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9章 匕见
对方的语气明显不怀好意，说完这番话后，他就销声匿迹，再无半点动静。
云嘉合神情一凛道：“他分明就是想把我们拆开，方便他逐个击破。”
玉凌望着这两条通道，平静地道：“这是阳谋，如果我们一起选择去救申泊，那随后就要面对突破到混沌境的王兽，但不救申泊，回头又没法给灵子殿下交代。看起来，唯一合理的办法就是分头行动，一个人救申泊，另一个人拖住混沌王兽，让它无法完成突破。”
“但这显然正中对方的下怀。”云嘉合看向玉凌，“我总感觉对方在刻意针对你。”
“当然。”玉凌的唇边溢出一抹冷笑，“他实力一般，但又急切地想杀掉我，便只好玩弄这些把戏了。”
云嘉合怔了怔，迟疑地道：“玉统领，你……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听刚刚那个人的语气，貌似认识你，而且还很熟悉你的样子。”
“某种程度上来说，敌人会比朋友更熟悉我一些。”
玉凌迈步走向了左边的通道，头也不回地道：“云长老，时间宝贵，你去救申泊吧，我去对付混沌王兽。”
“啊？”云嘉合无比错愕，就算是分头行动，也应该反过来才对吧，毕竟不灭巅峰的混沌王兽，以玉凌的实力也很难杀死它，但申泊那边显然是没什么危险的。
“合理的举动恰会落入他的算计，不合理的举动，才能稍稍打乱计划。”玉凌在通道前驻足，从容地道，“既然是阳谋，无论我们怎么选择，其实都没有太大的意义，还不如节省点时间，直接跨入最后一步。”
云嘉合总觉得玉凌的话语里潜藏着某种深意，他犹豫了一下，肃然道：“如果玉统领坚持的话，那便依你所言，你千万小心。”
他也不再无谓地耽搁时间，索性利落地迈入右面的通道，身形在一阵波澜中渐渐消失。
而玉凌，却站在通道前，迟迟没有动身。
忽然，他轻轻抬起右手，一掌印在面前的虚空，道韵如山洪爆发般冲刷而过，这条通道在顷刻间便毁灭崩溃。
“现在没有别人了，你敢出来了吗？”玉凌收回手，微带讥讽地道。
虚空中寂寂无音。
“还要我请你出来么？玉渺。”玉凌语气森冷。
这次四周总算有了一点动静，丝丝缕缕的银光从四面八方蔓延而出，最终汇于一点，凝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还以为你早该忘了我这个边缘人物了呢。”
这道人影由虚转实，他浑身笼在厚重的黑袍中，这袍子能隔绝魂力、灵力的一切探测，此刻却被他随手解开，露出了黑袍下的素净白衫，以及他的真面目。
“十几年了，从不曾忘却。”玉凌淡淡道。
“那倒是我的荣幸了。”玉渺笑了笑，将黑袍理了理，收回空间戒指里，举手投足仍然是那么的温文尔雅、无可挑剔。
他不温不火地问道：“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的么？就凭我说你‘一如既往’那半句话的破绽？”
“那句话只能证明你大概是我的某个熟人兼敌人，范围还是太过宽泛了一些。但是结合混沌王兽，就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玉凌冷笑道：“那次在南境的虚空深处，就是你专门引我到那片孤岛上去，撞见封印中的混沌王兽吧？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想必你和它之间存在着一种莫名的联系，是么？”
玉渺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玉凌也没再追问，而是抬起手，指了指虚空之上：“你在为道灵族的某位大人效力，但这并不妨碍你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借机除掉我，毕竟你也知道，拖得久了，这件事只会越来越难。”
“啊，没错，所以这大概是我最后的一次尝试了。”玉渺语气轻松地说着，仿佛并不觉得自己真能杀掉玉凌一样。
“是万法灵尊，还是道灵灵皇，亦或者某位资历深厚的长老？”玉凌问道。
“他们可没有这样的想法。”玉渺道。
“所以这次是你自作主张喽？”玉凌微讽道。
玉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了笑道：“你是一枚棋子，我也是一枚棋子，就算我们走了不一样的路，也终究跳不出这棋盘，也许我屡次的自作主张，反倒是执棋者所希望的也说不准。”
他的笑容里似乎有一缕苦涩，但很快便被平静掩盖。
“跳不出棋盘，难道就不能毁了这棋盘？”玉凌微微冷笑道：“玉渺，你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冷血无情而又多愁善感，富有野心却又易于悲观。当然，你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是你这陷阱，实在是设计得一点水平都没有啊。”
他也不给玉渺回话的时间，紧跟着道：“你怯于面对其他三人，便千方百计地将他们支开，而这两条通道的选择，着实有些可笑。通道背后是什么还不是由你决定的么？就算我选了去救申泊，走到尽头照样会撞上混沌王兽，你觉得玩这种把戏很有意思吗？”
“再说了，你专程跑一趟把那个傲天帮帮主绑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出现在我们面前，吐槽他的悲惨境遇，然后降低我们对他的警惕？你不觉得他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很扎眼么？”
玉凌指了指刚刚被他一掌毁掉的通道位置：“我要是真的走到这个通道的尽头，一来一回跑一趟，那才是给混沌王兽提供了充裕的突破时间，不是么？”
玉渺的脸色微微一变，不是因为玉凌的这番话语，而是因为他感觉到了虚空的波动。
“嗖”
一柄黑不溜秋的长剑忽然从虚无中穿梭而出，剑尖还顶着一个人影的后背，从这个人身上，无数彩线疯狂地蔓延而出，试图将剑身缠住，却被剑气轻易地斩断。
这个人，正是傲天帮帮主。
但此刻，他就像是一具牵线木偶，脑袋低垂着似是陷入了昏迷，但身体却维持着直立，无数彩线，或者说彩光从他体内透出，在他周身肆意张扬着。
“嗡！”
无极登仙剑表面的黑色物质在震颤中迅速脱落，露出了圣洁光辉的真面目，仙灵之气浩荡不息，流转不休，如闪电般从傲天帮帮主后背刺入，然后从前胸穿出。
但诡异的是，无极登仙剑仿佛和他分隔在两个位面，哪怕狠狠一剑穿过去，也没有给傲天帮帮主造成任何创伤，更没有鲜血飚射。
然而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尖锐啸叫却陡然响起，震得玉凌都出现了一瞬的恍惚。
等他回过神来，只见傲天帮帮主如一具死尸一样向下方坠落，而一团无法分辨颜色的彩光正在原地，无数丝丝缕缕的彩线来回穿梭，和无极登仙剑打得无比热闹。
玉凌之前和玉渺对话的时候，就已经和剑灵暗中商量好了，让他找到傲天帮帮主，混沌王兽很可能就藏在他身上。
不过玉凌没想到剑灵这么生猛，不但把傲天帮帮主给弄来了，还非常强势地和混沌王兽战斗了起来，看这样子没个八百回合很难分出胜负。
等等，所以话说回来，这家伙自己能打的话，先前为什么还要压榨他的玄力灵力和魂力？
玉凌对此只有呵呵。
剑灵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想法，火急火燎地传音道：“喂喂喂，你怎么还干看着啊，还不上来帮忙？我这残余能量就这么一点，三两下我就没得玩了好嘛？”
“我要盯着玉渺，你继续。”玉凌无情地道。
潜力就像干瘪的牙膏，挤挤总是有的，他倒要看看，这无极登仙剑藏得有多深。
“这……原来你……”
玉渺震愕地望着丑小鸭变天鹅一般的仙剑，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严重错估了玉凌的实力。
这谁能想到他随身揣着元灵族的镇族之宝啊，元灵族这么随便的吗？
玉凌骤然暴起，一拳直直地袭向玉渺，眼看近在咫尺，他根本避无可避。
“咔嚓”
然而一拳过去，玉凌却并没有触及到实体，玉渺的身形就像镜子一样，轰然破碎成无数碎片，而他本人则不知藏匿在了何方。
玉凌皱起眉头，他明明已经琢磨出了一点空间规律，却没想到空间道衍罗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刁钻，竟在最后关头修改了此地的规律，强行让他落在了空处。
“别看了！咱们先把这只愤怒的王兽解决掉好嘛？老夫撑不住了啊啊啊！”剑灵近乎是在咆哮。
第1550章 决定
“那行，咱们换换，我来对付它，然后你在三分钟内帮我把玉渺揪出来。”玉凌传音道。
“……”剑灵被憋得愣是没说出话来，好半天才道：“那，我还是再跟它大战三百回合好了。”
“别这么轻易就放弃啊，混沌王兽死不死问题不大，先解决玉渺要紧。”玉凌道。
“老夫最后一次跟你强调！我又不是合空空尊！专业的活你找专业的人去啊，我一战斗系的愣是被你抓去当侦查系的用，我已经很委屈了好不好！”剑灵愤怒地传音咆哮。
如果剑灵有人类形体的话，玉凌毫不怀疑它会喷自己一脸的唾沫星子。
看样子，这次想杀掉玉渺也是千难万难啊，这家伙莫非是有什么奇怪的光环？搞得自己像个反派一样，明明有着远胜对方的实力，却无比蹊跷地就是恁不死他……
“要是有什么办法能弄走他手里的空间罗盘就好了。”玉凌随口传音了一句，身形微微一闪，便突兀地出现在那团彩光前，道韵和魂界如天罗地网一般，从四面八方向它包裹而去，愣是让混沌王兽迟滞了半秒。
趁此时机，玉凌已经一把握住了无极登仙剑，后者刚嘀咕了半句：“其实也不是没有办……”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凝墨还给我？”玉凌全神贯注地盯着混沌王兽，并没有注意到剑灵的自言自语。
“哎呀都说了它在闭关嘛！你催甚么？”剑灵不满地道。
“没时间跟你瞎扯，明知道我用剑不太顺手，像这种关键时刻还得让我凑合着。”
“凑合？！你拿着老夫居然说是凑合？我告诉你我超生气的，你要是不……”
剑灵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面对混沌王兽这等大敌，玉凌没有丝毫保留，一上来就动用了最强的杀招。
危急时刻，道瓶里的白光也像是意识到了情况的严峻，这次玉凌几乎没怎么费劲，就有一片浩瀚如汪洋大海的白光涌荡而出，以水漫金山之势，尽数注入了无极登仙剑中。
这对剑灵来说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整个剑如焕新生，腰也不痛了，腿也不酸了，打个架都更嗨了。
“哇哦，第一次见你这么大手笔，果然你以前根本就没有用全力吧？”剑灵磕了药般兴奋无比，差点从玉凌手里挣脱出去，在半空中来个三连翻。
玉凌却没有回答它，因为混沌王兽早已挣脱了道韵和魂界的束缚，它的气息诡异地起起伏伏，好似某一瞬间已然破入了混沌境的门槛。
“唳！”
它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啸，在酝酿了足够的力量后，无数彩线如发丝一般在半空中狰狞地乱舞，一根根朝着玉凌飞射而去，宛如亿箭齐发。
这显然已经超出不灭巅峰的水平了，但相比起真正的混沌境强者，又似乎还有一点距离。
眼看处于彩线最中心的玉凌避无可避，他眼前的这些线条却忽然变慢了起来，他的魂念甚至能清晰地感应到每一根彩线运动的轨迹。
玉凌不禁微微一怔，低头看去时，只见胸前的透明吊坠闪过了一丝诡异的金光。
又是这个奇特的金线吊坠……玉凌本来都快把它给忘了，没想到它自己蹦了出来，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咦？咦咦咦！你这个东西是从哪来的？”剑灵也注意到了异状，惊得连白光都忘了吸收了。
“这个我们再讨论的好。”玉凌握住剑柄，趁着金线吊坠还未失效，无比麻溜地运起大循环，抬手就划下了一道循环之圆。
这一击以无极登仙剑的仙灵之气和白光为内核，就相当于强化版的双重抹杀，如果这样都搞不定混沌王兽，那普攻想来就更没有意义了。
刚好在这个圆首尾相衔的瞬间，时间的流速恢复了常态，那些缓慢舞动的彩线又变得凌厉而凶猛，但很快，它们便一头撞上了幽幽飘出的循环之圆。
无声无息地，亿万根彩线毫无抵抗之力地被这道圆吞没了进去，没有惊起半点涟漪，它如同死神挥下的镰刀，以一种无物可挡的架势“缓缓”推移向混沌王兽。
它凄厉地高叫了一声，惊慌失措地转头就跑，身后被拉扯出丝丝缕缕的彩线，宛如飘飞的丝带，最终都被吸入了循环之圆中。
一阵空间的波纹骤然出现，混沌王兽不假思索地扑入了波纹中，眼看就要从这里消失不见，而此时的玉凌还没有完全恢复气力，想要凭借微弱的大循环打断传送，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当我不存在吗？”
一个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关希弦不知何时从虚空中踏出，手中的道衍罗盘旋转着飞出，恰好印入了那片空间涟漪中。
“嗡！”
混沌王兽被硬生生弹了出来，正好落入了循环之圆的吞噬中。
眨眼功夫，大半个彩色光团都湮灭不见，只有些许的彩线狼狈地逃逸而出，重新组成了一个小光点。
混沌王兽发出穿透魂海的刺耳啸叫，震得玉凌脑子里一片嗡嗡的，大循环都有些紊乱。
关希弦的动作也微微一滞，等两人回过神来，混沌王兽已经重新冲入了空间涟漪中，逃得无影无踪。
“追！”
关希弦果断高喝一声，毫不犹豫地抓着道衍罗盘紧随而去。
玉凌运起几分玄力，身形猛地加速，顺着空间涟漪残留的痕迹，挪移到了对应的空间节点。
在景物的扭曲与变幻后，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片熟悉的场景。
咦？这不是他之前闭关的地下静室吗？
在零点零一秒的愣神之后，玉凌第一时间就预感到了不妙。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了悬挂在静室半空中的紫色光罩，隐隐能看见里面有紫气在流转，那是沉睡中的梦魇一号。
然而密密麻麻的彩线已经覆盖了光罩的表面，甚至渗入了进去，彩线与紫气拉锯僵持，很快便取得了上风，眼看着紫色光罩渐渐变得五彩斑斓，属于梦魇一号的气息一点一点消弱不见。
显然，玉渺是故意把混沌王兽传送到了这里，就是为了方便重伤的它吞噬掉梦魇一号，重新恢复巅峰实力，甚至破入混沌大关。
“这是……你养的那只混沌生物？”关希弦目光一凝，表情无比肃穆。
虽然玉凌没跟他提起过，但关希弦作为副统领，在巡逻视察的时候早就听说玉凌这边有一只混沌生物帮忙清剿，效率高得吓人。
没等玉凌回答，关希弦的目光又扫过无极登仙剑，后者被他盯得一阵不自在，赶忙悄悄地溜到玉凌背后。
很明显，这个一激动就把伪装全脱了的家伙，此刻不出意外地暴露了身份……
就连玉凌也没想到，关希弦居然自己一个人又跑回来了。
“先说正事，这只混沌生物正在被王兽吞噬，一旦它的力量被吸收，定然会出现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所以希望玉统领忍痛割爱，在它们已经缠结到一起的情况下，我只有将它们一并斩杀。”关希弦道。
玉凌一阵沉默，虽然对梦魇一号这个天生反骨的混沌生物，他并没有多少好感，但好歹也花了这么多资源培养至今，如今便前功尽弃，若说没有一点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梦魇一号已经有了近乎成年人的智慧，不再是那种不开化、不自知的无序生物，它只是不会说人类的语言而已。
可是紫光越来越黯淡，取而代之的则是艳丽的彩光，很明显，在混沌王兽面前，梦魇一号从本源上便弱了好几个档次，根本不可能抵抗。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玉凌却仿佛隔着虚空感受到了梦魇一号的无助与绝望，它悲鸣着，挣扎着，翻腾着，想要从彩线的吞噬中逃脱，然而一切的举动都是徒劳无功。
它想活着。
玉凌仿佛听见了梦魇一号的声音，于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去同意关希弦终结它的命运。
“怎么？玉统领竟然因为一只混沌生物变得如此优柔寡断？”关希弦的声音如催命般响起。
理智来说，没有多少时间供他们犹豫了，即刻摧毁这两只混沌生物，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否则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很可能是一只混沌境的强大王兽。
“我来吧。”玉凌忽然出声，随后他松开无极登仙剑，一跃而起，径直冲入了那彩色的光罩中。
第1551章 围攻
留给玉凌的时间不多，因为他刚刚冲入光罩中，就感受到了一股难以想象的强大斥力，似乎整个天地都向他碾压过来。
他看到彩线如肆虐的癌细胞一样，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而属于梦魇一号的气息，则被压缩到可怜的一点点，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它像是一座快要被大海淹没的孤岛，不知所措地蜷成一团，在海啸中苦苦挣扎，随便一个稍大的浪头，就要将它完全淹没。
梦魇一号看到了玉凌的到来，它再没有平日里的蛮横反叛，而是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像是一条被遗弃的小狗，在风雪的摧残下奄奄一息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主人的到来。
“梦魇一号。”玉凌唤着它的名字。
“呜……”它懵懂地听着。
“真是个很草率的名字，以后你可以自己给自己起一个，如果你想要活下去的话。”玉凌道。
名字吗……它不是很明白，对它来说这个东西并不重要，但这样听起来，又好像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似的。
“我帮不了你。现在能救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玉凌平静地说着，他的周身无数彩线狰狞地向他缠绕而来，如同从地狱伸出的恶魔之手，想要将他拖入万丈深渊，然而无极登仙剑却尽职尽责地扫出一片片剑光，将玉凌守卫在剑影之中。
“你想活下去吗？”玉凌看着那团越来越小的紫光，它在彩线的包围中显得那么弱小无力，两者已经融为一体，没办法再将梦魇一号单独捞出来。
活下去……梦魇一号简单的思绪开始了运转，它开始思考，什么是活着。
长期以来，它都无序、混乱、无意识地存在着，和其他的同伴别无二致，那时的它也是活着。
但那时的它，却不会去思考，什么是活着。
梦魇一号感到有些迷糊了，为什么要思考？思考会让它痛苦，可正是这样的状态，才像是真正地活着。
吞噬与被吞噬，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混沌之气的重新排列组合罢了，至少以前的它，在被更强者吞噬的时候，不会感到有任何不妥，因为从混沌中来，也必将归于混沌中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归于混沌，就意味着它不能再思考，不能再对外界的任何事物做出反馈和回应，这是真正意义的死亡。
自从拥有了思考的能力，它觉得自己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尤其是当它发现自己的同类都终日浑浑噩噩的时候。
于是经过思考，它终于得出了一个无比确切的结论。
它想活着，想用尽全力、不惜一切地活着。
“呜呜！”它开始疯狂地撞击周围的彩线，哪怕这使得它遍体鳞伤。
“它是王兽，但，你比它聪明。”玉凌握住无极登仙剑，艰难地在层层叠叠的彩线中杀到梦魇一号的身前，伸出右手，按在了那仅剩巴掌大小的紫光上。
“杀了它，我相信你能活下去。”白光从玉凌的掌指尖冲刷而出，尽数灌入了紫光中，好似将它也映染成了明澈的洁白。
“啊啊啊，你怎么能这么浪费！”剑灵的尖叫声当即炸响。
玉凌完全没有搭理它，这是他唯一能为梦魇一号做的事情。
虽然他仍然不太清楚白光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但这无疑是他所接触到的，层次最高的一种力量。
剩下的，就看梦魇一号自己了。
周围的彩线停顿了一下，随后彻底地疯狂了起来，仿佛感应到了强烈的威胁，向玉凌摆出了不死不休的架势。
然而在混沌王兽刚开始发飙的时候，玉凌已经用无极登仙剑劈出了一条通路，从光罩内脱身而出。
一大片彩线向他追击而去，但被玉凌砍断了大半之后，它们又悻悻地缩回了光罩中，显然这突然发生的变故让混沌王兽也感到措手不及，甚至都顾不得报复玉凌。
“玉统领，你这是做了什么？不是说好一并斩杀这两只混沌生物么？”关希弦盯着从半空中落下的玉凌，言辞灼灼。
“我可没这么答应过。”玉凌道。
关希弦都快被他气笑了：“玉统领，关键时刻玩弄文字游戏有什么意义？若是它蜕变到混沌境，莫说是你我二人，便是再加上关应长老他们，也根本对它无可奈何，而眼下，便已错过最佳的战机了！”
“错过就错过了，并且我希望接下来关统领也不要插手，这是它们两个的战斗。”玉凌道。
“战斗？没有哪只混沌生物能抵抗王兽的吞噬。”关希弦冷冷地加重了语气。
“吞了王兽，它便是新的王兽。”玉凌的声音很冷静，但言语中却透着疯狂。
他握着无极登仙剑的剑柄，稍稍往前抬了抬，淡淡道：“如果关统领要动手，我奉陪到底。”
关希弦冷哼一声，愠怒道：“玉凌，你莫非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么？我看你已经是疯了，还是到旁边去冷静一下吧！”
如果关应在这里，说不定会表现得比关希弦更激烈，毕竟玉凌这举动完全是蛮不讲理，无论是王兽吞了梦魇一号，还是被后者反吞，对道灵族都是极其不利的事情。前者意味着斩杀王兽的难度大大提升，后者就更可怕了，意味着元灵族将拥有一只可供驱使的王兽。
“无极登仙剑……”关希弦紧紧地盯着玉凌手里的修长仙剑，沉声道：“没想到元灵族居然会让你带着镇族之宝，或者你是通过别的手段带走的，怪不得先前你能斩杀那只灰线虫王。但是道器的力量，你又能发挥几分呢？”
玉凌没有回应，在封印了玄灵血脉之后，元灵血脉的强悍恢复力就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虽然到如今他也算是经历了连番战斗，但此刻他的大循环又已恢复圆满，甚至更进一步。
不过此刻要面对的敌人是关希弦，即便是满状态，也不是他能掉以轻心的。
更别说，暗处还藏着一个玉渺，虽然以他的修为，根本无法干预两人的战斗，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利用空间道衍罗盘，使什么阴招……
玉凌这个念头还没完全划过，一阵空间涟漪便悄悄蔓延而出，包裹住了半空中的彩色光罩。
关希弦正要动手，见着此番变故，不由神情一懔，眼睁睁看着彩色光罩里的混沌王兽和梦魇一号被涟漪吞没，不知被传送去了哪里。
这个窃贼居然没有阻止两只混沌生物的互相吞噬，看来他是坚定地认为，王兽迟早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半空中的空间涟漪仍在波动中，随后在玉凌两人的注视下，一行四人缓缓从中走出。
“衡尘星卫？你们……”关希弦瞳孔一缩，脑海中瞬间浮出许多猜测。
“咦？灵子殿下……”为首的衡尘星卫也愣了愣，皱起眉头传音道：“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商量好了，计划中灵子殿下应该不在此地才是。”
“计划赶不上变化，关殿下空间造诣不弱，我还没能力把他强行送走。”玉渺只是幽幽地回了一句，仍然没敢露面。
虽然空间道衍罗盘妙化无穷，但他也怕在玉凌面前出现得多了，会被后者看出什么破绽。
“哼，回头再跟你清算。”衡尘星卫明显对玉渺没有什么好脸色，但他似乎顾虑着一些因素，硬生生忍下了火气。
“灵子殿下，你来的正好，此子对我道灵族威胁甚重，如今正好以混沌王兽肆虐为由，让他埋骨于此，以报诸位长老的血仇！”衡尘星卫盯着玉凌的一举一动，语速飞快地向关希弦传音道。
第1552章 抹杀？
“是父皇派你们来的？”关希弦传音问道。
“呃……”衡尘星卫迟疑了一下。
关希弦立即打断道：“那么便是衡尘大人您自己的主张？”
“陛下也不会反对的。”衡尘星卫又传音催促道：“殿下，元灵皇族本已没落，若是任由这玉凌安然成长，待他晋入离道境，吾等便追悔莫及了！”
关希弦像是没听到他后面那些话，只是冷笑道：“星卫大人，包括你帮人窃取空间道衍罗盘的道则，你认为父皇陛下也会允准么？”
衡尘星卫面色一僵，不悦道：“灵子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这件事情上，结果比手段更重要，况且，你真以为空间道衍罗盘是我窃取的么？我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嗯？那是……”关希弦是真的有些意外了，衡尘星卫已经算是族中位在前十的大人物，如果不是他在暗中指使，那还能是谁呢？
两人的传音速度比正常说话要快得多，但从衡尘星卫出现到现在，也已经过了**秒的时间。
这对普通人来说一晃眼就过去了，但对玉凌来说，却足以让他完成很多事情。
在关希弦传音到一半的时候，他便看到玉凌的周身亮起了淡淡的银光，随后他拿起无极登仙剑一劈，便精准地斩开了一条通往外界葬毒谷的空间通道。
显然，在剑灵的帮助下，玉凌没花太久就计算出了撤退路径。
毕竟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四人，每一个都是离道境修为，为首的那位衡尘星卫更是深不可测，感觉比熙长还要强。
玉渺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居然有能耐请出这么多绝顶高手？而且对方还不在意他的玄灵血脉？
这里面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但眼下可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留在这里，纵然关希弦不动手，他也是十死无生，虽然在白光的护佑下，其他分身尚可无恙，但玉凌能逃过道则抹杀的秘密就暴露了出来。
而且他死了不要紧，无极登仙剑要是被道灵族夺走，这问题就大到翻了天了。
玉凌毫不犹豫地冲向通道内，但一枚银白色的罗盘却从天而降，硬生生地横在了他的前路上。
“嗡”
一圈银光向四面扩散而出，本来就不是很稳定的空间通道在眨眼间分崩离析，甚至若不是玉凌避让得快，他差点一头栽进无数裂缝和乱流中。
“呵，不是合空空尊，在空间道衍罗盘前，竟妄想逃走？”衡尘星卫嗤笑一声，伸出右手，那银白色的罗盘像是受到莫名的牵引，回旋了一个半月型轨迹，便落入了他的手掌中。
玉凌不由瞳孔一缩，这空间道衍罗盘被衡尘星卫所执掌，也就意味着……玉渺已经离开了。
不知该说他胆小如鼠还是谨慎至微，策划了这么一系列的阴谋后，这个主使者居然也不等看到最终的结局，便先一步开溜了。
要么是他对衡尘星卫有绝对的信心，认为玉凌必死无疑，要么就是他觉得他做完了该做的事，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嗤嗤嗤！”
空间中连续不断地响起裂帛之声，玉凌抬头一看，只见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遍布视野之中，仿佛连成了密不透风的黑墙，而他则是被关押在这球形囚笼里的犯人。
“如果丢下我，你自个儿能跑掉吗？”玉凌看向无极登仙剑。
“你这个问题搞得像是我很没义气似的！我怎么干得出来丢下同伴这种事情！”剑灵正气凛然地道。
“这是讲义气的时候吗？到底能不能？”
“不能……”
“呵，那你等着变成别人的战利品好了。”
“你等着回城复活好了！”剑灵怒道。
“很明显，听起来还是你更惨。”
“为什么这种时候你还能云淡风轻地开玩笑啊！”
“剑灵前辈即将成为俘虏都不着急，我自然就更不急了。”
“哼，本来还想看看你惊慌失措的样子，果然是没有机会吗……”
剑灵愤愤地吐槽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严肃了起来：“你大概还没有意识到你的白光是一种怎样的力量，道瓶就是本源，而某种意义上来说，白光比本源还要更加超脱在上，因为它可以创造本源，本源是有，而它的本质……是无，因其无，故可囊括万有。”
玉凌细细琢磨着剑灵的话，却有些似懂非懂。
“道器皆由本源诞生，本源混沌一体，无分属性，包含所有道则。而五大灵族，各自执掌了一条至强道则，我由元灵道则脱胎而出，可以说，道器是稳定的、特殊的具象化道则……”
剑灵还想再说下去，玉凌不得不打断道：“剑灵前辈，虽然我对这些很感兴趣，但现在没时间耽搁了，衡尘星卫已经从关希弦手里抢到了封镇罗盘，并冲过来了。”
是的，光是断了玉凌的退路还不够，衡尘很清楚，像这种有很多分身的敌人，他随时都能崩解分身脱逃，到时候人都没了，道则抹杀就无从谈起。
所以在玉凌和剑灵叨逼叨的时候，衡尘也在和关希弦传音交流，试图让他运转封镇罗盘，将玉凌镇压住。
但出乎衡尘的意料，关希弦并不配合，无奈之下，衡尘星卫只能冒着和灵子殿下彻底撕破脸的风险，硬是从他手里强行夺过了封镇罗盘，并命令其他三位离道长老将他拦住。
两枚罗盘在手，衡尘顿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在此之前，即便以他的身份，都从未动用过这么奢侈的阵容，眼下只是为了对付一个不到离道境的小辈，真是世事无常。
他控制着空间罗盘，不断缩小着囚笼的范围，同时封镇罗盘也悬浮而起，从球形牢笼的上方挥洒下宛如实质的银光。
这银光就像是密不透风的罗网，笼罩了玉凌所剩不多的活动空间，并不断地收紧。
“呵，无极登仙剑拿在你手里实在是太浪费了，所能发挥出的威能还远不如我这两枚准道罗盘。”
衡尘星卫冷笑着，看到无极登仙剑舞出万千剑影，却仍然在银光的镇压下渐显颓势。
直到此时，他表面虽然显得分外轻蔑，心神却未有半分松懈，因为不到最后一秒，他仍然忌惮着无极登仙剑的垂死挣扎，功亏一篑这种事简直不要太糟糕。
但这玉凌好像真是黔驴技穷了，他刚刚没有崩解分身，现在便更来不及了。
衡尘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关希弦，后者面无表情，一副两不相帮的样子。
真不知道灵子殿下到底怎么想的，杀掉玉凌绝对百利而无一害，他为什么就是不愿动手，甚至还要阻拦自己？
衡尘暗暗地埋怨了两句，他相信即便是关希弦回去后跟陛下打小报告，陛下也一定会秉公处理的，因为他才是全心全意地为道灵族的未来考虑。
银光已经彻底完成了封镇，囚笼也缩小到了直径两米的大小，就像一颗灌满了水银的核桃，被困在其中的玉凌根本逃无可逃。
“如果你还是没有什么像样的反击，那便到此为止吧。”
隔着密集的空间裂缝和银光，衡尘星卫也看不清玉凌的表情，但眼下这种局面，即便是他被封镇在里面，都很难再挣扎出来。
“一路好走。”衡尘的道韵早已酝酿到了极致，此刻化作凄寒的冬雪，瞬间在虚空中绽出朵朵霜花。
冰霜所过之处，便是最彻底的抹杀。
也就是在这一瞬，一直沉默伫立的关希弦骤然暴起，道韵霎时间网住两枚罗盘，想要夺走它们的控制权。
衡尘却是早有防备，冷然道：“灵子殿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是叛族！”
冰霜呼啸回卷，化作无形大手抓住了空间和封镇罗盘，两种道韵轰然碰撞，最终还是关希弦闷哼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道韵片片溃散。
“他死定了。”衡尘森然说道，苍白的霜雪已经铺满了整片空间，完成了最彻底的净化。
关希弦抹去唇边的血，看到原本玉凌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干净得什么也没剩下。
“他死不了，我们麻烦大了。”关希弦冷冷道。
“嗯？”衡尘皱了皱眉，不明白关希弦的意思。
“无极登仙剑呢？也被抹杀了？”关希弦微讽道。
衡尘骤然变色。
第1553章 棋高一着
也就是这一瞬，一片无垠无尽的白光之海汹涌而过，硬是让那冻结的冰霜烟消云散。
最糟糕的是，在这白光出现之前，衡尘星卫便失去了对两枚道衍罗盘的感应。
“封、镇。”
虚无中，朵朵涟漪漾开，一道人影从无到有，仿佛凭空出现。
“你……”衡尘星卫瞳孔一缩，辨认出这个模糊的身影正是玉凌，而更让他感到不妙的，是从玉凌嘴里吐出的这两个字。
“嗡！”
封镇罗盘高悬于空，然而这次，操控它的人却变成了玉凌。
温润的白光如瀑布般直垂而下，不等衡尘星卫等人闪躲，便将他们笼罩其中。
其他三位离道长老不禁露出骇然之色，因为即便以他们的修为，在这白光的禁锢下竟也动弹不得，一身灵力、魂力正以无比恐怖的速度化为乌有。
而衡尘星卫则惊怒交加，正欲挣脱束缚，一大片空间裂缝便嗤啦啦在他身边撕裂开来，将他围得水泄不通，远远看着他的身体就像是支离破碎了一般，正是因为空间的极度扭曲。
“准道器还真是好用啊。”玉凌左手托着空间罗盘，右手紧握无极登仙剑，讥讽道。
“不可能……你一个外族人，怎么能操控道衍罗盘？！”一位离道长老脱口而出，好似吼得越大声，就越能挽救他的三观。
“玉渺都能用，我为什么不能？”玉凌道。
“这、这能一样吗？他是因为……”那名长老被噎了一下，不自禁地辩解了几句，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停口。
“把玉渺交出来，我就把这两枚罗盘还给你们。”玉凌直截了当地道。
经过最初的震惊后，衡尘星卫也渐渐回过神来，冷笑道：“就算你夺去道衍罗盘又如何？就凭你的实力，便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么？”
说着，他的身形仿如离弦之箭，周身寒气骤盛，硬是从白光的镇压下挣脱而出，冲向玉凌。
可是在旁人看来，衡尘的速度却极慢极慢，他的周身不断地有空间裂缝生灭，仿佛被他拉出了一条扭曲的黑色缎带。
很快，衡尘也意识到他根本无法拉近与玉凌的距离，不禁目光阴沉地盯向了他手里的空间罗盘。
“不换也罢，我觉得这两枚道衍罗盘挺好用的，用来换一个人头有些亏了。”玉凌语气轻松地说道，“那么没什么事的话，诸位后会有期了。”
随着空间的一阵闪烁，众人便眼睁睁看着玉凌杳然不见，随后白光也黯淡收敛，即便衡尘以最快的速度抓向封镇罗盘，也没来得及阻止它的消失。
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发展到了最糟糕的结局，不仅没有除掉玉凌，平白落人话柄，甚至还损失了两枚无比重要的道衍罗盘。
“星卫大人想好怎么跟父皇交代了吗？”关希弦突然出声。
衡尘神色阴沉，冷冷地瞥了关希弦一眼：“不劳灵子殿下操心，陛下追究下来，你我的责任谁也逃不掉。”
“虽然责任一事仍需商榷，不过星卫大人，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关希弦道。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虚空便诡异地扭曲了一下。
一位离道长老不由变了脸色：“星卫大人，那小子恐怕想借助空间罗盘的力量，将我们与这片空间一同埋葬！”
“哼，临了还要再恶心我们一下吗……”衡尘面含愠色，隐忍着怒气一挥袖袍：“我们走！”
……
“溜得真快啊，已经不在卜善星了么？”
葬毒谷上空，玉凌闭目细细感应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奈地选择了放弃。
凭借空间罗盘，他的魂力已经将卜善星彻彻底底地扫描了几遍，任何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没放过，但仍然没有感应到玉渺的气息。
更让玉凌无法安心的是，混沌王兽和梦魇一号也一同消失了，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闹失踪算是怎么回事啊，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也比这样一切未知地吊着他强吧？
所以折腾了这么一大圈，他唯一的收获就是手里的这两枚罗盘了。
仔细看的话，空间罗盘的花纹雕刻明显不如封镇罗盘精致，就像一个山寨货一样，但内里的空间道则却是实打实的。
正如一份荣誉证书，外面的壳有没有并不打紧，里面的“芯”，也就是那张纸才是最重要的。
“你小子悟性不错嘛，我只是稍加点拨，本来只想着你干扰一下这两枚罗盘的运转，没想到你直接把它们弄到手了，嘿嘿……”剑灵发出了得意的奸笑。
“所以你之前跟我扯了那么一大通废话，总结起来就几句，由于白光在层次上高于一切，即便我没有道灵族血脉也照样可以用它驱使道衍罗盘，甚至比他们自己人用起来的效果还好。”玉凌道。
“我这是想让你知其然并知其所以然，你怎么一点也不晓得感激呢？”剑灵恼道。
“我非常感激在那种我随时都要被人砍了的情况下，前辈仍然耐心、细心、且用心地给我讲解原理。”
“你当我听不出来你是在讽刺我啊！”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我就是觉着现在比较闲，要不前辈重新给我讲一遍？”
“讲你个大头鬼！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剑灵说着便怒气冲冲地一头扎进了空间戒指里。
“喂，前辈？您还在线吗？”
“不在，滚！”
“哦，这样子啊，那您好好休息，我再研究一下这两枚罗盘怎么用比较好。”玉凌说着又抽调出了丝丝缕缕的白光。
无极登仙剑立即冒出个脑袋（剑尖），嗖地一下就将这些白光卷跑了，还痛心疾首地道：“我警告你不要这么浪费啊！那两个准道器不值得，你好好养我不行吗？”
“一点都不浪费，我觉得白光现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玉凌的指尖亮起些微白光，轻轻戳了戳剑尖。
“咦？以你现在的境界，怎么可能这么频繁地调用白光？”剑灵愕然道。
“这个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反正随着大循环和白光的融合一步步加深，我感觉它抽调起来也越来越容易了，现在的间隔只有几秒而已。当然，多蓄积一段时间，效果会更好。”玉凌道。
“那等你完全融合完毕，岂不是可以让它随叫随到？”剑灵问道。
“还早着呢，现在融合只进行到了一半，我感觉百分百这种理想状态是不可能达成的，能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就很不错了。”玉凌道。
“这是因为你境界的限制，等你到离道境，才能真正发挥出一点道瓶和白光的威能。”
剑灵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不过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走走走，你再去闭个关，然后使劲抽取白光来帮我恢复，以后再遇上这种情况，我自己一个人就能把他们统统打趴下！”
“这话说得我好像是充电宝一样……”
“啥玩意儿？”
“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前辈一下，由于您今天玩脱了暴露了真身，恐怕会引发一些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后果。”
“放心，老夫一剑做事一剑当，谁要是觉得此事不妥，我就追着他砍！”剑灵傲然道。
玉凌瞬间就脑补出一名长老刚质问完，无极登仙剑就划过一道剑光冲上去砍砍砍，撵得后者满上元宫乱窜的荒谬场景……
不知道是谁会那么惨。
但不管怎么样，玉凌带着镇族之宝到处乱晃，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必要的处罚肯定是跑不了的。
不过玉凌对此已经不在乎了，这大概就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空间罗盘上，心神一动，面前的虚空便凭空幻化出一扇门户，一道人影踉踉跄跄地从里面一头栽出，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饶是如此，此人的反应也堪称神速，尚在半空无处着力的时候，他就已经运起灵力，道韵蓄势待发，不过当看清了玉凌的面容后，他赶忙又将这一击硬生生憋了回去。
“云长老，你没事吧？”玉凌上前问道。
“我当然没事，申泊中的毒我也已经解了，我就怕玉统领遭遇什么危险，所以加快了速度往回赶，却没料到这个空间通道是假的，对方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往返，所以直到刚刚我还被困在通道里。”云嘉合提着昏迷中的申泊，无奈道。
他说着，无意间往下方瞥了一眼，当即就瞪大了眼睛，震愕道：“这、这葬毒谷是怎么了？”
第1554章 战略忽悠
半个时辰后，统领殿。
云焕然和云嘉合二脸木然地听玉凌叙述完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半天都没有作出反应。
实在是槽点太多了，吐都不知从何吐起啊！
玉凌倒是很平静，即便他临走之前借助空间罗盘的力量，让整个葬毒谷都塌陷进了虚空乱流中，但这显然不足以让离道强者丧命，最多就是膈应他们一下，以及延缓他们回到表层世界的时间。
所以无极登仙剑和两枚罗盘的事迟早要暴露，与其被敌人捅破，还不如光棍点自首好了。
“我现在思路有点乱，你让我理理……”云嘉合按着脑门，一副头痛到快要炸裂的模样。
“嘶……”云焕然也倒抽了一口冷气，学着云嘉合的模样，用掌心支撑着额头，喃喃道：“本殿下也需要静静……”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玉凌实在忍不住开口道：“那个，静完了吗？”
云焕然如机器人般僵硬地抬起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大致过程明白了，那么我也……我也完全冷静不了啊啊啊！”
他嗖地一下就从椅子上弹起，如疯子般手舞足蹈地道：“你是想告诉我你一个人拿着无极登仙剑将混沌王兽打得落荒而逃，然后幕后黑手贼心不死又送过来四位离道强者不要脸皮地围攻你，但是最后依然被你拿着无极登仙剑和他们打得不分伯仲，甚至还夺走了两枚道衍罗盘把他们摆了一道到现在他们都没能从乱流里爬出来……”
“停停停！”玉凌愣是被他这霹雳般的语速给绕晕了进去，这家伙的复述水平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居然连当事人自己都没听明白……
“灵子殿下，你冷静一下……”云嘉合举起椅子挡住脸，以免云焕然的唾沫星子溅到身上。
“冷静个毛线团啊！凌儿你简直干得漂亮啊，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啊！”云焕然两眼放光，瞧他那声嘶力竭的模样，就差高喊“偶像”了。
“啊？”玉凌愣了愣，怎么云焕然这反应……跟他预想的不大一样呢？
云焕然摩拳擦掌地狠狠道：“而且我们这次是完全占理的不是吗！”
他哼哼冷笑着，指向玉凌道：“人证！”
随后他又指着玉凌手里的空间罗盘，凶狠地道：“物证！”
“再加上我俩，齐活！”云焕然意气风发，好似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云嘉合在旁边欲言又止。
玉凌果断把这个神经不太正常的灵子殿下放到一边，转头看向云嘉合：“云长老，无极登仙剑虽非我故意带出，但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灵皇陛下追问下来，你只管如实禀报，毕竟你们都是不知情者。”
云嘉合苦笑道：“幸好没有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恶果，我想灵皇陛下未必会动怒，但消息若是从道灵族那边走漏，被我们的某些长老知道了，你的罪状便又新增一条了。”
“无所谓，反正没事他们都会给我找事。”
“就算撇开这件事，也还有一个问题绕不开。”云嘉合的目光落在了空间罗盘上，沉声道：“玉统领，你为何能掌控只有道灵族人才能使用的准道器呢？”
“这个也要质疑嘛？凌儿那天不是都当众证明了自己的血脉吗？难道还有人不相信？”云焕然终于跟上了两人的话题。
“玉统领的血脉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所以这件事就更加蹊跷了。”云嘉合道。
“说不准我也能用呢？”云焕然大剌剌地从玉凌手里抓起空间罗盘，跟扔硬币似的把它上下掂了掂，运起灵力一脸神秘地道：“那么，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很快他的神色就从神秘变成了便秘：“好吧，什么都没有发生。哎哟，这东西还咬我！”
云焕然跟烫手似的把空间罗盘往桌上一丢，拼命地甩着微红的手掌。
要不是这家伙是灵子殿下，云嘉合早就把关爱智障的眼神送给他了。
“道则是相互冲突的，如果灵族之间的道则能和睦共处，那早就通过不断地联姻，造就一批具有五大灵族血脉的后裔了。”云嘉合神情凝重地道：“但事实上，连两种血脉都不可能并存，玉统领，你和你妹妹……就是最好的明证。”
玉凌当然不会去反驳云嘉合，因为就事论事的话，他所继承的应该只有元灵血脉才对，从小便是如此。
但巧合就在于，玉凌兼修了三大体系，当他的玄力修炼到凝血境的时候，又刚好身处荒山之中，灵力、魂力尽皆被压制封印，这才使得隐藏至深的玄灵血脉露出了苗头。
不过那也是他最为凶险的一刻，若不是道瓶和白光的调和，他的下场就只有boom。
而且，两大血脉的冲突从未得到过根本性解决，当然玉凌现在明白了，这是两种不可兼得的道则，只是道瓶和白光超脱在上，方才将其包容。
“话是这样没错，所以并非由我直接控制道衍罗盘，而是通过无极登仙剑这个媒介。”玉凌神色如常地施展出了lv10的忽悠**。
“什么意思？”云嘉合怔了怔。
“愚蠢的人类啊，非要让老夫亲自解释吗……”
无极登仙剑幽幽地从空间戒指里探出身子，按照玉凌之前和它串通……呸，商量好的说辞，高深莫测地道：“我源自混沌，与道衍罗盘同出于道，先天同根同源，仅是后天凝成的道则迥然相异，若是他们带来的是真正的道衍罗盘，那我自是无可奈何，然则……”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剑尖搭在了空间罗盘上，继续傲然道：“然则区区仿制而成的准道器，与我境界差之十万八千里，只要我敛去道则，仅用本源之力，短暂操控它片刻再容易不过。”
剑灵沧桑的话音还未落下，他就急急地向玉凌传音道：“快快快，上白光！不然我圆不回来了！”
不用他提醒，玉凌已经悄悄运起一缕白光，顺着剑柄蔓延而下。
“咳嗯，总之就是这样！”剑灵一本正经地说着，只见空间罗盘缓缓地旋转而起，散发出极其强烈的空间波动。
云嘉合两人一眨不眨地盯着，待得十秒后，白光消退，空间罗盘又恢复了那毫无生机的模样，啪地一声摔在了桌面上。
“现在明白了？”剑灵一副寂寞如雪的沧桑语气。
“明白了明白了！”云焕然小鸡啄米地点头。
云嘉合则愣愣地道：“可是以前，没见剑灵前辈您这样……”
剑灵粗暴地打断了他：“废话！以前你们有本事弄来道衍罗盘吗？没有！一枚仿制的都没有！”
云嘉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没办法反驳……
“行了，老夫乏了，你们自个儿玩去吧。”为防被看出什么破绽，剑灵又一头钻回了空间戒指里。
“诶？徐长老手里不是还有一枚罗盘嘛？还没还给道灵族来着，要不我们把三枚凑一起，好好研究研究？”云焕然兴致勃勃地道。
玉凌果断转移了话题：“云长老也看到了，剑灵前辈的脾气比较古怪，我之前劝他回去也没用，不过这一次，确实是仰赖剑灵前辈我才得以脱险。”
“这个我稍后再禀报灵皇陛下，现在还是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处理卜善星的残局吧。”云嘉合道。
“就按我刚刚说的来啊！对了凌儿，你还有什么证据也一并拿出来！”云焕然一挥袖袍。
“我录了音，还录了像，虽然不是连续的，但关键的字眼一个都没少。”玉凌道。
云焕然震惊地瞪大眼：“凌儿你这是早有预谋？”
“怎么能说是我预谋呢？分明是他们预谋的吧？我只是证据意识比较强，习惯养成的比较好而已。”玉凌道。
“没错，就是要这样漂亮的说辞！”
云焕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终于抑制不住露出了得意的阴笑：“哼哼哼……以衡尘星卫为首的四位道灵长老沆瀣一气，不惜盗窃空间道衍罗盘，招致卜善星混沌之灾，意图谋害我元灵皇族天才，期间还牵连了无数无辜百姓以及我的小舅子。其罪行之恶劣令人发指，此等丧心病狂之凶徒，必须严惩不贷！”
云嘉合忍不住吐槽道：“灵子殿下你笑这么奸诈做什么啊，这些本来就是真的啊，搞得像是你栽赃陷害他们似的……”
“咳，要不暂停讨论，关希弦好像回来了。”玉凌忽然道。
第1555章 残局
关希弦归来的速度比玉凌预想中要快，不知道是因为空间造诣水平高，还是运气好。不过看他孑然一身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和衡尘星卫几人一路。
当玉凌看到这位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的道灵族灵子时，甚至还有几分隐微的同情。
不管关希弦究竟怀揣什么目的，就他目前的行为来看，无疑是道灵族高层中对玉凌表现得最友善的一个了，甚至之前不惜和衡尘翻脸，想要阻止他进行道则抹杀。
关希弦一看见云焕然，便直截了当地道：“私了吧，这件事闹大了对你我双方都没好处，我们放弃卜善星，你们把两枚道衍罗盘交还我族。”
“关统领，你莫不是活在梦里？卜善星你们放不放弃，也迟早会重归我族掌控，只不过是费点时间而已，凭此就想要回两枚道衍罗盘？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云焕然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小人得志”，此刻摆出了分外嚣张跋扈的嘴脸：“而且我小外甥险些被你们几个离道长老谋害，这连环圈套目前已是真相大白，就是你们道灵族人布设的陷阱，敢问贵族究竟是什么意思？想开战吗！”
关希弦面无表情地盯着云焕然：“真若开战，我不认为对贵族是一件好事。”
“你敢威胁我？”云焕然把眼睛瞪到了最大，咄咄逼人地道：“道灵族势强便可以蛮不讲理了么？真若开战，迟早要叫你们知道，我元灵族也不是好欺负的软柿子！”
关希弦的态度没有丝毫软化：“呵，这只是云总领一人之见，贵族的很多长老，恐怕都不这么想吧？”
他上前一步，沉声道：“云总领当真以为，他们会愿意为了一个本就除之而后快的对象，甘冒开战的风险？他们唯一在意的，只是不要落了颜面。”
关希弦无疑说的是大实话，但正因为是实话，就显得分外刺耳。
云焕然被噎得僵了一秒，心底顿时浮起了无名之火，正欲反唇相讥，玉凌却忽然说道：“私了也不是不可以，卜善星这样的条件太没有诚意了，再加一个赤术星还差不多。”
“那不可能。”关希弦断然道。
因为赤术星的资源只比卜善星略逊一筹，也位于两族势力范围的交界地带，道灵族对其的管控比较薄弱，所以元灵族对其是觊觎已久。
“或者把谋划此事的幕后黑手交出来也行。”玉凌早就预料到关希弦的拒绝，所以紧跟着又提出了新的条件。
“衡尘星卫为我族征伐多年，劳苦功高，我们会对他进行惩处，但交给你们那跟判他死罪何异？”关希弦摇摇头。
“关统领想必也清楚，衡尘星卫只是幕后黑手之一，那位主谋者你们是打算放任他逍遥在外吗？”玉凌道。
“此人的身份我还需要进一步追查。”关希弦道。
“他叫玉渺，男，三十岁出头，来自祖星，修为合道境左右，是玄灵族人。”玉凌顿了顿，看到关希弦神色微变，这才接着道：“近些年他一直在为道灵族效力，甚至还窃走了空间道衍罗盘的能量，关统领竟一无所知吗？”
“这人是你的……”关希弦迟疑道。
玉凌轻描淡写地道：“是我的堂兄，和我有些陈年旧怨，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离开祖星之后，缘何能得到道灵族的重用，并混得风生水起？”
关希弦目光闪烁，阴沉着脸没有回答。
“看来道灵族也非铁板一块啊，灵子殿下不知道的事情……也许还很多？”玉凌微讽道。
“关于此事，我会去找衡尘星卫问清楚。”关希弦道。
“真的能问清楚么？”玉凌不置可否。
“若是抓到此人，我会第一时间将他交给你们，任由贵族处置。”关希弦道。
“那等灵子殿下抓到他再谈吧。”玉凌对此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玉渺的实力如何姑且不论，这逃命本事当真是世界一流，更何况，玉凌隐隐感觉玉渺的背后恐怕还站着道灵族其他的大人物，就是不知他如何跟那位大人物搭上线的。
双方的交谈至此不欢而散，事实上，关希弦只是初步地试探一下元灵族的底线，他还没有天真到以为三言两语便可解决这么一件大事。
“笃笃笃。”
关希弦前脚刚走，玉凌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进来吧。”不用开门，玉凌就知道门外是谁。
“吱呀”
对方谨慎地推门而入，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道：“草民李似前来报道！”
“这又是哪位？”云焕然愣了愣。
“他叫李似，是之前统领府的老人，后来跑去菱叶镇当了位猎手，人称疾风猎神。”玉凌随口介绍道。
“没有没有，都、都是别人瞎起的绰号。”李似被三人注视着，紧张得都有些结巴了。
“咦？来的正好，你以前在统领府是什么职务？”云焕然眼睛一亮。
“小人当过裨将、监察使、小队长、斥候，很多职务。”李似道。
“呀？你这是步步升迁，还是步步被贬啊？”云焕然愕然道。
李似有些难以启齿，玉凌便替他解释道：“李似性子直，早年得罪了某些人，所以后来一怒之下便离开统领府了。”
玉凌又转而对李似介绍道：“这位是云总领，旁边这位是云常尉，以后你们可能接触得比较多。”
毕竟他和云焕然都是临时职务，等到卜善星局势稳定了，就差不多可以闪人了，只留云嘉合坐镇。常尉这个官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比副统领低一级，但却掌握着更多的实权。
李似赶忙向两人行礼，惊得心跳都快了不少，他可没想到，一来就见到了统领殿目前的三位最高掌权者。
“总之，你对统领殿的情况很熟悉是吧？哪位跟你过不去，你但说无妨，我把他撤了就是了。”云焕然很热情地道。
毕竟是玉凌举荐的人，看着也很靠谱的样子，现在他手底下不缺高手，就缺这种熟悉情况的心腹啊。
李似小心翼翼地道：“这个……属下刚来，几位老朋友就跟我说，统领府改组成统领殿之后，很多人都被撤换了，也包括我之前的那位长官。”
云焕然满意地道：“哎呀那正好，省得我麻烦，你想当个啥？要不重新给你个裨将职位吧，你看怎么……”
云嘉合一阵猛咳，不着痕迹地把云焕然拉到一旁，对李似点点头道：“云总领很看好你，不过你毕竟离开统领殿好些年了，所以还是从小队长做起吧，等重新适应环境后，我再进行调动。玉统领你看这样可以么？”
“云长老考虑周全，就这样吧。”玉凌颔首道。
李似更是难掩激动，连连道谢。
“还有什么事吗？”玉凌又问道。
“那个……属下还有一个问题请教大统领，半个时辰前，孙顺忽然出现在镇口，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李似道。
“孙顺？哪位？”
“就是傲天帮帮主。”李似硬着头皮说出了这个耻度极高的名字。
“哦，他之前被卷进了别人的阴谋里，我离开葬毒谷的时候把他捎带了出来，清理了他体内的本源混沌之气后，就把他顺手扔到菱叶镇了。他也没啥大碍，就是需要好生休养元气，说不准还会因祸得福。”玉凌道。
等到李似离开后，玉凌才道：“云长老，那个孙顺也可以留意一下，看能不能用，这家伙做人还是挺有一套的。”
“行，卜善星这边就先交给我吧。”云嘉合颔首道。
“那我和灵子殿下便先回天元星一趟，后面的事，估计还多着呢。”玉凌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冷笑道。
第1556章 猜疑
在玉凌回到天元星的第二天，一场紧急高层会议便召开了。
无论是无极登仙剑被玉凌带着去卜善星溜了一圈，还是道灵族衡尘星卫针对他布下杀局，都是足以震动全族的大事件。
然而与两件大事直接相关的当事人玉凌，却压根没参与这场会议，任凭那群长老在大殿里从早吵到晚。
他在聚源殿里安逸地修炼了一整天，除了哪也不能去以外，别的倒没什么损失，这就是元灵灵皇目前对他唯一的惩罚。
聚源殿底层的幻象投影已经被剑灵撤去了，毕竟都被抓回来了，再放个障眼法也没意义。
“无聊无聊无聊，要死要死要死……”剑灵已经在底层空间转了上百圈了，一直就没消停过。
玉凌两耳不闻窗外事，全当他是空气，一点都不耽误修炼。
“你都在这坐了一整天了，好歹陪老夫说说话啊！”剑灵如苍蝇般围着玉凌三百六十度环绕，忍无可忍地咆哮道。
玉凌无动于衷。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剑灵恶狠狠地说着，横起剑身就残忍地朝着玉凌的头发削了过去。
“你有完没完？”玉凌无语地睁开眼，一把将其攫住。
“你还可以修炼，我能干啥，我啥也做不了，简直无聊疯了好吗！”剑灵的怨气直冲云霄。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玉凌道。
“还不是老夫为了救你才暴露了自己，你这人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感恩呢？”剑灵理直气壮。
“来我跟你理理这笔账。其一，是你自己玩嗨了把伪装给卸了，其二，是你自己找上门来死皮赖脸让我带你走的。”
“其三，正是因为有你跟着我才敢冒险独自行动，如果你不在的话，我自然会更谨慎一点，压根不会遇到危险，也就不必麻烦您老人家救我。”
“其四，在你跟着我的这段时间，你的伤势好转了很多，所以才会如此精力旺盛睡不着觉。综上所述，应该是你感激我才对。”玉凌淡定地道。
剑灵一时竟无从反驳，好半天才困惑地道：“不对吧，不是这么算的吧，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清楚呢……”
“就是这样的，前辈你自己慢慢想吧。”玉凌说着又打算继续修炼了。
“我不管！总之我才出去玩了没几天就又被抓回来了，以后也别想溜出去了，我好委屈啊！”剑灵放弃了思考，开始原地撒泼。
“你委屈冲我吼也没用啊，你冲着灵皇陛下嘤嘤嘤吧。”玉凌道。
“管用吗？”剑灵狐疑地道。
你居然真信了啊……
玉凌不知该以什么表情面对这个天真的剑灵，正巧这时，暗门吱嘎一声便打开了。
元灵灵皇和徐师朴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见过灵皇陛下和大长老。”玉凌起身行礼。
元灵灵皇道：“不必多礼，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然后说点事情。”
说着他又瞥了无极登仙剑一眼：“我知道这次非你之过，但是那群长老本就喜欢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放着你的功劳不提，只一口咬死你盗走了无极登仙剑。”
“放屁！是老夫自己跟他走的！”剑灵立即道。
元灵灵皇面无表情：“您还挺光荣的是吗？”
“那不然呢？老夫睡着的时候还不觉得，醒着你让我天天被关在这里，我是镇族之宝还是镇族之犯啊？”剑灵不爽道。
“这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
“我不听我不听，你们要是不放我出去，我、我就……嘤嘤嘤！”剑灵气势十足地吼出了最后三个字。
元灵灵皇两人当时就惊呆了，玉凌都不忍心仔细看他们的表情。
“您、您说什么？”元灵灵皇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说放我出去，嘤嘤嘤！”剑灵凶狠地道。
他感觉这三个字杀伤力还是蛮大的，没看一向冷静从容的元灵灵皇都吓得结巴了吗？
元灵灵皇面颊上的肌肉抽了抽，他觉得他今年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应该把无极登仙剑取出来，更不应该费那么大劲唤醒剑灵……
看看这才把剑灵放出去几天，他就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找事啊！为什么！
元灵灵皇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直接转向玉凌道：“我先说下今天会议的结果吧。”
“经过多方周旋和协商后，予你的处罚是剥夺卜善星大统领之职，禁足一年，并取消这十年来可领取的所有资源。但你夺来两枚道衍罗盘又是天大的功劳，所以最终决定让你在太古洞禁闭一年，其他如上。”
“那这两枚罗盘什么时候还给道灵族？”玉凌对此倒是无所谓。
大统领什么的可有可无，资源什么的云梦蝶都给他备齐了，暂时也不需要，只有禁闭一年让他嗅到了阴谋的气息，因为这意味着他会错过灵女选拔。
“怎么？你好不容易抢来的，还急着还给他们吗？”元灵灵皇摊开手，三枚道衍罗盘叠在一起，显得分外豪气。
“徐长老同意了，把这枚星相罗盘也交给你研究，三个月后，他会去太古洞一并拿走，交还道灵族，如果他们最后的开价合适的话。”元灵灵皇道。
“我在太古洞该不会遇到柴长老他们吧？”玉凌接过三枚罗盘，顺口问道。
“不会，太古洞的每一个洞窟都是独立的，互不干扰。”
“那么我其他的分身呢？也要一起关禁闭吗？”玉凌道。
“按理说是要的，不过考虑到西联和炼火宗事务繁多，所以你照常行事就是了。长老们的意思是，你在族内的分身必须禁足一年。”
“我明白了。”玉凌微微冷笑。
元灵灵皇基本算是把话挑明了，这些长老要的就是让玉凌错过灵女考核，免得他帮助雪清泠。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吗？”玉凌静静地望着元灵灵皇。
“我会尽可能确保公平。”元灵灵皇也知道玉凌问的是什么。
“那我明天出发？”
“可以，徐长老会送你过去。”
“喂喂喂！那我呢？”被忽略在一旁的剑灵奋力嚷嚷道。
“剑灵前辈还是安心在这里休养吧。”元灵灵皇道。
“我安不了心！休不了养！我要出去！”剑灵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
元灵灵皇喃喃自语：“为什么古籍中只写了唤醒剑灵的方法，却没有记载强制让他沉睡的方法呢……”
“你要做什么？”剑灵惊恐地道。
“或者前辈可以跟着凌儿一起待在太古洞，没有第三种选择了。”元灵灵皇道。
“那我就跟他一起……不行，这还不是把我换个地方关着嘛！喂，你俩别走，给我回来啊混蛋！”剑灵眼看着元灵灵皇两人一闪身就从暗门脱身离开，而它却吧唧一声撞在了加强版的法阵屏障上。
“你们给我等着！老夫能溜出去一次，就能溜出去无数次！堵不如疏知道吗……道吗……吗……”
元灵灵皇都走出好远了，还能听到剑灵愤懑的怒吼。
“真是没有办法……”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徐师朴则微垂着头，不知在沉思什么。
“徐长老？”元灵灵皇唤道。
“陛下，您真的相信玉凌是通过无极登仙剑来操控道衍罗盘的吗？”徐师朴突然道。
元灵灵皇沉默了少顷道：“自然是有几分疑虑的，但他既不愿多言，又何必深究呢？总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们可以不深究，但道灵族那边呢？”徐师朴道。
“他们还敢多问？难道不要道衍罗盘了？”元灵灵皇冷哼一声。
“陛下，我是说……”徐师朴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语言，“卜善星这样的事会发生一次，就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道灵灵皇和万法灵尊态度不明，以后若是没有无极登仙剑护着玉凌，他的安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应该不惧道则抹杀，否则之前熙长星卫先你一步找上凌儿，按理说他早该没命了。”元灵灵皇道。
“是，可正因为如此，才更值得忧虑，不是吗？无极登仙剑为什么缠着玉凌，这一切的背后，恐怕都指向同一个原因。”徐师朴沉声道。
元灵灵皇怔了怔，面色渐渐肃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沉吟片刻道：“此事容我再观察一下，正好族里要派人去接管西联和炼火宗，我先让几名离道境的灵仆去暗中保护他的安全，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第1557章 光阴
太古洞，坐落于天元星十分偏僻的一个角落。
穿过森林，越过沼泽，跨过高山，才能到达这人迹罕至之处。
起初，这是一片无人发现的秘地，直到有个通玄修者对人生万念俱灰之后，跳崖自杀却大难不死之后，方才惊异地发现，这崖底竟然还有这样一处神奇的秘地。
在此之前，无数化尊以上的修者从悬崖上飞过去飞过来，无论是魂力扫过还是肉眼俯瞰，都没察觉到任何端倪。
值得一说的是，那个跳崖不死的家伙，后来凭借太古洞的奇遇和机缘，果然成为了元灵族名震一时的强者，可惜最后还是没有逃过时光的摧折。
所以进入太古洞的正确方式，自然就是跳崖了。
徐师朴目送玉凌跳下去之后就离开了，毕竟徐大长老可是个大忙人，事情多的根本处理不过来，但如果不由他亲自把玉凌“押送”过来，其他长老肯定又会颇有微词。
高速的下坠之后，玉凌还没来得及看清太古洞的样貌，就感觉浑身一重，又一轻，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倒立的世界如画卷般呈现在面前，不过随着他完全进入这一重天地，他的身体便自然而然地随之颠倒了过来。
玉凌低头看向脚下，只见他踩在一片清澈的湖泊上，每迈出一步，就会泛起圈圈的涟漪，但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无法穿透这层湖面。
湖中的景象宛如一座倒立的山峰，仔细观察的话，就能看见从山脚到山腰的许多洞窟，其中靠近山顶的一处洞窟离湖面非常接近，好似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我是六十七号窟管理者，请问你是……玉凌殿下？”
一道声音打断了玉凌的思绪，他一抬头，正看见一名灰袍长老远远地站在湖边。
玉凌几步踏过湖面走到岸上，平静地道：“是我，这里总共有多少洞窟？”
“共七十二个，越接近山巅的洞窟自然道韵越浓厚，越利于感悟大道，除了最顶峰的七十二号窟是留给灵皇陛下的，上面其他的四个都已经有长老在闭关静修了。”灰袍长老的言下之意显然是灵皇特意给玉凌选了个最佳的风水宝地。
说完他又犹豫了一下，谨慎地道：“殿下，你应该知道，这一年内，你不能离开这里吧？”
“哦，当然，不会让你难做的。”玉凌道。
说白了这什么管理者就是监视者，毕竟这位长老气息深沉，八成是离道境的强者，玉凌才不信其他七十个洞窟里都是这种级别的高手守着。
不过好在这位灰袍长老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敌意，估计常年待在太古洞，没怎么参与族中的争权夺利，心境也比较平和。
“不过，其他洞窟也是这样的景象吗？”玉凌指了指前方，只见那一望无际的荒原上风沙漫漫，暗红的落日如血染，一股苍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呃，不是，洞窟里本来应该是一片灰蒙蒙，没有任何图景的，只是太古洞比较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它会根据来者变化场景，尤其是新到来的人。具体的规律我们还没有研究明白，可能跟性格和心境有关吧……”灰袍长老解释道。
玉凌摸着下巴没说话，难道太古洞是在讽刺他杀意太重、心理阴暗，所以生成了这么一副古战场的屏保？
“不好看，能不能换一个，要山清水秀一点的。”玉凌对着面前的空气说道。
“这恐怕不太……”灰袍长老干笑了两声，然而下一秒，四周的景象刷地一下就大变样，从阴郁的画风陡然变得明朗澄澈起来。
灰袍长老目瞪口呆地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穹，原本那暮气沉沉的夕阳哧溜一下就移到了偏东方，活力十足地挥洒着暖暖的光芒，就连那荒芜死寂的平原都摇身一变，变成了水草丰美的茵茵绿原。
“这也行？！”灰袍长老从没有见过这种操作，整个人都不大好。
“要不再加两片云？或者隔几天能换个背景墙就更好了，免得看久了容易腻。”玉凌得寸进尺地道。
这回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不知道是不是太古洞嫌他事多。
“太古洞有灵智吗？没有吧？”灰袍长老有些怀疑人生，他这么多年莫不是当了假的管理员？
“我就在这里随意找个地方修炼就行了？”玉凌问道。
“是，其实这个洞窟也不大，只有方圆十里。”灰袍长老说着，腿脚就开始沉入水面下，“那个，我就不打扰殿下了，有事你可以将手按在湖面上，过几秒我就会出现，只要你不离开这里，其他的都好说。”
“行。”玉凌也不喜欢自己闭关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盯着。
等灰袍长老完全离开之后，玉凌干脆就在湖面上糊了几层屏障，确保这空间内只有他一人。
“那么下面，就该研究下这三枚山寨版道衍罗盘了……”玉凌盘坐在柔软的青草地上，将封镇、星相、空间三枚罗盘挨个摆放在面前。
这太古洞的神异之处可不仅仅表现在随意切换背景上，它更像是“道”的化身。
如果说魂力有魂力域场的话，这里就相当于道韵域场，哪怕每个人的道韵都独一无二，也可以在这里感悟并升华独属于自己的道。
总之，就是个能大幅提升悟性的地方。
至于刚才太古洞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听话”，是因为玉凌已经隐隐明白了它的工作机制，索性将自己的道韵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这片空间，而且很神奇的是，两者的契合度还挺高，于是这里的一部分法则便受到他的控制。
“先从空间开始吧。”玉凌将食指指尖点在空间罗盘上，抽调了一缕白光注入其中，罗盘顿时嗡地一声悬浮而起，绽放出银白色的辉光。
玉凌盯着面前的罗盘，那些精致的花纹和盘面渐渐从他视野里消失不见，所有表象被他迅速地抽丝剥茧，只留下了罗盘最中心的一个暗银色圆环。
那是一段具象化的空间道则。
“好熟悉的气息……”
玉凌喃喃自语，这一抹空间道则显然是被人强行从大道中攫取而出的，否则任凭这罗盘使用再昂贵珍稀的材料炼制而成，也不可能到达准道器的层级。
丝丝缕缕的银色丝线连接着这一缕空间道则，使它成为了这枚罗盘的运转核心，而玉凌正是从这些丝线上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样的熟悉感，像是融进了灵魂深处，融进了本能，反而让玉凌想不起来，他在哪里还遇到过类似的气息。
不过据他了解，九枚仿制的道衍罗盘都出自那位不知姓名的道灵族老祖之手。
看来他和那个人的联系，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一些。
就好像他能透过这罗盘，直接望见那名深居于高塔上的老者。
短暂的出神之后，玉凌便收敛了复杂的心绪，毕竟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一个月要领悟一枚道衍罗盘，就算身在太古洞，也还是蛮有挑战性的。
相信三个月之后，他对空间、星相和封镇三种道则的理解，将会攀上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
闭关无日月，而忙碌也会让人忽略光阴的流转。
由于道宇星系的分身处在与世隔绝的状态，百蛊星的玉凌本尊也不知道元灵两族的谈判进程怎么样了，反正虽然隔得老远，但他也能想象到那是怎样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口水战。
在两族尚处于和平状态（至少表面上是）的时候，一族星卫谋划刺杀另一族的皇族成员，这是性质极其恶劣的事件，更何况卜善星死于混沌生物手中的无辜修者还不少，这就让元灵族可以更加理直气壮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道灵族。
但微妙的是，处于弱势地位的元灵族又不敢真的把对方给逼急了，只能在开战的边缘疯狂试探道灵族的底线。而如果换成是元灵族理亏的话，恐怕这场谈判早就以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而收尾了。
就在蛊王宫进入暮秋时节的时候，一行不速之客也悄然临门。
随他们而来的，还有元灵灵皇的一纸谕令。
祖灵殿，将于下个月正式成立，而五位副殿主中，玉凌位列其一。
接到这个消息时，玉凌只是平静地应承了下来，但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涌过了一幕幕记忆画面。
官职如何并无所谓，他只知道，时隔六年，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故乡了。
第1558章 昔人已去
祖星，亦或者说封灵星，在这广袤无垠的宇宙中，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颗星辰，但对玉凌来说，却又是最特殊的一颗。
无涯很大，道宇更广，然而对他来说最为真实的还是脚下的这片土地。
这里是一切的开端，也是承载了无数回忆的地方。
此心安处，即故乡。
玉凌离开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即便是上次偷渡进来，也不过是匆匆一瞥，但现在，他终于有时间安顿下来，去感受十七域六年来的沧桑巨变。
幻灵族布下的星辰屏障早已被撤去了，这里又成为了可以任意进出的自由之地，而纵观整个宇宙，如今祖星的灵气浓度也是中上水准，更别说元灵两族还计划着在封域布下道阵，进一步温养天地灵气。
长此以往，祖星或许能带动整个乱尘都发展起来。
玉凌的第一站，是明域。
他并没有急着去封域幻灵宫报道，准确说，那里已经改名叫祖灵宫了。
在幻灵宫原有的基础设施上，两大灵族只是进行了简单的改建，最多就是把宫殿楼阁的名称全部换了一下。
自幻灵族投降归附之后，两大灵族就派了些长老进驻到祖灵宫，掌控了最高权力。
在一段时间的缓冲后，他们已经基本熟悉了祖星的事务，于是便开始裁撤幻灵族的办事人员，将自己的人手安插到各个岗位上。
由于道灵族的重心在道宇和无涯上，对祖星的重视程度一般，而元灵族对祖星的情况更加熟悉，且派来了许多比较有能力的长老，所以两族目前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
从以后的高层班底来看，两族也大体均衡，副殿主分别为两位元灵族人（包括玉凌在内）和三位道灵族人，而殿主则由半黎器君担任。
明面上来看，元灵族似乎占优，但半黎器君那性格就不是个管事的，虽然元灵灵皇很想派一个像云嘉合那样的实干派长老，只是道灵族那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无奈只好做出让步。
不过灵皇陛下自有一套想法，他很清楚像玉凌这样在祖星土生土长的修者，无论是人脉还是熟悉程度肯定都远远超过其他人，所以他一早就给半黎器君和另一位长老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全力支持玉凌的决策。
可以说，玉凌算是祖灵殿实际的最高掌权者，如果撇开那群碍事的道灵族长老的话。
所以在得到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整顿了可以联系到的所有祖星修者，组织他们分批回归了十七域。
所有人的情绪都非常亢奋，以至于近段时间，整个西联都笼罩在逢年过节一般的氛围中，可谓喜气洋洋、大吉大利、普天同庆、奔走相告。
几乎百分之九十的祖星修者都选择了回去看看，其中又有一半人不打算再回无涯了，尤其是三十岁以上的修者，他们的根底都在祖星，既然这里以后的发展前景并不比外面差，那就没必要背井离乡了。
唯一头痛的人只有尼拉贝，因为西联的一半高层都刷刷溜了，像徐澈和温年轩这种沉稳型的还晓得走之前做好安排，让几个助手暂时代替工作，但方子衿这种脱线型的一听可以回去了，直接就嗷嗷地丢下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吃了兴奋剂一样风驰电掣地冲向了传送阵……
好在玉凌从准备空壳策略的时候，就已经让尼拉贝培养了很多备用人才，方子衿前脚刚跑，后脚就有人接替了他的事务，总算没整出太大的乱子。
不过大面积的换血造成的动荡和混乱自然是无可避免的，玉凌也清楚这是元灵族故意为之的计策。人一走，不就方便了他们接管西联么？
百蛊的修者很快就发现，周围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那些长相俊美、气质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外来者高高在上地审视着他们，好似众人只是匍匐在他们脚下的卑微蝼蚁，连与他们说话都是莫大的荣光。
这也是让尼拉贝头疼的第二大因素，即便是他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讨好这些元灵族长老，生怕稍有怠慢，便使得对方大发雷霆。
不过他很快发现，这些人的高傲还真不是故意给他难堪，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虽然他们自以为看在玉凌的面子上，已经很客气地在跟尼拉贝交谈，但言行举止仍然不可抑制地透露出“呵，凡人”的做派。
据说炼火宗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不过那帮暴脾气的亡命之徒可没那个耐心伺候这群大老爷，貌似元灵族长老刚去的第一天，就有人被揍得满地找牙。
而玉凌事后的处理，不过是各打五十大板，轻描淡写地便揭过了此事，据说那名元灵族长老余怒未歇，还跑回族里投诉玉凌，最后却并没有得到灵皇的回应。
但元灵族对西联的重视程度显然更高，所以他们把玉凌催去祖星之后，趁着山中无老虎和大换血的特殊情况，开始肆无忌惮地接手各个重要部门。
短短几天的时间，西联处处都怨声载道，对此尼拉贝只能无奈地充当和事佬，努力平稳着众人的不满情绪，几乎给每个人都加了工资，让他们不要去招惹元灵族人。
西联的重要工作也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地下，只是那些元灵族长老也不是傻子，恐怕等几个月后他们熟悉了西联的事务，就会发现这其中的猫腻。
但尼拉贝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遵照玉凌的吩咐，先把这半年混过去再说，一切求稳。
而且元灵族的到来也不是没有好处，他们带来了无比雄厚的资金和数不胜数的天材地宝，这些全部都会被投入到西联的发展建设上。
还有很多阵法大师一路走一路布下道阵，整个西境通道沿途都焕然一新，无论是灵气浓度还是攻防能力都大大提升了几个档次。
这大概是为数不多的安慰了。
玉凌能够想象尼拉贝这段时日会有多难熬，不过暂时的隐忍还是必要的，反正西联的根抵都在他手里，借元灵族之力将西联推入一个新的层次后，再夺回权力也不迟。
反正几位副盟主，他一个都不允许元灵族更换，尤其是尼拉贝。
与玉凌同行的明域修者已经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各回各家，包括明书玉这种性情凉薄的家伙都回了家族去探望父母。
玉家的人反而没有多少，因为绝大多数都被玉凌送去登云星了，剩下的都是忠于玉家的客卿或仆从，完全没有玄灵血脉的那种。
玉凌只在玉府待了一个时辰便离开了，毕竟没有了玉道仁、玉清原等人，偌大的府邸冷冷清清，完全没有家的感觉。
他独自一人去往了古连山脉，漫无目的地走着，当他回过神来，却是无知不觉地来到了一个小山村。
临江村。
玉凌在村口稍稍驻足了片刻，随后如游魂一般漫步在山间的泥土路上，那些忙碌的村民都看不见他的存在。
凭着直觉，玉凌径直来到了一座简陋的小院前，这里就是当年齐武的居所。
院子里传来阵阵嬉闹声，显然，这里已经换了主人。
玉凌轻而易举地便推开了院门，看到院内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在互相踢石头玩，旁边还站着一位肤色偏黑的中年妇人。
“你是……”妇人惊愕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大概是因为玉凌长得不像是横行乡里的恶霸，所以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叫村里人赶他出去。
“齐武还回来过吗？”玉凌问道。
“齐武？呃，你是说之前住在这里的齐武？”妇人怔了怔。
“对。”
“没有，他十几年前就离开了村子，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反正他本来也不是我们村子的人，就在这里待了一个月而已。”妇人道。
这回换玉凌愣了一下：“那他原本是哪里的人？”
“不知道啊，他一向独来独往，没娶妻也没生子，更没有任何亲戚，我对他也不太了解。大概只有老村长了解这些信息吧，不过你来得晚了，村长三年前就逝世了，已经换了新村长。”妇人道。
玉凌沉默不语，所有关于齐武的线索都断掉了，是巧合吗？
他之前还在祖星的时候，也曾多方打探过齐武的下落，但也没有任何结果。
也许李修然会知道？他当年还以齐武威胁过玉凌来着，不过现在想来，很可能他只是在诈唬。
算了，途经云龙国的时候，顺便问问吧。
毕竟齐武的救命之恩，玉凌还是很想找到机会还回去的。
“谢谢，打扰了。”玉凌也不再过多逗留。
既然齐武不在，玉凌便径直奔赴了下一站华域。
这也是他真正白手起家的地方。
第1559章 改变
末久平原，静灵派。
在六年的冷清之后，这几天末久平原又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原属于道凌宗的老人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南明州，和亲友们重聚一堂，同行的还有栗炎三族。
至少就玉凌所知，兰心雨、冰玄、任来凤、坦多、古羟、帕莫加、卡莫纳多和区灵等人都已经先行一步，现在应该正和故人们在一起畅叙幽情。
毕竟，这里是玉凌最初的大本营，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家。重新回到末久平原，自是让他百感交集。
一切都和记忆里的一样，看来他离开的这些年，覃风也没有做太大的改动。
玉凌随意地走在路上，也没有遮遮掩掩，反正周围的弟子基本都是新面孔，他一眼望去全都不认识，他们也自然没有认出玉凌的身份，只当是宗里的哪位师兄。
经过演武场的时候，玉凌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因为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覃欣。
记忆中那个青涩活泼的少女似乎成长了不少，此时她正站在高台上，舒展着行云流水的剑招，给几十名弟子做着示范，一派英姿飒爽。
剑光乍起乍落，极为赏心悦目，倏而剑影归一，覃欣的身影静止下来，收剑入鞘，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长老威武！”众弟子极力地欢呼喝彩。
覃欣只是淡淡一笑：“行了，大概就是这样，你们自己练习吧，过一会儿我检验成果。”
她说着便走下高台，打算去一边休息一会儿，结果一转身却看到了一位蓝衣青年站在台下。
“师、师兄，你怎么来了？”原本从容自若的覃欣忽然有些慌乱，呐呐地道。
“刚来，师妹你刚才那套剑法施展得很棒嘛。”冰玄笑道。
覃欣抿了抿唇，轻声道：“比师兄差远了。”
两人一阵沉默。
“昨天回来，光忙着拜访其他长老了，又帮覃门主做了些事情，所以到今天才找见你。”冰玄又道。
“没事的，师兄忙你的就行了。”覃欣道。
“其实也没什么要忙的，就是刚回来有点不太适应，所以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倒是师妹，这几年真的辛苦你支撑宗门了。”冰玄叹了口气。
“没有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覃欣顿了顿，低声道：“你们都走了，总要有人留在这里照看宗门的。我……反正我资质平庸，又不喜欢去那么远的地方冒险，所以这是最适合我的选择。”
冰玄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对了，师兄，你和梦姑娘……怎样了？”覃欣似乎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声音小得几乎微不可闻。
“啊？梦姑娘，她先回书院了。”冰玄怔了怔。
“我是说……”覃欣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咬咬牙问道：“你们，是不是要成婚了？”
“这个……”冰玄一阵窘迫，挠挠头笑道：“哎呀，暂时还没有到这一步，我、我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的家里人呢，希望他们不会讨厌我吧。”
“不会的，师兄你这么优秀，又这么努力上进，他们不会讨厌你的。”覃欣低低地说着，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刀锋划过心头，将那旧日的情愫切割得淋漓破碎。
“你们大婚的那一天，记得叫我去喝杯喜酒……”覃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祝你们幸福。”
“谢谢师妹。”冰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他终究没有挑明，只是有些尴尬地道：“师妹，也会遇到一个对你很好很好的人的。”
“希望如此吧。”覃欣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话题，“宗主呢？你们都回来了，他不回来吗？”
“我自然也回来了。”不等冰玄回答，玉凌便悠悠地走到了两人身旁。
“呀！宗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冰玄着实被吓了一跳。
“刚刚。”
“宗主，这么多年了，感觉您变化不是很大呢。”覃欣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眨了眨眼睛道：“当然，宗主肯定更厉害了。”
“那是，宗主现在横扫无涯无敌手，恐怕道宇也快了。”冰玄嘿嘿一笑。
“什么无涯……道宇？”覃欣愣了愣，困惑地道。
“啊，这个，就是外面的星系……呃，外面的世界。”冰玄忽然意识到，这六年不止隔开的是一段岁月，更是一段鸿沟。
留在静灵派的覃欣，他们的世界，最大最大也只是十七域罢了。
覃欣沉默了片刻，喃喃道：“外面的世界吗……一定很大、很精彩吧，真好，宗主这么厉害，肯定到哪都是一样的，只是，我跟不上你们的脚步罢了。”
“师妹……”冰玄的心里忽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覃欣却忽然展颜一笑：“宗主回来了，这可是我们今年最大的大事，我这就去通知我爹，好好办一场宴席欢迎宗主回归！”
她说着，又很是期待地道：“宗主，这次你不会再突然离开了吧？”
“不会了，我恐怕会在祖星待一段时间，反正现在往来很便利，我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不会再有人阻碍。”玉凌道。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你们先聊，我去叫我爹。”覃欣朝玉凌行了一礼，便脚步轻快地跑走了。
玉凌也没在演武场过多逗留，与冰玄一同回到了正路上。
“感觉怎么样？”玉凌问道。
冰玄想了想道：“感觉变化挺大的吧，宗内好多长老我都不认识，弟子更是没几个熟悉的。”
“那是自然，大部分人都跟我们去西联了，然后覃风应该又招了很多新人，不然这空档谁补？”玉凌道。
“而且又改回静灵派了……当年幻灵族实在逼得太紧，听说若不是他们的灵女殿下护着，恐怕连静灵派都留不下来。”冰玄道。
“名字倒是无所谓，反正人还在就行。”玉凌走着走着，忽然说道：“覃欣那姑娘……第一次见到你俩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不过缘分确实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冰玄窘道：“我、我只是把她当做妹妹，没有想到……唉，算了，希望她能早日遇到能共度一生的人吧。”
“你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吧，梦院长我熟，你要是准备好了，我可以帮你去说说。”玉凌道。
冰玄立即就慌了，手足无措地道：“宗主，不是，我那个……啊，这会不会太突然了？”
“哪里突然了，你们这差不多都七八年了啊，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就算你沉得住气，你也不考虑一下梦轻云的感受？难道还要她主动求着嫁给你？”
“好吧……”冰玄顿时怂了，“宗主你说的太有道理了，那我回头就……”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就来到了宗门的核心重地，转过几道弯儿，就到了议事大殿，侧面的院落里就是玉凌以前办事的书房。
冰玄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院里的一声惨叫给打断了。
“啊！你们不能这样残忍地对待一位灵纹大师，我也是有尊严的……”
伴随着惨叫，一个圆润的身影咕噜噜从院子里滚了出来，然后爬起来就狼狈而逃。
“对不起，麻烦让一下。”此人一阵狂飙突进，险些一头撞上玉凌。
“你让谁让一下？”玉凌道。
“我让……嘶！”这个微胖的青年一抬头，顿时抽搐一般倒吸了一口冷气，哆嗦道：“宗宗宗主，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任来凤，怎么，当了灵纹师了不起了？我看你在南境，还没有混成灵纹大师吧？”玉凌似笑非笑道。
“快了快了！宗主，你要相信我的天赋，我真的就差一点点！”任来凤伸出两根手指头，搓了搓道。
“人来疯！你给我站住！”又是一道人影从院里怒气冲冲地窜出来。
“啊，宗主我回头再跟你解释！”任来凤说着便打算夺路而逃。
玉凌却轻而易举地按住他的肩膀：“来，站端，慌什么，有什么事好好说。”
“不是，宗主，要出人命了啊啊啊！”任来凤惨叫道。
刷刷刷，三道人影便包围了他，分别是严亦、千君君和白书冽。
如果再加上冰玄，刚好凑回当年的五人学习小组。
“嘿嘿嘿……”
“哼哼哼……”
“呵呵呵……”
三人逐渐逼近任来凤，或奸笑，或冷笑，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宗主，任来凤不长记性，一见面就算计我们，可以批准我们收拾他一顿吗？”白书冽问道。
“准了。”玉凌道。
“啊啊啊，宗主你居然都不问问原因吗？万一是他们诬陷我怎么办！”任来凤震惊道。
“你都说了万一了，看来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啊。”玉凌道。
他径直设下一道屏障，头也不回地道：“放心动手，不会吵到别人的。”
“遵命，宗主！”三人不怀好意地摩拳擦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你们要揍他，那也加我一个吧。”冰玄道。
于是未来的任大师，迎来了他生命中又双黑暗的一天。
而玉凌则径直走到院子里，正看到覃风拿着一枚玉简，推开房门匆匆地走了出来。
第1560章 谈话
六年过去，覃风也苍老了很多，两鬓已经斑白。毕竟他的资质有限，到如今也只是勉强到了幻神境，还是托了封印解开的福，看样子他此生很难再有所进益了。
“宗主，你可算是回来了。”覃风快步走上前，笑了笑道。
“嗯，覃欣，我和你爹单独聊聊，你先去忙你的吧。”玉凌又对乖巧站在一旁的覃欣说道。
“好的。”她也没多想，直接就向演武场的方向去了。
玉凌和覃风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后者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看着玉凌在书房里来回转了两圈。
“怎么跟我走的时候一样，没太大变化？”玉凌道。
覃风似乎有些失神，一时没有回话，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赶忙回道：“这个，宗主不在，我也不敢擅自改动，就这样也挺好的。”
“是吗？”玉凌侧过身看着他，“感觉看到我回来，你似乎不太高兴啊？”
“怎么可能！”覃风讪笑一声，正欲解释几句，玉凌便直接打断道：“我之前听说过一个故事，觉得挺有趣的。”
覃风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静静地等待着玉凌的下文。
“从前有两个人，一个叫惠子，一个叫庄子。惠子呢，他在梁国当宰相，庄子是他的朋友，打算去见他。结果有人跟惠子说，庄子这次过来，是想要取代你当相国。于是惠子很害怕，在梁国大肆搜捕庄子。”
听到这里，覃风的脸色已经有点变了。
“庄子就直接去见了惠子，跟他说，南方有一种鸟，名叫，它从南海出发，往北海飞行，一路上只有遇到梧桐才会歇息，除了竹子的果实什么也不吃。有一天一种叫鸱的鸟抓了只腐烂的死老鼠，看到从上方飞过，便仰头盯着它，发出恐吓的声音。”
“最后，庄子跟惠子说，如今你也想用你的梁国来呵斥我么？”玉凌淡淡道。
覃风的冷汗都下来了，他犹豫了半天，很是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宗主，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这本来就是您一手开创的宗门，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是，但你帮我保管了六年，它就是你的了，静灵派，从一开始就是你的。当初你选择留在这里，我大致便也猜到你的想法了。”玉凌平静地道，“不过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么？”
“我……”覃风一时感到有些迷惘，他不知道玉凌是故意这么说来试探他，还是真的不在乎。
明明道凌宗曾凝聚了这个年轻人近乎全部的心血，但如今看着他平静莫测的神色，覃风竟然感觉他好像真的已经不在意了。
“我当初走的时候，其实就是放弃了他们，所以很多人怨恨我，但不敢说，我都知道。”
玉凌道：“这没什么好辩驳的，因为我当年错误而愚蠢的选择，而让他们来承受这样的代价，我理应为此负全责。而你愿意留在这里，并且在那样艰难的境遇下，还维系住了已经涣散的人心，那便是你的本事。”
“不，宗主，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他们愿意留在这里，更多还是因为你，大部分人都相信，你一定还会回到这里。而如今，你果然回来了。”覃风道。
他低头沉思了一下，又道：“其实封印解开也没什么不好的，祸兮福之所倚，幻灵族虽然一定程度上剥夺了我们的自由，但也将十七域彻底推上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至少此前的我，即便有升灵晶的帮助，也注定会在化尊境老死一生，但现在，我竟然成为了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幻神强者。”
幻神强者……这对玉凌来说，已经是种很遥远的称呼了，但是在十七域，灵气浓度的增加毕竟只是短短几年，所以幻神境仍然足以称之为强者。
“宗主，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覃风顿了顿，又道。
“就是路过，顺便看一眼罢了。”玉凌也没有再提刚才的话题，有些事点到即止就行了。
“那，需要我做什么吗？”覃风谨慎地道。
“也没什么额外的任务，就是有很多人回来探亲，其中又有一部分不打算走了，尤其是栗炎三族的人，你将他们安置好就是。”玉凌道。
他看出了覃风的欲言又止，便主动说道：“我在宗里可能待不了几天，差不多这边安定下来，我就要去书院了，然后再去封域，那边的事情才是最麻烦的。”
覃风便从灵戒里摸索出一枚玉简，递给玉凌道：“对了，宗主你可能还不太了解封域的变化，我有注意这方面的信息，不知道你需要吗？”
玉凌接过玉简，也没有多看，只是点点头道：“封域的人可能也很懵，这一会儿幻灵族，一会儿元灵族道灵族的，估计他们都厌烦了。”
“他们哪敢。”覃风微讽道：“留下来的人，大多是骨头不那么硬的，大概云龙国还算是保留了几分傲气，可是掌权的却不是龙宸兮，是李修然。”
“龙宸兮……也不是什么甘于当傀儡的人啊，他迟早会反击的，只要给他一点外力作用。”玉凌道。
“宗主你是想……”覃风敏锐地意识到了玉凌话语背后的含义，“可是且不说他当年曾与宗主为敌，而且，封域的事，我们其实也不太好插手啊。”
“如果以祖灵殿的名义呢？”玉凌道。
“啊？”覃风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什么，震惊道：“原来宗主已经……”
“不然没有万全的把握，我又何必回来自讨没趣呢？”玉凌淡淡道：“虽然曾是敌人，但他也是很有能力的人，面对两大灵族，如果还想着内斗，恐怕祖星就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
“呃，宗主，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你在他们之中，究竟是什么身份呢？”覃风小心翼翼地道。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玉凌一开始就对他说出那样的话了，且不说他这些年在外面开创了什么基业，光是祖灵殿一词，就足以让覃风用尽全力去仰视了。
“我是元灵族人，目前是祖灵殿的副殿主。”玉凌也没避讳什么，“华域南部这一块，我希望你能管理好。如果哪天你觉得累了，想退休的话，提前跟我说。”
“好。”覃风艰难地点点头，虽然他已经有所预料，但真正听到玉凌的回答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甚至都无法揣测，如今的玉凌是什么修为。
想想自己之前患得患失的心绪，还真是可笑呵，虽然宗主还是宗主，但他现在的高度，早已超越了整个十七域，其目光怎会局限于华域一隅之地？
其他的玉凌也没有再过多嗦，简单聊了几句，他便离开了小院。
一出来，五人学习小组刚好收工，正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只有鼻青脸肿的任来凤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任来凤。”玉凌把他喊过来，吩咐道：“现在回到祖星，正好又能补充一下上品神玉，你抓紧好好练下你的灵纹技巧，后面准备一些灵器，我要组建一支精英小队。”
“没问题老大！放心交给我！”任来凤拍拍胸脯，他一个眼眶乌紫乌紫，使得那信心满满的模样分外滑稽。
“冰玄，这几天你们帮着处理一下宗内事务，过些时日，我带你们去书院逛逛。”玉凌道。
“多谢宗主。”冰玄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透露出浓浓的期待。
玉凌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便不紧不慢地离开了，栗炎三族那边，他同样得去视察一下，主要是阴神一早就嚷嚷着要去看看留在这里的刹魂族人。
毕竟，难得悠闲啊。
在华域，他还可以这样度假一般地随意闲逛，一旦去了封域，所面对的只会是汹涌的暗流。
无论是当年的友人还是敌人，都该做个了结了。
第1561章 大隐隐于市
云龙国，佩耶城。
当晨曦在天边晕染开暖暖的金色，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老板，老板娘，这是今天新到的货。”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毫不费力地把一个大箱子扛进仓库，轻轻放下后，又拍了拍手上的灰。
“诶诶，放到那边那个角落里去！”一个白袍管家一边记着账，一边头也不抬地吆喝道。
“哦哦，好的。”少年麻溜地抱起箱子，三两步跑到屋子的另一头。
“辛苦小陈了。”一位青衫文士温和地点点头，看着不像一个杂货铺老板，反倒像是饱读诗书的儒生，虽然相貌平凡，但自有一股不同凡俗的气质。
而他身旁的黄衣女子容貌中上，乍一看不会很惊艳，但却极为耐看，尤其是一双秋水明眸熠熠有神，这两人站在一起，莫名地会让人觉得很般配。
“嘿嘿，不要紧，老板，看在我这个月这么卖力的份上，会加工资吗？”少年凑近来，挤眉弄眼地道。
“不加，没钱。”黄衣女子简单直接地道。
“啊，好吧。”少年沮丧地耸耸肩，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呵，这小子。”青衫文士无奈地摇摇头。
“这小子太皮了，老板你不能惯着他。”管家算完账，收起手里的玉简道。
“大概是我老了吧，现在看着这些年轻人，不管皮不皮，都会觉得心情很好。”青衫文士勾起唇角道。
“老板哪里老了？以您的寿元来看，您这连十分之一的日子都没过去呢……”管家笑道。
青衫文士却收敛了笑容，轻轻一叹道：“十分之一？虽还剩下几分修为，但终究大不如前，恐怕也只剩下凡人的寿命了。”
“老板……”管家一阵沉默。
“不会的，您还可以活很久很久。”一个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青衫文士霍然转头望向门外，只见一位白衣青年翩然而来，容貌虽称不上俊美无双，但气质却分外独特，带着三分超尘脱俗，三分玩世不恭，以及四分稳重沉厚，让人分不清哪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你……”青衫文士和黄衣女子都呆住了，只有刚刚那个跑出去的少年无比尴尬地跟在白衣青年身后，小声解释道：“老板，老板娘，我不是故意的，我拦不住这个家伙……”
“仪、仪非？”最终，还是青衫文士喃喃出声，神色有些微的恍惚。
“阁主。”相仪非大步上前，他只唤了一声，便死死地抿住了唇，眼前不知怎地变得有些模糊。
“仪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青衫文士，应该说是云照秋，轻轻上前抱住了比她高半个头的相仪非，声音柔和地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
至少那少年就误会了，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脱口道：“哇，原来老板你已经有这么大的儿子了啊……哎哟！好痛！”
“滚滚滚！”管家使劲往他头上一敲，没好气地连拉带踹地将少年轰了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等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变得无比惊喜：“少主，是你吗？”
其实相仪非的长相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毕竟隔了六年的时光，这位天重阁的老人难免有些患得患失，总害怕是什么人冒充了他。
“是我，我回来了。”相仪非依旧垂着头，低低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才没有，能见到仪非我们就很高兴啦！”云织洛笑着用手托起他的脸，调侃地道：“仪非又长高了呢，还长帅了，不过哭成小花猫就不好看了哦。”
她虽是这么说着，却也有泪划过脸颊，停驻在唇边的笑容里。
“我没有……”相仪非有些难为情地说着，退后两步，胡乱地拿袖子抹了抹脸，轻声道：“我只是……真的好想好想你们。”
“这么煽情做什么啊。”云织洛笑骂了一句，“是想让洛姐也哭成你这样吗？”
“副阁主哭起来也很美啊。”相仪非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走上前作势要用袖子给她擦擦脸。
“放肆！”云织洛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的，好歹也拿你另一只干净的袖子啊。”
“好的没问题！”相仪非一本正经地换了只手。
云织洛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忽然问道：“仪非，你这些年，在外面过得怎样？”
相仪非顿了顿，接着笑道：“还好啊，嗯，挺好的。”
“你说谎。”云织洛盯着他道：“你每次说谎就爱笑，还笑得特别不自然。”
云照秋担忧地轻声道：“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负了？”
“没有，真没有。我嘛，在哪儿都能混得风生水起，谁能让我吃亏？”相仪非故作轻松地道。
云照秋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去天元星了？”
“我……”
“为了救我们，去求那些长老了吗？然后，就受了委屈吧。”云照秋注视着他的眼睛。
相仪非躲闪不过，只能道：“算不上委屈，只是当时我本来怀揣着满腹希望，结果却让我坠入万丈深渊，我没有想到阁主为他们付出了那么多，甚至都要牺牲了性命，换来的只是他们的不屑一顾，这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寒……”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真是太天真了，玉凌完全没有去元灵族求援的意思，那时我愤懑于他的冷血，最后却证明是我错了……”
“是我跟他说，不要太早回去。”云照秋道。
“那凌儿在外面怎么样？虽然我相信以他的能力，肯定能闯出一份事业，但还是很好奇他能做到哪一步。”云织洛饶有兴致地道。
“他，是真的很厉害，独自创立了西联，而且已经是无涯第一高手了。只是这家伙，明明比我先动身，结果到现在都没有来找你们，还真是让人不爽……”相仪非撇了撇嘴。
“我仿佛听到有人在说我坏话？”
相仪非话音刚落，房门便吱嘎一声打开了，随后一道人影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又顺手关上了门。
“这还有个在偷听的小家伙，是自己人吗？”玉凌把一位少年拽到前面来，后者窘迫得满脸通红，毫无底气地辩解道：“我、我都没听到什么……”
“哟，这小子胆还挺肥啊？还好我习惯好，随手设下了隔音屏障。”相仪非诧异道。
“我觉得你胆也挺肥的。”玉凌道。
“你怎么就没有听到，我前半句还在夸你呢？”相仪非果断从心。
“阁主，你们聊，我来收拾他。”管家一看没他什么事了，拎起少年就大步出了门，远远地还能听见后者的惨叫。
“碍事的家伙终于消失了，我们来谈谈正事吧？”相仪非道。
“等下……”云织洛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道：“凌儿，你你……真的是你？”
“如假包换。”玉凌走上前，分别抱了抱两位姨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这几年，让你们受苦了。”
“也没有什么……都过去了。”云织洛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玉凌，笑着点头道：“嗯，凌儿也更更更帅了。”
“喂，副阁主，为什么我只是长帅了，换成他就要多加三个‘更’字啊！”相仪非抗议道。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云照秋说着又温和地看了玉凌一眼：“凌儿，这些年，想必你也辛苦了。”
她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经历，让玉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成为了俯瞰无涯的强者，有多么大的成长就有多么大的付出，想来玉凌在外面打拼的这六年，不会比她们轻松多少。
“还好。”玉凌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跟着云照秋去了后院的一间地下静室。
这里，也是天重阁旧部集中活动的会议室。
虽然天重阁目前已落入了无明的掌控，但忠于云照秋的人仍然不少，他们表面上是这个杂货铺的伙计，实际上却一直没有停下暗地里的工作，时刻关注着天下大势，尤其是封域的一切重要情报。
这便是大隐隐于市。
在两个时辰的叙旧后，一位伙计被云照秋叫了进来，呈上一份玉简道：“这是最近比较有价值的消息。”
玉凌拿起一看，玉简里的信息被整理得整整齐齐，按重要程度和时间线依次排列。
“十月二十五日，祖灵殿派使者参与新灵国朝会，因坐席问题大发雷霆，最终国主念晚云亲自赔礼道歉，但仍未完全平息使者怒火，风波尚在持续。观察等级：上上。”
“十月末，云龙国大供奉李修然尽举国之力，向祖灵殿呈交贡品，国主龙宸兮默许不问，但朝中部分大臣似有微词。观察等级：上中。”
在主干信息之后，还附有比较详尽的关于前因后果的介绍，玉凌都大体浏览了一遍。
他又将这份玉简递给云照秋：“姨姨有什么打算吗？”
第1562章 祖星人的祖星
“在此之前，我想要先确认一件事情。”云照秋看着玉凌道：“凌儿，你现在……是祖灵殿的副殿主？”
“是。”
“也就是元灵族这边，除了半黎器君，第二个做主的就是你了？”云照秋道。
“准确说……灵皇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全面负责祖星事务，以半黎器君的性格，也不太会管这些。”玉凌道。
“那便再好不过了，看来需要顾虑的只有道灵族的那些人。趁着他们现在对祖星插手还不太多，我们得赶紧行动，不然的话，那帮家伙很难对付啊。”云照秋沉吟道。
相仪非忍不住道：“阁主，元灵族这般对你，你又何必还事事为他们考虑？”
“不一样的，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元灵族人。”云照秋平静地道：“况且，我更多是为了小姐。”
“二小姐她现在……唉，灵皇陛下怎么那么狠心，居然偏帮那些长老，真是让人气不过。”云织洛愤愤道。
“他也不是偏帮，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抉择罢了。”玉凌道。
云照秋又问道：“清泠那姑娘怎么样了？族里是不是快要开始灵女选拔了？”
“五个月后开始，本来雪姑娘的赢面还是挺大的，因为从天赋和血脉纯度而言，她是最佳人选，可是出了点事情。”玉凌道。
“什么事？”云照秋愣了愣。
“因为我的缘故，牵连到了她。”玉凌斟酌着言辞，“其实玉家的血脉，是封印之后的玄灵皇族血脉，所以二十多年前，我父亲和妹妹来到元灵族，暴露了这件事，这也是我母亲被他们指责的最严厉的一点。”
“什么？！”云照秋两人都呆住了。
她们自从来到封灵星之后，就一直兢兢业业地忙于维护封印，而云梦蝶和云舒意被带回族里之后的事情，她们更是一概无知。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么惊人的事在后面。
玉凌也没有在意一边一头雾水的相仪非，接着说道：“因为雪姑娘没有及时把我家里人的情报卖给他们，所以他们就有了指责她的借口，而且是让她无可辩驳的借口。”
“原本被甩得远远的二号候选者，现在的支持率似乎已经在雪姑娘之上了，她应该是叫……云声婵？不知道姨姨有了解吗？”玉凌问道。
“啊，我知道，但没什么太多的接触。”云照秋回忆了一下道：“她虽然也属于云氏一脉，但跟我们其实比较远了，和你基本上要绕个十几圈才能扯上点关系，血脉纯度倒还可以，但跟小雪肯定是没法比的。”
“只是有一点，云声婵这姑娘从小就特别聪明，应该说精明。”
“我就记得她一件事，她两三岁的时候有个玩伴抢了她的玩具，当时她也没哭，就是呆呆地坐在原地，任由对方拿走了她所有的玩具，这姑娘自个儿去搬了一本书，也不管看不看得懂，就看了一下午。”
“后来她那位玩伴的父母来接孩子，看到云声婵坐在角落里捧着本书，而自己孩子在一堆玩具里滚来滚去，当时就勃然大怒，把孩子骂了一顿，让她给云声婵道歉。”
“那小姑娘说没有关系，她喜欢就给她玩，然后笑得一脸灿烂。我那时候就感觉这云声婵不得了，要么是真傻，要么就是装傻，事实证明她显然是后者。”
云照秋道：“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很会做人，族里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而小雪在跟她同一年龄的时候却恰恰相反，她不爱跟人接触，更不爱去表现，更别说，她一开始就遭到了某些人的暗算……”
“所以棘手的就在于，云声婵比雪姑娘大了八岁，她们两人现在的修为差距其实不是很大，一个合道中期，一个合道后期，这点优势完全不足以帮雪姑娘扭转处境。”玉凌道。
“所以需要帮她造势。”云照秋叹了口气，“可是小雪，偏偏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甚至她吃了亏都会默默隐忍。”
“灵皇陛下说，会给他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不知道是怎么个竞争法，我在道宇星系的分身被关了禁闭，已经无法参与此事了。”玉凌道。
“说起这个……”云照秋不禁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道：“凌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
“在……玄灵族和元灵族之间。”
“我不知道。”
云照秋沉默了一会儿：“是难为你了。但不要怪姨姨逼你，你最后终归是要做出选择的。”
“应该会和我母亲的选择一样吧。”
“我明白了。”云照秋深吸一口气，默默地点了点头。
“呃，那个，阁主，我们不是要说正事吗？”一直没太听懂的相仪非小心翼翼地插了句话。
云照秋平静地道：“既然凌儿是祖灵殿副殿主，那事情就简单了。仪非，你随我整理天重阁旧部，夺回本属于我的东西，然后灭掉藏剑楼，在此基础上重建暗旋宫和方圆殿，或者直接把这两者合并为一家。”
“天之楼不可留，云龙国凌儿你看着办，龙宸兮此人可堪大用，但他也不容易控制，而李修然野心太大，最好把他的根系一并铲除。新灵国方面，原本就是雪央国、蓝岭国和七黛国强行拼凑在一起的，目前由念晚云、念州凡和兰瑜掌权，根基最为不稳，只要这三个人一死，立即就会分崩离析。”
“对了，时星纬回来了吗？”云照秋又问道。
“回来了，还有他徒弟殷雪城一路。”玉凌道。
“嗯，说了这么多，凌儿你是什么想法？”云照秋道。
“我想要一个统一的封域。”
“啊？”云照秋惊异道：“可是封域的情况太过复杂，而且统一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反倒会不好控制……”
“这就要问姨姨一个问题了，如果元灵族和我母亲发生冲突，你更愿意帮助谁？”玉凌道。
“自然是小姐。”云照秋不假思索地道。
“所以我想要一个统一的封域，统一的祖星，将两大灵族的势力驱逐出去，哪怕这个统一的祖星不那么听我话也没有关系。”玉凌道。
“这才是你的想法吗……”云照秋怔怔地道。
“祖星，永远是祖星人的祖星。”玉凌用魂力在半空中摊开一副十七域的地图，凝视着它道：“这是以我的立场，而不是以元灵族的立场，因为我首先，是一个祖星人。”
相仪非不禁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什么心绪。
云照秋则苦笑道：“是我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也是啊，凌儿你已经拥有了半个无涯，区区一颗祖星，又何至于让你费尽心思去争夺呢？”
“所以我可能辜负了姨姨的期望。”玉凌道。
“我觉得很好，第一次发现你这冷血无情的家伙居然也会有这么帅气的时候。”相仪非啧啧道。
玉凌话锋一转道：“不过碍事的家伙还是要处理掉的，时域主的能力我虽然信得过，但总不能丢给他一个烂摊子，商洮、兰瑜、邹麟、源锦、李修然、无明，呵，该到了清算总账的时候了。”
“最后一个我来！虽说我修炼速度跟你没法比，但我不信会比无明这叛徒慢！”相仪非冷哼一声。
“不要大意，他如今已经到悟道境了，在封灵星少有敌手。”云照秋提醒道。
“没事儿，阁主你放心，我这次回来可是带上了我天重阁的主力，至于无明……我可以对付。”相仪非冷笑道。
“真不要我帮忙？”玉凌看了他一眼。
“不用！不亲手杀了他，我念头无法通达。”相仪非摆摆手，“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恢复阁主和副阁主的暗伤吧，这锅一大半在你头上，你要是解决不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这个我倒是准备很充分，该带的天材地宝都妥当了。”玉凌平静地道：“总之，两位姨姨，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安心休养，差不多一个月之后，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第1563章 龙宸兮的选择
夜深，皇宫里的花灯灿如繁星，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晕开柔软的白光，驱散了暗夜的深寒。
龙宸昱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快步行过走廊，如同一只没有重量的幽灵，那些巡逻的卫兵没有一人发现他的踪影。
他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一间书房前，看到油灯那泛黄的微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笃、笃、笃。”
龙宸昱不急不缓地叩了叩门，大概过了两秒，房门便被里面的人轻轻拉开。
“刚闭关出来？”龙宸兮左手持着一枚玉简，看到龙宸昱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口，却并没有丝毫意外的感觉。
“嗯。”龙宸昱只简单回应了一声，顺手带上了门，老实不客气地搬了把椅子坐在龙宸兮对面。
“看样子，我们又多了一位悟道境强者了。”龙宸兮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很是欣慰地道。
龙宸昱瞥了眼他手里的玉简，淡淡道：“你要是撇开这些杂事，恐怕早就悟道境了。”
“我啊，心思不静，如何悟道呢？”龙宸兮摇摇头，“这条路，还是得由你在前面慢慢探索。”
“我没有那个时间慢慢探索，李修然……虽然他隐藏得很好，但以他手里掌握的资源，恐怕已经晋入悟道境很长时间了。”龙宸昱道。
“那又如何？你既已站在和他同样的高度，我便相信你绝不会比他逊色几分。”龙宸兮将玉简递到他面前，“喏，看看最新的几份情报吧。”
龙宸昱一言不发地浏览了两遍，皱眉沉思不语。
“新灵国的前车之鉴摆在面前，所以即便是李修然也不得不慌了神。”龙宸兮露出带着些微讥讽的冷笑。
“倾尽举国之力去讨好他们，又有什么意义？以为这样便可以阻止祖灵殿向我们下手了么？”龙宸昱冷冷道。
“但不去讨好，那更是一场灭顶之灾。莫说是悟道高手，便是道境第二步、第三步的至强者，两大灵族也比比皆是。”龙宸兮道。
“管他如何，这是我们的机会。李修然之前可是投靠过幻灵族，还帮他们解开了封灵星的封印，元灵族那边不可能不在意，他们只是还在观察罢了。”龙宸昱道。
他沉着脸色道：“虽然我已经受够了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但目前来看，封灵星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恢复到以往的自由了，我们要么投靠元灵族，要么投靠道灵族，夹在中间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说是如此，可是一时半会儿还真是很难抉择，尤其是收集的信息越多，便越是无法定夺。”龙宸兮道。
“不是很明显道灵族比元灵族更强么？”龙宸昱道。
“但在封灵星，他们势均力敌，而且投靠弱者未必不好。”龙宸兮道。
“可是元灵族的话……”龙宸昱有些犹豫。
龙宸兮平静地道：“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但这世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敌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龙宸昱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却忽然神情一凛，霍然起身看向了门口。
“吱呀”
一道人影轻松地推开了紧闭的房门，就连那隔音屏障都无法造成半分困扰，他闲庭散步般来到两人近前，淡淡笑道：“看来龙国主已经有充分的准备了，那我不请自来，失礼之处还望莫怪。”
龙宸昱看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右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身侧的剑柄，随后又慢慢地松开，他试图锁定玉凌的气机，然而对方就像是身处虚无之间，明明近在眼前，却感应不到半分存在的痕迹。
龙宸兮的表现则镇定得多，就好像早就料到玉凌会突然出现一般，只是他那微缩的瞳孔却暴露了他不像外表上这样冷静。
“真是说到便到啊，我应该叫你……玉凌殿下吗？”龙宸兮平静地道。
“这么称呼总觉得是在嘲讽我啊。”玉凌也挪了把椅子，很随意地坐下道：“是龙终尽跟你们说的？”
“嗯，不过这种事情，稍稍打听一下也便知道了。”龙宸兮道。
他斟酌着言辞，似是想委婉地询问些什么，但龙宸昱却先一步道：“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龙宸兮目光一沉，虽然这也是他的疑问，可这么直白地问出来，终归是有些不妥。
没料到玉凌也很直白地回应道：“真道境。”
龙宸昱沉默了两秒，从表面上看不出他是什么情绪，只听到他的语气略有些复杂：“你，还是三大体系兼修？”
“嗯。”
“所以你所修的功诀，本就是元灵皇族的功法吧……”
“对。”
龙宸昱像是弄明白了一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微微低着头道：“那这么说，当年也是我们活该了。”
龙宸兮轻咳了一声，淡淡地转移了话题：“直说好了，你这次登门造访，有何目的？”
“当然是想跟龙国主商量一些事情。”玉凌道。
龙宸兮语气微冷：“我不认为和杀害我父皇的仇人有什么好谈的。”
“如果龙国主真是这么想的，一分钟前就该轰我出门了吧？”玉凌似笑非笑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还算是帮你提早上位了呢，反正你们对龙栩之也没什么感情，不是吗？”
龙宸兮冷着脸似要反驳，玉凌便提前打断道：“时域主跟我提起过你们由塑梦海创造出的梦境，纵然你们能骗过自己，但潜意识是不会有任何伪饰的。”
“所以？”
“所以龙国主也不必玩弄欲擒故纵的谈判技巧，没有意义，还是说点实在的比较好。”
玉凌看了眼二人，又道：“当然，虽说李修然上台已经将手底下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但终归还是有那么一些忠于龙栩之的，让他们知道你心平气和地和我交谈，恐怕影响是不太好，所以我来这里，本也没打算让你们为我做事。”
“那你……”龙宸兮有些意外地道。
“曾经逃难离开的人，如今差不多都回来了，新灵国很快又将四分五裂，封域大概会回到以前的格局，但这一次，不会再有五国争霸了。”
玉凌注视着他道：“封域将由时域主总领全局，他的任务就是稳定局势，任何人不得挑起战端。如果你可以做到做到这些，那么李修然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一个稳定的、宁和的封域……我看不出对你有什么好处。”龙宸兮道。
“如果把目光局限在祖星的范畴里，自然是如此。但龙国主，这个世界可不仅仅只有脚下的这片土地。”玉凌道。
龙宸兮默然片刻：“五色域那边，你手下的人应该也没闲着吧？”
“事实上除了封域以外，其他十六个域便是统一成一个域，也没有多大障碍。”玉凌道。
这话乍一听很狂妄，但龙宸兮却心知肚明，玉凌只是在很平常地叙述一个必然事件，甚至就算是封域，如果他想的话也不是不能强行统一，最多就是人心涣散罢了。
“你在祖灵殿是什么身份？”龙宸兮问道。
“副殿主。总之你放心好了，这些事我一个人便可以做主。”玉凌道。
龙宸兮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样是六年，他还在这深宫之中和李修然暗中角逐，但玉凌已然站在了金字塔的顶峰。
“如果是时域主的话，我可以遵从域主府的安排，但我还有一个条件。”龙宸兮缓缓道：“我希望能在国都增设一个通往其他星辰的传送阵，并且我云龙国所有修者皆可在本土与外界之间随意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