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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沉默醉     瑕疵美人txt下载     瑕疵美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31章、诬陷

    周玉珉的手段直接又粗暴,没隔两天便见了效。

    一大早,大姑太太周氏手里抓着一个荷包,快步冲进周老太太的院子,不等人通报,自己掀了帘子跑到周老太太跟前哭诉,说是这府里的狐狸精作祟,竟在她眼皮子底下勾引她的儿子,非让周老太太给个说法不可。

    周老太太才起身,还不曾梳妆。

    人老了觉少,虽说起了却精神不济,往往她都是坐上小半个时辰这才慢悠悠的梳妆。周氏一进来,哭声刺耳,又满嘴里都是“狐狸精、小孽种”之类的话,听得周老太太耳朵一阵接一阵的嗡嗡声。

    她面色发青,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一手攥住周氏的手臂,道:“你有话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却又吩咐身边的婆子:“叫姑娘们都别来请安了。”

    周氏这才坐起身,抱着周老太太的腿继续哭:“娘,我这一生就这么一个儿子,原本还指望他科举有望,将来功成名就,我也才好遂心,可您瞧瞧,这才来几天,就有这不要脸的往上贴,这是要毁了我的儿子毁了我的心血啊,究竟谁跟我这么大仇?若被我揪出来,我非撕了她不可。”

    周老太太哄了两句,拿过荷包,端详了半晌,道:“就这么一个荷包,看起来平平常常,也没什么起眼的,也许不拘是谁掉的吧?”

    周氏气笑了,将荷包打开,取出一缕头发来:“娘,您看看,若是寻常荷包,怎么会有这东西?”

    周老太太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什么事没经历过?一看这一缕泛着幽香的头发就知道这是女人的东西。这么秘密的物件装在荷包里送给别的男人,其心思昭然若揭。

    周老太太也是气,谁这么眼皮子浅?

    虽说卫家两个孩子是她的亲外孙,但到底那是卫家人,且凭心而论,卫英和卫辅实在说不上多好的人材,容貌只是普通,身量也略嫌矮,才学也还看不出来。

    尽管男人不靠容貌吃饭,但这才学可关系着前程,现在还没出个子丑寅卯呢,就有人不要脸的往上扑?

    周家可是她嫡嫡亲的孙女们,从小养到大,可以说是金尊玉贵,从来都是把最好的物件往她们跟前送,就是男人们,这京城里世家子弟她们见得少了?便是闭着眼,得了失心疯,怕是也不会选卫家两个爷。

    周老太太想了一溜遭,忽的心底一动,莫非是那个小孽障?

    周氏辩颜辩色,瞧出来周老太太这是有了人选,怕是与她所想不谋而合,当下越发心堵,哭着道:“娘,你可要替我做主。”

    周老太太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个自然,等我把她们叫来,一一过问。”

    说是过问,却只是轻描淡写的问了她们这些日子可做了什么针线。

    几位姑娘自然都有,拿出来给周老太太献宝。周老太太接了笑着都夸说好,使眼色叫周氏在一旁轮番看了一遍。

    周氏都摇头。

    到了周琳琅这儿,她什么都拿不出来,还毫不知耻的道:“我不会针线。”

    周老太太看她就来气,这人要是厌恶一个人,她说话是错,不说话也是错,可真应了那句呼吸都是错。

    周老太太沉着脸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没事学着做做针线,亏你还大言不惭的说不会,这是想让人夸奖你实话实说了?”

    周琳琅道:“不是琳琅不学,是琳琅没机会。在鸣凤庵四年,我晨光微曦之时便要起身上山砍柴担水,回来还要打坐念经,晚间又要劈柴,不要说摸针线了,我连现下流行什么样的布料都不清楚。”

    既然她们各个都以她从鸣凤庵回来为耻,她就偏拿这件事堵她们的嘴。这鸣凤庵是谁送她去的?总不能鸣凤庵出了事,这黑锅让她一个人背吧?她才是无辜的受害者,周家人虽不是首谋,但总脱不过一个始作俑者。

    周老太太恨不能掐死她?这鸣凤庵现在就是个雷,谁人不恨不得饶着走?哪有像她这么腆着脸句句不离鸣凤庵的?

    她阴沉着脸,恶狠狠的道:“今非昔比,这里是周家,你是周家正儿八经的姑娘,就得有周家姑娘的模样,打从今儿起,你哪儿都不许去,就待在院子里学做针线。”

    周琳琅抬头看了一眼周老太太,并不应是,气得周老太太狠狠的剐了她一眼,问:“怎么?”

    周琳琅伸出手,道:“好教祖母知晓,不是琳琅狡言推脱,实在是琳琅这手,已经拿不得针,拈不得线了。”

    众人都看向她:怎么她就拿不得?

    周琳琅指着手背上交错纵横的疤痕,道:“琳琅初到鸣凤庵……”

    “鸣凤庵”这三个已经成了周老太太的恶梦,偏偏周琳琅一再提起,直把她气得差点儿晕厥。

    周琳琅视若无睹,继续说下去:“……琳琅身薄力弱,什么都不会做,但主持严苛不肯容情,琳琅只能勉力支撑。有一次砍柴时不小心劈伤了手背,因缺医少药,只拿香灰胡乱包扎了事,所以将养的不好,后来又摔下山崖,腕子脱了臼。自那时起,这手就做不得精细的活计……”

    她语气平淡,心里却满是恨意,如今她与这身体融入的时间越来越久,很多本尊的情绪都转嫁到了她身上,她不想承担也得承担,因为以后周琳琅的命运要由她来负担,以后周琳琅的未来就是她自己的未来。

    周老太太半天没言语。

    周琳琅也就垂下头做凄楚状。

    她们凭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指责本尊为了回家便不择手段,不顾周家的名声,不顾惜自己的名节呢?

    留在鸣凤庵,就算不被折磨死,她也逃不过鸣凤庵主持的魔爪,她清清白白一个周家姑娘,为什么要自甘下贱,做那迎来送往的皮肉营生?

    周老太太看一眼冯氏,终是叹息道:“说起当年,你母亲也是好意,哪成想那庵里会生出这样的龌龊事。好在云开月明,一切都过去了。”

    冯氏适时的出面请罪:“都是媳妇当年糊涂,没有查清庵里是个什么状况,只想着那里清净且香火极旺,正是修行佛法的好去处,就把三姑娘送了去。”

    周琳琅噙着浅笑望着这一个又一个惯会做戏的女人们,笑笑道:“琳琅不怪,只当这是琳琅该受的劫难,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前辜负我的,想来老天有眼,定然不会叫她们白白辜负。”

第032章、包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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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周琳琅打了副悲情牌,可惜周家人早就冷心冷血,没有几个真正动容并对她加以怜惜的,反倒是都觉得,她就是天上降下来的妖孽,合该受这样的磨难。

    至于说辜负她的?怎么不说她自己就是个祸害呢?看看她身边的人,没有哪一个没受到过她的荼毒,只要沾了她的边,就没一个得好的。

    这帐该怎么算?

    大姑太太周氏便是第一个这么想的,因此率先出来道:“琳琅,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你生在周家,长在周家,周家供养你这么多年,只有恩义没有辜负,你这话说给谁听呢?做人可得讲良心,你可不能做白眼狼。你总不能因为长辈们的无心之失,便将你所受种种磨难都怪到旁人头上吧?更不能恩将仇报,祸害无辜吧?”

    周琳琅问:“敢问姑母,此话从何说起?”谁是无辜?又哪个被她祸害了?

    周氏也不跟她扯用不着的,把那只从卫英那里拿来的荷包往她身前一砸道:“你只管说,这荷包是谁的?”

    周琳琅只轻轻的瞄了一眼,连碰都没碰,便笑道:“姑母这般气势汹汹,倒叫琳琅好生害怕。”

    众人:“……”

    在哪儿呢,害怕?你这也叫害怕?那态度,那神情,那笑意,怎么看怎么扎眼,别这么信口开河成不成?好歹做做样子?

    周琳琅笑道:“不管是谁的,横竖不可能是我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你的手受没受伤,没人知道,能不能做针线,也是你一面之辞,谁敢说你不是故意推脱?”

    周琳琅微笑:“姑母说的极是,沉年旧伤,连我自己都不大记得了,仅只手背上这点子疤并不能还原当年我所受的种种。”她目光沉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不仅没有痛楚,甚至还带了点儿袖手旁观的冷酷。

    可听在某些人的心里,却比哀哀叫疼更让人心惊胆战。

    周琳琅话锋一转,道:“别人信不信,是别人的事,做没做过,是我的事,我不知道姑母打哪儿拿来的荷包,用意为何,既是姑母拿来的,还是姑母更有说话的权利,不如姑母解释给我们听?”

    周氏冷冷一笑:说就说,她怕谁?

    才要开口,就听外头有人道:“大表少爷来了。”

    不等人通报,门帘一掀,热气扑面而来,卫英进门,先向上首的周老太太一揖,再看向周氏,道:“娘,您回去吧,儿子有话同你说。”

    周氏气得脸都白了,不管不顾的拉着卫英的手,将他扯到周老太太跟前,道:“那就当着你外祖母的面说,这荷包究竟是谁的?”

    周老太太不赞成的看一眼周氏,对卫英道:“好孩子,你别管,这事就交给你母亲处理吧。”

    卫英面色尴尬的道:“这荷包另有隐情,还请外祖母宽容。”

    眼见得一个非得查个水落石出,一个则有难言之隐,不想把这事公之于众,周老太太便打发其他人:“都回去吧。”

    连周大太太和周三太太都没留,只留了周氏母子和周琳琅一个。

    周氏死死扯着卫英,恨铁不成钢的道:“什么隐情,你倒是说呀。是不是觉得你大了,娘不该管你?可那要看什么事,不管你长多大,你都是娘的儿子,娘对你就不能听之任之,若非是不听,那娘索性就死在你前头。”

    卫英急得满面通红,跪下道:“娘这般说,可是要逼死儿子了。”

    周老太太在一旁劝:“英哥儿,别让你娘着急,什么隐情你只管说,自有外祖母替你做主。”

    卫英却咬紧了唇,一声不吭。周氏不免多心,指着一旁的周琳琅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定然是你为她颜色所迷,私下里有了见不得人的首尾,是也不是?”

    周琳琅:“……”我就是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好么?要不要什么事都把我扯进来?

    卫英一声不吭,连瞅都不瞅周琳琅。

    周琳琅暗暗纳罕,虽然卫英一眼都没瞅过她,她却觉出了他对她的嫌恶。这两兄弟倒是相反的两个极端,一个过于古板,一个过于轻浮,真是一个爹生的?

    周老太太琢磨出点儿味来,显然这里面确实有隐情,这荷包是不是周琳琅的,不管她怎么狡辩,想来十有**是落了准儿的,倒是送给了谁,值得人推敲。

    能让卫英如此维护的,怕未必是周琳琅,而是卫辅吧?

    周老太太对卫英道:“你顾念着情义是好事,但也要适可而止,有些事,你帮着隐瞒会惹出大乱子,那可就不是情义能支撑得住的了,相反,你说出来大家一起面对解决,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好结果呢?”

    卫英到底年轻,况且他解母亲卫周氏的性情和脾气,这事儿是瞒不住的,早晚得撕罗出来,与其那个时候让卫辅一个人承受母亲的怒火,不如当着外祖母的面把这事捅出来,由外祖母替卫辅说情。

    卫英看看周氏,又看向周老太太,眼神里满含恳切。

    周老太太朝他点点头:“你放心。”

    卫英这才低头道:“这荷包,是卫辅的。”

    “什么?”周氏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伸手就捶打卫英:“你说你,挺大的人了,怎么是非不分?这种事你也好往身上揽?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你可叫我怎么办?我养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顾念那个野种,不顾自己前程和名声的?”

    卫英倔强的不开口。

    周老太太就劝:“英哥儿也是兄弟情深。”

    这是最让周氏堵心的,自己的儿子不和自己一条心,反倒和个庶子讲什么兄友弟恭,这不是傻是什么?这种事他都敢瞒,是不是将来那孽种杀了人,卫英也要替他去抵命啊?

    周琳琅看着他们闹,只觉得心凉。卫英倒是摘清了,周氏想来不会多痛恨自己,只要祸害的不是她嫡嫡亲的儿子,至于卫辅,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可越这样反倒更对自己不利。她早知道周玉珉会拿这个荷包做文章,倒不想他把这债推到了卫辅头上。

    看来他也想的到,即使卫辅有这贼心,有周氏在中间横着,他也没那个贼胆坚持娶自己。只是自己的名声就更狼籍了,但凡周氏对着外人提一句半句自己和卫辅牵牵扯扯,这京城十年之内就不会有人敢娶自己。

第033章、唾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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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琳琅看着这一家子骨肉情深,不屑的轻嗤出声。

    卫周氏立刻抬眼望她,双目通红:“都是你,要不是你,岂会惹出这样的乱子来,周琳琅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怎么就没死到外头。”

    她可真是恨毒了周琳琅。

    周琳琅很无辜:“姑母慎言,这荷包究竟是谁的还没查明,您做为长辈,怎么好胡乱诬陷人?”

    “我诬陷你?你也不瞅瞅,阖府上下就你长这么个妖媚样儿,还有你在外头做的好事,打量府里没人提就都不知道是吧?”

    周琳琅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把个卫周氏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琳琅生成什么样,那是父精母血,打从娘胎里就注定了的,姑母对琳琅不满可以,可是挑剔琳琅的长相,实在是无理之极吧?”

    卫周氏被噎得不轻。

    周琳琅又道:“我在外头什么名声?姑母要不要当面说说,也教侄女听听?”

    卫周氏还真想说,被周老太太当头喝道:“都给我闭嘴。”

    家丑不可外扬,卫周氏再是自己的嫡亲闺女,她现在也是卫家人。周家人名声坏了,卫周氏拍拍屁股走了,跟她没任何相关,可把烂摊子留给周家,周老太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卫周氏被周老太太喝住,只能埋头痛哭:“娘啊,你要给女儿做主。”

    这么大人了,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儿,遇到委屈就跑亲娘跟前儿哭诉告状呢。

    周琳琅也用帕子蒙了脸,道:“真羡慕姑母,遇到事儿不能解决,尽可以搂着亲娘的腿诉屈,可恨琳琅娘亲早逝,纵有天大的冤屈,可跟谁诉呢?”

    卫周氏这个恨,颇有些口不择言的道:“你娘没了你赖谁?还不都是因为你……”

    周老太太抬手就给了卫周氏一个耳光:“好说你也是做姑母的,怎么还跟侄女斤斤计较。”

    卫周氏打怔了,抬头望着周老太太:“娘,你打我?”

    周老太太无奈的道:“有事说事,有理讲理,别没的有的都往外吐鲁。”

    周琳琅放下帕子,拍手道:“祖母说的极是,咱们先讲讲理,姑母不是口口声声说我勾引卫家二表哥吗?那不如把二表哥叫来咱们当面对质。”

    卫周氏气的道:“来人,把那个孽障叫过来。”

    周老太太想拦,可卫周氏不依不饶,周老太太只好命人把这院子闲杂人等都撵出去。

    卫辅很快进了门,卫周氏不由分说,上前就是正反两个耳光,把个卫辅打的跌倒在地,垂头耷脑的只喊“母亲饶命”。

    周老太太瞧着这也太不像话,再看周琳琅,神情恬淡,仿佛事不关己,只眼角眉稍尽是对卫辅的不屑和轻蔑。说她勾引卫辅,连周老太太都不信。

    周老太太咳了一声道:“卫辅,这荷包究竟哪儿来的,你实话实说。”

    卫辅看一眼荷包,羞愧之极的道:“是,三表妹的。”

    周琳琅冷笑道:“卫家二表哥,你可得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得仔细些,红口白牙就胡乱冤枉人,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卫辅怒视周琳琅,道:“你,你怎么诅咒人?”

    “啧啧,你到底是心虚呢还是害怕?平日里说话也这么结巴?”

    “你,你信口胡说,我何必心虚何必害怕?这荷包分明是前几日在荷花池边你塞给我的。”

    周琳琅逼近一步道:“这么说,是我光天化日之下勾引你了。”

    “你羞也不羞,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卫周氏一脸的不可置信。

    周琳琅瞄了她一眼,道:“我倒想让姑母来问,可就怕姑母控制不住脾气,出手过重,把卫家二表哥打得三长两短,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你……”卫周氏看一眼周老太太,还想解释。周老太太一摆手:“算了。”

    周琳琅问卫辅:“是么?”

    “就是,就是你勾引的我。”

    “呵呵。”周琳琅冷笑两声,拿手比划了一下卫辅的身高:“卫家二表哥是不是太自恋了?你有多高?再抻巴抻巴,能有三块豆腐高吗?没有吧?”

    “谁说我没有?”

    “哦,撑死了也就三块豆腐高。您长得貌比潘安?”

    卫辅自然不敢腆脸承认。

    周琳琅又问:“您才比子建?”

    卫辅更不敢承认。

    周琳琅又道:“您有权有势?”

    卫辅更不敢承认了,说死了他就一庶子,既无功名,又无家业,哪来的权势富贵?他只红着眼委屈的道:“明明当日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不恋富贵,不贪权势,只想求个一心一意的良人……”

    周琳琅一捂脸:“酸,真酸,简直要酸掉牙了,卫家二表哥,您是不是平时把读书的时间都放到读话本子上了?这种酸腐对白您记得倒清楚,可拿到这儿来用,不觉得不合时宜吗?”

    卫辅无语:“你血口喷人,我才没读什么话本子。”

    “那您就用您那再怎么苦读也不太灵光的脑子想想,你究竟有哪一点值得我勾引?我与你素昧平生,自打你来周府,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何以见得你就是肯一心对我的良人?”

    卫辅气得简直吐血,她怎么侮辱人呢,居然敢鄙薄他脑子不灵光?

    周琳琅还没完呢,又道:“别当我不知道,大堂兄当着我的面说带你去了青楼楚馆,你哪点儿配称良人?”

    周老太太、卫周氏和卫英都讶然的看向卫辅。

    卫辅满面通红:“你胡说八道。”他求乞的看向卫周氏:“母亲,我是冤枉的。”

    “呸,敢做不敢当,真让人不齿。”周琳琅毫不掩饰对卫家的轻蔑:“莫说没有青梅竹马之情,就是门当户对你都当不得。你身无功名,就算明年你能下场,离高中榜首还遥不可及,就算你六年后中了进士,顶多授个七品芝麻大小的官儿,从底层往上爬,到我爹的位置,起码你得用十五年。”

    周琳琅一锤定音:“所以,不论从哪儿比,你都不配我勾引!”

    卫辅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又被周琳琅兜了老底,生怕卫周氏又借此发作自己,当下又气又恨,又羞又愧,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索性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第034章、偏颇

    古有诸葛孔明阵前骂死王朗,今有周琳琅骂死卫辅,不要说周老太太和卫周氏,连卫英看周琳琅的眼神都带了些异样。

    先前还只是不屑和轻蔑,这会儿就带了深切的痛恨,他当头跳出来指着周琳琅道:“你太过分了。”

    周琳琅冷冷的盯着他道:“卫大少爷,你的家教在哪儿呢?谁教给你的指着别人的鼻子开口说话?”

    卫英怒道:“你把我弟弟都气晕过去了,我骂你又怎么不对?”

    “要问对错,我倒要问一声卫家大少爷,你们兄弟俩故意藏藏掖掖,互相包庇,拿了不知从哪儿寻来的破荷包便栽赃陷害,敢问你就没想过,这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意味着什么吗?”

    卫英不愤的望着周琳琅:“……”

    周琳琅就知道他从未替自己考虑过,当下不无鄙薄的,一字一句的道:“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形同于谋财害命。”她逼视着卫英,质问道:“别说我气晕了他,便是气死了也是他活该。”

    你,怎么这么恶毒?

    卫英满眼的嫌恶,却又因不能反驳周琳琅的话而极力为卫辅找着借口:“他,他不是故意的,再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

    “呵呵呵。”周琳琅掩嘴,嫌弃的道:“我还当博学多才的卫大少爷能说出什么样的大道理,原来这么伧俗。就算我行为不谨,闺誉不名,这就是你们谋财害命的理由么?一句不是故意,就可以抹杀你们的罪行么?若是人人都以此为理由,请问牢狱里可还有犯人?”

    卫英被驳得哑口无言。

    周琳琅犹自不肯罢手,道:“再则,无人证无物证,事情尚未明朗,你们兄弟便百般诬陷这荷包是我的,敢问该当何罪?”

    卫英脑子一懵,他有些无措,想了半天才道:“总,总会有证据的。”

    周琳琅浮起嘲弄的笑:“那就找到证据再说,不然哪怕就是罪大恶极的罪犯,也没有单凭想当然耳就处以极刑的。想来卫大少爷不会不知道吧?令尊怎么说也是一方父母官,难道就是凭想当然耳断案的吗?”

    卫英气得浑身直哆嗦:“你……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和你计较。”

    周琳琅拍手:“卫大少爷好涵养,若是能以理服人,我周琳琅心服口服,可这说不过就拿话噎人,算什么气度?”

    她看向卫周氏,又道:“说起来,我都不忍开口,姑母亦是女子,祖母更是,卫大少爷这句唯女子难养该做何解?”

    眼看着卫英也要被气晕过去,卫周氏凄厉的喝道:“周琳琅,你这祸害人的妖精,若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和你罢休。”

    周老太太脸色铁青的喝斥住周氏道:“行了,你自己养的儿子不成器,你怪罪谁?”

    “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分明是她勾引……”

    周老太太气的把茶碗兜头砸过去:“闭嘴,你也不三岁小孩儿,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你有证据证明是琳琅勾引你儿子的?”

    周老太太喘息了一会儿又道:“刚才琳琅的话你也都听见了。”

    卫周氏气得眼前一阵一阵的犯晕,就算周琳琅说的都对,她也绝对不承认卫家一无是处,自己的儿子一无是处。

    卫老太太摆手:“这件事我会查,到底是谁的荷包,我会给你个交待。你们先下去吧,叫郎中替二郎诊诊脉。”

    就这么放过周琳琅?卫周氏不甘心,还想再说什么,周老太太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她这才不甘心的转身就走。卫英要背卫辅,被卫周氏一巴掌打到肩头,恨声道:“要不是这孽障,怎么会惹出这么多乱子来,是他咎由自取,你管他做什么?”

    终于卫家母子走净了,周老太太恨毒的看着周琳琅:“琳琅,你是非得把这个家祸害得不成样子不罢休是么?”

    周琳琅沉默了一瞬,道:“琳琅冤枉。”

    “你还敢称冤枉?我问你,这荷包到底是不是你的?”

    不等周琳琅承认或否认,周老太太厉声道:“就算你不说,我也早晚查得出来。”

    周琳琅叹息一声道:“就算是琳琅的吧,可琳琅敢对满天神佛起誓,我从未以这个荷包为名,做过任何不才之事。我确确实实是冤枉的!”

    “冤枉,呵,哪回你不冤枉。”周老太太早料到会如此,脸上浮起沉痛的神色。

    周琳琅沉默的望着她,想要说什么,到底闭嘴。如果她肯顾念祖孙情分,也不至于让本尊香销玉殒,如果她不顾念祖孙情分,自己和她说什么都没用。

    周老太太闭着眼道:“琳琅,我知道你拿到了你母亲的嫁妆,你到底意欲为何?”

    “……”周琳琅不吭声,她不觉得周老太太做出这种无可奈何的样子来就是肯放自己一条生路。

    周老太太睁开眼:“你说说吧。”

    周琳琅笑道:“琳琅不明白祖母的意思,琳琅能有什么打算?”

    她不说,自己说,周老太太道:“这个家里,留不得你了。”

    周琳琅神色平静,并没有痛哭流涕的忏悔。

    周老太太看她这模样,就明白她定是早有退路的。她道:“我会跟你父亲说,你去城北的庄子上暂住一段时间。”

    周琳琅反问:“那么卫家两位表哥呢?”他们又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周老太太加重语气,刻薄的道:“他们是客。”

    所以呢?因为是客,哪怕他们谋财害命,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周琳琅反问道:“是客不假,可我又做了什么?”

    “荷包是你的,不管你做没做,哪怕给了人可乘之机,毁坏的都是周家的名誉。”

    呵呵,周琳琅冷笑。这不就是蛮不讲理么?令她简直无语。

    她确实想离开周家,可凭什么以这种方式被逐出周家?

    周琳琅嗤笑一声道:“祖母是一家之主,您既发了话,父亲定然不会违拗。”

    周老太太冷漠的问:“那你呢?”

    “我?自然也不会。”周琳琅深施一礼,朝着周老太太福了一福,道:“希望祖母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希望您能活得长长久久,能亲眼看到周家的名声是怎么被败坏的。

    “没什么意思,孙女告退。”

第035章、薰心

    虽说周老太太执意要撵周琳琅去庄子上,可到底还没残忍到即刻就撵她出门。宴会的贴子早发出去了,眼瞅着客人即将登门,周琳琅是全城的焦点,不管大家对她印象如何,当天是一定要见到人的。

    周琳琅也不急,她慢悠悠的收拾着行李。

    周倒是见了她一回,也只是唉声叹气,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对他,周琳琅坦白多了:“我并没做什么,祖母如此处置不公,尤其提到从前旧事,琳琅十分冤枉兼委屈。”

    周只能劝她:“你祖母年纪大了,难免糊涂,你且出去住一段时间,回头我叫人去接你。”

    周琳琅不无好笑的反问:“假若再出现鸣凤庵之事呢?”

    周气得七窍生烟,怒视着周琳琅道:“我多派些人,绝对不许出现类似的情况。”庄子是周家自己的,不比鸣凤庵终究是外人的,如果在自己的地盘儿上都能出事,那周家得多无能啊。

    周琳琅道:“看,父亲你对我也并无信任,所以但凡府上有些风吹草动,你们默认的罪魁祸首肯定是我,我就是想问一句,究竟我做错了什么?”

    对于卫辅这件事,周也头疼,可正如周老太太所说,他们远来是客,这事能大事化小就大事化小,不可能再挑出来嚷嚷。

    他道:“算了,毕竟你也没受到什么损害。等你姑母她们安顿下来,还是出去住吧,毕竟这府里姑娘多,几位爷总在这府里行走,多有不便。”

    也只能这么着了。

    女人地位低,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在婆家,卫家到底和周家是姻亲,且在官场上彼此都有照应,不可能为了周琳琅就和卫家交恶。

    尽管卫辅只是个庶子,到底事关卫家名声,况且这事嚷出来对周琳琅也没好处,不如就此封了各自的嘴巴。

    周琳琅倒不是觉得多憋屈,也不恨周不替她做主,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就走。她希望他们都别后悔。

    周家大宴宾客,周琳琅同姐妹们待在一处。虽说在家里她是被排斥的那个,但总得一致对外。

    许多夫人小姐登门,有意无意的都要问到周琳琅。

    人都有好奇心,虽说周家藏着掖着,恨不能把这事埋到土里,但到底京城就这么大,各家又都有自己的神通,这事又闹到御前,想瞒也瞒不住。

    太太夫人们自是鄙薄周琳琅的,可也好奇这小姑娘到底长的怎么个妩媚风流法。小姑娘们想法也差不多,存了心等着见了她的真面目好在背后用最尖刻的言辞骂她。

    及至见了面,才发现就是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行礼极规矩,说话声音虽轻却很清晰,待人接物也很大方,说话之前眼波流转,未言先笑。

    美人确实是美人,至于“风流”么,一时也瞧不太出来。

    周琳琅脸都要笑僵了,好不容易夫人们放弃了打量她的意思,小姑娘们也从她这窥探不到什么,三五成群的去花园里玩,周琳琅才得空歇了下来。

    一个小姑娘递了杯茶过来,微笑着道:“累了吧?”

    周琳琅侧头,见是个身着黄裙的小姑娘,忙回之一笑,接过茶碗道了声谢。

    那小姑娘杏眼桃腮,一双天生的笑眼,见她虽然温和有礼,却不掩疑惑,便自我介绍:“我姓顾。”

    说时还朝她眨了眨眼:“顾至是我大哥。”

    周琳琅忍不住失笑:“原来是顾姑娘,久仰久仰。”

    “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哪来的久仰?”

    周琳琅也不尴尬,道:“想当然耳。那就请问顾姑娘尊姓高名?”

    顾至掩唇而笑,道:“你这人真的挺有意思,我喜欢和你说话,可见这流言果然信不得。”她大大方方的打量周琳琅,周琳琅也就大大方方的由着她打量,还问她:“流言是什么样的,不如说来听听?”

    “流言么。”顾姑娘顾左右而言他:“能有什么好听的,不说也罢,周三姑娘,你平时都喜欢些什么?过几天我请你去顾家做客呀。”

    周琳琅感谢她的好意,却还是摇头:“我这个人沉闷的很,怕是和顾姑娘玩不到一块儿。”

    顾姑娘倒是一怔:“怎么?听你这话,你好像不大喜欢我?”

    “没有。”

    周琳琅怎么说?她可以不在乎流言,但顾至的存在,就是提醒她是有旧伤疤的,她所感受到的疼,与流言带给她的疼是不一样的,她不想有这么一个人,无时无刻不提醒她,周琳琅曾经做过什么。

    一个小丫头过来道:“三姑娘,大太太找您,说是您院子里丢了一样要紧的物件。”

    看这小丫头不算眼生,应该确实是大伯母那边的,周琳琅也就歉然向顾姑娘道歉:“顾姑娘好好玩儿,我去一趟。”

    顾姑娘朝她摆手:“我知道你烦我大哥,要不然你请我来玩儿好。”

    周琳琅笑笑,道了声“好”,并没多做解释。她感激顾姑娘不避嫌和她交好,但以自己目前的形势看,怕是要辜负顾姑娘的好意了。

    周家急着撵她走不说,就是以她现在的名声,周家也不乐见她过早的抛头露面。

    转了个弯,离了花园,周琳琅问那小丫头:“大伯母在哪儿呢?”

    那小丫头这才道:“不是大太太要找您?”

    周琳琅一蹙眉:“那是谁?”

    假山后踱出来一个手拿洒金扇子的男人,笑眯眯的瞅着周琳琅道:“是我。”

    周琳琅朝他福了个身,道:“大堂兄?”

    周玉珉走过来道:“琳琅,你后悔吗?”

    周琳琅失笑:“琳琅不懂大堂兄的意思。”

    周玉珉将扇子合了,用扇柄刮着她的下巴,道:“得罪了我,你没有好果子吃,这回只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

    周琳琅不避不让,只睁着眼睛,不解的看向周玉珉,道:“琳琅自认与大堂兄无冤无仇,大堂兄何必跟琳琅过不去?如果琳琅曾经有得罪大堂兄的地方,琳琅甘愿向大堂兄赔礼道歉。”

    周玉珉眯着眼打量周琳琅,在府里养得时日长了些,她皮肤越发细嫩,那种天然妩媚风流便越发如春风里的香气,薰得人昏昏欲醉,让人无法自拔。

    他想:这美人唾手可得,他如果再不伸手采撷,可就太遗憾了。

第036章、禽兽

    周玉珉收回扇柄,道:“琳琅,聪明人不说糊涂话,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没数吗?”

    周琳琅低头不语。

    周玉珉看了看左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侍璧有些不放心,周琳琅却朝她点点头,义无返顾的跟上周玉珉。两人三绕两绕,进了一处僻静之所,周琳琅停下步子,道:“大堂兄有话只管说。”

    周玉珉朝她招手:“来都来了,站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前面那处假山石洞最是清幽凉爽,我们进去说。”

    周琳琅犹豫,周玉珉便笑道:“你心里分明是不怕的,何苦做这种姿态?你若是怕,这会儿也迟了。”

    周琳琅沉默的跟着周玉珉进了假山石洞。

    这里长年不见阳光,外头又有绿藤蔽日,不得不说,的确比外头清凉。且这假山附近就是活水,从里面就能听见泠泠水声。除了有些阴暗,这里倒的确是个秘密之所。

    周玉珉眼睛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对周琳琅道:“琳琅,这府里早晚我说了算,你若再敢忤逆我,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周琳琅避开他的视线道:“大堂兄有话不如直说。就因为上次我没陪大堂兄和卫家表哥下棋喝茶,大堂兄就要给琳琅栽赃陷害么?”

    “呵呵,琳琅,你还真能装傻,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我是想让你明白,凡事都得顺着我才成。为什么你让那纪婆子拦着我不许进门?为什么只拿个破荷包打发我?”

    周琳琅抬脸,委屈的道:“大堂兄这话可真让琳琅无话可说,纪妈妈是父亲赏给我的,说是要教我那两个丫头的规矩,长者赐,不敢辞,难道我有资格说不要?至于荷包,当日大堂兄在祖母面前替我求情,我曾经说过无以为报,是大堂兄说过不嫌礼物轻微的,怎么今日却又……”

    周玉珉将扇子一扔,伸手抓住了周琳琅的肩膀,用力把她往自己身前一拖,低声道:“怎么会无以为报?琳琅,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你这身子,对男人来说是最好的回报啊。”

    周琳琅瑟缩了下,不可置信的道:“大堂兄,你在说什么?你,我们是兄妹。”

    “呸,什么兄妹,脏唐臭汗,兄妹父女舅甥公媳……这样的龌龊事多了,谁管得过来?琳琅,你能为了回周家不择手段,什么样的男人都肯巴结服侍,就是服侍我一回又如何?别以为回了周家就是到了天堂圣地,我告诉你,别做梦了,若是不顺应了我,我叫你在周家时刻不得安生。”

    周琳琅垂下头,细弱的身子缩成一团,在周玉珉看来这是她怯懦、惧怕和屈服的象征。他伸手捧起她的小脸,用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闻着自她发顶、领口散发出来的幽香,无比陶醉的道:“琳琅,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

    周琳琅摇头:“不行的,我们是兄妹,若是被人知晓了,我会不得好死的。”

    “你怕什么?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旁人怎么会知晓?就一次,让我尝尝你的滋味,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打扰你。”

    周琳琅低声饮泣起来:“大堂兄,你为什么会这样?你待我好,难道不是因为我是你妹妹吗?”

    “就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才待你好,琳琅,好琳琅,你就答应我吧,你不知道,我早知道鸣凤庵就是个**福地,一直很想去体验一回,尤其听说有个名扬京城的美人,便一直想一睹风彩。”

    他一边说一边紧紧的抱住周琳琅,不安分的手在她腰背之间轻抚,声音里也带了急切:“我只远远的看了一回,只一眼,你就入了我的心,我夜里梦里都是你,畅美无比,恨不得即刻就与你化作一堆。可惜天公不作美,鸣凤庵被查封了,我满心遗憾,就差那么一点点儿,我就与美人失之交臂,可没想到,转回来就发现,原来美人就在我身边。琳琅,这些日子我饱受煎熬,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亲近,就一回,只要你答应我这一回,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说着说着,周玉珉便把脸凑上来,没头没脑的往下亲。

    周琳琅使劲推他,要哭不哭的道:“我那也是逼不得已,是你们把我送到鸣凤庵的,可送到那儿又不闻不问,我在那儿受了多苦,受了多少罪,你们谁管过谁关心过?我生得貌美,被那老尼姑看进了眼,便想方设法要逼我做那种事,这又不是我的错,好说我也是周家三房嫡长女……”

    “不会了,琳琅,以后我护着你,谁也不敢再把你往外头送。”

    “你就只会骗人罢了,要不是你,祖母怎么会狠心的把我送到庄子上,我都明白的,只等过了今天,明天就该撵我走了。”

    周玉珉越发急不可耐:“只要你应了,我自会去跟祖母说叫你留下来。”

    周琳琅问:“大堂兄此话当真?”

    “自然。”他说着就去解周琳琅的衣裳。

    周琳琅挣扎,道:“我不信,除非大堂兄现在就先跟祖母求情。”

    周玉珉**薰天,见周琳琅半推半就,知道这事可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求情不求情,只恨不立刻把她压在身下,好满足自己夙愿。

    见她不肯就范,便强行把她压到假山石壁上,恶狠狠的道:“你给我闭嘴,我说了就肯定会做,你现在先好好服侍我,把你从鸣凤庵老尼姑那儿学到的本事都使出来,不然我扒光了你的衣裳,让人看你这风流美人的神彩。”

    周琳琅软声道:“大堂兄,我知道你对我好,可你别这样动粗啊,我害怕。要是万一有人来怎么办?”

    “哪儿那么多万一,放心,只要你乖。”他扯开她的衣裳,伏身去亲她的脖颈。她的肌肤滑嫩又泛着馨香,周玉珉百爪挠心,想着她衣裳下的风光又该何等醉人。

    正这会儿,忽听得外头有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大爷在哪儿呢?我就知道她又在跟别的狐狸精鬼混,看我抓到那狐狸精,非打死她不可。”

第037章、捉奸

    周琳琅又惊又吓的道:“大,大堂兄,我听着是大嫂的声音。”

    周玉珉自然也听到了,他烦躁的道:“别出声,他们不会知道咱们在这里。”

    可惜事与愿违,那声音越来越近,显然就是奔着他们来的。

    周玉珉心一沉,他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周琳琅。到嘴的肥肉,才尝到个味儿就要放手,实在可惜。他低声对周琳琅道:“你晚上把纪婆子打发了,等我。”

    周琳琅沉默不语,眼见周玉珉想跑,周琳琅扬声喊道:“大堂兄,你要去哪儿?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儿啊。”

    周玉珉恨不得踹死周琳琅,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是个蠢货。可这一嗓子,显然是给外边的人提了醒儿,嚷嚷着往这边追来。

    周玉珉再恨也只能拽着周琳琅道:“还不快跑,若是被她逮住,你就等死吧。”

    周琳琅提起衣角,跌跌撞撞的跟着周玉珉往外跑,可惜越急越是生乱,绕了许久,也没见出口,不要说周琳琅累得气喘吁吁了,就是周玉珉都一身臭汗。

    后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玉珉看一眼身边的周琳琅,突的一笑道:“横竖也是一个死,那就一起死吧。”

    周琳琅一脸的茫然,不懂他在说什么。却见周玉珉二话不说,一手钳住她两只手腕,高高举起,胡乱的亲下来,用另一只扯坏了她的衣裳。

    周琳琅没动,只神色莫名,眼神阴凉的盯着周玉珉的头顶。

    并没等多久,许多人冲上来,火把将假山石洞里照得亮如白昼,衣衫不整的周玉珉和周琳琅就清清楚楚的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周琳琅背过身去。

    周玉珉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懒洋洋的道:“这是做什么,吵吵巴火的,府里死人了?”

    “你。”一个年轻圆润的女子走上前,指着周玉珉道:“我到底哪儿对不住你,你要这么欺负人?你喜欢漂亮的女人,我把我的四个陪嫁丫鬟都给了你,便是身边但凡生得有些姿色的,只要你喜欢,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凭你胡作非为,怎么你还不知足,光天化日,竟然公然和狐狸精搅和在一起?”

    正是周玉珉的妻子赵氏。

    周玉珉道:“女人还嫌多么?再说你那几个丫鬟,终究是奴才秧子,有其主必有其仆,各个都和你一样,在榻上跟死鱼似的,爷早就腻了。”

    “周玉珉,你浑蛋。”

    “我是浑蛋,那你成什么了?都给爷滚。”他说着便举步上前,趁机想溜。

    赵氏喝命:“不许走,你跟我到母亲祖母面前,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拦住周玉珉,赵氏又走向周琳琅,恨声道:“我把你这不要脸的小贱蹄子,非撕碎了不可,做什么不好,非得做这种没脸的事,你要真喜欢大爷,来求我啊,我不是容不得人的,怎么也能给你个名分,不比私下偷情的好?”

    越说越恨,便要来扯周琳琅的头发。

    周琳琅避开她的手,身子一矮,便抱住了她的腿,放声大哭道:“大嫂,我是琳琅啊,求求你救救琳琅,不然琳琅真没脸活了。”

    赵氏一怔:“三,三妹妹?”

    琳琅把眼泪鼻涕全抹到她裙子上,呜呜咽咽的道:“是大堂兄把我骗到这儿来,说了好些浑话,还对琳琅动手动脚,琳琅挣脱不开,几欲寻死,幸亏大嫂赶来,不然琳琅……”

    周琳琅说着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赵氏傻了。

    原本以为是周玉珉拉着个不要脸的小丫鬟鬼混,哪成想捉奸捉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是三叔家的琳琅,还这么劲爆,这是乱……

    呵。

    不管怎么说,这种丧尽天良,败坏门庭的事,不是她一个孙媳妇能担得起的。

    赵氏看一眼周玉珉,眼里是痛心的不可置信。一直知道他好色,家里凡是能看得过去的丫鬟他都能弄到手,外头就更不用说了,什么脏的臭的,他贪图新鲜都不嫌弃,可他居然胆大妄为到要欺负自己的亲妹妹,他还是人吗?

    赵氏怔怔的吩咐人:“扶三姑娘,去见老太太。”

    她管不了了,不管谁对谁错,总之这种兄妹***败**常的事,不是小事。

    周家这场宴会办得热热闹闹,却草草收尾,相熟的夫们瞧见周老太太刚才还言笑宴宴,转眼就沉了脸色,便知道有事。虽不好打听,可再留神,见府中下人各个屏气凝神,心中不免生疑,到最后只能告辞。

    周老太太回到善德堂,垂眸坐了良久,才道:“人呢?”

    身边的婆子回道:“大爷就在外头,三姑娘……也才醒。”

    “你瞧过了?可是……确有其事?”

    这话那婆子可不敢说,虽然跟周老太太有着几十年的感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还是有谱儿的,当下苦笑了笑道:“老太太,奴婢不知,只是看三姑娘,衣裳都扯破了,颈子边还有一块红……”

    周老太太脸色青紫,竟然真的做下了丑事?她恨恨的道:“我就不该发善心,应该早些打发她走。”

    说这话也晚了,谁能有“早知道”呢?

    周老太太命人:“把他们两个都带过来。”想了想又挥手:“算了,分开问吧。”

    想也是,肯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回头两人争执起来,不定说出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周老太太先见了周玉珉。

    周玉珉先还死活不认,只说:“我不过同琳琅说两句话,都是赵氏那女人善妒,听风就是雨,非嚷嚷什么捉奸。这回可好,奸没捉着,打她自己脸了吧?”

    周老太太拿起龙头拐杖就劈头打下去,道:“你什么为人,我还不知道?你居然还敢嘴硬?到底有没有这事,不问你我也清楚,问你不过是疼你,想看你到底有没有实话。”

    硬生生挨了几下,周玉珉哭爹喊娘的叫疼,最后豁出去道:“不怪我,都是琳琅那丫头主动勾引我的。”

    周老太太沉沉的放下龙头拐杖,直盯着周玉珉,问:“你这孽障,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不管周琳琅有没有勾引他,他能做出这种事来就不是人。

    周玉珉梗着脖子道:“早在鸣凤庵我就见过琳琅,一眼之下便烙进心里,心心念念都是她,既进了府,我哪里忍得住?要怪也不怪我,谁让她生得那么个妩媚风流法儿,只要是个男人就没个能忍得住的。”

第038章、谈判

    周老太太望着跪在脚底下沉静得有些反常的周琳琅,问:“你有什么话说?”

    周琳琅抬头,明玉一般的脸庞,五官柔媚,确实是漂亮得诱人心动。虽是自己的嫡亲孙女,周老太太却只有嫌恶。

    周琳琅毫无所觉,不过她早就对周老太太没了亲情,只平淡的道:“我只说一句,我是冤枉且无辜的。”

    “呵。”周老太太嗤笑:“这么说,你料定你大堂兄会诬陷你了?”

    难道不是?

    周琳琅反问:“难道祖母居然会信我?”

    自然是不信的,不管是不是她勾引的周玉珉,她都留不得了。

    她就是个祸害,打小儿就妨人,各个沾她边的就没一个得好的,如今长大了,偏又生得如此妖孽,连府里的爷们都让她勾得失魂落魄,连人伦都不顾了,长此以往,周家早晚得败她手里。

    周老太太道:“琳琅,究其竟,你是周家人,我不想赶尽杀绝。”

    那是没到时候,如今呢?不想不想还不是要这么做?

    周琳琅呵笑两声,道:“祖母到底想怎么样呢?”

    “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周琳琅点头,她不无怨毒的道:“祖母,琳琅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走不走,由不得我,回不回,由不了您?”

    “你什么意思?”

    周琳琅漠然的道:“字面意思,离开周家,不是你们容不得我,而是我不想待在这儿。周玉珉就是个畜生,可因为他是长房长孙,所以你们百般包容庇护,他都做出天怒人怨的事了,你们还要为他辩解,不惜往我头上泼脏水。能护得住他一时,能护得住他一世吗?本来如果他不惹我,我不想和他撕破脸,可你也看到了,光天化日,他就敢行不轨之事,我为什么要忍?这次只是个教训,若他死性不改,我必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诅咒,也太恶毒了些,纵然知道她未必有这本事,可好的不灵坏的灵,周老太太实在无法漠视,她气得直哆嗦:“你,你放肆。”

    周琳琅还是那句话:“我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她生得美,也是罪么?

    她凉薄的笑道:“祖母真是偏心,琳琅还什么都没做呢,这就算放肆了?横竖琳琅只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早就没什么名声了,可周家不兄,他周玉珉不同,臭石头对上百般珍贵的玉,不知道哪个更脆些。”

    她这意思,竟是要拿住周玉珉的把柄,以此威胁周家了?

    周老太太怒不可遏,可她还是能沉下心,用温和的口气道:“琳琅,别说气话,到底是一家人,你跟你大哥闹的分崩离析,于你有什么好处?再说,你大哥他并非有意……”

    周琳琅只冷笑:“难道是误伤?”

    “对对,你大哥就是宴席上多喝了几杯酒。”

    周琳琅摇头,她懒得辩驳,只道:“这可真是个好理由,祖母尽可以安心了。”

    周老太太面红耳赤,却只能按捺着性子劝她:“是,他于女色上头确实过于失德,怎么解释都像是狡辩,可一个巴掌拍不响……”

    周琳琅仰头道:“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周老太太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一味的苦口婆心:“总之,琳琅,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你大哥错了,可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到底要如何?你是个姑娘家,名声最要紧,真兴师动众的把这事嚷出来,你如何立足?”

    周琳琅点头:“祖母说得很对,我暂时不想把他怎么样,但我把丑话说到前头,我周琳琅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谁要是再轻贱我,我不介意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来日方长。

    周老太太干巴巴的道:“没人轻贱你,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姑娘家尤其要自重。”

    呵,还真是拒不认错,死不悔改呢。

    周琳琅笑笑道:“既有了祖母的保证,琳琅就放心了,大堂兄可以不必向我赔礼道歉,但我相信,狗改不了吃x,他若不知悔改,早晚还会撞到我手里。”

    这也正是周老太太顾忌的,所以她必须走,不然整天在周玉珉眼前晃,他还得折进去。

    周琳琅很快就安了周老太太的心:“我会离开周家,去庄子暂住,但我有个条件。”

    周老太太面色不愉的问:“什么条件?”

    要钱肯定是没有的。

    “让琛哥儿跟我一起走。”

    “不行。”周老太太断然拒绝。在她心里,孙子是自家人,孙女却是外姓人,无论如何,孙子也不能离开周家。

    周琳琅神色坚决的道:“琛哥我只是暂时带走,将来有机会定然把他带回来。”

    周老太太哑然,好狂的口气,这是说,不管自己同不同意,周玉琛她是一定要带走的了?而且她还相当笃定,她也一定能回来?

    周老太太想了想,让步道:“行,对外只说是陪你暂住,但逢年过节,他必须得回来。”

    周琳琅点头同意,这算谈判成功吧?好歹各退一步,达到了暂时一致。

    第二天一早,周府府门大开,两辆马车满载箱笼,带着周琳琅姐弟直奔城北。

    府里知情人都知道她们为什么走,可对外却一致说她们姐弟身子不好,需要静养。

    马车上,周玉琛问周琳琅:“三姐姐,我们还能回来吗?”

    周琳琅逗他:“你想回来吗?”

    周玉琛面露茫然,周家是他的家呀,不回周家他去哪儿?

    看他这恋家的小模样,周琳琅笑道:“当然回,咱们这回是去治病的。”

    “可……我这病,怕是……”

    “你急什么,咱们有钱,请个良医,保管没问题。”

    “不,那钱,是娘留给你的。”周玉琛是知道周琳琅要回了容氏嫁妆这事,他心里不大舒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姐姐不该用这种方式。

    但听说姐姐捉襟见肘,手里并无用度,他又觉得姐姐这么做情有可原。

    周琳琅笑着抚了抚他的肩,道:“傻话,那是娘留给咱们俩的,有就先花着,权当是借了,以后再还,难不成你不相信你能还得起?”

    “我……当然能。”小孩子家都不服输,即使这么多年他从未得到过重视和宠爱,可骨子里的血性还是有的。

第039章、顺利

    周大老爷到底知道了周玉珉的所做所为,将他吊起来抽了一百鞭子,足足在榻上将养了三个多月,才勉强下地,当然这是后话。

    京城里渐有流言四起,说是周琳琅果然不吉利,才回周府就妨了大爷周玉珉,可见传言是真。非是周家容不下她,而是她本人是个祸害。

    周琳琅一概不理,在周家人的“护送”下,她带着周玉琛安全到达周家城北的庄子。庄头姓张,是周家积年老人,早听说三姑娘要来,带了人在庄子门口列队相迎。

    他是个瘦小枯干的中年男人,一路说着逢迎话,眼皮都不带眨的。

    周琳琅不理,只朝周玉琛示意。

    周玉琛明白,她是姑娘家,这些和外头打交道的事,理应交给自己。好在他虽从未出过周府,但周家五爷的气势还是有的,对答如流,态度不卑不亢,不说这些人背后究竟怎么想,但起码大面上过得去。

    姐弟俩被安排进了西跨院,略事梳洗收拾,周琳琅去看周玉琛。

    这里毕竟比不得周府,且容氏的嫁妆繁杂,好多大件不适合长途跋涉,周琳琅压根没带。看着周玉琛房里一水的榆木家具,她是不觉得寒酸,可周玉琛明显浑身都不舒服。

    傻孩子,这就受不得了?以后苦日子多的是呢。

    周琳琅并没跟他迂回,直截了当的道:“这里只是暂住,我们得离开这里。”

    “啊,为,为什么?”

    周琳琅微笑:“这是周家的庄子,出入不太方便。”

    周玉琛也就明白了,却还是疑惑的道:“姐姐出门,做什么?”

    周琳琅还是笑:“有许多事,都得我一个人做,我们没帮手呀。”比如说要请大夫,要请个拳师,这两件事是当务之急。

    周玉琛犹豫的道:“本来,这些事应该我做,现在却要劳烦姐姐,我……”他垂下头:“于心不安。”

    周琳琅笑道:“琛哥儿,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

    她真想说,你能不能别真当自己是弱苗?好好一个男人,愣是养得娘们唧唧的,你好意思?

    周玉琛脸一红,挺直胸脯道:“我,我知道了,夫子教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周琳琅微笑点头:“是啊,圣人不也说过,一箪食,一瓢饮,身居陋巷而不改其志?”

    周玉琛点头,与有荣焉。

    周琳琅加了一句:“过不多久,我们真要择陋巷而居呢。”

    周玉琛颇为惊悚的看着周琳琅:“……”

    周琳琅笑出声:“这世上的事,多是知易行难,要知个中滋味,自然当身体力行。”

    周玉琛满脸的若有所思。

    周琳琅打的就是先收服他的主意,收效甚丰,她很高兴。

    她一高兴,周玉琛也跟着高兴,越想越觉得这个姐姐真有意思,她似乎很喜欢讲大道理啊,可是她的说教挺有意思,从小事儿上入手,见微知著,以小见大,却并不让人反感。

    还从没有人像她这样,所有心思都关注到自己身上呢,这让周玉琛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同时也有一种我有了亲人,能得她照拂的幸福感。

    安抚好了周玉琛,周琳琅打发侍璧出门。

    容氏的庄子离这不远,得先派人去打探打探,毕竟这么多年,庄子一直把持在冯氏手里,周琳琅可没那么自信,他们一定听命于自己。

    好在周琳琅并未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容氏的庄子上,那儿不过是个跳板,她的最终目的是回到京城。

    事情办得很顺利,半个月后,在京城东郊西齐巷,周琳琅和周玉琛安乐落户。

    周玉琛问周琳琅:“咱们这样好吗?万一被祖母和父亲知晓……”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呗。”

    “可……父母在,不远游,咱们是被祖母送到庄子上静养的,却私下里潜回来,这不是阳奉阴违吗?实属不孝。”

    唉呀~周琳琅头疼,有这么个小书呆子弟弟,偏生又这么古板迂腐,还真是挠头。

    她哄他:“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也知道,给你请个拳师这话,也只有我敢说,你敢信,却没人敢做,这里没有人耳提面命,唠唠叨叨,省心又省事。等你身体养好了,咱再回去给祖母和父亲一个惊喜,岂不更好?”

    毕竟是小孩子,一听“惊喜”,他自己先乐了,却很快黯淡下来,问周琳琅:“我这病,真的能养好?”

    周琳琅毫不迟疑的道:“能。”

    周玉琛不信。

    实在是多年的心理阴影,一时半刻消散不掉,府里所有人对他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于睡梦里没了。吃食、穿戴上也尤其小心,话里话外都是怕压了他的福气。

    给他看诊的郎中每次见着他都摇头叹气,一副他年寿不永的神情,连周玉琛自己都觉得他是活不长的。

    甚至因为长年吃药,他会自暴自弃的想:与其这么浪费,还不如早早死了呢。

    从来没有人像周琳琅这样肯定的回答他一定能治好,因此泪眼汪汪的看着周琳琅,哽咽失声。

    周琳琅抚额:有个病弱,敏感、迂腐的“林弟弟”,她也是日了狗了。

    不过好在周玉琛听话,他对她的事不太赞同,但念在姐弟情深的份上,只在心里腹诽,并不深拦,这还让周琳琅稍微松了口气。

    手里有了钱,办事就相当顺利,周琳琅请了个口碑不错的郎中。

    他进门先左右打量,在心里揣摩这家的家境和情形,及至见到个小主子,便猜测是谁养在外头的私生女,不曾诊脉,先对周琳琅充满了同情。

    周琳琅开口:“请先生来,是为舍弟诊脉。”

    郎中:原来猜错了,不是这位小姑娘生病。那也不怪他,隔着屏风呢,瞧不出来也是有的。

    周琳琅又嘱咐:“舍弟年幼,且心性敏感,还请先生务必好言安慰舍弟。”

    意思是,不管好还是坏,都必须得说好。

    郎中踌蹰了下,道:“这,医者仁心,理当如此,只是……”断没有知而不言的道理,万一治死了人,算谁的?

    周琳琅道:“他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先生只管同我说就是。”

    郎中良久点头:明白了,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挺狠啊,总之有背锅的就行了。

第040章、成效

    郎中认认真真的给周玉琛诊脉,周琳琅就站在内室。

    他一露出严肃的神情,周玉琛不免心里打鼓,他立时觉察到了,也才明白周琳琅那话是什么意思。

    忙朝着周玉琛笑笑,抚了抚胡须,阖上眼继续。

    周玉琛这心一直悬着,不免忐忑。

    等到诊完脉,郎中道:“小公子是娘胎里的先天不足,追根究底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这些年治的不得法,有些虚不受补……”

    其实和周琳琅猜得差不多。

    她不敢说周有多不待见周玉琛,但起码对这个儿子,他是可有可无,甚至多少是失望的。一个病弱不能担起家业的长子,在他心里实在占不了多重要的位置。

    他态度都如此,别人就更可想而知,再以冯氏那样自私贪婪的性子,她肯定要为她自己的儿子周玉谨考虑,就算不敢明目张胆的毒害周玉琛,但起码疏忽怠慢就足够周玉琛喝一壶的了。

    等到郎中开完药,侍璧送他出去,周琳琅这才转过来,问周玉琛:“怎么样?姐姐没说错吧?”

    周玉琛还在惊喜中难以一时回神,但显得有些呆呆的。

    周琳琅轻笑,道:“以后听姐姐的话。”

    他便茫然点头。

    周玉琛本来就生得漂亮可爱,除了瘦弱些,可又因长年不怎么出屋,皮肤格外白,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那么呆萌的望着周琳琅,她的心都要化了,好像这个时候他说要天上的月亮,她都能搭梯子给他摘去。

    周玉琛看姐姐笑得格外狡黠,这才回神,不好意思的道:“我,我就是太高兴了,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还有点儿不可置信,怎么在周家,他就是个要死要活的病秧子,出了周府,连郎中看诊的口气都变了,仿佛他从前为之忧虑的问题忽然就不存在了,落差太大,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周琳琅果然替他请了个拳师,还是个女拳师。

    周玉琛起初还有些扭捏,周琳琅道:“请个女拳师,一来图个出入方便,二来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学。”

    “啊?”周玉琛再度震惊:“姐姐,你也要学?”

    周琳琅忍俊不禁:“傻瓜,谁说练武就一定要行走江湖,打报不平?练武的最本质初衷是强身健体呀。你练了能养好身体,我练了能打磨筋骨,为什么不行?”

    那女拳师姓梁,三十出头,是个并不起眼的妇人,闻听周琳琅这话便附合道:“姑娘说的没错,武,止戈为武;术,思通造化、随通而行为术。习武可以强身健体,二来可以防御敌人进攻,是以武止袭的意思。”

    周玉琛点头表示受教,看周琳琅的眼神就更是充满了钦佩和敬慕。

    在这位梁拳师的认真教导下,周琳琅双管齐下,在周玉琛的吃食上注意荤素搭配,营养美味,又勒令他每天早晚必须沿着小院跑十圈。

    起初周玉琛还苦不堪言,大有抱着周琳琅大腿求情的意思,若她不答应,他便要赖着不起来了。还是梁拳师知道后说“欲速则不达”,周玉琛这才改为每天绕小院走十圈。

    一个月下来,成效不算太显著,但周玉琛自己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以前他长年吃药,嘴里总是苦的,是以吃什么都没味儿,又因为他长年不动,只知读书,气色和精神都不好。

    可这一个月,他不仅饭量大增,面色也跟着红润起来,再不是动动就浑身气喘吁吁的模样。

    郎中再来给周玉琛诊脉时,眼睛豁然一亮,直夸周玉琛恢复得好,实则是夸自己“妙手回春”,又开了温补的药方,还断言,照此下去,半年后就不必再用药了,只需将养个两三年,便足以和常人无异。

    周玉琛高兴得一夜没睡着觉。

    转眼两个月过去,进入了八月中秋节。

    周琳琅闲着没事,自己找模子,亲自动手,做起了月饼,她别出心裁,在馅料上大下功夫,做了好几种,有蛋黄的,青丝玫瑰的,水果的,豆沙的、桂花的……

    馋得周玉琛进进出出都跟在她身后,问个不住。

    梁拳师也看得眼热,洗了手跟着帮忙,还怕周琳琅嫌她偷师,便解释道:“我就是瞧个新鲜,从来没下过厨,今天跟着开开眼。”

    周琳琅笑道:“这也不算什么,京城里的点心铺子里的月饼只有比这更好吃的,咱们不过就是馅料比他们别致罢了。”

    言外之意并不怕泄露出去。

    周琳琅做好月饼,叫侍璧送了几匣给周府送去。周府果然对她姐弟二人不闻不问,就是中秋团圆节,也没人说想着她二人,给她二人送些东西。

    反倒是接了她送来的月饼,各人脸上都有些讪讪,周老太太推说头疼,只让周大太太见了侍璧,问了几句周琳琅姐弟的情况。

    侍璧自然只说一切都好。

    周大太太临走送了一车回礼,话里话外都有奉承周琳琅的意思。

    侍璧不解,心道,以周大太太的性子来说,并不是多宽容的人,因着上回姑娘的算计,大爷周玉珉做了那等丧尽天良的事,周大太太与他是亲母子,断断没有舍了儿子偏帮外人,替外人开脱的道理,怎么大太太对姑娘不但不记恨,反而还有几分巴结的意思?

    及至后来才知道是周大老爷发怒,把周玉珉打了。

    侍璧同周琳琅说了此事,道:“难得大老爷主持了一回公道。”

    周琳琅也才知道,原来京中又有流言对自己不利。

    她冷笑一声。

    不用想也知道,这流言是打哪儿传出来的。周家人对她还真是无情无义,送进周家的月饼都多余,还不如扔到街上给狗吃呢。

    她托着腮想,周玉珉养了一个多月,怕是这会儿也该好了,要想报仇,最好的机会莫过于从他这儿下手。

    要是他改了,算他命大,他要是没改,那也怪不得自己心狠。

    想得容易,可由谁出面呢?她们主仆三个都是女流,轻易出不得门,更进不了周玉珉爱去的青楼楚馆。家里倒是有个男人,可年纪又太小了些。

    正自思忖呢,就听侍璧断喝道:“谁?”

第041章、不速

    周琳琅选的这个西齐巷是个挺幽静的小巷,路两边是垂杨柳,街道不宽不窄,很是干净。

    她当初就图的清净,是以并未深入了解。

    原也怪不得她,她对京城并不了解,这西齐巷多是富贵人家养的外室的地方,所以周围都是深宅高墙,圈养的如花美人,她们轻易不出门,也不与人来往。

    周琳琅在这儿住了两个多月,也没觉得奇怪,实在是她见惯了邻居之间互不往来的现象。猛听得侍璧喊了声“谁”,她还当是有人登门造访了呢。

    哪知一抬头,见墙上树枝掩映之间,墙上骑着个青衣男子。那男子正朝着她微笑,道:“周三姑娘?”

    定睛看时,不是别人,正是顾至。

    周琳琅也很惊讶:“是你?”她四下看看:“你怎么?”

    他洋洋得意的道:“打老远就瞧见你了,我还不大信,这才近了看,果然是你。”

    周琳琅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跑到自家墙头上来,但想想若是好人,也不会有此行径。当下起身,从廊下拈了一根长竹竿。

    这院里有棵几十年的老梨树,临秋结了一树黄澄澄的梨,周玉琛和周琳琅都很喜欢,虽然周玉琛不能多吃,可把梨摘了熬成汁喝也好,哪怕就是白放着也自有幽幽果香。

    是以周琳琅特意备了长竹竿,三不五时摘下几个来权做观赏了。

    见他拿了竹竿,顾至道:“喂,你这是要做什么?便是要接我下来,也用不着这玩意,我又不是猴子……”

    猴子才见竿就爬呢。

    周琳琅只笑不语,走近墙角,将竹竿举起,对准他的胳肢窝,用力一捅。

    顾至又痒又疼,一个没防备,唉哟一声从墙上跌了下去。只听得院那边扑通一声,紧接着是顾至一声惨号:“周琳琅,你找死是不是?”

    周琳琅放下竹竿,拍拍手冷笑一声。

    没多大一会儿,就听见衣裳轻响,接着顾至从那边跃上墙头,再轻飘飘落下,在周琳琅惊讶的眼神里挑衅的道:“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小爷想去的地儿,到目前为止就没有去不成的。”

    周琳琅:“女人的净房你也去过。”

    “当……呸,周琳琅,你恶心不恶心?”

    周琳琅呵笑一声道:“仁者见仁,智者能从粪坑里发现‘道’,你么,就只配看见恶心了。”

    “……”

    顾至发现这周琳琅损人的功夫一流,和自己不遑上下,他不再给自己找不痛快,大喇喇的到梨树下的藤椅上坐了,道:“小爷渴了,给小爷上茶。”

    这回轮到周琳琅无语了。你一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就没有一点儿自觉?还敢大爷似的张口要茶,要脸不要?

    周琳琅不和他计较。

    刚才还寻思她什么都不缺,就缺个人手,结果他自己送上/门来了,可见这是天意。

    她朝侍璧一扬下巴:“给顾世子奉茶。”说罢自己在石桌前坐下。

    顾至凑过来打量了她一回,蹙眉道:“周琳琅,你那是什么眼神?”

    她温文浅笑,看似可人无害,可分明刚才掠过他时的那一眼让人后脖颈发凉,充满了算计。她居然敢打自己的主意?!

    周琳琅道:“顾世子看错了,不知顾世子因何到此?”

    “甭装斯文了,这么说话累不累?这儿又没别人,你就跟当初在鸣凤庵时一样多好,直来直去,你我都方便。”

    “呵呵。”周琳琅终于有了周老太太的感触:你特么的能不能别老提鸣凤庵,不知道那是一段黑历史吗?

    好在这会儿茶到了,周琳琅抬手:“请。”

    顾质也不见外,端起茶一口抿了,吁了口气道:“这破茶,就比白开水多了点儿苦味,我说周琳琅,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说你被你家老太太发配到庄子上去了吗?我还说呢,你这人就是个……”

    见周琳琅眼神清冷,顾质再不识趣再嘴毒也终究有所收敛,顿了下道:“咳……吃了亏,总得找人帮你,可我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你派人来。”

    周琳琅垂眸道:“顾世子言语有误,琳琅和舍弟是去庄子上静养,并非发配。还有,上回欠顾世子的人情还没还上,些许小事,不敢劳烦顾世子。”

    顾质张大嘴:“合着你就没打算求我啊?”

    周琳琅微笑:是。

    顾质把嘴合上:“算了,当我多事。”他四下看看,撇嘴:“你可真会找地儿,去哪儿不好,非得跑到这来。”

    “这里怎么了?”

    “……”顾质见她是当真不知情,又把唇抿紧了,还心虚的望了一眼隔壁。

    周琳琅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看见一堵爬满了藤蔓的墙,会意的一笑,道:“我还说呢,顾世子总不会是特意前来拜访我周家兄弟。”

    “唉,你可别多想啊,这事跟我三哥没关系。”

    祁季昭也在?

    周琳琅坦然的,略带指责的望向顾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想来祁三公子深恨顾世子如此替他开脱。”

    “……”顾世好想骂人,她还没问呢,自己先不打自招了。

    他淡定的端起茶盅,结果一看没茶了,不愤的向一旁垂手站立的侍璧道:“你怎么服侍人的,没瞧见爷的茶没了?还不赶紧给续上?”

    说罢双手胸前交扣,跷着二郎腿,妥妥的一副恶霸样儿。

    周琳琅无言微笑。

    侍璧对他还是挺感激的,虽然他嘴挺毒,因此续了杯茶不说,还端了一碟子周琳琅新做的点心,是用牛蛋加鸡蛋烘烤出来的又松又软的蛋糕,怕他不爱吃,还加了一碟子鲜香松脆的饼干。

    果然顾至眼睛一亮,随即又满是疑惑,伸手拈了来吃,满足的道:“唔,枪,袄吃。”

    吃得太急,还噎了一下,不等侍璧帮忙,自己将一盅茶灌下去了,拍拍胸口,转而怒视周琳琅:“你想噎死爷不成?”

    侍璧急得直瞪眼:哪有这样的人?得了好不说感激一声儿,还来倒打一耙的?

    周琳琅却微笑着点头:“嗯,你是驴肝肺嘛。”

    顾至又被噎了一下。

    他颇有些悻悻,这回老实多了,坐直了道:“这不快到中秋佳节了么,三哥心里不舒服,我带他出来散散心。喏,你隔壁这家住得是个不可多得的绝世美人……”还朝她挤了挤眼,意思是“你明白”。

第042章、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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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琳琅辩颜辩色,多少能猜得出来。

    想来隔壁这家是个暗娼,不然以本尊的见识,是猜不到的,可顾至却分明是一副“别装了,你我心知肚明”的模样,想来多少与鸣凤庵有关系。

    而鸣凤庵就是个龌龊地儿,是皮里春秋的把戏,那么隔壁这家与那儿是异曲同工了。

    周琳琅也不羞恼,只点点头:“嗯。”表示知道了。

    顾至倒来劲了:“你不好奇?”

    “各人有各人的苦衷,我没揭人伤痕的嗜好。”

    顾至哈哈大笑:“行了,又假慈悲,真以为你当了几年假尼姑,就真成尼姑了?什么苦衷?人家清高着呢,可不是谁想来都能来的,比鸣凤庵不知高了多少个级别。”

    周琳琅仍旧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动火气。

    这有什么可辩驳的?或许有的女子确实喜欢这种行当,但依她想,不是万不得已谁会选择迎门卖笑?

    哪怕再清高,还不一样是伎门乐户?搭上一辈子还不够,这就是个断子绝孙的行当,不敢要孩子,要了不敢生,生了不敢养,养了也是乐户,几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她问顾至:“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顾世子几时走?”

    “你撵我干吗?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让我歇够了再说。”

    周琳琅目光锐利而冰冷,道:“想要歇,顾世子怕是来错了地儿。”她这可不是隔壁,甭管人家是假清高还是真清高,人家做的是生意。

    她么?抱歉,她可没想抢人家的饭碗。

    顾质嘁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周琳琅道:“舍弟就在前院读书,若是顾世子愿意歇,那就请随侍璧去前院。”

    本来按规矩,他来了就是客,可接待她的却不该是周琳琅,哪怕周玉琛再小,也该由他出面。

    顾至不愿意走,嘟囊道:“我就坐这儿歇会儿,你弟弟一个病秧秧的小孩子,哪有你有趣?”

    周琳琅这回是真恼了:“合着我就该是给顾世子凑趣儿的?”抬手把自己眼前那盅茶兜头泼上去。

    顾至跳起来抖着身上的茶水和茶叶沫子,指着周琳琅道:“唉,我说你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当爷好欺负是不是?看我不打……”

    话还没说完,就听隔壁有人道:“元备,你去哪儿了?”

    是祁季昭的声音,顾至也顾不得和周琳琅撕罗,应了一声,起身跳上院墙,落到那边儿。

    侍璧看周琳琅面色不愉,忙道:“这顾世子也太不像话了。”

    周琳琅摇头,道:“算了。”

    “只是,顾世子知道了咱们的落脚之地,会不会……再来找麻烦?”

    “那倒不至于。”

    侍璧想想道:“也是,就怕消息走露,府里怕是要派人来……”

    周琳琅好笑道:“那又怎样?难不成还为了这个就搬家不成?”

    侍璧不敢言语,心里却是极赞成却也极纠结的。这条巷子里摆是了住的都不是好人家,再住下去,怕是于姑娘声名有碍。可是搬走?哪里又能寻得似这儿这么个安静清幽的地儿?

    况且房租都付了一年的了,半道改了主意,人家未必肯退。

    周琳琅是不怕的,她不会死抱着名声好听就瞻前顾后,自己得了实惠才是实惠,至于别的,以后能顾得上的时候再说吧。

    且说顾至回到隔壁,果然见祁季昭就站在院子中间,看他翻墙而过,不由的蹙眉。上下打量他一回,道:“你去哪儿了?”

    顾至陪笑:“就是,待得无聊,随便转转,别说,这站到房顶看风景,确实不错,哪哪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祁季昭不听他胡扯,只问:“隔壁是谁?”

    顾至还说呢:“你要不信,我带你上去逛一圈不就知道了?你想见的,不想见的,都能尽收眼底。”

    他一这么说,再加上刚才听到的只言半语,祁季昭就什么都明白了,他道:“我没什么想见的人。”

    “那里头那位呢?你们,谈完了?”说时还挤眉弄眼。

    祁季昭叹气:“你成心的是不是?”

    顾至收了玩笑的神色,道:“你不在这儿过夜了?”

    “不了,回去吧。”

    顾至嘁了一声:“回去有什么意思?和面目可憎的人眼对眼,想想就恶心。”他夸张的抖了抖,却又想起什么,自顾笑得惬意。

    祁季昭看他一会儿风一会儿雨,俩人也算是同命相连,便拍拍他的肩,劝慰道:“不过是暂时的,忍忍也就是了。”

    这么多年了不都这么过来的吗?

    顾至耸耸肩:“走吧。”

    自有小厮上前扶着祁季昭出门,顾至却又想起什么,道:“三哥你先走一步啊,到门口等我。”说罢纵身一跃,又翻过墙那边去了。

    祁季昭:你特么赶紧回来,要去也走正门……好歹把我也带上啊。

    顾至翻过去,院子里已经不见周琳琅的身影。他虽谑笑不羁,也知道断没有强行闯人家闺房的道理。可没见着人,不免失望,就这么走吧,又不甘心,他想了想,去前院寻周玉琛。

    周玉琛院里的小厮看见顾至,吓得站起身:“你,你是谁?”怎么从墙头翻过来的?歹人?贼?到底要做什么?能不能只劫财留条命啊?

    顾至问:“你家五爷呢?”

    “在,在呢,您是?”

    “我……”顾至懒得说,关键是说了他也未必清楚。正这会儿周玉琛放下书走出门,朝着顾至望过来。

    顾至朝他打量了一番,笑道:“你就是周玉琛?不像是病得要死的模样吗?”

    周玉琛微蹙眉,倒把刚才要问他的话咽了回去。

    顾至道:“我是令姐的……嗯,救命恩人,你叫她出来,我有事找她。”

    周玉琛一揖:“原来是顾家世子爷,玉琛有礼,多谢世子爷救姐姐之恩,姐姐一介女流,多有不便,生死之恩,自有玉琛来报。”

    有事冲我来,别找我姐姐。

    顾至哟了一声,面对周玉琛时就少了几分轻视和戏弄,多了几分刮目相看之意,却笑了一声道:“小子年纪不大,胆量不小嘛。你都能替你姐姐做主了?好啊,你姐当初和我私定了终身,你是不是赶紧给她备下嫁妆,及早发嫁?”

    周玉琛脸涨得通红:“不,不可能,你可有,证据?”

    “我都说了是私定终身,哪来的证据?”

    周玉琛气得脸都紫了:“顾世子慎言。”

第043章、胡诌

    对于周玉琛来说,他甚少与人打交道,偶有长辈们垂询,他只需回答是或不是,好或不好,有时候自有下人代答,他连张嘴都不必。

    同辈之间,兄长们不大见到他,姐妹们虽然刻薄,可内外院分明,他也听不见,底下婢仆虽然心有怨言,却不敢过分,是以他从不会和人吵嘴。

    对上嘴毒的顾至,能说出“慎言”二字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心里全是大道理,比如说女子闺誉大过天,他既然救过周琳琅,就更不应该害她,和她私定什么终身,这比不救她还残忍。

    若只是玩笑,就更不应该了,哪有拿女子闺誉开玩笑的?这不是谋害人的性命吗?和杀人越货没什么差别,他就该被下狱处死。

    许是他眼神太过凶狠,顾至笑笑道:“你也太当不得真了,我不过是逗逗你罢了。”

    周玉琛恨不能挠他。

    可也不敢深惹他,只能咽下这口气。

    顾至道:“罢了,你姐姐不方便,你替我传个话,就说她今天的那两样点心,我各要一匣,若是方便,我略等等也使得,若是不便,我明日再来。”

    还来?周玉琛巴不得赶紧打发他走,便示意小厮去跑腿。他不肯失了礼数,便道:“顾世子请暂坐稍等。”

    顾至也不客气,随他进了屋,看了下屋里摆设,噗的笑道:“这可真够简陋的,你也受得住?听说你在周家可是宝贝蛋,阖家就捧着你一个,镇日名贵药材,滋补之物如流水一般。”

    周玉琛脸一红,却也听出他这话里的嘲弄和戏谑,他低喃道:“没娘的孩子,何来宝贝蛋一说?”

    不知哪句话触到了顾至的逆鳞,他收了笑,抿紧了唇,沉默不语。

    没一会儿小厮跑回来,手里拎着个食盒,朝着周玉琛行礼。

    周玉琛便知道,这食盒里的点心本是姐姐给他准备的,顾至是截了自己的胡。他朝小厮安抚的笑笑,道:“不值什么。”

    他拿走就拿走,姐姐还会给自己做呢。

    小厮这才收了一脸怨色。

    周玉琛双手奉上:“顾世子,请。”

    赶紧走吧?

    顾至倒是格外有意的看了一眼他稳稳的双手,笑笑接了食盒,道了声“有劳”:“改日再登门道谢。”

    周玉琛脸色一变,可随即又意识到,他既敢说登门,必是规规矩矩的来,自己只要恭敬应对,不叫他去见姐姐也就是了。

    当下沉静的道:“玉琛恭候。”

    这回顾至走的大门,祁季昭等在车里,见他来的倒也快,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的食盒。那眼神太过醒目,顾至想忽视都不能,却笑着纵上马背,朝他扬了扬手,道:“这个可不是给你的。”

    祁季昭淡淡一笑:“你于她有救命之恩。”

    她许你一盒点心也不算什么。

    顾至啧了一声道:“好酸,我就说你这人没意思,把她送到你跟前你非要装柳下惠,得不到又拈酸。”

    祁季昭掀着帘子,边走边同他说话:“少胡说。”

    顾至道:“行行,我胡说,就你坦诚,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像你这样不声不响的,猴年马月也甭想攫取佳人芳心,早晚她得嫁给别人,那会儿你后悔可就晚了。”

    祁季昭垂眸不语。

    看他一脸怆然,顾至于心不忍:“我知道你是怕你的病成了拖累,可人要是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活着多累?谁不是要死的?难不成知道必然要死就什么都不做干等着死?”

    想想周琳琅对祁季昭毫无情意,又觉得她心狠。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食盒,道:“这点心不是我不给你,若是祖母愿意分你两块呢,那是你的福气。”

    祁季昭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贪图口腹之欲,你孝敬外祖母是应有之义,我争什么?”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顾至哈哈大笑:“本来我还想着下回再从她那儿淘弄点儿再给你要一份的,既然你不稀罕,我可独吞了。”

    祁季昭只是微笑,道:“只要是你,我便怨无可怨。”

    这话好有歧义,顾至说了一声“你可真没意思,试探也不是这么试探的”,便闭紧了嘴。

    回了顾府,祁季昭身体已然支撑不住,连车都没下,只懒懒的同顾至扬了扬手。顾至吩咐人把他好生送回房,又吩咐去请太医,一应安排好了,这才去见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今年六十多岁,满头白发,如银丝一般,膝下围着孙子、孙女,正乐呵可的说笑顽乐。

    几个小孙子蒙了纱巾,正在厅里玩捉迷藏,不防一把抱住顾至,笑呵呵的道:“可让我捉住了。”

    扒了纱巾看时,遽然色变:“大,大哥。”

    顾至漠然的嗯了声。那孩子有些怕,抿了抿嘴,想哭却又没敢,慌的撒了手。

    顾老太太笑眯眯的招呼他:“元郎啊,你怎么来了?手里拿的是什么?”

    顾至也就顺势起过来,坐到顾老太太脚底下,道:“祖母,孙儿寻了些好吃的,特特的给您送过来。知道您喜欢松软甜糯的,喏~”

    说时打开食盒,一股清新的牛奶和鸡蛋味儿冲过来。

    顾老太太笑道:“嗯,知道你孝顺,这又是打哪儿寻摸来的?”

    早有婆子上前服侍顾老太太净手,又拣了箸替她夹了一块,放到小碟子里。顾老太太尝了一块,笑眯了眼,道:“嗯,又甜又香,入口即化,是好东西,这是哪个点心铺子出来的新鲜花样儿?”

    顾至道:“这您可得好好猜猜,只怕京城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一般人可吃不上这好东西。”

    顾老太太猜来猜去,顾至只摇头说不对,顾老太太猜不出来,便笑着逗弄他道:“我猜着了,别是哪个中意你的姑娘,特意做了这可口的点心来贿赂我老人家吧?”

    顾至哈的一笑:“祖母可真是活神仙,这都能猜得出来?”

    顾老太太:我就是那么信口一蒙,还真猜对了?

    她问:“是哪家姑娘?”

    顾至委屈的道:“不过您有一样儿可说错了,不是她中意我。”

    “什么?”顾老太太板起脸:“你实话说,到底是哪家姑娘?居然连我大孙子都看不上,我瞧她一定是眼睛有毛病,且让我老婆子亲自去她家提亲,看她还有何话说。”

    顾至蒙脸:“我不要活了,祖母你心里有数就好,何必把真相说出来?”

    顾老太太笑得气儿都喘不匀了。

第044章、讨赏

    见他们祖孙笑成一团,底下的姑娘小爷们也都松了口气,稍大些的不免凝神留心,稍小些的则都眼巴巴的盯着顾老太太桌案上的点心。

    顾老太太抹了抹眼睛,半天才止住笑道:“你就逗我开心吧。”

    顾至只笑笑并不辩驳。

    顾老太太招呼底下的小孙子小孙女们:“都来,让你们也尝尝。”

    蛋糕不多,小孩子们也就尝个鲜,倒是特别喜欢那些小饼干,有的胆大的一边吃还一边堵不住嘴,问顾至:“大哥,这儿叫什么?打哪儿买的?回头也叫我爹给我买回来吃。”

    顾至虽笑着,脸上的冷意却显而易见,他道:“我刚才说过了,这东西有钱也买不来。”

    “怎么可能呢?我爹说了,只要有钱,连鬼都能帮着推磨。”

    顾至冷笑一声,也不拿他当小孩子,阴森森的道:“你爹能让鬼帮着推磨,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他本来就是魑魅魍魉,和小鬼是一家的。”

    “元郎。”

    见吓住了小孙子,顾老太太忙喝斥住顾至。她让婆子把点心分了,把孩子们也都打发了,这才道:“你同他们说这些做什么?”

    顾至漠然的脸上全是讽刺:“早点儿说了也好,免得将来长歪了。”

    顾老太太叹息:“元郎,别说气话,你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说话做事不能总这么偏激,他们不欠你的。”

    顾至不愿意再提这个话碴,只冷笑两声结尾。

    顾老太太问:“你刚才一直都没说,到底是哪家姑娘?”

    顾至脸色转柔,道:“祖母您就别打听了,这姑娘比我的身世可差太远了,她有爹没娘,名声也不大好听,我们两个呀,根本没可能。”

    顾老太太听了发怔:“这……家世差些,原也不打紧,只是这名声若坏了,无论如何是不成的。”先她还真当顾至有意,可听他这么一说,心立时凉了半截。

    对于顾至这个孙子,顾老太太是最不放心的,他看上去放荡不羁,可性子里有最激烈和最决绝的成分,难保不在将来某一时刻将顾家掀个天翻地覆。

    可她又莫可耐何。

    都是她的儿子、孙子,她自认没偏着哪一个,没向着哪一个,顾家到今天这个地步,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实在说不上是谁居心叵测。

    她只能压着那边,哄着这边,这么些年,顾至整个就一纨绔子弟,顾老太太并不深说。虽说他仍是世子,候爷却是二老爷,顾至的亲叔父,而二爷顾极也已经十六岁,该请封世子了。

    一家岂能出两个世子?

    顾二老爷为难,顾老太太也为难,可大儿子夫妻两口,再搭上女儿、姑爷两口换来的爵位,没道理不让顾至继承。

    只能压着把这事不断的往后拖。至于能拖到什么时候,顾老太太也不清楚。她私心希望能替顾至找个温和、温柔的姑娘,不敢求他多上进,只要安安生生的就好。

    顾老太太看顾至神色也不像是多难过的模样,便又笑道:“不过,全看你的意思,若是你喜欢,祖母怎么也会替你做主。”

    顾至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只是祖母,这点心您也吃了,到底好不好?”

    “好,自然是好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您总得回些礼,回头下回她再做什么新鲜样的点心了,孙儿还给您带来尝。”

    顾老太太撑不住笑:“唉,年纪大了,就是贪吃,你说的好有道理,那,人家姑娘多大年纪,都喜欢些什么?”

    顾至耍赖:“哪有问清人家喜好才送礼的,祖母只管拣好东西往外拿就是了。”

    “你这孩子……敢情伙着别人图谋我的好东西不成?”

    顾至笑:“这整个顾府将来不都是我的么?我有什么可图谋的?刚才不是同祖母说了,这小姑娘挺可怜的,您平日里做善事也是做,就当周济她了。”

    顾老太太听惯了顾至的浑话,也不当回事,只问身边的大丫鬟:“既是你家世子爷这么说了,我若还抠抠索索的,不免让人家姑娘笑话,你去我的库房里瞧瞧,都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家世子爷搬出两箱来。”

    那大丫鬟抿嘴笑道:“依奴婢的意思,什么好东西也不如黄金白银更值钱,不若奴婢去抬几箱元宝来,由着世子爷随意送人,又不会惹出什么罗烂来。”

    知道她是故意凑趣,顾老太太笑呵呵的点头:“那就听你的,有多少搬多少。”

    顾至笑眯眯的在一旁瞅着,也不反对也不阻拦,心下只暗笑:怕是送什么金石字画都不如送金银能让周琳琅满意。

    这回倒是真送对礼了。

    顾老太太见顾至如此,也就当真让人抬了一箱子银元宝出来,道:“喏,都在这儿了。”

    顾至装模作样的看了一回,道:“够了够了,不够下回再说。”又笑着行了礼,道:“我替她谢过祖母了。”

    说时叫自己的小厮:“抬回爷那里,数清数目,谁也不许贪私。”

    顾老太太摇头,指着顾至道:“你这孩子,又胡闹,可不是打着别人的名义又骗我?”

    顾至啧了一声道:“祖母恁的小心,孙儿几时缺了银子要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跟祖母伸手来着?确实是这小姑娘缺钱,再说了,这点心方子,一方难求,她便不走祖母的门路,卖到哪家铺子里,不也得千八百的银子么。”

    等到顾至走了,顾老太太才又糊涂的问身边的婆子:“你说,元郎既然对那姑娘百般不中意,他跟人家要点心送给我做什么?”

    婆子回道:“那是世子爷的一片孝心。”

    顾老太太叹息一声:“但愿吧。”

    真要是连他们祖孙之间都只剩算计,毫无真心,这么多年,她也就白疼他了。忽的想起什么,问身边的婆子:“他一大早就和昭哥儿出去,这早晚才回来,可知道去哪儿了?”

    那婆子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低声俯耳说了几句。顾老太太倒没说什么,只神色幽幽,半晌道:“孩子们都大了,你去叫二太太过来,这家里清净了这么些时,也该热闹热闹了。”

第045章、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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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天蓝得像是透明的蓝水晶一样。顾至去寻祁季昭:“我打算正式登门拜访一下周三姑娘,你去不去?”

    祁季昭手里拿着书,头都没抬:“不去。”

    “嘁,又说这种矫情话,回头你可别后悔。”

    祁季昭停了手,慢悠悠的看了看香炉里冒着的袅袅香烟,道:“我后悔的事情很多,不差这一件。”

    “行,行,您在这儿自己伤春悲秋吧,我走了。”

    祁季昭半晌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书本上。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矫情,明明是个大男人,并且平时很果决,可就是在这件事,磨磨唧唧,优柔寡断,而且拈酸吃醋,变得很不像他自己。

    可,他又能怎么样呢?

    祁季昭终于缓缓的放下书,整个身子仰靠在隐枕上,若有似无的呼了一口气。视线所及,便是灰扑扑的帐子。他一年四季,能出去的日子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都在屋里,因为不管外面四季如何变化,这屋里总是四季如春。

    他虽然有腿,可却和没腿没什么差别,他自己一个人没办法走得特别远,并且一旦没了钱没了药,他挺不过去三天。

    他形同于一个残废,何必去招惹花儿一样的周琳琅?她身世再凄惨,她闺誉再差劲,可她是个年轻的生命,终究有着不可估量的未来,不像他,年纪轻轻,却一团沉旧的死气。

    祁季昭笑了笑,对上门口抱臂而站的顾至,他耸肩挑眉:“我想起来了,今天的东西有点儿多,我一个人拿不了,要不要帮个忙?”

    祁季昭懂得顾世的好意,却仍是微笑着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了,我今天的书还没有读完。”

    周玉琛接到顾至的贴子,他人也已经到了门口。

    伸手不打笑脸人,且他打着“回礼”的幌子,周玉琛实在做不出来不欢迎他入内的事。只好亲自迎出来。

    顾至看他那少年老成的样儿就想逗他,分宾主坐了,他道:“我今天是来登门求聘的。”

    周玉琛色变:“这不合规矩,周家自有家父、家祖母在,想来顾世子也有长辈……”

    “先别急着拒绝啊,你看我这不抬了一箱子银子?咱们谁说都不算数,钱说了算数。”

    周玉琛气的道:“你别欺人太甚。”

    显摆你有钱啊,拿银子砸人?

    顾至道:“不是你姐姐自己说的,她没钱么?你看我都雪中送炭了,光这份情意就可见我是一片赤诚。”

    周玉琛脸涨得通红,却还是嗫喏着辩解:“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总之我姐姐……现在不缺钱。”

    就算是缺,也是两三个月以前,那会儿她才从鸣凤庵回来,娘的嫁妆也还没拿到手。今非昔比,她们姐弟早不是不名一文的孤苦孩子,不会见钱眼开。

    顾至笑道:“那就当你姐姐不缺银子好了,可你先听我说完再说是或否。我三哥你知道吧?他姓祁……”

    任他说得天花烂坠,周玉琛一概摇头:“恕我孤陋寡闻,没听说过。”

    “你……”顾至也很无力,只能浅白的近乎炫耀的道:“当今陛下你总听说过?”

    这回周玉琛点头。

    顾至吁了口气:“这么说吧,祁季昭和我是表兄弟,我的姑母,他的姨母是陛下的祁贵妃。”

    周玉琛点头:“哦。”

    总算是懂了。

    顾至问:“我的意思你懂了没?”

    周玉琛明亮的眼眸里全是不解:“祁三公子身份尊贵,您是这个意思吧?”

    顾至一拍大腿:“就是这个意思,现下我要代她向令姐求亲。”

    周玉琛还是简短的道:“哦。”

    然后,就没然后了。

    顾至只能耐心的道:“你看,祁家虽然没有长辈,但这也算是优势吧?但祁家和周家门当户对,这你不能否认?我三哥相貌堂堂,与你姐姐算得上是郎才女貌,这你承认吧?”

    “可是,他体弱多病。”这对于周玉琛来说是最大的麻烦,他想的是,自己就是个病秧子,姐姐养他已经很辛苦了,再添上一个祁季昭娘的嫁妆肯定不够花,姐姐岂不是要过苦日子?

    对,他还没爹没娘,虽说姐姐嫁过去不怕有恶婆婆欺负,可祁季昭受了欺负,都没人护着他,谁来护着姐姐?

    祁季昭身子弱,年寿难永,难道让姐姐将来守……咳。

    或许他不能对姐姐有威胁,可万一将来他有个三长两短,受苦的还是姐姐。

    想到这,周玉琛坚定的道:“抱歉,如果顾世子当真尊重我的意见,我不同意。”

    “嘿,你个小屁孩儿,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我不过是随便问问,哪个要你同意了?怎么也得让你姐姐自己决断吧?”

    周玉琛脸色发白,他才十一岁,确实还是个孩子,在顾至跟前毫无说服力,反抗起来也没多大力度,但不能因为他弱,他就把姐姐送出去。

    周玉琛坚定的道:“现下家里就我一个男人,便是姐姐也不行,她只能听我的。”

    顾至才不信那套:“你说了不算,把你姐姐叫出来我亲自问她。”

    “不行,男女七岁不同席,你若有事,我自当转告,你若无事,那就更不需要见面了。”

    他倒防得死紧。

    顾至气笑道:“你以为你能挡得住我?”

    周玉琛手指紧紧抓住桌子一角,白得不能再白的手背上青筋跌起,显见得他用了极大的力量。他望定顾至,一字一句的道:“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她,谁要敢欺负她,那就先从我的……”

    “行了。”顾至打断他:“来不来就要死要活的,你还小,别学这些娘们儿的手法儿,没劲。”

    周玉琛:“……”本来就积蓄得不多的勇气,被他轻巧巧一句话不戳破了。他本来是个挺温和的人,可此时也不免动怒,瞪着顾至,眼神十分凶悍。

    可惜生得太弱,不但没有威慑力,还有那么几分……可爱。

    顾至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又是拍桌子又是拍腿,怎么也停不下来。

    周玉琛的神情从疑惑转为不耐,再从羞窘转到羞离,终于明白,他是在逗自己。

    抿紧唇,周玉琛把头转向别处,暗暗骂道:真是个疯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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瑕疵美人介绍:
周琳琅是有名的扫帚星,害得幼弟病弱,母亲早亡,继母小产,父亲御前失仪……后被送到鸣凤庵修行,却落得了个风流美人的诨号。除了美之外,她一无是处。美人纵风流,白玉染瑕疵,且看瑕疵美人如何挣得个锦绣前程。……………………完结古言:《嫌妻不良》、《妻愿得偿》、〈贤妻造反〉《奸臣之女》QQ群:545117298.欢迎大家来玩。瑕疵美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瑕疵美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瑕疵美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