、唐永益、杨群等人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不少,甚至在郭少强的那个小圈子里的人也不一定全部都同心同德!
现在缺少的,只是一个振臂一挥的领头人而已!
陈庆东现在要做的,就是这个领头人。
回到单位以后,陈庆东立刻让吴永顺把最近这段时间的文件都送过来。
吴永顺很快就送来了陈庆东要的文件,另外,吴永顺还送来了一份关于对双山木雕厂总共唐永益的处理意见书。
陈庆东看到这个处理意见书之后,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故意表现的十分愤怒的样子,一边翻看一边问道:“吴主任,这是怎么回事?唐永益犯了什么错误?为什么要处理他?”
吴永顺解释道:“陈厂长,是这么回事,大约半年前吧,咱们厂曾经投入了几百万对第一车间的生产线进行升级改造,这件事是唐永益主要负责的。后来,第一车间生产出来的一批产品都有残次,运输到景江的一个客户那里之后,这个客户以咱们厂生产的这批产品质量不过关为由,拒绝签收,也拒绝付款,最后经过协商之后,咱们厂便以半价销售了这批产品,导致咱们厂损失了几十万。后来调查这件事原因的时候,唐永益把这批产品不合格的原因推给了咱们厂采购的木材不合格上面。当时,唐永益言之凿凿,主持工作的郭厂长又觉得唐永益是厂里的老同志了,而且一直人品较好,所以就没有怀疑他。”
“不过,这几天,才终于调查清楚,这批货物出现问题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生产线出了问题,当时唐永益在负责第一车间生产线升级改造的过程中,私下收了供应商的贿赂,购买了质量不合格的残次品对生产线进行的升级,这才导致产品出了问题。当时,这件事被揭开之后,第一车间的很多工人都闹得厉害,由于陈厂长你当时不在家,郭厂长为了平息大家的怒火,便召开了厂务会,决定对唐永益严肃处理!这份处理意见书上写明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陈庆东翻看着这份处理意见书,脸色十分不好看。
他才不会相信吴永顺的这番鬼话!
首先,以他这段时间跟唐永益的接触和了解,他认为唐永益绝对不是那种为了一己私利,能干得出这么危害木雕厂利益的事情,要是郭少强或者吴永顺做出了这样的事,陈庆东倒是会相信。
另外,就算是吴永顺说的是真的,但是这件事是半年前发生的,要是想调查原因,肯定早就调查出来了!但是,这件事偏偏不早不晚,在木雕厂改制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候,而且又是唐永益才向自己告密了郭少强等人故意损害木雕厂利益之后,他们跳了出来,给唐永益弄出来了这么一个罪名,这种打击报复,连一点遮盖都没有,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陈庆东翻到最后一页,看到处理意见书上写着:建议对双山木雕厂总工唐永益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并将此事移交司法机关,追究其刑事责任!
在这个处理意见的后面,郭少强还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陈庆东看完这个处理意见书之后,把处理意见书用力的扔在了桌子上,说道:“唐永益是咱们厂的总工程师,也是党组会和厂务会成员,要处理唐永益,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给我汇报?”
吴永顺说道:“陈厂长,不是我不给你汇报,只是我这几天给你打电话,见你一直这么忙,就没敢打扰你。”
陈庆东见吴永顺是故意在拿自己外出的事来噎自己,心头的火气更盛,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吴主任,我确实在外面很忙,但是厂子里出现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作为办公室主任,不及时向我汇报,这是你工作的重大失职!”
吴永顺已经预感到了陈庆东会生气,但是他没想到陈庆东反应这么激烈,不经楞了一下,张开嘴刚想解释什么,陈庆东却猛地挥了一下胳膊,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行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出去吧!”
然后,陈庆东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直接拨通了郭少强办公室的号码,通了以后,直接说道:“郭厂长,我是陈庆东,你现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然后,不等郭少强有回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郭少强很快就来到了陈庆东的办公室,见陈庆东正满脸黑线的坐在办公桌后面抽烟,而吴永顺则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郭少强和吴永顺进行了一个眼神的交流之后,立刻走到陈庆东的办公桌旁边,笑着说道:“陈厂长,你回来了。”
陈庆东瞥了一眼郭少强,不客气的说道:“郭厂长,我不在家的这几天,你们的工作做得挺不错啊。”
郭少强明知故问的说道:“陈厂长,你是指?”
陈庆东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被郭少强牵着鼻子走,又瞪了一眼吴永顺,然后说道:“郭厂长,你一会安排一下,我要开个临时党组会。”
“开党组会?”郭少强问道。
“对,党组会。”陈庆东坚定的说道,“你给咱们厂秦松林书记联系一下,看他能不能来参加,如果他来不了,那么咱们半个小时以后就开党组会,所有在家的党组成员都必须参加。”
“陈厂长,咱们开党组会研究什么问题?”郭少强又问道。
“人事问题。”陈庆东毫不客气的说道,“我认为吴永顺的素质和能力都不适合继续做办公室主任的工作了,咱们一会开会研究新的办公室主任人选。另外,对于唐永益的处理,我也有不同意见。”
郭少强大惊,也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吴永顺,又说道:“陈厂长……”
陈庆东摆了摆手,也没有让郭少强说下去,道:“郭厂长,你先按我说的去做吧,如果有什么问题,咱们一会可以在党组会上讨论。好了,你们都先出去吧。”
郭少强见陈庆东这一会的脾气十分暴躁,知道自己给他说什么话,他也听不进去,只好先按照他说的去做,然后再做其他的后续工作了。
“是,陈厂长,我这就去做。”郭少强道,然后碰了碰吴永顺的胳膊,和吴永顺一块走了出去。
等郭少强和吴永顺走出去以后,陈庆东给自己点上一根中华,在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中,陈庆东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这个郭少强竟然想以打击唐永益的方式给自己示威,那么好,自己就拿下吴永顺,从自己身边撤走这个最大的“监视器”,倒要让郭少强看看,到底谁才是木雕厂的老大!
第五百六十六章 善后处理
郭少强和吴永顺走出陈庆东的办公室以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进了郭少强的办公室以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郭少强打电话让段彬、董文涛、赵明波等人都过来,然后才阴沉着脸问道:“老吴,这是怎么回事?”
吴永顺郁闷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妈的陈庆东是抽了哪根筋,我就把昨天咱们开厂务会处理唐永益的意见书给他看了,然后又给他解释了一下处理唐永益的理由,他就立刻跟疯了一样大叫起来,而且不再听我的任何解释,直接就把你叫了过来。”
郭少强点上一根烟沉默不语。
吴永顺又接着说道:“我觉得陈庆东跟唐永益之间肯定是商量了什么阴谋,咱们现在要处理唐永益,他才会反应这么激烈!他妈的陈庆东,竟然对我撒气,草!”
郭少强还是沉默不语。
这时候,门被推开,段彬和董文涛先后走了进来,赵明波也跟在最后面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段彬见郭少强和吴永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便好奇的问道:“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郭少强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吴永顺,说道:“老吴,你说吧。”
吴永顺便有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又抱怨道:“这件事是咱们一块定下来的,现在陈庆东就朝着我自己撒气,还要把我开了,我他妈的真是太冤了!”
开厂务会处理唐永益的意见是董文涛的提议,目的就是为了给故意躲开几天,不愿意见华府集团的邵经理的一种回应,同时也是对厂子里那些像唐永益一样“投靠”陈庆东的人一种警告。
他们已经预测到了陈庆东肯定会有所反应,但是陈庆东这么激烈的反应,还是让他们所有人都有些出乎意料。
段彬素来都看董文涛不太顺眼,当时董文涛提出处理唐永益的意见的时候,段彬就不怎么同意,虽然他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反对理由,只是因为这个建议是董文涛提出来的,而且郭少强和其他人都还十分支持,这让段彬十分不爽!
不过,最终由于郭少强和其他人的支持,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现在,陈庆东对这件事有了这么激励的反弹,这更让段彬觉得自己当初反对董文涛的意见是正确的,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讽刺董文涛的机会,便冷笑着说道:“文涛,这个意见是你提出来的,以你的智商,应该能预测到陈庆东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才对啊!现在他要开除吴主任了,这应该也是你预料之中的吧!”
段彬说这句话本来只是想讽刺一下董文涛而已,却由于说的不小心,听起来就像是在调拨董文涛和吴永顺一样!
郭少强立刻怒了,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内讧!尤其是在这么一个最关键的时期,他更不能容忍他的这个小团队内部出任何一点问题!
郭少强猛地把烟蒂扔在了地上,怒视着段彬,叫道:“段彬,你今天喝多了吧!乱他妈的说什么呢!”
段彬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犯了郭少强的大忌,现在又见郭少强这么怒火冲冲的样子,他不敢跟郭少强顶嘴,只好讪讪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刚才说错话了,不过,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董文涛弄得这个事,忒不漂亮。”
吴永顺因为自己马上就要被开,成为第一个牺牲品的事十分郁闷,也因此对董文涛有些不满,毕竟处理唐永益的事是董文涛提出来由郭少强拍板的,他只不过是给陈庆东传了个话而已,就“无辜”的中枪了!
吴永顺既愤怒又憋屈,他不敢指责郭少强,但是他也不怕董文涛,便也顺着段彬的话说道:“我明白段科长的意思,我觉得段科长说的也没错,文涛你是咱们这个团队的智囊,你提这个意见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这个结局才对嘛!现在事情弄成了这个样子,你说怎么办?”
郭少强本来还想再指责段彬几句,不过见吴永顺也这么说,郭少强便把满腔的怒火又咽进了肚子里,他害怕指责段彬太多,伤了大家的士气和团结心,这同样也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一直面无表情的董文涛主动承担起了责任,说道:“这件事都怪我,我在提这个建议之前,确实没想到陈庆东会反应这么激烈。吴主任,对不起。”
吴永顺还是不高兴的嘟囔道:“事都已经出来了,再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平时在这个小圈子里不怎么受重视也没有多少影响力的赵明波这时候打圆场道:“算了,算了,大家都别说了,现在事情已经出来了,不管这件事做的是对是错,谁该承担责任,现在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咱们现在应该商量出来个什么对策,来弥补这件事,对不对?”
郭少强对赵明波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目光。
董文涛扶了一下眼镜,说道:“赵厂长说得对,这件事的责任在我,但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咱们现在应该集中精力来处理这件事。”
段彬的嘴角又浮起一丝冷笑,想说话却又硬憋了回去,心里却在说道,你说的倒是好听,一句话就把这件事揭过去了,他妈的!
郭少强也一锤定音的说道:“好了!谁都不许讨论这件事了!咱们下面讨论一下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文涛,还是你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董文涛对郭少强轻轻点了点头,便说道:“我认为现在的结果并不是太糟,我们至少还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陈庆东要换一个办公室主任,但是他一个人说了并不能算数,他要召开党组会,可以,党组会的成员绝大多数都是咱们的人,只要咱们同意换掉吴主任,那么他说了就不算数。”
段彬忍不住插嘴道:“你说投票表决这件事?呵呵,要是他非要换掉吴主任呢?他是厂长,手里是有人事权的,他要是决定换掉吴主任,那么咱们的票数多有什么用,你见过领导做决定,什么时候是看票数的?”
董文涛又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道:“要是他在厂里大权独揽的话,那么投票自然就是个形势,但现在他并没有控制住咱们厂子,那么投票就有作用了。如果他不顾咱们这么多人的反对,非要撤掉吴主任,那他就是在破坏民主集中制原则,咱们完全可以写材料向县委、县政府反应这件事。”
段彬知道董文涛理论知识丰富,还是个大笔杆子,跟他讲道理,肯定说不过他,便悻悻的不说话了,但是心里还是挺不以为然的样子。
郭少强一直都很重视段彬的话,脸色凝重的说道:“如果这么做,那咱们就要彻底跟陈庆东闹掰了。”
“对。”董文涛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说道,“如果这么做,咱们就不能让陈庆东继续留在这儿当厂长了,必须要想办法把他赶走就行。”
郭少强沉默的想了一会没有表态,又问道:“说说咱们的第二个选择吧。”
“第二个选择就是暂时牺牲吴主任。”董文涛说道,“但是要换一个我们自己的人来出任办公室主任。”
吴永顺立刻不满的说道:“你这叫什么选择!”
“吴主任,你别着急,听我解释。”董文涛说道,“咱们厂马上就要面临改制出售,咱们这些人之所以走到一块,就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在咱们厂改制的过程中,每个人都能实现利润的最大化,说白了,也就是为了拿到钱。吴主任,你总不会想着等木雕厂出售以后,你还会继续在木雕厂做办公室主任吧?所以,你如果被陈庆东开除,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来进行,等木雕厂成功出售以后,该给你的钱,绝对一分都不会少你的,你也就没有受到损失。”
虽然董文涛说的看起来挺有道理,但是吴永顺却不这么想,因为他实在是无法完全郭少强他们这伙人,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以信任和感情为基础的,而是完完全全以利益为基础的,如果他被拿下了办公室主任的位子,那么以后他可就无法完全这里面的情况,没有了消息来源,那就成了瞎子和聋子,到时候郭少强他们拿了钱不分给他,或者是少分给了他,他真是没有什么办法。
吴永顺便还是不满意的说道:“我觉得这个选择不怎么样。”
郭少强知道吴永顺担心的是什么,便也安慰道:“吴主任,我可以给你保证,万一要做这个选择的话,事成之后,该给你的钱,绝对一分都不会少的。”
吴永顺又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咱们不如就选择第一种办法,我看陈庆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直接把他赶走算了!”
董文涛说道:“陈庆东来当厂长是徐明磊拍板了的,想要把他赶走,必须要通过一些特殊的办法。”
“什么办法?”段彬问道。
“往他身上泼脏水。”董文涛道,“不过这么做肯定是有风险的。”
段彬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叫道:“高风险就有高收益,咱们就这么做,把他赶走!”
董文涛道:“高风险是有高收益,但是也有可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段彬郁闷的说道:“那你什么意思,就是要牺牲吴主任呗?”
说完之后,段彬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说错了话,不由得瞥了一眼郭少强,见郭少强的脸色很难看,便迅速转移了眼神,去桌子上拿抽烟。
董文涛说道:“我只提建议,并且分析一下利弊,具体要怎么做,郭厂长说了算。”
吴永顺便对郭少强说道:“郭厂长,到底怎么做,你就拿个主意吧!陈庆东让咱们半个小时内就召开党组会,现在时间也过去的差不多了。”
此事牵涉重大,郭少强在这片刻之间也拿不定主意,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便说道:“明波,你先去给秦松林打个电话,看他回不回来参加党组会,不过我猜他回来的可能性不大。如果他不回来,你就召集所有党组会成员十分钟后在小会议室开会。具体该做什么选择,我再考虑一下,会议开始之前,我会做出决定的。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文涛,你留下。”
第五百六十七章 背黑锅
三分钟后,赵明波脸色古怪的对郭少强说道:“我给秦书记打了电话,他说他要来参加这个党组会。”
听到这个消息,郭少强直接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敢相信的问道:“明波,你说什么?”
“秦书记说他要来参加这次党组会。”赵明波又说道,而且嘴角还泛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奇怪笑容。
郭少强惊讶的合不拢嘴!
吴永顺纳闷的说道:“秦松林都已经在家待了大半年了,今年春节的茶话会,我去请他他都不来,现在是抽了什么疯,竟然要来参加党组会?”
郭少强也骂道:“妈的!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幺蛾子!”
董文涛那两片很厚的镜片下面的眼睛更加漆黑闪亮了,他缓缓的说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陈庆东去找过了秦松林,并且已经跟他达成某种协议了。”
“不错!”郭少强说道。
吴永顺很紧张又很担心的说道:“没事!就算是陈庆东和秦松林联手了,那在党组会上的人还是咱们的多,就算是投票,咱们也不怕他们!”
这一次,郭少强没有再问任何人的意见,就斩钉截铁的说道:“咱们就按刚才说的第二个选择做。”
他们刚才说的第二个选择,就是暂时牺牲吴永顺。
吴永顺一听就急了,忙道:“郭厂长,咱们还是再商量商量看还有没有更好办法。”
“不用商量了,我已经决定了。”郭少强坚定的说道。
吴永顺又急又气,他可不甘心被踢出局,竟然口不择言的说道:“郭厂长,咱们事都已经做下了,这个时候再向陈庆东服软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就算是他现在把火都撒在了我身上,他肯定也知道处理唐永益的事是你拍的板!就算是牺牲了我,他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郭少强阴沉着脸向吴永顺走了过去,语气低沉的说道:“吴主任,我刚才已经说了,就算是你不做这个办公室主任了,等这件事做成之后,该给你的钱也一分都不会少,所以你不要再叫了,懂吗?”
吴永顺吓得后退了一步,却还是不甘心的说道:“郭厂长,我是在为咱们大家着想,既然已经事到如今,不如就想办法把陈庆东搞下去算了!就算是把我推出去,他也不会把你们当朋友的!”
郭少强冷笑道:“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跟他做朋友,只要貌合神离的把这件事做成就行。”
吴永顺张开嘴还想再说什么,陈庆东却摆了摆手,没有让他把话说出来,道:“好了,我现在去找陈厂长,你们就按照咱们的计划行事。吴主任,一会开党组会,你还是例行参加,毕竟,你现在还是党组成员。”
说完,郭少强就走出了办公室,留下了吴永顺、董文涛等人一个个面色阴沉的站在那里。
郭少强来到了陈庆东的办公室,敲门进去之后,脸上的阴沉已经被笑容取代。
陈庆东对郭少强点了点头,道:“郭厂长。”
“陈厂长,我刚才已经跟秦书记联系了,他说他要来参加党组会。”郭少强笑道。
“是吗?秦书记要来?”陈庆东假装吃惊的说道,“我本来以为秦书记的身体状况不怎么好,他不会来参加呢。不过他来参加正好,毕竟他才是党组书记嘛,他来主持这个会议,才算是名正言顺呢。”
郭少强话里有话的说道:“是啊!秦书记要来参加党组会,我也觉得很吃惊。说起来,秦书记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大半年没有来咱们厂上班了。现在在改制的这个关键时刻,秦书记要回单位发挥余热,一定会大大的激励人心啊!”
“呵呵,是啊,秦书记不愧是个老党员,精神果然可敬可佩啊!”陈庆东也不动声色的说道。
郭少强笑了笑,换了个话题说道:“陈厂长,既然秦书记来参加党组会,那么咱们的党组会就先延时,等秦书记来了再召开?”
“好啊,那就下午召开吧。”陈庆东说道,“郭厂长,你现在就派个人去把秦书记接过来,中午咱们就在厂里摆桌饭,给秦书记也算是接风吧,毕竟他已经这么久没来上班了。”
郭少强领命去了,陈庆东微笑着拿起手机,拨通了秦松林的电话。
一个多小时后,秦松林便坐着小车来到了木雕厂,陈庆东、郭少强等人都到院子里迎接,车停下来以后,陈庆东亲自打开车门,把秦松林迎了出来。
秦松林下了车以后,就像是第一次见到陈庆东一样,跟陈庆东握着手说道:“陈厂长,我早就听说咱们厂来了个年轻的厂长,我早就想来看看呢,但是我身体不太好,一直没有来成,还希望陈厂长你不要怪罪啊!”
陈庆东笑道:“秦书记,您老人家太客气了!我本来应该亲自去看您才对的,但是厂子里的事太多,我一直没有腾出时间来,还希望秦书记您不要怪罪啊!”
秦松林哈哈笑道:“工作是第一位的,咱们还是都别客气了!”
陈庆东也笑道:“秦书记说得对,里面请!”
秦松林便和陈庆东一块向里面走去,对于郭少强、吴永顺等这些老同事,秦松林都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理都没有理他们。
郭少强和吴永顺等人对视了一眼,脸色都很不好看。
秦松林直接去了陈庆东的办公室,郭少强、赵明波等也都在后面跟了进来,几个人坐在陈庆东的办公室喝着茶闲聊了一阵,说了说木雕厂最近的情况,以及将要改制所面临的问题。
由于郭少强、赵明波等人在场,陈庆东和秦松林没有谈任何敏感的话题,而且两人自始至终也非常有默契,表现的像是个今天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
郭少强和赵明波虽然一直陪着他们坐着,开始还插着说几句话,但是由于秦松林一直都不怎么搭理他们,所以到了后面,他们两个也就不怎么说话了,在那里坐着十分郁闷,却又不太好意思离开,毕竟秦松林是老领导,而且这么久没有来厂里了,如果不陪着坐一会,则会显得十分没有礼貌。
当然,郭少强之所以对秦松林这么“有礼貌”,完全还是看在陈庆东的面子上。
本来,他们决定处理唐永益的时候,已经决定跟陈庆东硬磕一下,让陈庆东看一看谁在木雕厂说了算,不要玩那么多幺蛾子!但是在遭到了陈庆东的强硬反击之后,他又决定临时改变策略,对陈庆东服软,所以才会这么有耐心的陪着陈庆东和秦松林说话。
时间很快就过了十一点,陈庆东说道:“郭厂长,时间不早了,你去安排一下饭吧,咱们中午给秦书记接风。”
郭少强如蒙大赦般站了起来,笑道:“我刚才已经安排下去了,厨师现在差不多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下锅了。秦书记,我们今天一定陪你好好喝两杯,为你接风!”
郭少强给出了一副笑脸,却没想碰到了秦松林冰冷的屁股。
“郭厂长,你就不用忙了,那个二号楼我是不会上去的,咱们厂里的职工现在连工资都发不下来了,我可没有脸去吃大肉喝大酒。我现在年龄大了,别的都不怕,就怕别人戳我的脊梁骨啊!”秦松林也不直视郭少强,只是阴阳怪气的说道。
秦松林的这番话说的太过直白,郭少强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眼睛里已经隐有怒火,看来只是强行忍住,才没有当场发作!
陈庆东看的好笑,但是他也不想让秦松林跟郭少强当场闹僵,如果跟郭少强保持着一个“貌合神离”的状态,那么对陈庆东来说,无疑是最有利的。
陈庆东便打圆场道:“郭厂长,要不然咱们就在一号食堂简单安排一点工作餐。”
秦松林随即说道:“对!工作餐就行!就在一号食堂,跟大家伙一块吃,咱们这些人虽然都是做领导的,但是咱们的根还都是在职工们身上啊!要是没有了这些职工做基础,那咱们就成了无水之萍,肯定是长久不了的。”
郭少强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说道:“好,陈厂长,我现在就去安排。”
说完,郭少强非常隐秘但是又非常恶毒的瞪了一眼秦松林,随即走了出去。
赵明波也适时的站起来说道:“我去安排几瓶花冠特曲,咱们今天就喝本地酒,怎么样,秦书记?”
花冠特曲是最便宜的本地酒,只卖六块钱一瓶,度数不算高,但是十分呛口,一般都是那些生活条件很差的人才会买这种酒喝。不过,秦松林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却很喜欢喝这种廉价的本地酒,而跟他做过多年同事的赵明波知道秦松林的这个爱好,又见秦松林面对面的指责郭少强生活涉密,此时便适时的提了出来。
秦松林点了点头,道:“行,那就花冠特曲吧!不过,郭厂长,现在是中午时间,你也不要弄太多了,每个人喝上一杯,意思意思就行了!”
赵明波笑道:“秦书记,您就放心吧,一定让你满意!我现在就去安排!”
第五百六十八章 复仇记
等郭少强、赵明波等人都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陈庆东和秦松林两个人了,秦松林站起来,走到办公室门口关上门,并且上了暗锁之后,立刻就换了一副语气说道:“陈厂长,我认为要想让咱们厂的改制工作能够顺利进行,你必须得想办法先处理了郭少强等人。”
不等陈庆东回答,秦松林又问道:“陈厂长,要是我没有猜错,郭少强应该跟有意向收购木雕厂的人联系过了吧?”
陈庆东双手十指交叉,不动声色的说道:“秦书记,你说得对,郭少强确实已经跟有意向收购咱们厂的人联系过了,是龙湾的一家公司,叫华府集团,不知道秦书记有没有了解?”
秦松林道:“前两年,也有过一段时间,很多人都希望把咱们厂改制出售,当时还向县里提交了报告,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咱们不了解的原因,县领导没有批准这件事,便不了了之。当时这个华府集团就跟咱们厂联系过这件事,不过这件事具体是由郭少强负责的,我不太了解这里面的事情。”
陈庆东点了点头,道:“郭少强前几天给我大力推荐过这个公司,只不过,我还没有跟这个公司的人正式接触,所以也不知道这家公司到底怎么样。”
秦松林冷笑道:“不管这个公司本身怎么样,我认为只要是郭少强介绍的,这里面肯定会有很多幺蛾子。郭少强这样的人,这么处心积虑的把持厂里的大权,然后又作的这么厉害,不就是为了挖空木雕厂,然后再联合别的公司,把木雕厂低价购买吗?”
“哦,或许还有一点,那就是他还想顺便给他干爹报仇吧!”秦松林又说道。
陈庆东心里一动,问道:“秦书记,你说郭少强想要为他干爹报仇,这是什么意思?”
秦松林道:“陈厂长,你以前没有在咱们厂工作过,所以对咱们厂的情况不了解。咱们厂当时是在第一任厂长郭建彪的带领下才发展到巅峰,成为全县明星企业的。后来,郭建彪老厂长因为得罪的县领导而被迫辞职。郭少强是郭建彪的干儿子,而且这个人的报复心很强,我曾经听人私下对我说过,郭少强有一次酒后说了一番话,他说的他的目的就是把木雕厂毁了!他认为木雕厂是在郭建彪的手里建立起来的,现在县领导既然把木雕厂从郭建彪的手里夺走了,那他作为郭建彪的干儿子,就要毁掉木雕厂,为他干爹报仇!既然他干爹得不到,那就谁也别想得到!”
陈庆东曾经心里就有过这种想法,没想到跟秦松林说出来的这番话不谋而合,心里不免大惊!
难道郭少强真的是这么想的?毁掉木雕厂?!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郭少强这个人的内心就太阴暗了!以后对付他的时候,还真的好好防着他点才行!
为了更加证实这个想法,陈庆东又问道:“秦书记,我也听说过郭建彪老厂长的事,不过我听说郭少强只是郭建彪老厂长的侄子啊,怎么他会是郭建彪老厂长的干儿子?”
秦松林诡异一笑,说道:“其实说郭少强是老郭厂长的干儿子,都是有所保留了。”
陈庆东更加震惊了!
如果说郭少强是郭建彪的干儿子都是有所保留,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郭少强其实就是郭建彪的儿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里面的事就真的是太戏剧化了!
郭建彪一手创建了这个木雕厂,然后由于跟县领导不合,郭建彪被迫离开了木雕厂,失去了这个自己创造的“孩子”!而郭建彪的儿子为了给父亲报仇,处心积虑的把持了木雕厂的大权,然后再通过让人恶心的手段来掏空木雕厂,目的就是毁掉木雕厂,把他父亲亲手创造的“孩子”,经他的手被扼死!
这简直就是变形版的复仇记啊!
陈庆东在震惊之余,又说道:“秦书记,你的意思不会是说……”
秦松林抽出一根烟点上,慢悠悠的说道:“陈厂长,我曾经在郭建彪老厂长手下工作过好几年,对老郭厂长还是很有些了解的。老郭厂长这个人吧,能力肯定是有的,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我认为在**十年代,老郭厂长说是柳林县第二有能力的企业家,那么估计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只不过,郭厂长的性格又太随性了点,尤其突出的一点就是,他处处留情,而且他也有魅力,很多年轻的女孩子轻而易举的就被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了,简直就是倒贴的要跟他。老郭厂长也不怎么注意安全,还弄出来不少私生子!那个年代,‘流氓罪’还是一个很重的罪名呢,老郭厂长的这种行为简直就是骇人听闻!当初老郭厂长被迫辞职,也是跟他的这种生活作风不检点有关。”
陈庆东感叹道:“真是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郭建彪老厂长还是这么一个风流人物!”
“自古英雄多风流嘛!”秦松林笑道,“老郭厂人长得帅,又有魅力,还有能力有钱,哪个女人不喜欢?”
陈庆东又道:“不过,郭少强现在也已经三十多了,老郭厂长今年也就五十多岁吧?从年龄上来说……”
秦松林嘿嘿笑道:“郭少强当然不是老郭厂长当了厂长以后才播下的种,我听说,郭少强其实是老郭厂长跟他的初恋女友一块生下来的!那个时候,老郭厂长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匠,而且也已经娶了老婆了,不能给他们母子俩什么名分。后来,老郭厂长奉命办了木雕厂以后,手里有了钱有了权,便在龙湾给他们母子俩买下了两间门市房,并且经常给他们钱,把他们养着。听说那个女的一直都没有嫁人,现在都跟老郭厂长关系密切呢!”
“秦书记,这事听起来就跟小说似的啊……”陈庆东笑道。
“我当时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不相信,不过后来嘛……呵呵,我认为这件事的真实性非常强。”秦松林说道。
陈庆东震惊的摇了摇头,道:“真是不敢相信……”
秦松林嘿嘿冷笑了两声,又正色道:“陈厂长,我给你说这些,并不是要说老郭厂长的笑话,其实我心里对老郭厂长一直非常尊敬,我只是想让你认清楚郭少强的身份,明白他的目的就是搞垮木雕厂,所以你必须要有所行动,阻止他才行啊!”
陈庆东没有即刻表态,而是问道:“秦书记,你说这会是老郭厂长的意思吗?”
“什么?”秦松林似乎没有听懂。
“郭少强要搞垮木雕厂……”陈庆东又重复道,“这会是老郭厂长的意思吗?”
秦松林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凭我对老郭厂长的了解,我认为不会,老郭厂长其实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虽然他被迫离开木雕厂,是县领导给了他压力,但这也是因为他自己的生活作风不检点给县领导留下了把柄,让那些想保他的人都没法保。咱们厂的这些老员工大多数都是当时跟着老郭厂长打天下的,老郭厂长不会为了一己私愤而指示郭少强把整个木雕厂搞垮的。当然了,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跟老郭厂长也很久没有见过面了,谁知道他现在还是不是曾经的老郭厂长呢?人呐,总是会变的啊!”
陈庆东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秦书记,我一定会尽力阻止郭少强的,争取在咱们厂改制出售的时候,能给咱们全体职工一个好的交代。”
“好,陈厂长,我相信你!”秦松林看着陈庆东说道。
陈庆东又问道:“秦书记,郭少强在咱们厂里挥霍浪费、大吃大喝已经很长时间了,你们就没有想过举报他吗?”
“举报他?”秦松林冷冷一笑,道,“以前郭少强主张大肆购买高档烟酒的时候,咱们厂里的人都非常抵触,当时寄给县里举报郭少强的信件差不多每天都有!后来,纪委、审计局等单位的人也来查过郭少强,不过郭少强这小子贼得很,把购买这些高档烟酒的名目都列入了招待费中,那些纪委的人来了之后,郭少强招待他们的时候,也是上好烟好酒,走的时候,还会给他们带上条烟,你说他们都吃了喝了,还能调查出来什么?”
“难道来咱们厂调查的这些人,就没有碰到个正直的?不吃不喝,也不拿的人,难道没有?”
“呵呵,陈厂长,你还是年轻啊!你说的这样的人,以前五六十年代的时候,大把的都是这样人,但是现在这个年代,这样的人或许也有,但我是没有见过。”
说完这些,秦松林又无奈的说道:“其实,也不光是因为这些来调查的人不干实事,所以郭少强才能屡次逃脱的。实际上,郭少强在县里是有靠山的!而且,郭少强这个人是有靠山的,他虽然花了厂子里大笔的钱用来吃喝、购买高档烟酒,但是他把帐做的很平,而且从来不往自己兜里塞,审计局的人来查了好几次帐,都没查出来什么问题!而公款招待费多一点,是每个单位都有的情况,当然不能以这个罪名治郭少强喽!”
秦松林最后又感叹道:“郭少强这个人很有一套啊!据说他不但在县领导那里有靠山,他跟咱们县一些混社会的人关系也不错!所以跟郭少强掰手腕,不容易啊!我当时十分看不惯郭少强,但是我知道我斗不过他,所以就装病躲了,呵呵,说起来我就是个临阵脱逃的逃兵啊!”
“秦书记,别这么说……”陈庆东劝道。
秦松林摇了摇头,苦笑了两下,又道:“陈厂长,你既年轻又有能力,一定能跟他斗一斗!不过,你跟他掰手腕,一定要想好策略,保护好自己才行啊!”
陈庆东认真的说道:“秦书记,我会的。”
第五百六十九章 归宿
在陈庆东和秦松林在办公室里密谈的时候,郭少强也正在厨房里发火,只不过是在发闷火而已。
刚才秦松林对他的那种冷漠嘲讽的态度,让郭少强怒不可遏!要不是忌惮陈庆东,他早就给秦松林甩脸色了!
食堂的大厨老王是郭少强的远房亲戚,他正是走了郭少强的关系才在木雕厂干上这个工作的,而且自从他工作以来,也没少捞到好处,所以对郭少强毕恭毕敬,十分忠心!
他今天见郭少强的脸色这么难看,既想拍拍郭少强的马屁,劝劝他,却又怕惹怒了郭少强,自己也跟着倒霉,所以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有敢开口说话。
郭少强生了半天闷气之后,终于开口说道:“老王,今天吃什么?”
老王刚才已经向郭少强汇报过了今天中午吃蒸碗,牛肉炖土豆,每人一碗的份饭。不过,既然郭少强又问了,老王还是毕恭毕敬的说道:“郭厂长,按照你的要求,咱们今天中午吃份饭,土豆炖牛肉,你看还有啥要改的吗?”
郭少强没有搭理老王的这句话,问道:“下锅了吗?”
“下了!下了!”老王忙不迭的说道,“刚刚放进锅里。”
郭少强抬了一下下巴,道:“去把门关上。”
老王便连忙去关门。
郭少强则走到蒸笼前,掏出来一支烟,还没有来得及掏出打火机,老王已经一路小跑的冲了过来,嘴里还连声喊着:“我来!我来!”
老王给郭少强点上烟之后,郭少强叼着烟说道:“你把蒸笼盖子打开。”
老王愣了一下,说道:“啊?放放进去,还没熟……”
郭少强不耐烦的打断了老王的话:“让你打开就打开,哪那么多废话!”
老王不敢再废话了,马上打开了蒸笼盖子,一股浓厚的香气立刻扑面而来!老王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这道土豆炖牛肉,更是他的一绝,这也是郭少强让老王来木雕厂做大厨的原因之一。
虽然郭少强很喜欢任人唯亲,但是他也绝对不会搭理没有用的废物。
看着蒸锅里这些一份份的蒸碗,郭少强那张阴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冷笑,他说道:“老王,你一会给这些蒸碗这个记号,哪份蒸碗给谁吃,别弄错了。”
老王不懂郭少强什么意思,却也不敢问,只是连声应道:“好!好!郭厂长,我一定做好记号!”
“拿双筷子过来。”郭少强又说道。
老王十分纳闷,心想郭少强难道是想尝尝这些蒸碗的味道?不过,现在这些牛肉和土豆都还是生的,也没法吃啊!
不过老王还是依言取了一双筷子递给了郭少强,然后十分震惊的看着郭少强拿着那双筷子把一碗土豆炖牛肉扒拉出来了一个小洞,然后从嘴上取下香烟,把香烟弹到了里面。
这还没完,郭少强又使劲的咳出了一口痰,使劲的吐进了里面,然后又用筷子把这份蒸碗重新扒拉平了,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老王,你一会记住了,把这份蒸碗给秦松林吃,千万别弄错了。”
老王立刻明白了郭少强是什么意思,马上表忠心道:“放心吧,郭厂长,我一定不会弄错,亲自把这碗菜端到秦松林的面前!”
“很好。”郭少强微笑道,然后想了想,又用筷子扒拉了一个蒸碗,然后往里面吐了一口唾沫,弹了一些烟灰,又说道,“这一碗,给陈庆东。”
老王马上露出了一个会意的坏笑,道:“放心吧,郭厂长,保证完成任务。”
郭少强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走了出去。
中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秦松林在陈庆东等人的簇拥下来到了一号食堂。
此时,木雕厂下班的时间也已经到了,大批的职工都来到了一号食堂吃饭,秦松林等人正好跟这些职工碰上,
秦松林是木雕厂绝对的老同志了,而且他性格平和,待认真诚,以前在厂子里工作的时候,经常和普通职工们在一块吃饭、聊天,很得这些普通职工们的尊敬,因此他在木雕厂还是很有威信的!
秦松林已经有大半年时间没有来过木雕厂了,那些普通职工看见了秦松林之后,立刻都大呼小叫的围了过来,嘴里十分激动的喊着:“秦书记来了!快过来!秦书记来了!”
秦松林是个容易动情的人,他看着这些围过来的老同事们一个个满脸沧桑,眼神里却充满了喜悦和期盼的样子,不由得又想到了当年和这些老同事们跟着老厂长郭建彪一块打天下,把木雕厂发展成为柳林县的明星企业的旧日时光。而现在,他虽然在厂子里也没有了什么权力,但是他的一对儿女非常有本事,所以他根本就不靠工资,生活过的还是非常惬意,但是这些老同事们却显然跟他没法比了,如果几个月领不到工资,他们生活中的艰辛,真是可想而知!
想到这些,秦松林忍不住热泪盈眶!
秦松林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眶,招呼大家道:“来!来!大家伙都一块坐!陈厂长,你也坐!”
陈庆东虽然只是个新来的厂长,但是他来了以后,就把拖欠了职工们三个月之久的工资一次性发了下来,着实解决了很多人的燃眉之急,因此陈庆东通过这一件事,就短时间内在全厂职工们心中积攒了很强大威信,很受大家欢迎!
那些职工簇拥着陈庆东和秦松林在一张长条桌前坐下以后,根本就没有人搭理郭少强等人,都围在了陈庆东和秦松林的身边,那些后面进来的人听说秦松林来了以后,也都围了过来,把这个圈子围的里三圈、外三圈!
秦松林感慨万千,环视着众人说道:“大家伙过得都还行吗?”
“秦书记,我们现在过得不好啊!”
“木雕厂现在一天是不比一天了,听说木雕厂马上就要卖给个人了,到时候我们连这个工作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定啊!”
“自从陈厂长来了以后,给我们补发了三个月的工资之后,我们的日子才算是好过了点,要不然,我们全家老小都得去喝西北风了啊!”
“陈厂长,你得带着咱们木雕厂走向复兴才行啊!”
“是啊,陈厂长……”
陈庆东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声音,也十分的感慨,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等大家的声音安静下来以后,说道:“同志们,我来咱们厂当这个厂长的时候,是准备带领着大家逆境重生,振作起来,让咱们厂恢复当年的辉煌的!不过,现在县里已经出了文件,咱们厂马上就要改制出售了,我是没有时间再带领大家重现咱们厂当年的辉煌了!不过,我可以向大家表态,我一定会为咱们木雕厂,会为咱们大家找一个好的归宿!不管是谁想要购买咱们厂子,在谈判的时候,其中有两条内容是我绝对会写上,并且不会做任何退让的!其中一条,就是要咱们厂改制之后,要保证现有的职工,只要不是主动辞职,就全部都有工作!第二条,购买咱们木雕厂的人,必须保证每年都有大笔的资金注入咱们木雕厂,改革升级咱们的产品线,带领咱们厂重新走向成功!”
陈庆东用一个有力的握拳姿势为自己这番话做了结束语!
他的话音刚落,秦松林就带头鼓起掌来!立刻,掌声和欢呼声立刻就响成立刻一片。
许多职工都把手掌拍的通红,眼睛里也泛出了晶莹的泪花。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过希望的力量和美好了!
秦松林也在这种热烈的气氛中感受到了剧烈的感动,他现在更加庆幸今天来了,而不是继续躲在家里做缩头乌龟!
当掌声和欢呼声停下来之后,秦松林也十分动情的说道:“同志们,我今天重新回来,就是为了帮助陈厂长做好咱们厂的改制工作!陈厂长是个真正把咱们厂、把咱们大家放在心里的人!陈厂长就是咱们的靠山!我再次呼吁大家,一定要紧紧团结在陈厂长的身边,拥护陈厂长的一切决定,能不能做到!”
“能!”一百多名职工异口同声、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热烈的声浪差点要把食堂的屋顶掀翻!
看着这么多激动的木雕厂职工,这一刻,陈庆东同样也感受到了深深的震动!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只是打算在木雕厂改制的过程中,以巧妙的方式,把木雕厂在县城东郊的那两百亩土地弄到手里来,其实根本就没有特别关心过这些职工们的前途,只要能履行刚才说过的那番话,给木雕厂找一个靠谱点的买家,给他们这些职工都能保留住工作,他认为自己就完成任务了。
但是现在,看着这些面容朴实、热切渴望着希望和美好生活的木雕厂职工们,他心里突然涌起一阵特别的冲动:自己真的应该好好为这些职工们好好考虑考虑,给他们安排一个好的归宿才行!
站在外围的郭少强、段彬等人当然也听到了陈庆东的这番话,郭少强等人都不动声色,只是嘴角浮现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而段彬则不怎么顾忌的直接露出了满脸鄙视的表情,嘴角还蹦出了两个字:“装逼!”
站在段彬旁边的郭少强听到段彬说的的这两个字,立刻扭过头瞪了他一眼,段彬不敢跟郭少强冲突,却也不甘心受他的怒视,则一脸烦闷的朝一边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