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权力之争
魏海龙如此轻易的就否决了镇长高坤的提议,镇委书记一手遮天的威风又大大的显示了出来,参会人员看向魏海龙的眼光又多了一些仰慕,而心里又感叹高坤这个镇长干的实在窝囊。
高坤尽管有了韬光养晦的心思,魏海龙不会同意自己这个提议,也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但是魏海龙如此不给面子,说话连一点委婉都没有,还是让他恨得牙痒痒,在心里把魏海龙的祖宗十八辈都问候了个遍!
不过,高坤今天提议给土管所买车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就是故意拿出来让魏海龙否定的,也算是个苦肉计,这是为他下一步提议办养殖场的事情埋得伏笔,甚至他刚才如此爽快的答应给计生办买车的事,也是为了此时埋得伏笔。
高坤当年在县委研究室干主任的时候,少不了要给县委领导就全县的经济发展大计提出意见供领导参考,所以他也研究过经济、管理等方面的东西,其中在谈判学中,他就了解到了“让步式进攻”这个谈判技巧。
其实所谓“让步式进攻”是指在谈判中自己可以适时的提出一两个很高的要求,对方必然无法同意,那么在经历一番讨价还价后自己可以进行适当让步,把要求降低或改为其它要求。这些高要求自己本来就没打算会达成协议,即使让步也没损失,但是却可以让对方有一种成就感,觉得自己占得了便宜,这时自己再提出其它的,相较起这种高要求要低的要求就很容易被对方接受。
其实,高坤更明白,谈判的关键就是如何达成谈判双方的心里平衡,达成协议的时候就是双方心里都达到平衡点的时候,商业如此,政治更是如此。
高坤虽然并不是完全按照书本上的“让步式进攻”来执行,但是他自己的这个计划也算是变形的让步式进攻。
作为一个镇长,双山镇的行政一把手,为了发展本地的经济,上一个项目,还需要用这种方法,高坤也觉得很愤懑,但是没有办法,为了长远的打算,就只能这么做。
在魏海龙否决了高坤的提议之后,主持会议的冯玉栋又例行公事的问道:“哪位领导还有议题?”
本来,高坤是没有准备今天就把办养殖场的事情提出来的,而是想要先跟魏海龙提前通个气的,但是没想到魏海龙为了给计生办买车的事专门开了这么一个会,而且动用这么一大笔费用,而事先完全就没有跟他这个行政一把手通气!
高坤感觉到自己的权力和人格都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反正规矩也不是自己破的,就横下心,要把这件大事提出来。
高坤便又绷着脸,顺着刚才的议题说道:“土管所的车已经快要达到报废标准了,镇政府都拿不出钱给他们购置一辆,让兄弟乡镇知道了,是在是丢人。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归根结底是咱们镇这几年财政一直困难,每年在全县的经济排名中都排在后三名,在全市也属于贫困镇,归根结底,是因为咱们镇的县镇企业发展太差,农民除了种地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非农项目,想要挣钱就只能外出打工,这才是咱们镇跟其他镇拉开差距的最大原因。”
魏海龙听了高坤的这番话有点惊讶,因为高坤刚来到这儿的时候,倒也蹦跶过一段时间,甚至还想插手对木雕厂改革,但是后来就知难而退,沉寂了很久了,怎么现在又有要跳出来蹦跶的迹象?
而且,刚才故意强调说是“镇政府”拿不出钱来给土管所购置一辆新车,显然是在当众表示他魏海龙掌握着财政签字权不合规矩,政府才有签字批钱的权力!
权力是魏海龙身上的逆鳞,是他心里的高压线,不允许任何人来碰!所以魏海龙也恨得牙痒痒,但是表面上还是语气平淡的问道:“高镇长,你的核心思想是什么?”
高坤看了一眼魏海龙,说道:“我提议在咱们镇选出一个核心项目,着眼于全镇人民,循序渐进,逐步推广,让家家户户都能因此受益,甚至都能有一个非农项目。”
说到这里,高坤停下来喝了一杯水。
分管企业的副镇长马伟立刻一唱一和的说道:“我认为高镇长说的有道理,咱们镇确实是要大力发展乡镇经济了,这也算是咱们镇的摘帽子工程,现在乡镇成绩排名主要就是看经济,如果经济上不去,那这个后三名的帽子就摘不掉。只不过,咱们镇的经济基础太差,说起来总体还是以农牧业为主,想要发展经济,恐怕也只能以这两个方面为抓手。”
高坤满意的看了一眼马伟,说道:“昨天刚分到企业办的庆东向我汇报了一下工作,庆东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脑子活泛,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庆东,你把你的想法给大家说一下。”
这种党政联席会,一般是没有陈庆东这种普通办事员说话的份的,冯玉栋便转过脸去看魏海龙,见魏海龙的脸色很难看,但是也没有制止陈庆东说话的意思,便就没有说话。
陈庆东早已经把办养殖场的事情烂熟于心,当即侃侃而谈,删繁就简的把自己的中心意思说了出来。
陈庆东说完之后,会场里立刻就响起了议论声。
魏海龙听了也很触动,他也认为陈庆东的这个提议确实是有可操作性,但是真做起来面临的困难也绝对不会少。
首先就是资金的问题,按照陈庆东说的这个搞法,那么前期投入必定巨大,而镇政府如今的财政捉襟见肘,连教师的工资都没法按时发下来,更不用提拿出大笔的钱来投资了。
不过,作为镇委书记,魏海龙当然也是想要把镇上的经济发展起来的,因为这也是上级组织对他考察的时候的一项最重要的指标,事关他的前途。
如果这个项目不是陈庆东提出来的,或者说不是他先向高坤汇报,然后从高坤的嘴里说出来的,而是直接向他汇报,那么他或许还会考虑。但是现在,他心里对陈庆东以及高坤的愤恨却大过了对这个项目的兴趣!
因为按照规定,这么重要的议题要在党政联席会上提出来,首先就是需要党委书记和镇长这两位主要领导互相通气的,只有两个人都同意了,才能拿到党政联席会上公开研究。
高坤这么干,完全就是违反原则的问题!
其实魏海龙却没有想到,自从他大权独揽之后,每次开党政联席会,他想说什么议题就说什么议题,又跟高坤这个镇长通过几次气?就像今天他拍板给计生办买车的事,事先就根本没有跟政府通气,而是完全自己就做了决定!
要说违反原则,也是他这个镇委书记带头违反的原则。
但是魏海龙当然不会去考虑这些,面如寒冰的对高坤说道:“高镇长,这么重要的事,你听了一个刚工作没两天,连基层情况都不了解的年轻人的说法,就在党政联席会上提了出来,实在是欠考虑。”
高坤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受了魏海龙的直接批评,也立刻冷下脸来,如果这个时候连个反击都没有,那么以后他这个镇长就根本没法再继续在这里工作了。
高坤便当即严肃而又强硬的说道:“我认为陈庆东说的这个提议很好,很有操作性!我今天之所以在这里提出来,就是因为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而且我认为这件事事关双山镇的发展大计,镇里应该支持。”
魏海龙感觉到自己的权力遭到了蔑视,立刻就怒火攻心,不顾后果的破口说道:“这种大事,你事先连跟我通个气都没有,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镇委书记放在眼里?这件事我不同意!”
高坤没想到魏海龙心胸如此狭窄,立刻反唇相讥道:“魏书记,我是行政一把手,你拍板给计生办买车,有没有提前给我通气!”
高坤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就一直以温和的性格世人,从来都不与魏海龙正面争锋,众人也已经习惯了,今天陡然见到高坤如此强硬的一面,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会场里立刻鸦雀无声!
魏海龙和高坤虽然貌离神合已久,但是在高坤的刻意忍让下,还从来没有这么当着面红脸拍桌子,今天之所以爆发,并不是因为他们两个在办养殖场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分歧,完全是因为权力的斗争,终于表面化了!
魏海龙听了高坤这句话,想到其实说起来自己算是理亏,但是他对高坤挑战他权威的举动无法释怀,而高坤完全是因为淤积已久的愤怒喷涌而出,一时间,两人都面红脖子粗的互相对视,状如斗牛!
镇党委副书记董国庆年龄已近五十,前途无望,下一次换届,估计就要去县人大或者政协去养老了,也是个公认的老好人,此时见党政两位主要领导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顶牛,班子不团结对任何人来说都没有好处,闹到县里面去,双山镇这一届领导班子的前途都会受影响。
所以董国庆就站起来和稀泥,说道:“我建议今天的会就先开到这里吧,这事改天咱们再研究。”
魏海龙却仍然霸道的叫道:“这件事不用研究了!如果有必要,就直接拿到人代会上提出来!散会!”
说完,魏海龙谁也不理,满脸黑线的走了出去。
高坤同样脸色难看,狠狠抽了一口烟,也走了出去。
这时候,会议室里的人一个看陈庆东眼神怪怪的,也议论纷纷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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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海龙否决了高坤关于办养殖场的议题,陈庆东倒是没有什么愤怒的,反而很开心,因为一旦魏海龙同意了这件事,那么镇里出资办养殖场,这个养殖场就必然会成为镇属企业,至少,也是镇政府参股占大头的股份制企业。
这样一来,他哥哥陈红兵和郑洪涛就很难再进场了。而他的这两位哥哥没法进场,他也就没法跟着赚钱,以后有了政绩,也是魏海龙或者高坤占大头,他的分量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那么他的这个完整的计划也将会流产。
所以当他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以后,他十分担心魏海龙会因为高坤的略施小计以及以全镇的经济发展为重,同意高坤的提议。
但是结果证明,高坤虽然工作了这么多年,但是对魏海龙还是不够了解,心思也还是太天真了一点,不明白魏海龙对于权力的**已经几乎到了疯魔的地步。
陈庆东就很清楚,这个议题一旦从高坤嘴里说出来,那么不管这个议题有多好,魏海龙都是不会答应的,因为以魏海龙的小肚鸡肠,他绝对不会同意高坤提出的这么一个有利于双山镇发展大计的议题,就算要上马,也得是由他提出来才行!
从一开始,陈庆东就想到了这些,但是这事一天没确定下来,他的心里就一天惴惴不安,现在大约已经确定下来,他总算放心了,大哥和洪涛哥也是时候入场了!
至于魏海龙对自己的偏见以及其他同事看自己时候怪怪的眼神,陈庆东心中有了大理想,也有了核心追随人物高坤,思想便有些超然,对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在乎了。
但是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的身上就已经完全打上了高坤的烙印,至少他在基层的荣辱沉浮,就完全跟高坤的荣润沉浮系在一起了!
想着这些事,陈庆东在办公室里坐了没几分钟,电话就响了起来,接通之后,是高坤。
“庆东,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高坤的声音里仍然透着一股子难掩的气愤。
“高镇,我马上过去。”陈庆东说道。
放下电话,陈庆东一溜烟的向高坤的办公室跑去。
来到高坤的办公室以后,高坤示意陈庆东把门从里面锁上,又让通讯员小杜在外面守着,这一会谁也不见。
陈庆东看高坤的脸色仍然非常难看,便给高坤上了一根烟,并帮他点燃。
“坐吧,庆东。”高坤说道。
陈庆东坐好以后,高坤又毫不避讳的愤恨说道:“我没想到魏海龙竟然这么小肚鸡肠,为了满足自己的权欲,竟然连发展全镇经济这么大的事都故意否决!”
这种事情,陈庆东不好插嘴,只能抽着烟听高坤发牢骚。
高坤又牢骚了几句才说道:“庆东,今天我把这事已经提出来了,就算魏海龙不同意,也必须得上马,只是不通过镇政府了。咱们适应潮流,搞一个民营企业,你有没有压力?”
陈庆东巴不得这样呢,心里非常高兴,但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便有些发愁的说道:“高镇放心,这个计划是我提出来的,就算是有再大的困难,我也不怕。只有一点,魏书记现在不同意这件事,办养殖场又少不了要跟政府职能部门打交道,我怕这事办起来,会有很多掣肘的地方。”
高坤说道:“这个你放心,跟政府职能部门打交道的事包在我身上,只要是按程序来,我就不信谁敢故意阻挠!”
说到这里,高坤的脸色稍微有点缓和,又说道:“不过,庆东,既然要办民营企业,那么镇里面也就不可能出钱投资了,想办养殖场,只能自己想办法。我昨天把农信社主任岳新勇叫过来一块吃饭,其实就是做了这个心理准备。只不过,岳新勇就算是愿意把钱贷出来,那也必须得是等到养殖场有了一定规模,能做抵押物,岳新勇才能按程序往外放钱,前期阶段,得自己想办法啊。”
陈庆东知道高坤说了这些,必然还有话要说,便没有开口,等着高坤继续说下去。
高坤又抽了两口烟,然后才说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招商引资了。其实我也认识几个老板,有咱们县的,也有外地的。只不过这些老板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咱们想办的这个养殖场,不只是想赚钱,更重要的是带动全镇人民创收,这个项目如果前期投资小,则效果不大,如果投资大,那么回收成本的周期又很长,而且市场前景也不明朗,咱们也算是摸着石头过河……”
停顿了一下,高坤又脸色不好看的说道:“更重要的一点是,魏海龙现在否定了这件事,就算有企业想来这儿投资养鸡场,以魏海龙的小肚鸡肠,他也绝对不会支持。那些愿意来咱们这破乡镇投资的老板,肯定都是图政策,现在魏海龙不知道,他们还来玩个屁啊!”
陈庆东已经明白高坤要说什么了,那就是他大力支持这件事,但是他也很难招商进来投资这件事,所以还需要自己去想办法。不过,这又是自己现在正心想的,只是不便表现出来罢了。
果然,高坤又说道:“庆东,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县里面的情况也很复杂,我在这儿故意逼着魏海龙的锋芒,也是迫不得已,招商更是不能轻举妄动,所以这件事,主要还是落到你的身上。我相信你既然能想到这个项目,那么也必然会有把这个项目实施的办法,虽然暂时有困难,但是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事在人为。”
听了这番话,陈庆东心里震撼不已!
一个镇长在办公室锁上门对自己这个刚刚参加工作的菜鸟说出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实在是不容易,不过这也说明高坤是个性格果断的人,坚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
到了这个时候,陈庆东也就不能在为了自己心底的那些想法而故意“欲拒还休”了,当即说道:“高镇你放心吧,正如你说的,既然我想到了这个项目,那么我排除万难也要做成一番样子出来,不辜负高镇的信任!有了高镇给我在后面坐镇,我就什么都不怕!而且,我现在也有点路子。”
然后陈庆东便把陈红兵和郑洪涛准备来双山镇办养殖场的事情简略的告诉了一下高坤,也告诉了陈红兵就是他的亲哥。当然,陈庆东并没有告诉高坤,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而是说上周跟他们一块吃饭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的这个意愿,而且他们都是退伍军人,人品都没问题,手里也有点钱,只是他们手里的钱很有限,来到双山镇,也只能从小打小闹开始,循序渐进的做这件事。
高坤听了之后,高兴的连说:“很好!很好!庆东,你就放心去干,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只要你把这件事做出一个样子,哪怕一开始规模小一点,但是只要这个项目有后劲,能得到县领导的肯定,日后你绝对前途无量!”
有了高坤的这个表态,陈庆东的动力更足了,坚定的说道:“高镇,你放心吧!”
“庆东,从现在开始,你就着手这件事吧。”高坤说道,“企业办这边的事情,你就暂时不用管了,畜牧站那边,我也给黄德育打了招呼,他是个技术人员,而且水平很高,人也很热心,你有什么问题就去找他。最近这段时间,你就把你的心思都放到这件事上,有什么进展,或者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我明白了,高镇!”
“好,那你去吧。”
“好的,高镇,我随时向你汇报工作!”
高坤看着陈庆东,却又站了起来,隔着办公桌对陈庆东伸出了手:“庆东,好好干。”
陈庆东伸出右手跟高坤握在一起,重重的点了下头。
等陈庆东离开办公室以后,高坤又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点上一根烟,仰起头向上吐了一口淡淡的烟雾,他没有告诉陈庆东,明年的县乡两级换届选举,他已经得到县委书记的暗示,考虑让他离开双山镇去县直某个大局担任一把手。
高坤非常激动,但是他知道,就算县委书记信任自己,但是想要出任县直某个大局的一把手,必定困难重重,竞争者众多,县委书记这么看重自己,自己也不能让领导失望,但是现在处在双山镇镇长这个位置,想要做出一番成绩实在是困难重重,如果能够扶持陈庆东把他的计划实现出来,那么这就是自己的一个重大政绩,明年换届选举的时候,县委书记提名自己,也会显得名正言顺,少很多阻力,更会让领导知道自己其实是个有能力,也懂得替领导分忧的人!
高坤喃喃的说道:“陈庆东,好好干,我这么果断的任用你,别让我失望!”
说来也巧,离开高坤的办公室以后,陈庆东在路上就碰到了畜牧站站长黄德育,陈庆东当即就把黄德育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请教了他一番关于养殖场选址,种鸡饲养等方面的技术问题。
在高坤跟陈庆东锁在办公室里聊天的时候,魏海龙的办公室里也在开着小会,与会人员有副镇长郭玉峰,分管农牧等的副镇长宋光元,以及党政办主任冯玉栋。
在这三个人里面,除了郭玉峰是魏海龙的铁杆心腹外,宋光元和冯玉栋虽然表面上都跟魏海龙走的很近,好像跟高坤很疏远,但是他们都是老油子,也知道高坤跟县委书记的关系,所以他们并不是完全的对魏海龙死心塌地,而对高坤都采取了敬而远之的态度,见了高坤都很有礼貌,高坤布置下来的事,只要不是魏海龙明确表态反对的,他们也都会去办,至少不愿意给高坤留下坏印象。
郭玉峰首先气怵怵的说道:“他妈的高坤算是个什么东西,这种大事竟然给魏书记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在党政联席会上提出来了,显然没把魏书记放在眼里!魏书记,我认为你得想法法子治治这小子了,最好是把他赶出咱们双山,爱上哪嘚瑟上哪嘚瑟去,省的在咱们跟前晃悠,让咱们心烦!”
郭玉峰说这番话,一个原因是向魏海龙表示自己对他的忠心,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早就觊觎镇长这个宝座了,如果高坤离开了这里,那在双山镇目前的领导班子中,他是最有力竞争镇长这个宝座的。
首要因素就是他是魏海龙身边的红人,虽然镇长的任命是通过县委常委会决定的,但是魏海龙作为镇委书记,在推荐人选上,也是有些发言权的,而且他也知道魏海龙在县里面的路子挺广,跟县长的关系也很密切,这就是优势啊!
另外,他现在已经干满了一届副镇长,又分管着计划生育这项重要的工作,就算是排资历,那他也够格,只要不是从县里空降一个镇长,那么整个双山镇的副职中,谁能与他郭玉峰相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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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海龙虽然心胸有些狭窄,但是很喜欢玩弄权术,岂能看不出来郭玉峰心里这点小九九?
不过他也认为如果能把高坤赶走,让郭玉峰顶上来,那么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郭玉峰能力一般,但是毕竟听话啊,况且,你就是当个镇长,一切听我这个党委书记领导就行了,本来就不需要你有多强的能力。
但是这种话魏海龙当然不会给郭玉峰明确表态,他明白,像郭玉峰这种奴才型的下属,要经常敲打他,偶尔再给他一个糖豆,才能更好的驾驭他。
而且在下属面前喜怒不形于色,也是魏海龙管用的展示自己威严的一种方法,况且在下属面前,也不易完全暴露自己的想法,要让下属既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又没有完全猜透,才是火候正好,要不然,怎么显示自己作为领导的高瞻远瞩?
所以魏海龙瞪了一眼郭玉峰,没好气的说道:“以后你说话过过脑子,高坤这个镇长,是上级组织任命的,是我们能赶走的吗?要是高坤被调离,那也是他高坤犯了错误,组织上例行程序,才会把他调走,甚至把他撤职!”
郭玉峰对魏海龙话里有话的意思一点就透,连忙赔笑说道:“魏书记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加强学习,多看看组织文件,多动动脑子!”
魏海龙今天把他们几个叫来,不是为了说这件事的,见郭玉峰已经领悟了自己的意思,当即换了个话题,问副镇长宋光元:“光元,你是分管农牧的副镇长,今天那个刚来的陈庆东说的办养殖场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宋光元今天听了陈庆东的汇报也有点震动,不过他是分管农牧的副镇长,对双山的农牧情况是做过一些调查的,也对柳林县的农贸市场大环境有所了解,所以他又认为陈庆东的这个想法有点浮夸,想要办成不说没有可能,但是绝对难度很大,没有强大的毅力,科学的方法,以及强有力的外部支持,估计翻不出什么水浪,至少他认为自己就算是知道了这个想法,也做不成。
如果只是单纯的说这件事,宋光元自然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都如实说出来,但是现在这件事又牵涉到党政两位一把手的权力斗争,所以他说话便只能慎之又慎了!
在脑子里迅速的打了个腹稿,宋光元说道:“魏书记,我觉得陈庆东的这个想法有点异想天开。”
“哦,仔细说说。”魏海龙不动声色的说道。
“魏书记,我就说这么四点吧。”宋光元说道,“第一点,就是投资的问题。按照陈庆东的想法,这个养殖场就像是一个大工厂一样,家家户户都是他的生产车间,那么想要建造这个工厂必然要投资巨大,具体需要多少,我也想不出来,但应该是个天文数字,从哪里弄到这么多资金,就是个大问题,别说是在我们镇上上马这个大项目了,就算是在咱们县上马这个项目,恐怕也很不容易。”
魏海龙点点头,示意宋光元继续说下去。
“第二点就是销量的问题。”宋光元接着说道,“这个养殖场回收农户这么大量的种蛋,孵化出的种鸡虽然在短时间内可以销售给农户,但最后肯定还是要推上市场,要不然就根本无法运营这个养殖场,但是这么大量的种鸡以及鸡蛋该怎么销售出去,实在是个大问题。”
宋光元说的这两点魏海龙也想到了,而且跟自己想的一模一样,他很满意的说道:“你说的不错,这两点都是大问题,你说想谈四点?说说那两点。”
“第三点就是管理的问题。这么一个大型的养殖场可不是那种家庭作坊式的养殖场,而可以说是一个大企业,但是企业大了问题就多了,我虽然没有在企业工作的经验,但是也可以想象,如果没有足够的管理能力,那么这么大一个养殖场,又主要面对着广大的农户,一旦出现问题,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说到这里,宋光元瞥了一眼魏海龙和郭玉峰、冯玉栋,看到魏海龙和冯玉栋都抽着烟一副在认真听的样子,而郭玉峰却好像有点发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事。
走了这么一下神,宋光元又接着说道:“就算真的有一个管理水平很强的人来管理这个场子,但是这个养殖场不同于一般的行业,养的可都是活物,一旦出现疾病之类的问题,那么问题也会非常严重。我记得南隅村的支部书记谢文海就弄过一个养鸡场,但是今年春上却遭了一场鸡瘟,两千多只鸡死了个干净,家里也赔了个倾家荡产,他的儿子,就是在咱们镇派出所干协警的谢小伟就因为这事,婚事都被女方给推了。”
“嗯,说的很好,还有一点呢?”魏海龙问道。
“第四点就是陈庆东的想法有点想当然了,按照他的想法,一旦开始办养殖场,那么村民肯定都会来合作,争着去当那一个个小的生产车间,但是万一老百姓不这么想,不愿意跟养殖场合作呢?现在办一个家庭式的养殖场其实门槛也不算高,老百姓没有必要跟养殖场合作,其实自己就可以开。而且,万一老百姓觉得利润低,太费劲,老婆孩子不喜欢等等原因不愿意跟养殖场合作,那么这个养殖场立刻就得抓瞎。”
说到这里,宋光元停顿下来,对魏海龙说道:“魏书记,我能想到的就是这四点,不过我虽然分管农牧,但其实没有经历过这事,根本不专业,有说错的地方,还希望魏书记、郭镇长、冯主任不要笑话。”
“光元,你说的很好。”魏海龙表态道。
宋元玉谦虚的笑了笑,其实他的真实想法并不是像他嘴里说出来的这么看衰陈庆东的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相反他认为只要按照陈庆东的这个想法,脚踏实地的去做,循序渐进,不要好高骛远,哪怕翻不了大浪,做出个小有成绩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魏海龙今天在党政联席会上当众否决了高坤的议题,所以他才按照魏海龙的态度来说了这番话。
没想到魏海龙却又接着说道:“只不过光元你的想法稍微有点保守,陈庆东提的这个想法其实还是有一定操作性的,高坤可不傻,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党政联席会上巴巴的提出这个议题。”
因为上次去吴庄抓吴满福的大肚皮老婆的时候,陈庆东替郭玉峰解决了一个难题,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赵海龙不喜欢陈庆东,但是他心里对陈庆东还是挺有好感的,便随口说道:“我也觉得陈庆东这个小伙子人还不错,就是跟高坤走的太近了,恐怕要误入歧途。”
魏海龙也冷笑一声,说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个陈庆东来这里报到之前,去人事局大闹了一场的事情?”
现在郭玉峰他们几个都知道这件事了,不过郭玉峰还真的挺欣赏陈庆东是个人才,不觉得陈庆东去大闹人社局是有大的事,反而还挺欣赏他的冲劲,现在他分管的计生办就是缺少这样有冲劲的年轻人,才让他这个领导操碎了心,所以他很要把陈庆东从高坤那里争取过来,便替陈庆东说了句好话:“陈庆东刚刚大学毕业,脑子还是学校里的脑子,没有融入社会,去人事局大闹这事确实做得没脑子,不过给他个机会锻炼锻炼,应该就不会这么毛躁了。”
“陈庆东没脑子?”魏海龙反问道,“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们,这个陈庆东非常有脑子,要不然,他也不会刚刚上班就想出来办养殖场这种事。只不过,这个小子有一个大缺点,就是书生意气太重,换句话说,就是不会审时度事,脑子一根筋不拐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的这种性格可不是简单的锻炼锻炼就能改过来的,这样的人如果去做学问或许会有一番成绩,但是想要走仕途,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他没有政治前途。”
魏海龙已经给陈庆东的未来定了调子,其他人便都说了几句附和的话,表示陈庆东这样的人混官场确实没戏。
郭玉峰见大老板这么不看好陈庆东,也就不敢提把陈庆东争取过来的事了。
魏海龙抽了两口烟,看着自己这三个得力的下属,又说道:“今天在会上,我虽然否决了高坤的议题,但是我倒是觉得这个议题其实还不错。咱们镇的经济水平确实差,而且位置偏远,很难招来商,想要发展经济,就只能发展咱们本地的特色项目。”
冯玉栋问道:“魏书记,你的意思是说还是要上马这个项目?”
魏海龙瞟了一眼郭玉峰,才对冯玉栋说道:“是要上马这个项目,但不是现在。今天我已经在会上否决了高坤的议题,如果现在再上马,那不是自我否定吗?”
冯玉栋和宋光元都是聪明人,郭玉峰虽然工作能力一般,但是这种权力斗争还是比较熟悉的,三个人都听明白了魏海龙的话,他的意思是说,等到高坤离开这里之后,再上马这个项目,这样一来,政绩就全部都是自己的了。
高手谈话,闻弦歌而知雅意,根本就不需要说透。
魏海龙也点到为止,说道:“行了,你们都去忙吧。玉峰,尤其是你,好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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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高坤的明确指示和支持之后,陈庆东完全放开了手脚,着手养殖场的事情了。
陈庆东、陈红兵和郑洪涛三个人坐在一个小饭馆的简陋包间里商量办养殖场的具体事宜。
办养殖场的意愿他们早已经明确,而且有了双山镇镇长高坤的明确表态和背后撑腰,再加上有陈庆东这么一个他们都信得过的“智囊”,陈红兵和郑洪涛的信心都很足,现在只是商量怎么具体办场,而首要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便是资金的问题。
由于1998年陈红兵和郑洪涛在国家大裁军的浪潮中退役的时候,国家还没有实行退役金制度,而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城镇户口,所以都被安置在了县第六棉厂保卫科,不过棉厂很快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倒闭了,厂子里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万块钱,他们从此就成为了无业游民。
之后,他们两个便合伙用这两万块钱开了个小饭馆,一年多下来,也没挣到几个钱,昨天他们把小饭馆以一万块钱的价格盘给了一对东北夫妇。
小饭馆的收入,转让费,加上他们两个的存款,以及孙瘸子给的那十万赔礼道歉的钱,满打满算,他们两个只能凑出来十五万。
而在跟陈红兵和郑洪涛见面之前,陈庆东已经跟有过办养鸡场经验的谢文海以及双山镇畜牧站的站长黄德育详细的聊了一次,也对前期投资有了一个大体的认识。
陈庆东要办的这个养鸡场是以种鸡为主,那么孵化机就是最主要也是不可缺少的设备,而黄德育告诉陈庆东,一台能孵化10000个鸡蛋的孵化机的价格至少在五万块钱左右,一台能孵化20000个鸡蛋的孵化机的价格要接近八万,而按照陈庆东的设想,这样的孵化机还是太小,至少要有一台能孵化50000个鸡蛋的孵化机才勉强够用。
因为这个养殖场的经营模式是先购买种蛋,然后孵化出小鸡之后,卖给农民让他们养殖产蛋,再从农民手里买种蛋,如此循环反复,从而达到扩大孵化规模的目的。
就算陈庆东不把眼光放的太高,脚踏实地的来干,先买一台能孵化10000个鸡蛋的孵化机,孵出小鸡之后,卖给农民……这样一步步的来,十五万块钱的启动资金也完全不够用。
因为,除了孵化机之外,其他的固定资金投入至少还需要土地承包费、养鸡场的设计费用、建筑费用、运输费用、安装费用、购买种蛋的费用,还有尤其重要的一条则是饲料的费用。
黄德育告诉陈庆东,一般的肉鸡养殖场,饲料所占的费用几乎能占到整个养殖投资的60%以上,虽然陈庆东想办的这个养鸡场主要是孵化种蛋,但是也必须把刚孵化出来的鸡苗饲养一段时间才能卖给农户,所以饲料的费用不能忽视。
除了这些固定投资之外,还要考虑水电、燃料、免疫药品等等费用,以及另需储备一定的流动资金,来应付各种突发情况。
更总要的一个因素是,养殖场孵化鸡蛋,卖给农户,到农户把种鸡养大,产出种蛋再被他们回收,这个一个过程是需要时间的,换句话说,他们想要积累财富,做出成绩,也就因为这种因素而不得不推迟,但是不管是陈庆东,还是陈红兵、郑洪涛,或者是高坤,他们在骨子里其实都不愿意等,而是希望能够迅速的看到成绩,如果一定要限制出一个时间,那么这个时间不能超过一年。
因为陈庆东给了张檬一年之约,高坤再过一年也要面临县乡换届选举,陈红兵和郑洪涛现在也更是对赚钱非常迫切,柳林县的房地产大潮也会在一年后轰轰烈烈的到来,他们还想到时候能腾出手来进军建材市场,如果发展的好,甚至有希望在房地产中分到一杯羹!
他们都不想等,也等不起!
但是鸡苗长大,产蛋,然后被回收的这个过程是无法压缩时间的,那么想要把时间压缩,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在一开始就扩大生产规模!
如果一台能孵化一万颗鸡蛋的孵化器能让他们用四年时间才能做出成绩,那么一台能孵化四万颗鸡蛋的孵化器就可以让他们把时间缩短成一年!
虽然现实情况当然不能如数学题这样计算,但是这样几个被成功的渴望冲昏了头脑的热血青年,已经准备进行放手一搏的大跃进了!
三个人把这个问题说透之后,陈庆东说道:“大哥,洪涛哥,如果循序渐进的干这件事,那么我敢保证咱们绝对不会赔钱,也几乎不会有什么风险,但是从一开始就这样大跃进式的发展,那么结果也必然是两个极端,要么咱们就一举成功,从此功成名就,要么,咱们可能这辈子都很那在爬起来了。”
郑洪涛说道:“小东,你是咱们几个里面最有文化的人,这个想法也是你想出来的,我们都信得过你,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陈红兵抽了两口烟,没有说话。
今天这一天陈红兵的情绪都不太好,因为他跟孙瘸子打架进了派出所,然后又把小饭馆盘出去的事情,昨天晚上他老婆杨玉兰又跟他吵了一架,埋怨他这么一个大老爷们,还当过兵呢,现在连个工作都找不着,开个小饭馆也不挣钱,还整天惹事,现在被几个小混混闹得连饭馆都开不下去了,以后喝西北风去吧!
然后,杨玉兰又告诉他,她们单位的任经理多么的年轻有为,还不到三十岁,就买了一辆奥迪,据说省里的大官才坐这样的车,连他们柳林的县长都不够资格!
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当初瞎了眼,才嫁了陈红兵这么一个窝囊废!
陈红兵没有告诉杨玉兰,他关小饭馆的原因,也没有告诉她今后的打算,只是在杨玉兰的吵闹中,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家,在一个偏僻的路边坐了一夜,抽了三包烟,把以后的路想了个清楚。
陈庆东和郑洪涛并不知道陈红兵昨晚发生了这件事,看到陈红兵沉默不语,还以为他是在犹豫,所以郑洪涛就问道:“红兵,你到底怎么想的?咱们三兄弟,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呗。”
陈红兵又使劲的抽了一口烟,把烟蒂狠狠的碾灭在桌子上,才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说道:“现在这种蔫巴日子,我真他妈过得够够的!庆东,就按你说的这样办,如果失败了,就当没活这一回!”
三个渴望快速成功的赌徒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点了头。
郑洪涛最后总结道:“咱们都没关系没门路没资金,想要爬滚出一条路谈何容易?小东说的这个项目,至少在我看来是咱们现在最好的机会。只要咱们从这个项目里赚到了第一桶金,这个花花世界,咱们以后能折腾的地方还多着呢!这几年受的委屈,要他妈的百倍千倍的补回来!”
在思想上达成了绝对的共识以后,接下来,陈庆东便开始谈具体的资金问题。
“大哥,洪涛哥,我大约估摸了一下,想要办个规模够咱们能看得上的养鸡场,启动资金应该至少要一百万。”陈庆东说道。
“咱们现在已经凑出了十五万,剩下的钱,咱们都谈谈有什么看法。”陈红兵说道。
陈庆东第一个说道:“高镇长很支持这个工作,也给双山农信社主任岳新勇打了招呼,应该可以从他那里贷出来一笔钱,但是这笔钱只有等咱们把养殖场建出一定规模,能够抵押的时候,才能贷出来钱。”
郑洪涛说道:“这样也好啊!咱们可以先拿钱建着养殖场,同时办理着贷款的事,就算是建厂中期把钱贷给咱们,也还可以用来进行后期工程的建设。”
陈庆东却又皱着眉头说道:“那天岳新勇答应这件事的时候,是当着高坤的面,我看岳新勇答应的就不是太干脆。上次我们镇的党政联席会上,魏海龙又不给高坤一点面子,当众否定了他的提议,所以我怕到时候魏海龙给岳新勇施加压力,不让他贷款给咱们。”
郑洪涛是个心思玲珑,能屈能伸,也很上道的人,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庆东,咱们这段时间跟岳新勇搞好关系,到时候贷款的时候再给他按点提成,再加上高镇长给咱们架势,也并不一定贷不出来,这个渠道,咱们一定得好好利用。”
陈庆东同意道:“洪涛哥说得对。”
陈红兵问道:“老二,你认为咱们前期需要投入多少钱?”
陈庆东想了想,老实的说道:“现在还没开始弄,我也没有经验,需要多少钱我也说不准,但肯定是越多越好。”
郑洪涛说道:“我有个老表,这几年在南方做贸易,不知道这小子倒腾的什么,但听说没少赚钱。不过这小子有点抠门,还爱显摆,平时我不怎么爱搭理他,不过这次我给他打个电话,看他能借给我多少。我这个表哥开口了,多了不敢想,五万块钱他应该能借给我吧?其实五万块钱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陈红兵也说道:“我把我的房子抵押给银行,应该能贷出来两三万,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陈庆东知道陈红兵夫妻俩的感情不好,所以对陈红兵准备抵押房子的想法十分惊讶,如果陈红兵这么做了,那么他们的夫妻感情更是雪上加霜!
所以陈庆东担心的说道:“哥,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能抵押房子。”
郑洪涛也非常了解情况,说道:“是啊,红兵,这不还没到那一步的吗,你的老底还得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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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两个好兄弟的劝说,陈红兵摇了摇头,十分感慨的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们在为我考虑什么,不过,这个家还是不是一个家,房子不是关键。”
听到从陈红兵这个大老粗嘴里说出来的这句文绉绉还略带禅意的话,陈红兵和郑洪涛都实在控制不住,有点“不合时宜”的偷偷笑了出来。
本来还十分伤感的陈红兵看到两个兄弟的样子,也被自己的这句话都笑了,心里说道,他妈的,伤了一次心,还真的成了诗人了不成?
“你们两个臭小子,别笑了。”陈红兵忍住笑容说道。
“是,首长!”郑洪涛“啪”的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又一本正经的说道,“为首长分忧是我这个勤杂兵的责任!请问首长为什么突然变成了文艺青年,我也好组织组织语言安慰首长!”
“滚蛋!”陈红兵一脚把郑洪涛从铁皮圆凳上踹了下去。
陈庆东很想问问哥哥这一会说的这么有诗意,不知道回家以后还有没有胆子把房产证从嫂子那里偷出来贷款,不过他害怕挨踹,便没敢开口。
“我算一下啊,咱们现在有十五万,假如洪涛哥从他表弟那里借到五万块,大哥抵押房子贷出来两万块,那么加起来就是二十二万了。”陈庆东说道。
“嗯,好像还是有点少,我想想还有什么办法。”郑洪涛说道,“要不这样,我也学一学红兵,把我家那房子也抵押出去。”
“不行!”陈红兵和陈庆东同时说道。
陈红兵和陈庆东对视了一眼,陈红兵说道:“洪涛哥,你现在住的都是郑叔的房子,你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呢,去抵押什么?别跟我学这事。”
陈庆东也说道:“是啊,洪涛哥,你的情况给我哥还不一样,那是郑叔的老房子,你不能动。”
“你们两兄弟呀……”郑洪涛笑道,“行,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陈红兵道:“我也想想别的办法。对了,洪涛,咱们那一批兵里面,你知道谁家有钱吗?不行我就去开个口,现在特殊时候,只能靠兄弟了。”
郑洪涛说道:“咱们那批人一块当了这么久的兵,除了咱们老家的这几个之外,我还真不太清楚其他几个兄弟家庭条件怎么样,那时候在部队大家都一样,不在意这个,也没打听过这事。”
“我知道猴子家好像是做生意的,他家是江西的,好像是做的陶瓷生意。”陈红兵说到这里笑了起来,“猴子长得多瘦啊,刚入伍的时候,有几个陕西的新兵,就是常飞他们几个,老是欺负他,我帮他打过好几架,我们关系铁着呢,哈哈,跟常飞他们几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啊!我给猴子打个电话,看能不能从他那化点缘。”
“哎,红兵,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常飞家是陕西榆林的,听说这几年榆林那边很多人开煤矿都发了财,我问问这小子有没有赶上这般发财列车……”
看到两个平时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哥哥现在为了办这个养殖场不惜舍着脸准备到处找亲戚朋友借钱,但是知道自己刚毕业,没有什么门路弄钱,便一句话都没说让自己也想办法去弄点钱的事,这让陈庆东心里十分感动。
他感受过世态炎凉,所以知道人这一辈子能够真正用心相交的人不会多,也许能有一两个就已经是非常幸运,亲兄弟姐妹之间为了钱大打出手甚至老死不相往来的事也是常见。
但是陈庆东知道,大哥和洪涛哥是自己可以一辈子信任的人。
由于他们要办的这个养殖场是个民营企业,肯定是要走正规程序,首先就是要去工商局注册登记,而且又是投资项目,之后应该还要到计委去进行立项审批,在这之前,有三点是必须要明确的,第一就是公司名称,第二就是企业法人,第三就是股东构成及占比。
反正这件事早晚都要确定,今天的气氛又这么好,陈庆东便一块提了出来,大家一起讨论。
关于公司的名称,陈红兵和郑洪涛都没有什么好的想法,陈庆东是墨水喝的最多的,当然这件事就着落在了他身上,而陈庆东其实也早已经想好了一个,便提了出来,叫做绿野有限责任公司。
陈红兵和郑洪涛听了这个名字都连连说好,首先是念起来朗朗上口,第二“绿野”这两个字一听就让人充满了希望,而且又跟他们现在所要从事的事业很有关联,实在是个好名字!
不过,对公司几乎没有什么概念的陈红兵对“有限责任”四个字产生了疑惑,便问道:“小东,有限责任公司是什么意思?”
王福才在办公室的书橱里放着的那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被陈庆东拿走放进了随身的公文包里,这几天他已经翻了好几遍,对各种公司的概念已经非常理解,对陈红兵和郑洪涛解释道:“有限责任公司就是指按照法律规定进行登记注册,由五十个以下的股东出资设立,每个股东以其所认缴的出资额对公司承担有限责任,公司以其全部资产对其债务承担责任的经济组织。”
陈庆东这个解释非常专业,但是两个当兵出身的大哥却听得一脸茫然。
为了方便两位大哥理解,陈庆东便自己组织了一下语言,又解释道:“打个比方,你们两个人每个人出一万块钱成立了一个公司做生意,如果这个公司没干好,破产倒闭了,那么你们两个人每个人最多为这个公司承担一万块钱的债务,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明白了吧,两位大哥?”
郑洪涛指了指陈庆东,满脸坏笑的说道:“你这样说话,我就明白了。”
陈庆东无奈的笑道:“两位大哥,以后把公司开起来以后,你们也都是老板了,商业方面的知识,你们还得加强学习啊。”
陈红兵说道:“小东,你去学这些东西就行了,我一看书就头疼。”
郑洪涛却说道:“红兵你真是不学无术!放心吧小东,以后我带着你哥看书学习,要是他不学,我就让他戒酒戒烟!”
陈庆东连忙笑道:“好,洪涛哥,这个难题以后就交给你了。”
“你们两个呀……”陈红兵只能无奈摇头。
公司的名字好定,但是下面两个关于谁做企业法人,以及股东占比的问题就没有那么容易通过决定了。
陈庆东的提议是郑洪涛占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五十一,是公司的大股东,拥有控股权,也担任公司的总经理和企业法人,陈红兵占股份百分之四十,他自己则占股份百分之九,但是由于他志不在经商,而是在仕途,不能在公司拥有明股,所以他的百分之九的股份也登记在哥哥名下,只需要他们私下知道就行了。
陈庆东其实对金钱并没有多大的渴望,也不想当大富豪,只需要实现财务自由就可以了。所以,公司只要按照他们所设想的发展起来,那么百分之九的股份,就足够他以后不用为了金钱而挣扎,从而可以爱惜羽毛,专心仕途了!
陈庆东这么安排,让郑洪涛占股百分之五十一大股东以及公司的总经理和企业法人,完全是因为这个公司中的三个核心人物,他和陈红兵是亲兄弟,而郑洪涛虽然跟他们也是亲如兄弟,但毕竟血管里流的是不一样的鲜血,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表示对郑洪涛的绝对信任。
陈红兵同意这样做,但是郑洪涛却不同意。
三人争执了一番而没有结果之后,郑洪涛把一杯啤酒一口气喝了下去,把玻璃杯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放,脸色罕见的十分严肃的说道:“红兵,小东,你们的意思我很明白,但是你们如果把我真的当兄弟,就不要这么做,而是听我的,我也不客气,小东志在当官,那么就股份占得少一点,我和红兵一人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小东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小东为了避嫌,可以把股份放在红兵的名下,我给你作证。另外,我可以当这个公司的法人,刚才小东也解释了,公司的法人不一定非得是老总,那么公司的总经理由红兵来当。”
“我不同意!”陈红兵断然说道。
“红兵,别的事我都可以让你,但是这个事,必须按我这样说的去做,要是你还是不同意,那就别怪兄弟我食言,我不干了,钱我还是准备好,你们两兄弟去干。”郑洪涛十分坚决的说道。
“洪涛,你真是……”陈红兵气得说不出话来。
陈庆东这时候果断的说道:“哥,就按洪涛哥说的这样吧。”
陈红兵听了之后立刻转过头看着陈庆东,眼睛里已经有了难掩的怒气!
“哥,咱们现在正是艰苦的创业阶段,重要的咱们三兄弟齐心协力,还不到谈利润的时候。”陈庆东坦然说道,“我的意思是,咱们现在就按照洪涛哥的这个方案进行注册登记,兄弟齐心好好干一番事业!洪涛哥说的对,我志在仕途,并不想赚多少钱,只要我不用为钱发愁,不用为钱去犯错误就行。等到企业发展起来以后,我就把我的股份送给你们两个,至于每人送多少,到时候我说了算,就算全送给你们也没什么,难道我到时候给你们要钱你们还能不给我?”
郑洪涛听到这里又想说话,陈庆东伸出手制止了他,说道:“洪涛哥,如果这方案你还是不同意,非得坚持一直要那么少的股份,虽然咱们都是兄弟,但是我们两个肯定还是过意不去。”
陈红兵一锤定音道:“行,就按庆东说的来办!”
郑洪涛也终于爽快的说道:“好吧,那就这样。”
陈红兵又高兴起来,夹了个花生米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笑道:“咱们三个穷光蛋也真是搞笑,现在连办养殖场的钱都难凑,还在这里为了股份的事让来让去,好像咱们都成了百万富翁一样,哈哈……”
“哈哈哈……”郑洪涛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陈庆东也笑了一阵,然后又说道:“虽然是挺好笑,但是咱们还是必须得按照今天说的这个来,所谓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咱们在私下怎么做都行,但是到工商局注册登记的时候就按照咱们说好的这个来,孔子都说了,名不正则言不顺嘛,对不对,两位大哥?”
郑洪涛爽快的说道:“行,我没意见,这方面的事都听你的。”
陈红兵其实是个骨子里向往着绿林好汉那样,和好兄弟一起大口吃酒肉,大秤分金银的生活方式,所以听了陈庆东说“亲兄弟,明算账”,心里还有点不舒服,问道:“老二,咱们办了公司,真的就分这么清了?”
陈庆东当然明白大哥心里在想什么,便委婉的解释道:“哥,既然要经商了,那么你就得转变一下思想,绿林好汉那一套就不太适应了,而更重要的是要遵守契约精神。当然,任何事情都能变通,比如咱们刚才分了股份,但是你觉得对洪涛哥过意不去,那么在账面上,咱们还是按照占股比例分利润,但是分了钱以后,你可以私下里再把钱给洪涛哥啊,明白了吧?”
郑洪涛对陈红兵眨了眨眼,笑道:“这方面的事,你比我还不如呢,以后你更得加强学习啊!”
陈红兵感叹道:“行,我以后一定加强学习!”
一场酒喝从晚上七点多开始,一直喝到了晚上十点半,小饭馆的老板催了他们三次,他们才终于离开了,其实他们这么长时间才只不过喝了一包啤酒而已,也怪不得老板没耐心陪他们熬时间了。
办养殖场前的第一次筹备会进行的非常顺利,三个人的兴致都很高,最终也达成了统一的观点,陈红兵和郑洪涛继续去想办法筹钱以及公司的注册登记事项,陈庆东则先回双山镇考察场地等,做一做办养殖场前的准备工作,两步工作同时进行。
另外,陈红兵和郑洪涛分别回家去做家人的工作,为了不让陈庆东的爸妈担心,也为了陈庆东以后的仕途考虑,他们约定好,陈庆东把暗股放在陈红兵名下的事情,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不告诉除此之外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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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陈庆东坐公共汽车了来到双山镇以后,先去派出所找谢小伟,但是谢小伟因为胡楼村的一件纠纷,跟着一块出警去了,陈庆东便从街上的小卖部里买了两瓶本地特产的花冠酒和两条利群烟,直接去了谢文海家。
为了让陈庆东做好办养殖场之前的准备工作,陈红兵从共有资金里拿出来了一万块钱,让陈庆东用来攻关。
在柳林县,这几年的官场上,中华、苏烟和精品南京都算的上是第一档次的香烟,而利群则算是第二档次的香烟,所以陈庆东考虑着谢文海送一条利群比较合适,他今天可是有重要的是要谢文海帮忙,那就是养鸡场选址的事。
上次他在单位碰到畜牧站站长黄德育的时候,又跟黄德育聊了办养鸡场选址的问题。
高坤已经安排了黄德育多帮帮陈庆东办养殖场的事情,所以他们两个谈这件的时候,黄德育又特别的给他提到,当初谢文海办养鸡场的时候,那个地址就是他给谢文海选的,位置非常好!
这个养鸡场周围的地势平坦,又稍向南倾斜,采光很好,也便于扩建,而且还处在村庄外的大田地边上,距离居住区较远,而旁边不远处又有一条县道,交通便利,水电当时谢文海都已经弄好了,现在稍微收拾一下就能用,而且谢文海还挖了一个大池塘,有利于排污,还可以在池塘里养鱼,这样就充分利用了鸡粪,实现了鸡-鱼配套养殖!
黄德育还告诉他,反正现在谢文海也没有多少兴趣办养鸡场了,如果他想办养鸡场,尤其是一个规模较大的养鸡场,可以花钱把这个地方接过来,另外扩建占地的时候,谢文海是村支书,有他从中调解,也比较容易。
第一次见到谢文海的时候,他是准备让谢文海做他的“下线”,成为他的大型养殖场的一个“小车间”的,谢文海当时也表现出了雄心壮志,那么谢文海当时废弃不用的养鸡场应该还会被他重新利用。
但是自从听了黄德育给他说的那番话之后,他的想法立刻变了!
是啊,如果在谢文海的废弃养殖场的基础上进行扩建,那么就不但免去了选址的问题,而且还省去了很多麻烦,至少水、电、挖池塘这些小事都省去了。
当然,陈庆东更看重的还是这个位置,以及谢文海作为南隅村支部书记的身份!
而陈庆东也想好了如何给谢文海安排一个很好的位置,那就是让谢文海以管理人员的身份来他的养殖场工作,给他以高薪,他相信,已经被创业狠狠的绊了一脚,而且缺少启动资金的谢文海很有可能会答应。
昨天在办公室,他已经跟谢小伟约好了今天来他家吃饭,而且谢小伟应该也跟谢文海说了,所以今天直接过来也不算唐突。
带着这样的想法,陈庆东走进了谢文海的家。
谢文海是个闲不住的人,看着今天的天不错,正和老婆方爱琴一起在院子里翻晒玉米,看到陈庆东拎着东西走进来,马上就扔下木锨了迎过来,而且显得很激动的说道:“小东,你来了!你看你这孩子,上这儿来你还拿什么东西!”
陈庆东笑道:“谢叔,第一次来你家吃饭,一点小心意而已。”
这时候方爱琴也跟着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农村妇女惯有的朴素而又热情的笑容,连忙招呼道:“小东,快去屋里坐,我给你倒茶。”
“对,对,走,小东,咱们去屋里。”谢文海也连忙说道。
陈庆东便跟着来到了堂屋,把烟酒放在了饭桌脚边的地上,由于烟酒都在不透明的袋子里装着,他们也看不出来陈庆东其实是拿了这么贵重的礼品,谢文海忙着给陈庆东拿烟,方爱琴则去忙着刷杯子,提热水。
“别忙了,婶子。”陈庆东对方爱琴说道,“我刚在办公室喝了水。”
方爱琴还是忙着去提热水,一边对陈庆东说道:“小东,你坐,你坐。”
陈庆东知道方爱琴就是这么热情,便也不再劝她。
谢文海和陈庆东坐好,点上烟之后,谢文海说道:“小东,昨天小伟说了,你今天过来吃饭,我已经准备好了鱼,还准备了一只土鸡,今天让你婶子露一手,给你炖个土鸡吃,咱们好好喝两杯。”
陈庆东说道:“真是太麻烦谢叔和婶子了。”
方爱琴这时候已经提了热水走过来,给陈庆东面前的老式印花玻璃杯里捏了一撮茶叶,一边倒水一边对他说道:“小东,上这儿来有什么麻烦的,小伟就盼着你来呢。这几天,小伟的心情不好,你跟他喝两杯,也正好劝劝他。”
谢文海不喜欢方爱琴说这件事,用训斥的语气说道:“倒你的水!”
方爱琴挨了嚷也不生气,又对陈庆东露出一个朴素的笑容,把热水瓶放在了地上,对陈庆东说道:“我再去外面翻翻玉米,你自己倒水喝。”
陈庆东站起来说道:“婶子,我去帮你一块弄。”
“小东,快坐下。”谢文海说道,“就那一点活,两下就弄完了,你坐在这儿,咱们聊咱们的。”
方爱琴也说道:“就是,小东,你们聊。”
陈庆东便也不再坚持。
“小东,没上班吗今天?”
因为现在还不到十点钟,根本不到下班时间,谢文海便随意问了这么一句。
“呵呵,办公室不忙,我就早出来了。”陈庆东说道,“我去找小伟了,胡楼有个纠纷,他出警跟着去调节了,我在办公室待着没事干,就过来找谢叔聊聊天,呵呵。”
自从上次跟陈庆东聊了天,并且被陈庆东撩拨起了东山再起的激情之后,谢文海这几天晚上就一直没有睡好觉。
其实他是非常想要东山再起,再干一番事业的,但无奈的是,他上次的失败亏了太多的钱。其实别人不知道的是,除了他家的老底被他赔了个精光之外,还欠了几位亲戚近两万块钱债务,现在根本没钱还人家,虽然那几个亲戚都顾着面子没找他要债,但是把脸面看的极为重要的他却每天心里都在压着一座大山。
现在因为没钱,连儿子的婚都结不起了,更不用提再拿钱出来办养殖场,东山再起。
但是如果就这么沉寂下去,“尚能饭”的谢文海也根本就不甘心!
况且他也知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的道理,如果不再折腾折腾,就靠着种地和当村支书的这点工资,这辈子估计也还不起欠亲戚家的钱了,儿子的婚姻大事,也根本没有着落。而想要发横财,就只能折腾!
但是,没钱又该怎么折腾?
这个两难命题折腾的谢文海这几天寝食难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陈庆东或许能帮他想一条出路,虽然这只是一个很微妙的想法,但是他却也一直在盼着陈庆东来他家吃顿饭,再跟他好好聊聊。
昨天谢小伟来到陈庆东的办公室,又告诉他了一遍,他爸也盼着陈庆东去他家吃顿饭,便就是这个原因。
所以陈庆东今天来到他家的时候,他显得那么激动,当然不是因为陈庆东提的礼品,而是陈庆东的人终于来了!
陈庆东本来是想在中午酒过三巡,气氛合适的时候再提出自己的想法的,但是两人抽着烟喝着茶聊了一会闲篇之后,他没想到谢文海竟然主动提到了这件事上!
“小东,这两天我又想了想你上回给我说的那个事……”等到一个话题说完,气氛稍微有点冷的时候,谢文海终于忍不住,斟酌的说道。
陈庆东听到这句话,心里立刻一个机灵,等着谢文海继续说下去。
“小东,说实话,上回听了你的话之后,我很激动,也想再折腾折腾……”说到这里,谢文海郁闷的抽了一口烟,才接着说道,“但是我们家的这种情况……上回办养鸡场把家底赔了个精光,还欠了外债,实在没钱再折腾起来一个养鸡场了。”
陈庆东心里偷乐,心想真是困了就有人给送枕头,本来还在考虑这事该怎么开口呢,现在看来,理由就很好找了,而且还是谢文海主动送的。
不过,为了不让谢文海产生其他的想法,陈庆东心里偷乐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反而安慰道:“谢叔,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呢,找亲戚朋友凑凑?”
谢文海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陈庆东在这个项目中的公开身份,只是一个策划者,而不是一个投资者,况且他刚刚参加工作,当然也不可能拿出钱来支持谢文海,而谢文海当然也没有这个想法。
两人默默的抽了几口烟,陈庆东说道:“谢叔,其实不瞒你说,我已经找到了两个准备来咱们这儿投资办养鸡场的人,也不是外人,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我哥的战友,但是这个养鸡场的规模较大,他们现在也为了资金的问题愁得焦头烂额……”
谢文海以为陈庆东误解了他的意思,连忙说道:“小东,我不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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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东笑道:“谢叔,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
“是这样,我哥和他的战友两个人都对办养殖场很有热情,但是他们两个以前都没有接触过这一行,都是门外汉,所以他们也准备聘请几个管理人员跟他们一起管理养鸡场……”
陈庆东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谢文海的表情,看到谢文海听到这里,脸上突然显出一抹期望的神色,立刻就心中有数了,接着说道:“所以我的意思是,如果谢叔不嫌弃,要不就先来这个养殖场做个管理人员,帮助我哥他们一块打理养鸡场,我可以保证,他们每个月给你的工资绝对不会低于这个数!”
陈庆东本来是想说一千的,但是转念一想,以后在南隅村办场,少不了要谢文海这个村支书来帮忙,只有给他许以让他无法拒绝的重金,才能让他痛快的答应,全心的为自己出力,而且也能让谢文海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尊重,更会对他们生出感激之情,便咬了咬牙,伸出了两个手指头,说道:“两千!”
谢文海果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说道:“两千?!”
也不怪谢文海这么惊讶,因为在经济发展落后的柳林县,工资水平普遍很低,就连双山镇党委书记魏海龙,这位双山镇最有权势的人物,每个月的到手工资也才九百出头,而他这个村支书,每个月只有三百来块钱工资而已。
而且,他当时办那个养鸡场的时候,每个月收入最多的时候也才一千五六,跟现在两千块钱的工资差距还是挺大的!如果真的去养鸡场打个工就能每月领两千,既不用担自己投资的风险,还能有高收入,那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有了这每月两千的收入,那么用不了一年就能把家里的欠账还清,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
但是这么好的事,陈庆东就这么一说,真不知道靠不靠谱。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虽然有点开养鸡场的经验,但是他的专业水平确实很一般,至少畜牧站的老黄就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要不然,他的鸡也不可能一夜间死了个干净。
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人家凭什么给自己这么高的工资?
就在谢文海在脑子里飞快的盘算这件事的时候,陈庆东又果断的说道:“谢叔,你没听错,只要你同意来帮忙,一个月给你开两千工资,以后效益好了,还会再涨。”
“呵呵……”谢文海笑了笑,谦虚的说道,“小东,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就凭我这点本事,人家给我这么多钱,我也不敢要啊。”
陈庆东看出来谢文海已经十分动心,只不过为了面子,还需要多劝他几次罢了!
“谢叔,其实我今天来,也是带着我哥的命令过来的。”陈庆东忽悠道,“我哥让我帮他在双山物色一个地头熟,又有能力的人来帮他管理养殖场,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谢叔您!本来,我哥是开出了每个月一千的工资,但是我给他提了您之后,我哥直接就拍了板,工资翻番,一月两千!不过,我本来还想着,或许谢叔您更愿意自己办个小型的养鸡场,所以就没敢在我哥面前打包票,但是刚才听了谢叔的意思,我才把这个事说了出来,还希望谢叔您不要嫌弃。”
谢文海听了这番话,才知道这事应该是九拿十稳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嘴上还是说道:“小东你看你说的,我这两把刷子,还敢说什么嫌弃!但是这么高的工资,就算你哥敢给,我也不敢接啊!”
“谢叔,你这就多想了不是!”陈庆东继续劝道,“在商言商,我哥既然给了这个价,那依谢叔你的能力,绝对拿得起。而且,谢叔你也知道,这个养殖场的规模应该会很大,到时候创造了利润,你这点工资还不是九牛一毛?你以后作为养殖场的管理人员,拿这个工资也是合情合理的。”
“谢叔,我也知道,你现在可能更想自己办个养殖场,自己当老板,但是谢叔你现在不是缺少启动资金吗?所以你现在先在养殖场干着,等以后存了钱,找个合适的机会,也可以从养殖场辞职,自己去当老板,我现在就可以保证,到时候,绝对不会给你制造任何困难。”
陈庆东说的这么坦诚,不但照顾了他的面子,甚至连以后的路都给他想好了,谢文海心里面十分感动,而且他本来就已经对这两千块钱的工资动了心,所以谦虚了这么一阵,把姿态做足了之后,便也借坡下驴,痛快的说道:“小东,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再推三推四的,就显得你谢叔我不够爽快了!行!我现在就答应你,我以后来你哥的养殖场打工!”
陈庆东大笑道:“哈哈,谢叔你这可不是打工,是共同管理,以后你就是管理层了!”
“哈哈哈……”谢文海也十分开心的大笑起来。
两人又聊了一些办养殖场的琐事,陈庆东有意的把选址的问题说了出来。有了前面这些铺垫,陈庆东再提这个事,就理直气壮的多了。
“谢叔,上周我在单位碰到了畜牧站的黄站长,也跟他聊了聊选址的问题,他说你以前的那个养殖场就是他给选的,位置也非常好,也有利于扩大规模……”陈庆东察言观色的说道,“谢叔你现在要是没有开养鸡场的想法,能不能让我哥在你这个养鸡场的基础上扩建?当然,该补偿你多少钱,还有以后的租金费用,谢叔你尽管开口。”
谢文海既然能干了这么多年村支部书记,当然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刚才听到陈庆东说那句“本来,我哥是开出了每个月一千的工资,但是我给他提了您之后,我哥直接就拍了板,工资翻番,一月两千!”之后,他就想到了陈庆东的大哥应该是准备在南隅村办厂了,他高薪聘请自己的原因肯定不是自己有多强的管理养鸡场的能力,而是要借助自己这个村支部书记不高不低的身份,以后帮他们处理一些事情会比较方便,要是真相信自己的管理能力值一个月两千块钱,那就真的是脑子进水了。
不过谢文海只想到了他们可能是要在南隅村办场,却没有想到他们还看上了自己那个废旧养鸡场的原址,不过现在想一想也很正常,那个地方确实不错,非常适合办养鸡场!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既然已经接受了人家开出的超高的工资,那就自然要给人家好处,反正那个废旧养鸡场自己也不准备要了,那就正好拿来做个人情,要不然也显得自己不够仗义!
“小东,既然你哥看上了我那块废地,那就拿去用,以后也算是一家人了,还什么补偿不补偿的。”谢文海爽快的说道。
谢文海的话说的虽然客气,陈庆东当然不会这么幼稚的真的去相信,笑道:“谢叔,拿去用可不行,该多少补偿还是要多少补偿,一码归一码。”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尤其是谢文海这样十分缺钱的人,所以谢文海便不再提免费用的事,而是说道:“小东,你回去告诉你哥,以后就放心来我们南隅建厂,用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话。”
话说到这里,已经恰到好处,虽然以后肯定还有很多事要跟谢文海谈,让他帮忙,但是今天已经不适合再说更多了,以免显得自己的目的性太强。以后的事,可以换个时间,让哥哥再来跟谢文海谈。
两个人都很开心,又聊了聊其他一些轻松的话题。
中午的时候,谢小伟还没有回来,应该是在胡庄还没有执行完任务,要么就是执行完任务派出所的人一块去吃饭了,这是惯常的事情。谢文海和陈庆东便决定不再等谢小伟,先喝他们的。
方爱琴已经做好了炖土鸡、酸菜鱼两个硬菜,又弄了两个凉菜给他们下酒。陈庆东让方爱琴也在堂屋跟他们一块吃饭,方爱琴却执意不答应,非得自己拿个小碗盛了一点菜,去厨房里吃了。
谢文海打开了陈庆东给他带来的礼物,准备把酒拿出来喝的时候,看到了那两条利群,故意责怪道:“小东,你看你,上你谢叔这儿来根本就不用带东西,你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怕谢叔不管你饭吃?”
陈庆东笑道:“谢叔,其实这些东西是我哥让我带过来的,我哥是真心想请你过来帮忙。我哥这两天正在城里跑手续的事情,过两天他再来亲自请你喝酒。”
“你哥也真是太客气了!”谢文海说道,“下回你哥过来,还是来这儿吃饭,小东,你提前给我说,我备好菜,亲自下厨给你们整一桌!小东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在公社里干过司务长,能做几个拿手的好菜,只是现在懒得做了,不过,我得找个机会让你们哥俩尝尝我的手艺。”
陈庆东打开酒瓶,给谢文海满满倒上一杯酒,说道:“谢叔,过两天,我一定带我哥过来尝尝你的手艺,饱饱口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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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红兵和郑洪涛各自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让家人同意了他们办公司的想法。陈红兵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真的从老婆那里偷来了房产证,拿到银行里去抵押了,而郑洪涛也从他老表那里借来了五万,而且两人还从战友那里,总共又借来了十万,这样加起来,启动资金已经超过了三十万,可以正式动手了!
在建厂之前,首要的就是在工商局注册登记公司。
陈红兵平常做事果断,而且敢作敢为,但是在细节上就有点马虎,学习能力也不强,而郑洪涛的性格跟陈红兵却大不相同,他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整天懒洋洋的,但其实他心思玲珑,学习能力也很强,更有耐心把小事做好,所以给公司注册登记的事情就差不多都是由郑洪涛来做。
陈庆东深知注册公司的手续繁琐,本来就耗时较长,如果职能部门的人再有意刁难,那就真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了。
于是,陈庆东就把高坤约了出来,和陈红兵、郑洪涛一块吃了顿饭,一来让他们互相认识认识,二来,也让高坤出面给那些职能部门的熟人打个招呼,尽量压缩他们走流程的时间。
由于上次跟高坤一块吃饭的时候,是在白桦林酒店,所以陈庆东今晚也把地点定在了白桦林酒店。
陈红兵怕高坤当着其他人说话不方便,便没有邀请其他人,今晚单请高坤一个。
在白桦林饭店定好房间以后,想着上一次他和王福才在楼下等高坤的时候,赵平安告诉他们不要在门口等,去房间里等,所以陈庆东这一次就学乖,三个人坐在包间里,一边讨论着养殖场的事情,一边等高坤。
陈庆东把自己自作主张用高薪聘请了谢文海以及准备在谢文海原来的养鸡场基础上进行扩建的事告诉了两位大哥,得到了两位大哥的一致称赞陈庆东这事办的漂亮。
他们也都明白,在南隅村办厂,以后有很多事情要跟当地村民打交道,有了村支部书记这个“地头蛇”帮忙,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就方便多了。
相比较起来,两千块钱一个月,不算多。
“除了谢文海以外,咱们还需要聘亲一个人。”陈庆东说道。
“小东你说。”郑洪涛道。
“咱们办这个养殖场,技术水平非常重要,但是咱们三个都不懂技术,所以要聘请一个懂技术的人。”陈庆东说道。
“嗯,这个是必须的,小东你有合适人选吗?”郑洪涛问道。
“我们镇的畜牧站站长黄德育就是个合适的人选。”陈庆东说道,“据我了解,这个黄站长当初大学读的就是兽医专业,正宗的科班出身。虽然他现在在畜牧站工作,但是黄站长却是知识性的人才,对官场那一套不太热衷,要不然他这个正宗本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也不会工作了十几年还只是一个乡镇的股级干部。他非常喜欢研究专业知识,还经常自己找机会外出学习,据说是个全才型的人物,如果把他挖来,咱们绝对是赚大了。”
陈红兵说道:“小东,有这样的人才,你得赶紧下手啊!不过,你说这个黄站长不喜欢当官,那他会愿意来咱们这吗?”
陈庆东笑道:“哥,我还没有正式的跟黄站长谈这件事,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我相信这么一点,每一个人肯定都有自己的追求,黄站长这么努力的学习,又不大有希望升官,那么我相信他的追求肯定是学以致用,只不过是还没找到机会。要不然满腹知识却没有用武之地,浪费了多可惜?现在咱们创造这么一个机会,让他来跟咱们一起实现这个梦想,做出一番事业,我觉得黄站长有很大把握会同意。”
郑洪涛赞同道:“我认为小东说的有道理,虽然我读书不多,但是也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咱们虽然不是帝王家,但是理都是一样的。”
陈红兵笑道:“洪涛,你行啊,两天不见,你都会诌几句诗了。”
“嘿嘿,何止会诌几句诗啊!”郑洪涛笑道:“红兵,小东,这两天我还弄了几本养殖方面的书抓紧看了看,知道咱们办这个养殖场,肯定要建育雏房和孵化房,这可都是专业的东西,咱们都弄不了,你说咱们是找专家来给咱们设计设计,还是让这位黄站长给咱们看看?”
陈庆东对郑洪涛这种爱学习的精神以及他这么快就想到把黄站长派上用场的玲珑心思非常感叹,他认为,以后经商走上正道以后,大哥和郑洪涛的组合肯定是个非常好的组合,如果放在军队里,性格果断的陈红兵可以说个将军式的人物,而心思细腻的郑洪涛则是一个参谋长式的人物。
想着这些,陈庆东笑道:“洪涛哥说的对,我回去就拉黄站长入伙,再给他谈谈建厂房的事,看他有没有把握。”
这时,高坤推开门走了进来,三个人连忙站起来打招呼。
陈庆东把高坤让到主座以后,把他们互相介绍认识了,然后让服务员立刻上酒上菜。
高坤虽然混迹官场多年,但本身是一个很随和的人,没有什么官架子,酒过三巡,就跟这两位当兵出身的泥腿子混熟了,而且也对陈庆东和郑洪涛非常满意,并且表示了欢迎他们去双山镇发展。
“红兵,洪涛,你们都是庆东的大哥,我说话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高坤把杯子举在半空说道,“这一次你们去双山镇办养殖场,本来是属于我们双山镇的招商引资,也是有利于民生的好事,在优惠政策上肯定会给你们最大的优惠!但是因为某些人的个人原因,有些政策可能落实不下来,不过你们也不要灰心,我起码也是个镇长,一定会尽力给你们协调!这杯酒,我敬你们,也是对你们表示欢迎!”
说完,高坤爽快的把一杯酒一饮而尽!
陈红兵和郑洪涛已经从陈庆东那里听说了高坤和魏海龙之间的矛盾,所以听了高坤这番话也没有感觉到吃惊,反而是对高坤的豪爽性格非常佩服,也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以后,陈红兵和郑洪涛都向高坤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陈庆东便趁机提到了注册公司走程序可能会比较费时费劲的问题。
在高坤心里,这个养殖场其实也是自己的事情,而且因为他跟魏海龙之间的矛盾,可能会导致很多优惠政策到时候无法落实,所以心里也有点愧意,听了陈庆东这句话,当即说道:“小东,这个你们就放心,我好歹在县委办工作过多年,还当过几年县委办副主任,各单位认识的人都很多,这件事我来协调,一定让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注册登记。不过,这段时间你们也别光等着,可以先去双山选址了,做一些基础的工作了。”
“高镇,地址我已经选好了,就在南隅村谢书记原来的那个养鸡场基础上进行改造,而且谢书记有过办养鸡场的经验,我也邀请了谢书记来养殖场帮忙。”陈陈庆东没必要隐瞒高坤这件事,便慨然说道。
高坤对陈庆东邀请谢文海的意思当然一下就能猜到,当即夸奖道:“庆东,这件事你做得漂亮。”
“还有一件事。”陈庆东说道,“高镇,我们这个养殖场还需要一个专业型人才,我觉得咱们镇畜牧站的黄站长很厉害,想把他请过来给我们指导工作,高镇你认为怎么样?”
高坤指了指陈庆东,笑道:“你小子眼光够毒啊!这个黄德育绝对是这方面的专家,你要是能把他请来做你们的技术指导,那就赚大发了。”
陈庆东听高坤这么说,忙问道:“高镇,你觉得能把黄站长请来帮忙吗?”
“这个可不好说。”高坤深深地吐了口烟圈,接着说道,“黄德育的技术水平没得说,但是他的性格有点古怪,我也琢磨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我听说前年的时候,他有个机会调入县畜牧局任副局长,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没有去成,据我所知,好像是他个人不愿意去,原因好像是他不耐烦应酬,呵呵。我还听说,黄德育在畜牧界的名声,省里的很多跟畜牧沾边的企业都知道,也有公司出高工资聘请他去企业工作,但是黄德育都拒绝了,似乎是铁了心在双山畜牧站工作了,所以我说个黄德育很古怪,你不一定能把他请来。”
郑洪涛笑道:“听高镇长这么说,好像这个黄站长没有什么嗜好?”
高坤笑道:“是啊。俗话说,不怕领导讲原则,就怕领导没爱好。你们想请动黄站长这尊大佛,估计得下一番力气。不过你们放心,我会亲自去找德育谈谈,给你们敲敲边鼓,再说,支持咱们乡镇的畜牧企业发展,也是他的工作嘛。”
郑洪涛连忙举起酒杯,说道:“高镇长,真是多谢了!”
高坤摆摆手说道:“不用客气,以后咱们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这样,你们一边进行公司的注册登记,一边开始去双山动工,抓紧时间开始吧。”
饭后,经过陈庆东的暗示,陈红兵说道:“高镇长,咱们去楼上进项下一项节目。”
高坤呵呵笑道:“今天酒喝得很好,就不进行下一项节目了,等到你们的公司有了成绩,咱们再来好好庆祝。我知道你们现在的资金也很紧张,今天这顿饭也不让你们请,我来请,当做是欢迎你们来双山投资!”
陈庆东连忙说道:“高镇,这怎么行,今天是专门来请你的!”
高坤说道:“咱们就不用客气了,等以后你们有了成绩,请我的机会多着呢,今天就按我说的来。其实也不瞒你们,今天这顿饭也不是我掏钱,我好呆坐了几年县委办公室,想请我吃饭的人还是不少,已经有人把钱付了。”
高坤这么说了,陈庆东他们也不好再坚持。
高坤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在酒店外目送高坤开车离开以后,郑洪涛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说道:“本来还想给人家高镇长送个红包呢,没想到人家把饭钱都给咱省了。”
赵红兵也感叹道:“这是个好领导,咱们也别辜负了人家一片热情,加把劲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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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陈庆东来到镇政府企业办以后,王福才正坐在办公室看报纸。
“王主任。”陈庆东走进去打了个招呼,扔给了王福才一根烟。
“来了,庆东。”王福才点上烟招呼了一声,又说道,“这两天家里有点事,我也没过来上班。听说上次开党政联席会,魏书记没同意办养殖场的事情?”
陈庆东点点头,把这件事简略扼要的给王福才说了说,也告诉了他高镇长还是非常支持这件事的,而且也已经有一个公司想来这里办养殖场了,最后还告诉他,来镇里投资的人就是他的大哥和大哥的战友。
王福才猜到了高坤会支持这件事,所以听完陈庆东的话,说道:“镇里现在可能真的没钱投资,不过反过来说这也是好事,如果镇里投资,那就要弄成一个镇属企业,管理起来弊病肯定很多。现在是民营企业来投资,管理方式就比较灵活了,想做点事也更容易一点。庆东,高镇既然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去协调,你就放心去好了,咱们办公室反正也没多少活,你就不用操心了。有什么能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呵呵,那我先替我哥谢谢王主任了。”陈庆东笑道。
“客气什么。”王福才说道,“我明天去县里,到乡企局问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扶持的政策或者资金,如果有的话,我一定给争取争取。”
“那真是太感谢王主任了!”
“呵呵,别客气了,都是自己人。”
又聊了几句之后,陈庆东想到王福才跟黄德育好像很熟,但是记不太清了,便问道:“王主任,你跟畜牧站的黄站长熟不熟?”
“我跟德育以前都在县科委工作过,在一个办公室待了两年多,是老朋友了。”王福才道。
“王主任,是这样。”陈庆东说道,“我知道黄站长在养殖方面是专家,而我哥他们现在还缺一个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想请黄站长出山指导指导,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请动黄站长,所以想跟王主任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王福才笑道:“庆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德育是个很热情的人,你想要请他给指点一下直接去找他就行了他,他一定会帮忙的。”
陈庆东知道王福才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便又做了进一步的解释。
王福才听了十分吃惊,问道:“庆东,你这是想让德育去那个养殖场工作啊!”
“倒也不是说想让黄站长辞去公职,完全来养殖场工作。”陈庆东解释道,“但是办养殖场的前期肯定有很多专业性的工作要做,如果只是让黄站长指导,恐怕不好意思一直麻烦黄站长,所以如果黄站长要是能够在养殖场担任一份兼职工作的话,那就最好了。不过我知道黄站长比较有性格,好像有点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我实在怕请不动黄站长,所以便找王主任你咨询咨询,看有没有什么主意。”
“德育无欲无求?”王福才苦笑道,“庆东,你这么说是完全不了解德育啊。”
陈庆东上一世跟黄德育的工作没有什么交集,自己因为不受魏海龙的待见,所以同事们也大都对他敬而远之,而黄德育又是一个比较孤僻的人,不耐烦跟人应酬,所以他们两个人几乎没有交情,所以对黄德育的个人情况根本就不了解,现在听了王福才的话,好像这个黄德育身上还有什么故事,便好奇的问道:“王主任,你的意思是?”
“唉。”王福才叹了口气,却没有直说,而是说道,“庆东,你刚来上班,可能不知道德育经常请假外出吧?”
陈庆东想到上一次谢文海告诉他,当时他的鸡感染了鸡瘟之后,就正巧碰到了黄德育不在家,如果黄德育能在家给他指点一下,他也不会损失这么惨重。
另外,陈庆东也知道黄德育经常外出开会学习,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事情?
陈庆东便摇了摇头。
“本来德育的这些事我不该说,但是我告诉了你,其实也是为了他好。”王福才神情有些黯然的说了这句话,又看着陈庆东说道,“庆东,下面的话我给你说了,你要保密。”
陈庆东心里的好奇心更重了,点头道:“放心吧王主任,我一定保密。”
王福才端起自己的玻璃杯,吹了吹漂浮在上面的几片茶叶,喝了一大口热水,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德育其实每次请假出去,都是给人上课,或者是一些私人的养殖公司里做指导去了。说白了,就是去挣点外快。”
陈庆东奇道:“咦,但是我听说,外面有很多公司聘请黄站长,但是黄站长根本就不想去,如果黄站长想要赚钱的话,也可以办理停薪留职啊,咱们县里面这样的人可也不少。”
王福才苦笑这着摇摇头,道:“所以我说你不了解德育啊,德育是想赚钱,但是他又不想离开双山镇。其实德育当年是有希望回城里面当畜牧局副局长的,组织部的领导都已经来跟他谈话了,但是德育根本就不想进城去当这个官。他跟外界的解释是不耐烦应酬,其实去畜牧局做个副局长难道就必须每天应酬?其实,德育就是不想离开双山镇啊!”
陈庆东更加奇怪了,问道:“这是为什么啊?”
“这就是我要你保密的地方了。”王福才看着陈庆东说道,“德育这么做,只因为他是个性情中人啊!”
陈庆东抽着烟看着王福才没有插话,等着他说下去。
“德育当年在科委的时候,作为县派技术人员来到双山镇驻扎过一段时间,指导本地的新型高产农作物种植,这虽然不在德育的专业领域,但是德育这个人工作非常认真,把新型农作物的种植技术学会之后,在双山进行了积极的推广,都天都在地里或者农户家里度过……”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德育认识了北隅村一个叫田春雨的女孩子,这个田春雨是个是个苦命的孩子,爸爸死得早,妈妈一手把她拉扯大的,家庭情况非常困难。不过田春雨长的很水灵,性格也开朗,能吃苦,而且上过初中,脑子也好使,镇里推广新型高产农作物以后,田春雨表现的非常积极,不但把自己家里的六亩多地都种上了这种新型农作物,还私下里跟邻居签合同,以租赁的方式种别人家的地。”
“因为种植量大,遇到的问题也就多,所以田春雨就经常找德育咨询,非常佩服德育知识丰富,而德育跟田春雨接触久了以后,也被田春雨打动了,两人水到渠成的就做了那种事情,那个田春雨还怀了孕,更关键的是,德育那时候已经结婚了,而且也有了一个女儿。”
陈庆东听到这里也震惊不已,真是没有想到,黄德育竟然真的还是这么一个性情中人!
“之后呢?”陈庆东情不自禁的问道。
“当时农村的人都是非常保守的,田春雨当时还没有谈对象,知道了自己怀孕之后,非常害怕,她知道德育不可能离婚娶她,也知道这件事暴露之后,肯定没法再待在双山镇了,就干脆找了个借口外出打工。过了大半年,田春雨又秘密的回来了,把一个出生刚一个月,却腿部天生有残疾的儿子交给了她妈抚养,又把这事告诉了德育,之后田春雨就离开这儿,去了南方了,听说后来嫁人了。”王福才又感慨的说道。
陈庆东听了默默不语,他差不多已经猜到后面的结局了。
王福才无奈的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后面的事,你应该能猜到了。德育这么多多年一直留在双山镇,就是为了照顾他的那个腿有残疾的儿子,也算是为了当年的冲动赎罪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而德育人很好,当时在这儿指导新型农作物推广的时候,很多家庭都受过他的恩惠,所以也没有什么人说德育的闲话,便没有传开。现在过了也差不多有十年了,就更是没有人说这件事了。”
陈庆东听了之后心想,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上一世自己跟黄德育也算是做了十几年同事,这么吸引眼球的事,竟然都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庆东,本来我是不会跟你说这件事的,但是刚才听了你的意思……唉,我是德育的老朋友了,这么多年看他过得这么辛苦,也想帮帮他。他老是请假这么外出挣几个钱也不是办法,我想着现在就是个机会,如果他能去你哥的养殖场工作,你哥能给他一份让他能接受的工资,那他以后就不用老是请假往外面跑去上课指导什么的了,也能抽出来时间,多陪陪他的儿子,他那个儿子虽然腿瘸,但是非常懂事,脑袋瓜也聪明,庆东改天你也可以见见。”
陈庆东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是为黄德育感慨,还是为复杂的人生感慨,真是应了那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通过表面看别人,只能看见别人的面子,却看不到别人的里子。
“庆东,我给你说这事,是想让你哥聘用德育,但是又怕你不知道这些事,到时候不小心弄出一些让德育难堪的事情,德育这个人外柔内刚,自尊心很强,万一出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很可能会撂挑子,所以我觉得这事还是给你说透了的好。”王福才解释道。
陈庆东说道:“王主任,我明白你的苦衷,谢谢你。”
王福才连连摆手:“这事要是能成,既能帮了你哥,也帮了德育,用时髦的话说就是双赢,我也觉得高兴。但是,庆东,你也得给你哥说透,这件事只你们哥俩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再让别人知道,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也不能让德育知道你们知道这事。”
“你放心吧,王主任,我一定给我哥说好,把这个度把握好。”陈庆东表态道,“王主任,今天真是谢谢你,我请你喝酒!”
王福才笑道:“喝酒就不用了,我也找个机会去给德育说说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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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谢小伟又来企业办公室拉陈庆东喝酒,而且这一次还让陈庆东必须得去,说什么都不行,还说派出所的几个哥们知道他的酒量好,都等着认识认识他呢!
谢小伟也拉王福才一块去喝酒,但是王福才酒量一般,而且实在害怕派出所这个虎狼之师的几个兄弟喝酒实在太残暴,推说下午要回县城开会,才推脱了过去。
一来是谢小伟盛情难却,二来陈庆东也想跟派出所的人搞好关系,以后办养殖场,可能也少不了要跟派出所的人打交道。
陈庆东和谢小伟来到了双山镇集上最好的饭店——魏家饭店的一个包间,派出所民警老姜,侯斌,年轻的户籍警王伟三个人正在玩斗地主,三个人面前都扔着一叠钱,王伟面前的钱最多,最小的都是十块的。
“哟,今天玩的很平和啊!”谢小伟走进去笑道,“我给你们介绍,这就是我哥们,企业办的陈庆东。庆东,他几个都是派出所的,老姜,侯斌,户籍警王伟,都是我铁磁。”
“铁磁”其实是北京方言,意思是指好哥们,能共患难的好兄弟的意思,这几年随着信息传播的加速,北京的很多方言都被柳林县的小年轻们学会了,时不时就蹦出来几个,好像学会了北京的方言,就搭上了时髦的列车。
但其实陈庆东知道,互相说是“铁磁”的人很多,但是真的到了要共患难的时候,这个磁性可就没那么强了。
陈庆东笑着给老姜他们几个打招呼发烟。
“哟,精品南京,可以啊兄弟!”老姜笑道,然后又对谢小伟说道,“小伟,前两天你小子抽的精品南京,也是陈老弟给你的吧?”
谢小伟嘿嘿笑道:“你个老姜,有好烟还堵不住你的嘴。”
侯斌说道:“刚才周指导给我打了电话,让咱们吃饭等着他。”
谢小伟说道:“行啊,那就等着周指导。”
王伟今天看样子手气不错,一边熟练的洗牌,一边叼着烟笑呵呵的说道:“周指导还得一会过来,咱们玩着拍等他。不过就我们三个玩,你们两个干看着也没意思,要不然一块玩吧,炸金花怎么样?”
谢小伟虽然没什么钱,牌瘾也不算大,但是好面子,王伟这么说了,谢小伟当然不甘落后,说道:“行啊,谁怕谁?小东,会玩炸金花吗?要不要一块玩?”
陈庆东现在一心扑在事业上,对打牌实在没有什么兴趣,不过他也知道,打牌的意义绝不仅仅是打牌,尤其是在行政事业单位,打牌的意义其实和喝酒差不多,都是拉近关系,促进感情的一种方式,在酒桌上和牌桌上玩好了,就更容易成为一个圈子的朋友,这要比在一块工作建立感情的速度不知道快多少倍,而不喝酒不打牌的人,却往往会被视为不合群,遭到别人的孤立……这也算是中国官场圈子的一个特色吧!
“行,那就打几把。”陈庆东笑道,“不过我的水平不怎么样。”
老姜开玩笑道:“玩牌的技术不好,这个我们肯定不介意啊,只要你兜里有钱就行。”
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王伟把牌在桌子上整齐的放好,说道:“咱们玩多大的?”
老姜说道:“我无所谓,看你们的了。”
谢小伟是为了不丢面子而说的玩牌,但其实兜里只有两百多块钱,而玩炸金花,只要稍微玩大一点,真的是不经玩,如果碰到顶牛,可能加不了几次注就用光了。
所以,谢小伟就说道:“今天是庆东第一次跟咱们玩,就别玩太大了,五块的锅底算了,每次投注二十封顶,每局两百封顶。”
“五块的锅底也太小了,要是每次都不跟,一个小时也用不了一百块钱。”老姜说道,“这样吧,以后庆东也是咱们的伙计了,就按咱们以前的老规矩,还是十块的锅底,每注五十封顶,每局五百封顶。”
谢小伟不想玩这么大的,就问陈庆东:“庆东,这么大的,行吗?”
王伟说道:“这才多大啊,我在县里的东方宾馆,都是玩五十的锅底的,投注也没有封顶,那才叫过瘾,而且玩炸金花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谢小伟被激了一下,也不管陈庆东的意见了,立刻说道:“我怕什么啊,来啊,那就十块的锅底!”
陈庆东当然也不想被别人看扁,况且他身上现在带着不少钱,便说道:“行啊,来吧。”
“嘿嘿,好,那就开始,我一看庆东也是个爽快人,跟咱们合拍!”王伟笑道。
陈庆东开始的手气很差,连着摸了几把臭牌,很快就输掉了一百多块钱,后来却抓到了一副同花大顺子,这在炸金花中,几乎全是王牌了,尤其是这副牌已经到末尾了,大小王都已经被摸走露相,还能出现炸弹的机会几乎是没有了。
而王伟抓到了一副不同花的小顺子,也算是好牌,两个人对劈了一番,陈庆东对自己的牌很有信心,但是觉得现在刚跟王伟他们认识,如果把王伟劈的太狠,恐怕不太好看,便在总注过了三百的时候,开了牌,一把回了本,还倒赚好几十!
在炸金花中,这种王碰王的拼杀失败几乎是最郁闷的事情了,王伟郁闷的吐了口烟,说道:“这一把真是弄呲了!不过庆东你开牌早了,就你这种同花大顺子,是包赢啊!要是你不开,我这牌至少还要跟一百才会考虑开,你把握时机还是不行啊。”
陈庆东谦虚的说道:“我这种水平,也就是瞎玩,勉强给你们凑个手。”
侯斌却从陈庆东这几把出牌看出来,他的水平其实不错,至少不是个新手,听了陈庆东跟王伟的对话,便咬着烟说道:“王伟,你没看出来,人家庆东是不想杀你太狠,放你一马,这种牌不杀到五百封顶,就是手下留情,这种道理谁都懂。”
王伟听了这话,抬头看了一眼陈庆东,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便对陈庆东笑了笑,说道:“兄弟,你客气了。”
陈庆东也不解释,笑道:“都是兄弟,这样可以了。”
或许是陈庆东的这把手下留情让他攒了人品,接下来的几把,连续抓到了几次好牌,虽然他还是跟上次的想法一样,不想杀别人太狠,但是这样下来,还是赢了近三百块钱。
谢小伟本来身上的钱就少,手气也不好,接连输了几把之后,随着钱包越来越瘪,便愈加的着急起来。
这一把谢小伟终于摸到了一个a领头的清一色,估摸着这牌已经很大了,便心里一横,跟老姜对杀起来,身上剩下的几十块钱很快就掏光了,但是还不舍得开牌,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借钱,因为这种赌钱的时候,跟别人借钱是很有忌讳的,因为借钱给别人的同时,也会把好运气借给别人,所以谢小伟的脸色便有点发红。
陈庆东看出了谢小伟的窘迫,也根本不在乎什么借钱就是借运气的忌讳,很快就点出了三百块钱,放在了谢小伟的面前,说道:“小伟,你拿去用!”
陈庆东的这个爽快举动让侯斌等人心里又对他高看了一眼,认为这个小伙子实在,可以交个朋友。
谢小伟对陈庆东露出一个感激的神情,又各自抛出五十块钱以后,老姜终于忍不住先开了牌。
结果老姜的也是清一色,但最大的一张牌却是黑桃k,被谢小伟以极小的优势杀掉了!
“草!”侯斌郁闷的把烟头狠狠扔在了地上!
“哈哈!”谢小伟高兴的大叫起来。
几人又玩了一阵之后,指导员谭业军终于来了包间,此时陈庆东面前已经放了厚厚一叠钱,虽然大都是十块的零钱,但也应该有三百多块,这还不包括他借给谢小军的三百块,除去本钱,陈庆东也赢了近五百。
谭业军只是双山派出所的指导员,但是由于所长的身体出了问题,请了长病假去省城住院疗养,所以谭业军现在是以指导员的身份主持派出所的工作,而且很有可能会正式成为所长,所以现在的身份又跟以前很不一样。
一群人纷纷站起来打招呼,谢小伟又介绍道:“谭指导,这就是企业办的陈庆东。”
陈庆东给谭业军上了一根烟,又用打火机帮他点燃,谭业军抽了一口笑道:“庆东,我听高镇说过你。”
派出所是县派出所的派出机构,人事任免权在县公安局领导的手里,由于双山镇的财政实在太差,经常拖欠派出所的经费,所以派出所的办公经费主要也是由县局补贴,跟镇政府的关系就不是那么深,所以地位就比较超然,对镇委书记和镇长表面上都很客气,但其实根本不会像他们的下属那样对他们毕恭毕敬。
而镇里面的许多工作都是面向广大的农民,而且像计划生育、殡葬改革、收提留统筹等工作都是容易跟广大农民引起冲突的工作,这时候就免不了需要派出所的人前来助阵。如果派出所的领导跟镇委镇政府的领导不和,出工不出力,那么乡镇的很多工作开展起来就更加棘手。
也因为这样,镇里的领导一般对派出所的人也都比较客气。
而谭业军因为以前只是指导员,所以魏海龙根本就不怎么重视他,只是跟所长打的火热,谭业军就跟有点同命相连的高坤关系不错,两人还经常凑一起喝个小酒,下个象棋,聊聊人生。
谭业军主持派出所工作以后,魏海龙又专门来拉拢过他,但是谭业军表面上对魏海龙很尊敬,但其实根本就不尿他这一壶,心里面跟高坤的感情要比魏海龙亲密很多。
他现在知道陈庆东也是高坤的人,所以爱屋及乌,看陈庆东便也挺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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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业军既然来了,时间也不早了,牌场就只能散了。
谭业军看着陈庆东面前摆着不少钱,就笑道:“庆东,今天你的手气不错啊!”
陈庆东还没说话,输的最惨的老姜就忍不住抱怨道:“今天真的叫庆东赢惨了,谭指,你别看他桌子上放着这么多钱,他还借给了小伟三百呢!”
谭业军问道:“庆东你是新手吧?”
陈庆东笑道:“算是吧,平常不怎么打。”
谭业军也笑道:“老姜,那你输的不冤。人家都说了,玩牌不能找新手,尤其是炸金花,新手的运气爆棚,你们不输才怪。”
说完,谭业军又对陈庆东说道:“我对老姜开个玩笑。时间差不多了,小伟,叫人上菜吧,今天咱们派出所请庆东吃饭,也算是给庆东接风了。”
陈庆东说道:“要不我请吧,今天赢了这么多钱,要是不请客,恐怕要被骂。”
谭业军笑道:“一码归一码,今天我们请,你想请得改天约我们了。”
谢小伟借了陈庆东钱以后,已经把本钱翻了过来,还倒赢了近一百,就点出了三百块钱放在了陈庆东面前,说道:“今天是我约你的,你就别抢了。”
陈庆东看着桌子上的那叠钱,说道:“那这样吧,今天第一次跟各位大哥打牌,我要是拿了这钱,太不地道,就发喜面吧,一人一百,都别嫌少。”
说着,陈庆东便拿出五百块钱,一人发了一张。
陈庆东每个月的工资也就六百多块钱,现在一下子拿出五百块钱发喜面,让谭业军等几个人都比较惊讶,心里面也佩服陈庆东是个大方的爽快人。
“庆东,我没有打牌,怎么还有我的啊?”谭业军笑道。
“看牌也算。”陈庆东笑道。
谭业军也是个爽快人,心里面对陈庆东的印象陡然又上升了很多,便也不客气,说道:“行,既然庆东有心,咱们就收下庆东的喜面吧。不过,咱们派出所今天给庆东的接风酒,大家都可都得努力,把这个酒陪好。”
侯斌等人现在对陈庆东的印象也非常好,纷纷说道:“谭指,你就放心吧!”
谭业军喊住已经走到门口的谢小伟,对他说道:“小伟,你去给老板说一下,再给加两个硬菜。对了,看看他还有新鲜的羊羔没,黄焖个羊羔肉,再看看他这边还有没有野鸡,如果有就给宰一只野鸡,多放点辣椒,爆炒!”
“好勒!”谢小军高兴的领命去了!
没过几分钟,谢小军就安排好了菜,回到了包间,一进来就说道:“谭指,真是太巧了,陶庙的陶秃子刚给送来一只现逮的野鸡,本来木雕厂的吴主任也看上了,已经都看着宰好了,听说你在这儿吃饭,也想要这只野鸡,就痛快的把野鸡让给了咱们,还说这顿饭不用管了,记到他们单位账上,他一会还要过来敬酒。”
陈庆东听了谢小军这话,就知道他说的吴主任,肯定就是双山木雕厂的办公室主任吴永顺,这是一个大胖子,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但其实吃喝嫖赌贪五毒俱全,被老百姓私下叫做五毒胖子吴大嘴。
双山木雕厂是一个县属企业,双山镇政府也占有股份,因为双山镇有两座小山,木材丰富,而且木工手艺是祖传下来的,有很多木工高手,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木雕厂的效益很好,很多产品都销往了龙湾等大城市,这个木雕厂最鼎盛时满打满算有超过一千个员工,而且这也是双山镇的重要财政来源,让双山镇的gdp也因此在柳林县一度是稳坐前三甲的,那时候的双山木雕厂也说得上赫赫有名,是柳林县的明星企业。
但是从九十年代中期开始,由于管理层的**,加上市场的竞争越来越厉害,曾经烜赫一时的木雕厂也日渐凋零,短短四五年的时间,员工就只剩下两百多人,而且就这些工人,工资也经常拖欠,木雕厂的产品也严重滞销,据说已经到了资不抵债的地步。
不过木雕厂的事跟陈庆东关系不大,他也就没有多想。
谭业军虽然自认为是个性格超然的人,但是听了谢小军这句话,也觉得十分有面子,因为吴永顺在双山镇也算是个大人物,在整个双山镇,也没几个人能让他给这么大的面子,如果非要算一算的话,除了木雕厂的厂长和镇委书记魏海龙,估计也就原来的派出所所长有这么大面子了,而高坤因为没有实权,所以吴永顺对他也不怎么买账。
现在,又多了自己这一个。
不过,谭业军也知道,吴永顺现在给自己这么大面子,完全是因为自己现在主持派出所工作,因为以前自己只是派出所指导员的时候,罗永顺可不是这样。
饶是知道这些,谭业军还是觉得心里很舒服,说道:“小军,知道老吴在哪个房间吗?你去给他们加两瓶好酒。”
“明白了,谭指,我这就去!”谢小军道。
“别急。”谭业军却叫住了他,“一会老吴过来敬酒之后你再去。”
一桌酒菜很快就上来了,这个魏家饭店虽然从装修的档次看没法跟县城的那些新兴的饭店相比,但是厨师的手艺倒真是不错,尤其是谭业军后来点的这两个菜,黄焖羊羔肉和爆炒野鸡,更是绝了!
几个人的开门一杯酒还没有喝完,吴永顺就拿着一瓶茅台,自己还带了一个玻璃杯,来到了他们的包间。
一进门,吴永顺就笑的像弥勒佛一样说道:“谭指,过来给你敬杯酒!”
陈庆东看着吴永顺手上拿的是茅台,心想这个小饭店根本没有茅台这样的好酒,那这瓶酒肯定就是吴永顺他们自带的。就这样一个木雕厂的办公室主任,中午来这种饭店喝个小酒还要自带茅台,可想而知其生活的奢侈。木雕厂有这样的领导层,不垮才怪了!
“吴主任,你真是太客气了。”谭业军也站了起来,说着场面话,“我正想过去给你敬酒呢,你就亲自过来了。”
吴永顺的一张胖脸几乎要笑出花来:“谭指,怎么兄弟,还用得着那么见外?我在这儿给你端两杯,陪两杯,就全当表示过了。”
说着话,吴永顺把自己的杯子放下,又从旁边拿过来一个空白的杯子,满满的倒了两杯酒,端起来其中一杯说道:“谭指,喝这个吧,我给你端杯酒,希望谭指以后经常来我们厂子指导工作。”
这一杯酒就二两多,谭业军当然不喝,说道:“吴主任,你怎么能给我端酒?你是县级单位的领导,我还准备给你端酒呢!”
吴永顺大笑:“谭指你真是幽默,我给你端两杯,陪两杯,以表诚意!”
谭业军还是推辞:“端酒肯定是不行,这也不合规矩啊,要么就平喝,要么还是我给你端酒。”
喝酒的时候,打酒官司也是一种乐趣所在,最后推让了半天,还是谭业军和吴永顺一起分两口,把一杯茅台喝下去了。
然后,吴永顺又一块跟其他人喝了一杯,才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喝完了他们的开门一杯酒,谭业军才对谢小军说道:“小军,你去柜台上拿两瓶好酒……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你们先喝着。”
谭业军出去之后,因为陈庆东是新人,所以大家便把枪口都对准了陈庆东,也有意考较一下陈庆东的酒量。
老姜今天输的最惨,其中大部分钱都被陈庆东赢走了,虽有陈庆东后来又给了他一百块钱喜面,但是他还是想在酒桌上找一找陈庆东,便提议道:“庆东,今天第一次在一块喝酒,你得打一圈。”
陈庆东自持酒量不错,便豪气的说道:“没问题,我来敬酒,从侯哥开始,打一圈。”
老姜说道:“光打一圈还不行,还得定下规矩。”
“怎么定,老姜你说。”陈庆东道。
“这样吧,这一杯酒也就二两多点,你就一人一杯,打一圈!”老姜坏笑着说道。
一人一杯,这样一圈敬下来,那也要一斤酒,刚才就已经喝了一杯了,这样加起来差不多就是一斤二两,虽然陈庆东知道自己的酒量不错,但是这样喝酒实在是速度太快,再加上一会肯定有回敬什么的,今天肯定又要醉酒。
虽然上次跟高坤他们在桦树林也是这么喝的,但当时是有重要的事要高坤帮忙,拼命醉一场也值得。现在跟他们几个派出所的普通民警,实在不值得这么拼命。
所以,陈庆东说道:“姜哥,这么喝我可受不了,一口二两多,我可能还敬不到你那儿呢,就得喝趴下。”
老姜说道:“你这个年龄,正是最能喝的时候,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捏几个花生米都能喝一斤烧刀子,没事!”
陈庆东道:“姜哥你牛!我是真不行!”
谢小伟也说道:“这么喝太多了,庆东就一人半杯,两杯打下来就行。”
侯斌看出来老姜是故意想惯陈庆东,但是和陈庆东接触这一会时间,他对陈庆东的印象相当不错,也帮着说道:“这可是白酒,哪有用白酒这么敬酒的?庆东,你就听小伟的,半杯一个人满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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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斌是个挺有主意的人,而且跟谭业军的关系不错,现在谭业军主持派出所工作了,侯斌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所以老姜也对侯斌也有点忌惮,听了侯斌的话,老姜也就不再坚持。
陈庆东一圈酒敬完,又是半斤酒下肚,加上原来的一杯,已经喝下去七八两了,虽然没有喝醉,但也被酒精撩拨的兴奋起来。
接下来,侯斌等人也对陈庆东敬酒,他们都知道陈庆东喝的不少了,所以都是互相抿一口就算了,但是轮到老姜的时候,老姜却又倒了满满一杯,说道:“陈老弟,酒满心诚,我得好好敬你一杯!”
看着老姜满满的一杯酒,陈庆东心里知道这个老姜肯定还是为了刚才打牌输钱的事,跟他在酒上找场子。不过,打牌是打牌,而且他也把赢的钱都发了喜面了,刚才也都敬了酒了,这个老姜还是这么小肚鸡肠,让陈庆东十分不满。
在酒精的刺激下,陈庆东决定好好的跟这个老姜喝一杯,让他以后不敢再向自己灌酒!
于是,陈庆东拿起酒瓶,也给自己满满的倒上了一杯。
谢小伟见状说道:“老姜,庆东已经喝了快一斤了,不能再这么喝了,意思一下得了,以后喝酒的机会多着呢。”
老姜是有事业编制的正式民警,虽然他现在也已经近四十岁,也没有什么高升的前途了,但是心里面却还是看不起连编制都没有的协警谢小伟,便不高兴的对谢小伟摆了下手,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喝你的酒,别管我们的事。”
谢小伟本来就是个极为敏感,十分要面子的人,登时就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说道:“老姜,要不然咱俩喝一杯。”
老姜说道:“我这是跟庆东喝呢,你想跟我喝,得排后。”
谢小伟还想说话,陈庆东抢先说道:“行,姜哥这么热情,这杯酒我肯定要喝,不过我有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老姜问道。
“当然是加深感情的好提议。”陈庆东笑道,“喝完这一杯,我得再跟姜哥加深一杯!”
连着喝两杯,就是半斤酒,老姜的酒量一般,不敢这样喝。主动跟陈庆东喝这一杯酒,还是因为他看着陈庆东已经喝了七八两,所以想要再加一把火,直接把陈庆东灌醉,报刚才的牌场之仇,但是他实在没想到陈庆东这么强悍,不但接了招,而且还要反过来将自己一军!
王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立刻拍手叫好!
谢小伟却有点担心陈庆东的酒量,说道:“要不然这样,庆东,你跟老姜喝一杯,我也跟老姜喝一杯。”
“这是你们两个跟我喝,那肯定是不行。”老姜连忙说道。
这个时候,出去串场了好一会的谭业军终于满脸通红的回来了,他刚才在吴永顺的那个包间又喝了半斤多茅台,已经醉了七八分了,进来之后,就问道:“老姜,什么不行?”
王伟最近一段时间比较爱拍谭业军的马屁,抢着把这里的情况给谭业军说了一遍,然后又提议让谭业军说说这酒该怎么喝。
谭业军听说陈庆东已经喝了小一斤酒,现在竟然又要跟老姜拼酒,不由得对陈庆东的酒量和豪气都很佩服。同时,酒精也把谭业军刺激的兴奋了起来,便说道:“老姜,这事是你提议的,你怎么能反过来怯场呢?人家庆东是政府的一个新人,要是传出去咱们派出所五个大老爷们,还喝不过庆东,咱真是没脸混了。”
王伟也跟着起哄。
谭业军都这么说了,老姜不喝也没有办法了,只好豁出去了,说道:“行,那就喝!”
又是半斤酒进肚,陈庆东感觉到肚子里火辣辣的,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今天的酒喝得实在是太急,虽然现在还不至于晕倒,但是也感觉醉意盎然了!
老姜则在第二杯酒喝下去没过半分钟,就抱着肚子往外跑,刚刚冲进厕所,就弯着腰狂吐起来,直吐得眼泪鼻涕直流,比死了还要难受。
吐完之后,老姜扶着门,痛苦的暗骂道:“狗日的陈庆东,你快把我喝死了!”
陈庆东又跟谭业军、侯斌等人喝了一会之后,终于喝断篇了。
……
陈庆东从昏睡中缓缓的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是睡在一个小房间里面,身上还盖着一床红色被罩的棉被,光线很暗,好像是到了晚上。他感觉膀胱处一片酸胀,想要下床去厕所,但是才刚动了一下,就觉得浑身酸痛,身体好像散了架一样,只得又躺回了床上。
回想了一阵,才想起来自己是在魏家饭店喝醉了酒,后面的事就实在想不起来了。
“以后可不能再喝这么多酒了。”陈庆东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又躺了半分钟,陈庆东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刚刚下午四点多钟,看来自己也没睡多久,只是这个房间拉着厚重的窗帘,所以光线才这么暗。
陈庆东下床穿上鞋,走到了院子里,看到了正在干活的谢文海,陈庆东才知道原来这是谢文海家啊!
“呵呵,小东,睡醒了?”谢文海笑呵呵的说道。
“呵呵,今天喝多了,让谢叔看笑话了。”陈庆东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有什么,年轻人嘛,喝醉酒正常,我头几年的时候也三天两头的喝醉。”谢文海笑道。
陈庆东一边向厕所走,一边问道:“小伟呢?”
“他比你醉的还厉害,现在还睡着呢。”谢文海说道,“庆东你的酒量真的不错,送你们来的侯斌说你喝了起码有一斤七八两,竟然见了我还知道叫我谢叔,呵呵,我还没见过像你酒量这么好的小伙子……”
陈庆东不好意思的说道:“以后真是不能再喝这么多了。”
上完厕所,陈庆东在院子里的压水井用冰凉的井水洗了把脸,立刻就精神起来了。
“庆东,再去睡会吧,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喊你。”谢文海道。
“不睡了,再睡晚上就得失眠了。”陈庆东拿了个马扎,坐在谢文海身边,帮着谢文海弄玉米。
两人聊了一会闲篇,自然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养殖场上。陈庆东告诉谢文海,高镇长非常支持这件事,现在就已经决定,马上就要开始动工了。
谢文海对这件事也是十分上心,主动提议和陈庆东一起去他那个废弃的养鸡场看看,有什么问题就赶紧弄弄,到时候正式动工了就省了一些麻烦。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就要过去看看。
陈庆东想着聘请黄德育的事,今天去看场地,因为这个场地本来就是黄德育帮助谢文海挑选的,如果以咨询问题的名义把黄德育喊过来,或许是个好机会跟他开口谈这件事。
陈庆东便对谢文海说了这件事,谢文海跟黄德育的关系也不错,而且知道黄德育水平高超,对这件事也是十分的支持,还说今天晚上都在他家吃饭,他亲自劝说黄德育,要是黄德育不同意,就不让他走了!
谢文海家没有电话,两人便先来到了村支部办公室,给畜牧站打了电话,正好是黄德育接的,问了黄德育这一会正好也没啥事,谢文海便把黄德育叫了过来。
谢文海原来的养鸡场位于南隅村南的大田地边上,并不算远,他们两个人一人骑了一辆大梁自行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谢文海原来的这个养鸡场与其说是废弃了,倒不如说是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些旧砖在旁边摞了两堆。
不过那些基础设施,像是水电、池塘等都还在,养鸡场旁边是一片平坦的土地,现在还没有开始种小麦,地里光秃秃的,很适合用来扩建。
“谢叔,旁边这些土地都是咱们南隅村的吗?”陈庆东问道。
谢文海明白陈庆东这句话想问什么,便说道:“对,这些地都是我们村的,到时候你哥想要建厂占地的时候,就由我来做工作。”
陈庆东知道在农村的情况有着特殊性,每个地方的情况都不一样,很多时候并不一定会按照政策来严格执行,便问道:“谢叔,要是在咱们这占地,怎么走程序?”
谢文海说道:“原则是要跟所占耕地的农户及村签定土地征用补偿协议,这个由我操心,你就不用管了,还有一点就是要到县国土局申报,不过这件事是通过咱们镇上的土管所来办的,只要土管所同意,县里面一般不会管的。”
陈庆东心想,在村里占地的事就靠着谢文海,去土管所办手续的事就让高坤去帮忙找土管所的乔金阳所长,应该都不是太难,甚至很多事情都可以简化,但如果没有这两个人帮忙,想要把这两件事做成,还不知道要多费多少工夫,人脉在中国的强大作用,或许是其他很多国家所不能理解的吧。
“谢叔,你放心吧,占了乡亲们的土地,别的暂时不敢保证,但是在补偿金方面,绝对会让每一位相亲满意。”陈庆东说道。
谢文海做这个工作,其实担心的也就只有这一件事情,听了陈庆东的保证,立刻如释重负,连连说道:“好,好,这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ps: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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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黄德育也来到了这里。
其实在接到谢文海的电话的时候,黄德育正在办公室里关上门跟王福才交谈,内容自然是王福才劝他来陈庆东他哥的养殖场来兼职赚一份工资的事。
黄德育和王福才是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两人说话便没有什么顾忌,王福才劝他先在这儿干着,赚点不比整天去外面跑少的钱。如果陈庆东能把这个养殖场办起来,那就是最好,这就不但赚了钱,也算是为了双山镇的发展做了贡献,对得起自己的本职工作。如果陈庆东只不过是一时脑热,虎头蛇尾,养殖场根本不行,那也没关系,他也没有什么损失,以后照样可以外出赚个外快。
最终在王福才的劝说下,黄德育也想通了,同意了来给陈庆东帮忙。
所以黄德育来到谢文海的养殖场废址以后,三个人稍作寒暄,陈庆东就委婉的说道:“黄站长,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以后还希望黄站长能够经常来给指导一下工作啊。”
谢文海跟黄德育非常熟,也开玩笑般的说道:“老黄,以后你就安心的在家,别老是来外面跑了,要是上回我的鸡闹鸡瘟的时候,你能在家,我也就不拖着那么久了,这事虽然是我大意了,跟你没什么关系,但是你早就说要请我吃饭,到现在可还只听见打雷,没看见下雨呢。”
谢文海的养鸡场闹鸡瘟导致全死光的事,完全是因为谢文海的粗心才耽误了治疗时间,确实跟黄德育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黄德育这个人有点责任心太强,一直觉得是自己外出才耽误了事,所以心里面一直对谢文海感觉很愧疚。
不过,今天听了谢文海这开玩笑的话,知道谢文海肯定是心情不错,才会拿这事开玩笑,便有些激动的说道:“文海,你的养鸡场出事,确实我有责任,我也很后悔,不过也没办法补救了……你说个时间,我随时请你喝酒!”
看着黄德育这幅认真的样子,谢文海笑了起来:“老黄你这个人就是太认真,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我的养鸡场出事,全是我的责任,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是畜牧站的站长,经常来给我作指导,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呢。”
“给你作指导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黄德育歉意的说完,又非常直接的对陈庆东说道,“刚才福才在办公室跟我聊了很久,也说了那件事。”
陈庆东连忙说道:“黄站长,我是代表我哥非常诚心的想邀请你。”
黄德育点点头,也略微委婉的说道:“我明白,我也已经想好了,以后不走了,留在这儿专心的给你帮忙。”
本来陈庆东还十分担心请不动黄德育还怎么办,但是没想到黄德育就这么没让自己费什么口舌工夫就答应了,还有点不相信,问道:“黄站长,你是认真的吧?”
黄德育说道:“我是认真的,而且绝对会尽我所能的去干。”
听到这句承诺,陈庆东兴奋万分,竟然忍不住在空中使劲挥了一下拳头,然后说道:“黄站长,谢叔,今天晚上我请客喝酒,咱们去城里,我把我哥他们也叫上,再请一请高镇和王主任,今天咱们要不醉不归!”
谢文海拍了一下黄德育的肩膀,黄德育对他报以笑容,两个老伙计心照不宣的微笑起来。
本来陈庆东是要今天晚上就去县城好好的喝一场,但是由于高坤今晚没有时间,郑洪涛也为了多借到一点钱,今晚拉着陈红兵一起去找一位他的老同学喝酒去了,而陈庆东也没有交通工具,带着黄德育和谢文海晚上去城里喝酒,来回交通不方便,最终陈庆东又叫上了王福才,四个人一块去了谢文海家里喝酒。
晚上,他们四个人加上一个刚刚睡醒的谢小伟在谢文海家的堂屋里,都有些激动的谈论这件事,每个人都表现出了很大的信心和期望。
谢小伟开始对办养殖场这种事没多少兴趣,因为他爸当初办那个养鸡场没少受苦受累,但也没赚多少钱,最后还赔了个底掉,所以他还劝陈庆东不如干点别的,最好是干贸易,据说现在干贸易的最赚钱,而且还风光。
不过,在黄德育以专业的眼光谈论了如果按照陈庆东的这个构思把养殖场办起来,以后的发展前途绝对是不可估量以后,谢小伟也听得动心了,竟然想着要辞职来养殖场工作。
但是谢文海虽然对养殖场有信心,但并不是有十足的信心,而谢小伟虽然在派出所是个协警,但是这个工作还是他当初废了很大的劲才给他办成的,而且这个工作在乡镇还算是非常风光的,以后找媳妇也更容易一些,便不同意谢小伟辞职的事。
提到结婚的事,谢小伟的激情被浇灭了不少,上一次未婚妻的退婚对他打击巨大,也让他更加认清现实了,知道了名利的重要性。现在养殖场是不是能赚钱,还不是太靠谱,“利”的事情还不好说,所以他舍不得立刻就丢掉派出所的这个最起码能给他带来“虚荣感”的工作,也就不提现在就辞职的事了。
当天晚上,心情大好的陈庆东喝了个大醉,就谁在了谢文海家。
第二天晚上,在陈庆东的安排下,高坤、黄德育、谢文海、王福才、陈红兵、郑洪涛等人又在桦树林酒店好好聚了一场,大家在高坤的领导下,又统一了一遍意见。
黄德育也在高坤的支持以及陈红兵给他同样开出了每月两千基本工资再外加提成的情况下,同意在不办理停薪留职的基础上,其他时间都来陈红兵他们的养殖场工作。
陈红兵和郑洪涛的前期资金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养鸡场的地址也已经选好,技术人才也已经到位,万事俱备,就只等动工了!
在喝完酒以后,高坤又把陈庆东单独拉到一边,又一次叮嘱陈庆东:“庆东,本来这是一件给双山镇招商引资的好项目,但由于双山镇的特殊情况,现在这件事却只能先背着魏海龙进行,一些好的政策也没法落实,以后也可能会出现一些困难。但是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会尽我所能。另外,我也希望你能够正确对待这件事,坚持做下去,如果做出了成绩,我会记住的,组织上是会记住的。”
高坤这段话说的算是非常直接了,陈庆东也知道,这个养殖场不但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高坤重要的政治砝码,两个人有着共同的立场,已经绑在一条船上了。
所以陈庆东坚定的说道:“高镇,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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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黄德育的实地勘查和多次计算设计之后,考虑到以后还要扩充养殖场的规模,免得到时候再占地引起麻烦,同时也考虑到前期投入资金有限的问题,征得陈庆东等人同意以后,黄德育决定在谢文海养鸡场废址的基础上,再一次性占地十亩,每亩地补偿五千块钱,租期为十年,
由于当前各级政府对招商引资的迫切,一般情况下,有企业来乡镇发展,乡镇政府肯定是举双手欢迎,优惠条件也都是企业直接跟政府谈,而且在谈判过程中,一般都是企业占据强势地位,政府占据弱势地位,很多情况下,企业看上了哪块地,往往不需要付钱或者只需要支付少量的钱赔偿农户即可,具体跟农户谈的过程,也都是政府来做,另外,企业在税务上往往还会享有“两免两半”的政策,即前连年免税,后两年应交税费减半,直到第五年,企业才会足额缴税!
但由于这次的情况实在特殊,魏海龙根本不支持这件事,而他们这个企业的投资额只有区区几十万,也实在太少,所以只能特事特办,不但享受不了各种优惠政策,还得自己去跟被占地村民谈。
由于南隅村的土地当时分配的比较分散,而这十亩地分别属于六户村民,办理有关用地批准手续和土地登记手续的事都由高坤向有关职能部门打了招呼,走正规程序没有问题,但是在走程序之前,首先是要跟着六户达成补偿协议。
这件事,就轮到谢文海出马了。
谢文海办事的效率也很高,利用他南隅村村支部书记的身份,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跟其中五户村民草签了协议,但跟其中一户村民谈的时候却遇到了极大的阻力。
这户村民的户主叫做刘兆林,今年四十八岁,年轻的时候在县供销社干过临时工,在那个物资紧缺的年代,供销社简直就是最好的单位,刘兆林虽然只是个临时工,但当时在双山镇,也算是风云人物!
后来随着体制改革,市场经济的崛起,刘兆林才下岗回到了老家南隅村,重新过起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但是刘兆林却也很少去地里干活,每天都端着个泡满茶叶的大茶杯在街上瞎转悠。
说起来,这次占的刘兆林家的地也不多,总共只有一亩一分地左右,按照跟其他农户统一谈好的价格,每亩地补偿五千块,但要分两次付清,第一次按照每亩两千块签订协议之后立刻支付,第二次按照每亩三千块则在明年的这个时候付清。
这个地价相比较来看,确实不算低了。
因为去年的时候,魏海龙也为双山镇招来过一个生产木地板的企业,当时魏海龙为了给这家企业创造一个良好的投资环境,不但承诺税费两免两半,而且还承诺企业所占的二十亩土地不要钱白送,其中的农户补偿工作由政府来做!
企业的负责人来双山镇考察了一圈,最后对刘楼村的大约二十亩土地产生了兴趣,但是不是真的要投资,却还需要考虑。
为了筑巢引凤拉来这个大企业,魏海龙立刻就展开了对那二十亩土地的占地工作,由政府人员强制出面,开始的时候每一亩地魏海龙只愿意补偿两千块钱,但是被占地村民不愿意,差一点要去县政府上方,经过协商,最后也只不过是达成了每亩地三千块钱的赔偿!
不过,魏海龙费尽心思做完这项工作,那家木地板企业虽然认为双山镇的木材丰富,靠近原料产地是个优势,但是位置实在偏远,道路质量也不好,运输是个大问题,最终也没有来这里投资,而是落户在了龙湾的另外一个县城。
所以这一次陈庆东他们办养殖场占地,充分考虑了去年发生的这件事,虽然他们的资金非常紧张,但是在陈庆东的坚持下,还是把每亩地的价格提高到了5000块钱,另外还承诺等到养殖场开始用工的时候,被占地的村民每家至少可以推荐两名人员前来养殖场打工,而每月的基本工资不会低于六百块钱!
陈庆东一个政府工作人员每个月的工资还不到六百,所以这个工资已经是非常可观了,而且还不用往外跑,在家门口就能把钱赚到手,被占地的村民都欢天喜地的接受了这个条件,还因此惹得那些没有被占到地的村民十分眼红,纷纷来询问以后要不要占他们的地。
不过刘兆林却对这个条件丝毫不动心,谢文海第一次去他家谈的时候,他就告诉谢文海,想占他的地也行,一亩一分地,就算那一分地不算了,总要价五万块钱,少一分都不行,丝毫都不给他这个村支书面子!
张嘴就狮子大开口要这么高的价根本就不是想好好谈了,完全就是没诚意!
但是刘兆林家的地又是在黄德育规划的养鸡场的中间部位,想要把他的地绕过去都不成,刘兆林没诚意,但还必须得跟他谈!
这事叫一个窝囊!
谢文海拿了陈红兵他们这么高的工资,而且还是南隅村的支部书记,如果在这头一件事上就栽了跟头,实在是没脸再见他们了!为了这事,谢文海上刘兆林家去谈了不下五次,甚至提出了用自己家的地来置换刘兆林的地的条件,但是刘兆林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毫不松口!
这种事情完全属于双方自愿,刘兆林这么一个态度,谢文海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把陈庆东他们找到自己家来一起商量对策。
除了郑洪涛在县城跑工商局注册手续之外,陈庆东、陈红兵、黄德育、谢文海,再加上谢小伟五个人都围坐在谢文海家的堂屋饭桌旁边,地上已经扔了一圈烟头,整个屋子里烟雾缭绕。
“黄站长,除了占刘兆林家的地,就没别的地方了吗?”陈庆东问道。
“唉!”黄德育忍不住先叹了口气,两眼熬出来的黑眼圈在烟雾中也比较明显。
这几天为了规划建造养鸡场的事情,黄德育整天往外跑找设计院、畜牧局等地方的熟人咨询,晚上回来以后还要自己做总结,另外还想为他们联系质量好的种蛋,还想买一个便宜点的的二手孵化机……
黄德育是个十分敬业的人,已经完全把这个养殖场当成自己的事业了,只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四瓣用,而从来不去想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按月领固定工资的打工者。
黄德育这几天做的一切也让陈庆东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感激黄德育的同时,也感慨这次能把黄德育给招进来,可算是捡到宝了!
“庆东,刘兆林家的地就位于中间,办养鸡场又不像别的事,根本就没法把他隔过去。”黄德育无奈的说道,“如果他实在不答应,唯一的办法就是再选址,但是再从南隅村找一个这么适合办养鸡场的地方也不好找,而且,就算找到了还得再继续跟被占地的村民谈。现在文海已经谈好了五户了,就差这一户了,要是再重新选址,重新谈,不但还要费一遍力气,而且动工的时间又得拖,更重要的事,有了刘兆林这件事,要是换了地方,那些被占地的村民吃准了咱们,学着刘兆林漫天要价,咱们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所以,不能轻易的换地方。”
陈庆东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现在又听黄德育说出来,心情还是十分郁闷,忍不住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烟!
他也跟着谢文海去跟刘兆林去谈过两次,见过刘兆林的态度,那叫一个强硬,而且看起来似乎是根本就没得谈的意思!
不过,陈庆东隐隐的觉得这个刘兆林好像有问题,他应该明明知道开这么高的价,不可能得到满足,但是他却还死不松口!
如果说单纯为了钱,那么他倒是可以漫天要价,但是陈庆东坐地还钱的时候,他却没有一点退步的意思,这就不像是为了要钱了!
但如果他是不想失去土地,那么谢文海主动提出用自己家最好的两亩水田来换他这一亩一分地的时候,他却表现的根本就对那两亩水田不屑一顾!
刘兆林的这种不可捉摸的态度,让陈庆东实在捉摸不透了,他只是觉得这里面绝对有问题,但具体有什么问题,却看不出来。
沉默了半天的陈红兵这时候开口说道:“他不是要五万吗?不行就给他!”
“不行!”陈庆东和谢文海同时开口说道。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陈庆东说道:“哥,这可不是给刘兆林五万块钱就能解决的问题。谢叔已经谈好的那五户村民现在都还看着刘兆林呢,而且据说看见刘兆林这么强硬的态度以后,都已经后悔跟我们草签那个协议了,只是他们现在都看着谢叔的面子,不好意思来找咱们罢了。要是咱们真的给了刘兆林五万块钱,刘兆林或许不折腾了,但是那五户村民可要把咱么闹死!”
陈红兵又说道:“那要不然就换个地址,咱们总不能为了这一家的事就把咱们的正事给耽误下去,他要是一年不同意,咱们还能等他一年?”
陈庆东心里面对大哥的大气表示佩服,当时他就认为大哥是大将式的人物,现在从大哥这个不争一城一池的得失,只想要最后成败的表现来看,果然不错。
谢文海是这件事的主要人物,尤其是他看到以同样的工资被聘请过来的黄德育为了这件事废寝忘食,也确实做出了很多成绩,但是自己作为南隅村的支部书记,却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当即站起来说道:“你们再给我三天时间,我绝对想办法让刘兆林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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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伟也对爸爸的心情感同身受,心里一横,一咬牙也叫道:“操他妈的刘兆林,给他脸不要脸!他一个外姓人在俺们南隅村还敢耍横!我今天晚上就带人把他家砸了,把他的腿打断,叫他妈的还敢不敢横!”
谢文海狠狠的瞪了一眼谢小伟,骂道:“小兔崽子你胡说八道!你给我坐下!”
谢小伟还是梗着脖子大叫道:“爸,这事交给我,你就别管了!”
陈庆东这时候也劝道:“小伟,这件事只能协商解决,不能硬来!要是你真的把他打了,以刘兆林的性格,他绝对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你。而且,我们肯定也要受到牵连,能不能再把养殖场办起来都难说。”
本来性格冲动的大刺头陈红兵今天倒是非常冷静,竟然还安慰谢小伟道:“小伟,拳头不能解决问题,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
谢小伟心情很郁闷,但是看到大家都不支持他这么干,便也兴致不高了,不耐烦的坐了下来,又骂道:“就他那个嘴硬的死鸭子,怎么跟他商量?”
陈庆东喝了一口已经冰凉的茶水,慢慢的问道:“谢叔,这几次你去跟刘兆林谈,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谢文海郁闷的说道:“觉得我这个刘兆林哪里都不对劲!”
“是啊!”陈庆东一拍桌子说道,“你们想,这个刘兆林要了一个我们绝对不会给的天价,而且对钱的事一点都不松口,那他应该不是想要钱。谢叔想要用两亩水田给他换,他也不换,那他绝对也不是想要地。他既不想要钱,也不想要地,那他肯定得想要点什么吧?”
谢文海等人本来这是在刘兆林要价太高这个事上愤怒,根本就没忘这么深的一层次去想,现在听了陈庆东的话,不由得都绝对十分有道理!
“是啊,这小子绝对有问题!”谢文海说道,“庆东,那你说他想要什么?”
黄德育点头道:“我也觉得这事不是这么简单。”
谢小伟没过脑子的大叫道:“难道这孙子是想要女……”
不过最后一个字还没吐出口,就看到了爸爸严厉的目光,把最后的一个字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拿起一杯水掩饰起来。
“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指示他啊?”陈红兵问道。
几个人 都把目光看向陈红兵,谢小伟嗤笑道:“红兵哥,你电影看多了吧,你们办个养鸡场,又不是什么坏事,谁会指使着刘兆林跟你们作对啊?”
不过,陈庆东等几个人却都没有笑。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是陈庆东说道:“如果按照我哥的这个思路往下捋,确实是有人指使着刘兆林跟咱们作对,那么从动机上来分析,那么这个人绝对是最不愿意看见咱们办养鸡场的人!”
谢小伟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被大家当成了空气之后,现在连带着自己都被当成了空气,心里十分郁闷,又听到陈庆东这句话,不由得想笑两声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又不敢,只好小声的自言自语道:“还动机?警匪片看多了吧,我看这群人真都是疯了。”
谢文海根本没有听到儿子的话,有些紧张的问陈庆东:“小东,你说谁不想看到咱们办这个养殖场?”
陈庆东已经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镇委书记,魏海龙!
当时魏海龙和高坤因为这件事当众拍了桌子,魏海龙也明确的表示了自己不支持这个项目,但是高坤还是力撑自己去做这件事,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魏海龙自己自己正在协调着办养鸡场以后,对这种促进当地经济发展,对老百姓大有益处的项目或许不好意思再公开反对,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但是安排手下的人给使点小绊子也是有可能的。
魏海龙手下的人知道了自己正在占地,然后就去串通了刘兆林,许他一点什么好处,让他硬顶着不签协议,那么养殖场的项目就要推后,也算是间接的反对了这件事。
只不过,这个结论是建立在魏海龙十分的小肚鸡肠的基础上的,他也不太敢确定是不是这样。
而且,就算真的是这样,他也不会把魏海龙的名字说出来,以免影响谢文海和黄德育这两个人的士气!
要知道,他们现在虽然都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养殖场上,但是他们本质上都还是体制内的一员啊,而这个身份,应该是他们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没……没有。”陈庆东笑道,“呵呵,我也就是这么一想。”
简单的掩饰了一下之后,陈庆东又紧接着问道:“谢叔,我问你个事。”
“嗯,小东你说。”
“谢叔,你知不知道刘兆林家都有些什么人,都做什么工作?”
“刘兆林的家的人,做什么工作?”谢文海对陈庆东会问这个问题有些好奇,不过他没有多问,而是长长的吐了口烟圈,说道:“你让我想想啊……”
“刘兆林以前在县供销社干过,后来下岗了,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陈庆东点了点头。
谢文海便又接着说道:“现在刘兆林和他的老婆香秀都没有工作,就在家种地,他老婆平常地里没活的时候,有时候也出去打个短工,挣个零花钱。刘兆林好像挺在乎自己以前在供销社时候的身份,觉得自己是个人物,拉不下脸面出去打工,也不怎么下地干农活,经常去打个小牌。”
谢文海刚说完,谢小伟又补充道:“还经常拿个玻璃杯,穿个跟个干部似得在街上瞎逛,他妈的人模狗样的,别提又多碍眼了。”
谢文海又瞪了一眼谢小伟,批评道:“没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就别说!你说话也别一张嘴就是脏话,没素质!”
谢小伟又小声顶嘴道:“他就那个样,我也没说错……”
陈庆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谢叔,那他孩子都干嘛?”
谢文海又想了想,说道:“刘兆林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头生是儿子,叫刘群,现在应该要二十四五了,现在在龙湾的一个什么公司上班,去年春上结的婚,当时刘兆林还让我去给他的儿子当大陪,喝酒喝的我差点没吐血,三天都没缓过来。”
谢小伟又忍不住说道:“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早知道这样,他儿子结婚闹洞房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他儿媳妇!”
这一次,大家都没理谢小伟。
“他女儿呢?”陈庆东又问道。
“他女儿叫……叫……”谢文海说了几次也没说出来。
“叫刘文娟!”谢小伟忍不住说道。
“对!对!叫文娟!”谢文海说道,“他女儿好像在读大学。”
“哎呦,算了爸,你不知道还是我来说吧。”谢小伟说道,“刘兆林的女儿叫刘文娟,跟我是小学同学,学习不错,后来考上了龙湾医专,读的护士专业,今年刚毕业,分配到了咱们柳林县南城医院,不过是个临时工,没有编制。”
说到最后面,谢小伟的声音不知不觉的变小了,因为他自己也没编制,跟刘文娟同命相连。
陈庆东听到这里却眼前一亮!好像是抓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谢文海问道:“小伟,你怎么对人家刘兆林的女儿这么熟悉?”
“爸,你乱想什么呢!”谢小伟没好气的说道,“我们俩小学是同学,我知道点她的情况不是很正常嘛?再说了,我知道的这些也没啥特别的。”
陈庆东笑道:“小伟,除了这些,你还知道点什么吗?”
“哪方面?”
“就是刘兆林的女儿的事。”
“别的……”谢小伟想了想,又说道,“听说她女儿觉得自己的临时工身份在单位丢人,一心想要转正,为了这事跟刘兆林闹了好几回了。不过刘兆林虽然整天人模狗样的,但屁本事没有,这事跟他闹也没用。”
陈庆东心里已经有点谱了,高兴的说道:“小伟,你说的很好!”
“额?很好?什么意思?”谢小伟疑惑的问道。
“至于什么意思,现在先不告诉你,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说。”陈庆东笑道,“谢叔,黄站长,要不今天就先这样,容我几天想想办法。还有,谢叔,这几天你也别再去找刘兆林了。我给你说个办法,你偷偷的给那几户已经跟咱们签了协议的农户放出风去,就说咱们又找了一个更好的地方要办养殖场,不用这个地方了。这个消息不用具体说找到了什么地方,捕风捉影的才最好,而且,这个消息也不要你亲自放出去,最好找个别人来传。”
陈庆东又接着补充道:“要是他真的想要钱,咱们这么三天两头的找他,他反而有恃无恐了。要是咱们停个几天不找他,再把这风放出去,他肯定会坐不住,主动来找咱们!”
谢小伟一拍手掌跳起来大叫道:“庆东你这点子真是太好了,这消息我去传!”
陈庆东说道:“小伟,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去传消息也不合适。”
谢小伟这一次心悦诚服的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庆东,你放心吧,我去找别人来传这个消息。”
陈庆东一锤定音:“好!那先就这样说定了!”
谢文海也如释重负的说道:“好,那这事就先这样!我现在去做菜,咱们今天晚上好好喝几杯!”
陈庆东和陈红兵走到院子里来透风,周围没有别人的时候,陈红兵说道:“小东,你刚才是怀疑魏海龙指使的刘兆林吧?”
陈庆东没想到大哥陈红兵还有这么细的心思,不由得笑道:“哥,这回咱俩想一块去了,不过这事也不一定。”
陈红兵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小东,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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