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5章 一笑泯恩仇
“我已有七八分把握。”玉凌平静地道：“不过在出发之前，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可否请诸位稍留几日？”
反正目前也没什么急事，赵澜便点点头应道：“你先忙吧，我们正好休息一下。”
等到众人散场之后，玉凌又叫住了化尸族王上：“单其王上，诅咒消解之后，你们现在恢复得如何了？”
“还没来得及谢过玉盟主。”
单其很是感激地道：“我们这些老骨头受诅咒侵蚀太深，想要恢复元气还需要不短的时间，但形灵洞里的新生族人已经有很多完成了凝元化形的关键一步，多亏北苒姑娘他们带来了足够的资源，否则觉醒血池若是搭建不出，情况就比较麻烦了。”
“总之现在一切都在良性发展？我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玉盟主请。”
于是玉凌又来到了遍布死气的化尸盆地，但单其惊奇地发现，这浓郁的死气无法对玉凌造成任何影响，甚至双方都没有产生任何排异反应，仿佛玉凌不是活人一样。
可是他又偏偏能感受到玉凌身上旺盛的生机。
“玉盟主，你这是……”单其有些迷惑了。
“生与死，本一体两面，我去过幽冥之后，到如今才得以明悟。”玉凌道。
不得不说，看透生死真谛的天穴宗始祖是真正的惊才绝艳，只差一点便可跨入不朽的门槛，可惜终究还是化道了。
不过玉凌也无法肯定，化道，便代表了死亡吗？
好像也未必。
也许化道之人，在常人眼里是消亡了，但其实，他们仍然活在这个世上，只是无法被感知。
“生与死，怎么会是……”单其似懂非懂，苦恼地思索了一阵，终究还是摇了摇头，“玉盟主境界高超，我不明白。”
“单其王上也不必纠结，剡族本身，生来就有着由死而生的天赋，只是你无法用言语去表达罢了。”玉凌道。
“玉盟主指的是凝元化形吗？”单其在前面带着路，很快便来到了如宇宙星河般的形灵洞中。
无数大大小小的光点或明或暗地闪烁着，瑰丽如梦，其数量比之前还要壮阔得多。
玉凌静静地伫立在虚空中，仿佛面对着漫天繁星，不愿去惊扰。
“玉盟主在看什么？”单其轻声问道。
“我想观察一下某个剡族人凝元化形的过程，验证一些想法。”玉凌道。
“应该快了。”单其的目光逡巡了一圈，来到了一个光芒柔和的光团前，只见它隐隐地已经凝成了人形轮廓，金芒如壳，内里银光流转，煞是漂亮。
两人安静地等待着，仿佛在守候一朵即将绽放的小花。
等待是漫长的，但凝元化形的过程却只是一瞬。
不知何时，那光团猛地内缩了一下，随后水银般的光芒冲破了金色的表层，一刹那光华大放。
等到光彩黯淡下去后，一个抱着双膝、紧闭双眼的婴孩便出现在两人眼前，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对玉凌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从无到有，本来就是一件极复杂、也极简单的事。
“你们的新生儿都放在这里不管吗？”玉凌问。
“他醒来之后，形灵洞自然会将他送到外界，到时候才会有族人把他带去觉醒血池。”单其道。
玉凌点点头：“那你们继续忙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及时跟我说，大战在前，资源方面绝不会委屈了盟友。”
“玉盟主切莫如此，剡族几乎全靠玉盟主才得以起死回生，以后开战，剡族上下任凭差遣！”单其神色坚决。
“单其王上言重了，敌强我弱，彼此帮扶才能长远。”玉凌客气了几句，也没有在化尸盆地过多耽搁，劝单其好生休养之后，便以最快速度重新赶回了安灵城。
静室里檀香缭绕，惟余他一人。
玉凌从灵戒里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容魂珠，在魂力牵引之下，它仿佛有生命般悬浮在他面前，其内紫秉元的魂影若隐若现。
接着是赵澜送他的魂乘沙漏，里面的每一粒沙子都代表了一缕魂魄。
玉凌的指尖点在沙漏上，再收回手时，两颗粗粗的沙砾便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
这是洛双寰和培默的残魂，被魂乘沙漏保存至今，只是虚弱得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消散。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战死于太烨星渊的西联修者的残魂，不过以玉凌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一口气复活这么多人。
说是复活，其实也就是凝元化形。
“玉凌，你这是……”容魂珠中传出紫秉元虚弱的魂念。
“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总不能一直让你以魂魄的状态生存，尘若也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玉凌道。
“可是……”紫秉元感觉这很荒谬，献祭是不可逆转的，如今的他空余灵魂，又如何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你先试着从容魂珠里出来。”玉凌道。
紫秉元犹豫了一下，反正这条命也是玉凌抢救回来的，情况再糟也不会糟到哪去了，万一……会有奇迹呢？
他凝聚魂魄缓缓从容魂珠里游离出来，只感觉自己变成了见不得光的孤魂野鬼，外界的空气是如此的灼痛，让他想要重新回到避难所里去，但他却硬生生忍住了。
玉凌见紫秉元魂魄尚算稳固，便稍稍安下了心：“幻灵族有没有凝聚魂体的法门？”
“有。”紫秉元很是干脆利落地将魂力穿针引线，虚淡的魂魄逐渐凝实，转眼间便几乎如真人无异。
但若是有人用手去触碰，还是会从紫秉元的魂体上穿透过去。
情况比玉凌预想中要好很多，毕竟紫秉元本身也是界魂巅峰的魂师，加上幻灵族本身的天赋，在魂力操纵上可谓得心应手。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几步。”玉凌神色肃穆地叮嘱道：“需要你注意的就是，千万不能迷失本我，必须谨守心神，如果你遗忘了你的记忆和身份，那就是功败垂成了。”
紫秉元也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不知道玉凌要如何帮他重塑肉身，但此时此刻他只能选择去拼一把，否则以后就只能像幽灵一样活着。
“还有其他什么需要我做的吗？”紫秉元问道。
“没有了，一定一定要记住，你是紫秉元，你的弟弟妹妹都还在等你。”玉凌道。
“放心好了，我还想看到小妹成婚的那一天呢。”紫秉元的魂念忽然柔和了许多，“玉凌，虽然我以前很看不惯你，不过这世上，也的确没有其他人能配得上小妹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玉凌望着这位大舅子，也笑了笑道：“我会的，你也要努力一把，不然就喝不了尘若敬你的喜酒了。”
“不用你说，开始吧。”紫秉元轻轻地笑了一声，似乎过往一切恩怨尽皆消泯。（未完待续）
第1606章 新的开始
静室外。
紫尘若一动不动地背对着木门，低着头似乎在观察几只蚂蚁搬运粮食，眼神却显得飘忽而没有焦点。
紫秉文则是跟脚底有针一样，一刻不停地在院子里晃来晃去，几乎把焦虑十足十地表现在了行动上。
门旁趴着晒太阳的旱伟不禁打了个哈欠，甩动尾巴不耐地赶走了一只恼人的飞虫，跟报时器一样百无聊赖地道：“五个时辰了。”
“你说怎么没有一点动静呢？”紫秉文苦恼地继续踱着步子。
“那不废话，大祖宗亲手设下的屏障，不仅隔音还隔偷窥，你能望见个啥？”旱伟有气无力地拖着音。
“能不能别在这给我添堵？要是你当时拦着一点，大哥他能变成现在这样子吗？”紫秉文没好气地道。
“所以我这不是出于愧疚趴这儿护法嘛！我这伤还没好呢浑身都痛呢。”旱伟一瞪眼。
“那你快回去歇着，不劳烦您老人家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多有责任感一兽，怎么能……哎我求求你别晃了，我头都给晃晕了。”
旱伟看着满院子晃荡的紫秉文，实在忍不住吐槽道：“你说你，搞得就像是老婆在里面生娃一样……哦对不起，你没老婆。”
“旱伟！”紫秉文怒目而视，正打算跟这货拼了，一片白光却骤然冲破了屏障，一瞬间覆盖了整个视野。
望天上地下，惟余莽莽。
紫秉文的意识也随之一片空白，仿佛突然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事情，也忘记了他存在于这里的意义。
本能地，他想要投入温暖的白光中，成为这海洋的一部分，但有一个声音却在拼命地劝阻他，让他感到极端的矛盾。
怎么……回事？我这是……怎么了？
短暂的迷失之后，白光逐渐散去，紫秉文卡带的思绪也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不知不觉，他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后怕与心悸感齐齐涌来，让紫秉文的脸色很不好看。
而紫尘若也蓦地转身望向门口，只听“吱呀”一声，一个人影仿佛喝醉酒了一般跌跌撞撞地从里面冲出来。
“你慢点……”后面传来玉凌的声音。
“大哥！”紫尘若想也不想地冲上去扶住了这个人，随后才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你没事了？”
紫秉元昏昏沉沉地甩了甩头，直起身子正对上紫尘若满是关切与讶然的脸庞，下意识道：“小妹……我……”
他发觉自己说话竟然无比吃力，就好像是回到了刚咿呀学语的幼年时期一样，不禁不信邪地又道：“我、我没……事，你，二弟，呃……”
连个话都说不全，这让紫秉元极其恼怒，他本来就有点急性子，这可让他难受疯了。
“大哥，你慢点，别着急，是不是得适应一会儿？”紫尘若赶忙安慰道。
说着她又求助地看向玉凌，后者正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看样子大脑刚重启，指令太多，就导致cpu过载了？”
他走过来，给紫秉元服下一颗丹药道：“基本没什么大问题，缓缓就是了，或者干脆让他先睡一觉。刚刚情况有些不稳定，我没有控制好白光，所以导致他有点体强魂弱，恐怕得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好。”
听着玉凌淡定地分析着，紫秉文却根本无法淡定下来，甚至由于过度震惊，他的面部表情系统都已经瘫痪了。
一般来说，人的震惊程度可以简单地分为如下三级：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表轻度震惊。
卧槽！（这特喵怎么做到的！）表中度震惊。
卧了个大槽！（你特么是人吗！）表高度震惊。
此刻紫秉文的惊愕程度显然已经超出了第三等级，以至于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玉凌。
本来玉凌在一年的时间里突然变得这么强悍，逼得离道后期强者都狼狈而逃，这已经很让他怀疑人生了，而现在玉凌更是让只剩魂魄的紫秉元恢复了肉身，这还是人能做到的事吗？！
这又不是捏个泥娃娃一样简单，况且泥娃娃也得有泥土作为原材料吧，玉凌这纯粹是凭空创造啊。
紫秉文都木了，他感觉这事儿要是传出去，玉凌绝对会被很多凡人奉为神灵吧？甚至他身为合道修者都觉得三观被冲击得支离破碎。
就连紫尘若都有些恍惚：“玉凌，我大哥他……就这么好了？不需要我们再做什么了吗？”
“不用了，化尸族的凝元化形你应该知道一点，我其实是借用他的魂力帮他完成了这个过程，所以导致他现在魂魄略有些虚弱。”玉凌道。
紫尘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不明白原理，但毕竟有现实的例子，所以她倒也勉强接受了。
“真的辛苦你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紫尘若轻轻拉着玉凌的手，柔和地道。
“还有两个人，等一并结束了再说，你先照顾好你大哥。”玉凌说着又关上了门。
紫尘若微微张了张口，但望着紧闭的房门，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一直以来，她都努力地想要替玉凌分担些什么，可是她虽然走得不慢，但他的脚步却更是快到让人望尘莫及。
她其实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这倒不是害怕玉凌会弃她而去，而是害怕当玉凌走到路的尽头时，面临的是无尽深渊。
玉凌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她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
是偶然？还是有人在幕后操纵？
她从不相信巧合。
可是在这件事上，她却无法对玉凌提供任何帮助，玉凌也不想把她卷入这无形的旋涡。
她所能做的，就是处理好这些微不足道的杂事，为他赢来一些微不足道的时间。
不管怎么样，她都愿意陪着他，直到世界的终末。
……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有无数的人影在眼前闪过，有欢声笑语，有离情悲歌。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清，就仿佛指缝里的流沙，匆匆的挽留不住。
“寰儿，来试试娘亲给你新做的衣服，你穿上肯定很漂亮。”
是谁的声音，如此温柔？
“吃啊、快给我吃下去，我就放了一点点断玄草，你又死不了，哭什么哭？”
又是谁狠狠地拽着她的头发，恶毒地大吼大叫。
“这次的任务和相关的人物资料都在玉简里，办完这件事，你就不必以双霜的身份活动了，到时候组织会给你足够的资源，要不了几年，你就可以去复仇了。”
又是谁的声音，冷静而冷酷？
他们是谁……我又是谁？
“洛双寰……”
黑暗中，似乎有人在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于是暗夜忽而被白昼驱散，漫长的寒冬骤然复苏。
天亮了。
她睁开眼睛，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好奇而怯懦地打量着面前的世界。
一间很典雅的房间，淡淡的檀香味沉静而宁神。
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件宽大的衣袍整齐地叠放在身旁。
洛双寰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也顾不得合不合身，连忙几下穿好衣袍。
她向门口走去，脚步却灌了铅般沉重，就好似身体不太听自己的使唤，明明很短的距离，却愣是一点一点挪了好半天。
她有些疲惫地推开房门，喘了口气，才抬起头打量起门外的风景。
只见两个人早就在台阶下候着了，只不过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你……”
洛双寰望向站着的那位青年，忽地泛起一阵强烈的恍惚，前尘旧事如海潮翻涌，让她不由痛苦地蹙紧眉尖。
夜王楼的剑舞……大荒星的脱逃……百蛊与逢邦的艰险……天穴宗的传承……刹黎古的梦幻……太烨星渊的最后一战……
太多的往事，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还好身后的房门足够牢固，支撑着她没有栽倒下去。
“玉凌……”
她的目光又移向坐着的那人，艰涩地开口：“培默？”
培默似乎有些行动不便，只是露出一个笑容，冲她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我不是死了吗？”洛双寰喃喃道。
“死亡，亦是新的开始。”玉凌淡淡地笑了笑，“从今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未完待续）
第1607章 活在梦里
“可以出发了？”
当林青姮再次看到玉凌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似乎有些疲惫，但整个人的气机仍旧如瀚海般深不可测，仿佛解开了某些心结一样，少了几分沉重，多了几许洒脱。
“叫上赵宗主和伍晴前辈，我们一起去吧，不过其他人休息好了就可以回本澧星了，用不着这么大阵仗。”玉凌道。
他想了想，又问道：“对了，你们之前的那位唐宗主呢？我好像还未曾与他见过面。”
“唐宗主现在担任的是宗门元老，他一直比较忙，因为西境的很多星辰都是他带领长老去探索的，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照他的说法是，反正到了混沌境一味苦修也无用，不如去开拓眼界，在虚空中慢慢磨砺。”林青姮道。
“这倒也是。”玉凌也觉得他还欠缺了一点什么，大概是因为没有用混沌之气进行足够的淬炼，使得他这混沌境多少有点名不副实。
“不过现在不用再东躲西藏，想来唐元老应该也快从西境深处回来了。”
赵澜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玉凌并没有刻意地收敛气息，所以赵澜很容易就感应到了他的到来：“等一下，我去叫下大师兄，他昨天和化尸族王交流完后，好像又有了些新的灵感，找了间静室就修炼去了。”
“那算了，不打扰他了，其实几个人都无所谓。”玉凌道。
“总不能一直赖在这儿，我看安灵城上上下下都还在忙碌着重建工作，既然危机已经解除，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方便再叨扰你们了。”
赵澜效率很高，没过一会儿就将天穴宗的人马都召集在一起，让他们自己驾驶着星舟离开了登云星，还有几个空间大师陪同，以防遇到危险的乱流带。
“行了，我们也走吧。”赵澜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位白衣女子匆匆地小跑过来，有些焦急地道：“等一等！我、我和洛姐姐也想去。”
“绾白衣？你怎么来了？”玉凌一愣。
“我刚刚看到天穴宗的人突然往这边集合，就问了下他们什么情况，总之，刹黎古神殿的事情是我们最先发现的，所以我也想见证一下最终的结果。”
绾白衣说完，见玉凌皱着眉头似乎在考虑，只好小声道：“如果有危险就算了，我也不想给你们添乱……”
“让她们一起吧，此事从何而起，也该从何落幕，命理之学最是讲究因果。”林青姮道。
“可是洛双寰正是需要休养……”
玉凌还没说完，洛双寰就从转角那边缓缓地走了过来，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好很多了，至少行动无碍。”
她认真地恳求道：“如果不能解开这个谜团，我感觉我这辈子都会困扰其间。”
这不是好奇心强不强的问题，而是刹黎古一个死了上万年的人，居然还能预知到她的死而复生？这是她根本无法理解的事。
“那你照顾好她。”玉凌也不再勉强，只是对绾白衣使了个眼色。
赵澜看着举手投足略有些别扭的洛双寰，眸中不禁掠过一丝异彩。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青姮之前跟他汇报过，这位洛姑娘貌似在太烨星渊的大混战中牺牲了，但如今她却好端端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没想到玉凌居然已经有了起死回生的本事，这是离道巅峰强者都根本做不到的。
命理之学果然玄奥难言，就连当初作出预言的蒲长老，都没有料到玉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走到这一步。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能会更加超乎常理。
……
西境，刹黎古星。
幸赖于西联琳琅殿下设的远程资源开发局的高效管理，这颗之前还保持着远古风貌的封闭星辰已经焕然一新。
虽然经济发展速度远比不上百蛊星，但由于丰饶的资源，西联对其高度重视，资金扶持上几乎与鬼觉星是相当的，不得不说刹黎古星各色各样的矿脉确实让西联大捞了一笔。
不过刹黎古神殿所在的海岛却被严密地封锁起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这就是阐叶族最后留下的痕迹么？”
林青姮走在布满灰尘的环形走廊里，手指轻轻拂过一面断墙上干涸的颜料痕迹，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这些画的是什么啊？感觉好抽象。”伍晴好奇地东张西望。
玉凌当年来此并没有看出什么门道，但现在再看到墙壁上那褪了色的斑驳线条，却忽然有所明悟：“他在画完整的世界。”
“难不成咱们世界还是残缺的？”伍晴表示怀疑。
“只是视角变了，就好像井底之蛙偶然抬头窥见了一角天空，便以为那就是世界的全貌，他想要画出井外的东西。”玉凌道。
“瞧瞧，果然人境界突破了，连说话都变得很难懂了。”伍晴啧啧道。
“我觉得很好理解，这里应该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去观象台吧。”林青姮平静地道。
几人穿过一条条走廊，最终来到了神殿最中心的观象台前。
“你们当初就是在这里被传送走的？”林青姮转向洛双寰。
“对。”洛双寰回忆着描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形。
“这个观象台……很特别。”林青姮蹲下身子，摩挲着粗糙而斑驳的石台表面，“材质没什么好说的，看这些符号。”
伍晴凑近来，都快看成斗鸡眼了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能苦着脸道：“我说林长老，知道你是专业人士，有话直说吧，叫我打架还成，叫我搞研究这不是为难人嘛？”
“这些符号是一个又一个单独的上古神文，确切地说，是神文中的铭文，它本身不具有任何含义，只是祭祀的象征。”
林青姮的手指缓缓移到观象台边缘的几行小字：“这些才是具有实际意义的神文，去掉我不认识的以及残缺的部分，大意就是通神之路，五灵之祖。万载……这个字看不清，万载什么道，有无相覆。”
“听起来好像很通俗易懂的样子……”伍晴摸了摸下巴，语气突然狰狞，“但是鬼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我大概知道。”林青姮面无表情地道。
“对不起，你继续……”
“我当时刚翻译出这段神文的时候，其实也不太能理解，只是有一些隐约的猜测，不过这个‘五灵之祖’很明显，肯定与古灵族脱不开关系，因为它是五大灵族中第一个觉醒的。”
林青姮顿了顿，又道：“而通神之路，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一条路，但这里的‘神’应该指的是古灵族中的某个人，祂被阐叶族奉为真神。洛姑娘不是也听刹黎古说，他等不到神灵的回归了，但你应该可以，这就串起来了。”
“再看后面，万载说明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时间节点，如今恰好是万载以后了。有无相覆，有些抽象，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有与无会互相颠覆？我也不太明白。”
林青姮不疾不徐地分析道：“以上是线索一，线索二，就是这些祭祀铭文。”
“古代的祭祀和今天不太一样，现在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而阐叶族的祭祀与命理之学紧密相关，通过祭祀他们可以进行天人感应，达到近似于化道的一种状态，能够让他们看到这个宇宙对过往的一切记忆，并洞彻未来发展演变的无数可能性。”
洛双寰和绾白衣面面相觑，已经有些跟不上节奏了，只能努力地理解着。
“好吧，简单来说，这个观象台其实也是一个祭坛，每一次祭祀，就会刻下若干铭文，这些铭文使得观象台逐渐具备了一个特殊的作用。”林青姮敲了敲石台。
“它成为了独立于时空之外的交汇点，或者说是漏洞？”玉凌接过她的话。
“对，我怀疑刹黎古在观象台里封存了一段过去的时空，为了瞒天过海，甚至将整个刹黎古星都封闭起来，并设好了解除封印的时间，那就是一万年。”
“在时空扭曲的影响下，这个星辰的发展也极其缓慢，对我们来说已经过去了一万多年，可是刹黎古星实际经历的时间恐怕只有一两千年，甚至更短。”
“但是身处其间的土著不会觉得有任何异样，因为这里的时空是完全闭合的，直到你们两位的到来，使得刹黎古星与主宇宙的时空流速重新恢复一致。”林青姮若有所思地道。
洛双寰听得头晕目眩，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蹙眉道：“可是不对啊，如果是过去的时空，那刹黎古是怎么把我和绾妹妹送回西联的？而且我跟这里土著的对话都完全不一样，那个部落首领之前说刹黎古神殿住着神职人员，后来又说神殿早就空无一人了，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林青姮沉思片刻，平静地道：“因为你们存在于刹黎古的梦里。”（未完待续）
第1608章 内外之界
林青姮见洛双寰一头雾水的样子，便斟酌着解释道：“刹黎古以毕生修为为代价，舍弃肉身，将真实化为虚幻，将虚幻化为真实。而他的最后一丝残魂便依托于观象台中，以这些铭文为辅助，钩织出了覆盖整个刹黎古星的梦境之网。”
“这场幻梦不会干扰土著部落的发展，只会干扰一切有关刹黎古神殿的东西，包括土著的记忆。”
“在梦中，他们保留的是一万年前对神殿的印象，梦醒之后，一切便重归现实，所以你两次过来，得到的是不同的答案。”林青姮道。
玉凌帮着补充道：“因为神殿作为独立于时空之外的交汇点，本身就处于一种‘存在’与‘不存在’的叠加态。只有当刹黎古的残魂消散，梦境瓦解，一切才坍缩为确定的结果，即人们突然认识到，神殿已经荒废了。”
洛双寰抱着脑袋，目光呆滞地道：“对不起，你当我没问吧……”
伍晴则用胳膊肘撞了撞赵澜，小声道：“师弟，你听懂了没？为什么他们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知道，连在一起就完全变异了？”
赵澜想了想道：“我就比较奇怪一点，刹黎古就算是离道巅峰，也不至于能修改时空道则吧？我看徐师朴都未必有这个本事。”
“不是他一人之力，而是整个阐叶族之力，我之前说了，每一次祭祀，都会留下一些铭文，你们看这密密麻麻的符号，它们代表的就是一个又一个阐叶族人。”林青姮指了指脚下。
洛双寰几人顿时感觉有点瘆得慌，仿佛脚底踩着的不是冰凉的石台，而是累累尸骨。
“而且肯定还有古灵族人的帮助。”
林青姮又道：“传闻阐叶族和古灵族有着极为紧密的关系，现在看起来，前者似乎把后者奉为神族。他们耗费这么大代价留下这一个观象台和神殿废墟，必然有着极为重要的使命。”
“这就牵涉到了线索三，刹黎古特意让你们带给神灵的那句话。”
林青姮说着便看向了玉凌：“后面的，还是由玉盟主向大家解说吧。”
“此间也无外人，我便直说了。但是洛姑娘，你们切莫向外人提及只言片语，否则我倒是没关系，却会给你们遭致灾祸。”玉凌道。
洛双寰两人慎重地点了点头。
“之前和赵宗主去幽冥的时候，我在天穴宗通圣桥上看到了这个宇宙无数万年以来的演化，其中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道灵族的天一老祖。”
玉凌缓缓地将当时的见闻说了一遍，只是避开了跟他自己有关的部分。
“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颠覆了有与无的人，于是道门便无中生有地出现了。”
“我无从得知门后是什么，也许是创世之源吧，总之人族最先出现的五个融虚修者，都得到了道门的赐福，门中飞出的光芒融入了他们的血脉中，使得他们成为了五大灵族的始祖。”
“我当时没太注意灵兽的情况，现在想来，最先修炼到融虚境的灵兽，是不是也经历过道门的光芒洗礼，于是诞生了至尊皇兽？”
玉凌摇了摇头：“说远了，先不管那些，回到刹黎古的那几句话。”
“刹黎古不负所托，意思是他完成了古灵族交给他的使命。什么使命呢？就是帮助神灵重新回归这个世界。”
“虚无将近，道瓶为引。这里的虚无，应该指的是宇宙的重置。按照天一老祖的意思，资源是有限的，而人族却仍在蓬勃发展，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困死在这里，到时也许会爆发更为惨烈的大混战，文明会不断倒退，直到回归原点，一切辉煌灿烂皆成虚无。”
众人都不禁有些动容，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样的未来，心中顿生寒意。
“连起来翻译的话，就是宇宙的重置即将到来了，以道瓶作为引子，当天地逆乱的时候，神灵就会归来。”
“天地逆乱，可以等同于有无相覆。”
“所以刹黎古让你帮忙向神灵带句话，其实就只有第一句话，表示他没有辜负神灵的委托。后面那十六个字，是说给我听的，因为……道瓶在我这里。”
“你们来到刹黎古星，是偶然也是必然，因为刹黎古看到了一万年后的未来，所以他不是随机传送的，他知道你们要回到百蛊，就用最后的力量开启了空间挪移，于是这场梦就醒了。”玉凌道。
这些洛双寰倒是听懂了，一时间欲言又止。
“关于道瓶的事情，恕我无法多说，因为有些问题我也没搞明白。”玉凌道。
与其欺瞒，不如直言，相信赵澜可以理解他的苦衷。
伍晴很直接地道：“行了不管这些历史背景了，总之现在要怎么弄？需要帮忙就说。”
可能所有的大师兄都有一个能力，擅长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听不懂的自动过滤就好啦，不会像某些强迫症一样，一句话听不懂，就一定要翻来覆去死命地琢磨明白为止。
“赵宗主，你们两位助我一臂之力，其他人站在观象台上，不要走动就是。”玉凌道。
“行。”赵澜和伍晴站在玉凌身旁，看着他缓缓地抬起双手，仿佛托着什么千斤重物，但他的手里却分明空无一物。
说来也奇怪，随着玉凌的动作，众人忽而有些恍惚，明明他就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却好似相隔了一整个世界，甚至感应不到玉凌的存在。
这近似于虚态，也就是“无”的状态。
玉凌的手慢慢抬到了与肩平齐的位置，目光穿过层层虚无，直指世界本源。
他在模仿当时天一老祖的动作，虽只得其一二分精髓，但也足够了。
丝丝缕缕的白光在他手中汇聚，在某一瞬间，颠覆了有与无的界限。
这一刻，天地静止。
奔涌的河流陷入凝固，穿梭在林间的野兽保持着高高跃起的姿态，部落里的土著有的正在弯腰劈柴，有的正在生火做饭，此刻俱是一动不动。
苍穹与大地似乎发生了逆转，只见原本蔚蓝无云的天幕上，突然现出了一片栩栩如真的人类城镇，那精致上翘的檐角，长满苔痕的青砖，古朴的石板路，以及蒙蒙的烟雨，甚至连撑着油纸伞行走在雨幕下的人群，都真实到仿佛触手可及。
洛双寰几人不由屏住了呼吸，生怕轻轻的一咳嗽，这梦幻般的画面就会如烟云般破灭。
忽而城镇消散，天上出现了九轮灼灼的烈日，只是却感受不到分毫的热量。
烈日的光辉旁，还有十二轮妖异的紫月，一时光明与黑暗缠结在一起，竟让人分辨不出是白昼还是黑夜。
更为奇诡的是，漫天繁星不知何时也悄悄浮现，隐没在日月的光芒下，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日月星三光同辉，这是何等震撼人心的盛景。
倏然，这些异象又虚淡下来，一个人影从紫月的阴影中走出，看不清他的脸庞。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但却跨过了千山万海，跨过了层层虚空，似乎下一秒就会从虚幻中走向真实，出现在众人面前。
可是他终究是停住了，随着他抬手虚按，一层无形的壁障显现而出，将他困在了里面。
玉凌注视着这个人，对方似乎对他笑了笑，手上逐渐加力，直到壁障泛起层层的波澜，勾勒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瓶子的虚影。
那宏伟壮丽的日月星辰，却也不过存在于瓶内一隅之地。
那人站在瓶口的位置，一身不染纤尘的素净白衫无风自舞，仿佛仅靠这一只手就支撑起了一整个世界。
“赵宗主，伍前辈，尽你们的最大的力气，轰击瓶口就是了。”
玉凌沉声道：“三、二、一……”
“动手！”
难以形容三位混沌境修者同时出手时的情景。
仅仅是外泄的些许气机，就让天穹被撕裂开来，空间乱流伴随着裂缝呼啸而出，仿佛从地底喷涌而出的恐怖岩浆，群魔乱舞间，一派灭世之象。
一人在瓶内，三人在瓶外。
内外交攻之下，那层看不见的界限终于出现了缝隙。
那瓶子的虚影越来越小，里面那个人的身形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
当它变成巴掌大小的时候，所有外放的异象也随之收敛，天地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天色依然澄净，透着干净的浅蓝，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唯一的变化就是，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了瓶外。
“外面的空气就是不一样呢。”
白衣男子深吸一口气，神色恬淡地抬起头，微微一笑道：“玉凌，好久不见。”（未完待续）
第1609章 哗然
黄昏，曜华殿。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越过殿门，映染在暗红色的地毯上，光絮在金辉中起舞，成为了暗夜前最后的绚烂。
然而殿外的暖意却分毫也无法穿透进来，留在殿内的只有森冷的萧杀沉肃。
今年来曜华殿的次数似乎特别的多，让很多长老都感到极不适应，因为正常情况下，曜华殿只有皇族子弟才能踏足，除非是发生了特殊的重大事件，才会允许其他人进入。
有一些刚从闭关中出来的长老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感觉周围人的脸色都沉重得可怕，仿佛道灵族已经打到天元星了似的。
“诶？你们看，雪清泠居然回来了……”
有眼尖的人一来就注意到了安静不语的雪清泠，她穿着月白色的长裙，微微垂着头，神色一如往常般淡漠。
这绝对是一个无比劲爆的事情，因为灵女交接大典后天就要举办了，被认定凶多吉少的雪清泠突然回归，无疑会为已成定局的大典增添不必要的变数。
云声婵显然也看见了对面的竞争对手，但她的瞳孔只是微微一缩，除此之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她的父母却有些慌了神，云直济不断地和周围一些长老交换着眼神，不知在传音商量些什么。
与此相反，元乘药君等人却是遮掩不住的欢喜。
就在场间暗流汹涌的时候，元灵灵皇和徐师朴一前一后地踏入了大殿，打破了这诡谲的寂静。
一位随行长老快速地环顾一圈，确定人数无一遗漏后，便不动声色地向元灵灵皇点头示意了一下。
“此次紧急召开大会，我想很多人在来的路上，应该已经听到了风声。”
元灵灵皇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透出一股深深的疲惫，好似穷尽了所有心力：“此事的前后经过还是由徐长老向大家讲述吧。”
徐师朴听出了灵皇言语之外的意思，但他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平静地道：“这要从上上次大会说起，那时候面对全族的压力，玉凌也仍然没有透露九辰门玄灵余孽的下落，转而用天煞之事作为转圜，我便知道他是绝对不可能大义灭亲了。”
“所以我一边派人前往无涯北境，接管西联和九辰门，一边也让肃元殿的很多秘使顺着西境通道前往西境，与几位空间大师一同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虽然范围一步步在缩小，但遗憾的是，耗费了几个月的时间，也终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只是发现部分星辰有天穴宗留下的痕迹。”
“直到一个多月前，驻守在西联的某位长老收到了一封密信，说是九辰门的人去了西境最深处，还给出了一串坐标。这顿时引起了他的高度重视，第一时间便上报给了肃元殿。”
“可有趣的是，他们调查了许久，也没查到这封信是谁递上来的，线索在不相干的人那里就断掉了。”
“虽然这个人的用心很值得怀疑，但应殿主犹豫之后，还是派了一些人向西境最深处进发。”
“好不容易到了那个坐标对应的位置，却是空无一物，好在几位空间大师反复推敲之后，测算出这片区域的空间存在异常。”
“此事关乎重大，为了避免泄露，我只抽调了肃元殿的精锐，让他们分批前往西境。”
“同时，我考虑到一旦玉凌知晓此事，定然会百般阻挠，闹到最后恐怕也不好收场。正巧他在邪方族遇到了万法灵尊的分身，我便借此机会将他所有分身都带到了族里，并让宁副殿主密切注意他的动向。”
“直到几天前，肃元殿长老经过几度周转，告诉我西境深处忽然爆发出异常空间波动，几位大师已经锁定了一颗星辰，里面很可能藏匿着玄灵余孽，我就让应殿主带着最后的人手出发了。”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不知道是族里哪些人的手笔，竟使得玉凌和西联恢复了联络，从而得知了此事。”
徐师朴的声音透露出几分冷意：“更出乎我意料的是，玉凌居然也身怀玄灵族血脉，并且不知何时突破到了混沌境、离道境与虚魂境，连宁副殿主和元老也未能阻拦住他，甚至还被他劫走了封印的两只幽无族皇兽。”
气氛已然凝固成冰，偌大的殿宇一片死寂。
“再后来，玉凌用不到两天的时间赶到了那颗星辰，重伤了应殿主，肃元殿所有精锐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其中包括十多位真道境长老，两百名肃元卫，合道以下及外族修者上千人，战傀损失不计其数。”
徐师朴面无表情地道：“从五族大战之后，整整一万年的伤亡加在一起，也只是这个数据的两倍。”
众人呆若木鸡，集体失语。
那可是十几位真道长老啊，又不是院子里的杂草，割一茬长一茬。
对无涯来说，真道境级别的强者就是宗门元老级的存在，而对元灵族来说，真道境也是毋庸置疑的中流砥柱。
一下子损伤如此惨烈，几乎让他们失去了思考能力。
“而且这两天，我族在北境和祖星的长老也纷纷失联，就连半黎器君都杳无音信。”
“对于如此恶果，我理应承担最主要的罪责。”
徐师朴忽然单膝跪在元灵灵皇面前，低着头道：“徐某无颜再任大长老之职，请陛下责罚！”
元灵灵皇久久沉默。
他没有去扶徐师朴，也没有让他起身，其他人便更是不敢开口。
他们很少见过灵皇发怒的样子，然而他此刻的神色越是平静，便越是让人感到压抑与窒息。
“应洹和宁璋呢？”
不知过了多久，元灵灵皇突然问道。
“他们伤势太重，正……”一位肃元殿长老迟疑地说道。
徐师朴依然跪着，沉声道：“让他们过来。”
不多时，几位侍卫便搀扶着两个人走进了大殿。
其中宁璋的状态要稍好些，看不到身上有什么伤口，只是面白如纸，气色无比虚弱。
应洹看着就有些触目惊心了，半个身子都缠着白布，眼眸半闭，似乎随时都要昏迷过去，完全看不出平日里英武冷峻的模样。
“应殿主怎么……”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虽然听闻应洹受了伤，但万万没料到他居然伤重至此，气息衰弱到几乎微不可查，似乎只差一步就要步入黄泉。
“已经一天了，应殿主的情况只是稳住了没有恶化，全靠道丹才稍微有所好转。”扶着应洹的侍卫担忧地道。
云直济震愕之下脱口而出：“这、这真的是伤在玉凌手里？”
这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疑问，他们无法想象现在的玉凌究竟变得有多可怕。
元灵灵皇眸中的阴云又浓厚了几分，一直等到两人被扶到面前，才开口道：“宁璋，你确认玉凌有玄灵血脉？”
“确认。”宁璋咳嗽了几声，苦笑道：“陛下，我知道这样的情况前所未有，但若非是玄灵道则始终在大肆破坏，我和殿主又怎会恢复如此缓慢？”
他轻轻划破手指，随着殷红的血渗出指尖，殿内众人也都感受到了那股锋锐无匹的气劲。
而整整十几秒过去，宁璋的手指才开始缓缓愈合。
压抑已久的人群终于止不住的喧哗起来。
“陛下，玉凌既是玄灵余孽，不管他是否身怀我族血脉，也必须予以铲除，否则后患无穷！”
“如今玉凌叛族之罪已成事实，若不清理门户，只怕我族威信荡然无存啊，陛下可不能再顾惜血缘亲情。”
“想我族对玉凌百般厚遇，还供他在太古洞修行了半年有余，然而他一经突破，却不知感恩，反而下次狠手，此子当诛！”
“还有那个给玉凌提供情报的从犯，也决不可饶恕，还请陛下明察。”
群情激愤，口诛笔伐。
熊熊而起的怒火几乎要掀翻曜华殿的砖瓦，只差一点火星就会彻底爆炸。
元灵灵皇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嘈杂之音稍有冷却，他才淡淡地道：“那么，谁去征讨玉凌呢？”
就仿佛按了消音键一样，所有喧闹转瞬寂静。
元灵灵皇讥讽地笑了一声，揉了揉眉心，声音更加疲惫：“人多无益，徐长老，你去走一趟吧。”（未完待续）
第1610章 六界旧事
西境，邪方星。
圣地灵堂之中，田妙苓仍然盘膝而坐，长长的裙摆铺散在地面上，从上方俯瞰，仿若一朵盛开的娇艳桃花。
她眉眼恬静，没有显出分毫的急躁与怨艾，就好像能在此地静坐百年。
寂静终于被打破了。
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显然来者并没有掩藏行迹的意图。
田妙苓头都懒得回，如今也差不多快一个月了，想来是元灵族的人终于清理完了敌手，来给她下最后通牒。
但出乎她的意料，身后响起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田族长，别来无恙啊。”
“咦？”
田妙苓愕然起身，回头望去，只看见玉凌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神色一派风轻云淡。
“你、你不是……怎么又回来了？”田妙苓有些恍惚。
“出了点意外，事情提前解决了。”
玉凌指了指门外，平静地道：“邪方族里的元灵族人我基本上都处理了，包括监视你的灵仆，田族长现在可以自由行动了。”
本来他对灵仆这种似人似傀的存在还挺有兴趣的，没奈何他们就跟机器人一样，程序都是固定死了的，根本不会背叛元灵灵皇。
所以玉凌只能将其魂海粉碎，只留下一个傀儡躯壳，回头让西联的技术人才慢慢研究，看能不能重新启动，毕竟制成灵仆的都是最顶尖的材料，直接毁掉多可惜。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离道境的灵仆，整个元灵族也就制造出了十几具而已。
田妙苓听着玉凌轻描淡写的言语，顿时呆了呆，心弦一下紧绷起来：“那元灵族是不是马上就会对我族展开报复了？”
“他们现在自顾不暇。”
玉凌道：“总之，我现在和他们全面决裂了，但请田族长放心，我对元灵族有足够的了解，在道灵族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我们有足够周旋的余地。如果田族长愿意加入西联大同盟的话，你很快就会了解到我们的底蕴。”
田妙苓知道玉凌的意思，表面上来看，邪方族从一开始就是西联的盟友，但那其实只限于商业方面的合作，玉凌现在说的，却是彻底地绑上一条战船。
全族命运系于一身，她不禁犹豫了。
“让我考虑考虑。”田妙苓艰难地道。
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推脱了。
“真抱歉，目前需要我处理的杂事还比较多，我暂且没有太多精力花在邪方族这边，如果田族长做不出决定的话，我只有放弃银狐族，另择一族了。”玉凌道。
田妙苓不禁气笑了，玉凌倒真不愧是元灵族人，这和他们之前的做法如出一辙啊。
玉凌又道：“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多费周折，毕竟田族长的能力我是信得过的，我想你也很清楚，目前没有中立的位置可站，要么你与我西联同路，要么就臣服于元灵族，哪一种更好，可谓显而易见。”
灵堂内一时寂静无言。
无数黑色灯笼悬挂在四周，跳动的银色火苗倒映在田妙苓的眼瞳中，恰如她飘忽莫测的心绪。
“玉盟主当真有如此气魄，直面两大灵族？”田妙苓突然幽幽开口。
“很多事，其实没有田族长想得那么可怕。”玉凌道。
“那，妙苓也愿意冒险一搏。”
田妙苓忽地一笑，阴森的灵堂刹那明媚如春。
……
“让夜前辈久等了。”
邪方星外的虚空中，一位白衣男子如谪仙般安然而立，仿佛与宇宙星河融为一体。
玉凌踏着涟漪出现在白衣男子面前，又问道：“夜前辈在观察什么呢？”
“随便看看，外面的世界看什么都很有趣。”夜残云淡淡笑道。
“夜前辈未曾来过大宇宙吗？”玉凌道。
“没有，我从一开始就生活在道瓶内的世界，云深也是。”夜残云道。
“那夜前辈方便给我讲讲古灵族的故事吗？当年你们的先祖是如何发现道瓶的？”玉凌道。
夜残云轻轻叹息道：“我所知也不是很多，因为……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道瓶内的法则不容于外界，可以说自成一套体系。”
“当年进入道瓶的古灵族先祖失去了强大的修为，几乎与凡人无异，没过百年就死去了，但在新世界出生的后代却可以适应那里的环境。”
“那应该是个很艰难的时代，打落尘埃的古灵族破而后立，重新探索着修行之法，在新世界艰难求存，能安然走到寿命尽头的寥寥无几，大多都被妖兽当做了食物。”
“不知是幸或不幸，这个世界没有人族，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历史的原点，回归了最蛮荒的时代。”
“古灵族的先祖们将历史书写在玉简里，可笑仅仅几百年过去，口口相传的故事早已变样，后人们竟以为那玉简中记载的是什么绝世功法，可以无敌于天下，展开了血腥的厮杀与争抢。”
“抢到玉简的人发现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秘典，于是失望地弃之如敝屣，历史的真相便掩埋在尘埃中，只留下晦涩难懂的只言片语。”
“就这样又过了两千年，已经没人知道自己的来历，先祖将那片世界命名为古灵界，但人们早已忘却自己是古灵族人。”
“随着古灵族的人数越来越多，血脉也渐渐稀薄，曾经的古灵皇族，到后来也基本与普通族人没什么区别了。”
“但总有个别人，血脉会突然返祖，一般百年才会出现这样一个惊动尘世的天才，当他们走到古灵界最巅峰的时候，就被一股奇异的空间之力接引到了更高层次的世界。”
“当时古灵界分正邪两道，正道修者顺天而行，往往飞升至月仙界，魔道修者逆天而为，最终飞升至玄魔界。至于并列的星妖界，则是一些人族修者炼化妖兽，改造自身体质，最终成为了半人半妖的存在，不被人族所承认，便另辟一界，自号妖族。”
玉凌总算搞明白了他当时梦境里的六界是怎么回事，不过半人半妖……这个嘛，不就是人妖吗？
“幽冥界，则是众生轮回往生之所，主宇宙有没有幽冥我不知道，但在道瓶内的世界，六道轮回乃天理伦常，所以幽冥界又称鬼界，一些强大的灵魂不愿往生，于是滞留于此，管理鬼界秩序。”
“天神界，是六界中的最高位面，但自天神界界主陨落后，神界崩毁，就再没办法从仙魔妖三界往上飞升了。”夜残云道。
“那现在的天神界又恢复完好了？”玉凌记得梦境里的天神界还是挺美的。
夜残云很淡定地道：“嗯，因为天神界界主百世轮回后来到了古灵界，后来她和云深在一起了，他俩联手修复了天神界，然后集六界本源之力打破了壁垒，从此超脱了六界之外。”
……不知道为什么，玉凌感觉这中间信息量很大的样子。
“那云深前辈现在……”
“不要误会，他虽然也姓云，但和元灵族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是后来古灵族人口膨胀，把能想到的姓都想完了，在古灵界，云也算个大姓。”
夜残云眺望着遥远处的迷蒙星云，有些出神地道：“他现在不在这一片宇宙，因为同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不朽者，只讲究先后，不讲究强弱。一旦出现第二个，道则的冲突就会导致整个宇宙的崩毁。”（未完待续）
第1611章 敌友
“可是主宇宙现在……应该没有圣道境的不朽者吧？”玉凌心底一震，天一老祖已经登临不朽了么？若是如此，那道灵族早该一统天下了才对。
“你们把它叫圣道境吗？”夜残云微微闭目沉思了片刻，像是在感应着什么。
“很奇妙，我确实没有感受到不朽者的存在……但是有一个人的气息，已经无限接近了，估计不是元灵族人就是道灵族人吧。”夜残云道。
“夜前辈所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道灵族老祖，他自号天一，从一万多年前的五族大战时期就已经存在了。”玉凌道。
“看来便是他了，决定着你命运的那个人。”夜残云道。
玉凌一时沉默。
“你缺失的记忆恢复了吗？”夜残云又问。
“想起来了大半，还有一些恐怕无法追回了。”玉凌道。
“那你应该见过云深了？”
“在幽冥的时候，云深前辈帮我进行了时空回溯，我在过去的某段时空似乎做了什么事，但为了防止被道灵族老祖感应到，我的分身选择了主动遗忘。”
“明智的决定。”
夜残云神情肃然道：“这个人，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圣道境，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已经不朽不灭，只是……他终究还缺了点什么。”
“缺少的这份东西，恰恰是你所拥有的。”夜残云又补道。
“夜前辈是指道瓶吗？”
“道瓶……其实没有任何作用，它除了蕴化出了一个完整的世界，其本身只是一把钥匙，通往……另一个宇宙。”
“我不知道古灵族先祖如何发现道瓶的，但我猜他们本来的目的是想通过这个媒介，去往新世界，但没想到最后却进入了瓶内。”
夜残云淡淡一笑道：“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玉凌只觉豁然开朗：“那……我比他多出的东西，就是白光？”
“我没有见过道灵族老祖，暂且不能肯定，仅仅是刚才的惊鸿一瞥，便足以让他察觉到我的存在。”
夜残云叹了口气：“在这片宇宙，什么都瞒不过他，他几乎可以等同于天道化身了。”
玉凌心底一沉：“那岂不是说，他根本无法战胜？也更不可能陨灭？”
“如果云深在的话，兴许会有办法，但道灵老祖显然也知道他的威胁，利用宇宙本源将他排斥了出去，所以在这场战争中，他是帮不到我们了。”
夜残云很直白地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他唯一的破绽，只有你能找到。”
“为什么？”玉凌怔了怔，他自问根本看不透夜残云的修为深浅，更遑论去抗衡那位自始至终掌握着他命运之线的道灵老祖。
“因为……你一定可以证道不朽。”夜残云道。
“可是夜前辈不是刚刚才说，同一个宇宙，无法容纳两个……”玉凌听着他如此笃定的语气，不但没有惊喜，反而更加困惑。
“你不一样。”
夜残云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言语：“云深虽有古灵血脉，但他已经成为瓶中界的不朽者，所以不能再算作这片宇宙的土著，很容易被排斥出去。”
玉凌感觉愈发诡异了，那他这个外来户口，更不能算作这里的土著吧？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的魂不属于这片宇宙，所以可以登临不朽，不会造成法则的冲突与崩溃，但你的身又属于这片宇宙，道灵老祖想要把你排斥出去，不是那么轻易的事。”
夜残云低低地笑了笑，轻声自语道：“更何况，若论时间先后的话，他恐怕还比你晚一些。”
“什么？”玉凌其实听清了这句话，但却不敢相信它背后的含义。
夜残云却已经迈开了步伐，每一步，都跨越过重重虚空。
“关于其他的一些事情，我们在路上边走边说吧。”
……
祖星，祖灵宫。
一间华丽的宫殿中，一位青衫男子倚靠着门口的朱红圆柱，失神地望着外面行色匆匆的人们。
门口有一道屏障，然而却是他自己设下的，如果想要出去，只是一步之遥。
但他没有，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几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他终于等到了。
那个人叹息一声，踏上台阶来到了他面前：“半黎前辈，你这是何苦？”
半黎器君的脸上带着惯有的平静，只是眉目间却憔悴了许多。
“玉凌，你又是何苦？”半黎器君反问道。
“我没有什么苦不苦的，迟早都会走到这一步。”玉凌道。
半黎器君沉默了少顷：“你……真的有玄灵血脉？”
“嗯。”
“所以，你最终选择站在玄灵族那边？”
“元灵族也容不下我。”玉凌道。
半黎器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声音中透出几分苦涩：“那梦蝶殿下呢？“
“她还在族里。”
“难道她……”半黎器君喃喃着，眉头紧锁，“事已至此，大长老恐怕会亲自出面了，你……可想好如何应对？”
“想好了。”
从玉凌平静的表情中，半黎器君看不出他真正的心绪，也就无从揣测他言语的真假。
“如果实在不行，我可以充当……”
半黎器君咬了咬牙，刚说了半句，就被玉凌打断了：“既然前辈之前不愿走，那这次，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带走你的。”
玉凌停顿了片刻，又沉声道：“前辈的情义，我铭记在心。”
半黎器君张了张口，苦笑道：“我只是……算了。”
“前辈不必担心我，到时候回到族里，希望您能多注意一下我娘，我怕她会有危险。”玉凌道。
“……行。”半黎器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玉凌道。
“等一下。”半黎器君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问道：“祖星和北境的族人，你是不是把他们都杀了？”
“没有，我只处理了一少部分，其他人只是封印了修为，关押起来了。”玉凌道。
毕竟这些元灵族人加起来足足有上万，他又不是嗜杀成性的疯子，况且这里面大部分都是中立派，或者就是融虚、幻神的普通族人，根本没参与到派系之中，徐师朴的嫡系其实并不多。
半黎器君松了口气，他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化作了无比沉重的两个字：“保重。”
“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半黎前辈可不要留手，否则会落人话柄的。”
玉凌看着他，忽地笑了笑，随后头也不回地远去。（未完待续）
第1612章 对峙
“事情都处理好了？”
花园小径中，夜残云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姹紫嫣红之中，忽而他脚步微顿，手指轻轻拂过一朵浅黄色的小花，头也不抬地道。
“祖星这边的情况没什么复杂的，主要半黎器君在这里，所以徐师朴很可能会过来看看。”玉凌缓缓走来。
“西联那边也有可能。”夜残云道。
“反正夜前辈都留下了分身，我没什么好担心的。”玉凌笑了笑。
夜残云的分身术法可谓别具一格，照他的说法，在瓶中世界，分身可谓是再普遍不过的一种技巧，天地万物皆可炼化为分身，只需斩断一缕神念融入其中即可。
玉凌感觉他们的分身有点像是傀儡术，越是顶级的材料炼制出来的分身便越强，甚至有可能超过本尊。
此外，魔道比较兴盛的还有夺舍分身法，只要你能一心多用，直接占据他人躯壳后，抹灭对方的神念，再运转相应的法门，就可以将其炼化成一具分身。
在主宇宙，夺舍绝对是禁忌一般的字眼，但在瓶中界的魔修看来再寻常不过。
不过夜残云成为玄魔界之主后，反而不屑于玩弄这些残忍邪恶的法门，他是直接用自身精血凝练出的魔气分身，随时可以崩散回收，且不会影响本体，可谓清洁环保无污染。
“那么这件事结束之后，下一站就是孤星了，不早日切断这个情报渠道，恐怕后患无穷。”夜残云道。
“孤星……我只知道他们的总部在孤云星，即便澹小小和洛双寰去过那里，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大概是在北境与东境的交界地带。”
玉凌想了想道：“不过这个也好解决，祖星关了这么多道灵族人，其中还有三位真道境的副殿主，他们肯定知道。”
“唔，不必那么麻烦，直接去就是了，应该不难找。”夜残云道。
玉凌险些都忘了，古灵族人天然就有着极高的空间造诣，传说古灵皇族的原初道则甚至能凝固时间。
无论孤云星采用了多么高明的空间隐匿之术，都瞒不过夜残云的眼睛。
所以有大佬坐镇的感觉就是好，莽就完事了。
“对了夜前辈，我忽然有点好奇一个问题，瓶中界也有天煞和孤星吗？还是说只在我的梦里有？”玉凌又问道。
“有啊，最开始是一位古灵族叛徒创建了天煞孤星，后来族中高手倾巢出动，把他清理掉了，这个组织却还保留着，古灵族也没派人去接管，兴许是那个时候还看不上眼，任其自生自灭，没想到后来它却发展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夜残云很随意地道：“其他的我不是很清楚，从残留的古籍来看，五族大战期间，随着元灵两族占据上风，天煞孤星的两位首领也意识到大势已去，其中一人决定留下死战，另一人带着精锐投奔了古灵族，后来应该是一同到了瓶中界。”
玉凌顿时恍然，记得玉清玄曾跟他说，天煞孤星的两个首领在五族大战中一个陨落，一个失踪，看来失踪的这个就是去了道瓶内的世界。
“天煞孤星的人生存能力极强，加上运气也不错，他们没有灵族血脉，反而很容易适应了瓶内的法则，还开创了一个宗派，只是由于利益之争很快分裂了，又以刺杀和情报组织的形态继续存在。”
“不过一万年的时间，覆灭的宗门数以千计，传承最悠久者也就五千多年，但这两个组织却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并且曾几度只手遮天，四界修者都要仰其鼻息过活，世事果真奇妙。”
夜残云顿了顿，又道：“等我适应几天，熟悉了外界的法则，我就助你把瓶中的其他人也放出来，不知道外面的人忽然发现有这么多同行，会是什么心情。”
那恐怕是……同行遇同行，送你见阎王。
大家都是靠技术吃饭的，哪个土著会乐意被外来人口抢生意？不存在的。
“但是孤星背后站着的是道灵族，如果现在就触动他们的神经，会不会……”玉凌沉吟道。
“不用担心，那位道灵老祖不是不想离开圣道星，而是不能，因为他一步踏错，不但无法成就不朽，甚至会转而化道。而道灵族其他人，就更不必在乎了”
夜残云淡然道：“况且听你描述了两大灵族现在的实力，我忽然觉得古灵族虽然血脉淡化了，但总体来说，不比元灵族弱多少，还是可堪一战的。”
玉凌知道夜残云肯定是最保守的说法，事实上，凭借瓶中界优越的资源，古灵族既没有元气大伤，也不用像幻灵一样自我封印，更不需要像玄灵一样东躲西藏，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发展了一万多年，肯定早就恢复了战前的族力，甚至犹有过之。
所以他完全不必担忧同盟的力量太弱，只需要慎重考虑，有如此强横的盟友加入，以后要怎么协调彼此的关系，是不是三族之间，就得以古灵族为主导了？
正在玉凌沉思的时候，夜残云忽然目光一凝，抬起头道：“他来了。”
“比我想象中快很多啊。”玉凌眯了眯眼睛，望向灿烂的晴空。
烈阳忽而黯淡下去，宛如日食一般，被一个人夺去了所有的光芒。
由于玉凌提前将祖灵宫的修者遣散了出去，所以此刻偌大的层层宫殿里，除了那些被关押的灵族修者，便只剩下了他和夜残云二人。
徐师朴仿佛踩着无形的阶梯，从高空一步步走下，直到落在花径的石子路上。
他遥遥注视着玉凌，随后又将目光挪向旁边的夜残云，平静无波的脸上罕见地现出几分凝重。
“阁下是？”徐师朴一字一顿地问道。
“夜残云，无名之辈罢了。”夜残云风轻云淡地道。
徐师朴没有立即接话，他的瞳孔缩了缩，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夜残云的深不可测。
“当今天下，除灵皇陛下和道灵族的那几位以外，再没有如阁下这个境界的高手，只有一个可能……”
徐师朴声音沉缓：“你是古灵族人？”
“徐大长老当真反应敏捷。”
夜残云微微扬起眉峰，若有深意地道：“我也很好奇，当世前五的强者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
言罢，他眉目恬淡迈步而前，天地之间异象陡生。
天光骤然被暗夜覆盖，十二轮紫月从夜残云背后缓缓升起，高低错落，宛如扇边，永恒不息地轮转。（未完待续）
第1613章 强弱
与此同时，玉凌也感觉魂海中的道瓶微微一震，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瓶口逸散而出，恍若缭绕着无数冤魂厉鬼，阴冷刺骨。
这些黑气如游鱼入海般聚拢在夜残云身旁，让他的面容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徐师朴不禁轻咦一声，他意外地发现不是他看不透夜残云的修为，而是对方的修行体系似乎与常人截然不同，看似是炼气士，但天地灵气却与他没有任何交集，所调动的力量显得如此陌生而诡异。
就仿佛……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真的是古灵族修者么？
徐师朴忽而有些怀疑，但是没有过多的时间留给他思考，不管对方是何身份，此刻都让他感到了莫大的威胁，必须全神以待。
紫月当空，暗夜无尽，似乎吞噬了整片天穹。
然而这令人屏息的异象却只存在于玉凌和徐师朴眼里，祖星的其他修者根本察觉不到分毫异样，他们甚至不会知道，两个当世前五的强者已然剑拔弩张。
空间，已经发生了无声的错位。
玉凌敏锐地察觉到，仅与他一步之遥的夜残云仿佛变成了镜花水月般的虚影，隔绝在了另一层天地。
那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战场。
当黑暗主宰大地，一束神光骤然划破了夜色。
那是暗夜中唯一的光源，是陪伴了徐师朴上千年的佩剑——归真。
道法自然，返璞归真。
千年的养灵，千年的凝练，这柄归真之剑本身就是具象化的道则。
徐师朴不是皇族，也自然没有原初道则，然而他的道韵却洗尽铅华，以另一种道路走上了巅峰。
最平凡的也是最不凡的。
最简单的也是最无懈可击的。
没有浩大的声势，也没有艳丽的光彩，他只是平平无奇地挥出了一剑。
剑影起，天地因之而动。
剑影落，万象随之崩灭。
十二轮紫月被斩落了一半，剩下的六轮仍在徐师朴周身轮转，吸噬着他的血气与灵力。
徐师朴挥剑一扫，仿佛微风徐徐吹过，吹皱了湖面的月影，也吹散了暗夜的桎梏。
所有异象消散一空，重新现出了夜残云的身影。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神色淡然如初，似乎这番交锋连热身都远远不及。
“还打么？”夜残云随意地说着，像是在询问一位老友。
“来而不往非礼也。”
徐师朴屈指一弹，归真剑嗡嗡鸣颤，仿若离弦之箭飞掠而出，其目标却不是夜残云，而是直直地没入了虚空。
夜残云却目光一闪，想也不想便抬起了右手，点向面前的虚无。
“嗡——”
归真剑如鬼魅般忽然闪现，无形剑气却被夜残云的指尖所挡，竟不得寸进。
倏然，它从剑尖开始裂解，眨眼间便崩碎成了数十片，化作云烟向夜残云拂来。
夜残云似是闪避不及，径自伫立不动。
当云烟散去的时候，原地却是空无一人，只余一抹袅袅的黑气和重归原形的归真剑。
那黑气如蛇般卷住了归真剑，随后顺着剑尖急速攀爬，蔓延出一道道扭曲蠕动的黑线，顷刻间便腐蚀了大半剑身，任凭归真剑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徐师朴面沉如水，袖袍一甩，归真剑重新化为云烟，消失在他的衣袖中，而那黑气则在原地萦绕不散，变幻成各种形态。
直到夜残云从虚无中缓缓出现，这缕黑气才像是寻着了故乡的浪子，乖巧地游离着回到了他身畔，绕着他的指尖不断地转圈，似是在邀功讨赏。
“好久没这么活动了，好多术法打着打着我才回想起来，要继续试试么？”夜残云笑道。
徐师朴倒是沉得住气：“无妨，以后想必有的是机会和阁下过招。”
从表面来看，两人似乎只是互相试探了两圈，完全看不出任何损耗，但其中凶险，却只有自己才心知肚明了。
“玉凌，本来灵皇陛下心存不忍，想给你最后的机会，不过如今看来，你却要一意孤行了？”徐师朴又看向玉凌。
玉凌只是讥讽地笑了笑：“徐大长老，你如何行事，又何须牵扯灵皇陛下？”
徐师朴像是没听出他的讽刺，只是平静地道：“玄灵，幻灵，如今再加上古灵……也罢，就看看这万年之后再度重演的五族大战，最终鹿死谁手吧。”
“那么，我对你母亲的承诺，也自此作废。”
此外，他也没留下过多的言语，兴许是知道原本的目的无法达成，便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玉凌注视着徐师朴转身消失在半空中，断裂的空间恢复如常，祖灵宫又重新归于平和。
这最艰难的一道关卡，终于是渡过去了。
从今往后，他和元灵族便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不知为何，玉凌在感到有些复杂的同时，却也如释重负。
“他把那个半黎器君救走了。”夜残云突然说道。
玉凌点点头，刚刚徐师朴回礼的那一剑，其实就穿透了虚空，待破开下方宫殿的屏障后，才折返回来刺向夜残云。
而徐师朴离开的同时，也顺便将半黎器君捎带在内。
“本来他还想救走其他人的，不过被我拦了一下，他就直接放弃了。”夜残云漫不经心地逗弄着指尖的黑气。
“夜前辈辛苦了，接下来就看元灵族愿意拿多少筹码来换回这些俘虏了。”玉凌道。
“还有道灵族。”夜残云提醒道。
“应该能捞上一笔吧。”
玉凌停顿了几秒，忽然问道：“夜前辈，你觉得徐师朴如何？”
“很强。”夜残云想了想，补充道：“非常强。”
玉凌沉默不语，如果连夜残云也只是和徐师朴旗鼓相当的话，那他就需要重新评估这位大长老的实力了。
“不过没我强。”夜残云又道。
“……”玉凌一阵无言，夜前辈你这么皮真的好吗？
“看他远道而来这么辛苦，我于心不忍就送了他一点礼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发现。”夜残云道。
“什么……礼物？”
“我的本源魔气可不是那么好消化的，他那柄剑要是处理不当，剑灵恐怕会滋生心魔，戾气渐盛，他的道则也会因之出现破绽。”
夜残云抬起手挥了挥，那缕黑气便骤然沙化散去了。
“不过这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今天也未能试探出他的底牌，想要打败他或许可以，但想要杀他……很难，很难。”夜残云评判道。
玉凌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这近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只能想点别的办法。”
夜残云牵起唇角：“比如助他……化道。”（未完待续）
第1614章 前因
未知之地，孤云星。
“九阁，停止北境一切情报买卖活动，三天之内向南境和东境转移。”
“三殿，切断与所有暗子的联系，吩咐他们一切照常行事，在收到下次命令之前不得妄动。”
“七门，即刻召集组织核心成员前往本部，准备召开秘密大会。”
“一组，启动计划……”
湖畔，执竿人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清澈的湖水，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布而出。
一位红衣男子有气无力地盘膝坐在他旁边，等到周围的下属全部离开之后，才拖着长音道：“老虞，我听你这语气，咋像是要卷铺盖走人了啊？”
“一切都是上面的命令。”虞夏朗平淡地道。
“我求你别上面上面的了！老子就是信了他们的邪，上次差点连命都玩没了！”
卷洋怨气颇大：“瞧瞧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我打不过玉清玄也就罢了，合着一觉醒来，半条命还没续上，连当年那个小家伙都打不过了，你确定这都不算玩脱？！”
“上面自有安排。”虞夏朗依旧是一成不变的语气，甚至连回复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卷洋兴许是元气未复，此刻彻底没脾气了：“行行行，存亡关头老子不跟你争了，总之你后面是什么打算？”
虞夏朗沉吟道：“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徐师朴亲自去祖星走了一趟，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重新回到了天元星，但玉凌毫发无损。”
“三种可能，一，徐师朴不是玉凌的对手。二，徐师朴另有打算，只是走个过场。三，玉凌有足以威胁到徐师朴的东西，或者说有高人相助。”
卷洋翻了个白眼：“听起来一个比一个扯淡。”
虞夏朗自顾自地分析道：“第一种可能概率不大，从登云星之战的结果来看，玉凌有着重创应洹和宁璋的实力，但这一点徐师朴也能轻而易举地做到。考虑到玉凌毕竟修行时间有限，即便不知通过何种方式晋入了离道境，论底蕴也肯定不如老辈强者。”
卷洋插口道：“也有可能玉凌只比徐师朴弱一点点，后者又杀不掉他，只能无可奈何地走了。”
“那徐师朴为什么只救走了半黎器君，却不顺便带走其他的元灵族人？”虞夏朗反问。
卷洋哑口无言。的确，要是玉凌比较弱，那他根本没有能力阻止徐师朴救人，只能自保罢了。
“第二种猜测也存在很大问题，理由同上。”
“不管徐师朴怀揣着什么意图，他现在重罪在身，既不能制服玉凌，也救不回族人，可想而知他回到元灵族会遭受怎样的压力，元灵族中看不惯他的人总是有的，上任灵女殿下可是隐忍了很久。”
虞夏朗微微眯起眼睛：“不过此人不可小觑，他最近在元灵族的很多动作都十分微妙，照上面的意思，是让我们静观其变，无论元灵族如何天翻地覆，也不要插手。”
“那你的意思，第三种猜测最有可能了？”卷洋问道。
“没错，玉凌向来谋定后动，虽然登云星之事爆发突然，他可能没有做好严密的计划，但他肯定知道与元灵族决裂会引发什么后果，可他仍然气定神闲地待在祖星等待徐师朴的到来，就像是有恃无恐一般。”
虞夏朗沉思着，最终只是轻轻一叹：“信息太少，终究不能做出十足的判断，只能按最坏的情况来考虑，他肯定是容不下孤星这根刺的。”
“要不要启用……”
卷洋刚说了半句就被虞夏朗打断：“不能，那颗暗棋不归我们安排，况且他暴露了登云星的位置，也基本上算是暴露了自己，还是不要与他联系了。”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你也早做打算。”虞夏朗的眸中闪过一缕忧色，继续注视着面前的一汪湖泊。
湖里的鱼儿对即将到来的风雨无知无觉，只是自顾自地摆尾游动着，那怡然自得的姿态煞是令人艳羡。
“那我走了？”卷洋站起身。
“嗯。”虞夏朗头也没抬。
于是湖边又恢复了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虞夏朗若有所觉，手中的钓竿微微一颤，便漾起了一圈圈涟漪。
卷洋去而复返，表情复杂：“妈的，走不了了。”
虞夏朗深吸一口气，眸光晦暗不定：“看来，我们终究是慢了一些。”
他收起钓竿，轻轻地放在一旁，理了理衣衫上的几许褶皱，然后从容地走出了山谷。
谷外，已经有两人候着了。
“你是孤星的首领？”
夜残云的目光掠过卷洋，定格在虞夏朗身上。
当看到这个白衣男子的时候，虞夏朗便什么都明白了。
“能让徐师朴铩羽而归，阁下想必就是古灵族灵皇？”虞夏朗的脸上保持着惯有的平静，心神却沉入了海底。
孤星在他手里经营了数千年，枝枝叶叶近乎蔓延了整个无涯四境，如今看来，终究是保不住了。
他自以为他对道灵族还有点用，却没想到，早就成为了他们的弃子。
甚至整个孤星，都被他们舍弃了。
虞夏朗不知道道灵族究竟是什么打算，反正来自万法灵尊的命令，他从来都看不透。
正如很多事不是他不愿意跟卷洋解释，而是他也不清不楚。
当然，以后的事，已经跟他无关了。
“我不是。”夜残云否定道。
虞夏朗不禁有些意外，如果连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物都不是灵皇，那古灵族到底有多少高手？
“早就没有古灵族了，我们也没有兴趣去重建。”夜残云又道。
即便是玉凌都感到几分讶异，同时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恍然。
从夜残云的言谈之间就可以明显看出，他提起古灵族的时候平静得毫无波澜，而且也从来不说“我族”，对他而言，那大概只是一个一万年前的历史名词罢了。
如果瓶中界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那……
虞夏朗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夜残云便问道：“你们为道灵族做事？”
虞夏朗看了卷洋一眼：“我是，他不是，他只是纯粹地为了孤星。”
“道灵族给你们许诺了什么好处？”夜残云相当直接。
这样的时刻，虞夏朗竟然还淡淡地笑了笑：“阁下想开出更高的筹码吗？”
“不了，只是纯属好奇。”
“我父亲是道灵族人，不过是后天转化的那种。后来他死了，一位道灵族天才看我有几分能力，便收留了我。他对我有恩，所以我为他做事，就这么简单。”虞夏朗道。
“这个道灵族天才……”玉凌隐约猜到了什么。
“就是万法灵尊。”
虞夏朗想了想，又补道：“年轻时候的，万法灵尊。”（未完待续）
第1615章 秘辛
“那他呢？”夜残云看向卷洋。
“他……算是被我诓进组织的吧。”虞夏朗道。
卷洋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所以现在万法灵尊放弃了孤星，你作何感想？”夜残云道。
虞夏朗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没有感想，成王败寇罢了。”
他顿了顿，又道：“九阁还存放着几千年来囊括三大星系的无数资料，如果你们觉得孤星还有用，那就留下这个组织，如果觉得无用，毁去孤云星也无妨。”
他的语气很平静，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没有半分心痛与留恋。
玉凌不禁多看了虞夏朗一眼，果然，能一直担任孤星首领的绝不会是个蠢人，他知道面对夜残云这样的强者，定不能采用威胁的方式，不如点明孤星的价值，让夜残云自行取舍。
“包括道灵族的资料么？”夜残云似是浮起了几分兴趣。
“本来是有的，不过十天前来了一位道灵族长老，把这些资料基本都带走了。”虞夏朗道。
那个时候，虞夏朗虽然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他不能离开孤云星。
因为万法灵尊没允许他离开。
即便是以性命为代价，他也必须完成最后的命令。
“呵，你对他们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夜残云嗤笑一声：“那你们遍布三大星系的暗子呢？”
“我已经让下面的人和所有暗子切断了联系，想要重新接头，组织里只有极少数人能办到。”虞夏朗道。
“反正肯定包括他，是吗？”
夜残云再次瞥了眼卷洋，似笑非笑道：“看起来，你千方百计想保住你这位副手呢。先是暗示他和道灵族不是一条心，可以一用，又是不着痕迹地展现出他的价值……”
既然被看穿了意图，虞夏朗索性很直接地道：“他没有什么野心，虽之前和玉盟主有些冲突，但也是受人所托，如果你们想留下孤星，由他来掌控再合适不过。”
“那可不仅仅是‘有些’冲突。”玉凌淡淡道：“这个再说吧，我现在有很多疑问，不知可否为我解惑？”
“请说。”
“一，暴露登云星的人，就是孤星的某个暗子吧？告诉我他是谁。”
玉凌的第一个问题，便尖锐得让虞夏朗无法回答。
“……”他沉默了几秒，坦然道：“我不知道。”
“哦？”
“他代号‘寅末’，严格来说不归孤星管辖，组织内部没有他的任何资料，他直属于道灵族的某人，我猜是灵尊大人。”虞夏朗道。
寅末……一天中最黑暗、最深沉的时段，音同隐没，倒也很符合这个藏得最深的内奸。
“但你们至少可以联系到他吧？”玉凌盯着他的眼眸。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是单线联系，我们的人可以给他发出信息，但他不用回应。想必他也知道自己离暴露不远了，就算约他见面，他恐怕也不会去。”虞夏朗道。
“那你现在就找人给他下发一道消息，属上我的名字，就说……”
玉凌沉默了一秒，又道：“就说朋友一场，让他自己来找我，我随时等着他的答复。”
虞夏朗有些意外地看着玉凌：“那……玉盟主何不直接跟他说？”
玉凌并没有回答的意思：“现在就办吧。”
虞夏朗想了想，用传讯符跟一位孤星长老吩咐了几句，也没玩弄什么花招。
“第二个问题，你对道灵族天一老祖了解多少？”玉凌问道。
“我没见过他，只知道他在道灵族人的心目中，就如神灵一般。他存在的时间太悠久了，关于他的资料大多都是传言，可信度不知几许，反正道灵族人没有把相关的玉简带走，兴许是觉得没有保密的价值，这些也放在九阁，你可以自行浏览。”虞夏朗道。
玉凌点点头，继续道：“第三，你们此前明明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却放任我在北境发展，也是来自道灵族的命令？”
“是。”虞夏朗这次回答得很干脆。
“第四，我老师容辰之前被你们带到了孤云星，现在情况如何？他……究竟是什么身份？”玉凌道。
“容辰……”虞夏朗沉吟着，似乎回忆了一下这是哪个人，然后才道：“他一切安好，现在在八宫，管理功法典籍，你想见他随时可以。”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隐藏身份，当初是遵照道灵族的要求，才命人将他从逆云海边缘带到了本部。上面让我们以长老的待遇对他，只是不能让他离开孤云星，也不要让他接触情报方面的事情。”虞夏朗道。
他并没有拿容辰的性命来要挟玉凌，因为这毫无意义，他们想救人简直轻而易举，更何况玉凌还有着起死回生的本领。
“好吧。”玉凌感觉到他没有说谎，恐怕有些事，只能当面问容辰了，虽然他自己也未必清楚。
“第五，我那位堂兄玉渺现在在哪里？”
“这个人也不归我们管辖，他在道灵族，圣道星。”虞夏朗道。
“他和道灵族如何搭上线的？”玉凌不禁皱了皱眉。
现在普天之下，他几乎无处不可去，但偏偏圣道星，是他唯一一个无法涉足的地方。
至少现在还去不了。
“很早了，从几年前他刚从祖星出来，还在乱尘星系的时候，就被道灵族注意到了。”
虞夏朗道：“至于他如何以微末的实力，在道灵族内步步高升，那我就不太清楚了，应该……与你有关吧。”
玉凌没有说话，玉渺当然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比较特殊的大概就是身上的玄灵血脉，然而道灵族对玄灵余孽的态度也是格杀勿论的，为什么偏偏对玉渺百般扶持？
这当然是因为，玉渺是之前那位玉凌唯一的心结。
玉渺一日不死，这心结便一日不解。
如果玉凌始终无法完成自己对前人的承诺，那他的道心也始终无法圆满。
因果层面的东西，向来玄之又玄，但又切实地发挥着影响。
“本以为很多事情由你在幕后主持，现在看来，你也是一问三不知。”玉凌又道。
虞夏朗平静地道：“谁又不是棋子呢？同样身为棋子的你，说不定现在比我知道得更多。”
“你倒是看得开。”玉凌默默地思忖起来。
其实虞夏朗所说也不完全是废话，多少也印证了玉凌的一些猜测。
道灵族只带走了与他们相关的一部分资料，这便是一个很可疑的举动，因为这发生于徐师朴出动之前，甚至玉凌还没有离开天元星。
如果他们早就猜到玉凌会和元灵族决裂，并且来找孤星的麻烦，那为什么不把其他资料也一并带走或者销毁呢？
要知道，这些资料的价值无法估量，至少能让玉凌更迅捷地控制无涯四境，这对道灵族来说是极其不利的。
如果他们没猜到后续的发展，这样的举动就更说不通了，未雨绸缪也不至于这么悲观吧？
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在给这场“游戏”精心地调控难度。
既给玉凌提供一定的方便，又不能让他轻轻松松地威胁到道灵族。
目前看来，天一老祖是毋庸置疑的游戏策划者，而万法灵尊……应该也知道部分真相。
最终的答案，终究还得由他自己解开。（未完待续）
第1616章 代价
在理清了心底的几许疑惑之后，玉凌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八宫，夜残云则留在原处，似乎还有些问题要问虞夏朗。
绕开巡逻的孤星眼线后，玉凌径直走入了一处幽静的庭院，因为他已经感应到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气息。
一别经年，容辰的样貌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仍如当年书院初见。
他并没有察觉到玉凌的到来，只是自顾自地给花丛浇着水，眉宇间少了几分曾经的冷肃，多了几分沉静与淡然。
当玉凌走到容辰身后五米的时候，他才若有所觉地直起身，猛地回头看去：“找我有……”
话刚出口他便顿住了，手中的水壶咚地一声落在地上，即便水珠溅得到处都是，容辰都一无所觉，只是怔怔地望着玉凌，像是定格在了原地。
“老师，我来找你了。”玉凌主动唤道。
容辰这才蓦地醒过神来，脸色一紧：“你怎么到孤云星来了？这里……”
“没事，他们威胁不到我，我是正大光明过来的，老师不用担心。”玉凌道。
强闯进来，应该也算是正大光明吧……
容辰虽然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但料想这种事情上，玉凌当不至于说谎，于是神色有些复杂地道：“想想，不知不觉也七八年了……”
“老师，让你在这里受委屈了。”玉凌见容辰的言行举止一如往常，心底不由松了口气，那丝隐微的隔阂与陌生便也淡去了。
还好，容辰依旧是容辰，没有变成另一个陌生的人。
容辰摇了摇头：“没有，除了一直困在这里，让我偶尔有些发闷以外，他们倒是没有给我找什么麻烦。”
“那，他们有没有强行吩咐老师做什么事？”玉凌又问道。
容辰略略感觉他的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如实道：“也没有，除了把我强行带到这个地方以外，好像就……哦，对了，还把我推进了一个血池里，我醒来之后直接突破到了破玄境。”
“嗯？”
这句话瞬间引起了玉凌极大的警惕，他很直接地道：“老师，我这么跟你说吧，是道灵族下令让孤星把你带过来的，我怀疑他们别有目的。”
“我其实也总觉得有些不妥，但这么多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不如你帮我看看吧。”容辰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直接伸出手。
玉凌按在他脉门上，同时问道：“还有，古荒诀不是到破玄境就没了吗，老师你后来修炼的是？”
“他们让我掌管八宫，也没对我有什么限制，所以我在里面精心挑选之后，最终修炼了一本叫做天火诀的功法，因为只有这个和古荒诀不冲突，我不用废功重修。”容辰道。
玉凌刚运起大循环，闻言不由一顿，再次确认道：“天火诀？”
“对，这个功法有什么问题吗？”容辰神情一沉。
“没有问题。”玉凌一时有些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那为什么感觉你脸色不太对？”容辰问道。
此刻玉凌的大循环已经在容辰体内游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发现他的功底异常扎实。
“没什么，就是觉得太巧了……对了老师，你是独自将天火诀修炼到现在的境界吗？”玉凌沉吟道。
不知是哪些因素的综合作用，如今的容辰已经有金刚境巅峰的修为了。
虽然这在无涯也不算是一流强者，但仅仅七八年时间，这和他以前的修行速度相对比，足以称得上进益神速了。
“不是，前几年我遇到过一位叫宁澄雪的人，他也修炼着天火诀，据说是从炼火宗叛逃出来的，我从他那里偶然知道了你的消息，之前我险些以为你被幻灵族拦在封灵星了，还好你没事……”容辰顿了顿，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底的情绪，只能轻轻一叹。
玉凌感觉越发的诡异了：“所以他跟老师你说过天火诀修炼的诀窍？”
“嗯，他修为非常深厚，得知我和你认识之后，便指点过我很多次。我觉得这样的人没道理无故向我示好，便向别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曾经在炼火宗的时候，是你的师父。”
容辰提起此事的时候，神色倒并无别扭，反而是玉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我那时候只是形势所迫，和他相互利用罢了。”
容辰却若有所思地道：“但我感觉，他对你的确是存着善意，至少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这位宁长老又怎么会闲得没事，经常来指点我？”
玉凌一时沉默。
也许吧，不管当年宁澄雪出于什么目的，在险恶的炼火宗，确实只有他一人真心实意护着玉凌。
“我这个老师反正是越来越没用了，你一切安好就是。”容辰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笑着。
“我可没这么觉得，老师在孤云星估计也呆腻了吧，有没有兴趣随我到外面？书院现在有好多少年人有待操练，可不能缺了老师。”玉凌也笑了笑。
“行。”容辰心知玉凌是在变相地安慰他，不过想到书院的老友们，他也有些出神了。
人年纪大了，总是喜欢沉浸在往事里，那些陈旧的回忆就像是金子一样闪闪泛光。
不知道老梦现在如何了，这次一定要和他痛饮三百碗，一醉方休。
玉凌和容辰一路往外走去，又说起了这些年的经历，只不过是报喜不报忧。
容辰正听得聚精会神的时候，玉凌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望向庭院门口。
一位白衣如雪的男子缓缓地从远处行来，腰挎一柄长剑，如要羽化登仙。
“宁长老？”
玉凌等他走近了，方才缓缓开口。
宁澄雪是少数几个让他看不透的人，只因此人素来戴着漠然无情的面具，兼之寡言少语，所以也就没了破绽。
他若是喜欢算计，玉凌有一百种方式可以反击，但偏偏……宁澄雪从不屑于玩弄阴谋诡计。
过于简单和纯粹的人，反倒让玉凌无从揣测。
“玉凌。”
宁澄雪朝他点头示意，平静得像是还在大荒星的时候一样，玉凌正常地向他询问武技，而他正常地予以解答。
但实际上，却已相隔了七年的光阴。
“宁长老有什么事？”玉凌索性也抛却了杂念，注视着宁澄雪的眼眸。
“我来提醒你，不要让他修炼正阳诀。”宁澄雪看了容辰一眼。
“为什么？”玉凌微微皱眉。
“他浸泡过道则血池，一旦修行正阳诀，很快就会突破到固元境，随后化作养料，助你的功法更进一步，代价就是……死亡。”宁澄雪缓缓道。（未完待续）
第1617章 了结
霎时四下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冷凝结冰。
过了好几秒，玉凌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宁长老从何得知？”
“自然是从道灵族了。”宁澄雪道。
“虞夏朗似乎都不知情。”玉凌紧紧地盯着他。
“他确实不知道，万法灵尊只是把他当做一枚好用的棋子。”
宁澄雪顿了顿，又道：“我本来也不该知道的，更不该告诉你。”
“你已经到达了离道境，想必也清楚，道灵族此举可不仅仅是帮你突破境界，更多的……是占领因果律上的制高点，让你受制于人。”宁澄雪不待玉凌追问，接着说道。
玉凌沉默不语，宁澄雪所知道的，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他突然有些警醒，道灵族究竟在他身边埋了多少棋子，让他这一路走来都始终顺应着无形的指引，想来有很多人都被他忽略了。
越是不起眼的那些人，越可能是……
“那宁长老为何要告诉我呢？”玉凌终究还是直白地问了出来。
宁澄雪沉静的面容没有一丝波澜，但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采。
“这世间有他的万千化身，若他有朝一日迷失于化道之中，也可于某一化身中觉醒。”
“但若提前觉悟，那么从何处来，便归往何处去。”
宁澄雪的声音多了几分不真实的缥缈之意：“玉凌，人有善恶二念，轮转之间，无常无定。”
“吴右秋跟我争了一辈子，以后也没人跟他争了。”
“也许你到现在仍在怀疑我的用意，但我只知道我这辈子，只收过一个弟子。”
“命运是由你自己选择的，我的选择……你已经看到了。”
“那么，就此告别，后会无期。”
这大概是宁澄雪一口气说过最多的话，似是想要把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尽数宣泄干净。
然后，便可以了无牵挂。
“宁长老，你去哪儿？”
玉凌蓦地出手，然而以他如今的实力，竟也没能抓住宁澄雪的衣袖，只看见他转身踏出一步，便消失在了虚无之中。
四周繁花似锦，却独独少了那道白衣身影。
玉凌忽而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宁澄雪这一去，便再也不会回来。
这世间，也再没了这个人。
谈不上悲痛，也谈不上哀伤，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真是棋高一着啊，无论如何也跳不出这个怪圈……
虽然宁澄雪没有提及“他”是谁，但玉凌很容易就能猜出。
如果真如他所言，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的人都是天一老祖的化身，这未免有些太可怕了。
一万年来，估计这些人早已融入到了各个星辰的各个角落，扮演着不同的身份与角色。
如野草一般，凋枯之后，春风吹又生。
关键是，这些人看上去根本和天一老祖没有任何的联系，他们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特殊。
即便宁澄雪提前觉悟又如何？他以为他的选择是助玉凌跳脱了既定的轨道，然而又何尝不是落入了另一片藩篱中？
的确，玉凌经由他的提醒，不会再让容辰修炼正阳诀，以免威胁到他的性命。
但宁澄雪作为天一的化身之一，从因果律上来说，这同样是承接了他的恩惠，并且玉凌已经无处回报了。
因为觉悟之后的化身，会回归本体，相当于他的意识将不复存在。
所以无论宁澄雪如何选择，一切都在道灵老祖的算计之中。
不过玉凌还是很感激他的到来，至少在结果相同的情况下，可以保住容辰的性命。
“这位宁长老……他……”容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会再回来了。”玉凌仔细一思索，他确实没有任何可以回报宁澄雪的地方。
他是孤儿，没有父母，只是由师父带大，但对方早已逝世了。
他孑然一身，没有娶妻，更没有孩子。
并且他也没有朋友。
现在想来，这样的背景真是无懈可击啊。
玉凌轻轻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转头看向容辰道：“老师，你也听到了，正阳诀是古荒诀的下半部分，我本来想带你回西联之后，就把这部功诀告诉你的，现在看来，老师你千万不能将这两部功诀合二为一。”
“我知道。”容辰沉重地点点头。
玉凌怕宁澄雪说得还不够清楚，于是又加重了语气道：“老师，如今的修行与我而言已没有太大的瓶颈，我很快就能更进一步，但若是以你的性命为代价，正好便落入了道灵族的圈套。”
“放心，我可舍不得死。”容辰嘴角动了动，似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很快便隐没不见，“我只是觉得，这位宁长老有些可惜了……你应该叫他一声师父的。”
“终究，已经错过了。”玉凌不知为何想起了玉清玄，心底蓦地一阵刺痛。
当他和容辰重新回到山谷湖畔的时候，只剩下夜残云一人盘膝垂钓，虞夏朗和卷洋都不见了踪迹。
“处理好了？”
夜残云看起来很是闲适自在，明明他意念一动，就能将这些鱼儿全部捞起来，但他却偏偏饶有兴致地等着它们自己咬钩。
“夜前辈也处理好了？”玉凌走到他近前。
“差不多了，总算把该问的都问清楚了。”夜残云道。
“那两个人呢？”
“喏，这是虞夏朗以毕生修为和性命凝成的道则之种，他最后的请求是让我帮他寻个传人，但我在外面认识的人不多，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
夜残云抬起左手，掌心里是两颗小巧的道则之种，左边一颗泛着莹莹碧光，仙气缭绕，右边一颗色泽暗沉，幽邃莫测。
“所以卷洋也……”玉凌盯着右边那颗，颇有些意外。
“我本来打算把他交给你处置的，不过他觉得你肯定不会放他好过，与其成天活着担惊受怕，还不如早点去投个好胎算了。”夜残云道。
玉凌接过两枚道则之种，一阵无言。
“有的人去意已决，强行将他留在这里也不会为你所用，反正等过阵子我将瓶里的人放出来，让孤星的首领过来接手就是了，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适应得很快，而且管理手下很有一套，不会出太大问题。”
“唯一的损失，就是很多暗子可能无法利用了。”
说着夜残云便钓起了一条无知的鱼儿，将它随意往鱼篓里一丢，随意地道：“借我一点白光，后面这段时间我就在这里守着了，有什么变故，就联系我的分身。你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们便分头行事吧。”（未完待续）
第1618章 主导
北境，华云星。
“宗主，寻灵卫大人请您去密室会谈，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寂静的殿宇中，荀柒独自端坐在桌案前，翻阅着一枚枚玉简。
一位华云谷长老站在台阶下躬身禀告，即便他已压低了声音，仍显得有些突兀和刺耳。
“我知道了。”荀柒依旧看着玉简，淡淡地回道。
华云谷长老也不敢催促，只能默默地行礼告退。
直到荀柒的目光扫过玉简中的最后一行字，他才轻轻将它堆放在桌案的左上角，垂首沉思起来。
“看来，要有大动作了。”
荀柒缓缓起身，理了理衣摆，随后大步走出了殿门。
如今，虽身为整个华云宗的主宰，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分毫的骄狂，仍然兢兢业业地打理着偌大的宗门，似乎一如往常。
唯一变化的，只是少了一个绍叶堂。
没有人知道，忠于前宗主的长老们都去了哪里，反正在荀柒将他们外派出去执行任务后，这些人就陆陆续续地失踪不见了。
这让很多心思仍摇摆不定的墙头草自此偃旗息鼓，毕竟天塌也好，地覆也罢，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何必为了一个死人尽忠呢？
再说了，除了最开始的大清洗以外，荀柒之后反而提高了众人的待遇，还裁汰了很多尸位素餐的外门长老，宗门上下由此焕然一新。
现在的华云谷人数没有以前多了，但基本上已经走出了太烨星渊损失惨重的阴影，重新恢复了几分一流大宗的风采。
甚至，在道灵族的扶持下，隐隐呈现出蒸蒸日上的氛围。
可以说，荀柒基本上是坐稳了这个位置。
至于他作为三姓家奴的事情，背后议论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毕竟道灵族的眼线已经渐渐渗透了整个华云谷。
有人不满，有人麻木，有人谄媚。
而荀柒的态度也十分微妙，就好像没有察觉到那些涌动的暗流。
只有他自己很清楚，他想要的……从一开始就不曾改变过。
这场戏，已经演了很久，也许还将继续几百年、上千年，直到他归于黄土。
他向来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荀柒从容地走过悠长的甬道，缓缓推开了厚重的石门。
“吱嘎——”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整个人便定在了原地。
入目的景象让他足足花了三秒钟去思考，从昨天到今天短短的十二个时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逆转。
只见密室之内，六个人围着圆桌正襟危坐，只有一张椅子空着，显然是留给荀柒的。
当然，这不是问题，问题是这六个人怎么可能坐在一起？！
道灵族人最多，包括总管华云谷事务的寻灵卫，以及三位真道境长老，这四人才是目前真正的掌权者。
而另外两个人……
“荀宗主，进来坐啊。”
那位不速之客就仿佛此地主人一般，很随意地跟他打着招呼。
如果现在转头就跑，逃脱成功的概率是……
荀柒迅速推算了一下，最终还是认命地关上石门，僵硬地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对面的绍叶堂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相视苦笑。
“解释一下吧，荀宗主，关于你和绍宗主的计划。”玉凌轻轻叩了叩桌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荀柒没有出声，只是谨慎地看向道灵族的四人。
“放心，他们现在碍不了事，也不会打断你，你尽管说。”玉凌道。
道灵族四人对他怒目而视，明明已经恨得咬牙切齿，却偏偏动弹不得，甚至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荀柒不禁心下凛然，玉凌如今究竟是什么修为……竟然连这位真道巅峰的寻灵卫都能轻易镇压？
难道……他已经离道境了？！
荀柒的消息自然没有孤星那么灵通，在他印象中，玉凌应该还待在道宇星系才是，怎么突然间回到了北境，而且还强得这么离谱？
他定了定神，微微皱起眉头道：“玉盟主，我看出来你现在实力大增，但是你想过没有，道灵族离道境的强者可是两位数，你若要以一人之力去与他们……”
“看来荀宗主的消息有点滞后啊，这位我不知道名字的寻灵卫，你来给他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玉凌淡然道。
他稍稍放开了道韵的束缚，那名寻灵卫强抑着怒气道：“玉凌，你已经跟元灵族决裂了，又何必再来招惹我们？按我之前所说的，我们平分北境，互不相扰，岂不正好？”
“那按我所说的，我把祖星的那些道灵族人还给你们，你们趁早回你们的圣道星，以后大家隔着东境，这才能真正的互不相扰吧？”玉凌道。
“这不可能！”寻灵卫有点气急败坏，但为了小命，再多的怒火他也只能憋着，毕竟眼前这个杀神对同族人都毫不心慈手软，更别说是他们了。
他斟酌着语句道：“让出北境我做不了主，你如果真的有诚意谈判，那就等灵尊大人来和你协定，另外，你得证明被你扣在祖星的那些族人平安无事。”
“他们现在一切安好，但要是最后谈不拢，我就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事了。”玉凌道。
“你……”面对这么直白的威胁，寻灵卫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总之，我的条件很清楚，你们可以慢慢考虑，我一点都不着急。”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寻灵卫看他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心绪不断下沉：“玉凌，我劝你不要把价开得太高，否则我族未尝不可以和元灵族再次联手，若战火重启，如今的玄灵、幻灵二族恐怕不足以和道宇相抗吧？”
“话是如此，但如果……再加上古灵族呢？而且是全盛时期的古灵族。”
玉凌话音一落，寻灵卫便变了脸色。
“想必你们也收到消息了吧，所以我刚刚找你们的时候，你们正急匆匆地打算召集族人撤离华云星，可惜终究晚了一点。”
玉凌平静地道：“挡住徐师朴的人，就是古灵族的第一高手，若是你们觉得可以和元灵齐心协力，不计代价先灭掉无涯的三大灵族，那我也无话可说。”
寻灵卫沉默不语。
即便他内心一万个拒绝，也不得不悲哀地承认，如今三足鼎立的大势已经逐渐形成了，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也绕不开那样一位强者。
这就相当于，一个再弱小的国家，只要拥有了核武，即便是高高在上的超级大国也再不可能无视它。
因为对方拥有了同归于尽的能力，这是战略层面上的威慑。
这也是一万多年来，道灵族明明比元灵强出很多，却始终没有彻底撕破脸的原因。
可是就这么让出北境，这就意味着他们此前的一切努力，都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行了，荀宗主你们两位也听得够久了，和道灵族的谈判那是后面的事，关于眼下华云谷的事，你们没有什么想说的么？”玉凌转过头看向荀柒。（未完待续）
第1619章 处置
布局，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作为掌管华云谷的大长老，荀柒早就发现了宗门的弊病。
诚然，一贯以来卖官鬻爵的传统，确实使得华云谷可以源源不绝地从中捞取大笔利润，但几百年的时间，这种做法所带来的危害也愈演愈烈。
再没有哪个宗门像华云谷这样鱼龙混杂，人心不齐。
虽说大势力都是利益的黏合体，只要华云谷足够有钱，就不愁招揽不到高手。
但人们若只是因为钱而聚集在一起，本质上对这个宗门是没有任何归属感的。
没有出现问题的时候一切安好，可只要华云谷显现出衰颓的征兆，人们所想的绝不会是如何力挽狂澜，而是怎么样在宗门垮塌之前捞上最后一笔，然后逃之夭夭。
关于这个问题，荀柒和绍叶堂讨论过很多次，但终究感到无计可施。
他所能做的，就是抬高外门的门槛，变相控制弟子人数，同时集中资源培养亲传弟子，只是这样一来，华云谷的收入无形中便少了一截，引起了外门一些长老的不满。
而夜王楼凶案之后，孤星的人见罗家和慕容家的矛盾未能激化，便将重心放在了华云谷这边，加大了暗子的渗透力度。
他们利用外门长老的不满，滚雪球般控制了许多人，加上原本就有萧群这样的高级内应，这就使得华云谷成为了五大宗门中，孤星暗子最多的一个。
“那么当年在天穴宗小世界，花了一亿星币让唐明阔取你人头的人……”玉凌恍然有所悟。
“就是萧群，准确说，是他背后的孤星。”
荀柒冷笑了一下：“当然，他本人也有自己的算盘，长期跟孤星合作，他的修为可不是表面上的固元初期，而是固元巅峰，只是他从孤星学来的封印法门极为巧妙，可以压制实力，甚至瞒过不灭境高手。”
“只要我一死，大长老这个位置会顺次轮到原本的二长老身上，这个人和萧群关系很好，性格有些优柔寡断，很容易被威逼利诱。”
“加之他的声望和后面的几位长老相去不远，所以他们势必不会服气，二长老只能依靠萧群的人缘，来帮他稳固自己的位置，在这个过程中，孤星的渗透就更加轻而易举……”
玉凌摆摆手，打断道：“说重点吧，我对你们华云谷的争权夺利不是很感兴趣。”
荀柒心底一沉，忍不住开始揣测，玉凌究竟是不想插手华云谷的事务，因而不感兴趣，还是他这次来，本就是想彻底覆灭华云谷的……
他只能希望是前者。
“总之，和天穴宗结为盟友之后，他们对我透露的事情也极其有限，只是说必要的时候再联系我。我回到宗门之后，通过蛛丝马迹查到萧群很可疑，但由于没有切实的证据，也只能隐而不发。”
“宗主却找到我，提出了一个计策。”
“想要清洗宗门，看清人心，最好的办法就是演一场戏，多留一条后路。”
“所以我就开始扮演一个野心家的角色，暗地里拉拢势力，联络幻灵。”
“如果幻灵是最终的胜者，那么华云谷必是第一功臣，若北境打败了幻灵族，那么宗主也看清了宗内哪些人可信，哪些人不可信，借机将我这个叛徒连同党羽一同清理，此后我便隐退暗处，不再是大长老。”
“不过后来的发展出乎了我们的意料，首先是太烨星渊一战，北境整个格局都被颠覆，这直接使得我们很多外门修者叛逃，听说很多都投靠了西联。”
荀柒说着看了玉凌一眼，玉凌平静地笑了笑道：“这种叛来叛去的人我也不敢要，但毕竟白送上门的，只好叫他们去西境干苦力了。”
荀柒沉默了一秒，接着道：“那个时候，宗门虽然没有像沧河那样元气大伤，但终归变得有些人心涣散，加之幻灵族渗透北境的动作也越来越频繁，甚至幻灵灵皇直接向我传话，说会给我创造机会，让我取代宗主的位置。”
“我旁敲侧击了一下他们的计划，感觉北境的胜率着实不大，和宗主一番商议之后，他便决定暂时淡出人们的视线，方便我更进一步取得幻灵族的信任。”
“我开始正式掌控宗门大权，结果没过多久就有人闯入镇魔塔，门内高手死了很多，这飞来横祸 让我很郁闷，干脆借机问罪萧群，因为那天本该他巡视，他却不在。”
“我本想逼出孤星的人，结果找上我的却是一位道灵族长老。”
“不得不说，道灵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更是精妙绝伦，所以我的选择就是参与其中。”
“荀宗主，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玉凌微微眯了眯眼睛。
旁边寻灵卫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荀柒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再听不出对方只是在和他们虚与委蛇，那他这辈子就白活了。
而荀柒也彻底豁出去了，看都不看那脸色铁青的道灵族四人，淡淡道：“我知道，但我别无选择。幻灵族，道灵族……偌大的北境，在高傲的灵族人眼里只是一步棋子，在这样的洪流中，我若要保住宗门，又能怎么样呢？”
“对于任何一个势力来说，生存，是第一要务，而自由，是其次的。”
荀柒的眼神无比坚定：“只要能保全性命于乱世，终有一天能重获自由。”
“好，很好，荀柒，说得我都忍不住想为你鼓掌了！真是难为你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甚至若不是今天被逼迫得走投无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的心声啊！”寻灵卫咬牙切齿地道。
荀柒神色沉静，纹丝不动。
“想法不错，你周旋于外，而绍宗主就可以隐于幕后，安心修炼，直到混沌境是么？”玉凌瞥了眼绍叶堂，感应到对方的修为已经是不灭境中期了。
绍叶堂坦然道：“就算我失败了，以荀兄的能力，也可以护得宗门周全。本想着清洗掉那些冗杂人员后，再借助道灵族的资源，宗门应当能脱胎换骨，如今看来，再多的计划也敌不过一个变数。”
“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请玉盟主善后吧。”荀柒垂下眼睑，声音依然平静，就像是等待着审判的囚徒，勉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如果换做以前，就算荀柒的故事再感人一百倍，在利益面前，玉凌也不可能对华云谷心慈手软。
但现在，他的眼光已不再限于北境，更不止是无涯，而是……
整个三大星系。
而他要对付的人，则是当世第一强者——天一老祖。
玉凌的目光扫过道灵族四人，又扫过荀柒和绍叶堂，缓缓说道：“这四个人，我在这里帮你们看着，剩下的该怎么做，你们应该明白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