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长·者们
“呵呵，真是一份大礼呢。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西北，魔宗与正道间的夹缝区域，本应潜伏于建业的血族大部队于一天前动了身、一路星夜兼程到了这里。
与他们现为合作关系的魔宗于两天前通过秘密渠道告知了他们这里有一份大礼，一份重到让霖溟直接选择了暂时搁置自己与莫邪之间恩怨的大礼。
这份大礼是周心焰。
催动邪术以元婴初期修为迫得元婴中期的青娘子不得不认输的他至今依旧昏迷不醒着当然了，这样说并不严谨，因为虽然周心焰的神智像是陷入了昏迷，但他体内的真元、灵力却没有一刻停息过流转。
‘走火入魔’的特征之一本就是体内能量不受控制的自发流动，不过一般而言修为越高的人陷入‘走火入魔’的状态中后死得越快，而他们的死法一般而言都是爆体。
霖溟端详着仅仅是被简单地装在铁笼里的周心焰，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观赏一座宝山。
“《曜日诀》？有意思，有意思。”
没有人敢于触碰这个状态下的周心焰，就连看守他、一直等到霖溟一行人到此且与周心焰有仇隙的黑渊也不敢稍稍加一指于周心焰身上，就像没有人敢于在卸油作业中的油罐车边上抽烟是一个意思。不过当黑渊等人离开后霖溟就开始大手大脚地玩弄起了周心焰的脑子。
对着周心焰整整一天，他不仅读完了周心焰知晓的功法，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知晓了周心焰所有的秘密以及一路修行至元婴期的全部经验与对敌战斗经验。从理论上来讲，现在的霖溟就是一个暂时还没有元婴期真元支持的元婴期修士了。
“真祖大人……这可是块烫手的山芋啊。”
陈自强在旁进言道，在黑渊的特别解说下血族们没有擅自搬动周心焰，在过去的一天之中本想将自己的獠牙刺入周心焰体中以尝一尝元婴修士的血是否更加甘甜的众人已经渐渐地失去了耐心，关于如何处置这份‘大礼’的争论一场接着一场。由于霖溟不希望有人打扰他读取周心焰的记忆，所以众人一直在别处争吵。从吵架到打架、再到玩投票，最后又回到了吵架，此刻陈自强来到了霖溟的面前，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整场的争论终于有了结果。
“元婴期修士自爆的威力远超当今世上任何一枚核弹，若是用得好了，这确实会是一件有力的武器。但谁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就醒过来、同时除了萧泊星以外也没有人能准确且专业地引爆这枚核弹。”
显然，这是在经历了各种理性的、非理性的讨论之后得出的综合决议，俗称‘和稀泥’，陈自强侍立在霖溟背后恭恭敬敬地将之一一道来，
“然而萧泊星并不值得信任、这颗‘核弹’也无法随意移动。对于当下我们在天朝中地界上的行动而言这就是个鸡肋，魔宗将周心焰交给我们无非是一种试探，试探真祖大人您的手段与本次行动的真正目标。”
“不必多说，我已有决断。”
解析元婴修士的记忆对于霖溟而言还是有些麻烦的，尤其是处于走火入魔、思维混乱状态下的家伙，就像是加了无序密码的电脑，霖溟打断了陈自强的话。
“再给我八小时，这个人我有大用。”
霖溟的语气中没什么情绪，但陈自强莫名地感到了一阵阴风穿过自己的身体。
明明自从被转化为血族后便不会再感到冷了，陈自强感受到的冷是一种名为‘杀意’的东西。
“是！”
陈自强是个聪明人，他顺势告退了。
在过去的一整天中霖溟都只是围着铁笼绕圈圈，就陈自强而言他是完全看不懂霖溟是在干什么，但既然霖溟说他有‘大用’那陈自强也只能回去再让众位血族们继续扯八小时的皮了。
这里是‘三不管’地界，既没有执法的正道人士也没有犯事儿的魔宗人士，他们在这里很安全。
继国内神秘病毒将众多国人的注意力从外交问题上转移到‘食品安全’问题以及‘医疗’问题上之后，作为高人一等的修士们的目光也在一夜之间由各种勾心斗角的算计与内斗、各种觉得修行无望寿元无多的绝望中转移到了由‘神话种族’重现世间的惊喜中。
“老赵，你说得可都是真的？”
帝都，四位真正意义上的‘长者’难得地汇聚到了一堂，他们分别是赵、钱、孙、李。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只有姓，没有名。在时代的泱泱大潮中，他们光是称谓便足以鹤立鸡群。
而像他们这样鹤立鸡群的人自然不会选择在寻常的场所碰面，此刻四位老者深处于一座位于湖底的建筑中，四面加上头顶上方的透明玻璃将湖中的风光投入室内，水纹与鱼群令人目不暇接，当是难得的奇景。
然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心思赏景。
“老钱，我那块阴阳图你们可都验过了，其中的气息与先祖们留下的天使的气息基本一致，而且就这气息的浓度与量上来讲，我就是撒谎哄大家开心也弄不到这么多的货啊。”
先前出现在建业的赵老坐在主座上，此刻的他正一脸无奈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一名老头儿。
“这气息确实无法作假，但此事干系重大，不见到正主、不见到活物我们终究是无法彻底信服。而且神话种族再现世间，在意味着天地灵力再生有望的同时也意味着乱象。当年先祖们杀光了几乎所有的神族，难保这些神话种族不是来报仇的，况且我听说此次对方一现身就跟卫家手底下的人干了起来，来者不善啊。”
这回说话的是坐在赵老左手边的一名老者，他们几人是围着一张桌子按照打麻将的坐法落座的。
“来者不善才好，怕就怕不来。前段时间周家那小子突破元婴的时候我就已经在纳闷了，你说就这么个在金丹期快卡到了大限将至的货色居然突破了，惊得我当时就算了一卦，结果怎么着？我那千年龟壳直接给算碎了。我估摸着那时候神话种族就已经重现了，周家那小子运气好，不过也算是托了他的福，也亏得老赵特地跑一趟，咱们这些自我封印了的老家伙们才有机会破封而出、有机会在这个时代中再现当年的威风、乃至更进一步。”
此番讲话的是坐在赵老右手边的老者，他那双浑浊到快分不清眼白与瞳孔的眼中泛着笑意。
第七十五章 为恶
“听说此番神话种族再现与一名年轻人有关，而你似乎已经在私底下布局拉拢这位年轻人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老赵，我没有说错吧？”
湖底会议开得很快，对于‘神话种族再现’真假以及该如何应对等一大通的扯皮已经被尽数扯完，到了最后钱老终于将重点话题推了出来。
神话种族再现对于修真界而言是喜事，但念及神话种族与修真者之间的仇隙大能们的喜悦之情便打了个折扣，再想到此番神话种族现身是与一名天朝本土居民有关、而且这位本土居民前段时间还和几个家族之间闹得满城风雨，众人的喜悦之情又打了个折扣。
“是啊，那位年轻人与周家、卫家的几个小家伙有些过节，但都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勒令过那些小家伙了，双方应该不会再起摩擦。”
赵老呵呵一笑。
“我说赵老啊，你可真不地道，先布完了局再把我们叫醒。我们可得把话说明白：这神话种族实在是太过重要，咱几家可都别内斗了，至少短期内别斗了，现阶段这神话种族必须被纳入修真联盟的监管之下！而非哪一家、哪一人的私有物！”
钱老拍了桌子，与此同时边上的孙老与李老也看向了赵老，六道目光如电如光。
“那是自然的。”
赵老点头允诺，但究竟内心之中是如何做想就是另一回事了。
……
天朝大地西南、偏中部，不知名的山区中一群孩子在山洞前玩闹着。
“好了好了！吃午饭了！”
李新梅已经恢复了精神，或许是那个给她带来厄运的男人终于离开了这里，又或许是山间清新的空气，她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
端出碗筷，起锅熄火，李新梅将孩子们聚集了起来，一面指挥两名孩子帮着打饭一面清点着人数。
“王富贵和小黑去哪里了？”
孤儿们的人数并不多，李新梅很快就数清楚了人数，除了一向不大准时出现的兰欣之外场中少了两个人。
“啊？之前好像看到他们去山上了。”
一名矮个子的男孩儿答道。
“去山上了？他们去山上干什么？也不看看时间。”
李新梅皱着眉。
“你们先吃着，我去把他们叫下来。”
李新梅动身上山，对于她而言这还是她第一次登这座山。
这座山并不高，只是密林层层，道路难行，李新梅花了足足一刻钟才堪堪能从层林中窥见山顶上此刻正发生着的事情：
兰欣被绑在一颗老树上，低垂着头，王富贵与黑仔正一前一后地围在她边上，一个上下其手、眉开眼笑，一个持着棍棒不住地在兰欣身上敲打、满脸涨红。
“小贱货！说！秘籍在哪里？！”
黑仔边打边问，从他口中所说出的话语中并不乏超越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污秽，但相比于一边王富贵的所作所为，他简直纯净得像个婴孩。
“嘿嘿嘿。”
王富贵将一只手伸进了兰欣的上衣里使劲搓揉，一行涎水自他的嘴角挂下。
“根本没有秘籍，两个卑鄙的东西，有本事杀了我，否则，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是咬也要咬死你们！”
无论黑仔手中的棍子扬得再高、落得再狠兰欣都没有叫过一声痛，她诅咒着，用的是极其平淡的口吻。
“哟，还挺硬气，等下我倒要看看你下面的嘴是不是跟你上面的嘴一样硬。”
王富贵道。
兰欣没有再出声。
“啪！”
在一次打击之后黑仔手中的棍子断了，这个红着脸的少年将断了的棍子一扔，转身便要去寻根新的继续拷打。
然而当他转过身的刹那他却呆住了。
李新梅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李新梅在看见兰欣的处境之后发足疾奔，山间根本没有路，她用手攀着树干、树枝，几度差点摔倒地跑上了山顶。
她感觉她的脑子快炸了。
平日里单单纯纯的少年、她照顾了许久的孩子，如今、今日、此刻竟是如此欺辱一名女孩儿？
“老师！”
黑仔心中一惊，他转身就跑，王富贵的反应更快他一步，两人很快就跑进了密林，也不知是从哪一边下山、抑或是藏在了哪一处的林子里。
干坏事被看到，没有不跑的道理。
李新梅眼看着两个小畜生失去了踪迹，她驻足山巅却不知向何处追寻。
“我怎会带出这样的畜生来……”
李新梅陷入了自责与愤怒。
“咳咳……”
兰欣咳嗽了一声吸引了李新梅的注意力，此时李新梅才想起要先给兰欣松绑。
“兰欣，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绑在兰欣身上的绳索是树皮搓成的粗糙玩意儿，照说以兰欣的实力这种程度的绳索根本困不住她，除非她的精神力被锁住了。
“李阿姨，拜托你把你的安眠药藏好点，另外，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
兰欣被解下来后推开了李新梅的搀扶，她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捂着额头，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这两个小畜生……”
李新梅大约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大抵是王富贵与黑仔偷了她的安眠药掺进了兰欣的早饭里，两人算好了时间上了山，这才制服了兰欣。
但她想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却没有想清楚事情的起因。
是什么使得两个原本单单纯纯的少年成了歹徒？
她想不到，但她也很清楚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我带你下去吧，下面有伤药。”
李新梅在远处的时候看得清楚，不提王富贵，光是黑仔就在兰欣的身上打断了一根棍子，她觉得兰欣绝对伤得不轻。
“不行，这里是师傅住的地方，我不能离开，不然那两个家伙一定会趁我不在来这里乱翻的。”
兰欣拒绝道。
“……”
李新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教的孩子里出了黑仔与王富贵这样的败类，照理说她已经该是无地自容的说不出话来了。
但她还是要说，毕竟她是这山里唯一的大人。
“跟我下去吧，刚刚他们那样打你，你一定伤得很重。”
李新梅拦腰抱起兰欣，头脑昏昏沉沉的后者对此并没有做出有效的抵抗动作。
第七十六章 搞大新闻（上）
树影憧憧，划过耳边的是风声也是枝叶的颤鸣。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呼！呼！”
黑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他今年已经十四岁了，身为孩子们中最为年长的那一批人，提上件趁手的武器他自认为可以与成年人分庭抗礼。更何况他本在山顶，而李新梅则是从半山的高度一路跑上来的，从地势上他处于‘居高临下’的优势位置，从体能上他处于‘以逸待劳’的强势地位，从人数上来讲他边上更是有与他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的王富贵，虽然王富贵确实是不大可靠的，但他们确实本可‘以众欺寡’的。
但事到临头的时候无论是王富贵还是黑仔都选择了逃跑。
是还残存着些良知，所以不愿对曾经含辛茹苦地照顾过自己的李新梅动手么？
黑仔与王富贵一直跑到各自的腿发软为止才停下。
“你怎么样？我估计暂时不会有人来找我们，可以歇歇了。”
王富贵很狼狈地靠着一棵树，他满脸是汗、才堪堪把气调得匀称了几分便很是关切地对黑仔道。
“不能歇，既然已经失手那么我们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莫邪的手段你我又不是没有见过。虽说逃远些未尝不会被找到，但总比在这里等死要好。”
黑仔稍稍歇了一下便重新站直了腿开跑，但当他跑到王富贵身边的时候后者却是将他拦了下来。
“让开！你不想活了我还想呢！”
黑仔试着推开王富贵的手，但他们两人都跑了很久了，在山地上跑动本就消耗极大，他这一推没将王富贵的手推开倒是将自己晃得摔到了地上。
“蠢！你以为莫邪短期内回得来？别傻了。”
王富贵也差点摔在地上，他骂了一句，顺势一脚踩在了黑仔的背上。
“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黑仔挣扎了一下然而王富贵在体重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他根本站不起来。
“听着，今天已经是莫邪出门的第六天了，对于像他那样的高手来讲，去了这么久一定说明这件事很是棘手，我看他六十天之后都未必会回来。此番我俩功败垂成只能说是我们事前的计划不够周密，要是我们事先在所有人的食物里都下了药，那么就算我们在山上将那小娘皮**外外都炮制彻底了也绝不会有人来打搅。”
远超同龄人的智慧与阴狠在王富贵的眼中若隐若现，说及‘小娘皮’三字的时候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恨不得将之生吞活剥了，但唯有他胯间不可描述的凸起说明了此处的语境究竟是怎样的。
不过黑仔是没看到这一幕，但估计就算看见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他们两个都是乌鸦，谁都不比谁白。
“事后诸葛亮！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我们还有下药的机会么？”
黑仔恨声道。
给兰欣下药的事他们合计了整整三天，从如何偷到药到如何让兰欣自动喝下掺了药的粥，从原本的摇摆不定到后来的果决狠辣，几天来黑仔的心神仿佛脱胎换骨。这个孩子将‘无毒不丈夫’与‘富贵险中求’理解进了骨子里。
“黑子，你信我不？”
王富贵问。
“你说呢？我现在还能信谁？”
黑仔想也没想便答了。
“好，那咱就别跑了，换个山头，你找个能监视山洞的地方，我去附近的派出所走一趟，若是运气好，这次定教那小娘皮自愿将秘籍交出来。”
王富贵将自身的重量往踏着黑仔的那只脚上恨挪了一下，直踩得黑仔痛呼了一声。
“你说怎么样？”
王富贵逼问道。
“好！好！”
黑仔只得答应。
……
于‘天堂之境’中修炼着的莫邪没由来地心中突了一下。
“过去六小时了，现在外面应该是午后两三点，离天黑还早。”
他看了一下手机。
“不行，等不了了。”
他收了功，唤来安琪等人。
“点一百名六翼天使给我，我带他们出去一趟。”
造势是一项持久且艰巨的工作，尤其是要造一个能镇得住诸葛家、镇得住自己的敌人们的势，为了孩子们的安全，莫邪已下定决心要将自己放在锋尖浪口上烤。
“是！”
安琪很快将一百名天使点了出来，莫邪事先有所观察，这一百名天使都是剑法练得最次的六翼天使。
看得出，安琪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莫邪没有点破她，反正他这次出去只需要一群普通的六翼天使就足够了。
“全部手拉手。”
莫邪伸手抓住了一名天使的手，随着‘啪’的一声轻响，一行人便凭空消失在了‘天堂之境’中。
……
外界，莫邪先前选择进入‘天堂之境’的地点是在一栋民宅的房顶上，幸亏如此这一百名天使的出现才没有在第一时间便引起世人的注意。
“所有人，十人一组绕城巡逻，遇见踩着飞剑、又或者敢于对你们动手的家伙不需要客气，除了尽量不要杀死对方以外，缺胳膊少腿之类的统统随意。”
莫邪大手一挥便给天使们派下了任务。
“是！”
众天使应道。
帝都，在与‘天眼’失去联系整整一天半之后工作人员们终于排除了bug。
“报告司令！连上了！据显示先前的故障是由于是三号芯片过热而引发的！如今我们采用了新算法绕过了三号芯片、暂时恢复了‘天眼’的工作，但此非长远之计。我们需要尽快对‘天眼’进行物理维护。”
一名白发苍苍的研究员对着李司令不卑不亢地道。
“好！物理维护的申请应该问题不大，但据我所知‘天眼’还在图纸上的时候就已经对于其将会面临的各种情况、各种故障都进行了周祥的考虑，三号芯片是怎么过热的？导致这个问题产生的是是内源还是外源？我需要一份详细的报告，否则无法堵住那些人的嘴。”
李司令皱着眉，在‘天眼’与地面失联的一天半中他已经完成了由暴躁到冷静的转变。
“这个我们暂时还没有检测到相关数据，从理论上来讲应该是外源的可能性大一些，请容我们再分析三小时。”
老者道。
“要是是内源的话就麻烦了啊……”
李司令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轻声嘟哝了一句，不知道是否是有意的，他的这嘟哝声恰好足够让老研究员听清楚。
老研究员抬了抬眉毛。
“去吧。”
李司令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去忙。
第七十六章 搞大新闻（下）
“真祖大人，劳伦斯已经回国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陈自强再度被众人推上前台，他硬着头皮对着显然已经将研究推到了一个崭新阶段的霖溟汇报道。
这一次他没有站到霖溟身后，而是与霖溟隔了足足五十步。
周心焰已经离开了铁笼，霖溟以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之托举在半空，他走马灯般地绕着周心焰转着，一股股灵光自他的指尖不断打入后者的周身各处窍穴。
自从研究进入这一阶段后便再没有任何一位血族敢于在霖溟身边逗留了，血族们撕逼的地点被他们往远离霖溟的方向挪了三座山那么远，若非再过去一点就是正道的地盘，他们原本打算跑得再远一点。
因为在他们看来周心焰这颗原本处于相对静置下的核弹头在霖溟的努力下已经进化成了随时随刻会爆开的弹头。
也就是霖溟身份特殊，否则这群人早在他开始研究周心焰的第一时间就组团跑路了。
“好的，通知下去，天一黑我们就返程回建业。”
霖溟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是！”
陈自强领命，随后以掩不及耳盗铃响叮当之速度迅速消失。
“你和莫邪的十日之约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天了，做人么，最重要的是‘说得出做得到’，说了要一决生死，就一定要一决生死。”
待得陈自强离开后霖溟对着依旧沉睡着的周心焰如此道。
建业，下午三点前的一分钟，悠悠闲闲生活在假期中的世人中不知道是谁最先抬起了头，又或者是谁最先看见了投在地上的、样子怪异的影子。
总之，人们发现了城市上空展翅翱翔的天使们。
“神啊！您终于派下使者来拯救您的羔羊们了吗？”
有人痛哭流涕。
“世上哪有什么神，这不过是一种科技，他们背后的翅膀应该是一种新型的单兵飞行装置。前段时间军队驱散我们、腾空了整座城，其中原委绝不是官方讲的那一套。建业，要出大事了啊。”
有人眉头紧锁。
无论他们各自的脸上、心中都有些怎么样的文章，自从第一声惊呼响起后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在这一点上众人皆是一致的。
直到百十座分布在城中各处的高塔上响起了防空警报的鸣响。
直到某一片城区上空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
直到有光与火夺去了太阳的辉煌。
人们开始奔逃，开始惊叫，开始相互推搡。
有人推倒了人，在后者的身上踩上数脚。
“让你挡路！”
他骂道。
有人推翻了车，站在车体上对着天空挥舞着手臂。
“世人已无救！神啊！带走您的羔羊吧！”
他高呼。
有人朝着天空丢东西，甚至掏出了枪。
“空袭！掩护群众撤退到掩体里去！快快快！”
他带着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满街满城的慌乱。
然后，天空中下起了金色的雨。
雨滴落在柏油马路上未溅丝毫波澜、蓄起尺寸洼沼。但它落在人身上的时候却起了异常。
每一个被雨滴砸到的人都仿佛被人在头顶上、面孔上、肩膀上乃至胸膛上狠狠打了一拳。
“呜啊！”
挥手高呼的人最先摔下台子，满口的牙碎了一半，血流一地。
推人、踩人的人享受到了先前被他推过、踩过之人的待遇，惨叫响成了一片。
唯有在满街乱象下依旧保持着自身清醒的人们先人一步找到了各自的掩体。
“这是什么武器？死神酸雨吗？”
他们无法理解这光雨，但很快他们便不必再烦恼这一点了。
几道身影从空中掠下，挥手间便将一处处掩体打碎，除了些许躲在较为坚固的建筑物内部的人员，所有人都暴露在了光雨之中。
雨点如拳，拳头如雨，打得每个人都苦不堪言。
“呔！你们神族实在是欺人太甚！欺负凡人算什么本事？吃我一剑看看！”
临街的一座商厦中爆出了一声怒喝，随后一道身影自商厦的三楼破窗而出，有幸目击到这一幕的民众还不及倒吸一口凉气便惊呼出声：
但见那人一身寻常白领打扮，但他脚下所踩着的一柄长剑却格外惹人注意。
当然了，这并不是因为他的这把剑是绿色的，而是因为他居然踩着这把剑就飞了起来。
“御剑飞行！”
“仙人啊！”
长期以来在推行‘愚民’政策的天朝中大多数人都有着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所有的神仙灵异都只存在于书籍与各种影视作品中，现实世界中是不存在这些超自然的东西的。然而如今的这一幕无疑使得他们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这个世界绝没有‘他们’说的那样平凡。”
一个危险的念头在这一刻生了根、发了芽，只是不知道最终它将长成一株藤蔓还是一棵大树。
不过相对于接下来于他们心中生出的第二个念头而言，这一个念头算是正面的。
“啊啊啊！”
那踏着长剑冲上高空的身影只在光雨中飞了不到十秒便被击落，他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摔在了路旁的电线杆上，高压的电流在他身上穿行，不一会儿众人便闻见了一股烤肉的气味。
他是不幸的，但更不幸的是有些目击了这一幕的人在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我们的仙人比他所说的‘神族’要弱。”
落在身上的痛与落在心中的痛相比后者往往更能击垮一个人。
“伟大的神啊！我愿皈依！从此日夜在您的座下祷告！求您收了神通吧！”
“神啊！罪人已经知错！已经知错！”
求饶的声音终于响起，而光雨也适时地停下。
众人抬头，他们第一眼看见的是头顶高空中的十名天使，第二眼看见的是远方天空中急速射来的数十道亮光。
“朋友！且住手！有话好说！”
一声悠长的呼喝此时才传达到这里。
第七十八章 对峙
自远空疾驰而来的一众修士以一名白须老者为首，由于属于莫邪申明了‘踩着飞剑的都是敌人’这件事，所以天使们并没有彰显‘尊老爱幼’之美德，一个个的早就各施手段、各种光弹风刃尽数往飞驰而来的修士们身上丢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然而他们丢出的攻击连老者的衣角都没沾到一片，那老者的身形恍如鬼魅般，前一秒还在地平线上，后一秒便到了眼前。
“朋友，请卖老朽一个面子，暂歇干戈如何？”
老者凌空立在了众天使的面前，拱手为礼的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自他的身上散出，生生将一众天使尽数压得落下了云端。
“你！”
带队的天使仿佛被人在胸口压了千斤大石，他奋力地拍动着背后的三对羽翼才避免了被老者压得落到地面上，只不过这样一来专注于对抗压力的他便无法同时顺顺利利地搭上老者的话了。
“老朽姓赵，底下那些贱民虽然命贱，但终归是与老朽一样的黄皮肤，还望朋友能高抬贵手，莫要赶尽杀绝了。”
被莫邪放出来的天使皆是六翼水准，能不动声色便将六翼天使压制住的至少有元婴修为，他姓赵，但他却不是那位赵老。
“哼！姓赵？哪个赵啊？是赵匡胤的赵还是赵子龙的赵？”
这行人出场的动静那么大，先前的一声长喝震得建业城中较高的几座建筑顶上的避雷针至今还在微微发颤，光听声音就知道是高手了。
莫邪自不远处电射而至，自己的手下被人家以气势压得飞都飞不起来的场面他老远便望见了，此刻他一到场不由分说地便鼓动起了初修成的剑意，佐以浑厚的剑气与‘震荡剑’的手法，丝丝波纹依托着他身体的轮廓若隐若现。
“咝！”
莫邪与赵姓老者站在同一高度上隔空相对，两人间的空气骤然紧缩，丝丝风鸣响得一声便了无声息。
“小友便是莫邪吧？”
赵姓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与忌惮但很快便被他收了起来，他略略拱手，在礼数上无论是他的动作还是他的语气都无法让莫邪挑出任何毛病。
“凯西！你还好吧？”
趁着两人的气势相互碰撞而产生出来的空档先前被老者压着落下低空的天使们得以脱身，同时分布在建业城上空诸多角落的天使们也赶了过来。
一百位六翼天使整整齐齐地列在莫邪的身后，其中那名先前被压制时挣扎得最用力的小队长被人搀扶着，满脸煞白。
“小心……那个老头有古怪！”
作为被安琪点出来的六翼天使中的弱鸡，他到现在也都还没搞清楚刚刚作用在自己身上的究竟是什么力量，他只知道自己刚刚仿佛就像是往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这句‘有古怪’是在以一个‘过路人’的身份提醒他的同胞们不要轻易犯险。
“是又怎样？”
莫邪没有去追究对方的避而不答，毕竟人家若是答了、接了话两方说不定就要不死不休地干一场了，虽然他不虚元婴，但他虚修士的那一套神鬼莫测的道法。
此番他搞出这么大的一场动静只是为了告诉天下人他背后有着一个强大的势力罢了，无谓的战斗能少打一场就少打一场。
“小友一表人才、年轻有为，一身修为怕已不在老朽之下，只是却不知是怎么与这群……额……天使走到了一起，若非如此，老朽今日定要做东与小友结为莫逆。”
赵姓老者抚须一笑，叹曰。
“说人话。”
或许有人听见这番风度翩翩的说辞会心生愉悦，但莫邪就不会了。
作为刚刚离开了一个几乎所有人讲话都很是文绉绉的鬼地方的他对于此类表述方式已经产生了审美疲劳。
“小友果然快人快语，那老朽就冒昧了：不知道小友与这些天使之间是何关系？”
两人间气势的比拼依旧在继续，老者身上的衣衫鼓动但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异常，而莫邪身上已隐隐有白光泛起。
虽然不太容易区分，但莫邪很清楚自己已经落到了下风。
老者面上一直是笑吟吟的，看似和蔼，但与他面对着面、气势抗着气势的莫邪却没有感受到半分春风拂面的柔和，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与先前被老者以气势逼得飞不起来的天使们毫无二致。
“少跟我套近乎，虽说赵家势大，但这一声‘小友’你还是自己收着吧！小的们！风紧扯呼！”
莫邪身上腾起了白焰，他的气势在短时间内压过了老者并将之震退半步，乘着这个档口他以心念联系上了‘天堂之境’并刻画出‘丰’字符，百名天使与莫邪在‘啪’的一声轻响后便消失在了当空。
“赵长老！您怎么不留住那小子？”
莫邪与众天使消失后的片刻先前与赵姓老者一同由远空奔赴建业的同行者们才堪堪到场，这看似是一种巧合，但无论是谁都能明白，这不过是一种默契。
神话种族非同小可，实力过硬的人都知晓内情、不敢动他们，实力不够的人没资格知晓内情但同时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与赵姓老者一同前来的众人都是知道内情的，这种因果谁都不想沾，反正赵家势大，就由赵姓老者出面就是了。
“唉！”
赵姓老者叹了一口气。
“此子绝不简单，就是我想留怕也留不住。还是留着点力气来想想该怎么收拾底下的这堆烂摊子吧。”
他指了指众人脚下的城市。
满城的民众都在仰望苍穹，他们这些超越了凡俗的存在们再无一丝遮掩地落在了凡人们的眼中。
“唉！真是一个烂摊子！”
有人附和道。
毫无意义的附和更像是拍马。
“赵长老，要修改掉这些贱民的记忆吗？”
有人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意见，这是修士们被凡人目击后通行的做法之一。
“我们安排在这里的人手根本不够，而且如今的建业鱼龙混杂，修改不过来的。”
赵姓老者摇了摇头。
“那不如……”
提出‘修改记忆’的家伙将自己的右手五指并拢呈手刀状于咽喉前比划了一番。
“好啊，这差事就交给你了，不过咱得说清楚，周心焰好歹也进入元婴期了，虽然他这元婴期恐怕水的不行，但这里到底是他周家的地盘。在这里杀人，就是我那叔叔也得思量思量。规矩，不能坏。”
赵姓老者道。
“那怎么办？”
那人傻眼了。
杀又不能杀，改又改不过来，两难啊。
第七十九章 苏醒与……野心！
我是谁？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应该去哪里？
周心焰在一座大湖边醒来，湿漉漉的衣衫覆盖在身上，关节中无时无刻不弥漫着一种不祥的触感。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他捂着脑袋坐了起来，天穹是黑色的，弱光环境下他甚至看不清自己伸到眼前的那只手。
头很痛，就像有人用一根烧红的铁棒在他的头颅中搅动过，尚存的余温与粗暴的惯性像是水面上愈晃愈大的水波。
他感到眼前的天地都在旋转，在他凌乱的大脑中找不到一个成型的答案。
“啊！”
他尖叫了起来，从喉中发出的声音陌生而熟悉，他臆测着这或许是他头一次发出这样的声响，因为本能的，在发出了这声呼痛声后他感到了羞耻。
他本应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便是生生碾碎他的一手一足也绝不会令他皱一下眉。
想到了这一点后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的骨骼深处蔓延出来，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
“我是周心焰！我要去赴一场决斗！”
仿佛直立的动作天生便可以给人类巨大的加成一般，站得如同一杆标枪的周心焰心中猛然便多出了一段信息。
他想起了自己是谁，也想起了自己该去做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何会在这里。
努力地去想，得到的只是大脑中越来越强烈的痛楚。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人会无端地去追寻痛楚，周心焰很快便放弃了。
“走也！”
他一挥袖袍，一团团赤色的火焰凭空从他体内冒出，化身为‘火人’的他迅速腾空、向着远空电射而去。
……
建业，修真联盟设立的某处秘密据点中。
“周家果然是出了大变了么？”
红木长桌，最高的位置上坐着赵姓老者，自他而下一共九人落座，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深思甚至愁容。
赵姓老者用一根手指不住地在桌沿上敲敲点点，他看着自己对面那张空着的椅子，最终还是开了口。
“已经三个小时了，周家的人既然还不出现那便说明他们对于建业这块地方已经失去了管理的能力，经过白天的事情之后在凡俗面前修真界已经藏不住了。不过这样也好，当下神话种族再现，天地灵脉复苏，大世将兴。吾辈修士已隐藏得太久了，自当重新入世。我赵冲天在此提议将修真联盟搬上台前，广招俊杰子弟，重现上古修真欣荣之风！诸位怎么看？”
赵姓老者道。
“赵长老、赵前辈。你把我们困在这里三个小时，也让外头的那些贱民们多活了三个小时，更是让你跟那群天使以及莫邪对峙的视频在网上疯传了三个小时。这传播的规模太大了，现在我们还能怎么办？让官方站出来说这一切是假的、是伪造的？恐怕没人会相信。木已成舟，赵长老，好算计，我们算是被你逼上梁山了。”
桌旁一人苦笑着拱手作了一礼。
自与莫邪对峙过后赵姓老者便将这建业城中所有有分量的修士都聚集到了这里，他们分别是卫家的公子与其余几大势力派来建业的代表人。
“赵爷，这也是赵老的意思吗？”
另一人问。
“不错，这正是赵老的意思，同时也是钱老、孙老、李老共同的意思。诸位不用再揣测了，天地灵脉复苏对于我们修真者而言乃是天大的喜事，万族并起之世不容逆转，相信诸位家中的长者们不日便会悉数复出，到时候相信你们会庆幸今在这里度过的这三个小时。”
赵姓老者呵呵一笑，随后单手掐诀，八道金光自他的手中飞出、投入到了在座众人的身上。
“啪！”
原来在座的众人都被一条绳子绑着，此刻束缚得解，在场众人纷纷立起，心情尚佳的、畏惧赵家势力的对着赵姓老者微微作礼后离了场，心绪不宁的、不惧权贵的哼了一声也尽数溜了。
向来远离凡俗视线的修真界重新走上前台，这么大的事，他们得尽快回各自的势力中去做些安排。
唯有卫家公子留了下来。
“赵叔。”
旁边再没了杂人，卫家公子对赵冲天用上了更为亲近的称呼。
“你是想说周家的事吧？”
赵冲天将绳子一条一条地收好，手法之温柔仿佛是在抚摸少女吹弹可破的脸颊。
能缚得住这些修士中的佼佼者的怎会是寻常的绳索？
卫家公子看着赵冲天，也看着赵冲天手中的绳索，他点了点头。
“实在是不敢瞒赵叔，周家早些时候发生了动乱，周家家主周心焰被族中小辈集体背叛……”
对于这些绳索他只敢看一眼，然后就用大量的情报掩饰掉了他的目光，他将周家近来所发生的一切异常中的秘辛一一讲给了赵冲天听。
“哦？”赵冲天听完后只是笑了笑，“小啊，你是想说‘周家既然已经落到了这般田地，那它的势力范围是不是该重新划分一下了？’吧？”
赵冲天笑得很和蔼，无论是在人前还是在人后他都显得很平易近人，然而卫却是完全不敢将他的和蔼当真、并蹬鼻子上脸地说一声‘是’。
“不，小子岂敢妄议。只是这建业、这江南不可无人镇守，周心焰虽有元婴修为，但眼下已成孤狼，我觉得修真联盟恐怕需要向江南区域加派些人手以防非常。”
卫低头道。
“小，那依你所见修真联盟该派多少人来江南呢？”
先前由于周家的缘故，修真联盟在江南根本就没几个据点，而在这块地面上其监察使一贯又是以周家人出任，比如周启元便是其中一位。但现在他们都见了阎王了，江南地界上监察使的职位尽数空缺。若是依照惯例这监察使自然得由当地大族推举，只是如今周家搞了一出‘闭关锁国’的把戏，这监察使的位置怕是与他们无缘了。
赵冲天饶有兴趣地看着卫，对于这位小辈的野心他早已洞悉，对于当下江南区域的现状他也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想看看这个小家伙有没有胆量将自己的野心说出来。
第八十章 十日到期（上）
“小子岂敢对联盟指手画脚？无论联盟如何处理江南的事务小子都一定心悦诚服。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卫面上露出一副凛然之色。
卫家觊觎周家坐拥的江南富庶地已经很久了，这件事虽然不能说整个修真界都心知肚明，但他相信至少眼前的赵冲天绝对知晓。
眼下周家自封于族地、势力收缩到了极致，卫家接手周家的地盘已然布局多年，若是修真联盟依照正常流程派人前来江南，卫敢保证派下的人中十个里起码有八个姓卫。
……如果没有人暗中干涉的话。
“好，好。”
赵冲天说了两个‘好’字便没了下文，卫只感到眼前一花便失去了赵冲天的身影。
……
‘天堂之境’中，莫邪静静地在第三层的天空中漂浮、盘坐着。
经过与赵冲天的那场对峙之后他便一直在这里静默地盘坐着，他的身形时高时低、忽东忽西，像是被并不存在的风拨弄着的纸鸢。
众天使们都看不懂他是在干什么，也没工夫去探究他是在做什么，在获得了激励后的几位头头的管教下所有人都被逼出了十二分的努力在练剑大业上。
直到……
“轰隆隆！”
莫邪睁开了眼，两道银光自他的眼中射出，他伸出右手虚执长剑，一连挥出十三剑。
雷霆般的声响自那柄并不存在的剑上响起，是浪涛，是怒兽，是响彻天地的长啸。
而与此同时莫邪身上升起了一股气势，直压得所有在练剑的天使们本能地扭转身体、举剑相抗，少部分天使甚至被吓得把剑当做暗器丢向了莫邪，也亏得实力较高的六翼天使们反应快猛地集体大吼出声与莫邪造出的异响分庭抗礼才避免了事态恶化。
“莫邪大人！您在干什么？！是在玩行为艺术吗？”
使完一十三剑的莫邪在吓坏了一众天使们的同时也给他自己带来了些许尴尬他身上的衣衫在方才的动作之下化作了碎片，如陨蝶般纷纷坠下。
通俗地讲，他爆衣裸奔了。
身为场中唯一的女同志，安琪表示要强烈抵制这种耍流氓的行为。
“这是一个意外。”
眼中的银芒迅速淡去，莫邪赶忙从空间手环中掏出了替换的衣物然后‘啪’的一声消失在了‘天堂之境’第三层中。
三秒钟后，他再度出现。
“你们接着练，这几天第二层我征用了。”
他丢下了一句话便再次消失。
“莫名其妙！”
安琪嗔怒道。
“啊，确实有些莫名♂其妙。”
有人附和道，但无端的，安琪感到这句话里有些怪怪的味道。
“都愣着干什么？练剑练完了啊？！都给我接着练！”
安琪踹了那位附和者一脚，随后用完全不亚于方才莫邪闹出的动静的声音吼道。
“是！”
众天使各自归位练剑ing。
自这天起他们没再在第三层中见到莫邪，不过偶尔会有几个好奇心作祟的家伙跑到第二层中‘偷窥’，只是当他们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脸煞白、活像在摇滚歌星演唱会的前排座位上坐了两个钟头的样子。
据他们描述，第二层中充斥着‘轰隆隆’的炸响，若非他们跑得快，怕是得晕倒在那里。
“我要赴一场决斗。”
周心焰的脑袋依旧昏沉，他只知道有一场决斗等着自己，但他却想不起自己是要和谁决斗、在哪里决斗。
就像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周心焰’，但却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有没有家人一样。
他知道的、记得的事很少也很混乱，但唯有关于修士的手段像是呼吸一般地成为了他身体的本能。
从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在这两天里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天上飞，其余的时间则是在地上走，不过无论是这两种赶路方式中的哪一种他走的都是都远离水源的路线。
在空中远离云朵，在地上远离江湖。
他本能地排斥着水，也本能地排斥着那些看见他便指指点点、甚至动手动脚的人。
他身上的衣装已经破烂、不成样子，华贵的外衫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款型，就像他的头发，乱得像是拖把。
他脚上的鞋子已经帮穿、底烂，本是月白的鞋面更是成了乌七八糟的乌黑，就像他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由被囚于周家天坑底层时落寞的花白演变成了微红。
“我要赴一场决斗。”
周心焰的眼中已经不再是黑白分明，血丝与浊黄让他看起来如风如魔，不知何时起他口中开始喃喃念叨。
一字一句，声声如刀。
如此异常之人无论放在哪里都会引起关注，虽然周心焰行进的路线远离凡俗，但在这第二天上终于还是有人拦下了他。
“周施主，别来无恙啊。”
地点是不知名的山林，一僧一道拦在了周心焰的面前。僧人带着斗笠，一身打满补丁的袈裟说明了他苦行僧的身份。道人手持拂尘，童颜鹤发。
僧人念着佛，挡在了周心焰的右面，道人没出声，挥一挥拂尘拦在了周心焰的左面。
虽然僧人与道人中间空着足够通过一人的空隙，但周心焰却停滞了脚步，迟迟没有从两人当中跨过。
“我要赴一场决斗。”
他似是同时直视着两人，也似仅仅是盯着两人中间的空隙，一句喃喃多时的话成了他此时唯一说出的宣言。
“阿弥陀佛，不知施主要与谁人决斗？”
僧人念了一声佛，问道。
“我要赴一场决斗。”
周心焰重复了一遍。
僧人侧了侧头，一边的道士也侧了侧头，两人似乎是隔着斗笠交换了眼神。
“周施主，你已入魔。”
僧人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一串佛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就像那道不知何时出现在道人手中的符。
两只手分别按向周心焰的两肩，一僧一道举手投足间柔如春风、温如流水，自然若天成，怕是任何人面对这一抓的时候都生不起抗拒的念头。
这两人联手的这一抓从未落空过。
但今天他们算是选错对象了。
“我，要赴一场决斗！”
周心焰身上腾起了一股赤焰，这赤炎迎上了僧人的佛珠与道士的符。
“啪！”
三者相碰，佛珠与符将赤焰撞散，但僧人与道士的手却被周心焰藏在赤焰下的手扣住。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带着些许痛楚。
第八十一章 十日到期（下）
暴起的周心焰摧毁了足足大半个山头，自他身上澎湃而出的赤焰似是脱笼而出的凶兽，若非僧道二人避得果断怕是已然性命不保。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但饶是如此两人也狼狈得很，僧人断了左臂，道人断了右臂。
“阿弥陀佛！”
僧人高呼佛号，他没有想到周心焰的速度如此之快、招式如此简单而辛辣，此刻才一照面便被逼得断掉一臂以免赤焰焚身之劫。
“哼！”
一直沉默如哑巴的道人也哼了一声，相比于带着斗笠遮住了脸的僧人，他苍白的脸色与紧皱起的眉很是生动地刻画出了这一刻他所承受的痛楚与心中的惊怒。
方才被他们一左一右同时打出的佛珠与符咒都不是凡品，那佛珠唤作‘宁心珠’，乃是于佛前供奉百年、受得百载凡间香火的法器。那符咒更是道门玄秘，号称可破魔念、驱邪法的‘镇神咒’！
然而周心焰竟是无视了道门镇神符、佛门宁心珠的夹击！
“啪嗒。”
山石炸裂、飞溅，僧道二人在乱石流火中不住闪避，这两人似有着特殊的理由所以一直避免着腾空，然而整座山头都已经被周心焰化作了火海，虽然极力地拖延着，但立足之地还是很快便丧失了。
“不动明王！”
少了一只手的僧人结不出完整的印，但能持着宁心珠来拦截周心焰，就算两只手都不剩怕是他也依旧能自如地释放法术吧？
金色的光芒从僧人身上亮起，在火海之中这金光为他撑起了一块小小的立足之地，而道人则是吃了个现成，只见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僧人的头顶上空，一双穿着百纳鞋的大脚踏在了僧人的斗笠上。
暴烈的火海中一僧一道宛如中流砥柱般坚守住了阵地，火势汹汹，沾不到两人的一片衣角。
“杀！”
‘放火烧山’这个技能并不需要一直读条，化身为火人的周心焰很是迅捷地对于挡在他面前的僧道二人进行了追击，一招看不出名堂的掌法落在了僧人的身上。
“噗！”
持着法印的僧人硬生生地吃下了这一击，周心焰这一掌打在了他的左胸之上，覆盖于此方位的袈裟与衣物瞬息便化作了飞灰，而僧人背后相对应的位置也透出了一枚焦黑的、手掌形状的印子。
这一掌很重，也很毒，但僧人并没有退哪怕一步。
在不可抑制地喷出一口血的同时僧人很是果决地抓住了周心焰尚自印在自己胸膛上的手，在金光的加持下僧人的手宛如琉璃。
“伏！魔！”
他吼出了这两个字。
一个字在他的掌心中闪耀，其光透过了他那质如琉璃的手掌直照得周围的火焰都失去了颜色。
“镇！”
踩在僧人头上的道士在僧人中掌的瞬间就丢出了足足一百零八张符，符落如雨，道人口中发出的低吼如雷，但无论是雷还是雨都被他手中不知何时握住的一抹青芒盖过。
这青芒如电，划亮人眼的电。
道人快，居高临下的他毕竟是后发，雨落需要时间，即便是惊世骇俗的电跨越空间也需要时间。
道人还不够快，若是他足够快的话他现在绝不至于成了独臂侠。
一只被赤焰覆盖的手迎上了道人刺下的剑与符。
“嗤！”
道人的剑刺穿了那只手，自手心穿出手肘，看似干净利落、占尽便宜，然则重创了周心焰一臂后这一剑却是不得不停住了。
被刺穿的手抓住了剑格，赤焰在剑身上蔓延、很快便攀上了剑柄。
道人不得不弃剑，变招为以掌力推动一百零八张符们袭向周心焰周身。
然而他所做的这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在这一刺落空后他所撒出的这些符才靠近周心焰的身体便被火焰所烧毁，而手臂被刺穿而吃痛的周心焰此刻更是狂上加狂，在一声无论是僧人还是道人都未能听得真切的狂吼之后两人的身影彻底被烈焰吞没。
外界四、五天的时间换算到‘天堂之境’第二层中便是十天左右，在这十天中莫邪吃喝睡都在第二层中，而除去做这三件事外剩下他全部的时间与精力都放在了制造噪音上。
“轰隆隆！”
当前他制造噪音的水平已经让本想跑下来为自己完成了修炼指标而邀功的安琪都不得不欲言又止、迅速逃离。
莫邪挥着剑，他已经从最初时候空执着剑比划的阶段过度到了执拿实体剑比划的程度。放眼他过去走过的‘从有形的、实体的剑到气剑’的路，此次修行仿佛是在开倒车。
挥出最后一剑，莫邪将赤红的火麟剑细细擦拭了一遍后收好。
“老伙计，该去赴约了。”
莫邪少见地将火麟剑用绳索绑在背后，稍稍掂了掂后他出现在了‘天堂之境’第三层。
“报告莫邪大人！修行指标已完成！请大人检查！”
安琪早在入口处等着，这些天每隔一个‘第三层’小时她便会派下一人去第二层看望莫邪，只是由于莫邪练剑不辍，没有人能有机会叫停莫邪的动作。
此刻足足两百名羽翼数各异的天使排着队列在安琪身后，莫邪一眼扫过微微点头。
他看得出来这些天使都修出了剑气。
“很好，你们继续练，我出去一趟，最快三天回来。”
莫邪道。
“莫邪大人！那个……”
安琪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而且还如此殷勤地频繁派人下到第二层中去探望绝不是光光为了莫邪的一句口头表扬，她面色急切、双眼泛红地看着莫邪。
同一时间这样看着莫邪的还有另外三名先前与他一起去过外界的天使。
“我知道，等我回来的时候会把‘东西’带给你们的，不过怎么分就是你们的事了。”
莫邪道。
直到听见这句话众位天使才嘘了一口气、各自收回了表情与目光。
“还有，你们叫上所有的六翼天使，让他们随时待命，我可能会召唤他们。”
临走前莫邪补充了一句，但还不及有人回应他便消失在了‘天堂之境’中。
第八十二章 放水？
在‘天堂之境’第二层中呆了十天，莫邪进去之前建业城内共有三百余万人，这个数字在他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一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街道上到处是垃圾与被杂乱丢弃着车，两个轮子的、三个轮子的、四个轮子的，一视同仁地零落在尚未回暖的风中。
街上没有民众，唯有穿着制服的军人三人一组地在巡逻着，他们警惕地留意着周遭的每一点风吹草动。
全城戒备。
远在高空莫邪便了解到了底下的情形，不会隐形的他若是降落在建业的地盘上绝对会被在第一时间发现。
不，别说降落了，就是他将自己的高度稍稍降下一些、脱离云层的遮蔽便足够让他的行踪暴露。
这情形他早就料到了，在他的预想中能不在从‘天堂之境’来到现世的第一时间被一群修真高手围住、堵住便已是大幸。
当即莫邪缓缓拔高身位，一路升到几乎靠近平流层的位置后寻准了位置便朝周家驻地赶去。
莫邪是路痴没错，但他从周家一路返回建业的时候走的是直线，只要没弄错他进入建业城后第一眼看到的参照物，根据三点一线的原理他绝对能回到周家所在的位置。
“十天了，周心焰，不知道你恢复了没有？我可不想欺负一个状态不全的你。”
莫邪喃喃着。
……
“慧能兄！灵虚兄！周某对不住你们，待得此间事了周某再去地下陪你们！”
捧着两只瓦罐，周心焰满头红发依旧，他的脑门上有着一枚金色的字符闪烁不定。
那日僧道二人拼着死无全尸终于将周心焰的神智唤回，而于狂乱状态下杀掉了多年老友的周心焰几乎痛不欲生。
身无长物的他将二人仅剩的骨灰收拾进了两只瓦罐，在二人的葬身之处祭拜了足足三天才启程返回。
他没有再踏入周家，因为他很清楚他之所以会陷入狂乱、于大湖之边醒来完全是因为周显的背叛。
若是他回到周家，那么他势必要将周显正法，但周显毕竟是他的孙儿、又是当下周家硕果仅存的金丹修士，他不忍下手。
孤立荒野整整一天后他将两只瓦罐送入了周家的幻阵之中，十天前莫邪与他约战的时候并没有约定地点，十天中他也没有受到莫邪的消息，所以他料定时间一到莫邪定然会再来周家。
果不其然，在他将两只瓦罐送走后才没多久莫邪的气机便出现在了他的感知中。
“好凌厉、好不加掩饰、好浩然的剑意！”
周心焰笑了。
“没想到最后还能见到这样的天才人物，老夫这一生值了。”
念及此处意气风发，他本能地想要捋捋胡须，然而一伸手却摸了个空。
错手杀掉一心打救他的老友，愧疚之下的周心焰已于三日前将自己的胡须生生拔掉，若非考虑到拔头发可能会对他脑门上的佛家符印造成影响他绝对会把自己变成一个光头。
“也罢，也罢。”
风发的意气转眼便熄，周心焰化身为一道红光奔赴长空。
贵客既到，主人自当出门迎接。
“莫道友，别来无恙啊，十日不见，你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当真是天纵英姿、英雄少年啊。”
两人于空中相遇，双方都很有默契地止住了身形让互相之间的间距恰好为五十米。
五十米，古称‘一箭之地’，在这段距离下修为相当的两人中无论是谁陡然发难都不至于让另一人毫无反应的时间。
周心焰拱手，说出了一段不知真心与否的场面话。
“周先生，你的伤好利索了吗？”
莫邪背着剑，嗡嗡剑鸣不知是由于高速飞行摩擦剑身的残留还是面对强敌火麟剑的兴奋，他看着周心焰拱手作礼时左手手背上的一道尚算新鲜的疤痕稍稍皱眉。
“有劳挂怀，已不碍事，请！”
周心焰注意到了莫邪的目光，他收了礼，抖了抖袖口后凭空以灵力刻画出了十二道各不相同的符。
“请！”
莫邪取下背上的剑握在手中，手腕微抖间剑上风雷之声隐隐。
“去！”
周心焰一挥袖袍，十二道符向着四面八方电射而去，每道符在被射出后都迅速放大，十二道符共筑起了三道防御如盾般将周心焰围在了中间。
“轰隆隆！”
盾才织出异响便在周心焰的左侧响起，单见五十米外的莫邪身影逐渐暗淡、模糊，一道清晰的身影出现在了距离周心焰不左侧足十米的地方一剑刺在了符之盾上。
“轰隆隆！”
在这左侧的异响刚响起的同时周心焰的右侧也响起了一声异响，同时周心焰也看见了又一道属于莫邪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右边，一剑刺在了符之盾上。
“轰隆隆！”
“轰隆隆！”
……!
异响不断响起，周心焰构造出的盾在第二声异响响起的时候便已经破了一层，若非他一直飞快地补充这符，莫邪的剑早就刺到他身上来了。但饶是如此他也没能扛多久，在第八道异响炸响的时候周心焰的盾已然全破，莫邪一剑直取中宫、逼到眼前。
周心焰合掌将莫邪的剑夹在掌中，但待得两者相遇之时周心焰才发现后者并没有实体。
“好剑术！”
周心焰赞道，此刻他被莫邪的虚招所骗、双手已尽数在胸前，背心要害空门大开而无法回援。但他倒是不慌，只见他将合在一起的双手相互一搓，左手的疮疤登时迸裂，鲜血迸出。
“遁！”
以血为代价，燃血遁！
“啪！”
周心焰消失在了原地，速度堪比瞬移般地出现在了下方的矮山上。
天空中的噪音渐渐消散，众多或残缺或完整的身影也逐渐消散、只剩下了一道。
“你是在放水吗？”
莫邪悬浮在空中，赤红色的火麟剑上沾着一点殷红的血。
周心焰背后的衣衫上出现了一道破口，点点桃花迟钝得此刻才堪堪绽出。
若是方才周心焰避得慢了哪怕千分之一秒便足以让他身上多出一道透明口子、开出两面桃红。
莫邪皱着眉，他知道他在刚刚的这一套攻势中用了几成力道，若是就这种程度的攻势便能压着周心焰打、甚至刺伤对方，那他这么多天以来的修行从一开始就无需进行。
这可是五肢尽毁还能生生算计了一众金丹修士以及莫邪的能人啊！
莫邪觉得周心焰身上有古怪，无论是手背上的伤痕还是脑门上的印记。
“哈哈，看招！”
周心焰没有回答莫邪的问话，而是脚下一踏，在震得矮山又矮了几分的同时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朝着莫邪冲了过去。
第八十三章 相·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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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人的速度快到了一定境界不管出什么样的招式都足以立于不败之地，莫邪的速度还没快到那种境界，在悟出了‘沧浪剑意’与赵冲天对峙过之后他修行的重心也已经从‘速度’二字上转移走了，但他仍比此时的周心焰要快。
即便周心焰是以踏得矮山入地三分的力量催发的冲锋也是一样。
面对冲来的周心焰莫邪横过剑挥出道道烈风团护周身，同时身形连动避开了周心焰的冲击。
“这等莽莽撞撞、直来直去的打法……你的剑呢？你的火符呢？你的算计呢？你是在侮辱我吗？”
周心焰冲破了云层，随后又俯冲了下来，赤手空拳，像个会飞的庄稼汉而非抬手翻云覆手落雨的修士大能。
他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就在刚刚若是莫邪激进些，不说取他性命、光光是在他身上留下几道口子还是能做得到的。
莫邪没有这样做，他只是注视着周心焰身影来去。
沉默，然后愤怒。
他见识过周心焰那手精妙的道法，也见识过元婴大能的气势，在他的预想中今天的决斗将会是一场苦斗。
没有人喜欢陷入苦斗，若能简简单单、轻轻易易地赢下战斗，怕是没有人会不为之庆幸。
或许是因为强化了‘龙族血统’而从生理意义上远离了‘正常人’的范畴，又或者是练了怪人创出的、抵达了超越凡俗所能容纳的界限的剑法而致使心理上的变态，当然，更重要的或许还是因为曾经用自己的眼睛亲自见证过周心焰凄惨的境遇与其在那种境遇下依旧想尽一切办法、利用一切条件奋发求生并复仇的往事。
他理所应当地愤怒。
并非愤怒于对方的轻慢、将这场决斗当做儿戏一般的态度，愤怒于对方藏起了所有精妙的手段，愤怒于对方身上有着如此之多的破绽。
他愤怒于这一切背后、存在于周心焰身上的那再如何掩饰也藏不住的死志。
周心焰在求死。
周心焰一定是从未恳求过这种事，所以在落到实处的时候他才会毫无演技地将一切做得如此明显。无论是早先起手就被取下‘一血’的开场还是如今直来直去、仿佛是要将自己的胸膛撞在莫邪的剑尖上的横冲直撞都明确地指出了这一点。
周心焰为何会求死？
莫邪不会读心，他也没有什么消息渠道能知道近来周心焰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事，他不知道周心焰手背上的伤痕表示着什么，对于修士而言肢体上的伤势本是极易修复的；他也不知道周心焰脑门上的印记代表了什么，还有周心焰的发色何时成了赤红。
他只知道一件事若是他杀了这样的周心焰，火麟剑的意思暂且不考虑，他会看不起自己。
“不杀一心求死的人。”
某位逼王的名言依旧在耳边徘徊，莫邪略略沉吟，把剑一收挥拳就上。
“你不拿真本事出来，我也不拿。”
莫邪挥拳正中冲过来的周心焰的左颊，登时打得对方有如断线风筝般砸在了底下矮山之上，莫邪的拳劲虽然没有刻意练过，但这一拳既然是击在对方‘左颊’之上的，那么莫邪出的自然是右拳。
莫邪的右臂是麒麟臂。
所以周心焰理所应当地整个人都陷进了山体之中。
“呸。”
周心焰很快破土而出，扭扭脖子吐掉口中不慎吃入的泥沙，他的左半边脸肿了。
也亏得他是个元婴期大能身体之坚韧远非常人所能比，否则这一拳下去他根本就不用想再爬起来了。
“好拳法。”
周心焰笑了笑，重新冲上高空，不过这一次他放慢了速度、缓缓地升到了与莫邪平起平坐的高度与后者相持着。
“还有更好的呢！”
莫邪哼了一声，抽拳就上，这一回轮到他主动了。
“！”
周心焰再度被他砸得陷进了山体中。
“朋友，打人不打脸啊。”
这一回莫邪打的是周心焰的右脸，在将之打肿的同时莫邪自己的左手也隐隐作痛着。
周心焰再度从地下钻出，以手格住一路追下来、专朝他脸上开火的莫邪的拳头的同时说出了一句很不像他会说的、也很不像是在这种场合中该说的话。
他的语气里没有半点火气，仿佛是坐在餐馆里点菜时提出对厨房火候的要求一样。
然后他的左脸上再度挨了一拳。
“都说了别打脸啊！”
这一拳并不重，只是将周心焰打得趴在地上的程度而已，但在周心焰趴到地上去之后莫邪在他背上踏下了一只脚。
侮辱，没有比这个更直白、更直接、更冲击人心的侮辱了。
然而面对这样的侮辱，周心焰依旧说着那不着调的话，直让人怀疑他时不时被打傻了。
“听着，我手里有一颗核弹，如果你再不拿出真本事来的话我就去炸了周家。我想纵使周家大阵妙用无方，在挨下一枚核弹之后恐怕也不会剩下几分力气来阻止我闯进去大杀特杀了吧？”
莫邪一手扶着踏在周心焰背上的那条腿的膝盖位置，将全身至少八成的重量都压在了周心焰的身上，从他的口中说出的话语中带着实打实的森然杀意。
在第一时间周心焰就知道莫邪绝不是在开玩笑。
“你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滥杀无辜的人使不出那种纯粹的剑。”
周心焰趴着，他的声音很是冷静。
“谁知道呢……或许我下不了手杀掉那些人，但核弹我是一定会扔的，眼下周家高手尽陨，相信乐于代劳完成接之后的事业的人一定不少。”
莫邪道。
“你这是何必呢……得罪你的只是老夫一人而已，如今老夫技不如人、败在你的手下，难道你还不能满意？”
周心焰的语气已经不复早先那般平静。
“当然不满意，这场架既然打不痛快，那我自然得去别处寻属于我的那一份痛快。”
火麟剑再度被莫邪握在手中，他将剑尖抵在了周心焰的后脑勺上。
“我听说从这里下手死者死前不会有太多痛苦，今天就便宜你了，老杂毛。”
言毕，莫邪手劲一送。
剑，已刺下。
第八十四章 黑血
“嗤！”
莫邪手中的剑刺了个空，剑尖之下，矮山上土石崩裂。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周心焰躲开了这一剑，他的身体从莫邪脚下无声无息地消失，留下的只是一堆人形的石块。
“怎么，改主意了？”
莫邪后跃了一步，他人尚在半空未落下那堆石块便有如地雷般炸开了。
漫天飞石中莫邪抬手往自己上方挥出一片剑气，数道玄青色的符适时地从透明的空气中现出行迹被莫邪一剑斩落。
然后是后方，最最危险的、来自周心焰不知何时贴上来的一掌。
以剑斩落了符、以念力盾防下了飞石，莫邪从容转身与周心焰平平正正地对上了一掌。
“你输了。”
两掌相抵，周心焰轻声将宣言道出。
“磅！”
莫邪挥出的手掌上燃着白芒，周心焰回来的手掌上覆盖着红芒，红与白的相逢只持续了半秒都不到。
两人各自向着相反的方向退去，漂浮在空中，莫邪看了看与周心焰对过的左掌。
一条红痕横跨了他的整只掌心。
妖艳的红，催命的符。
周心焰变回了那个手段百出、让人防不胜防的大能。
“这才有意思。”
莫邪左手握拳，三秒后他摊开手掌，红痕已消失无踪。他将毫发无损的左手在周心焰眼前晃了晃，随后纵起手中之剑斩出了恍如要贯穿天地的惊雷。
“轰隆隆！”
剑音如雷，剑气如虹。
“确实有意思。”
在见到红痕消失之后周心焰的眼皮跳了一跳，他的右手掌心中燃起了一团火焰，在他精妙的控制之下这团火焰迅速地形变、化为了一柄赤红色的长剑。
“叮！”
剑在手，周心焰毫不犹豫地向着自己头顶上方挥出一剑，这动作与早先莫邪所做的并无二致。
宛如换了演员将故事重演，周心焰挥出的剑斩到了实处。
两把属于同一色系下的剑撞在了一起，莫邪的火麟剑没有斩断周心焰的‘火剑’，周心焰的‘火剑’却顺着莫邪的火麟剑有如游蛇一般地缠了上去。
眼看两把剑就要绞在一起，莫邪的身形迅速虚化，令‘火剑’绞了个空的同时更是以不断以他身形轮廓为原点产生的涟漪震得周心焰不得不向下、向后退了三步。
三步，已当得上一把剑的长度。
“嘶！”
虚化的同时莫邪周身不可抑制地冒起了白芒，这白芒也包裹住了火麟剑，丝丝红色的火焰从火麟剑上被逼出，却是方才短暂接触中周心焰在火麟剑上留下的能量。
“沧浪剑意！”
莫邪闭眼，这一刻他仿佛置身于大江之中、身化浪涛千重，雷鸣般的剑音在他的手中绽放，随后他身形一个模糊，下一瞬，倒退中的周心焰才堪堪退完第三步便又被莫邪攻到了眼前。
“叮！叮！叮！”
莫邪挥出了叠浪般的一十八剑，每一剑都逼得周心焰不住后退，一十八剑使完，周心焰一共退了二十七步。
前十七剑对应十七步，接下最后一剑周心焰足足退了十步。
他的腿脚已经深深地踩入了山石之中，一路退来地上被他的腿脚划出了一道深渠。
深渠两边是形状古怪的水纹，明明是山头上的泥石地形，此刻看来却恍如是经历了潮起潮落的海滩。
周心焰手中的‘火剑’已经不见了。
在接下前十七剑后他的剑还燃着、亮着、存在着，但面对第十八剑的时候‘火剑’便如残烛当风，无声无息间便灭了。
接下第十八剑的是他的右手。
自掌心至手肘，对穿的伤势不久前曾在他的另一只手上上演过，曾几何时，像是一种平衡，也像是一份命运。
周心焰以被贯穿的右手死死地抓住了火麟剑的剑格，他的面上没有属于痛楚的表情，但在他脑门上那从刚刚开始便愈闪愈亮的佛印却仿佛是在替代他发出悲鸣。
“噼啪。”
像是潮湿木材投入火堆中的轻轻炸响，也像是脆弱玻璃被工匠掰断的脆音，周心焰身上青色的衣袍上数点黑斑毫无征兆地出现，丝丝黑烟以黑斑为中心升腾而起。
原本莫邪只需要再度虚化、然后将手中的剑轻轻一送便能在周心焰的躯干上乃至咽喉上留下难忘的创口，但在听见这轻响、看见这黑斑的瞬间一股不安的情绪迅速在他心中滋生、蔓延。
他迅速抽剑后退，大蓬大蓬的血从周心焰手上的伤口中被带出。
这血是黑色的，而且还在冒烟。
这样的血不可避免地沾在了火麟剑上，点点黑斑像是被打翻了的墨汁，火麟剑八成的剑身都被染成了黑色。
黑斑还在蔓延，很快便越过了剑格。
“不好！”
虽然具体说不上哪里‘不好’，但莫邪的预感告诉他：绝不能让这黑斑沾到身上。
他迅速地丢开了火麟剑，而火麟剑在脱手后的百分之一秒之后便彻底沦为了一柄通体漆黑、满溢着不祥气息的剑。
“火麟剑！”
莫邪呼唤了一声，然而被《圣典》附加了‘自动召回’的火麟剑却毫无反应。
它浮在空中，既不下坠也不上升，更没有飞回莫邪手中的意思。
“这是什么邪术？”
莫邪皱眉，兵刃已失，他凝出气剑斜指周心焰。
他看见周心焰脑门上的字符愈来愈亮，最后恍如一座探照灯，但随着它的亮度攀升到了顶点后紧随其后的便是迅速的暗淡。
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
暗淡到了最后便是消弭，但随着佛印的暗淡、消失，另一样物事却亮了起来。
周心焰的眼睛。
红色的光不知何时占据了他眸子的全部。
“杀！”
他暴然一吼，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
相比于延了时的音爆，由于周心焰的动作而炸开、扬起的沙石更早地出卖了周心焰的动向。
他要去取火麟剑。
“想都别想！”
周心焰快，莫邪也不慢，而且莫邪距离火麟剑比周心焰更近，在周心焰的手就要抓到火麟剑的前一瞬莫邪已经一剑斩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剑自上而下、去势偏斜，乃是标准无比的‘袈裟斩’，招式简单但辛辣有效，乃是前人总结出的最容易将对手一斩为二的招数。
然而这一斩斩在周心焰的身上却未能奏效。
“杀！”
浑身冒着赤焰，周心焰自肩至腹豁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无数黑血涌出，迅速同化为了赤焰的一部分。
在莫邪的斩击下他未退一步，眼看火麟剑就要被他抓住，莫邪一咬牙。
“爆！”
莫邪引爆了手中的气剑，纷乱的剑气爆射当空，将周心焰与火麟剑一同击飞。
第八十五章 黄雀
为黑斑所污染的火麟剑被它的旧主人打落凡尘，剑不在使剑人的手中即便本身再如何锋利、再如何凶性也发做不了分毫。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红着眼，全身血液化为乌黑的周心焰也被打入了泥里，他前世定然与这座矮山有着难言的因果，以至于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之亲密接触。
莫邪凝出气剑的强度一直是以足够承担‘震荡剑’为标准的，在将之引爆的同时莫邪自身都不得不进入‘虚化’状态以避免受创，作为这一招‘自杀式袭击’的主要承受者周心焰的身上时实打实地多出了数个透明窟窿与密集的血洞。
“嗬嗬……！”
周心焰在地上挣扎着，但由于受创的部位有多处在关节上，甚至一处透明窟窿穿在了脊柱上，脊柱一断，光凭身体的机能他根本没办法爬起来。
莫邪看着失去了行动能力、趴在地上完全不知所措的周心焰，他的心里升起了一道阴影。
无论是从周心焰身上流出的黑血还是他状若疯虎但章法全无的打法都透露着一股诡异的味道，周心焰似是失了智，又像是入了魔。
赤色的火焰在周心焰身上熊熊燃烧，莫邪试着用自己的精神力去感知周心焰身上的古怪，然而他的精神力才接触到周心焰身上的火便被狠狠地烫了一下。
“这感觉是……火麒麟？”
莫邪只在遇到火麒麟的时候有过这样的经历，唯有火麒麟身上的火才有这般特性。
他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比如为什么周心焰发了疯之后会毫不犹豫、完全不顾莫邪在侧地强夺火麟剑。比如周心焰脑门上先前一闪一闪的佛印应该是一种封印，其目的便是护住周心焰的神智不失。比如周心焰最初的时候为什么不施展‘真本事’、为什么‘放水’。
“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做的什么手脚？”
莫邪环顾四野，方圆十里内的一草一木都在他的感知之下。
‘黄雀’无影，‘渔翁’无踪。
也许他们在更远的地方观望，也许他们根本不必到场。
莫邪想到了诸葛世家对他许下的‘以周心焰的人头换取他母亲的消息’的条件。
他也想起了建业城中伫立当空、仅凭气势便逼得他率众躲入‘天堂之境’的赵冲天。
但更多的是一个没有面目的黑衣人影，他是阴影的原型，算尽一切人、布下一切局，赚得豪杰死、谋得不世名。
身上的剑意如同潮水般褪去，立在当空，莫邪没由来的浑身颤抖。
周心焰乃是元婴修士，不说属于修士的境界，他的实力绝不下于莫邪，否则莫邪也不会在这十天内为自己多番造势并刻苦修行了。
一个强大如斯且活成了人精的人尚且被人暗算、玩弄至此，那么他莫邪呢？
莫邪不过二十出头，江湖阅历相对于周心焰而言简直堪称贫乏，那个把周心焰害成这样的人想要害莫邪与莫邪身边的人简直易如反掌。
“谁？”
整座山头已经被从周心焰身上不断冒出的赤焰所吞没，面对熊熊烈火莫邪骤然回头，挥手便射出上百道剑气。
空气中一阵模糊，身着灰袍的赵冲天自距莫邪三十米的位置现形。
“小友，老夫并无恶意。”
赵冲天微微拱手，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斯文有礼、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应该说不愧是大家族里出来的人吗？
上百道剑气被他拂袖间尽数抹去，面对此景莫邪不由得瞳孔微缩。
“没有恶意？那你有的是什么‘意’？”
莫邪心知赵冲天怕是自自己于建业现身前往周家时便已经跟了上来，若非周心焰忽然发狂、魔气冲天，迫得赵冲天不得不出力相抗护持周身，才泄露出了一丝气机，不然莫邪怕是根本不会有机会发觉此人便藏在他背后。
莫邪冷眼看着赵冲天，他的手中再度凝出了一柄气剑。
才褪去的气势被他再度从身体的角角落落中搜罗、聚拢到了一处，赵冲天只觉得自己是在面对一条咆哮着的大江。
这个时候，只需有一言不合赵冲天要面对的便将是莫邪如疯如魔的剑。
他旁观了莫邪与周心焰之间的战斗过程，莫邪连出十八剑逼得周心焰不得不调动常规以外的力量从而导致封印破碎、自身入魔的情形依稀尚在眼前。虽然他自度实力足以碾压周心焰，但他也看得明白，到现在为止莫邪都未使出真正的杀招、真正的全力，而那些与莫邪一同出现又一同消失的天使们也并未现身。
‘与莫邪发生冲突’本就不在赵冲天的考虑之内，他亲赴建业的任务本是与莫邪结交、最好能将莫邪拉上赵家的战车，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是真的没有恶意，暗自跟了莫邪一路、旁观战局其实也不过是想在旁护持，免得周心焰搞个大新闻把莫邪弄死了以赵冲天对于周心焰的了解，周心焰若是发起狠来就连赵冲天本人都不得不认怂、暂避锋芒。
而赵冲天乃是元婴后期的真大能。
“小友，你我都是炎黄一脉，今大世将临，更当携手共进、于天下谋不世英名、赚得万族来贺。你说是吧？”
赵冲天略一沉吟便说出了这一番显然是打过n多草稿的招揽之辞，论言辞，这番话够文雅；论内意，这番话也够直白。
然而莫邪还是听得半懂半不懂的。
大事？什么大事？（口头语‘世’与‘事’同音。）
于天下谋名？迫万族来贺？
这是要先于国内造了反，然后再在国际上玩霸权主义的节奏吗？
莫邪看着赵冲天，目光越发犀利了起来。
“我要说不是呢？”
莫邪从没想过要跟这些大家大族沾上些什么关系，在这世上好混赖混地活了二十多年，深刻地明白了社会尤其是上层社会‘吃人’的本质之后莫邪本能地对于这些所谓的‘上等人’敬而远之。说的直白一点就是：‘看着就像呕了，你还要我吃’？
再说了，人家凭什么找自己‘商议大事’？
怕是另有所图，怕是缓兵之计，怕是暗度陈仓。
莫邪刚把‘呢’字吐出身形便是一个模糊。
“飒！”
仿佛跨越了空间，莫邪凭空出现在赵冲天的头顶上空一剑劈下。
这是标配，招牌式的开场动作，这一劈赵冲天早就见识过。
“切，当我跟周心焰那只一身debuff的菜鸡一样吗？”
赵冲天脑中闪过一道言辞应该更为儒雅但意思相差仿佛的句子，面对劈来的剑，他一招手，一只金钟自他手心中飞出，迎风便张，顷刻间便将他全身罩于其下。
“duang！duang！duang！duang！duang！啪！”
金钟挨了六剑便碎成了齑粉，但金钟之下已没有赵冲天的身影。
“唰！”
无数只光手随着金钟的破碎而诞生，它们如蛇一般地扑袭而出，每一只都抓住了一道莫邪留下的虚影。
赵冲天充满威严的声音在更高处的天空中响起，此刻的他已经褪去了灰袍着上了一身金甲。
虚影一个接一个地被金手捏碎、抹消，留下的便是唯一的真实。
它们奈何不了的真实。
莫邪挥剑，斩断了所有向他抓来的金手，而此时赵冲天丢出了一枚金环，念出了一个字：
“着！”
第八十六章 战冲天
“着！”
那个身披金甲、宛如天神的身影发出了威严的宣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金色的环儿从他手中飞出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在空中留下一点轨迹便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莫邪的头顶上方。
没有轨迹便无从预判，无从预判自然也就无从闪躲。
这次才是属于大能的手段，这才是属于修士御使法宝的手段。
莫邪不是修士，他没有作为‘修士’的经验与系统的知识素养，面对当头罩下的金环他本能地想要举剑相格。
“嗯？！”
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在金环所散发着的光芒的笼罩下他的身体对于他的大脑所下达的指令失去了响应，不过好在自身的精神力尚得自由，急切之下莫邪以念力御起气剑斩在了金环之上。
“嗯？！”
身披金甲的赵冲天发出了与莫邪相同的惊疑声，然而莫邪的反应何其之快，气剑已然斩中了金环，后者应声被击飞，而在后者离开了莫邪头顶后其对于莫邪的禁锢效果便消失了。
赵冲天已经没时间去施展金环的其它妙用，因为莫邪以完全不逊色于金环般神出鬼没的速度手持气剑刺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刻赵冲天面对的不是一个人、一把剑，而是滚滚怒涛。
叠浪！
相对于周心焰接了十八剑后便受创，赵冲天的水准显然要高出了一大截。莫邪才使到第三剑，赵冲天便适应了莫邪的剑路，待得莫邪使到第五剑的时候赵冲天已然掌握了节奏。
“啪！”
赵冲天握着一对金锏于莫邪挥出第八剑的时候夹爆了莫邪的气剑。
气剑崩碎，化作百千道凌厉的剑气爆射当空，赵冲天一挺胸，一身金甲铮铮，剑气仅在他的铠甲上留下了些许刮痕。
莫邪虚化，退后百米。
“小友！莫要一错再错！与老夫合作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否则！……哼！”
赵冲天冷声道。
“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莫邪活动了一下筋骨，‘咔嚓’之声不断自他体内响起，在方才短暂的交手中他尽落下风甚至还受了点伤，但他却在笑。
他的嘴角在笑，他的眉眼在笑，就连他舒展着的手脚也在笑。
“这才是我期待的交手啊！”
矮山上熊熊燃烧着的火焰衬托得他的脸上满是凌然，莫邪右手轻握，一柄气剑凝出。
这是一柄造型怪异的剑弯弯扭扭的剑身，随时随刻都在扭动着，像是个活物。
“轰隆隆！”
此剑初现便带起了一阵异响，却是剑身扭动间撞击空气所致。而与此同时莫邪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或者说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骤然一空。
他进入了‘无情剑’的状态。
先前他对决周心焰的时候并没有拿出过这种状态，或者说在悟出了‘沧浪剑意’之后他便很少再动用这样的状态了。
‘无情剑’体现的是一种空灵与无畏，是视天下、苍生如粪土的无视，抛却一切情感的它与‘沧浪剑意’相抵触。
但现在莫邪却是将两者同时用了出来。
将‘沧浪剑意’具现为他手中造型怪异的剑，将‘无情剑’具现为持着剑追求最大程度上伤敌的‘人’。
“杀！”
不过数分钟前还是专属于周心焰的台词被莫邪抢过，银色的光芒不可抑制地从他双眸中溢出，他起手便挥出了两道剑气，一道向着赵冲天左侧十米、一道向着赵冲天右侧十米，而他自己则是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原地。
“冥顽不灵！”
赵冲天并没有从莫邪身上感受到对他具有威胁性的气机，在他看来莫邪不过是弄出了一把造型怪异的剑、然后吼了一嗓子给自己壮壮声势而已，至于对方身形消失在原地莫邪哪一次发起攻击的时候不时消失在原地的？
在赵冲天看来这不过是缺少远攻手段的武修一贯的手法罢了，不值一哂。
“唰！”
两道剑气在脱离了莫邪手中之剑后便开始在空中蛇皮走位，其最后的落点显然绝不是赵冲天的左侧与右侧，赵冲天见此只是哼了一声便将手中的双锏丢出，一捏诀，双锏便如通灵般捉对迎上了莫邪挥出的两道剑气。
“啪！”
蛇皮走位的剑气遇到金锏后一触即溃，只化作了满天细小的剑风散落。
“杀！”
莫邪在赵冲天背后三十米左右的位置现身，一现身二话不说他又是两道剑气挥出。
“啪！”
对此赵冲天只是动了动手指便令双锏再度迎上。
剑气再溃。
“杀！”
莫邪再现，这一次是赵冲天的左侧，依旧是挥出了两道剑气便消失。
“啪！”
一时间莫邪不断地循环着消失与出现，天空中足足数百个属于他的残影交替着出现，崩碎的剑气如雨。在这场雨中赵冲天环抱着双手好整以暇。
“无用功！”
他评价道。
直到一声异响响起。
“叮！”
双锏在击溃这一次的剑气时发出的声音不同以往，金属相撞声在一片如中败革的‘啪’响中显得格外的突兀，而赵冲天还不及看清楚带来这异响的究竟是何等异物便不得不先行转身、召回金锏架住莫邪蓄谋已久的背刺。
“不是说用剑的人都不屑于在敌人背后下手吗？小友，路子够野啊。”
赵冲天虽然依旧用‘小友’二字称呼莫邪，但他的语气中已然没有半点亲善的意味。
“杀！”
进入了‘无情剑’状态的莫邪也没心思回应赵冲天阴阳怪气的话，他的身上爆出了刺目的白芒，剑气纵横间支持着他手中的气剑威能大涨，一时间竟是不仅与赵冲天僵持住了，而且还迫得赵冲天持续后退。
“哼！”
被莫邪压得直后退对于赵冲天而言实乃天大的侮辱，他想要反压，然而此刻的莫邪虽然没有施展‘震荡剑’那种大杀器，但全身白芒亮到刺眼的程度的莫邪力气大的惊人，即便赵冲天是元婴后期的修士大能也无法与之相抗，更何况‘沧浪剑意’凝出的气剑已被莫邪催发到极致，隐隐怒雷之声与气势冲得赵冲天仿佛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于是赵冲天只得尴尬地被莫邪一路顶着冲破了云层。
第八十七章 下·作
云层破开了孔洞，两道相抵于一处的身影在云层后的天空中分开。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被莫邪握在手中的气剑不知何时已然崩碎、湮灭，他的胸口上一片衣衫崩碎，一道黑红相间的伤口盘踞在破损的衣衫下，然而很诡异的是血液并未从这破开的伤口中流出。
受伤的瞬间在莫邪的身上被定格了，在气剑威能下降而被赵冲天的双锏搅碎后的千分之一秒莫邪便切入了‘虚化’模式，但饶是如此他也还是没能避过赵冲天的金锏。
“嘿嘿。”
身为失利一方的莫邪在向下坠落的过程中却是发出了冷笑声。
“震！”
经过了短暂的交手与观察赵冲天已然看出了莫邪‘虚化’的门道，当即使出了道门‘震’字诀、手持金锏便追了下去。
然而还不等他手中的金锏落到莫邪的身上以验证道门震字诀是否能破‘虚化’他的脸色就变了。
他发现被自己握在左手中的金锏不知何时成了‘黑锏’，先前由于莫邪身上的白光太过刺目，赵冲天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等到此刻莫邪溃退、干扰光源隐没，赵冲天发现不对头却已经迟了。
“这是……！”
毫无知觉的，赵冲天的半条小臂都被染黑了，作为旁观了周心焰发狂的全过程的他不会不知道这不祥的黑色意味着什么。
“唰！”
见此，赵冲天毫不犹豫地以右手金锏斩去了他几乎整条左臂，同时挥出大片的符防止莫邪趁机偷袭。
赵冲天看向莫邪的眼神中已然毫无尊重。
从背后下手、耍阴招、玩毒，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剑客，他也根本不敢相信就是这么一个武品一塌糊涂的家伙偏偏是修出了那种浩大如江、响亮如雷的剑意。
他怒了。
“死来！”
斩断了自己左手的金锏并未就此收势而是再度顺势打了下去，然而由于自斩一臂而耽误的些许时间，纵使这金锏再长上两倍也无法被赵冲天以握在手中的姿态击中他的目标。
所以在这一声‘死来’后赵冲天直接将金锏脱手。
没有‘震’字诀了，也没有‘定身法’了，暴怒下的赵冲天也成了只会乱丢法宝、狂扔符的纨绔。
莫邪见惯了这样的手段，而当赵冲天丢出这套手段的时候他清晰地嗅到了‘胜利’的气息。
“剑二十一！”
莫邪手中无剑，但‘无情剑’状态下的他周身上下却又有哪一处不可为剑？
轻轻松松地避开了金锏与符，莫邪的身形由虚化实，胸口伤处的血涌出的同时千百道白亮的剑气亦席卷当空。
“啪！啪！啪！”
白亮且密集的剑气将赵冲天淹没于其下，而开着‘无情剑’状态的莫邪自然不会玩什么回合制游戏、非得你一招我一招地有来有回。
“杀！”
莫邪身上白光一敛、凝滞成了光焰，他挺身冲入剑雨，先前那众多剑气所发出的如中败革般的声响告诉他赵冲天显然又拿出了防御型的法宝挡灾，面对这位‘多宝道人’，莫邪给了他大蜈蚣曾享受过的待遇。
“绞杀！”
莫邪合身化入一道剑气中穿行当空，于一息内如尖针般在赵冲天身上与赵冲天以法宝所撑起的防御圈中穿刺了不下千百回。
从首次将‘无情剑’与‘沧浪剑意’结合着使用到赵冲天断臂，布了这么久的局便是为了这一刻。
毕其功于一役，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待得漫天剑雨止歇，莫邪也于赵冲天面前站定。
两人相望着，一人眼中银芒灼灼，另一人眼中黯淡无光。
“咳！”
赵冲天忽然咳嗽了半声，相比于正常的‘咳咳’，他仅能发出一声‘咳’。
因为在他发出第二声‘咳’之前他的身体便如沙塔般崩解。
血肉如雨纷纷而落，血雨中一道金光从赵冲天的天灵盖中喷出，于空中一个转折投北方而去，其速之快竟是莫邪也未能拦下。
莫邪也无力去阻拦，他眼中的银光在赵冲天化作了满天碎屑之后便迅速退去，身形更是左摇右晃宛如醉酒。
“噗！”
他喷出了一大口血，些许残碎的肉块混杂其中。
……
“应该说不愧是‘我’吗？”
远隔万里的天朝中部偏西北地区，霖溟与一干血族在筹备下一场暴乱，身为真祖的他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实务的。他只要负责坐在最高处晒晒太阳就可以了。
而此刻晒着太阳得到霖溟却忽然眯起了眼、坐了起来。
凭借在周心焰身上做的手脚他能够获得周心焰的视角，即便是周心焰先前被施加了佛印也阻挡不了霖溟的窥视，只是被加了佛印后霖溟无法直接控制周心焰的行为而已。
而现在，周心焰身上的佛印已经连渣都不剩了。
“依照主人格一贯的做风，此刻他虽然吐着血但绝对还保有余力，而先前几乎秒杀了赵冲天的那手也绝不是他真正的底牌……只是就连元婴后期的赵冲天都逼不出他真正力竭的样子，周心焰总算是被强化过，趁着主人格状态不佳，也许能试上一试。”
霖溟揉了揉自己的左眼，他这只眼中全是血丝，这一揉直叫人担心他会不会将血管揉破、流下血泪来。
“那么就试试吧。”
他合上了左眼。
“杀！”
火海中周心焰身上的伤势迅速地好转着。
失掉的血肉重新长出，断掉的骨头自行复位，整个恢复的过程不足二十秒。
二十秒，仿佛是冥冥之中有着什么人掐着表，莫邪将赵冲天打得肉身粉碎、元神逃遁所花去的时间也不过二十秒。
周心焰锤着胸膛从火海中站起，他手一招，黑化的火麟剑自动飞入他的掌握。
他的双眸中已尽是血色一片，举剑，踏碎山石，先前高喊过的‘杀’便是他的宣言。
火海涌动间擎着周心焰一齐卷向天穹，恍如一柄开天之剑。
第八十八章 打·救
伤，重伤。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无情剑’状态下的莫邪所做出的一切行动都将‘伤敌’摆在了第一位，赵冲天败退后的第一时间他强行压抑住了追击的念头、在迅速退出‘无情剑’状态的同时右手并出剑指于自身胸腹部位点出了五个血孔。
淤塞的血从孔中流出，莫邪终于不再喷血并将气息调匀了几分。
而此时周心焰恰好刚刚驾着流焰从地面上起步。
不，不应该用‘恰好’这个词，无论是莫邪对于时间的把控还是周心焰方面对于时间的把控都绝不适用‘恰好’这个词。
在与赵冲天激斗的时候莫邪对于地面上周心焰的关注可是一刻都未曾缺席，周心焰身上的伤势痊愈的过程他看在眼里，只是一直都腾不开身着手处理。
莫邪方才采用的激进打法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避免被两面夹击的局面。
“杀！”
周心焰卷携着赤焰，黑化的火麟剑上丝丝黑气灼痛了莫邪的感知，这份痛感甚至顺着莫邪散布出去的感知力惹火烧身般地缠了上来。
切断感知，如同壁虎断尾一般地将那部分精神力化作火球丢掉，莫邪右手一抓，数道剑气于掌心萦绕。
“绝不能和这样的敌人发生身体上的接触！”
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但他一身的本事大半都在近身作战上，不能近身等于是给手脚戴上了一套镣铐。
“灭灵！”
蘸上从血孔中不断流出的血，莫邪于空气中刻画出了一道红白相间的‘灭灵刻印’。
面对邪祟与不祥，‘灭灵刻印’从未让他失望过。
“嗤！”
莫邪将刻印打向了拔地而起的周心焰，依他所见虽然不能判定出周心焰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对付应该处于‘精神失常’状态是没跑了的。
像是这样的对手，应该、可能、也许是不会做出什么高级的闪避动作的吧？
周心焰没让莫邪失望，面对临头打下的‘灭灵刻印’他在吼了一声后挥剑就往上斩。
“咝咝！”
‘灭灵刻印’毫无意外地被斩碎，但漆黑的火麟剑上也因此而冒起了一丝烟气、露出了一角赤红。
虽然这份赤红很快便重新被漆黑所吞没……
“有效！”
莫邪眼睛一亮，随后手上不停，数十枚刻印转眼便被画出，被莫邪一一投下、直取周心焰。
然而这一次莫邪却失望了。
“嗖！”
周心焰直冲而上的身影骤然一凝，众多刻印砸下，仅仅只是打中了他留下的虚影。
“什么？”
看到这一幕莫邪便是一惊。
但他惊早了。
“**……锁元……！”
一声低吼从莫邪下方偏南的位置响起，偏移些许视角，周心焰的身形于声音响起处凝实，大大小小十来个赤色光点从他身上的赤焰中分了出来由他一手托着。
他的面上满是狰狞之色，在吼完之后便将众光点甩出。
没有一个职业的狙击手会选择在开枪之前吼一嗓子，因为这样骚包的做法只会给被狙击的目标提供提醒并使之逃离。
莫邪躲开了四射升空的光点们，并且在考虑到周心焰所喊出的那个偏向阵法名称的招式之后他刻意地逃远了些，果不其然，以莫邪原先立足点为中心，众多光点编织出了一个足有百余立方的赤红牢笼。
“爆炎……！”
周心焰再度低吼，数道由赤焰构筑出的符如电般自他手中射出。
莫邪再避，前脚他才逃开，后脚他原先容身的位置便被爆裂的火焰所吞噬。
“轰！”
席卷天穹的赤焰烧得云层都染上了橘黄，这等威力，莫邪自衬唯有虚化才能防下。
但他目前的身体状态想要虚化着实太过勉强。
“这算是‘预告’吗？……莫非周心焰的神智是清醒的、并在和使得他陷入当前状态的异种力量对抗着？”
莫邪看着周心焰愈发狰狞的面孔，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周心焰！如果你能听得到的话！尽量接下这驱魔刻印！”
眼看周心焰身上又冒出了数十枚赤色光点，莫邪不再迟疑，甩手就是三道刻印砸下。
“爆炎！”
数枚光点自周心焰身边飞出，依照它们原初的轨迹来看应该是迎着莫邪打出的刻印而去的，但才飞到半途其中的一枚光点便毫无征兆地爆开了。
它化作了一枚爆炎符，自身爆开的同时顺道带走了与它同行的整批光点。
“噗！噗！噗！”
三枚‘灭灵刻印’毫无阻碍地打中了周心焰，两枚命中前胸，一枚命中额头。
“啊！”
周心焰身上‘中弹’的位置冒起了黑烟。
“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他忽然以左手捂头在当空打起了滚。
道道赤焰随着他发了狂的动作而四处溅射，每一道都是由他方才凝出的光点化身而成。
“去！”
再度刻画出三道刻印砸下，在明确了自身猜想的正确性之后莫邪不惜血本，刻画每一道‘灭灵刻印’的时候都是红多白少。
再中三印，周心焰身上冒烟的部位增多了三处，这使得他叫得更惨、吼得更怒。
“再来！”
莫邪一看有戏，顿时全力以赴，一鼓作气地往周心焰身上砸了不下二十道‘灭灵刻印’，直到他的脸色发白、头脑发晕为止。
身中了这么多道加了料的‘灭灵刻印’的周心焰先是越嚎越大声，然后是越嚎越凄惨，到了最后他不嚎了，一身赤焰尽消、拖着一条由黑烟组成的尾巴坠就落到了与他缘分不浅的矮山上，在将地面撞出了一个坑之后趴在其中便不动了。
“喂！还活着吗？”
莫邪试着又搜罗了一点血凝出刻印砸在周心焰身上，后者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像条死狗。
“咕嘟。”
莫邪取出一瓶‘血药’饮下，于空中休息了一会儿后缓缓降落在了矮山上。
矮山上的火已经熄了，早在周心焰在天空上打滚的时候它们便熄灭了，但矮山上的地面却依旧烫得吓人，莫邪估计如果取一块肉丢在地上不出三秒就能给烤熟了。
周心焰趴在坑里的时间显然已经超过了三秒。
一股浓郁的焦臭味在矮山之上蔓延。
“曾经雄霸一方、杀得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周心焰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下场……”
莫邪不由得感叹道，然而还不等他即兴吟诗一首坑里便传出了一个微弱的、仿佛病危的声音：
“小……友……我还没死呢……快来拉老夫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