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5章 直面真道
这是玉凌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见到辟罗。
他无法用任何现有的兽类去形容这只真道境混沌生物，因为它的形体比梦魇一号还要虚幻，时刻处在一种流动的状态，但又和能量类生物截然不同。
玉凌从未见过如此扭曲神奇的生物，它的身上布满了嶙峋的倒刺，分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尾，整个身体抽象得如同毕加索的绘画一般，让人单单看两眼就觉得三观受到了颠覆，但这样一种违背常理的结构，却又偏偏算不上丑陋，只是怪异得令人匪夷所思。
而在辟罗周身，还时刻环绕着一种虚幻缥缈的朦胧气流，偶尔散发出淡淡的微光，如同星河凝聚而成的披风。
这就是辟罗的道韵。
这些混沌生物没有智慧，按理说它们很难感知大道，可天地自然就是这么神奇，它们虽然不会思考，不会悟道，但它们的进化依循着另一种神奇的规律。作为大道的宠儿，它们只需要不断吸收那些对人类而言是致命的混沌之气，以及通过吞噬同类来获得成长，于是自然而然就会生出道韵。
真道境混沌生物的道韵已经可以化若实质，即便远远望着，也足以让商禀予的亲兵们肝胆俱寒。
他们试图逃跑，并且在一瞬间选择了不同的方向，然而这些亲兵仅仅是跑出十几步而已，辟罗就已经幽幽地飘到了近前。
于是那星河般的道韵便悄无声息地弥散开来，明明速度不快，但却像沼泽一般，让那些亲兵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被这股道韵彻底笼罩了进去，即便他们如何拼命挣扎也毫无效用。
不过这股道韵洪流在推进到玉凌面前时却凝滞了，就像是撞在了一块坚硬的礁石上，于是不得不左右分流。
这个时候，辟罗好像才注意到玉凌这个如蝼蚁般的渺小人类，它微微垂下了一团布满倒刺的肉瘤，大概是一个低头的动作，随后更加汹涌的道韵便向着玉凌直直地碾压下去。
王暗渊已经僵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他毫不怀疑，只要他越过玉凌往前走半步，他就会顷刻间灰飞烟灭，连残渣都不会剩下。
这就是真道境的力量吗……
他心头苦涩，努力地运转着灵力，用尽了浑身力气才勉强动了动手指，但这根本无济于事。
反倒是被困在七品灵阵里的商禀予等人要好受得多，但他们压根看不见外界的景象，只能焦急地破解着阵法，顺便猜测一下外面出现了什么变化。
“玉凌，我们……要不……”王暗渊艰难地给玉凌传音，他看到后者如中流砥柱般伫立在这里，任凭辟罗的道韵冲刷也岿然不动，但玉凌的道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制下去，最多再过几十秒，他们就真的危险了。
不过王暗渊仍然感到了极大的震撼，之前他曾数度猜测过玉凌的真正实力，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在真道境混沌生物面前坚持这么久，恐怕合道巅峰修者都未必能比玉凌做得更好。
“放心吧，这小子有分寸，他在打磨他的道韵，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够省下十年几十年的苦功。”朔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可是……”
“没有可是，你当我在这儿闲着看戏吗？我早就想会会真道境混沌生物了，可惜呀，要是能把它干掉，这得值多少钱啊。”朔啧啧道。
“恩公，你冷静一点……”王暗渊的额头汗如瀑下。
“我很冷静的好不好，难道我连幻想一下都不行吗？”朔没好气地道。
他索性化作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王暗渊的空间戒指里钻出，渐渐凝聚成了一位黑衣青年的模样，一副抱着胳膊漫不经心的姿态。
“要帮忙吗？”朔懒懒散散地望向玉凌。
“暂时不用。”玉凌的大循环已经推入到最巅峰的状态，三大体系的力量滚滚奔腾，催发着他的道韵越来越凝炼结实。
仅仅十几秒的时间，玉凌的道韵就像是经历了几十年的岁月，比原本更加深邃内敛，就像是一把藏于鞘中的神剑，不出则已，一出便会惊动天下风云。
辟罗却压根不知道这个渺小的人类正在拿它锤炼道韵，它的反应十分迟钝，好像受了什么重创，以至于好半天过去，它才意识到自己的道韵拿这个蝼蚁没有办法。
于是它开始感到愤怒，这股怒火渐渐顺着道韵融入了天地本源中，瞬间投影幻化出一片熊熊的火海。
这就是真道境的恐怖之处，他们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念头都可以改变道则的运转，即便辟罗对“道”的运用还十分粗浅，但对于大部分合道巅峰修者来说都是足以致命的了。
就像这片灼灼燃烧的火海，它的燃料不是任何物质，而是这一片区域的大道。
大道残缺会是什么后果？
王暗渊第一个发现自己对天地灵力失去了感应，他就像变成了一个废人一般，无法动用体内的灵力，也无法吸收外界的灵力，因为辟罗已经成为了这里的绝对主宰。
“恩公，它来真的了，我们还不撤吗？”王暗渊焦急地传音道。
“喂，玉凌，你小心别玩脱了，咱们见好就收吧。”朔也有些心惊肉跳，他现在只剩下魂力可以发挥作用了。
“你们先走，记得带上那几个俘虏，他们还有用。”玉凌头也不回地道。
他仰头望着如巨山般的辟罗，努力压榨着任何一丝潜能，任凭周身如环流般的道韵被压迫得越来越狭窄，玉凌也没有慌乱。
只差一点、只差最后一点……
当玉凌的道韵几乎被重新压回他的体内时，那片恐怖的火海也已近在眼前，而他的灵力已经不太听使唤了。
玉凌索性抽出凝墨刀，将古阳诀的气劲尽数注入刀锋，全力一斩，便是一道淋漓极致的刀光，霸道到即便是天地大道也要为之让步。
于是辟罗的身上顿时多出了一道裂痕，它很痛苦地扭动了一下，发出了无声的咆哮，随后浑身的倒刺就如一柄柄利剑离体而出，向着玉凌铺天盖地席卷过去。
但这个时候，玉凌已经捏好了雨叶茧幕四大印诀，硬生生顶着剑林刺雨一冲而出，与此同时，他的魂力也没闲着，直接将辟罗被斩落的血肉牵引了过来。
很奇怪，这团血肉长在辟罗身上的时候，灰扑扑的毫不出奇，但等到脱离开来之后，却变成了一缕星光斑斓、若虚若实的烟气。
不过现在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玉凌迅速将这团血肉烟气扔进了灵戒里，随后向朔招呼了一声：“准备撤！”
“哎哟你他娘的真是会给老子找麻烦，刚刚要撤可容易了，现在……”
朔骂骂咧咧地嘀咕着，一句话还没说完，一股令他头皮发麻的生死危机感便扑面而来。
只见怒到极致的辟罗直接卷起了一场混沌风暴，虚空战场的所有色彩都被了无生机的灰色所替代，乍一看就如同死亡的洪流浩浩荡荡地铺展过来。
在这股狂猛的风暴前，朔的形体都一阵不稳，他干脆崩散成一片黑气，裹挟着七品困阵向远处冲去，边冲还边问道：“我靠，根本跑不过啊，你快想办法！”
“先回要塞，后面的就不关我们事了。”玉凌匆匆答复了一句，将提早准备好的空间晶石拿出，以最快速度激活了传送。
不过这只是普通的空间晶石，还没有珍贵到破界符那样的程度，所以在短暂的扭曲和传送之后，玉凌等人不出意外地撞上了要塞的空间壁垒。
“快快快，辟罗估计很快就会追上来。”朔一阵猛咳，在混沌风暴的冲击下，他的本源暗渊之气直接被击溃了六成还多。
玉凌的脸色同样也透着几分苍白，毕竟面对真道境混沌生物，谁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只是仗着恢复能力强，他还不至于像朔这样虚弱。
而且……辟罗应该早就受了重伤，否则玉凌根本不可能在它面前支撑这么久。
“等等，好像有人。”
玉凌正打算想办法破开壁垒，外散的魂念就感应到了一拨人的靠近。
他一回头，正好和远处的甄等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商……怎么是你？！”符吉瑞一副见了鬼的神色，硬生生把商禀予的名字咽了回去。
第1266章 虚空深处
“怎么不能是我？你们在等商禀予？”玉凌瞥了他们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淡淡的讥讽。
符吉瑞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但玉凌既然活着出现在这里，无疑表明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可是……怎么会呢？玉凌已经用掉了许晏庭给他的护身阵旗，他还有什么本事在真道境混沌生物面前逃得一命？就算辟罗之前被五品杀阵重伤，但它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也绝对可以轻轻松松让无数个悟道修者命丧黄泉。
在符吉瑞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时候，甄反倒淡定得多：“对，辟罗的出现太突然了，我们已经把消息传了回去，现在就等汇合商世子，和他一路回到要塞内。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辟罗在哪里？”
“就在后面，马上就要追来了。”玉凌敏锐地察觉到甄几人的站位发生了微妙的改变，通过魂力探测，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曲扶川手里捏着一张破界符，而甄正暗暗运转灵力，似乎在引动一道杀阵。
“那情况很不妙啊，不知道商世子现在在哪里？他该不会……”甄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要动手的征兆，然而他的话只说到一半，积蓄的灵力便陡然间浩浩荡荡地汹涌而出，同时激活的还有地底阵法的黄光。
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黄湍流如龙腾九渊，从四面八方向玉凌张牙舞爪地扑来，而空气中弥漫的暗色迷雾则仿若最泥泞的沼泽，让身处其中的人如负大山，举步维艰。
也就在这同一时刻，符吉瑞冲着玉凌扬手抛出了一面暗银色的空间罗盘，所过之处空间裂缝疯狂蔓延，还显现出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象，仿佛有另一重空间森森地压迫而来。
这罗盘旋转着飞到玉凌前方，瞬间爆炸形成了一个恐怖的黑洞漩涡，要将一切活物都吸扯到里面去。
眼看甄等人自己都要被罗盘后的异空间吞噬，曲扶川手里的破界符却恰好光芒大绽，只需零点零一秒，他们就能全身而退回到要塞内部。
不过，曲扶川下一秒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她愕然抬头，正看到玉凌捏出了一道繁复的印诀，随后她手里的破界符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远远地抛飞了出去。
糟糕！
曲扶川刚升起不妙的念头，银色罗盘化作的漩涡就极速扩展开来，把他们所有人都一股脑笼罩了进去。
这算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吗……
在一片晕眩中，曲扶川只来得及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随后周围的空间就如水银般压迫过来，几乎让她窒息到无法思考。
但要说最惊恐的还是符吉瑞，他自己的东西自己心里清楚，这罗盘所通往的空间，正是这片虚空战场的最深处！
那是一片……连道境高手都很难存活的绝地，更遑论他还是个融虚修者？
符吉瑞挣扎着想要停下罗盘的运转，然而这玩意儿一经启动便彻底脱离了他的控制，在短短一个闪念之后，浓郁的混沌之气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蜂拥而来，让他一瞬间如坠冰窖。
“这……这是什么地方？”
王暗渊一脸懵逼地被罗盘漩涡吞噬了进去，等他从晕头转向的状态缓过劲以后，出现在眼前的赫然变成了一片无比陌生且荒凉的世界。
视线所及的范围都充斥着灰蒙蒙的混沌之气，这浓度简直到达了一种丧心病狂的地步，一块又一块不规则的破碎灰石遍布整片空间，它们有的处于静止状态，有的则缓缓地漂浮着，有的只有拳头大小，有的则庞大如一座无人的荒岛。仿佛是什么巨大的东西炸裂了，散落成这些零碎的石头。
而除了这些石块，虚空中空无一物，显得冷清而寂寥。只有那足以致命的混沌之气占据着每一寸空间，将这里变成了生人勿近的绝地。
“这话你应该问符世子，他肯定知道。”玉凌好整以暇地悬浮在虚空中，任由混沌之气源源不绝地侵入到他的体内，再被大循环一波一波地炼化掉。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混沌之气中蕴含的毒素不断地释放出来，但在两大功诀的净化下，这对玉凌来说压根不是个事儿，他甚至可以更主动地将外界的混沌之气牵引过来，以得到更多的精纯能量。
于是他总算明白玉清原的修为为何能在两三年的时间里突飞猛进，因为这混沌之气真的是大补中的大补，前提是他能够消融那些致命的毒素。
玉凌有一瞬间都不太想回去了，要是能在这个环境一直待下去，他的修炼速率绝对能提升十倍不止，就算是遥远的不灭境，也未尝不能在短时间内抵达。
有句话叫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玉凌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对别人来说谈之色变的混沌之气，对他而言却是最上等的修炼资源，而且还是免费的。
不知道元灵族和道灵族的人会不会借助混沌之气来修炼，反正玉凌已经开始喜欢上这里的环境了。
“符世子，真是不好意思，看样子你们是把自己也搭上了。说吧，这里是哪儿？虚空深处多少星里？”王暗渊本来对周围的混沌之气心惊肉跳，但在朔幻化出一片黑气将他保护在内后，王暗渊顿时底气十足，转而对符吉瑞冷嘲热讽。
符吉瑞圆圆的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了，混沌之气的侵入让他身上的温度急速消失，不仅脸色灰败，而且连意识都逐渐开始模糊。
“这里距东大门足足有一百四十星里……我们回不去了，你们也将埋骨于此。”符吉瑞使劲一咬舌尖，勉强恢复了几分清醒。
“那你们几个难兄难弟就抱团取暖吧。”王暗渊感应到商禀予就快把他布设的七品灵阵破解掉了，干脆主动撤去了阵法。
“咳咳……”
姜越谋猝不及防地被阵法灰雾喷吐而出，晕晕乎乎地转了半圈后，想也不想便骂道：“温，王暗渊！你们有本事别跟我玩阴的啊！”
“不对，这里是……”商禀予就要冷静得多，他按住有些昏沉的脑袋，左右看了看环境，心底顿时咯噔一下，随后把目光缓缓地挪到了符吉瑞等人身上。
符吉瑞很光棍地一摊手：“如你所见，方案一二都失败了，方案三也没有意义了，我们正在等死。”
商禀予一阵默然，混沌之气的侵袭让他的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但他的思绪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你……压根就不是温吧，你是谁？”商禀予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在混沌之气中安然无恙的玉凌，有些艰涩地说道。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垂星那次，就是你吧？”商禀予的脑海中闪过几幅支离破碎的画面，那是他已经被抹除的记忆，但仍然会有一些残像零零散散地留存在魂海深处。
他又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站在玉凌身后的王暗渊，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救走王暗渊的，也是你？”
“引发奴隶暴动的，还是你？”
说完这三句话，商禀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一阵失神。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温压根就不是温，而是一个隐藏了实力的合道高手，那些歹毒狠辣的阴谋诡计，实际上根本不能把玉凌怎么样。
“看来商世子对腐酸毒印象深刻啊，很容易就把所有事都串起来了。”玉凌很随意地道。
商禀予之所以能一口气猜出这么多，全是因为玉凌在后面两次事件中都用了腐酸毒，目前来说这算是他的独门招牌别无分号。
只是商禀予知道了这些又能怎样，他仍然不会知晓玉凌的真正身份，况且玉凌想要抹除他们的记忆，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毕竟一旁的朔就可以帮手。
“原来如此……”商禀予惨淡一笑，他知道玉凌这句话算是变相地承认了他的猜测。
只是，他仍然不肯死心，因为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弃”二字。
“你不是王室的人，你究竟想要什么？现在海明公世子、尚云公嫡女和瑞亚公世子都在这里，王室能给你的东西，我们能给你的只会更多。”商禀予沉声道。
第1267章 谈笑间灰飞烟灭
“商禀予，你在胡说什么？”姜越谋瞪大眼睛，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就连甄、符吉瑞等人也一脸愕然，他们不知道垂星是什么情况，但王暗渊被劫事件和奴隶暴动却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件事会跟玉凌有关，而且还是最直接的关系。
商禀予只是一眨不眨地望着玉凌，他其实已经猜到了玉凌的答案，但没有亲耳听到之前，他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商世子，看样子你并没有记起来，类似的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一次了。”玉凌淡然道。
“所以呢？”商禀予的心神逐渐下沉，玉凌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当时我同伴的回答是，劝你不要在魂师面前耍花样，现在亦如此。这种缓兵之计，着实很没有必要。”
商禀予微微攥紧拳头，指尖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他强自维持着平静的神色，一字一顿地道：“我不相信似阁下这样的人物，会忠心耿耿地为王室效力。”
“还不死心想要试探我一下？我可以明摆着告诉你，我比较喜欢一个忠实而可靠的盟友，哪怕他现在还很弱，也比一群如狼似虎、随时翻脸无情的盟友来得强。”玉凌斩钉截铁地道。
商禀予终于沉默下来，好半天过去，他才缓缓开口道：“所以话说完了，你也该杀人灭口了？”
甄等人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虽然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远不是玉凌的对手，但要让他们坐以待毙却也是绝无可能。
“用得着我杀你们么？在这种环境下，你们又能坚持多久？”玉凌微讽道。
姜越谋忍不住反唇相讥：“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受影响？”
“不好意思，还真是。”
“你……”姜越谋顿时感觉憋屈得快要吐血，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要杀就赶紧，别把本世子吊在这里！”
“不要这么着急死，你们还是很有用的。”玉凌轻描淡写地说着，将古阳诀的气劲运转起来，整个人如幽灵般在人群中一晃而过，往每个人身上都拍了一掌。
“你干什么？”姜越谋只觉一股灼烈的气息如浩荡天威般席卷过来，压迫得他一阵窒息，他惊恐地发现体内多了一簇小火苗，任凭他如何运转灵力也无法将它驱逐出去，反而还把自己折腾得气息紊乱，几乎灵力逆流。
姜越谋顿时不敢再乱碰了，随后他便发现这缕小火苗散发出淡淡的暖意，将那些侵入体内的混沌之气都燃烧得干干净净，就像是一重霸道的保护伞。
“这也是为了方便你们在这里生存。”玉凌说完又转头对王暗渊吩咐道：“帮我看住他们，有人不老实的话，你随便收拾，尤其是这位姜世子。”
“没问题！”王暗渊答应得超爽快，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让姜越谋毛骨悚然。
朔看到情况已经安定下来，便重新化形而出，瞅了眼前方的碎石群道：“接下来往哪儿走？”
“你还有同伙？！”姜越谋吃惊地盯着朔。
“嘿，你这小子会不会说话！你才是同伙呐！”朔恶狠狠一瞪眼，姜越谋顿时动弹不得。
“世子殿下，你少说两句吧……”甄也无奈道。
如今形势比人强，虽然他一万个不情愿沦落到俘虏的境地，但客观事实又不会随着他的意愿而改变，谁让他们在估计玉凌实力的时候犯了严重的错误。
“其实往哪儿走都无所谓，我听说虚空深处是混沌生物的老巢，但它们分布的比较松散，因为虚空的范围实在是太大太大了，比人类的疆域还要广阔几十倍。我们在这整片宇宙里，就像是井底之蛙一样。我有时候就在想，人类自诩为宇宙的主宰，可这片宇宙真正的主人，或许是那些混沌生物才对。”王暗渊若有所思地道。
“但一片宇宙终究是要从无序走向有序的，否则它就没有发展的潜力，能担当这个重任的，只有人类。”曲扶川突然说道。
这位尚云公嫡女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冷静，好像这番遭遇与己无关一般，和暴躁的姜越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许吧。”王暗渊不置可否。
“好了好了，准备开工了。”朔很是轻松愉悦地道。
“嗯？可是什么都没有啊。”王暗渊迷惑地环顾一圈，入目除了灰石还是灰石。
“你个小笨蛋，我是感应到的，你用眼睛看能看见个啥？快，那个谁，你不是有一堆封绝锁吗，赶紧拿出来吧。”朔大咧咧地向姜越谋一招手。
姜越谋立起眉毛很想拒绝，但甄却抢先一步拿出了一千多条封绝锁，默不作声地往前一扔。
“喏，分你一些，看咱俩谁动作快。”朔很满意地点点头，魂念一动，就将一半的封绝锁都划拨给了玉凌。
也就是这一刻，一片淡黄色的微光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尽头。
“是究灵？”姜越谋惊疑不定地道。
“不对，还混有其他一些混沌生物。”符吉瑞仔细地观察了一下。
“究灵、贝首、琼灵。”甄无比简洁地道。
王暗渊不由轻咦一声：“你知道得还真不少，一般人很容易把琼灵和究灵傻傻的分不清。”
姜越谋脸色涨红，因为他貌似就是王暗渊所说的“一般人”。
“区别还是挺大的，它们只是长得有点像，但琼灵的气息更为内敛，攻击也更为致命，它们的内核通常是一朵琼花的形状。”甄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混沌生物群，他倒要看看玉凌三人要如何应对。
“恩公，你们小心一些，琼灵没法用封绝锁捕捉，它们的力量极具污染和同化性，就像变色龙一样可以改变自己的灵力性质，从而瞒天过海，骗过封绝锁的封印。”王暗渊提醒道。
“这么神奇？我也在边关混了不短的时间了，怎么没见过这种生物？”朔诧异道。
“因为琼灵一般生活在虚空深处，它们很少出来活动，偶尔出现也就是三两只，像这等规模……也只有在他们的老巢才能看到。”王暗渊解释道。
朔皱起眉头道：“那就麻烦了……”
“呵，当然麻烦了，这可是虚空深处一百多星里，厉害的混沌生物比比皆是。”姜越谋顺势讥讽道。
“就你话多！”朔不爽地一挥袖袍，直接把姜越谋的嘴封上了，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道：“我说麻烦，是因为这破玩意儿封印不了，咱们还怎么把它卖了赚星币啊？”
王暗渊汗了一下道：“琼灵的内核还是很值钱的，而且很难损毁，恩公你只管放大招。”
“啊，那就好办了！”朔又恢复了昂扬的斗志。
“所以琼灵你来？”玉凌问道。
“靠，你也太偷懒了吧，就这么毫不谦让地推给了我？”朔没好气地道。
“你先杀着，不行了换我。”
“嘁，老子又不是吃干饭的，区区几百只琼灵，秒秒钟的事儿！”朔傲然走向前方，独留下甄等人面面相觑。
他们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大群混沌生物都杀过来了，这两人还能谈笑风生？
不过下一秒，他们就明白了。
在近千只混沌生物即将涌到近前的时候，朔第一个有所动作。
汹涌的本源暗渊之气不知从虚空何处浮现而出，越聚越浓，直到化为了厚厚的黑云，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着混沌生物群覆压而去。
与此同时，玉凌也连续捏出了三道光字诀，彻底将虚空变成了一片暗黑的世界。他的魂力分化成几百股，操控着封绝锁飞掠而出，径直没入了无边无际的黑光中，精准地笼罩了每一只贝首和究灵。
待得黑云散却，黑光消隐，出现在甄等人面前的赫然是一片无比壮观的景象。
只见虚空中一片狼藉，琼灵的光核散落得到处都是，除此之外，只有封绝锁的微光一闪一烁。
第1268章 孤军
“你你你……你们……”符吉瑞震撼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达个什么，但心底就是有一万句“卧槽”雷鸣滚滚。
一旁的姜越谋更是表情扭曲，然而他努力了半天连半个音都发不出来，憋得面色酱紫。
甄也半晌无言，他默默地望着玉凌和朔三一两下打扫完战场，开始进行现场分赃，不由转头望向商禀予，传音道：“他真的是温？”
“谁知道他是谁，我现在只怀疑他是怎么混进交流会的。”商禀予心情无比复杂。
“也许他自有办法瞒过阵法检测，反正我不敢相信他是真的没到三十岁。”
“……不，还有一种可能。”商禀予忽然灵光一现。
“什么？”
“他是灵族人。”
“……商世子，你认真的？灵族人会帮王室？”甄匪夷所思地传音道。
“据我所知，灵族内部也分化了好多派系，或许……算了，道宇星系的事儿，谁知道呢？总之除了他们，我没见过谁能双系兼修到这等程度的，这已经跟年龄无关了。”商禀予沉吟道。
“那你说我们要不要……”
“没机会的，撇开王暗渊和他的那个同伴不谈，温……姑且称他为温吧，他能抹掉我的记忆，就能抹掉所有人的记忆。”商禀予瞥了一眼玉凌的背影。
“未必没机会，曲小姐还有一道后手。只是，我们得等待一个不容有误的时机。”甄道。
商禀予心中一动，目光扫过曲扶川，后者依旧眉目恬淡，看不出任何焦虑和急迫。
“那我们得好好筹划一下……若是能成功逃回去，想要对付温再容易不过，他暴露的秘密太多了，想要查出他的身份并非难事。”商禀予努力维持着镇定，以免被身为魂师的玉凌发现任何端倪。
“首先第一步，商世子你得好好劝劝我家殿下，他这脾气着实……”甄苦笑了一下。
“不，用不着，一旦劝他收敛了，反而会引起温的警惕，他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商禀予默默传音道。
“好吧，他们已经分完战利品了，我们下次再谈，不然我怕他们能察觉到我们的传音交流。”甄小心谨慎地道。
“嗯，的确不可大意。”
两人的交谈暂且告一段落，而玉凌和朔也收拾好了凌乱狼藉的战场，继续往前进发。
一边走，朔还一边不忘吹嘘：“三百五十六只琼灵！怎么样，我可是一波带走的，这效率比你高多了吧？”
“难道我不是一波带走的？”
“废话！你光扔个封绝锁那多省事儿，我这是技术活好不好！”
“哦。”
“你哦是几个意思？”朔不爽地道。
“没什么意思，我们可以换着来，我无所谓。”
“免了免了，我能者多劳。话说你打算在这儿待多久？要是待个七八个月，恐怕你就会沦为失踪人口被注销了吧？”
“那有什么要紧，难得来到这种好地方，什么时候走看心情。”
“……你有毒吧？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还觉得好？！”
“一只琼灵内核一万多星币，一千只琼灵内核就意味着一千多万星币，一千多万星币就意味着……”
朔瞬间把节操踢到了九霄云外：“好地方好地方，确实是好地方，咱们再待个十年八年的吧！”
“况且你可以试着炼化混沌之气，我觉得以你的体质应该能成。”玉凌道。
“咦？这玩意儿还可以炼化的吗？我没试过诶。”朔像是开启了新天地，猛地吸收了一把周围的混沌之气，然后就被里面的毒素呛得浑身难受。
“我靠我靠，你容我缓缓……”朔不由自主地崩散成本源暗渊之气，良久之后才重新化成人形，仍是一脸的心有余悸：“嘶，太刺激了。”
“……谁让你疯了似的猛吸一口？”
“我平常一贯就是这么修炼的！”朔振振有词。
“哦。”
“你又哦！”某人要抓狂了，他现在觉得这个字能给他带来成吨的暴击，就像是把一口槽卡在喉咙里死活吐不出去。
“在你徒弟面前，你能不能要点形象？”玉凌叹了口气。
“啊？恩公他其实不是我师父……”王暗渊窘迫地解释道。
“差不多，他可是把自己的曾用名都送给了你。”
“那是，就等着你把这名字发扬光大呢。”朔洋洋得意。
王暗渊怔了一怔，随后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两个人只是在随口开玩笑，而是暗暗地把这件事当成了最为重要的目标。
“哎哟哟，这又来了一群什么玩意儿？我咋感觉我在边关混的经验值不太顶用了呢？”朔的魂念又感应到了一波混沌生物的靠近，不禁啧啧称奇道。
“什么样子的？”王暗渊问道。
“跟个红飘带似的，闪着朦朦胧胧的光，挺像扁平的软体动物。”朔搜肠刮肚地想着形容词。
“是不是喜欢蜿蜒行进，一直在高速扭曲状态？”
“对对对，这个叫啥名儿？”
“……恩公，你们运气真好，这也是种极其罕见的能量类混沌生物，会释放出恐怖的高温射线，一旦缠住修者的肢体，就会瞬间将其勒断为两截。话说有多少个来着？”王暗渊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四五六七八百？”
“……我们能撤吗？”
“撤个屁，莫怂就是干，告诉我这玩意儿要怎么对付？封绝锁还是暴力轰炸？”
“封绝锁很难捕捉到它们，而且它们比泥鳅还要滑溜，能轻而易举地找着封印的薄弱点，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们冻住。”
“啊，那我有办法了，你看着就是！”
朔打了个响指，冲着玉凌一挑眉道：“来来来，准备开工，你帮我定住它们，剩下我还是一波解决。”
“你可悠着点儿，别玩脱了。”玉凌一边积蓄灵力，一边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觉不觉着有些奇怪，虚空深处的混沌生物一直都是这么多吗？而且还是大规模的成群结队？”
王暗渊老老实实地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来过这里，很少有人会前往虚空深处，但……我总觉得这不像是正常现象。”
朔已经开始酝酿大招了，头也不回地道：“管他呢，咱们有星币赚就行了，真捅出什么篓子了，赶紧溜就是。”
玉凌则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灵感，但眼见着一片扭曲如红飘带的混沌生物出现在远处的碎石群里，他不得不抛却了所有杂念，开始准备定字诀。
一场大战，再度拉开序幕。
……
同一时刻，距离玉凌等人二十星里之外的一片虚空中。
这里悬着一块无比巨大的灰石，就像是漂浮在海洋中的一座荒岛，这面积恐怕比很多星球的主大陆还要广袤。
尤其是这灰石上并非光溜溜空无一物，上面还搭建着一片样式古怪的建筑，它们是用某种生物的骨骼作为主料，混杂着宇宙中随时可见的灰石碎块，以一种近乎儿戏的方式胡乱地堆砌成了房屋，寒酸简陋得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花纹，更没有任何艺术美感可言。
但不管怎样，还是能看出明显的人造物痕迹，绝不会是哪个混沌生物突然开窍了搭建起来的。
“吱嘎”
一扇房屋的石门突然开了，走出一位眼眶深陷如骷髅般的男子，他身上穿着破败的军装，哪怕上面染满了干涸的黑褐色鲜血，但他依旧没有脱掉这身衣袍。
男子如幽灵般静默地伫立了两秒，他所在的屋子就在这片建筑群的最边缘，因而他的目光可以直接看到环绕着所有建筑的一条黑线。
这条线，就是生与死的界限。
它庇佑着线内的世界，而将残酷的厄难牢牢阻挡在外。
终于轮到他来保护大家了。
男子幽幽地飘到黑线前，眺望着视野所及的天边。
回不去了，他们已经成为了陷落在虚空深处的孤军，之前的几个月在这里度过，之后的几个月也同样如此，直到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凋零死亡。
这样坚持意义何在？真的会有人来救他们吗？
他不知道。
他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划破手腕，看着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一点点带走了他身体的热量。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为他送行的战友。
只是，所有人都沉默着，正如之前他给别的战友送行那样。
血，总是会流尽的。
男子蹲下身子，晕眩让他站不住了，他感觉到意识在逐渐地走向模糊，浓浓的虚弱与痛苦如魔鬼般撕咬着他的心神。
于是他伸出颤抖的手，蘸着殷红的血，画了一个凄美的图纹，仿佛一朵怒放在绝境与崖缝中的荆棘花。
那是第十二营的战旗，也是融入他灵魂与骨血中的信念。
他感觉到一丝温暖从心间弥漫到了全身，驱散了所有的痛苦与寒意。
他累了，也是时候该休息了。
至于未来的路，是希望，还是绝望，就交给他的战友了。
第1269章 迟到十年的承诺
在这片荒凉灰寂的世界中，时间已经没有了概念。
要不是本尊那边还有日月轮转的感知，玉凌还真不知道他们已经在虚空深处游荡了两个多月。
不得不说，这两个月顶的上他多年的修炼，一开始玉凌还谨慎地炼化着混沌之气，到后来连朔都开始大片大片迅猛地吸收了，玉凌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而且这混沌之气融入他的大循环之后，竟然可以随意地转化为玄力、灵力和魂力，玉凌也因而极其罕见地实现了所有体系的齐头并进。
如今，他已经是固元中期兼合道中期兼界魂中期，并且只差一步就能攀升到后期。
不过玉凌的力量性质却没有发生变化，不像玉清原那样沾染了混沌之气独特的阴冷气息，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两大血脉配合得相当默契，玉家传承下来的未知血脉可以轻而易举地肢解炼化混沌之气，而元灵族血脉则无声无息地消解毒素，祛除那些微的阴寒。
而姜越谋等人起初还对玉凌和朔掠夺式吸收混沌之气的行为大跌眼镜，直感觉三观遭受了莫大的颠覆，但后来习惯了也就麻木了。对此玉凌两人都没有遮掩的意思，反正在准备离开虚空深处的时候，这些人的记忆肯定都要被彻底清除掉。
王暗渊作为己方阵营，待遇当然截然不同，虽然玉凌两人只是各自渡了一些灵力防止他被混沌之气侵袭，但时间久了王暗渊的体质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哪怕他只能吸收那么一丢丢混沌之气，对他的境界而言也是绝世大补了。若不是他对大道的领悟还比较浅显，否则一股脑冲去悟道境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等奇遇，人生能有几回逢？
在又解决了一批混沌生物后，众人便来到了一块体积较大的灰石上休憩，王暗渊闲着无聊盘坐下来，帮玉凌两人清点这段时间的战利品。
“他杀的多还是我杀的多？”朔没等王暗渊数完就着急哄哄地道。
“……你幼不幼稚。”玉凌很是无语。
“这哪叫幼稚？人家军营里面就实行这种残酷的竞争淘汰制，我听说第八营每次出征，各个小组战功最少的成员会被扔到骷髅营或者奴隶营去，是不是？”朔扭头望向甄，这段时间他也算跟这些个诸侯子弟熟悉了不少。
相比起来，曲扶川性子恬淡，再加上是个小姑娘，朔没兴趣以大欺小，而商禀予是几个人中修为最高的，城府也最深，朔不太喜欢跟这种一肚子心眼的人打交道，符吉瑞则是典型的笑面虎，那张圆脸看着甚是憨厚，但实际上不比商禀予心眼少。
至于姜越谋……朔老早之前就解除了禁锢，现在有事没事就和他天天对骂，提升斗嘴技能，每次骂不赢了再把他嘴堵上就是，反正拳头大的理就大，姜世子不服也得憋着。
不过朔最欣赏的还是甄，这家伙长期沉默，偶尔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不像商禀予言谈间无时无刻不在试探，也没有贵族子弟那副即便沦为俘虏也隐隐然高高在上的态度。这是个明白人，知道的东西不比王暗渊少，但他从不刻意抖机灵，所谓的大智若愚大概便是如此。
就像此刻，甄对朔的问题基本都会给予回答：“第八营是有末位淘汰制，但没有那么夸张，只是给这些人增加了一些比较严苛的特训项目罢了。”
“什么项目？把人往死里整的那种？”朔浑然忘记了自己开始问这话的目的，直接顺着话头越跑越偏。
甄正欲开口，玉凌忽然眉头一皱道：“好像有点不大对劲，王暗渊，别数了，先把东西收起来。”
“哦好的……又有混沌生物来了？怎么这么频繁？”王暗渊麻利地把一堆东西重新塞回空间戒指。
“不是混沌生物，是……人？”玉凌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哪个方向？我也看看。”朔顿时来了精神，他很惊奇还有谁能在虚空深处活动，莫非是真道境强者？
“不见了，我的魂力探测在虚空深处受到很大限制，那人已经超出了我的感知范围。”玉凌沉默了一阵，本想将此事抛之脑后，但一种强烈的预感却在心头翻涌，警示着他不要放弃这条线索。
那个从感知范围边缘一晃而过的人……似乎有些隐隐的熟悉。
“我要去看看，你们暂且留在这里。”玉凌忽然站起身。
“诶诶诶？你啥意思，要去一起去啊。”朔也蹭地弹起来。
“不用，我去去就回，兴许是……我多疑了。”玉凌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灰石上。
“这家伙……头一次见他这么风风火火，吃错药了？”朔愕然地望着玉凌消失的位置。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追过去，毕竟这一帮俘虏完球了倒也罢了，但王暗渊好歹也跟他相依为命了这么久时间，把这个准徒弟随意丢下，他还做不到这么不负责。
“得，我们还是等他回来吧，你接着数，看看能有多少星币，要是赚够五千万，咱们就可以考虑回程了。”朔美滋滋地道。
“五千万肯定不止了……”王暗渊也对数钱这种事很来劲。
商禀予则和甄对视一眼，望着玉凌离开的方向默不作声。
听朔和王暗渊的意思，他们好像马上就要回要塞了，到那时就意味着他们将会失去这段时间的全部记忆。
看来拖不得了，这大概是他们脱身离开的最佳时机。
……
五星里之外，玉凌默默地伫立在一块篮球场大小的灰石上出着神，他看到石头表面上到处洒着暗蓝色的鲜血，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味，而且还尚未干涸。
这应该是那个人和某只混沌生物战斗后留下的痕迹，很新鲜，就在几分钟前。
那么……对方去哪里了呢？这么近的距离，玉凌竟然完全没有感应，说明那个人很可能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并偷偷地藏了起来。
这可不像是真道境强者会有的作风。
“出来吧，我知道你还在。”既然已经暴露，玉凌也不再无谓地浪费时间，索性把话挑明，透过魂念传荡出去。
虚空一片寂寂，压根没人回应。
“是故人吗？”玉凌加重了语气。
或近或远的大小碎石仍在缓缓地漂浮，像是依循着某种特定的轨道，除此之外，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看来是不肯好好说话了。若是朋友，又何惧一见？”玉凌冷笑一声，右手握紧凝墨刀，如迅雷般劈出一道半月形的黑色光痕，所过之处空间幻灭，碎石崩塌，但凡阻挡在刀锋前的，必定粉身碎骨。
终于，如天威降世般的刀光遇上了一层滞涩的障碍，就连虚空的波纹蔓延到那里时也被反弹了回来。
玉凌目光一凝，近乎是瞬移般出现在了那个地方，将魂海中的白光牵引出少许，径直横扫而出。
虚空猛地一震，出现了一处硕大的空洞，随后一道人影有些狼狈地从中跌落而出，连头也不回就继续往远处冲去。
玉凌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就连对方身上的气息也一闪而逝，即便此人显现了身形，但依旧给人一种虚幻缥缈之感，就像是普通人一般将所有气机都隐匿得毫无破绽，若是换了常人，可能和此人面对面，也会下意识把他当空气。
但惊鸿一瞥其实也足够了，玉凌感觉到体内“刚”的血脉略有些发烫，这足以证明那个人的身份。
玉渺。
这个失踪已久的堂兄，这个玉凌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边缘人物。
但哪怕再边缘，玉凌也不会真的把他忘掉。
就这样……在虚空深处，在这个最不可能的地方，两人毫无征兆地碰到了一起，而严格意义上，这算是玉凌第一次遇见玉渺。
不是在回忆里，不是对方的幻影，而是真真正正的本人。
这大概是杀掉玉渺最好的机会，他也是时候该履行这迟到了十年的承诺了。
第1270章 危机与源头
“你还要往哪儿逃？上次在明域，你走得那么匆忙，这次更是连一句话都不肯说了么？”
玉凌淡淡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讽，随手捏成了定字诀。
随着空间的凝固，那道身影也变得迟缓起来，眼看玉凌转瞬就能追上，对方的脚下却突然升起一道银色光圈，挥洒出星星点点的碎芒，将他整个身子都笼罩了进去，从下到上如擦除般消失不见。
这个场面……怎么依稀有点眼熟？
玉凌顾不得过多思考，他用最后的时间捏成了锁字诀，整个人凭空挪移到了玉渺近前，在他的头顶即将消失的前一秒抓住了那道银色光圈。
一股空间的崎岖错乱感扑面而来，玉凌像是一瞬间被肢解成了无数碎片，随后又恍恍惚惚地复合成一个整体。
与此同时，他心中警兆突生，一大片空间裂缝如天罗地网般覆盖下来，阴寒的空间乱流也顺着裂缝汹涌而出。
玉凌迅速捏成四大防御印诀，仗着体质强横，硬生生冲出了这片布满裂缝的黑暗世界，随后眼前便豁然开朗。
他的脚下是一块悬浮的灰石，而视野尽头的远处还有一块更大的，像是一座飘荡在宇宙海洋中的孤岛。
由于玉凌所站的位置要偏高一些，他勉强可以俯瞰到那座“岛屿”，只见在平滑的灰石表面上，是一道道暗红如血的纹路，它们胡乱地纠缠在一起，像是小孩子随手涂鸦的绘画，没有任何规律和道理可言。
而在那块如岛屿般的灰石中心，却是一道无比醒目的通天光柱，一直蔓延出去不知道几公里，直到消失在高远的虚空深处，像是黑暗中的灯塔一般，让人想忽略都无法忽略。
那是什么地方？还有玉渺人呢？
玉凌皱着眉头环顾一圈，没有在虚空的任何一个角落看到玉渺，他试图用魂力去搜寻后者的踪迹，但这个地方的混沌之气已经浓郁到快要令人窒息的地步了，他的魂力还不如眼睛好使，只要散出魂界以外，就会一点一点被混沌之气所吞噬。
似乎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就是那处庞大的孤岛，其他地方都充满了死寂与荒凉。
玉凌重新将目光定格在那束璀璨的光柱上，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催促着他去靠近，但不知为何他的心底又涌动着隐隐的不安感，形成无比矛盾的拉力与推力。
是走，是留？
玉凌是个比较谨慎的人，但好不容易找见了玉渺的影迹，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天知道会不会又要等一个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他在虚空中默默地伫立着，最终还是缓缓地向着那处岛屿靠近。
反正只是一具分身而已，如果死在这里最多只是有点小麻烦，但要让玉凌放弃追杀，他着实有些不甘心。
一边靠近孤岛的时候，玉凌也一边拿出传讯符，试图与朔交待一下这边的情况，但他一连燃烧了十张符纸，也没有与朔取得联系。
这个地方貌似显得越发古怪了。
即便以玉凌的体质，对于周围浓郁到极致的混沌之气也有些招架不住，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承受能力，决定三天之内若无成果的话，就即刻离开这里。
前方的孤岛并不远，玉凌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在赶路上，就已经踏上了岛屿边缘。
虽然称其为岛屿，但玉凌心知肚明这只是一块巨大的灰石，不过它和别的石块光秃秃的表面略有不同，玉凌踩在上面居然感觉质地软软的，还有一些灰白色的长须植物扎根在上面，它们如头发丝一般纤细，无风自舞，好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但玉凌却从未见过任何一种类似的植物。
他向着岛屿最中心的光芒走去，同时全力运转着大循环，去消化那些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混沌之气，但凡停歇一秒钟，玉凌都会感觉到不适。
忽然间，他发现身后的虚空有些异样，便赶紧捏成隐字诀，悄然无声地隐没在虚空中，随后一片形状怪异的飞禽就出现在了遥远处。
它们有着遮天蔽日的巨大翅膀，一双眼眸猩红如血，闪烁着混沌的光影，只是这些飞禽都或多或少有着严重的伤势，要么半个脑袋没有了，要么身上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的白骨，要么身上的羽毛秃了一片，反正就是一群伤病员杂牌军。
直到它们一个个扑棱着翅膀从玉凌头顶飞掠而过，玉凌才终于注意到这些飞禽的脚趾里紧抓着一些东西，毕竟它们的体型实在是太巨大了，以至于第一眼望过去的时候，根本注意不到这么多细节。
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玉凌就看不清楚了，这些飞禽速度太快，几乎如瞬移般一晃而逝，让他着实有些眼花缭乱。
它们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玉凌的存在，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因为双方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朝着那道光柱而去。
在玉凌使出全力的情况下，他终于勉强追上了最后头的那只飞禽，一口气狂奔了几个时辰之后，这些飞禽才盘旋着降落下来，正好绕着这道光柱围成了一个圈，像是准备进行某种仪式。
玉凌更加谨慎地收敛了所有气息，眯着眼睛望着这道近在咫尺的通天光柱，他感应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孕育着，带给他极大的危险感，但同时又让他忍不住地想去接近触碰。
又是这种极端矛盾的感受。
玉凌皱起眉头，看到那些飞禽松开爪子，显露出了它们的猎物。
那是一具具人类的尸体，而且身上的道韵还没有完全消散，可以判断出他们的修为无一例外都是合道境，弱一点的合道中期，强一点的合道巅峰，这一排排血迹斑斑的尸体摆在这里，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玉凌的目光忽而定格在某一具尸体旁边，那里有个亮闪闪的东西倒映着光柱的白芒。
是勋章，虚空要塞特制的那种勋章，每个军官身上都有。
虽然玉凌并不认识那个人，但显而易见这是某个军营的将领。
难道这些飞禽专门从战场上收集尸体，并千里迢迢把他们运到了这不知道多少星里以外的虚空深处？而它们身上的伤势也是在跟人类作战的时候留下的？
它们这是想干什么？
玉凌一头雾水，他感觉自己在逐渐接近一个天大的秘密，但是一切都只能靠他自行猜测。
他看着飞禽们扇动翅膀，把那些尸体卷入光柱中，随后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但惊悚的一幕才刚刚开始。
只见那道光柱忽然变得扭曲起来，如盛夏的炽阳晒在冬日的积雪上，所有尸体都冒起了腾腾的火光，渐渐地融化在了光束里，包括血肉，包括骨骼、包括道韵，一切的一切都被光柱吸收了进去。
这吸力不仅仅限于光柱内部，而且还扩散了开来，玉凌下意识运起了全部力量去对抗，隐字诀的效力瞬间崩溃，让他从虚空中暴露而出。
也就在这一刹那，光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苏醒了，玉凌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将他全身上下都冻结在了原地。
这是怎样一种恐怖的力量？
玉凌接触过真道境混沌生物辟罗，但即便是它也不可能让玉凌“凝固”在这里，仿佛周围的天地大道都被抽离开来，无论是玄力还是道韵还是魂海都完全不属于玉凌自己。
他只觉眼前一花，就被一股莫名的怪力拉扯了过去，直到整个人都陷入在这道炽阳般的光柱里。
玄力在燃烧，灵力在燃烧，魂力也在燃烧，就连大循环也压根无济于事，强烈的剧痛席卷了玉凌的每一根神经，让他的意识都逐渐模糊，向着黑暗的深渊无止尽地沉沦。
但浸泡在这片光海里，他终于看见了一个外面看不见的东西。
那是一道如极光般绚烂瑰丽的光团，它静静地悬浮在光柱中央，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玉凌。
明明它没有眼睛，也不像是活物，但玉凌就是一种被它注视的诡异感。
而且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三大体系的力量以极快的速度被燃烧转化为混沌之气，最终的去向就是这道光团。
两者都处在静止状态，但玉凌是动弹不得，那颗光团却不知道是不想动，还是不能动。
死亡的阴影已经降临下来，玉凌拼尽全力，终于凝聚起了涣散的心神，孤注一掷地将魂海内的白光猛地牵引而出。
顷刻间白色洪流一泻千里，那颗光团顿时发出尖锐的啸叫，刺得玉凌魂海震痛，险些两眼发黑昏迷过去。
但他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将目光缓缓地挪到了光团之上。
那里有一枚血红色的晶石，闪烁着瑰丽迷人的色泽，即便是再纯澈的红宝石也远远不及它的万分之一。
而最重要的是，这枚晶石正是让玉凌想要去靠近和触碰的源头。
第1271章 漂泊之旅
在距离如此之近的情况下，玉凌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联系把他和那枚血晶石贯穿起来，越是在危急时刻，他的血脉就越是滚烫灼热。
趁着白光席卷那颗光团的一刹那，玉凌使出了所有的劲力，像是深海中努力往水面上涌的溺水者，一点一点靠近了那枚鲜红的血晶石。
短短几米的距离，在这一刻却显得如此漫长，漫长到仿佛一个世纪。
在白光开始消退的时候，玉凌的手离血晶石只差三寸，但那颗光团……或者说某种神秘而强大的混沌生物却已经缓过劲来，它似乎感到极度的惊恐和震怒，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了玉凌身上，用那恐怖的“凝视”锁定了他。
还有两寸……却仿佛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和鸿沟。
玉凌重新回到了一动不能动的状态，他感到全身上下似乎都在燃烧，马上就会被焚成灰烬。
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绝、不、可、能！
在生与死的交界点，玉凌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将大循环猛地多运转了一个周天，这使得他全身血管崩裂，爆出了一片凄红的血雾，然而血脉中的某种力量却越发蓬勃而起，硬生生将那颗光团的威压逼退了回去！
玉凌的手指转瞬越过两寸的距离，触碰到了那颗光辉醉人的血晶石上，这一瞬间，他像是远在异乡的游子终于寻觅到了心灵的依托与归宿，又像是多年漂泊在外的浪人终于落叶归根。
血晶石融化了，融化在他的血与髓中，就像是糖溶于水一般毫无阻碍。
玉凌感觉到一股岩浆般灼热的炎流顺着指尖流遍全身，偏偏他并没有这惊人的热量所刺痛，反而甚是舒适温暖，像浸泡在冬日的温泉中。
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放松笼罩着他，玉凌甚至想闭上眼睛睡一觉，但他终究没有忘记，近在咫尺的地方还有一个恐怖的敌人。
那只光团状的混沌生物再度发出了刺耳的啸叫，它的身形开始扭曲，周围泛起一片片水纹的波动，像是要从某个牢笼中挣脱。
同一时刻，血晶石融化后的炎流也遍布玉凌每一处经络、每一处血肉，他感到体内充斥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强大到仿佛连天地都能颠覆逆转。
于是他下意识地抽出凝墨刀，将这股滚烫灼热的力量顺着刀尖酣畅淋漓地宣泄而出，如同倒垂而下的瀑布，又仿如熊熊燎原的火海。
光团混沌生物的啸叫立时变得凄厉起来，面对这无边无际的火红炎流，原本强横得不可一世的它竟然畏怯了，转而疯狂地撞击着光柱表面，想要逃离炎流的覆盖。
但在光柱破碎的前一秒，汪洋大海的炎流就已经淹没了光团混沌生物，而且玉凌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他深知这只怪物多么可怕，为此必须一口气将它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过去了……
玉凌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虚弱，凝墨刀刀尖的炎流也渐渐黯淡，所有外散的力量都收敛回了玉凌的体内。
结束了吗？
他环顾一圈，那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已经消失了，可以直接看到布满灰白色植物的荒凉地面，视线所及的地方再没了那颗光团的影迹。
玉凌在原地静默地伫立了一会儿，心中仍存留着万千疑虑。
他不相信一个如此强横的生物会轻而易举地被灭杀，但如果后者还活着，此刻肯定早就从某个角落杀出来了，不把玉凌弄死是不会罢休的。
毕竟现在的他已经打回了原形，衰弱得连悟道修者都快要比不上了。
同时他还有种很矛盾的感觉，明明三大体系的力量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但血脉中仍然涌荡着莫可匹敌的霸道气劲，属于“刚”的那股血脉仿佛被外力所唤醒，陡然间壮大了无数倍，要不是白瓶及时调控，玉凌的两大血脉又要失衡，闹出各种各样的事故。
好在一切都稳定了下来，玉凌收回凝墨刀，默默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从表面看并没有任何变化，但只要意念一动，他就可以从指尖透发出锋锐凌厉的劲力，其浓缩凝炼的程度不知道将之前的自己甩出了多少条街。
这就是那枚神秘的血晶石带给他的改变。
虽然整个过程稀里糊涂，玉凌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只混沌生物是什么玩意儿，更不知道这血晶石是怎么回事，但反正他极其诡异地误打误撞着吸收炼化了它，并使得“刚”的血脉完成了一次根本性的觉醒。
即便玉凌的境界没有任何变化，可很多东西都在悄无声息间改变了，甚至玉凌自己或许都没有完全察觉。
这个地方似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玉凌也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要想得知真相，恐怕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在此之前，他只能这样一头雾水地糊涂着。
也是时候离开了。
玉凌走出一段距离后，复又转身看向曾经光柱所在的位置，发现那里仍然空无一物。
兴许那只混沌生物是真的死了。
玉凌摇摇头，不再过多思虑这场莫名其妙的危机以及莫名其妙的福利。
他现在最紧要的事，是研究一下如何回去。这荒郊野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他又联系不上朔，鬼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才对。
玉凌头痛地来到孤岛边缘，刚刚漂浮而起，脚下的一片地面就无声地碎裂，从主体上脱离，向外飘移出五六米远。
玉凌不由怔了一怔，他看到这块脱落灰石上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随后化成了飞灰，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个大胆的猜测忽然涌上心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相信。
难道虚空中所有大大小小的灰石，都是从这处孤岛上脱离开来的吗？那它原先得是多么的庞大！
这是一个想一想就令人窒息的体积。
玉凌不知道虚空中还隐藏了多少同样震撼人心的秘密，也许他能渐渐地发掘出一些，又也许，很多秘密已经永远地埋葬在了寂静的岁月里。
他最后望了一眼庞大的孤岛，然后便开启了孤身一人的漂泊之旅。
朔应该会很着急吧，可惜根本无法联系到他。
想到自己千里迢迢地追了这么远，结果玉渺却早早地消失不见了，说不郁闷那是假的。
可是在混沌虚空中找人实在是太艰难了，这已经不是大海捞针，是大海捞芝麻。
还是自己的修为不够强，要是到了真道境的话，玉渺根本就没有跑路的机会，这一片区域的大道都得听玉凌的。
短暂的懊悔和郁闷后，玉凌又重振精神，凭直觉选了一个方向，在茫茫碎石间前进。
一路上幸好有小月树和阴神陪伴，玉凌倒也不至于被举世一人的孤独感折磨到发疯，而且萦称和凝墨偶尔也会说两句话表明自己没死。
渐渐地，不知是过去了半个月还是一个月，周围混沌之气的浓度慢慢有所下降，这代表玉凌没有选错方向。
他像是一位在太空之海中旅行的游客，一路上遇见了各种千奇百怪的混沌生物，有形状像榴莲的，有长残了浑身都是眼睛的，还有头上长草的……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反正不管它们长啥样，最后进了玉凌的灵戒，最终的归宿要么是变成星币，要么就是被熔炼成精纯能量。
与它们相伴的，还有玉凌存储的几百吨混沌之气，都是浓度非常高的那种，修炼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唔……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王陛下啊？”
小月树不知是第多少次百无聊赖地发问道。
“我估摸着这个混沌之气的浓度啊，离回到原先那个位置还早得早呢。”阴神道。
“唉，那个玉渺到底是用了什么神器，居然可以一下子传送这么远。”小月树已经无聊到开始数自己的叶子了。
“看来他这些年也是飞黄腾达，日子过得挺滋润啊。”玉凌冷笑道。
“恐怕那家伙会一次比一次难杀，你可得加油了。”阴神随口说了一句，忽然轻咦一声道：“快看快看，那边又出现了好大一块灰石！”
玉凌顺势看过去，只见一块庞然大物悬浮在浩瀚的虚空中，这规模乍一看竟然不比之前那座孤岛小多少。
“要去看看吗？”阴神问道。
玉凌稍稍靠近了一些，突然皱眉道：“嗯？是我眼花了吗？上面居然有一片黑灰色的建筑？”
第1272章 力挽狂澜
“我也看见了，啧啧，这建得比我刹魂族的屋子还简陋，能住人吗？”阴神颇有一丢丢优越感。
“……你关注的重点在哪里？不应该是，这么荒郊野岭的地方，居然会有人居住在这里？”玉凌也是无语了。
“诶对哦，你不说我都没反应过来，我们再走近点看看，我咋觉得这么蹊跷呢？”阴神瞬间醒悟。
“哥哥，你千万小心一点，我觉得这虚空深处太诡异了，之前谁想得到那光柱里还藏着那么恐怖的一个东西。”小月树担忧地道。
“莫慌莫慌，问题不大，反正这家伙是分身，该作死就放心大胆地作死。”阴神懒洋洋地道。
“呵，我分身挂了倒是很容易休养回来，但你在我本尊那边只留下了一缕神魂，要是挂了可不只是元气大伤了，也不知道是谁在作死。”
“卧槽，那咱们不去了吧。”
“来不及了，我准备依你之见，放心大胆地作个死。”
“喂喂喂你冷静一点，小树还在这里呢，你舍得让它遭遇……”
“我不要紧的呀，我在那边可以随时再生的，没有任何影响。”小月树实诚地道。
“你们两个太过分了啊，还有萦称和凝墨，你们说话啊……”
萦称很配合地回应道：“我是魂器，死不了。”
凝墨也很配合地回应道：“我是灵器，也死不了。”
阴神：“……”
“就冲你这废话的工夫，我都已经快到了，你赶紧散开魂力往那边看看，我负责这边。”玉凌已经掌握了在虚空中高速行进的方法，于是很快就逼近了这座二号孤岛边缘。
“你们这群坑货……”阴神生无可恋地散出魂力，艰难地在混沌之气中蔓延开来，没过几十秒，他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当场又是一句“卧槽”。
“你说你好歹也是一族神明，能不能冷静一点？”玉凌就纳闷了，这家伙跟谁学的卧槽？而且还越用越顺口了。
“有人啊，有人啊啊啊！”阴神要不是没有实体，恐怕早就手舞足蹈了。
“有人？活人？”玉凌愣了一下。
“废话！不然你见过哪家死人的棺材修得跟屋子似的？”
“他们在哪？”
“那边那边，没隔多远！”阴神语速飞快地道：“我想我大概猜到他们的身份了，他们都穿着军装，而且是特制的隔离混沌之气的那种军装。”
玉凌一边顺着他所指的方位行进，一边继续问道：“军装？你是说，他们是虚空要塞的某个军团？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天知道，你抓个人问问。”阴神很不负责地道。
如阴神所说，那些人所在的区域并不远，至少对于一个固元武者来说，全速飞驰的情况下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这里有一大片密集的灰白色建筑，模样简陋得惨不忍睹，就像是胡乱搭建起来的，根本没有任何建筑工艺可言，只是维持着不倒塌罢了。
“好像有人要过来了，你可以找他问下情况。”阴神提议道。
玉凌慢慢停下了脚步，他感觉到前方有一大片能量静默无声地涌动着，而且那些建筑物的边界非常整齐，被一道诡异的黑线包裹在内，没有丁点逾越。
“这是……一处阵法？”玉凌多少也算是经历过灵阵交流会的人，虽然高端阵法翻来覆去就那四个，但他的眼力已经锻炼了出来。
可惜，在这个阵法没有启动的时候，玉凌并看不出它是做什么用的，以及强度有多大。
出于谨慎，他停在了黑线外，静静地等待着远处一位男子的靠近。
对方微微垂着头，形容枯槁、动作迟缓，就连走路也发着飘，像是一个即将入土的老朽，身上的军装还染着血迹。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玉凌的存在，直到玉凌主动出声问道：“你好，请问……”
他刚说了四个字，那个如游魂般的男子就蓦地惊醒过来，他豁然抬头，无神的眼眸一刹那凌厉如剑，险些脱口而出一句“敌袭”，甚至连口型都摆到位了。
还好他总算看清了玉凌的身形，于是生生把那两个字咽下去，一时间呆呆地瞪着玉凌说不出话来。
“请问你们是要塞第几营？”玉凌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男子军装上的勋章：“是荆棘花？卢大将军的第十二营？”
“你……你是哪位？”男子活见鬼一般，不可置信地道。
“我叫温，也是王室的人，算了，你们应该不认识我。”玉凌说完才想起来，十二营出征的时候他还没来到南境，交流会也还没开始。
他索性在灵戒里摸索了一下，找着了自己六品督正和典耀客卿的两面令牌，在男子眼前晃了晃道：“你们……是不是被困在这里很久了？”
男子惊疑不定地望着令牌，上面附有王室功诀独特的气息，这令牌显然不是假的，但温这个名字却让他觉得十分陌生，他可不记得客卿府有这么一号大人物，六品督正倒也罢了，可典耀客卿却不是街头上的大白菜。
“是，我们在这里已经……”男子说到一半忽而沉默下来，又问道：“你……怎么是一个人？”
玉凌不禁有些头疼，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解释。
“本来我是在战场协同作战，结果被空间传送到了虚空深处，具体的解释起来恐怕要很久很久。”玉凌道。
“不，我是想问，你……就这么一个人在虚空深处穿行？这么多混沌之气，你还没有穿特制的战服，你是怎么熬过来的？”男子匪夷所思地道。
毕竟玉凌现在用着温的面目，所以在男子眼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修为应该不会太高，想在虚空中存活简直是奇迹一般的事情。
“这个……我有一道秘法可以暂时阻隔混沌之气的侵蚀。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玉凌赶紧转移了话题。
他是真的没想到，在这么荒凉偏僻的地方会遇到失联已久的第十二营，不然他肯定会圆好谎再上来。
“我叫邵淡林，是十二营的六品佐……”男子话未说完，地面上的黑线忽然一阵颤动，连带着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
“不好！”邵淡林瞬间变了脸色，他顾不得再跟玉凌说话，径直划破了自己的手腕，于是一片淋漓的鲜血就落在了漆黑如墨的边界线上。
“你这是？”玉凌微微一怔，他发现邵淡林的生机急速衰弱，原本就枯槁蜡黄的面容更加憔悴，头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白起来。
“你快进来，混沌之潮又要爆发了！”邵淡林声音嘶哑地道。
玉凌想了一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混沌之潮是什么玩意儿，其实玉凌在虚空漂泊的这段时间已经遇见过不少次了，就是混沌之气的异常集聚与爆发，但每当这个时候，他都巴不得使劲凑过去，一波吸收炼化大量的混沌之气，以至于他都忘了常人对混沌之潮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邵淡林见玉凌站着不动，赶紧伸手强行把他拽入了黑线内，玉凌感觉自己像是穿过了一层水幕，灵戒里的小铁片则闪了几闪，像是进行了一番身份识别。
果然这里是被一处神妙的大阵守护着的。
玉凌默默地下了判断，随后便发现外界的混沌之气越来越浓，渐渐地汇聚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而且充满了狂暴混乱而又无序的气息。
“邵佐领，我来助你！”
身后传来一个坚定决然的声音，玉凌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人正风风火火地跑来，不过他那披头散发的样子乍一看却像个大叔。
“彭钰，你给我滚回去！”邵淡林已经虚弱得摇摇欲坠了，但声音沙哑中仍然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邵佐领！你一个人怎么挡得住混沌大潮？反正我已经把其他人打晕了，除了我不会再有人过来送命。”彭钰说着便冲到了近前，拿出一柄小刀就要放血。
“咦，你是……”这个时候，彭钰突然注意到旁边还有玉凌这个陌生人，不禁愣了愣神道。
“等等，再这样下去你们会死的，你们的目的是要给这个大阵灌注能量吗？为什么要采取这么决绝的方式？”玉凌适时道。
“能源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们要为后辈们留点希望，所以只能拿命来填，否则这点微末灵力根本不顶用的……”邵淡林惨然一笑，又瞪向彭钰道：“让你滚回去就滚回去，还听不听我的，哪那么多废话！”
“佐领……”彭钰焦急地想要辩解，玉凌却摆摆手打断了他，直接蹲下来将手按在了黑线上。
“你……”邵淡林还未来得及阻止，便感受到一股强横到令他窒息的波动陡然浮现而出，那滔天的血气和生机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原本透明无形的阵法屏障都剧烈地波动，显现出淡淡的微光，与那一**汹涌过来的混沌之潮形成了鲜明的对抗！
第1273章 凋零至斯
“这是……”
邵淡林两人都呆住了，失神地望着阵法屏障前所未有的明亮，而那惊涛骇浪般的混沌之潮却丝毫不得寸进。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景象，每一次混沌之潮的来袭，都会让他们几近陷入灭顶之灾，需要死不少人才能勉强抵御住一波冲击，那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但这个自称温的年轻人……大概是年轻人吧，他居然凭一击之力就将阵法激活到了最巅峰的状态，那是合道巅峰强者才能做到的事。
陷入震撼中的邵淡林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伤口渐渐止血结痂，甚至他都忘记了手腕上传来的痛楚，他的心绪只是随着混沌之潮的起伏而起伏，又随着渐趋明亮的阵法屏障而放松下来，直到好几分钟过去了，他才意识到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有一位足可比拟合道巅峰高手的援军出现了，虽然他只是一个人，但在这个时候却胜过了千军万马。
第十二营……终于有救了吗？
他们一直在企盼希望，可当希望真正来临的时候，邵淡林却又胆怯了。
已经绝望太久的人，那脆弱的心弦再经受不起半点动荡了。
邵淡林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玉凌不动如山地将混沌之潮抵御于屏障之外，生怕一切只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直到他的身后传来一片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远处高声喊道：“老邵，混沌之潮爆发了，我们……嗯？这是谁？”
邵淡林第一反应就是转向身旁的彭钰：“你不是说你把他们都打晕了吗？”
彭钰挠挠头，讪讪一笑道：“我……我就把跟我住一起的那几个打晕了，其他佐领我没那个本事去打晕他们啊。”
“老邵，你没事吧？”这个时候，远处的那群人也逐渐来到了近前。
“我没事。”邵淡林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发现伤口已经结痂，不由又浮起一种如梦似幻般的感觉。
他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阵法黑线前的，然而……老天貌似并不打算轻易收走他的性命。
如果……如果这位温能早一点出现，或许前面的那上千个战友也不必死了吧……
可惜，这个世上从没有如果，他能捡回这一条烂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位是……我怎么没在营里见过他？”当头一位军官迟疑地望了玉凌一眼。
“他不是十二营的人，他叫温，是六品督正和典耀客卿，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但总之混沌之潮就是他凭借一击之力挡下的。”邵淡林感慨地道。
众人尽皆动容，他们乍一看玉凌的面容，还以为是营里哪个不要命的年轻人，但邵淡林这么一说，他们才注意到这场恐怖的混沌之潮是被玉凌阻挡在屏障外的。
“可是他看着也就二十多岁吧，难道这不是他的真实年龄？”一位军官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我不知道……我对他的了解并不比你们多多少，但那些都不重要，我只要明白他是来帮我们的，而不是来害我们的，这就足够了。”邵淡林轻声道。
混沌之潮还在继续，而且更加来势凶猛了。
众人浑身不自在地站在玉凌身后，为自己无法出力而感到十分的惭愧，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道：“我们不帮忙吗？”
“不用，你们退远一点。”玉凌抽空开口道。
众人一头雾水地后退了几步，玉凌又补道：“不够，继续往后退，一百米。”
“温客卿，你……千万保重。”邵淡林犹豫了一下，他看到玉凌的脸上一片平静，好像混沌之潮并未对他造成太大负荷，这才隐去了担忧，默默地转身往后方走去。
虽然在短短几分钟以前，玉凌对他来说还是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但此时此刻，邵淡林已经把他当做了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
因为他们已经山穷水尽，一无所有，不知道在哪一天便会走向死亡的末路，又有哪个心怀不轨的人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们呢？
他们已经不怕失去了。如果能跟魔鬼做交易，换来几名战友的存活，他们也心甘情愿。
等到这群人远远地退开后，玉凌这才深吸一口气，抬脚穿过屏障，将那浩浩荡荡的混沌之潮全部引入了自己体内。
因为在运转阵法的过程中，他发现这个阵法已经被混沌之气侵蚀得差不多了，恐怕再来三五次混沌大潮，它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哪怕第十二营的人全体站出来用性命去填补，也根本无济于事。
所以靠阵法还不如靠自己，反正这么多混沌之气浪费了多可惜。
“温客卿！”
邵淡林见到他径直走出了阵法，顿时急得要冲过去，但他刚刚跑出两步，就震惊地发现玉凌正在以惊世骇俗的速度吸收着混沌之气，甚至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塌陷的灰色漩涡。
漩涡中心的玉凌从容自若，丝毫看不出被侵蚀衰弱的迹象。
“他、他在炼化混沌之气！这怎么可能？！”
众人一片惊呼，这简直超出了他们三观认知的范畴，能够吸收混沌之气的修者……他们这辈子也就见过玉凌一个！
在众人的注视中，混沌之潮缓缓地平息了，因为大部分混沌之气都融入了玉凌的大循环，其中那些不能被人体消化的毒素轻而易举地被古阳诀裂解，而剩下的则化为精纯能量一分为三。
而且这些能量还带着独特的大道气息，滋养着玉凌的肉身、道韵和魂界，他现在的魂海边缘多出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若是有人用魂力对玉凌发起进攻，用不着白瓶出手，这层灰雾就会将他们的魂力腐蚀个干净。
“好了，搞定。”
等到混沌之气恢复了平静的流动后，玉凌这才回到屏障内，任由阵法自行地低功率运转。
众人鸦雀无声，像是在看一个外宇宙来的怪胎。
玉凌却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径直问道：“邵佐领，现在情况暂时稳定了，你带我去见下卢大将军吧。”
邵淡林嘴唇蠕动了一下，有些艰涩地挤出几个字：“大将军……他已经牺牲了。”
“什么？”玉凌顿感愕然。
邵淡林垂着头，痛苦地抓住散乱的头发：“是我们拖累了大将军，不然凭他的实力，根本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彭钰也死死地咬着下唇，唇齿间沾满了腥甜的鲜血，他的声音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第八营那群王八蛋！若是老子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跟他们拼了！”
玉凌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必有内情，于是环顾一圈，找了个情绪相对冷静点的军官询问道：“能跟我说说你们这几个月的经历吗？”
那名军官面色冷硬，只有攥紧的双拳表明他的内心也不平静，他缓缓说道：“五个月前，我们营全军出征，另外旬大将军也带着第十五营去了另一个方向，因为始终在虚空战场上防御混沌生物的进攻实在很容易落入被动，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抽出两个营的兵力在虚空战场方圆二十星里内清剿游荡的混沌生物。”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我们遇到了真道境混沌生物辟罗。”
第1274章 回家
玉凌顿时预感到了后面的事情，真道境混沌生物的力量他已经亲身感受过了，而且那还是个重伤状态的，要是辟罗处于全盛时期，玉凌估计也只有逃命的份，想要借力磨练道韵那是做梦去吧。而且他这还算好的，普通的合道巅峰高手连逃命都逃不掉。
虚空要塞之所以能抵御住辟罗的袭击，甚至将其重伤，完全是凭借着许晏庭等人联手设下的神阵，人类作为智慧生物，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去对抗那些远比他们强大的凶兽。
但对于在虚空中征战的第十二营士兵来说，他们所能倚仗的力量唯有他们自身。
哪怕是有战阵辅助，可低于五品的阵法在真道境混沌生物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
“在辟罗面前，我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大将军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并强行命令其他合道高手带着我们撤退。”
那名军官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大将军本来不该死的，但是第八营的一个大队出现了，他们伪装成了旬大将军的人，使我们放松了警惕，而且他们又装作是被一群混沌生物追杀的模样，急慌慌地让我们救命。几名真尉顾不得辨别太多，便带上他们准备一块儿空间跳转。”
“然而在即将跳转的前一瞬，他们却抛出了空间离乱符，于是我们的跳转遭到了极大的干扰，有近一半人都被强行拘留在了原地，还有不少人被抛入了空间乱流带，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被传送离开。”
“但传送的落点已经不是要塞内部了，而是南辕北辙地换了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至于大将军……他拼命地想要阻止这一切，然而在辟罗的混沌风暴下，他和第八营的那个大队都被吞没其中，我亲眼看到大将军的血肉一点一点被腐蚀，他最后做的一件事，就是用力地把他的空间勋章扔给了我们……”
军官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说不下去了。
那个时候，他多想伸出手去，拉大将军一把，然而最后的最后，所有一切都被无穷无尽的混沌分割开来，分割成生与死的界限。
在一片死寂与沉默中，邵淡林艰涩地接过了话头：“勋章里是大将军所有的遗物，在我们被扔到这荒芜冰冷的虚空深处后，我们先是茫然漂泊了一个月，直到我们彻底迷失了方向，怎么也找不着混沌之气稀薄的地方，还遭遇了一场混沌大潮，又死了十之七八的战友……”
“在第二个月，我们发现了这块大陆一般的灰石，迫不得已在这里定居休整，并凭借着大将军留给我们的阵旗和材料布置了隔绝混沌之气的阵法，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苟延残喘着。”
“我们希冀过等我们失踪的消息传回去，会有人来救我们，但等到第四个月的时候，我们绝望了。”
“我们已经成为了一支被遗弃的孤军，与其奢求其他军团的出现，不如自己摸索回家的道路。”
“于是还活着的两位真尉一个留守，一个带着一支最精锐的小队外出摸索方向，然而……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另一位真尉，在第五次混沌之潮的爆发中也牺牲了，他燃烧了所有的血气和生命，将阵法运转到了最巅峰的状态，足足维持了两个月。”
“现在，如果你要找最高主事人，这里已经没有了，长官们总是仗着自己实力强，丝毫不给我们拒绝和抗议的机会，就自顾自地走在了我们前头。于是就这样，从大将军到真尉，从真尉到毕统，从毕统到奉节，从奉节到我们这些佐领，从二品大将到六品小官，一级一级地把命填在了阵法里，或者消失在茫茫的混沌之海里。”
“我有时候在想，这样靠牺牲别人的性命活下去，真的有意义吗？但我看着彭钰，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我觉得，大概还是有意义的。要是他们能活着回去，活着挺过这一劫，他们就能接过十二营的大旗，说不准还会出一位大将军呢。”
“我想，哪怕只能活下去一人，十二营就永远不会灭亡，荆棘花也永远不会凋零。”
“于是就这样，我们搭建起了这些简陋的石屋，一日复一日地等待着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望。”
邵淡林的眼中含着热泪，却面带微笑地道：“好在，我们终于等到了。”
他似有千言万语涌荡在心头，但最终只化作一个淡淡的微笑，一声浅浅的叹息。
玉凌沉默了好一阵，方才轻声问道：“十二营还有多少人？”
“二百零三人了，这就是全部了。”
邵淡林指了指那连绵不绝的简陋屋舍，又道：“它们大多是空的，我们把战友们的尸体火化了，将骨灰放在他们原本的屋子里，因为……如果把它们都拆掉了，会太孤单。”
玉凌的心中越发五味陈杂，原本几万人的大营，竟然只剩下了三位数，而且再没有一个合道境的高手了。
如果不是玉凌偶然出现在这里，他们在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可能就会被混沌之潮所吞噬，谁也不会知道这处“荒岛”立满了这些十二营将士的墓碑。
征战时，出生入死，沉眠时，悄无声息。
就连卢大将军的死讯都没能传回去。
“我们回要塞吧，这里的阵法撑不了多久了。”玉凌心情复杂地道。
众人对视一眼，却没有多少惊讶的样子，似乎也早有预料。
“温客卿，你知道回去的路吗？”邵淡林努力维持着平静，但语气仍带着一丝患得患失。
“我不能完全肯定，得慢慢摸索，但等我准备一番，我可以带着你们毫发无损地穿过混沌虚空。”玉凌如实道。
这话要是换一个人来说，邵淡林打死都不会相信，但刚刚才见到玉凌那惊世骇俗地吞噬混沌之气的场面，他实在是无法产生怀疑的情绪。
“正好我们也需要准备一番，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再等这么一阵子。”邵淡林转头看向自己的战友们，声音和缓地道：“大家都带好东西，休整几天，然后我们以最佳的状态出发！”
“这就可以走了么？”彭钰怔怔地环顾着那些灰白色的粗陋屋舍。
“难不成你还舍不得走了？”邵淡林笑骂道。
彭钰赶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想……小飞他们永远都走不了了。”
众人都沉默下来，彭钰见气氛变得无比压抑，不禁有些慌了神：“佐领，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些……”
“不，该提的。”邵淡林的鼻尖又有些发酸，但他依旧挤出一丝微笑道：“大家带上他们的骨灰盒，我们……生在一起，死在一起，回家……也要一起。”
“佐领……”彭钰的眼眶也开始发红。
“好了，都去收拾东西吧，实在太累的可以先睡一天再走。”邵淡林又道。
众人这才缓缓散去，玉凌也打算去弄一个简易的扩散古阳诀气劲的阵法，反正只剩下两百余人，怎么地也能把他们带回去。
但他刚刚转身，邵淡林就轻轻叫住了他：“温客卿，还有件事……”
“怎么了？”玉凌疑惑地看过去。
“我十二营绝非忘恩负义之徒，只是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怎么回报你这天大的恩惠，这些东西……是我们在这处荒岛上发现的，如果温客卿觉得有用的话就拿去吧。”
邵淡林递来一个小袋子，上面绣着灿金的丝线，看着普通，其实却是个很高级的储物袋。
“不必如此，都是自己人，何谈恩惠不恩惠的。”玉凌摆摆手道。
“温客卿，你先看一眼，如果没有用的话，我再拿回来。”邵淡林却坚持道。
玉凌只好接过储物袋，打开一看，里面却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而是几块灰扑扑的石头。
“这是什么？”
玉凌倒出来一块最小的石头，下意识灌注了一丝灵力，想要查探一下这石头有什么特殊之处。
下一秒，一股淡灰色的波纹突然无声无息地扩散而出，其中的混沌之气浓郁得几乎快要化作实质，只需玉凌念头一动，就会瞬间融入他四肢百骸。
但真正让玉凌有所动容的却是这混沌之气中洋溢的道韵，那锋锐无匹的气劲与古阳诀近乎是完美契合！
第1275章 恢复联络
“邵佐领，这些石头你是从哪里找到的？”玉凌面色凝重。
“就在这处荒岛的中心区域，那边有一片灰白石林，但大部分石头都是不可移动的，散落在地的碎石并不多，我觉得它们很奇特，就带回了一些做收藏。”
邵淡林顿了顿，又道：“想必温客卿也发现了，这些石头几乎就是固体版的混沌之气，而且里面还贯穿着一种无比锋锐的气劲，要是能将这股气劲化为己用，估计随便一击就比许多精妙的灵技还要强横。不过也许是我的实力不够，我若是要强行吸收那股气劲，多半会控制不住被反噬成重伤，但以温客卿的修为，试一试应当无妨。”
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告诉他，这其实跟修为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是血脉衍生出来的力量……
但很奇怪，玉家祖祖辈辈都在封灵星上，而且以前也没人觉醒血脉之力，那么这无涯南境的虚空深处却为何频频出现类似的气息？难道还要追溯到一万年前么？
“我去那片石林看看，很快就回来。”玉凌沉吟道。
“要我带路吗？”
“不用了，就在荒岛中心是吧？你们好好休息就行。”
玉凌摆摆手，也不等邵淡林应声，便径直消失在了他面前。
不得不说这片荒岛的面积真心不小，玉凌穿过十二营残破的建筑群后，又在一片荒凉的大地上行进了好几个时辰，才终于抵达了邵淡林所说的石林区域。
这里的景观别树一帜，放在地球上随便弄个5a景区毫无问题，因为一般来说石林都是不规则的，但这处荒岛上的石林却整齐得令人害怕，每个石柱都是呈螺旋状，逐渐由粗变细，像是一个个倒立的图钉。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体积的大小，一些螺旋石柱只有半个人高，有的却高达十几米，仿佛一个螺纹形态的方尖碑伫立在大地上，任凭风吹雨打，也自岿然不动。
在玉凌走进这片石林后，混沌之气便猛地增强了一倍有余，与此同时一股股锋锐的气劲化作疾风在石林间穿梭咆哮，如果修为不过关，恐怕走不出几百米就得狼狈而逃了。
正如邵淡林所说，这些石柱看着很容易被风化，但实际上散在地上的碎石却少得可怜，玉凌一连走了几公里，才捡着了三块石头。
而那些高耸的螺旋石柱比百炼钢铁还坚硬，哪怕玉凌用凝墨刀狠狠划下去，最多也就是划出一道白痕，连点石屑都刮蹭不下来，更别说把石柱整块扛走。
又是一处充满未解之谜的遗迹。
玉凌用了一天时间把这片石林的每一个角落都逛了一遍，唯一的发现就是最中央的石柱上刻着一列不认识的古体字，而且石头的颜色还透着淡淡的猩红，明显跟其他石柱的画风不大一样。
玉凌照猫画虎把这一列字刻在了玉简上，准备回头去找林青问问，连带着把阐叶族的上古神文也捎上，说不准两大未解之谜就可以一并解决了。
等他将这处石林的景象刻录到一颗照影石后，便带着一路上收集的小石子离开了，毕竟无论这个地方当年发生过什么，现在只剩下了一片凄凉的遗迹与残骸，已经没有太多研究的价值了。
不过撇开历史秘辛不谈，这堆石头对玉凌来说已是一笔天大的财富，至少他感觉从固元中期到固元巅峰的修炼是完全不用发愁了，这比灵戒里成吨的混沌之气还要管用。
当然，修炼是以后的事，他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把十二营的人带回要塞。
玉凌用了三天的时间布设了一个非常简易的移动型战阵，说是战阵，其实都有些抬举它了，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把古阳诀的气劲蔓延开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覆盖周围，一边阻挡混沌之气的侵蚀，一边还可以小幅度吸收这些混沌之气。
如果非要算品级的话，这战阵勉强可以挂上九品的边缘，但玉凌的灵力和玄力灌注进去后，却可以强行让它媲美六品阵法的威能。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第四日清晨，玉凌来到邵淡林的屋门前，看到后者正对着一瓶又一瓶的战友骨灰发着呆。
“啊，差不多了。”邵淡林仿佛才如梦初醒。
“那么把这些阵旗分发到每一个人手里，如果一切准备就绪，就在黑线东头集合吧。”玉凌拿出刚炼制好的一大堆阵旗。
“温客卿……旬大将军那边的情况估计也不容乐观，要是你还有余力的话，一定要打探清楚他们的下落，拜托了。”邵淡林恳切地道。
“好，我答应你，不过这得等到回要塞之后再说了。”玉凌点点头。
事实上，他对旬大将军那边并没有抱有太大希望，从十二营的遭遇就可以看出，诸侯们已经开始对王室的军团虎视眈眈，开始一点一点清剿王室在边关的经营。
之前王室能在边关大权独揽，完全是因为这些诸侯嫌弃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就在交流会前后，不知道他们的脑回路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突然开始把注意力放到了边疆。若是旬大将军也死在了混沌虚空中，那王室就真的损失惨重，全然无法和诸侯相抗了，毕竟黎恒望还有自己的事，不可能在边关久留。
“希望十五营的兄弟能安然无恙……”邵淡林喃喃道。
玉凌无法安慰什么，他所能做的，就是带着这支二百余人的孤军踏上了征程，在茫茫虚空中摸索着回家的路。
封绝锁已经用完了，一旦遇上能量类混沌生物，玉凌就连续不停地捏成光字诀，加上小月树和阴神的辅助，基本上可以一百只一百只地解决。
在连续不停的战斗中，十二营的“残兵败将”们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武，一开始他们没能找着插手战斗的机会，后来当混沌生物数量太多，玉凌一个人没法一口气搞定的时候，他们就会默契地结成战阵，如绞杀机一般横扫而过，不会漏掉任何一只。
所以到后来，玉凌和十二营也渐渐配合了起来，斩杀混沌生物的效率几乎以几何倍数递增，哪怕十二营没有一个合道高手，但发挥的作用却并不逊色于朔，甚至还要远远超出。
一场又一场的厮杀让十二营的将士有些疲惫，但他们的精神却越来越亢奋，因为他们能感觉到，周围的混沌之气越来越稀薄了，这说明众人的行进方向是对的。
而在某一天的某个时分，玉凌再一次燃烧了几张传讯符后，总算联系到了不知身在何方的朔。
“之前发生了一点意外，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玉凌直截了当地道。
朔那边径直脱口而出道：“喂？你谁？”
“……装什么傻，传讯符都是一对一的，你觉着还能是谁？”
“卧槽，真他妈是你？你居然还活着？！”朔立即表示了极大的惊叹。
“……至于么？”
“你说你特么失踪了三个月，还跟我风轻云淡地来一句‘至于么’，我告诉你就是至于！老子连棺材都给你备好了！”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好了别打岔，你们现在在哪儿？描述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形状比较奇特的石块。”
“我现在在一个‘小岛’上，周围全是不超过半人高的碎石群，刚刚还跟一群灞羽干了一架，险些被洒了一身鸟屎，真是太特么的晦气了，不过你可以通过那些石头上的鸟屎找到我。”
朔骂骂咧咧了两句，又问道：“你到底啥情况？说是追个人，怎么把自己还追丢了？你把那人弄死没？”
第1276章 隐而不发
“没有，被他跑了。”玉凌感觉这事儿都快成了他的心结。
玉渺不死，他的道心就永远不可能归于圆满，因为这是玉凌所继承的唯一的执念。
“卧槽？你说你追了好几个月，居然还竹篮打水一场空？”朔惊愕地道：“他有那么厉害吗？怎么从你手底下逃出去的？”
朔一提这个，玉凌顿时又想起了那天玉渺消失时的场景，当时他没来得及多想，此刻仔细一思索，他忽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为什么会有一丝熟悉感了。
在本澧星小世界的天穴传承事件中，玉凌就遇到过一种类似的脱身方式，就是那个跟他抢夺噬梦兽的神秘黑袍人，对方当初抛出了一个银色光圈，就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而且黑袍人的背后明显是有组织的，不然玉凌也不会在半路上遇到一堆金刚境的伏兵。
现在的问题在于，那个黑袍人就是玉渺？
否则的话，不熟的人也不可能一语道破玉凌的身份。
玉凌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但不知为什么，他又觉得这个判定不能下得这么草率，毕竟……那种逃命用的银色光圈，未必只有玉渺才有。
不过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那就是玉渺必然也加入了那个组织。
在无涯境内，有如此深厚的底蕴的大势力屈指可数，玉凌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查出一个结果。
他稍稍给朔解释了两句后，便问起了甄等人的情况，虽然他对朔的实力有信心，但他对朔的脑子却没那么有信心，至于王暗渊，你让他布阵可还行，耍心机就算了算了。
“放心吧，在我手下这几个小不点能翻起什么浪花？这几个月他们不止一次地试图跑路，最后都被我强行镇压了，现在即便是姜越谋都老实了不少。”
朔语气轻松地道：“考虑到他们还有用，我就没把他们往死里揍，最多就是给了点苦头吃吃，不会出人命的。”
“这样就好……传讯符的灵力快耗尽了，等见面了我再和你聊。”玉凌说着便结束了对话。
“现在朝哪儿走？”邵淡林适时问道。
“我记得灞羽好像是种活动范围很固定的混沌生物，你们知道它们的大致分布情况吗？”玉凌思索着道。
“嗯，以虚空要塞为起点的话，灞羽一般在距要塞八十到一百星里之间的范围活动，如果混沌之气太浓，它们会不适应，但混沌之气太稀薄，它们的成长就会很缓慢，所以要找到温客卿的朋友，难度不算很大。”邵淡林道。
“只要能靠近他方圆一星里，我就能确定他的位置。”玉凌如今的魂力覆盖范围大有提升，而且他还可以捏成九字诀，凭着本源暗渊之气感应朔的方位。
“那我们就继续往要塞的方向走，相隔应该不远了。”邵淡林眺望着前方零碎的灰石群。
“大家还需要休息吗？”玉凌转头望向众人。
众人齐刷刷地摇头，这一路上都是玉凌打主力，还用阵法把混沌之气的侵蚀给屏蔽掉了，他们基本没有消耗多少力量。
“那我们就出发。”玉凌再度运起大循环，前方还有大群大群的混沌生物等着他们，但回要塞的路途也越来越短。
不知道几个月过去，虚空要塞会不会变得沧海桑田。
……
一块可容纳上百人的中型灰石上，姜越谋百无聊赖地蹲在原地，看着远处阵法的光芒闪闪烁烁，心底的焦虑和紧张却与日俱增。
这个阵法是朔逼着甄等人布设出来的，其中主要部分由王暗渊来操刀，朔只负责提供合道级别的力量，最终效果出乎意料的完美，毕竟灵阵交流会的前几名基本都在这里了。
所以阵法完工后，朔就可以非常悠闲地盘坐在灰石中央，看着那些混沌生物一波一波地被吸引过来，随后又被阵法绞杀成渣，只要每隔一段时间收拾一下战利品就行。
所谓躺着数钱大概就是这个模式。
姜越谋对此倒没有太过羡慕，好歹他也是海明公世子，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他现在最关心的当然是人身自由权和人格尊严权。
“你们一个个的难道都认命了？没听到温还没死，并且马上就要回来了吗？”姜越谋烦躁地传音道。
商禀予和甄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后者和言相劝道：“世子殿下，如今情况特殊，我们还是要以稳妥为重，前几次的逃亡计划都失败了，敌人耐心有限，若是我们再刺激到他，恐怕等待我们的就不是折磨而是直接下黄泉了。”
姜越谋的表情僵硬了一下，这一刻，他又回忆起了被扔到黑暗空间中无止无休轮回的恐惧，但他还是不愿意轻易认怂，因为认怂意味着他会失去所有记忆，甚至连敌人是谁都不记得。
“所以说这么多，你们就是想要放弃了？甄，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姜越谋恼火地道。
甄的神色有些微妙，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但却被商禀予使了个眼色制止了。
“世子殿下，对不起。”甄最终微微垂下头道。
“好……就当我看错了你！”姜越谋怒气冲冲地转向其他人，传音问道：“商禀予、符吉瑞、曲扶川！你们难道也自此罢休了？”
三人沉默不答，像是没听到似的。
事实上，他们本就不打算做出回应，因为到如今对整个计划一无所知的只有姜越谋一人。
他们默契地将海明公世子排除在外，倒不是怕他反水，而是怕他露馅。
姜越谋虽然没有废柴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但他终究不是个擅长掩饰情绪的人，跟他那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爹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他们筹谋了这么久，可不希望最后关头出现什么意外。
哪怕这个计划一开始除了曲扶川，其他人都不赞同，但没奈何这位尚云公嫡女是计划中最核心的人物，她非要一意孤行，众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并想办法帮她完善整个策略。
到现在，计划的第一步进行得还算完美，他们成功地迷惑了朔的视线，让他以为他们的逃亡计划不过如此。
下一步，就是等玉凌回来了。
这是整个计划中争议最大的一部分，以商禀予谨慎稳妥的性格，他宁愿早点发动后手，趁乱脱逃，把最重要的消息带回去就行了，对此符吉瑞和甄也表示附议。但曲扶川看着恬淡平静，却是在场众人中最疯狂的一个，她的目标远远不止是逃出生天。
她要继续之前未完成的谋杀。
曲扶川唯一的让步是，如果两个月后玉凌还没有消息，她就提前实行计划，从朔的手里逃出去，但没想到就在众人以为玉凌已经遭遇不测的时候，他却突然又恢复了两边的联系。
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商禀予三人还不至于把情绪写在脸上，尤其是温的那个朋友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魂师，他们必须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只有被蒙在鼓里的姜越谋气了个半死，愤然扭头道：“你们这群没出息的软骨头，本世子真是耻与你们为伍！尤其是你，甄，你居然背叛我！”
甄斟酌着言辞，想要在不暴露计划的前提下尽可能安慰姜越谋几句，但远处盘坐着的朔却忽然站了起来，几步跑到了灰石边缘。
“咦，我好像感应到那家伙的气息了！等等……为毛有这么多人？！”
魂力的反馈让朔目瞪口呆，他险些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直到茫茫灰色的虚空中，玉凌和十二营将士的身影愈来愈近，朔才发现真的不是自己眼瞎，而是玉凌这家伙又冷不丁地搞了个大手笔。
“你们这还设了个阵法啊？这守株待兔的买卖不错。”玉凌一边走来一边魂力传音道：“这一路上我还真是顺着鸟屎找过来的，得亏你选了个特征鲜明的区域。”
朔都顾不得吐槽了，只是惊异地望着玉凌身后的两百多人：“这是……哪支军队被你拐带来了？”
第1277章 重磅登场
“这是十二营的人。”玉凌淡淡地瞥了一眼商禀予几人：“拜你们所赐，只剩下这两百个了。”
听到这样的话，商禀予并没有感到多么欢喜，反而涌起了袭遍全身的寒意。
“你在虚空中晃着晃着就找到他们了？”朔讶异地扫了一圈，知道这是整整一个营后，现在他反倒觉得人少得可怜了。
邵淡林没有应声，只是死死地盯着商禀予几人，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哦，你说这几个俘虏？想怎么处置请随意。”朔大方地摆摆手，又补道：“不过别弄死了，他们回头还有用。”
姜越谋当场就嗖地一下跳起来：“你们想干什么？”
商禀予三人也有些焦急地看向曲扶川，他们可没想到玉凌居然带回来一帮十二营的残兵败将，这些人肯定对他们这些诸侯子弟恨之入骨，把他们拖出去杀一个月都是轻的。
曲扶川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商禀予等人这才心思大定，将目光警惕地放在了邵淡林身上。
“俘虏？”邵淡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愕然地望向玉凌。
玉凌点点头，也没有过多解释。
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曲扶川一眼，刚刚某一瞬间，他发现除了姜越谋以外，其他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
而且……曲扶川确实是从头至尾最淡定的一位。
“接下来要考虑回要塞了吧？这次出来，我真的是赚到了比我前几年加起来还要多的宝贝！”朔心满意足地道。
“嗯，该回去了。”
玉凌决定做出最后的试探，于是不动声色地道：“不过在此之前，还得把他们的记忆抹掉。”
“你敢！”姜越谋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摆出一副我跟你拼了的架势。
“哎嘛，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不过抹掉他们记忆之后，把他们扔到那儿啊？”朔顿时来了劲头。
“这还不简单？符吉瑞可以扔给天商公那边，商禀予扔到瑞亚公那边，姜越谋扔到尚云公那边，曲扶川扔到蘅常公那边，这样就很和谐了。”
“卧槽？你管这叫和谐？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狠毒。”朔都惊叹了。
虽然诸侯在针对王室的时候是统一战线，但这不代表他们自己的矛盾就可以彻底搁置了，但有丝毫机会落井下石，这些诸侯绝不会对所谓的“同伴”手下留情。
尤其是天商公和瑞亚公的矛盾经过交流会事件后已经不可调和了，只要稍稍有点火星，他们保不准就会擦枪走火。
而尚云公虽然谨慎，或许不会因为姜世子空降下来而感到膨胀，去和海明公进行死磕，但这件事无疑能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排名第一的大公和排名第二的大公，本就很难和谐相处。
至于蘅常公，因为封地边界和尚云公接壤，双方多有冲突，只是勉力保持克制而已，之前瑞亚公曾提议让符吉瑞和蘅常公嫡女结下婚约，一同对抗天商公和尚云公，蘅常公便很是心动。只是由于符吉瑞强烈抗议，瑞亚公才恼火地把这事儿暂时放下了。
所以如果把曲扶川扔给蘅常公，后面发生的事儿也会很有趣。
商禀予几人都瞬间变了脸色，姜越谋则想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不由破口大骂道：“你太无耻了吧？！”
“彼此彼此。”玉凌皮笑肉不笑。
“那甄呢？他要怎么处置？”朔抬了抬下巴，示意玉凌还漏了一个。
“甄……”玉凌犹豫了一下，问了个已经预料到答案的问题：“如果换个平台，让你继续钻研你的阵法，你愿意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甄神色平静，用了当初交流会上玉凌的原话。
“那么对于无法为我所用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永远消失了。”玉凌淡淡道。
“啊，真可惜，我还挺赏识这小子的。”朔啧啧一声。
甄依然如线条冷硬的石雕一样，沉默无声地站在那里，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玉凌却意味莫名地笑了笑，忽而转头看向符吉瑞，毫无征兆地发问道：“荆屏最近怎么样了？”
符吉瑞瞳孔一缩，装傻充愣地道：“荆屏？我不认识。”
“林枢的哥哥，荆彻的长子，你真的不认识？”玉凌似笑非笑地道。
商禀予等人讶然地盯着符吉瑞，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
他们当然知道林枢，但他们却不知道林枢居然是荆彻的儿子。
“谁知道你在说什么？”符吉瑞撇过头，嘴硬道。
“你不说也不要紧，我自己看也就是稍微费点事。”玉凌一指点在了符吉瑞的眉心。
当年的事，就算符吉瑞不知道全部，但他至少也该知道荆屏的母亲，也就是荆彻的前妻究竟是谁。
符吉瑞只感觉自己的思绪被急速抽离，好似随时会溺毙在无边无际的深海里，他的脑海中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现一些画面，这让他感到大为惊恐，不由自主地大叫道：“曲扶川！”
一直微微垂着眼睑的曲扶川终于睁开眼眸，这一刻，她的眸光璀璨如漫天繁星，闪烁着妖异的银色光泽，就连一头长发也开始诡异地无风自舞。
她抬起手，轻轻推了一把符吉瑞，后者就从玉凌的禁锢中挣脱开来，狼狈地滚落到一边。
“呵，果然还有后手。”玉凌也不意外，他老早就觉得曲扶川有些古怪，只是说不真切而已。
“可惜，还是没能直接打探出你的身份。”曲扶川的声音波澜不惊地响起，带着诡异的重音，好似一半属于她本人，另一半却属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尚云曲氏的转灵术？直说吧，你是哪位？”玉凌紧紧盯着“曲扶川”。
尚云公算是十二大公中明明实力靠前却比较低调的一位，哪怕是天商公和瑞亚公都表现得比他嚣张，但尚云曲氏排名第二却非浪得虚名，因为他们不仅有大南国初建时，王室送给他们的赏赐《碧雨诀》，而且他们还拥有独门的一项秘技转灵术。
这是一个相当强大的保命秘技，一旦修成，曲家的年轻天才就可以容纳家族先辈的投影，而且足足可以横跨两三个大境界！
比如说曲扶川是悟道初期，她的转灵术便可以承载真道境巅峰的力量，虽然借着她的身体发挥出来的可能不足十之一二，但也足以让合道巅峰强者都为之震悚。
知道转灵术的人不多，王室算是其中一个，但即便是王室也不知道，曲家年轻一代中修成转灵术的并非尚云公世子，而是这位大公嫡女！
“本尊曲游仙。”“曲扶川”的声音叠加得越发严重了，她的周身出现了层层密密的碧绿色水珠，随着她意念一动，便化成了席卷天地的暴雨。
这一刻，混沌之气都不禁倒卷退散，凭空出现了许多天地灵气，但却完全在曲游仙的掌控之中，就连玉凌体内的灵力都要在她的意念下崩散瓦解。
这就是真道境强者的威势，哪怕她只能投影出一丝力量，也跟重伤的辟罗不相上下！
然而，在虚空中炼化吸收了大量混沌之气，修为大大提升，还经历了一番血脉升华的玉凌，也已是今非昔比。
“卧槽？这小姑娘是变身了？”朔赶紧运起本源暗渊之气，这才止住了形体的溃散。
“曲游仙……曲家老祖，还真看得起我。”玉凌冷笑一声，大循环一周天一周天地急速运转。
“对付灵族人，哪怕再谨慎一些也不过分，所以……平澹淖，你也别看戏了。”曲游仙淡淡道。
“和你联手欺负一个小辈，有点不太习惯而已。”一个声音忽然从虚空中响起。
姜越谋睁大眼睛，见了鬼一般望着自己的空间戒指，只见一颗透明晶石徐徐飘出，随后在一片光雨中凝聚成了平澹淖的身影。
“呵，当初辟罗现身的时候，你就该出手了，何至于拖到今日。”曲游仙语带冷意。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还是要等到曲前辈出面才比较稳妥。”平澹淖轻描淡写地道。
“要不是为了川儿，我才不想搅合到你们孤星的事里。”曲游仙眸光冰冷。
“本就是合作者，曲前辈何至于如此疏离呢？”平澹淖貌似惋惜地叹了口气，平静地转向玉凌道：“我很好奇，元灵族突然跑来扶助王室，究竟是几个意思？”
第1278章 反攻
“无可奉告。”玉凌当然不可能跟平澹淖废话这些事情，他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比对了一下双方的实力，感觉这一战恐怕会非常的棘手。
平澹淖两人的对话透露出几个相当重要的信息，首先，平澹淖明面上的身份是统领第八营的大将军，但实际上他是孤星的人。
其次，平澹淖不知用了什么秘术，老早就潜伏在了姜越谋空间戒指的某颗晶石里，而且姜世子对此一无所知。凭此可以很好地解释，为什么这位平大将军敢于放任这几个年轻的诸侯子弟“胡闹”。
此外，尚云曲氏居然是孤星的合作者，也难怪他们表现得比较中立和低调，恐怕南境的风吹草动，有一大半信息都是他们传给孤星的。
“孤星眼线遍天下”，这话还真不是吹的，玉凌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蔡烨要他小心第八营，原来他真正的意思是，让玉凌小心第八营的平澹淖，小心背后的孤星。
只是……蔡烨怎么会知道平澹淖的身份？这事细思极恐啊。
但大敌当前，玉凌只能迅速拉回飘散的思维，因为平澹淖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敌手。
此刻的他，已经揭开了某种伪装，显露出了最真实的实力。
当平澹淖感应到玉凌的元灵族血脉时，玉凌也感应到了平澹淖的道灵族血脉。
虽然这血脉透着十分驳杂的气息，远比不上玉凌在天穴宗幻境时遇到的那些三千年前的道灵族“古人”，但那终究是灵族血脉，足以证明孤星和道灵族之间无比微妙的关系。
如果说幻灵族的特点是魂力天赋惊人，擅长各种幻术，元灵族的特点是恢复能力强的变态的话，那么道灵族的特点就是道韵极端强大。
他们自号是最接近于“道”的族群，在灵力修炼上冠绝五族之首，而且对于各种灵技，他们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轻轻松松地便可以信手拈来，这是其他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天赋。
所以平澹淖的道韵刚刚释放出来，玉凌就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在曲游仙这位真道境高手和平澹淖这位道灵族人的联手打压下，玉凌感觉自己的灵力体系就像被废掉了似的，运转得极为艰难，就连大循环都受了很大影响，像是陷入了泥泞的沼泽，遭受着整个世界的排斥和敌意。
“无可奉告么？不要紧，等会儿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聊聊。”平澹淖对玉凌的回答也不意外，只是溢出一抹微讽的冷笑。
“你们可以回去了。”平澹淖目光一刻不离玉凌，但这话明显是对商禀予几人说的。
几位诸侯子弟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正打算悄悄溜走，玉凌也紧跟着淡淡道：“你们大可以试试。”
姜越谋脸色一变，赶忙对平澹淖说道：“平大将军，这个……他给我们种下了非常歹毒的印诀，你能不能帮我们解开再说？”
平澹淖皱了皱眉，抽调出一丝灵力探入姜越谋体内，发现他的丹田中燃烧着一缕诡异的小火苗，其中的气息……似乎不大像是元灵族的力量，但却让他感觉到十分的危险。
如果全力一试的话，他还是有把握解开的，但就目前而言，还是对付玉凌更紧要一些，不能提前消耗力量。
“你们且在附近候着，我稍后解决你们的事情。”平澹淖不咸不淡地道。
“可是……”姜越谋见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就来气，但还没等他开口作死，甄就强行把他拖到了一边。
“哈，今天的场面可真是热闹啊，你俩打算谁跟我过过招？”朔已经将能调集的本源暗渊之气都吸纳过来，做好了血战到底的准备。
曲游仙瞥了他一眼，冷漠以对，倒是平澹淖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眯起眼睛道：“原来是你，没想到这么短短几年，你已经成长到了这一步，不愧是如今仅剩的族人。”
朔冷哼一声道：“哟，被你认出来了啊？老子被你们孤星撵得满世界乱窜，今天就讨点利息回来。”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平澹淖说着便将目光转向了曲游仙。
“这片空间我已经锁死了，可以动手了。”曲游仙面无表情地道。
“呵，正合我意，今天你们就留在这里吧。”朔一招手，本源暗渊之气便眨眼间幻化成一头咆哮的黑龙，一个摆尾向平澹淖冲杀而去，率先拉开了大战的序幕。
虽然平澹淖的道灵族血脉足以将普通修者压制得功力半废，但朔作为族族人，更是如今的族之王，他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仍有九成左右，足以和平澹淖过上几招。
“小树，你去帮他。”玉凌握紧凝墨刀，把小月树喊去跟朔并肩作战，再让王暗渊退得远远的监视姜越谋几人的动向，只留下他一人面对曲游仙。
“还要做无谓的挣扎么？”曲游仙的声音重重叠叠，她的身形也一刹那分化成千万，融入了漫天碧绿的雨珠中，再也找不见本体。
随后，这通天彻地的暴雨就噼里啪啦砸落下来，每一滴雨珠，都灌注着足以让合道巅峰高手色变的浩瀚灵力！
与此同时，天地大道也开始疯狂地排挤玉凌，这就是真道境强者对本源道则的绝对掌控。
玉凌下意识想要捏成雨叶茧幕四字诀，然而这几道防御印诀的威力却严重缩水，只形成了稀薄的防线，顷刻间便被那些雨珠砸得趋于崩溃。
如果再这样下去，只依靠玄力和魂力作战，玉凌就算能保持不败，但也绝对无法战胜曲游仙，更何况拖得久了，朔那边显然不是平澹淖的对手，情况就会变得愈发不妙。
究竟该怎么逆转局面？
玉凌的心头忽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于是下一秒，他就将这个念头付诸了实际。
之前他在灵戒里收集了海量的混沌之气，现在……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瞬息间，无边无际的混沌之气浩浩荡荡地被玉凌牵引而出，化为了一道急速呼啸旋转的灰色龙卷，将铺天盖地砸来的碧绿雨珠统统吸扯了进去。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玉凌自己都炼化不过来这巨量的混沌之气，但那些淤积的毒素可以慢慢消化，眼前的战斗却必须速战速决。
“你疯了吗？！”
碧绿的暴雨中传来曲游仙森冷的声音，隐隐带着几分匪夷所思和气急攻心。
玉凌果断地运起全盛状态的古阳诀，对着曲游仙暴露的气息一刀横斩而去，同时魂海中的白光也蓄势待发。
于是一眨眼的工夫，漫天的碧雨就消失不见，重新显露出曲游仙的影迹。
她的胳膊上有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连带着一片衣襟都染红了，在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恍惚和震惊，因为普通的伤势她就算恢复得不如不灭境武者快，可怎么也不至于慢到这种地步，甚至……那股锋锐到无法形容的气劲仍在持续破坏，让她的伤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在继续恶化。
“你……到底是什么人？”曲游仙的眸中布满了阴翳，这种霸道的气劲让她心神震颤，因为她竟然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死亡的威胁。
哪怕是跟同境强者对战，她就算技不如人也自保无碍，但在玉凌这里，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这股力量……仿佛根本不应该存在于世间，它从根抵上就是毁灭性的。
曲游仙不禁心头凛然，这个假名叫温的神秘人……真的属于元灵族吗？
但是，她却来不及过多思考了，因为玉凌的反攻才刚刚开始。
第1279章 鹿死谁手
曲游仙看到玉凌的眸中亮起了微微的白芒，随后一大片似虚似实的白色海洋便覆盖了她全部视野。
两者之间仿佛没有距离一样，当她意识到白光出现的时候，它就已经汹涌浩瀚地卷入了她的魂海。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正如那莫测浩荡的天威。
曲游仙短暂地失去了知觉，她对外界的一切感应完全被这白光所切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甚至无法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这又是什么东西？！
曲游仙心头剧震，她本以为川儿已经默不作声地掌握了玉凌大部分秘密，没想到这个身份未知的灵族人远比她能想象的还要可怕。
她使出了浑身解数，试图冲破这白色的罗网，就像是笼中的困兽在拼命地挣扎。
当她快要筋疲力竭的时候，白光终于一点一点消隐，但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密密麻麻，封堵了她所有退路的刀光，那纵横溢散的霸道气劲让曲游仙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一刻，她不由自主地抛下了真道境强者的威严，声音尖利地高喊道：“平澹淖！”
正和朔打得难解难分的平澹淖立即拉开一段距离，周身的道韵顷刻间蔓延而出，化作一道仿若实质的淡青色风暴，和玉凌的刀光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虚空无声，然而却仿佛有一道雷霆在众人心中炸响，扰动得浑身灵力躁动不安。
商禀予等人不由得一退再退，几乎快要看不见远处的战场了。若不是玉凌种下的那道玄力像个定时炸弹一样，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几人早就溜得无影无踪。
“这什么鬼情况？你们谁来解释一下，曲扶川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子？”姜越谋近乎目瞪口呆。
“转灵术没听说过吗？”符吉瑞都有些懒得搭理他。
“曲扶川会转灵术？”姜越谋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不可思议地看着镇定如故的商禀予三人，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了什么：“你们……早就知道了？”
“世子殿下，所以我之前请你稍安勿躁。”甄道。
姜越谋在短暂的愕然后，瞬间怒火上涌：“好啊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把我当傻子玩弄吗？！”
“殿下，时事所迫，我只是担心你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被温这位魂师所察觉，到时候我们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不过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战局不是我们所能插手的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最后的结果。”甄平静地道。
“呵，甄，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我海明姜氏的人，以后再敢联同这些外人欺瞒我，后果你自己清楚！”姜越谋怒哼一声。
符吉瑞不由讥讽地道：“姜世子，你与其发泄无谓的怒火，使得身边最亲近的人心寒，还不如多观察观察战局，也好尽早知道情况的变化。”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姜越谋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扭过头道：“那你观察啊，观察半天有什么用，我看他们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
“分不出胜负那就是我们赢了，拖得越久对温越不利。”商禀予淡淡道。
“那可真未必，他不是那什么……元灵族人么，拖久了岂不是越战越强？”
姜越谋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因为他一口一个贱民都快喊习惯了，结果他眼中的贱民忽然摇身一变成了道宇星系的灵族人。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来说，灵族以外尽皆蝼蚁，哪怕他是海明公世子，也根本不可能被放在眼里。
“平大将军可不是一个人，如果久战不下，他会想办法的。”商禀予却表现得十足淡定，至于他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就无从得知了。
姜越谋张了张口，心中还愤懑于商禀予几人的欺骗，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两句，但就在这个时候，战局忽然又发生了惊人的转变。
只见朔的身形忽然崩散，化成一片袅袅的黑色烟气，将平澹淖整个人都淹没其中，同时他的魂念也带着几分疯狂之意传荡开来：“赶紧的，我拖住他，你快解决那个小姑娘！”
玉凌只觉压制在周身的淡青色道韵消散一空，一时间浑身轻松，像是卸去了泰山般的重担，而运转艰难的大循环也在一秒内恢复了活力，如长河奔腾般在他体内连绵浩荡。
他的目光紧紧地定格在曲游仙身上，刚刚他只差一点就能重创这位真道强者的转灵投影，结果平澹淖的道韵镇压过来后，却让玉凌白白错失了机会，短时间内很难再发动第二次白光海啸了。
玉凌本想将杀手锏留着对付平澹淖，然而形势的发展却不容他有所保留了。
这是朔拼了性命换来的时机，决不容浪费。
凝墨也感应到了玉凌的心绪，于是压榨了所有潜力，将释放出的滚滚煞气尽数漫入玉凌的筋络中，与他的大循环相辅相成，于无声间激起了千重巨浪。
“杀！”
凝墨刀在震颤，光字诀顺着刀尖疯狂地宣泄而出，与曲游仙的道韵泾渭分明地冲撞在一起，撕扯出大片大片狰狞的空间裂缝。
“你就只有这点手段了吗？”曲游仙本来提起了十二分警惕，但迎面而来的浩浩黑光虽然带给她一定的威胁，可远远不足以逆转战局。
只要再僵持一阵，等到平澹淖那边的战斗结束，胜利终将属于他们。
曲游仙的唇角溢出一抹冷笑，她觉得，是时候用出最强的绝技了。
虽然投影状态只能展现出不多几分威能，但对付一个合道修者，哪怕是灵族的合道修者，也仍是绰绰有余。
眼前的黑光渐渐黯淡，曲游仙默默蓄势，准备当玉凌的身形重新出现的那一刻，就用出碧雨诀的终极杀招。
但是，黑光消散后，她的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圆。
一个仿佛凭空嵌入在虚空中的圆。
它徐徐地飘来，没有重量也没有质量，像是一口幽幽的深潭，一旦目光放在这个圆上，整个心神仿佛都会陷落进去，再无法挪开一丝一毫。
曲游仙的大脑中无端的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应该闪躲，可是身子却诡异的一动不动，只能如泥塑木桩般定在原地，看着这个圆愈来愈近。
它有着无比清晰而完美的轮廓，与周围的空间明显地割裂开来，而且似乎还在缓缓地旋转。按理说一个圆的转动是无法辨识的，但曲游仙就是有这种怪异的错觉，甚至她的心神也随着天旋地转，在一圈一圈的循环中渐渐快要失去意识。
死亡，前所未有地贴近过来。
在即将被这道圆吞噬的前一秒，曲游仙终于恢复了短暂的清醒，她的眸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整个人化作一道透明的虚影从曲扶川的身体中脱离开来，随后不退反进，一头冲入了循环之圆中。
玉凌顿时心中一凛，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一圈碧绿色的涟漪就从循环之圆中扩散开来，最终无声地爆炸为一场狂猛的灵力风暴。
昏迷的曲扶川毫无抵抗之力地被掀飞了出去，但她的周身浮起了一片碧绿的雨幕，使得她没有在风暴中被撕成粉碎。
玉凌却没有那么好运，虽然随着他修为的上升，他对循环之圆的控制能力也有所增强，不至于耗空所有力量，但施展出这道杀手锏后，他依旧会陷入最虚弱的状态。
他的眼前全是纵横往复的碧绿气流，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搅拌机里，好一阵头晕目眩后才渐渐缓过劲来。
这个时候，他已经被抛出了不知几公里距离，险些看不见朔化身而成的那片黑气了。
“咳……”玉凌勉强稳住身形，开始调整一片紊乱的气机，身上那些被撕裂的伤口也开始迅速愈合，好半天过去，他脸上的苍白之色才褪去了几分。
即便是以元灵族的体质，玉凌也至少需要十分钟，才能基本恢复一战之力，可是，平澹淖会给他这个时间吗？
他抬头看向远方，只见茫茫黑幕被一缕一缕淡青色的道韵所穿透，顷刻间，黑气崩散，千疮百孔，最终化为了朔无比狼狈的身影。
“真是令我意外……曲前辈居然失手了。”
平澹淖缓缓从黑气深处走出，除了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外，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损耗。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随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平澹淖的道韵便滚滚呼啸而出，仿佛将虚空染成了青色，也将这片区域的道则蛮横地夺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