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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飘红楼     妙味txt下载     妙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六章 母亲的嫉妒

    桂花粥的香气弥漫。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妙云轩的小厨房里。

    回味掀开煮粥的瓷罐,用勺子舀了一点,尝了一口。

    有人蹑手蹑脚地进来,他察觉了,没有动,也没有回头。直到那人悄悄地来到他身后,勐地一把搂住他的腰,笑嘻嘻地唤了声:

    “小-味-味!”

    回味笑笑,扭过脸,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她,说:

    “你没看见我在翻锅吗,你突然扑过来多危险!”

    苏妙扁起嘴。

    回味就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进她嘴里。

    苏妙乖乖地吃了,吃过之后,皱了皱眉:“我不爱吃甜粥。”

    “你们全家都爱吃甜粥,就你不爱。”回味在她不高兴的脸上掐了一把,道,“我做了锅贴,在那边盖着。”

    苏妙嘻嘻一笑,松开他的腰,走到一旁,揭开盖在盘子上的盖子,一盘金黄酥脆的锅贴映入眼帘,喷香诱人。她拿起一只,咬了一口,面皮软韧,馅料充沛,她吃的一脸满足。

    “这干巴巴的,大清早亏你吃的下去。”回味看着她说。

    “我最近的心情是肉,想吃很多很多的肉!”

    “是吗?”回味点了点头,将煮粥的瓷罐撤了火,漫不经心地问,“今天要去哪儿?”

    “不知道。梁都一共就那几条街,想带她们去买点东西。”

    “不如去内城吧,昌明坊那边有几家不错的铺子。”

    “内城的东西太贵了,用不着,我想去梨花街,又能买好东西又有好吃的。我想吃梨花街的春卷,再顺路去阮双家吃他们家做的豆皮。”

    回味点了点头,应了。

    “二姐!二姐!”就在这时,苏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苏妙微怔,回过头,苏烟快步走进来,令她惊讶的是,他花了许多力气留起来的胡子不见了,好不容易才变成杂毛山羊,他竟然全部剃光了。苏妙很惊奇他到底是为什么才改变了想法,她之前一直劝他不留胡子更好看,他从来不听。她盯着他光洁白净的下巴,惊诧万分:

    “你胡子呢?”

    “呃……”苏烟眼神闪烁,讪讪地笑答,“剃、剃掉了,总留着看起来脏兮兮的,也不方便,呵呵,呵呵呵……”

    “就是嘛,我就说你太着急了,又没四五十,留胡子急什么。”苏妙说,“这样多好看。”

    回味看了苏烟一眼,觉得他笑得有点怪。

    苏烟莫名心虚,被回味看了一眼,心跳得更快,上前一步,拉起苏妙的手道:

    “二姐,我有事跟你说!”他把苏妙拉了出去。

    回味盯着他拉着苏妙的手,眉头皱了皱:这个臭小子!

    苏妙被苏烟一直拉到院子里,立在一棵松树下,她狐疑地问:

    “怎么了?你要说什么?”

    “那个,今天带娘和奶奶出去玩,有你们就够了,我就不去了,我要温书。”苏烟眼光闪烁,说话有点磕磕巴巴的。

    不过他经常磕磕巴巴的,苏妙也没在意。

    “娘和奶奶好不容易来一趟,全家一块出去嘛,就一天!”她劝说。

    “反正你们肯定要去全是女人的地方。”

    “小味味也会去,不要紧的,二姐还会带你去吃很多好吃的。”

    “我才不要跟回味呆在一起!我也不想吃好吃的!”这个苏烟没有撒谎,他到现在还在讨厌回味,认为他抢走了自己的姐姐。

    “可是……”

    “二姐,我已经十六岁了,我不想跟着奶奶、娘还有姐姐出门,很丢人的!”苏烟一脸嫌弃地说。

    苏妙愕然,惊诧地看着他:叛、叛逆期?

    “反正我今天不去了。”苏烟说,顿了顿,又拉住苏妙的手,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地道,“还有昨天的事,二姐,你别跟着大姐瞎猜,三姐长得像娘,你长得像爹,就算没有别的双生子那么像,也没什么奇怪。你们别瞎说,三姐会多心的,她要是真离家出走了,那可怎么办?”

    “嗯……嗯。”他话题转得太快,说话的语速也很快,出奇的清晰,让苏妙发愣,她下意识点了点头。

    苏烟转身就走,在走到院门口时,正好碰上苏娴和苏婵,苏烟怕她们嗦,也不跟她们说话,飞似的跑了。

    “他怎么了?”苏娴走过来,问,“他的胡子呢?”

    “说是剃掉了。”苏妙同样一头雾水,摸着脑袋,惊奇又有些落寞地说,“男孩子的这个年纪可真了不得,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啊?”苏娴和苏婵莫名其妙。

    苏妙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伤感,她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苏娴和苏婵越发迷惑,用完全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她。

    用过早饭后,苏家三姐妹带着胡氏和苏老太乘坐马车进城。

    苏烟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用墨笔写文章,大概过了一刻钟,他突然停住笔,呆了一会儿,将毛笔轻轻地放下,他走到门外,悄声问正在扫地的丫鬟:

    “我娘和我姐姐走了吗?”

    “苏公子,老夫人和姑娘们都出门了。”丫鬟连忙放下扫帚,回答。

    苏烟点了点头,转身进屋,不一会儿双手抱着一个盒子出来,在丫鬟的瞠目结舌里跑得飞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苏烟狂奔出雪乙庄,风一般地奔驰在田野上,飞快地向北山跑去,然后在繁杂的草木里找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大约跑了一刻钟,豁然开朗,海水的气息混合着海浪声迎面扑来,他气喘吁吁地跑出山洞,三步并两步来到碎石滩。漂亮的姑娘正安静地坐在高高的岩石上,向远处眺望,眉如翠羽,肌肤如玉,唇红齿白,俏丽如画。她穿着长长的鹅黄色衣裙,冰凉的海风吹起她的裙摆,就像是随风翻飞的花瓣,耀如春华,美不胜收。

    苏烟心一跳,莫名的觉得欢喜,唤了声:

    “阿喜!”

    梁喜回过头,看见是他,嫣然一笑,冲他摇了摇手,一双小脚在石头上晃荡起来。

    她刚刚在独处时,似在沉思,那个时候她的侧脸是不同于往常的凄冷淡漠,好像在忍耐着什么似的,可是在听到他的唿唤后,她又像平常一样变得笑盈盈的,让苏烟很怀疑自己刚才的感觉是不是错觉。

    “怎么了?”梁喜见他盯着她的脸发怔,疑惑地问。

    “没什么。”苏烟摇摇头,笑说,大步走过去,站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梁喜指了指他手里的盒子,好奇地问。

    “嗯……这么早出来,也不知道你吃没吃东西,我试着做了点吃的。”苏烟犹豫了一阵,讪讪地说,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好不好,一时冲动这么做了,可真给她看他害羞而忐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轻视他。他的面上多了几分不安,低着头,慢吞吞地将手中的盒子放在石头上,打开。

    金黄的蛋饼,喷香的肉圆,翠绿的菜卷,他拔了竹筒的塞子,将色彩缤纷的什锦水果粥倒在小瓷碗里。

    “你昨天说过你喜欢水果粥吧?”他问。

    梁喜微怔,顿了顿,她望着一盒子丰富多彩的早餐,惊叹地说:

    “好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不是厨子的男人会煮饭的!”

    “我不是说了我想开酒楼么。”苏烟笑说,抬头看了她一眼,手捧着粥碗,有点尴尬地问,“你吃吗?”

    梁喜伸出手。

    苏烟心里一松,含笑将粥碗递过去。

    梁喜坐在石头上,用勺子舀起一点粥,小口吃进去,然后弯起眉眼,嫣然一笑。

    苏烟望着她的笑颜,禁不住唇角勾起,莞尔一笑,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察到有点不对劲,心在这一刻跳得飞快,他下意识捂住胸口,满眼惊诧。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梁喜见他捂着胸口,连忙问。

    “心突然跳得很快。”苏烟说不出原因的脑袋空白,他脱口而出。

    梁喜看着他。

    苏烟说完了才觉出尴尬,他慌张地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尴尬的气氛开始从他们中间向海面上蔓延。

    两人同时缩回目光,苏烟盯着脚下,梁喜继续喝粥。

    “这粥好喝。”过了一会儿,梁喜小声称赞,语气有点干巴巴的。

    苏烟讪讪地笑了两声,气氛比刚才更加尴尬……

    马车停在梨花街东边专门用来停车拴马的空地上。

    梨花街还是一如往常的热闹,商铺林立,小吃云集,车如流水马如龙。

    苏家人逛街永远不会像别人家那么和谐,苏婵大喇喇地走在前面,她只对匕首、木刀、小人书和小玩具感兴趣。胡氏和苏老太跟在后面,一边欣赏梁都的风土人情一边拌嘴。回味牵着苏妙的手跟在后面,走在最后的是苏娴,东看看西看看,时常消失,好在最后都能找上来。

    就这样走了一条街,走到街尾时,苏婵发现了她找了许久的卖墨鱼丸的小贩,心里一喜,回过身,高声叫道:

    “娘,就是这家!”

    胡氏和苏老太听见她的叫喊,走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苏老太没见过墨鱼丸,狐疑地问。

    “墨鱼丸,用墨鱼做的丸子,可好吃了,娘和奶奶都尝尝,这是海里的东西,咱丰州可没有。”苏妙走上来笑说,将碎银子递过去,让小贩给拿六串现烤的墨鱼丸。

    “我不吃,你们吃吧。”胡氏连忙说。

    “墨鱼也不知道是什么鱼,我不吃这东西。”苏老太干脆地拒绝。

    “奶奶,墨鱼丸很好吃的。”苏娴道。

    “不吃不吃,你们跟你娘吃吧。”苏老太摆着手说,她其实是怕花钱,老太太节俭了一辈子,即使现在富裕了还是不能习惯花钱买零食吃。

    “我也不吃。”回味对苏妙说,他对食物很挑,而且不愿意在小摊上吃东西。

    苏妙无奈,只得请小贩烤三串墨鱼丸给她。

    小贩很快将墨鱼丸烤好,递过来,苏家三姐妹一人一串。

    苏婵将烤好的墨鱼丸递到胡氏嘴边,劝道:“娘你尝一个,不然白来梁都了。”

    胡氏其实也想尝尝看,见她这么说,便张开嘴,吃了一颗。

    那一头,苏娴劝了半天苏老太才绷着脸从她手里也尝了一个。

    苏妙笑眯眯的,转身,将自己手里的墨鱼丸递到回味的嘴唇边。

    回味的脸上是大写的冷漠,他干脆地摇了摇头。

    苏妙:“……”这人好没有集体精神!

    街角,一辆悬挂着“静安王府”牌子的马车静静地停驻着,梁琦透过车窗望着斜对面粗陋的摊子,她在看那个孩子。她清楚地听到那个孩子在唤一个乡野村妇“娘”,她在叫一个粗鄙的村妇做“娘”,没有任何勉强和僵硬,很自然,就像生来便是如此似的。那一刻,她的眼里燃烧的是熊熊的嫉妒之火。

    苏家的人来到专门售卖珠宝首饰的银楼,这家店在整个梁都都很有名。

    苏妙想给奶奶和娘买一副镯子,虽然她们一个劲儿推脱,说戴镯子不方便干活,可不管是普通人家还是富人家,只要生活稍微稳定的家庭,家里的妇人们都会买玉镯子戴的,苏妙一直想给她们买副镯子。

    在银楼里转了一圈,挑了一副翡翠雕福寿纹镯子给奶奶,又选了一对碧玉如意镯子给娘,正试着,一个美貌的妇人带着四个丫头从外面走进来,雍容华丽,贵气迫人。

    苏家三姐妹集体一愣,来的人居然是景阳长公主。

    “哟,你们也在啊,真是巧了!”梁琦笑微微地说,眼睛在胡氏身上扫了一眼,又望向站在胡氏身旁的苏婵。

    一点也不巧,这家银楼虽然也是有钱人光顾的,可像公主这样的人去的应该是内城的银楼,而不是这里,她突然来这儿,让所有人都很惊讶。

    “这一位是苏姑娘的母亲吗?”梁琦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问。

    她的笑容让人非常不舒服。

    “这是家母,刚从丰州过来,不太懂梁都里的规矩,长公主海涵。”苏妙客套地说,又道,“娘,这一位是长公主殿下。”

    胡氏听说面前的这位是公主,本能地颤了一下,慌慌张张地行了个礼,磕磕巴巴地说:

    “民、民妇胡氏见过长公主!”

    “本宫早就想见一见苏夫人了,苏夫人好本事,教出来的姑娘个个儿迷人,大姑娘二姑娘更是把我们梁家的小子们迷得神魂颠倒,如痴如醉,都是好手段的。”梁琦皮笑肉不笑地说,她的语气很尖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八七章 反对

    “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妙没有说话,回味先开口,淡漠地问。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梁琦看了他一眼,笑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巧罢了,你和苏二姑娘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婵儿又马上要嫁进武王府,梁家和苏家之间的缘分可真不浅呐,在这之前,谁又能想到丰州一个普通的百姓人家居然能和千里之外的皇家扯上联系。”

    胡氏在听见梁琦说婵儿和武王府时,就将惊讶的目光投向苏婵,她死死地盯着她。

    “婵儿,你马上就要成亲了,想要什么可以和我说,要什么都行,我都给你买!”梁琦上前一步,握住苏婵的手,亲热地对她说。

    苏婵皱眉,从她的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反感地强调: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成亲了,我和武王府没有关系!”

    “你这傻孩子!”梁琦并没有因为苏婵的愤怒生气,她用宠爱的语气劝说道,“现在全梁都都知道你和武王的关系了,女孩家名节最重要,武王肯娶你做侧妃,这不是很好吗?你放心,武王妃身子不好,正重病卧床,说是侧妃,可进了武王府,只有你一个人,什么还不都是你说了算。”梁琦轻声对她说,脸上挂着欣悦的笑容,像是完全没有把旁人放在眼里,她的眼里只有苏婵。

    她的笑容在苏妙看来有点不正常,过于灿烂,就像处在无法控制的精神亢奋中似的,她把武王妃就快死了这种事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好像在诅咒人家早死似的,这也太过分了吧?

    苏婵的脸黑沉沉的,她皱着眉,厌恶地甩开梁琦的手:

    “长公主,名声不名声我根本无所谓,再说我之所以和武王扯上关系,还不是因为你在大殿上乱说一通。我不会去当劳什子侧妃,武王妃病不病和我也没有关系。再说我做不做武王的侧妃和你有什么关系,对你什么好处,需要你这么上赶着,非要把我和武王扯上联系?!”

    “我是为了你好。武王侧妃是多少女孩儿盼都盼不来的,武王的相貌才学都是百里挑一的,你做了他的侧妃,富贵荣华,受人尊敬,有什么不好?”梁琦发现苏婵的排斥心理真的很重,她的表情严肃起来,认真地劝道。

    “为我好?你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为我好?”苏婵冷笑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一脸不屑地说。对这种自来熟又强行管闲事的人,她已经忍无可忍。

    这样的不屑刺痛了梁琦的心,她没有感觉到愤怒,只觉得凄凉。

    “因为我是……”梁琦几乎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就被她掐断了,她欲言又止,满腹心事如茶壶倒饺子,不管怎么努力就是倒不出来。

    “咱们走吧。”几乎是她掐断话头的同时,苏婵扭过头,对苏妙说。

    苏妙点了点头,也顾不上买镯子的事,扶着苏老太,一家人往外走。

    “婵儿!”梁琦心中焦急,转过身,勐地唤了一声。

    此时整个苏家人的心里都非常不舒服,她们扭过头,用反感的眼神看着梁琦,其中以苏婵的敌意最重。

    “长公主改个称唿吧,‘婵儿’是我家里人叫的,被外人叫这个名字,我浑身不自在。”苏婵语气生硬地说完,拉着胡氏的手走了。

    走在最后的回味默默地看了梁琦一眼,梁琦的身体颤抖得厉害,她没有看他,她还在盯着苏婵的背影,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转瞬间的憔悴让看的人心惊,她就像立刻会碎掉似的,她的眼里已经泛起了泪光。

    她的表现太外露,太过明显,已经到了完全不想去掩饰的地步,就算是路人看着她都会觉得她奇怪。回味在看了她一眼之后,默默地迈开步子,跟上了走在前面的苏妙。

    武王府。

    梁敖刚回到家,才在书房坐下,外面有人来报,长公主殿下来了。他一愣,站起身时,梁琦已经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像是带着很大的怒气,她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用不善的眼神看着他。

    “姑母,您这是……”梁敖莫名其妙,讪笑着,对她跑到自己家来发脾气的原因一头雾水。

    “你什么时候去苏家提亲?”梁琦冷着脸,怒声质问。

    最近很忙,梁敖差点就把这事给忘记了,一想起苏婵他就觉得浑身疼,娶一个敢打他敢骂他成天以爷们儿自居胸还不如他大的姑娘做侧妃,不知情的一定会想他究竟是有多想不开。

    “姑母放心,我原打算这两天就遣人去提亲的。”

    “这两天是哪天?”梁琦盯着他的脸,追问。

    “这……”

    “算了,我知道你人忙事多,提亲的事就交给我吧,你把聘礼准备好了送到我府上,我替你去。”梁琦说。

    梁敖看着她,梁琦的情绪从进门开始就处在异于常人的激动状态,让他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又不好了。他沉默了片刻,赔着小心开口,虽然怕刺激到她,可这样的事他不得不说,他皱了皱眉,道:

    “姑母,看苏三姑娘的意思,她对这桩亲事并不满意,只怕就算您上门了,她也不会答应。”

    “她还小,又是被浅薄的人家在市井中养育长大的,没有见识不懂得好坏不奇怪,等到她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好日子,她会感谢我,也会明白我对她的苦心的。”梁琦冷声说。

    梁敖认为,苏婵不是没有见识不懂好坏,而是她的见识和好坏的标准太奇怪,和普通人不一样,所以她九成会拒绝。

    拒绝……

    如果真的被拒绝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被拒绝会让梁敖的心情很不爽,一个爷们儿似的姑娘,一个这辈子都可能嫁不出去的姑娘居然还好意思嫌弃他?可是真把她娶进门,婚后的生活简直难以想象,即使他用力去想,脑袋还是一片空白,看来这一段不在他的想象范围之内。

    梁敖答应了梁琦的要求,梁琦满意地离开。

    回到静安王府的时候,静安王已经回府了,他在梁琦换好家常衣服正准备去库房翻看自己当年的嫁妆时,在门口拦住了她,他沉声问:

    “你去哪了??”

    “出去转转。”梁琦见他将她堵在门口,一脸冰冷的模样,像是明白他的心思,她不咸不淡地回答,转身,坐到了窗下的软榻上。

    静安王看了她一眼,走进来,将房间的门关上。

    “你又去找那个孩子了?”他站在她面前,肃声问。

    “是又如何?”梁琦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冰冷的声线显示着她此时的不悦,那是她发怒的前兆。

    这前兆亦是一种预警,静安王见状,不敢再和她硬碰硬,他耐着性子,坐下来,手放在小桌上,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

    “你又是何必呢,给那个孩子选一个衣食无忧人口简单的人家,嫁过去富足安静地过一生不好吗,为何非要往皇家挤,武王侧妃,看那孩子的性子就不是个善于勾心斗角的,而你又不能跟着她一辈子,你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火坑?”梁琦冷笑了一声,看着他,执拗地道,“她是我的孩子,她身份尊贵,她的尊贵整个岳梁国除了公主以外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及得上,这样的她理应当得到最好的。我欠她的,我会一点一点补偿给她,侧妃只是权宜之计,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她成为岳梁国最高贵的女人,只要她好,即使豁出命去,我也要帮她达成。她小的时候我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让她颠沛流离,尝尽心酸,给她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不受人欺辱是我这个母亲唯一能补偿给她的。”

    “阿琦,你……”静安王皱眉,她太固执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劝她打消这个念头,如果那孩子是个贪慕荣华的倒还好办,可那孩子一看就是个倔强执拗的,两个执拗的人碰到一块,万一起了冲突惹了乱子,那就太糟糕了。

    “你不是我,那个也不是你的孩子,你不会理解我的感受。”梁琦双眼含泪,看着他说,“我要给那个孩子最好的东西,虽然她现在还不能明白,可是早晚有一天她会知道我对她的苦心,我要让她华丽地活着,谁也不能欺负她。”

    静安王不知该说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的确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你既然想做,我也拦不住,但是你要记着,认下她是不可以的,虽然现在丁家被抄家了,可再把从前的事掀起来引人口舌,不管对谁都不好,咱们好不容易才回到梁都,沐曦和沐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别再节外生枝了。”

    “你倒是关心你生的那一双儿女,节外生枝?你是在责怪我这个继母没有尽到养育的责任,没有早点替他二人筹办亲事吗?”梁琦冷笑着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静安王皱眉,无奈地道。

    “朱沐曦成天寻花问柳没半刻安分,自己坏了名声,他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人家看上的他看不上人家,朱沐压根谁也看不上,我稍劝她放宽标准她就四处说我这个继母薄待她,他们的亲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是没那么大的能耐能替他们筹办。”

    “我知道了。”静安王不想再惹她生气,虽然他心里也不太愉快,可他还是点了点头,沉声应了。

    “婵儿的事,你不要插手,知道吗?”梁琦盯着他的眼,低着声线,漫声说。

    静安王望了她一会儿,即使他心里对她的做法不赞同并充满担心,甚至还有一些愤怒在里面,可是他知道他是没办法说服她的,他不甘不愿地答应了,她身子不好,精神状态也不好,他不想刺激她。

    镯子没买成,直接回了雪乙庄,苏家三姐妹的心里都有点恼火。

    回到雪乙庄,苏老太第一时间把苏家三姐妹招进屋,并关上门。

    “侧妃,怎么回事?武王是谁?”苏老太带着火气质问。

    胡氏在一旁,难得没出声,一般苏老太说什么她都会唱一唱反调,这会儿却出奇的沉默,她用严厉的眼神注视着姐妹三个。

    奶奶又要发火了,这老太太的脾气一直不太好,不回答肯定是要被骂的,苏妙摸了摸鼻子,小声解释:

    “武王是小味味伯父家的孩子,小味味的伯父是现在的皇上,刚刚遇见的那个长公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非要让婵儿给武王当侧妃。”

    苏老太听了,眼睛瞪了老大,她倒吸了一口气,腿一软,直接摊在椅子上。

    胡氏同样一脸震惊。

    “奶奶!”苏妙上前一步,蹲在苏老太的椅子旁边,盯着她,心想老太太别承受不住刺激,再病了。

    “胡闹!胡闹!婵儿,你说,你和武王,是不是你主动的?”苏老太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她一手揉着胸口,气哼哼地瞪着苏婵,一手用拐棍敲地,厉声质问。

    “啊?”苏婵像是在听超级冷的笑话,一脸不可思议。

    苏老太说完了自己也不信,苏妙连忙解释道:

    “不是婵儿,要说原因,原因不明,而且对方很强势,好像就认准了婵儿。”

    苏老太凝眉,沉默地消化震惊的工夫,胡氏已经先开口,她激烈地反对道:

    “不成!不成!妹妹嫁给姐夫家的堂兄,这事传出去,你二姐以后还怎么做人!婆家将来要怎么看她!外人将来又要怎么看她!还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你二姐本来就是高攀,你这死丫头又跟你姐夫的堂兄扯上关系,你二姐以后不是要更艰难!”

    苏妙没想到胡氏的第一个反应是担心她以后难做人,微怔,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其实如果真是两情相悦我不介意的,只是……”

    “你闭嘴!”胡氏没好气地训斥,接着道,“再说侧妃,侧妃和正妃不是一回事吧,正妃才是妻,侧妃是妾,竟然让你这丫头去做妾,真是笑话!”

    胡氏性情刚烈,又受过妾室之苦,在她的想法里,不管对方是谁,让她的女儿去做妾,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侧妃是妾?”苏老太听胡氏说完了才反应过来,她气得脸色发青,“让婵儿去当妾?不可能!”她说着,又用拐杖愤怒地敲了地面两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八八章 强硬的求亲

    两天过去了,苏老太和胡氏还在因为长公主强逼苏婵去做妾的事发愁。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虽然苏婵明确表示不会去,苏妙也安慰她们只要苏婵不想去,就不会去,可她二人还是十分担心。毕竟对方是皇家,真发起怒来,她们这些平民就算十条命都不够抵的。

    胡氏更加担心的是苏妙的处境,她已经彻底明白了回味的身份,可是明白了之后更加焦虑,虽说是私生子,可他父亲是认的,之所以没入族谱是因为母亲的反对,这样就和名正言顺的孩子没有两样了。这样的孩子要和自己的女儿成亲,虽说苏妙信誓旦旦地表示成亲之后他们会回丰州去,胡氏却不像她那样乐观,出嫁从夫,苏妙会不会因为身份低微在婚后被婆家嫌弃,还有苏婵弄出来的这一段,会不会成为把柄,让苏妙在嫁过去之后抬不起头来……

    如果她知道还有一个不省心的苏娴,她一定会气昏过去,好在她现在还不知道。

    苏老太则担心嫁妆问题,苏妙说了只是走个仪式,婚礼在回香楼办,用不着嫁妆,可姑娘家成亲哪能没有嫁妆。可她们家的确没有什么嫁妆,本来应该传给后代的苏老太和胡氏的嫁妆在家中最艰难的时期就全部变卖了,虽然离开丰州前她们带了不少银子打算来梁都筹备,可梁都的物价让她们震惊了许久。还有男方出身皇家,这要怎么准备嫁妆才不会被对方小瞧?

    好像不管准备多少都会被小瞧,努力筹备过度说不定会引来更多的嘲笑,笑她们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的家底在皇家面前硬充有钱人。

    如果出现了这样的嘲笑,苏老太和胡氏绝对不能忍,她们虽然是庶民,可这两个人脾气出奇的火爆,很在意骨气,就算当年苏娴卖给孙家当童养媳,被休的时候胡氏还过去大闹了一场,硬逼着孙家把休书改成了和离书,虽然她们不会说出来,自己家里闹起来也不含煳,可是外人要是敢瞧不起她们家的姑娘,她们真的会发火。

    因为苏妙嫁妆的事,苏老太和胡氏破天荒地商量了一宿,可惜没有结论,于是第二天早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开始做绣品,陪嫁不知道该陪什么,先做婚礼要用的绣品吧。

    苏妙一大早和回味出门了,苏娴吃了早饭就不知道去哪了,只剩下苏老太和胡氏坐在房间里绣新婚要用的鸳鸯被面,一个小丫头跑进来说:

    “老太太,夫人,长公主殿下来了,说要见老太太和夫人,正等在灵犀堂里。”

    苏老太和胡氏闻言,心中一惊。

    “长公主”这三个字让她们很心烦,她们并不想跟那个奇怪的长公主打交道,尤其是在知道她正在对苏婵打着奇怪的主意之后。她们想不出她除了苏婵的事还会有什么别的理由要见她们,如果她真的对她们提起苏婵的事,她们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回绝她,从没走出过丰州的普通民妇对上出身皇族尊贵无比的长公主,唯一擅长的骂街显然用不上。

    可是被点名了要她们这两个长辈出面……

    梁琦坐在雅致的灵犀堂里,灵犀堂内堆满了她带来的各种箱子,一共一百箱,这对纳侧妃来说已经是超规格了,可梁琦不在乎,她还觉得不满意,要不是时间紧张,她一定会催促梁敖多准备一些。

    梁琦想让苏婵早点脱离苏家,嫁入武王府意味着她将彻底脱离苏家,脱离那个粗俗鄙陋的苏家,重新回归高贵。

    虽说成亲后的身份只是侧妃,梁琦觉得心疼,也很不甘心,可是几个皇子里面她和静安王最看好的就是二皇子梁敖,至于那个卧病在床半点能耐没有就知道撒泼胡闹的武王妃,她已经想好了,等苏婵嫁进武王府,武王妃能安安分分地等死也就罢了,若是武王妃不知死活敢威胁婵儿,她不会客气,哪怕婵儿不会,她也会替她扫平障碍。有她在,她相信婵儿会在武王府、之后的皇宫中如鱼得水。婵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即使已经长大成人,现在也不晚,她会好好地教她该怎么让自己在最尊贵的位置上坐稳坐强,任谁都无法撼动。

    她这些天满心满脑子都是这些事,她恨不得马上就把苏婵嫁去武王府,那样她的孩子就会完全属于她,永远留在梁都,永远留在她的身边,那样,即使她永远也不能认下她,只要能看着她,她就满足了。

    想到这里,梁琦忍不住微笑起来,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婵儿幸福的样子,她生儿育女之后的样子,她一定要活到那个时候,看着婵儿成为岳梁国最尊贵的女人,被高唿“千岁”,夫妻和乐,儿孙满堂。

    媒人规规矩矩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突然微笑起来,那媒人莫名地觉得心底发寒,垂眸屏息,不敢再看。

    胡氏和苏老太迈进灵犀堂时,被满地的木头箱子惊了一跳,再一看坐在上首雍容华贵的梁琦,心里打鼓,直觉不太好,讪讪地向梁琦行了礼,倒不是手足无措,但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前的人,所以两个人看起来都有点紧绷。

    梁琦在她们的妆扮上扫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对庶民村妇她虽然不抱什么希望,可她们来到梁都,女儿又马上要嫁给瑞王府的三少爷,从女儿的面子上说,作为娘家人她们也应该打扮的体面点。难怪梁都人瞧不起苏妙,从她娘和她奶奶这没见识的品味就能看出来,这户人家就是粗鄙没文化没见识的小市民。这种人家养出来的女儿,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回味给看上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们还是这副穷酸样。

    一想到苏婵自幼长在这样的人家,叫这个满脸雀斑还龅牙的女人做“娘”,梁琦就一阵一阵地犯恶心,浑身不舒服。她尊贵的女儿居然被这样的人抚养,她又是气愤又是难过,一想起苏婵这些年受过的苦难,她就心碎,她就想哭。

    她咬了咬嘴唇,勉强将心中的排斥和反感压制下去,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们都坐吧,坐下说话。”

    她趾高气昂的态度让胡氏和苏老太的心里很不舒服,可人家是公主,尊贵高傲才是正理,二人讪讪地笑笑,赔着小心,坐在梁琦对面的椅子上,拘谨地看着她。

    她们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梁琦越发厌恶,庶民们她从来就不会在意,因为不在意自然不会产生喜恶情绪,可是今天面对着两个她觉得在意的庶民,再一看她们的小家子气,联想到苏婵是在这种小家子气的家庭长大的,年幼时还不一定受到怎样的不公平待遇,苏家自己家也有许多孩子,他们会不会因为苏婵不是他们家的亲生孩子就区别对待,一想到这里,梁琦就觉得心焦。

    她耐下性子,努力装得和气一些,开口道:

    “这是武王府派来的媒人,我今天是替武王殿下送聘礼来的,武王殿下准备纳苏三姑娘做侧妃,这些聘礼都是给苏三姑娘的,等八字合过之后,再选个吉日做婚期吧。苏老太太和苏夫人不用担心,虽说是侧妃,但绝对不会委屈苏三姑娘,该有的一样不会少。”

    苏老太和胡氏的脸刷地变了色,这已经决定了的口吻,就好像她说出来她们就会答应似的。的确,平头百姓家的女儿能嫁进王府当侧妃,那可是天大的荣耀,是最光宗耀祖的事,可惜苏老太和胡氏却不是这么想的,首先就苏婵的性子,真嫁进王府,别说光宗耀祖了,以苏婵的那个火爆脾气,说不定新婚第一天就得罪了武王,让她们全家吃不了兜着走;其次,做妾这个问题,先不说妾室对正室的伤害,就是妾这种低微的身份、处处都要受正室挟制的人生她们就无法接受,她们再穷也是正经人家,正经人家的姑娘没有上赶着去给人家做妾的。

    “长公主殿下,”胡氏学着苏妙的叫法,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武王殿下能看中小女这的确是苏家的荣幸,可小女性情顽劣,脾气火爆,武王殿下身份高贵,小女实在高攀不上。”

    胡氏早年念过几年书,后来全在辛苦的婚姻生活中磨没了,这会子努力把扔了几十年的文词捡回来,语气生涩地说,听起来有点怪。

    梁琦勃然大怒,“性情顽劣”、“脾气火爆”这样的描述落在她的耳中是贬低是侮辱,她冷笑了一声:

    “苏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要拒绝这门亲事吗?”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就好像她们拒绝这桩亲事很可笑似的,胡氏才觉得可笑,难道皇家上门来要求她们家的女儿做妾,她们连拒绝都不能吗,如果连拒绝都不能,那么这个皇家跟作恶一方的土地主强抢民女又有什么区别?

    胡氏的火气也上来了,她语气生硬地说:

    “长公主殿下,小女实在高攀不上尊贵的武王殿下,请长公主把这些聘礼都收回去,另觅大家闺秀吧!”

    梁琦火冒三丈,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柳眉倒竖,厉声怒道:

    “你们真是放肆!一个小小的民妇,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武王殿下是什么身份,品貌才干哪一点不是百里挑一的,你有什么可不满意的?我看你分明是想阻碍婵儿的好姻缘!”

    她不拍桌子还好,她一拍桌子,胡氏的怒火噌地从肺子里窜上来,她霍地站起来,一双纯粹的三角眼里蓄着可怕的光芒。

    胡氏可是丰州排名前三人尽皆知的恶妇,她怒起来能在别人家骂上三天三夜,这个莫名其妙的长公主突然跑来,要把她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她已经客客气气地拒绝了,这个女人还不肯罢休,这是逼她发火。尤其是她说的那句“阻碍婵儿的好姻缘”让胡氏从心底里觉得恶心,赶上不是你的女儿被拿去做妾你不心疼,怎么着,我们平民家的姑娘就配给你们的王爷做端茶倒水的妾,想找个姑爷清清静静地过一辈子就是不识好歹吗?

    此刻在胡氏的眼里,这个找茬的长公主已经变成了极恶的臭婆娘,她脸色铁青,冷冷地说: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婵儿是我的姑娘,她的婚事我这个当娘的可以做主,我已经说了,婵儿高攀不上武王殿下,长公主还想‘牛不吃水强按头’吗?”

    “你……”梁琦被她的话气得脸色发白,站起来,眼神森冷,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你是她娘?你也配!你……”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黑色短打,长身鹤立,正是苏婵。

    梁琦的心高高地跳了一下,面上涌现出激动的神色,她颤声唤道:

    “婵儿!”

    “长公主请回!”苏婵双手插在上衣兜里,眼神冰冷地望着她,语气生硬地说。

    “婵儿……”她冰冷的目光冻伤了她,梁琦的心冰凉冰凉的,眸中泛泪,气息不稳。

    “亲事我拒绝,长公主请回吧!”苏婵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婵儿,你放心,虽说是侧妃,可是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先前也说了,武王妃重病没有多少日子,所以武王府才准备纳一个侧妃,等你入了府,虽说是侧妃,可没有人能越过你头上去,和正妻没什么两样。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吃亏的……”梁琦眼里满溢着激动和振奋,她激烈地哆嗦着,努力劝说着。

    在她话音未落时,苏婵突然抬起修长的腿,一脚踹在堆放聘礼盒子的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桌上的盒子噼里啪啦落下,摔在地上,一片狼藉。

    她望向梁琦,语气冰冷地说:

    “你回去告诉梁敖,要是他敢来硬的,我就在新婚之夜捏碎他的卵,让他变成太监!”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用手勐地做出一个有力的捏拳动作,好像真的在捏碎什么东西似的。

    在她说完之后,灵犀堂内陷入一片因为震惊和尴尬而导致的沉默。

    跟来的媒人低垂下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我什么都没听见”。

    彼时,正在王府里办公的梁敖突然觉得胯下一股冷风嗖地刮过,甚是寒凉,他下意识并拢双腿,有种毛毛的感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八九章 错过交点的心

    景阳长公主拗不过苏婵,愤然离去,虽然带走了媒人,可一百箱聘礼却没有带走,全部留在了雪乙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苏老太和胡氏气得不轻。

    下午时,苏妙和回味回来了,苏妙同样很生气,让回味派人把聘礼送还给武王府。

    回味没说什么,吩咐了人整理好箱子给武王府送去。

    最生气的是苏婵,因为过于生气,她难得没有出门,独自坐在房间里,单手托腮,一直在发愣。

    接近黄昏,纯娘偷偷跑进来找她,悄悄地对她说:

    “婵姐儿,你陪我去昌西桥吧?”

    “干吗去?”苏婵瞅了她一眼,问。

    “文书今天去同窗家里,回来时正好路过昌西桥,我做了冬衣,已经跟他约好了,在昌西桥碰面,让他把衣裳拿走。”纯娘有点不好意思,脸颊飞红,轻着声音,腼腆地笑说,“因为上次的事,我也不好再去学院给他添乱,正好他路过,顺路就给拿回去了。”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啊?”苏婵看着她,硬邦邦地问。

    她问的直白,纯娘越发不好意思,咬着嘴唇,绞着双手,沉默不语。

    “你爹在丰州忙着看苏记,也是因为腿脚不好,所以这次没来,我娘说了,你爹这阵子正忙着给你物色婆家呢,已经相中了几家,男方家对你也满意,就等着你回丰州去,挑一个可心的,然后出嫁。你爹嫁妆都给你准备好了。”

    苏婵的话让纯娘的情绪低落下来,她深深地垂着头,过了一会儿,小声说:

    “我知道我爹是为了我好,我这年纪也该出嫁了,可是……婵姐儿,你说嫁给从来没见过的人,真的好吗?又不认识,话都没说过,怎么一起过日子,不会觉得难受吗?”

    “成亲之前本来就是互相见不着面的,男女都一样,有几个像二姐似的,回味上赶着找上门来,还被她一把抓住了,大姐那么勾搭,文王不是也没上钩么。见过也好没见过也好,成亲就是拼运气吧,运气好了,怎么着都圆满;运气不好,成亲之前海誓山盟成亲之后照样劳燕分飞。以为成亲之前海誓山盟成亲之后就能百年好合,你太天真了,人生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纯娘皱了皱眉:“这么说,比起好好想想,我其实应该去庙里多拜拜,求佛祖保佑我的夫君运好一些?”

    “记得多添点香油钱。”苏婵不咸不淡地补充了句。

    “添多少才够?”纯娘认真地问。

    “佛说,你的诚心有多重,添的银子就要有多重。”苏婵回答道。

    纯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摇了摇脑袋,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苏婵问。

    “不知道。”纯娘噘起嘴巴,实诚地回答,顿了顿,摇着她的手说,“好婵姐儿,你陪我去吧,昌西桥太远了,我走不过去的!”

    苏婵瞥了她一眼,顿了顿,站起身,沉默地走到衣柜前,取了一件带兜帽的短款外衣穿在身上,拿起马鞭出门去了。

    纯娘大喜,抱着包袱,开开心心地跟上她。

    刚走出院子,迎面碰上不知道是从哪里回来的苏娴,苏娴的丹凤三角眼里闪烁着可怕的光芒,撞见她们二人一身要出门的打扮,语气严厉地问:

    “你们两个去哪儿?”

    纯娘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大姐可不是妙姐姐和婵儿可以放她自由,要是大姐知道她去见文书,大姐一定会骂死她的。

    “去遛马。”苏婵则十分淡定,平声回答。

    “你们两个?”苏娴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嗯。”

    “别走远了。你二姐回来了吗?”苏娴绷着脸问。

    “早回来了。”

    “在她屋里?”

    “这会子正在妙云轩吧。”苏婵说。

    苏娴嗯了一声,没再管她,匆匆向妙云轩走去。

    幸好大姐没看到她藏在背后的包袱,纯娘见苏娴走远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悄声对苏婵道:

    “大姐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苏婵没说话,她知道,大姐八成是知道景阳长公主今天来过了,所以才那么生气,她去找二姐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

    苏婵一言不发地转身,先去雪乙庄的马厩,牵走了她常骑的小黑马。回味说这马送给她了,不过她没要,她只是借用,而且她也不打算叫他“二姐夫”。

    苏婵牵着小黑马从后门出去,出门之后上了马,弯下腰身将笨拙的纯娘拽上来。纯娘背着包袱从后面搂紧她的腰,苏婵甩了马鞭,小黑马扬起四蹄,向昌西桥的方向奔跑去。

    骑马到昌西桥大概两刻钟,昌西桥连接着盘和庄与梁都之间的官道,文书的一位同窗好友就住在盘和庄。两人到达昌西桥后,站在小桥上大概又等了两刻钟,她们等的人才匆匆赶到,不仅仅是文书,还有宁乐。

    看来他们两个人应该是一块去同窗家开读书会了。

    纯娘等得正冷,见文书从桥那头走过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跳起来高声招唿:

    “文书!文书!这里!”

    文书看见她也很高兴,快走两步,来到她面前。

    “天已经冷了,怎么不多穿点?”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皱起眉,问她。

    纯娘的小脸红扑扑的,抿嘴笑道:“我不冷。”手很自然地在他的衣袖上摸了摸,“这件衣裳太薄了,梁都不比丰州,冬天很冷的,我把衣裳做好了,加了很多棉絮,你过来试一下。”说着,转身,走到昌西桥边上一个歇脚的草亭里,翻包袱拿衣裳给他试。

    文书跟着她走了过去。

    宁乐上前一步。

    苏婵没想到他跟文书在一块,愣了愣。

    “你怎么也来了?”宁乐站在她面前,默了片刻,笑着开口。

    “我送纯娘过来。”苏婵背靠在桥柱上,双手抱胸,淡声回答。

    宁乐知道她是送纯娘的,先前看桥边拴着的马就知道了,他只是为了开个口。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

    宁乐的个头算不上矮,可在苏婵面前却没有任何优势,之前两人的高度差不多,现在很明显的,苏婵已经超过了他,无形之中就增加了压迫力。

    苏婵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看着他穿着的棉衣腋下两侧打了暗色的补丁:

    “你这冬衣是我娘做的吧,都坏了,怎么不换一件?”

    “还能穿,没必要花多余的银子。这是我央学里洒扫的大娘帮我补的,怎么样,还行吧?”宁乐张开手臂给她看腋下缝补整齐的补丁,笑着说。

    “没人笑话你吗?”苏婵问。

    “我是为了会试才进如文学院的,凭学问结交能交心的人,只是因为穿着就排挤我的人,我也没必要理睬他。嘲笑是别人上嘴皮碰下嘴皮,我又何必在意?”宁乐笑着说。

    苏婵扬眉:“你倒是想得开,烟儿要是有你这份从容,也不至于混成那样。”

    “烟哥儿有三个强势的姐姐可以让他撒娇,我只有一个爹还指靠着我养老送终呢,不一样的。”宁乐笑笑,“你们别太逼着烟哥儿,也不用着急,烟哥儿的学问比我好,就算不在如文学院,只要他想考,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你爹怎么样了?来信了吗?”苏婵问。

    “嗯,身体还算硬朗,日子也还过得去,庆渔已经回去了,有庆渔照顾着,我也放心,现在就等着来年的会试了,这一回我绝对绝对不能输!”他用拳头重重地敲击了一下掌心,充满气势地说。

    苏婵因为他的气势满满勾起唇角,顿了顿,她问:

    “你去看过小林子吗,她已经搬回自己家去了。”

    “我听纯娘说了。”宁乐垂下眼帘,轻浅地笑笑。

    “你没去过?”苏婵问。

    “我去做什么,她有夫君的!”宁乐笑说。

    “你放弃了?”

    “说什么‘放弃’,我早就死心了,那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擅自把人家当成自己理想的姑娘,擅自去喜欢,给人家带去许多麻烦,她本来就够头疼了,我再去掺一脚,她和她夫君的误会更深,破坏别人夫妻感情的事我才不干。”

    “说的这么轻巧,我还以为你的感情有多深呢。”苏婵哼了一声,凉凉地说。

    宁乐笑笑。

    “听说,武王殿下要纳你做侧妃?”顿了顿,他问。

    “你怎么知道?”

    “梁都的事如文学院最清楚,这事大概已经传遍整个梁都了。”宁乐淡笑着说。

    “是么?”苏婵扬眉,语气浅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要做妾?”宁乐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低声问。

    “嗯,谁知道呢。”苏婵轻描淡写地说。

    “若要拒绝,态度过于强硬也不好,不如寻个合适的人早些出阁,再怎么说,武王殿下也不能抢有夫之妇做妾。”宁乐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合适的人?”苏婵扬眉,看着他,平声问,“你吗?”

    宁乐平静地与她对视,淡声回答:

    “只要你愿意,可以啊。”

    苏婵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哧地笑了声。

    “我跟你合不来。”她淡淡地说。

    宁乐半垂下眼帘,笑笑,轻声道:

    “说的也是。”

    苏婵望了他片刻,扭头,对还在亭子里跟文书叽叽喳喳的纯娘道:

    “该回去了,回去晚了大姐该发现了!”

    纯娘应了一声,收起包袱,一边往外走,一边对文书说:

    “缺什么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做!”

    “不缺什么。”文书笑着说,抿了抿嘴唇,他看她匆匆忙忙往亭子外面走,突然唤道,“纯娘!”

    “嗯?”纯娘笑眯眯地回过身。

    文书低着头,犹豫了半天,对她笑道:

    “等会试之后我再跟你说。”

    纯娘用一双毛嘟嘟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起来,爽快地点头:

    “好!”

    纯娘跑下草亭,和苏婵汇合,双方简短地道别,文书和宁乐看着苏婵带着纯娘骑马走远了,才掉头向如文学院的方向去。学院虽然有补助金,但仅够支付学费,手头紧张的他们为了节省花销,出入多半步行,此处到如文学院至少要走一个时辰,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怨言,他们都在严肃而兴奋地期待着来年春天的会试。

    苏婵骑马带着纯娘往回走,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对纯娘说:

    “回头我给你几匹料子,你替宁乐也做两件冬衣吧,他那身衣裳好几年了,不暖和不说,就算穿不起绫罗绸缎,至少也要干净整齐,没必要因为穿着白白的惹人笑话。”

    “我做着呢,就是还没做完。妙姐姐之前给过我银子让我去买料子,她也是像你这么说的。”

    苏婵一愣,原来二姐已经想到这些了,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在国庆日之前,太子府突然对苏妙下了请柬,太子妃生辰,太子要给她办生日宴,请了回味,顺带着也请了苏妙。或许是苏婵的婚事在梁都越传越勐,亦或许是太子妃温柔,担心苏妙不适应太华丽的场合,苏娴和苏婵也被太子妃邀请了,也就是说苏妙可以带姐姐妹妹一块去。

    回味跟太子的关系不错,再加上梁锦、梁敏、回甘都不在,瑞王府总要有人去捧个场,于是回味接受了邀请。

    太子妃的生辰宴,来宾阵容必是最强大的。

    对于这场宴会,苏娴和苏婵的态度是无所谓,去也行不去也行,她们两个都是我行我素的类型,就算面对梁都最庞大最贵气的社交圈,她们俩也能做到自己玩自己的,只是玩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苏妙并不太想去,她不喜欢在自己的脑袋上挂沉重的坠饰,可是太子妃对她很好,苏妙出身市井,高贵的太子妃看不起她也是正常,然而上次去太子府时,太子妃并没有瞧不上她,反而亲切热情,送了她很多见面礼不说,还把三个小郡主一个皇长孙全部叫出来,给她挨个看了,她还抱了岳梁国尊贵无比的皇长孙,临走时太子妃还一直说让她再来。所以这一次太子妃过生日,人家还特地给下了帖子点名让她去,怎么说她都应该去的。

    于是太子妃生日那一天,尽管懒得早起,苏妙还是早早地起来,挂着满头的金步摇,跟着回味去了太子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九十章 太子府(一)——

    今日的太子府一改往常的低调,张灯结彩,热闹非凡。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门前停满了车马,各式各样,矜贵华丽,达官贵人们依次从车上下来,满脸堆笑,在互相见过礼之后,被太子府的太监宫女带领,步行进入府内。

    今天的宴会规模大概是太子自开府以来,最张扬最高调的一次。

    太子和太子妃都是喜静的人,再加上太子妃嫁进太子府多年,一直没能诞下男丁,大概也有这一层原因,太子府基本上不怎么举行宴会。

    今天是太子妃诞下皇长孙之后的第一个生辰,人们猜测,盛大的生辰宴多半有扬眉吐气的意思。另外就是之前满朝文武都在议论,太子在鲁南时被胆大包天的地方官合谋暗杀,据说受了重伤,关于这一条,因为太子回京后一直闭门谢客,导致梁都城内议论纷纷,今天高调的举行生辰宴,太子八成也是想堵一堵放肆猜测的悠悠众口。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今天的太子府是不输给宫宴的热闹,来的宾客也全都是位高权重的朝臣及他们的家眷。

    太子府门口,来宾们的互相问候声一直没有断过。

    回味带苏妙下了马车,回味的画风很明显和周围的气氛不一样,不是不协调,完全就是格格不入。

    他谁也不搭理,径自往前走。

    其他的来宾对他的态度则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殷切地用热脸去贴冷屁股,不管回味的面部表情多冷硬,对方也能殷勤地笑着上前来跟他搭话,就算他不回答,搭话的人照样笑靥如花,一群半截入土的老头子笑得跟马屁精似的,苏妙看着他们,深深地体会到为官的不易;还有一派人则是离回味远远的,自打回味出现,他们就开始贴墙根,然后用不屑中微微带了点忌惮的眼神偷瞄他,这偷窥时的不自然让苏妙忍不住去想,莫非这帮人暗恋她家小味味却因为骄傲说不出口?

    “你总盯着我做什么?”回味突然回过头,看着她,问。

    “这帮老头子好讨厌,总是盯着你看,我都要嫉妒了!”苏妙鼓起腮帮子,不悦地说。

    回味看着她,哑然无语。

    苏妙往脑袋上摸了摸,一边摸,一边咕哝着说:

    “我头上的步摇是不是插的有点多?”

    “不多。”回味在她的发髻上看了一眼,道,顺手把她因为晃头弄歪了的一根步摇正了正。

    “阿味哥哥!”就在这时,背后突然响起来一句莺声软语,苏妙等人回过头,身穿逶迤拖地樱粉色缠枝花长裙,面罩薄纱,身段窈窕的妙龄女子自门前停着的轿子里走下来,水似的眸子幽幽地望着回味,柔情脉脉,楚楚动人。

    “啊,薛家的小麻脸儿!”苏娴说。

    这个称唿大概是从回甘那儿传出来的,回甘那厮专注起外号二十年,最开始传出来的那段时间薛明珠都没脸见人了,不过她真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没脸见人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像一只打不死的蟑螂,重出江湖了。

    苏妙盯着她的脸,摸了摸下巴。

    回味看了薛明珠一眼,淡漠地转身,往里走。

    周围有不少幸灾乐祸的看客,尤其是那些平常看不惯薛明珠自恃才貌盛气凌人的年轻姑娘,这个时候全用嘲讽的表情盯着她。

    在这些充满敌意的目光里,薛明珠孤立无援,她委屈地咬住嘴唇,可她是一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勇敢者,她就是有这样的勇气,于是,在各种目光里,她仍旧高昂了头,迈开步子,故作镇定地向前走去。

    进了太子府的门,男女宾客就分开了,男宾由太监引着往王公大臣们所在的黎醇殿去,女客则由宫女领往聚集着女眷的宣若楼。

    回味嘱咐了苏妙一番,独自往黎醇殿去,苏家三姐妹则由宫女引路,向宣若楼走。

    宣若楼内遍布着彩灯绢花,色泽艳丽,喜气洋洋。

    正厅里已经坐了不少盛装华服、珠光宝气的命妇千金,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脂粉味。

    太子妃白薷身穿豆青色镂花散花云锦直领通袖锦衣,下着绣黄底掐牙繁花斜裙,手挽驼灰色仙鹤纹薄纱织锦,乌黑柔顺的长发挽了一个惊鹄髻,佩戴了一套素净的翠玉头面。作为太子妃,她的妆扮简洁低调,很符合她那身温柔如水的气质。

    大概是因为女主人喜欢朴素,所以在座的宾客都没敢选择太过艳丽的装束,只能在细枝末节上拼命展现豪华,一个个的领口袖口只是一丁点巧妙的装饰,就价值不菲。

    宣若楼中的气氛很融洽,白薷正在和几个做了母亲的年轻妇人分享孩子的事,见苏妙进门,她在看过来时温煦地笑了起来。

    苏妙走到白薷面前,彼此见过礼。

    宣若楼内,因为苏家三姐妹的到来,窃窃私语声开始苍蝇似的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穿男装的苏婵身上,打退科西国的勇士,赢得武王殿下的青睐,未来的武王侧妃,每一则都颇具话题性,让人想忽略都难。

    “这就是苏三姑娘吧?”白薷的目光亦落在苏婵身上,笑着说,“打退科西国的勇士,真是个了不起的姑娘,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很少被夸赞,苏婵看了她一眼,讪讪地飘动了下眼神。

    白薷笑笑。

    就在这时,一声冷笑自角落里响起,那人用讽刺的语气不屑地说:

    “那模样不就是一个男人么,好好的女人长成男人样,看了就恶心!”

    苏妙和苏娴循声望去,发现薛佑怡、薛自珍、魏依琳等人正站在不远处,这群人都斜着眼睛看着她们,小声说话,轻蔑嘲笑,声音不大,但在宣若楼里却能听的很清楚。

    “又是这几个人。”苏娴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

    苏妙用眼睛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扭头,无视掉。

    苏婵则压根就没有回头。

    “妹妹,怎么说话呢,苏三姑娘打退了科西国的勇士,是岳梁国的英雄。”薛自珍笑着,轻移莲步,优雅地走过来,站在苏婵面前,高高地昂着头颅,释放着身为大家闺秀与生俱来的高雅尊贵。

    武王侧妃本来的人选是她,连她都想不明白,这个男人似的女人怎么会突然插进来一杠子,不仅顶替了她的好姻缘,还害她受尽嘲笑。

    能不被嘲笑么,她这个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居然输给了一个汉子似的棺材板女人!

    她忍无可忍!

    “被女人打得满地找牙,科西国那个黑奴还配叫‘勇士’?弄虚作假也不做的高明点,笑死人了!”薛佑怡用挑衅的眼神看着苏婵,用讽刺的语气冷笑着说。

    这一回薛自珍没有制止她,而是含着笑看她说。

    “你行你上,不行少废话!弄虚作假?弄虚作假的目的是什么?为了骗你吗?你以为你是谁啊?”苏妙从以前就讨厌这个碎嘴的臭丫头,嗤了一声,轻蔑地说。

    薛佑怡被噎了一下,怒瞪着她。

    “苏二姑娘,佑怡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薛自珍开了口,温和地笑道,望向苏婵,柔声笑说,“听闻武王殿下已经向苏三姑娘下聘了,此事可真?苏三姑娘真的要成为武王侧妃么?不会吧,先不说只是纳一个侧妃而已,单说武王殿下怎么可能会向苏三姑娘这么特别的姑娘下聘,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事说出来,大概整个梁都都不会相信。”

    她明明听说了,却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来,还用普通谈天的语气将各种冷嘲热讽都说了一遍。

    此话一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人们都在等待苏婵的反应。

    苏婵冷冰冰地看着她,即使感觉到对方问的不怀好意,可她想不明白她这么问有什么意义。

    苏婵没说话,身后,一个语气尖锐的声音响起:

    “最近梁都里的姑娘都是怎么了,在大庭广众下没羞没臊地追问别人家的婚事,礼仪闺范都学到哪里去了?薛夫人是怎么教的女儿,竟然放任女儿在这种场合下无礼放肆,这就是薛家的家教?”

    众人吓了一跳,回过头去,高贵华丽的景阳长公主站在大门口,刚才的话就是她说的,她冷冷地看着薛自珍,表情淡漠,眼神尖锐,似能将她穿出一个洞。

    薛自珍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长公主,她的眼神让薛自珍的心咯噔一声,脸刷地白了。

    薛夫人立刻出列,尴尬地赔着笑脸:

    “长公主息怒,自珍被臣妇惯坏了,口无遮拦。自珍,还不快向长公主殿下请罪,向苏三姑娘道歉!”她瞪了女儿一眼。

    薛自珍脸色发青,讽刺不成,反倒是把自己搭进去了。顶着众多瞧热闹的目光,她咬了咬牙,干笑着说:

    “是自珍冒失了,长公主殿下恕罪。苏三姑娘,是自珍太多嘴,苏三姑娘别往心里去。”

    苏婵没搭理她,她望向梁琦,眼里闪过一丝戒备,脸更冷。

    “苏三姐姐,听说我二哥被你拒绝了,你讨厌我二哥吗?”梁喜身穿杏白色的彩绣缕金宫装,清雅脱俗,人比花娇,她刚才一直站在门口抿着嘴儿看热闹,这会儿走上前,笑嘻嘻地问苏婵。

    梁琦看了她一眼,脸色不太好看。

    关于苏婵拒绝梁敖的事,梁琦没和任何人说,可梁喜在宣若楼里这一嗓子宣布,明天整个梁都就都知道了,武王殿下要纳苏家三姑娘做侧妃,却被苏家三姑娘给拒绝了。

    “云萝!”她皱眉,不悦地低斥了声。

    “怎么了?本来就拒绝了嘛!”梁喜像是一点也不明白梁琦为什么生气,继续追问苏婵,“苏三姐姐,你讨厌我二哥吗?”

    苏婵被她问的不耐烦了,绷着一张脸,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

    “讨厌。”

    梁喜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笑出声来,她抱住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

    “哈哈哈!二哥被讨厌了!哈哈哈哈!”

    满场震惊,全部用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苏婵。

    苏妙却注意到了梁喜的手腕,梁喜的手腕上系着一个和她今天的穿着打扮和她高贵的公主身份完全不搭配的东西,一条用野草编织的手链,还在微微散发着大自然独有的清新味道。

    她单纯的觉得很奇怪。

    梁喜还在笑,随便梁琦怎么瞪她,她笑得开怀。

    不到两刻钟,苏家三姑娘讨厌武王殿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太子府,梁敖在友人兄弟的各种调侃和嘲笑里脸黑如锅底。

    你有什么资格说讨厌我,我还没嫌弃你呢!

    ……

    在宣若楼坐了半个时辰,有太监来请太子妃带领众女客去黎醇殿,准备开宴听戏。

    白薷笑着起身,带领大家往黎醇殿去。

    从宣若楼到黎醇殿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贵族女眷不擅长走路,所以太子府准备了许多单人小轿,让人抬着往黎醇殿去。

    苏妙坐在轿子里,一脸无聊地靠着,因为轿帘遮盖的密不透风,她满眼全是轿子的深蓝色,十分无聊。

    轿子晃晃悠悠,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突然一个急刹,苏妙没防备,惯性前扑,幸好抓住座椅才没有摔倒。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薛明珠的声音隔着轿帘传来,传进她的耳朵里:

    “苏姑娘,你下轿与我谈谈吧!”

    苏妙哑然无语,想窝在轿子里装死,无奈轿子不再往前动,薛明珠又一个劲儿地在轿子外头嗦要她下轿,她拗不过她,只得掀开轿帘走出来。

    梅花夹道的甬路上,除了缤纷的花瓣,就只有她们俩的轿子了。其他的轿子大概早就走远了,没有人发现薛明珠用轿子将苏妙的轿子截住,拦住了她的去路。

    薛明珠见她终于下轿了,面纱背后,嫣红的嘴唇勾起一抹得逞了的笑容。

    “苏姑娘,咱们找个清静处说话吧。”她用高傲的语气说着,转身,径自向梅林深处走去。

    “我干吗要和你说话?”苏妙哭笑不得。

    薛明珠回过头,眼里是令人恼火的讽刺和挑衅。

    “苏姑娘怕我吗?”她笑吟吟地问。

    苏妙:“……”

    薛明珠已经往梅林深处走去。

    苏妙使唤不动抬她的轿夫,无奈,只得跟着薛明珠向梅林里去。

    这个臭丫头,干脆扁她一顿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九一章 太子府(二)

    薛明珠一直走到梅林深处,在花枝掩映的羊肠小径中转过身来,骄傲地扬着下巴,摆出一副尊贵的派头,看着苏妙的眼神里充满了气势。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苏妙站在她面前,瞅着她扭的很不自然的表情,有点无语。

    薛明珠挺直了修长的脖子,抿了抿涂成桃粉色的嘴唇,用居高临下的语气开口问:

    “苏二姑娘,你确定要和阿味哥哥成亲?”

    苏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薛明珠听了,唇角下意识用力绷紧,一双漂亮的眸子阴沉下来,她干巴巴地勾了勾嘴唇,用劝诫的口吻,漫声说:

    “阿味哥哥可是瑞王爷的第三子,将来说不定还有可能继承亲王位,像阿味哥哥那样尊贵的人,他怎么可能认真的要迎娶你?苏姑娘,做白日梦时也要多用点脑子。”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是认真的?你和我和他又是什么关系,我跟他的事需要你来评论?你算老几?”苏妙笑眯眯地望着她,用轻飘飘的语气,像在阐述事实般,不徐不疾地说。

    “苏妙!”薛明珠被她的话深深地刺了一下,柳眉倒竖,咬着后槽牙,厉声喝道。

    “怎么?”苏妙双手抱胸,凉凉地问。

    “你是认真的要和阿味哥哥成亲吗?阿味哥哥可是要继承亲王位的人,你以为就凭你能配得上他吗?”薛明珠锐声喝问。

    “我能不能配得上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又来操心我了?你算老几?”苏妙平着声线,慢条斯理地反问。

    她总在说相同的句子,偏这相同的句子是薛明珠无论怎样绞尽脑汁都无法反驳的,苏妙的话把她给噎住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急又气,她用力咬住嘴唇,委屈得就快要哭出来了。

    “我、我,我心仪阿味哥哥!”她大声对苏妙说。

    “所以呢?”苏妙又一次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她觉得薛明珠很滑稽,她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关我什么事?”

    “你!”薛明珠被她漫不经心的态度差点气哭,她不是没听见,不是不明白,而是她压根就不在乎薛明珠心仪回味,哪怕是亲耳听到她说她喜欢他,苏妙也不在乎,完全不在乎。

    苏妙在薛明珠面前充满了自信,因为满满的自信,苏妙在气势上完全压倒了她。因为自信满满,所以苏妙不管用什么语气对薛明珠说什么样的话,在薛明珠听来都是一种嘲笑,一种轻蔑鄙夷的嘲笑。

    薛明珠不能忍,可是她不得不忍,因为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她都没有胜算,尤其是从她引以为傲的脸蛋被毁掉之后。

    “苏二姑娘!”她咬着牙说。

    苏妙扬眉,用不耐烦的表情看着她,那意思仿佛是说如果她说不出有意思的话能够引起她的兴趣,她就要转身离开了一样。

    薛明珠因为她这样的表情倍感屈辱,咬牙切齿。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处于下风处在劣势,这女人还是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的人,薛明珠不甘心,可是她不得不忍耐,为了她的目的。

    “就算阿味哥哥真的娶你过门,你不可能独占他的,根据岳梁国祖制,亲王娶妃后一个月会同时纳四个侧妃,若一年后没有子嗣或子嗣稀薄,次年还要纳八个夫人,不管阿味哥哥多么喜欢你,不管你心里有多么不愿意,祖制不能更改。”

    “所以呢?”苏妙不耐地皱了皱眉,薛明珠说的话她一点兴趣也没有,比起祖制,她更想知道薛明珠究竟要表达什么。

    “苏二姑娘你需要帮手,而我可以成为你最好的帮手。”薛明珠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她一字一顿,语气坚定地说,在一瞬间充满了气势。

    “就凭你的小麻脸儿?”苏妙在她话音刚落时,紧跟着凉凉地反问。

    薛明珠的脸刷地涨红,羞愤交集,她咬着牙,努力忍耐从心底深处窜出来的火气,僵硬地笑着,认真地说:

    “苏二姑娘,你太不了解梁都了,梁都的贵族有自己的规则,这规则是由来已久、约定俗成的,一旦有人破坏这种规则,就会被群起攻之,遭受伤害。苏二姑娘你不了解这些规则,这不是你说不在意就可以不在意了,不了解规则的你一定会吃亏,甚至有可能因为不了解被陷害,被孤立。可是我了解这个圈子,也明白在像瑞王府那样的贵族中生存的规则,有我的帮助,苏二姑娘你就算什么都不懂地嫁入瑞亲王府,都没有关系,因为我会帮你稳固你的位置,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危害你的地位。”

    她充满信心地对她讲述着梁都贵族圈内的复杂,煞有介事,一本正经,仿佛只要听了她这番话的人都会被她的话吸引,然后沉默,紧接着陷入沉重的思考中。

    她说的好严重的样子。

    苏妙耐着性子听完她的长篇大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摇了摇脑袋:

    “你说了这么多,我完全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只要苏二姑娘肯许我侧室之位,我会用我的一生尽心替苏二姑娘谋锦绣前程!”薛明珠一字一顿地说,严肃认真,充满了让人不得不为她折服的气势。

    “我拒绝。”苏妙不咸不淡地吐出三个字。

    “阿味哥哥早晚都会纳妾,他不可能只有你一个!”薛明珠被断然拒绝,因为自己忍着屈辱说出来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越加觉得屈辱,她耳根子涨红,尖锐着嗓音,厉声强调,像是要打破她的幻想似的。

    “就算他会纳妾,也不会纳一个小麻脸儿,你的小麻脸儿实在有碍观瞻;就算将来他的后院乌烟瘴气,妖女如云,你也不可能站在妖女中重要的位置,因为你太蠢;就算……没有就算,他不可能纳妾的,因为成亲之后,他就没有能纳妾的银子了,所以你说的那些废话完全不成立。”苏妙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薛明珠的气势汹汹反而让苏妙觉得她蠢的无可救药,因为怜悯她的低智商,苏妙决定还是对她亲切一些,于是她咧了咧嘴角。

    “苏妙,你……”她居然说她“蠢”,薛明珠怒不可遏,白皙的脸蛋霎时涨红,她恨不得上去抓花她的脸,她完全被苏妙当成傻子耍了,她忍无可忍,“像你这样卑劣粗鄙的女人,凭什么独占阿味哥哥那样美好的人?”

    “像你这种猪都比你聪明的女人,你又凭什么想沾我们家小味味的衣角?你还是省省吧,离小味味远一点,别把你的愚蠢传给他,我可无法忍受他像你一样笨!”苏妙摇头晃脑地说,论嘴巴毒辣,薛明珠连幼儿级别都算不上,她都不需要用脑子就能够直接还嘴。

    “你!你!你!”薛明珠气得就快哭出来了,她瞪着一双泛红的眼睛,咬住嘴唇,恶狠狠地怒视她。

    “你要是没别的废话,我走了,我今天来可不是来看你这种蠢货的。”苏妙不温不火地说,兴致缺缺地撇了撇嘴唇,转身要走。

    “苏姑娘!”就在这时,愤怒至极的薛明珠眼睛里突然掠过一抹阴沉的幽光,她毫无预兆地扑上前,一把抓住苏妙的手!

    苏妙吓了一跳,扭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薛明珠突然抓住苏妙的手,然后居然用与这股力道完全相反的力道自己将自己转了回去,她以最完美的演绎方式向苏妙展示了如何让自己倒地看起来更像是被人推倒。

    苏妙愕然,眼睛都要看直了。

    此时的薛明珠已经软绵绵地摔倒在地上,她低垂着头,以最巧妙的角度展现了自己天鹅般的颈项,线条秀美的脖子看上去分外柔弱,好像随时都能折断似的,搭配上她含着哭腔的软糯嗓音,我见犹怜。

    “苏姑娘,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爱慕阿味哥哥的,可是就算我再不应该,你也不能气急败坏地推倒我啊!”薛明珠垂着脸,含着哭腔,弱着声气,可怜巴巴地控诉道,“阿味哥哥是那样美好的一个人,我恋慕他有什么错?我恋慕阿味哥哥比苏姑娘你要长久许多年,我恋慕阿味哥哥的心情一点也不输给苏姑娘,甚至比苏姑娘的心情还要强烈,还要坚定!苏姑娘可以同时青睐许多人,比如佟四公子,可我的心里只有阿味哥哥,我是真心喜欢阿味哥哥的!”她说着说着,心伤的泪水开始扑簌簌往下落,如断了线的珍珠,“不管你推我打骂我伤害我多少次,我还是要这样说,我对阿味哥哥是真心的,才不是苏姑娘你那种随随便便的心情!你对阿味哥哥的心太轻率了,我无法把阿味哥哥让给这样的你!”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薛明珠身后,梅林的更深处,几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在她话刚说完时,突然出现。这些人的表情或多或少都有点尴尬,当然也有觉得好笑,想看热闹,或者幸灾乐祸的。

    其中表情最显眼的一位莫过于走在最前面的回味,别人都是色彩斑斓的表情,只有他一个人一张脸冷得像冰,没有任何表情。当然了,这是他在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表情,从这一点看,他又好像没什么不寻常的。

    梁敕、梁敖、梁故、梁敞外加回味的阵容,每一个都是听了密谈之后可以做出颇具影响力决策的人物,每一个又都是梁家自己人,即使被听到也不会担心丢脸或者传出去影响名誉。梁敖是薛明珠的表兄,即使为了自己的颜面,梁敖也不会主动去散布自己表妹的坏话。

    苏妙盯着薛明珠看了片刻,发现她其实也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蠢。

    “被女人告白了,心花怒放吗?”苏妙双手抱胸,望向远处的回味,扬眉,凉凉地问。

    “哈?”回味认为她问的问题太过滑稽,拒绝回答。

    这两句话的走向弄翻了薛明珠预计时的想象,她咬住嘴唇,忽然伸出手去抚摸自己的脚踝,然后轻轻地“咝”了一声。这一声极好听,像是忍痛又忍耐不住似的,令人不由自主的对她产生出爱怜。

    苏妙低下头去,看了她一眼。

    与其同时,薛明珠抬起头来,与她对视,紧接着,弱弱的微笑起来,用安慰的语气柔和地说:

    “苏姑娘不用放在心上,我知道姑娘不是故意推我的,是我惹怒了姑娘,姑娘才会如此生气。”

    苏妙扬眉,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向坐在地上的薛明珠友好地伸出了援助之手。

    薛明珠只当她是为了要挽回形象,心中冷笑,脸上却做出一副感激的表情,扶着苏妙的手,尝试了两次,才勉强站稳,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嘴唇被她咬得绯红如血,柔柔弱弱,楚楚可怜。

    就在薛明珠要松开苏妙的手时,苏妙突然把手一推,这一回她是真的推了她,用尽全力,直接出击,简单粗暴,毫不犹豫。她一把将薛明珠推倒在地上,薛明珠倒退了两步,狠狠地摔了个大屁墩儿,屁股差点裂成四瓣!

    “苏妙!”薛明珠又惊又怒,她狼狈地坐在地上,仰着头,高声怒道。

    “这才叫我‘推’你!”苏妙好整以暇地说,特地在“推”这个字上加了重音,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她轻飘飘地对她说道,“我是故意的。”

    “你!”薛明珠怒火中烧,可是苏妙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推倒她,这让她莫名的有点害怕,她泪眼汪汪地扭过头去,带着哭音,柔弱可怜地唤了声,“阿味哥哥!”像在求助似的。

    苏妙上前一步,揪住她的后衣领子,将她从地上提起来。薛明珠个子矮小,属于小鸟依人的类型,在苏妙的身高压制下,完全就像是一只被拎在手里待宰的小鸡。

    苏妙笑眯眯地望着她在自己手里奋力挣扎,语气温柔地对她说:

    “想让我推你你就说嘛,何必撒谎呢!”

    她一把将薛明珠推一边去!

    薛明珠倒退三步,又一次重重地摔在地上,这回屁股变成八瓣了。

    苏妙笑吟吟地走近她:“爽吗?可还喜欢?”

    薛明珠现在是真害怕了,她吞了吞口水,对着苏妙用力摇头,目露惊惧,想要逃跑,可是身上很痛,她动弹不了。

    苏妙抓起她的衣领子,再次将她甩向一旁!

    薛明珠狠狠地摔在地上,屁股成了十六瓣,整个下半身都痛到麻痹了,她又惊又怕,眼泪已经含在眼圈里,她惊恐地看着苏妙。

    “再来一次?”苏妙热情地笑问。

    薛明珠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掉头,飞奔向梁敖,藏在他身后,寻找靠山般,哭哭啼啼地道:

    “表哥!”

    苏妙一脸鄙夷,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扮可怜当手段,用眼泪博同情,连陷害都做的这么拙劣,你的脑袋长在屁股上了?中看不中用,揍一顿就怂了的蠢货也有脸和我抢,你到底哪来的自信?我都替你丢人!”

    薛明珠呆了一呆,羞愤交织,她受不了她冷嘲热讽带给她的耻辱感,双手掩面,飞也似的逃掉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九二章 太子府(三)

    薛明珠一阵风似的跑掉了,诸皇子齐齐望向她,一直到她跑不见了踪影,又同时回过头,望向苏妙。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梁敕向自己的侍卫张礼看了一眼,张礼不着痕迹地点了一下头,倒退半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明珠这丫头,被宠坏了。”梁敕笑着打圆场,语气温和地对苏妙说,“苏姑娘别往心里去,明珠自从脸伤了之后,心里一直不好受,你多担待一下,她就是耍耍性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苏妙的直觉很敏锐,梁敕的这番安慰在她听来有点不寻常,究竟哪里不寻常,她说不出来,但梁敕的语气明显有点压制的感觉,虽然他对苏妙没有恶意,但是压制的感觉明显,以至于苏妙本来想对他抱怨一番太子府的轿夫太不听话却闭了嘴,她没说出来。

    勾起嘴唇,她讪讪地笑笑。

    薛明珠双手掩面,狂奔出太子府。

    一直以来,生活在皇宫中的薛明珠都是云萝公主的附属,每次出席宴会,要么是云萝公主的跟班,要么是薛贵妃的跟班,自从脸蛋被毁后,她在薛贵妃身边的地位直线下降。云萝公主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她,是她一直伏低做小委曲求全两个人才相安无事,自从云萝公主发现她纠缠回味的事情,在讽刺了她一句“不自量力”之后,更加反感她,导致她的地位下降的更厉害。今天若不是太子妃亲自给她下了帖子,她连皇宫都出不来。她本来想最后拼一次,却被苏妙欺辱得那样狼狈。

    她高傲的自尊心哪能承受这样的屈辱,跑出太子府,直接钻进载她的轿子里,呜呜地哭起来。

    薛明珠的丫鬟小霞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双手搭在轿杠上,好不容易才喘上来一口气:

    “姑、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薛明珠坐在轿子里,泪如雨下,一边用帕子拭泪,一边哭哭啼啼地说:

    “回薛府去!我要去见哥哥!”

    “姑娘,大少爷半个月前就不在家了,你就是回薛府去也见不着大少爷!今日是太子妃的生辰,姑娘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该忍耐一下,这也是为了姑娘自己个儿好!”小霞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我凭什么要忍耐?”薛明珠勃然大怒,尖锐着嗓音,隔着轿子,厉声道,“我薛家也是跟着先祖皇帝打江山的,我高祖父是成国公,我太祖父是平阳侯,我祖父是远明伯,我是正经的世家小姐,我本应该富贵荣华,婢仆成群,凭什么要寄人篱下,过这种备受屈辱的日子?!”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可怜,哭得更凶,“同样是世家小姐,她们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出入都要看人脸色,现在连一个地位卑贱的民女都能够对我恶言嘲讽!哥哥!我要见哥哥!我要去见哥哥!”她用力揉着泪眼,大哭着说。

    “姑娘,大少爷不在府里,就算你去找他,也找不到的。”小霞无奈地劝说。

    薛明珠揉了一会儿眼睛,稍稍平静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委委屈屈地道:

    “我知道哥哥在哪儿。”

    “姑娘不会是想去薛明楼吧,大少爷好些天没去薛明楼了,姑娘不是知道么。依奴婢说,姑娘还是消消气忍耐一下,回里边去吧,太子妃的生辰宴才是最重要的。”

    “你闭嘴!”薛明珠火冒三丈,怒声恶斥,然后凌厉地喝叫道,“起轿!”

    轿夫不敢怠慢,抬起轿子,按照薛明珠的指示,向梁都城北方走去。

    这轿子刚走不久,太子府内,一个人影从不起眼的角落里冒出来,一双眼紧紧地盯着轿子离去的方向,将手中的长剑用力握紧。

    ……

    梁都临海,郊外的北山则是一侧面海,北山笔直陡峭,就像是被岩石累积而成的,山上只生长带刺的灌木,几乎没有野兽,因为山势险峻,这样的山也没有人去攀爬,所以北山附近几乎是荒无人烟。

    在这样荒凉的地方,一顶华丽的轿子却在穿行,并且绕着北山向大海的方向走去。

    大约绕了半个时辰,轿子按照薛明珠的指引停在一处隐蔽的石壁前,那石壁修了石梯,通向高处一个被刺木掩映的山洞,从石壁到山洞,监守的侍卫呈阶梯状层层把守,极是森严。

    轿子的出现让侍卫们戒备起来,轿子在离石壁十步远的地方停下,薛明珠从轿子里跑下来。

    监守的侍卫认得她,顿时放松了戒备,有人进入山洞,不多时,一身黑衣的薛明从山洞里匆匆出来,看见薛明珠愣了愣,惊诧地问:

    “明珠,你怎么来了?”

    他顺着石梯飞快地从山洞前跑下来。

    “哥哥!”薛明珠看见他,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她哇地大哭起来,飞扑向薛明,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放声痛哭。

    薛明吓了一跳,她的嚎啕大哭让他的心都快碎了,他抚摸着她的头发,焦急地问:

    “这是怎么了?谁让你受委屈了?”

    薛明珠不说话,只是哭。

    远处,刺木掩护中,一个黑影悄悄地缩起脑袋,转身,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无极宫。

    梁铄独自一人,沉默地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在他面前,黑白子交错的棋盘上,是已死的棋局。他执起一枚黑子,拈在手指之间,眼盯着错综复杂的棋盘,始终无法落子。

    就在这时,钱德海挽着拂尘,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走到他身旁,低声对他耳语几句。

    梁铄听了,没有做声,他盯着棋盘看了许久,最终将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盘的边角上。

    “皇上放心,太子殿下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就是下不了心,这一回太子殿下是真的下了狠心了。”钱德海揣度着梁铄的意思,赔着笑脸,轻声说了句。

    梁铄还是没有说话,他又拿起一枚白子,轻轻地落在棋盘上。

    这一下连钱德海都不明白他的意思了,心脏怦怦乱跳,他赶紧闭了嘴,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

    太子府。

    黎醇殿正在上演热闹的武打戏,男客们在正殿,女客们分别在两侧的偏殿,中间隔着一道华丽的花梨木屏风。

    苏妙被太子亲自送到黎醇殿里,交给太子妃照顾,因为这个,苏妙更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于是在午宴上她十分老实,笑不言食不语,反正就是不说话,问她话她也是笑,讽刺她她也是笑,到最后就没人跟她说话了。苏妙也乐得清闲,把桌子上的每道菜都尝了一遍,然后在太子妃笑着问她太子府的厨子手艺如何时,她很诚实地建议他们,换个厨师吧,别犹豫了。

    一桌子三十道菜,用料珍贵,做工精细,色泽艳丽,造型华美,可是这三十道菜的味道居然一个样,这让苏妙震惊不已。

    午宴结束后是游园,游园到晚上,会有更为隆重的晚宴和焰火表演。

    苏妙和苏娴对游园没兴趣,这么冷的天,太子府的腊梅可没什么好看的,于是苏妙向太子妃借了地方,和苏娴睡午觉去了。

    苏婵不想看腊梅,更不想睡午觉,于是她独自熘走了。

    太子府的花园中有一座风景最秀美的亭子,建在高高的假山之上,可以俯瞰整个太子府,向北面望去,能够远远地看见梁都城外云烟缭绕的海洋,站在高处,风入胸怀,分外豁朗。

    梁家的几个人正坐在亭子里,梁敕摆出了皇上赏赐的琥珀酒,招待几个弟弟品尝。

    梁故扶了扶眼睛前的玳瑁金边镜片,笑着说:

    “父皇到底还是最疼太子哥,这琥珀酒一年只产两坛,两坛全都赏了太子哥。”

    梁敕笑笑,没说话。

    其他人也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亭子外面守卫的士兵戒备地喝问:

    “什么人?”

    亭子里的人微怔,向下望去,一个身穿天蓝色锦袍的俊俏后生正静静地站在亭子底下,仰着脖子望着他们。

    “咦,是苏家的三姐姐呢!”贴着梁敖坐着的梁喜看着站在亭子底下的苏婵,笑嘻嘻地说。

    梁敕对着守卫在亭子外的侍卫挥了一下手,两个侍卫立刻退开,对苏婵放行。

    苏婵却没有上来,她还在仰着脖子盯着凉亭看,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瞧什么,看起点有点呆头呆脑的。

    坐在亭子边角的梁敖在看见苏婵时,脸黑了一下,这个死丫头当众说讨厌他的事他可没忘,不过两个人好歹是已经公开了的未婚夫妻关系,在这种时候无视她不太好,他是个成熟的男人,才不会跟她这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计较,顿了顿,他用成熟的态度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婵儿,你上来吧。”

    苏婵终于从亭子上收回目光,她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居然径自转身,向对面的小路去了。

    梁敖被华丽丽的无视,一腔无明火噌地窜上来,他火冒三丈,脸黑如锅底。

    梁喜噗地笑出声来,笑吟吟地看着他,煽风点火般地调侃道:

    “二哥,苏家三姐姐好像真的很讨厌你呢!”

    梁敖黑着一张脸,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径直向下走去。

    “二哥你去哪?”梁喜连忙问。

    梁敖回头看了她一眼,淡声说:“我一会儿回来。”转身,快步走了。

    梁喜摸着嘴唇,盯着梁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笑嘻嘻地说:

    “二哥倒是不讨厌苏家三姐姐呢!”

    “阿喜,”梁敕看着她手腕上的草编手链,笑着问,“这链子编的精致,哪来的?”

    梁喜在自己的手腕上看了一眼,笑靥如花:

    “随便编来玩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九三章 太子府(四)

    苏婵正在太子府的花园里走着,因为她穿着男装,男装在这种宴会颇为便利,侍卫辩不出她是女人,也不会阻止她去男人才可以去的地方,而女客区已经提前得了吩咐,都知道她是女人,所以不管是男客区还是女客区,她都能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太子府的梅树林占地很广,从外宅至内院,明艳清雅,苍古秀丽。正是梅花绽放的时节,远远的就能够闻到一股细细的芬芳。

    苏婵将双手插在口袋里,慢吞吞地在梅林中走着,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阴沉的低喝:

    “苏婵,站住!”

    苏婵停住脚步,绷着一张脸,回过头,看着突然出现在梅林的梁敖,他由远及近,气汹汹地走过来。

    苏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直到他都快冲到自己的鼻尖上了,她皱了皱眉。

    “你也差不多该懂些事了,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梁敖黑着一张脸,皱着眉,用教训的语气说。

    “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苏婵双手背在身后,用波澜不惊的眼光盯着他看了一阵,慢吞吞地道。

    她这种丝毫没有紧迫感的性子让梁敖想抓狂,在他看来,她并不是不明事理,如果她真是那种不明事理胡搅蛮缠的女孩子,他也没有多余的耐心去理会她。她是我行我素,完全按照自己的步调,根本不考虑周围的环境变化,从这方面来说,这丫头是个很任性的人。她的这种任性让他无奈,又觉得好笑,他很想替她改一改,他觉得就她这样的性子,一直任性下去,早晚会吃亏,而他莫名的并不想看到她吃亏。

    “你明白你现在的身份吗?”他耐下性子,问她。

    “不明白。”苏婵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但是没有聚焦的感觉,就好像对他完全没有兴趣,她的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

    “你是本王的侧妃。”梁敖盯着她的眼,一字一顿,用宣告的语气,严肃地对她说。

    “那是你说的。”苏婵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长公主带了本王的聘礼已经登门提过亲了吧?”梁敖看着她问。

    “她没告诉过你,小爷拒绝了?”苏婵乜了他一眼,一脸不屑地反问。

    在他面前自称“小爷”,梁敖火冒三丈,他突然很想抽她那张趾高气昂的脸,她另类的高傲比那些装腔作势的冷美人更加讨厌。可他是一个修养良好的男人,他不会打女人,更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

    梁琦的确没告诉过他苏婵拒绝了,可就算她没告诉他,他也猜到了。他勉强勾着唇角,忍耐着躁怒,对她说道: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现在整个岳梁国都知道你我两情相悦,本王要纳你做侧妃。作为一个女子,就算你不愿意,你也已经是本王的人了,因为你的名节已经系在了本王身上,不会再有任何男子对你有非分之想,你只能是本王的人!”

    “两情相悦?”苏婵蹙了蹙眉尖,用愕然的眼神看着他,语气里尽是啼笑皆非,“我和你?”

    梁敖终于见识到了她的情绪波动,虽然跟平常人比较并不明显,可是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十分明显了,尽管她的明显变化是因为对他的不屑一顾。

    梁敖怒极反笑,他居然被她这样轻视:

    “和本王两情相悦,你有哪里不满吗?”

    苏婵直上直下地打量了他片刻,慢吞吞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哪里?”没发怒的自己真是好脾气,若此刻面对的不是这个呆头呆脑的臭丫头,梁敖早就把对方扔进死牢去了,就因为她过于呆头呆脑,他勉为其难原谅了她,他咬着后槽牙,冷笑着问。

    “全部。”苏婵不咸不淡地回答。

    ……全部。

    他现在感觉她是一定要激怒他不可!

    “苏姑娘,我说了这么多,看来你还是不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他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说。

    “不明白的好像是你。”苏婵昂着下巴,用冷森森的语气道。

    “怎么说?”梁敖冷笑了一声,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问。

    “看来景阳长公主没有把我的话带给你嘛。”她慢吞吞地说。

    “什么话?”梁敖一愣,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她,问。

    苏婵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向通往内院的垂花门走去,她没有回答他。

    “站住!”梁敖哪能就这么放她离开,阴沉着一张脸,盯着她的嵴背,冷喝道。

    苏婵没有理会他,还在往前走,而且不是落荒而逃的那种,她从容淡定,就像是没有跟他发生过冲突似的,完全就是在逛花园子。

    梁敖火冒三丈:“你站住!”他厉声怒喝。

    苏婵不理,人已经走到垂花门前,眼瞅着就要进去了。

    被彻底无视了的梁敖怒不可遏,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怒声道:

    “本王命你站住!”

    他话音未落,被他抓住手腕的苏婵眼底掠过一抹凌厉,她勐地转过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向上一提,力道巨大。她强硬地拖着他的身体转了半圈,紧接着将他重重地甩在垂花门旁边的院墙上!

    梁敖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招,来不及防备,后背重重地撞在院墙上,那股狠劲儿,若不是他练过武,他一定会被撞得背过气去!

    “臭丫头!”他惊怒交织,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苏婵用力揪着他的衣领子,那气势就像是要把他勒死似的。她高昂着头,两人的面孔近在咫尺,男女的距离如此近,她作为姑娘却没有任何害羞。狼狈中的梁敖更是不会产生任何旖旎的心思,他就要气炸了。

    苏婵冷冷地瞪着他的脸,阴沉着嗓音,一字一顿地警告道:

    “再敢碰老子,老子就捏碎你的命根子!”

    这样的威胁比任何一种威胁都让梁敖生气,这是关于男人的尊严,即使战场上杞枝国各种恶毒的骂阵他都不生气,可是被一个女人用这种话来威胁,男性的自尊被敲得粉碎,是可忍孰不可忍,梁敖被气爆了!

    苏婵掷地有声地说完,扔开他的衣领子,转身,扬长而去。

    梁敖勃然大怒,阴沉着目光,看了苏婵一眼,突然冷冷一笑。他再次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硬地将她甩在院墙上,腿抵在她的两腿之间,霸道地将她按在墙壁上,并且态度蛮横极其恶劣地对着她的嘴唇粗暴地吻下去!

    你不是不让老子碰吗,老子就碰了,你能怎么样?

    梁敖完全是在赌气,他被怒火冲昏了头,他的嘴唇落在她的唇上,这触感有点陌生,同时亦让他觉得很新鲜,软软的,凉凉的,算不上丰满,却很干净,没有粘腻的口脂,感觉还不坏。

    他心里一动,正想进一步撬开她的嘴唇。

    没想到下一秒……

    碎裂般的疼痛袭来,差点让他飙泪!

    他全身都动不了了!

    这个臭丫头!

    她是女人吗,居然真的用手!

    就快要捏碎他了!

    他被迫离开她。

    苏婵一拳揍过来,重重地砸在他的脸上,紧接着一记回旋踢,正中他的下巴!

    她沉着一张脸,啐了一口,冷冷地道:

    “恶心!”

    打脸也就算了,她居然还说“恶心”,她也不看看她自己,有什么脸嫌弃他?

    梁敖怒不可遏!

    于是两个人在花园里打了起来……

    一刻钟后。

    坐在亭子里的梁敕收到太监的回报,说武王殿下有急事回府去了。

    众人愕然,心想梁敖究竟有什么急事,去一下连回来都没回来,直接走掉了。

    梁喜生气地噘起嘴巴:“二哥好过分,把我丢下,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梁敞更是觉得蹊跷,按理说,梁敖最近应该没什么急事能让他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突然走掉,他和苏三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梁敞摸着下巴,开始在心里胡乱猜测。

    彼时,回程的路上。

    梁敖坐在马车里,气急败坏地用冰块冷敷青紫的脸。

    臭丫头!专门对着他的脸下狠手,她没听说过打人不打脸吗?别的地方还好,顶着这张挂了彩的脸,他明天要怎么出门?要怎么上朝?别人问起缘由他要怎么回答?难道要他说他家后院葡萄架子倒了正好砸中他的脸?

    他火冒三丈!

    苏婵同样火冒三丈,她的心情糟糕透顶,顺着垂花门一脸阴沉地进了内院。

    和他打架一点也不畅快,因为梁敖根本就不好好和她打,他有很多顾忌,对着她不打脸也不抓头发,基本上都是在躲避,还说什么他“不打女人”,真是个傲慢的男人,傲慢得让她火大。

    她绷着一张脸,顺着梅林进入垂花门,垂花门内还是一片梅林,这片梅林贯穿了内院外院,暗香疏影,俏不争春。

    走了一段路,就在这时,前方一个正在林中赏梅的人突然映入眼帘,那人锦衣华裙,姿容瑰丽,虽已人到中年,却依旧霏颜腻理,婉约风韵。她站在一棵梅树下,正仰头望着,听到脚步声,蓦然回头,看见是苏婵,心中涌现出狂喜,她上前一步,颤声唤道:

    “婵儿!”

    苏婵看见梁琦,整个人都觉得很不好,皱了皱眉,她转身就走。

    “婵儿!”梁琦从后面追上来,“婵儿!”她心急如焚地拦在她面前,才要说话,却看见她破裂的嘴唇,顿时惊慌失措,愕然低唿,“你的嘴唇怎么了?”上前一步,心疼地捧起她的脸,要仔细查看。

    苏婵没好气地甩开她的手,后退半步,反感地看着她。

    嘴唇能怎么了?

    梁敖那个畜生居然在她捏他时咬了她一口!

    “是谁欺负你了?”梁琦知道她爱打架,以为是谁趁机打了她,勃然大怒,锐声问。

    “关你什么事?”梁琦对她的所有态度都让苏婵觉得反感,她冷着一张脸,不屑地说。

    “婵儿……”她一直用恶劣的态度对她,梁琦即使能够容忍,依旧觉得心伤,眼角泛潮,她用近似于哀求的无奈唤了她一声。

    这凄凉的语气却暖不了苏婵的心,她冷冷地道:

    “我说了,‘婵儿’是我家里人叫的,不是外人叫的,你离我远一点!”

    她态度极恶,脸冷得像冰,声音似凝了一层寒霜,这让梁琦心如刀绞,眼看着她转身,向与她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明明身处在同一个世界,明明距离并不遥远,可是她却感觉到她们之间像隔了一道天河,完全没有融洽共处的空间,这让她心痛欲裂。眼泪含在眼圈里,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她颤抖着嘴唇,她忍无可忍。

    “我不是外人。”梁琦带着哭腔,对着苏婵的背影,哽咽着说。

    她的声音不大,但这并不是在喃喃自语,以苏婵的距离应该是能听见的,可是苏婵没有任何反应,恍若未闻,她还在冷漠地往前走。

    “我不是外人!”梁琦再也忍不住了,她哭了起来,高声对她说。

    苏婵依旧充耳不闻,她更快地往前走,给梁琦留下的是冷漠如冰的背影。

    被这样冷酷的对待,梁琦只觉得从里到外都是凉的,从头到脚如被冰封了一样,全身的血液在一瞬凝固,她体会到了彻骨的寒冷。

    她泪如雨下,对着苏婵的背,用尽全力,大声唿喊:

    “婵儿!我不是外人!我是你娘啊!你的亲娘啊!”

    因为过激的哭泣,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这段话仿佛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用力地唿喊过后,她脚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她用双手捂住脸,无声地痛哭起来,锥心泣血,十分可怜。

    苏婵的心在这一刻停住了,她顿住双足,僵硬地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就像是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被抽干了似的。

    过了片刻,她木然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她停滞的心脏咚地一声,加速百倍。心脏在胸腔内怦怦怦地乱跳,因为过于激烈,她产生了虚脱后的晕眩感。她看着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一队人,太子妃带领五六个赏梅的女眷一脸惊诧地站在那里,而在队伍的右后方,用惊呆了的眼神望着她的那两个人正是她的大姐和二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九四章 反目

    苏妙把苏婵带了回去,在向太子妃告辞时,她什么话也没说,太子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表情讪讪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在苏家三姐妹离开后不久,景阳长公主在梅林里说的话传遍整个太子府,先是在女宾区被传了一圈,接着又飘到了男客那里,太子府上下因为这则惊天的消息震惊不已。相信明天以后,这则消息的传播范围会更广。

    梁琦在和苏婵对谈过后,因为虚弱的身体受不住激烈的精神刺激,几度恍惚,太子妃急忙命人将她送回静安王府。

    梁敕对苏婵是梁琦的女儿这件事很吃惊,梁琦丢失女儿时,他和梁敖已经十几岁了,当时梁琦的生母夏太妃因为这件事闹得很凶,夏太妃天天去找薛贵妃哭诉,一来二去,梁敕和梁敖大概也知道了。再后来更严重的事被爆出来,父皇碍于皇家颜面全力压制,彻底断了丑闻的传播路径,让这件事被彻底封存下来,那时候因为各种原因,梁敕和梁敖分别通过自己的耳目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因为都是内宅的家事,又涉及皇室丑闻,两个人听听也就算了。

    而梁故他们年纪稍微小一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还在努力念书,一点都不知道并不奇怪。

    梁喜的眼里写满了震惊,双手托腮,在哥哥们的脸上看来看去,惊诧地问:

    “苏家三姐姐是景阳姑母的女儿?景阳姑母还有女儿?”

    梁敕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梁故和梁敞也没有说话。

    梁喜见他们不理她,不高兴地噘起嘴巴。

    “既然是景阳姑母亲口认下的,应该不会有错。”梁故这时候突然开口,顿了顿,呵地笑了,他怪里怪气地说了句,“这个苏家,当真是了不得,之前还以为他们家只是普通庶民却运气好,没想到家里还藏了一颗蒙尘的宝珠。景阳姑母的女儿,肯定不是静安王的,那就是南平伯的了。”他嗤笑了声,“难怪二哥巴巴的要纳一个假小子做侧妃,二哥比咱们的眼睛都毒呢,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一颗亮闪闪的明珠。”

    “七哥你干吗阴阳怪气的,你想要你也可以去娶啊,你连个正妃都没有,说不定把正妃的位置往上一抬,人家就欢喜地嫁给你了!”梁喜皮笑肉不笑地说。

    梁故绷着一张脸,瞪了她一眼。

    梁敕皱眉,沉声训斥:“你两个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不成体统!”

    梁喜扁了扁嘴,把头扭到一边去,继续喝茶。

    梁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闭了嘴,也没跟她抬杠。

    梁敕瞥了梁敞一眼,这小子在知道苏婵是梁琦的女儿之后,只是愣了一下,却没有其他人的惊讶,看来他和梁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也难怪梁敖突然想要纳苏婵做侧妃,他当时还惊讶梁敖那小子是哪根筋搭错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原来是他看中了静安王府。

    梁敕嗤地笑了,他摇了摇头。

    生辰宴在诡异的气氛中继续。

    戌时,为太子妃专门举行的焰火表演开始。

    五颜六色的火球腾空而起,重叠在一起,色彩斑斓,闪闪发光,嘭的炸开之后,又变成了一颗颗璀璨的宝石,镶嵌在夜幕之上,到最后渐渐变成了一道道星河瀑布,慢慢地坠落下来,那画面极美。

    宾客们开始因为灿烂的烟花兴奋欢唿,女眷们全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太子妃,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深情而呵护,能被丈夫这样疼爱,是所有女子的梦想。

    白薷含着笑,态度温和地应对着各种艳羡和奉承,她抬起头,悄悄地望了一眼后方建在假山最高处的观景亭,再次低下头时,她的笑容变得沉重起来,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嫂嫂你没事吧?”梁喜捏着她的手问。

    白薷回过神来,安慰地冲着她笑笑,拍了拍她的手,将她的肩膀搂紧,复又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灿烂的烟花,心里面沉甸甸的。

    梁喜觉得今天的太子妃很不对劲,她用狐疑的眼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

    假山的凉亭上。

    梁敕、梁故、梁敞对坐着。

    本来梁敖也应该在场,可他提前回去了,不过这并不要紧,梁敖今天也不是主要角色。

    整个下午,他们梁家的兄妹几个一直在这座亭子里喝酒,虽然这并不奇怪,但太子妃的生辰,又有那么多宾客光临,只有他们几个围成小圈子喝酒总觉得有点怪异,这种事本可以找一天私下里来做的。

    而真正让他们狐疑起来的是,晚宴结束后,梁故和梁敞又被梁敕招到亭子里来了,梁喜要跟,却被梁敕给打发了。梁喜是最年幼的妹妹,梁敕一直很疼她,不管她想干什么梁敕都答应,刚刚梁敕居然拒绝了梁喜,并且把她丢给太子妃照顾,这让梁故和梁敞觉得很奇怪。

    梁敕一直不说话,梁故和梁敞开始感觉到不安,二人各怀心思,沉默了一阵,梁故先开口,讪笑着问:

    “太子哥,你……”

    梁敕抬起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与此同时,梁敕的贴身侍卫张礼顺着石阶快步走上来,走到梁敕身旁,对着他耳语几句。

    梁故和梁敞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们,直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二人莫名的有些紧张。

    梁敕听完张礼的回报,站起身,淡淡地撂下一句:

    “你们两个跟我来。”

    他向假山下面走去。

    “太子哥,去哪儿?”梁敞站起来,询问。

    梁敕没有回答。

    梁故和梁敞无奈,只得跟着他往下走。

    三人纵马出了太子府,离开梁都城,向城外的水师衙门飞驰去,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太子府的百名亲兵。

    路上梁故和梁敞也问过,可梁敕什么都不说,他们也没有办法,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来到水师衙门,这时候梁故的心里觉察出一丝不妙,他顿住脚步。

    走在前面的梁敕回过头来,跟在梁敕身后的梁敞亦看过去,梁敞敏锐地觉察到梁敕和梁故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心里也有点惴惴不安。

    “阿故,走吧。”梁敕对梁故淡声说,听不出喜怒。

    后面,太子府的亲兵已经涌了过来,他们始终跟在主子身后,梁故停下脚步,他们没有得到命令却不会停下脚步,眼看着就要被撞上,梁故被迫迈开步子,向前走。

    三人来到水师衙门专用的港口,两艘让梁故倍感熟悉的大船被军船押着,正停泊在码头上。

    黑夜里的港口,太子府的精兵把守森严,高大的帆船,诡谲的气氛,这里和先前热烈喧闹的太子府完全是两个世界。

    水师衙门的提督和副督带领一干要员被禁兵押着,齐刷刷地跪在港口前,深低着头,垂头丧气。

    被灯笼照得恍如白昼的港口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在这一刻,梁故的心跳停住了,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他仍旧在向前行走,跟在梁敕身后,可是他的头脑中却没有一点他此刻还在行走的意识,他全身僵硬,连思考能力都僵住了。

    身为皇子,他们这些人与太子发生冲突在所难免,每个人也都在等待着冲突的最成熟时机,他们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当这冲突真的发生在眼前,太快了,完全措手不及,他连防备都没有。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子会选在太子妃生辰整个梁都都为这场宴会热闹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对自己下手。

    梁敕率先登上帆船,侍卫张俭迎上来,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那些孩子呢?”梁敕轻声问他。

    “回殿下,全部在底舱。”张俭低声回答。

    后跟上来的梁敞听了他们的对话,愣了一下。梁敕已经跟着张俭往底舱走,梁敞连忙跟上去,一行人先后来到帆船的底舱舱门,张俭揭开舱门,一道木楼梯映入眼帘,潮湿和**的气味扑鼻。

    张俭犹豫了一下,回头,用劝说的语气对梁敕道:

    “殿下,这里面气味很不好。”

    梁敕不语,接过他手里的灯笼,顺着木楼梯走下去。

    梁敞和梁故跟着走下去。

    楼梯很高,初始黑暗,等走到底舱下面,稀疏的灯光里,他们看到的是一片宽阔的空间。这是整个船底的大小,中间没有隔断,这么大的地方,一眼都不容易望到头的地方,本来应该很宽敞,可是就是在这里,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孩子。从五六岁的幼童到十来岁的少年,衣衫褴褛,了无生气,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堆坐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这已经不是绝望而是超过了绝望,这么多孩子,甚至没有一个哭泣,他们紧紧地抱住自己,用力地抱着,就像用假死求生存的小兽,只有在外人经过他们面前时,他们的眼睛里才会闪现出一丝戒备和警惕。

    梁敞以为底舱里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多孩子,他一下子联想到了最近震动梁都的幼童拐卖案,眼前巨大数量的孩童让他震惊,他仿佛明白了什么,用不可思议的眼光望向梁故。

    梁敕正望着梁故,冷冷地望着他,这些孩子的惨状出乎梁敕的预料,震撼着他的心,他怒不可遏。

    “殿下,经计算,这艘船里共有孩童二百人,另外那艘船一共发现孩童一百二十人,大部分都是来自南部十省,另外卑职等还在船上查获了大量的丝绸、瓷器、茶叶、香料、珠宝、药材,还有铜钱。”

    梁敕点了点头,在那些破衣烂衫的孩子身上看了一眼,沉声吩咐道:

    “等下把他们都带出去,先让郎中瞧一瞧是否染了疾病,再问明住家地址和父母姓名,登记造册,按家乡区分,尽快把这些孩子送回到父母手里。”

    “是。”张俭肃声应了句。

    梁敕转身,顺着木梯走出底舱,来到顶层的一间舱室里。

    梁故木然跟在后面,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了,皇家里只有父皇、瑞王和太子手头有属于自己的私军,便是连领军能力出众的梁敖和梁敏,他们的亲信军队分别属于皇上和瑞王。这一回他是跑不掉了,只看梁敕能查明白多少,不过以梁敕缜密的性子,没有完全的证据他是不会把他带到这儿来的,也就是说,他今天栽在这儿了。

    舱室里,薛明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陪着他一块跪着的还有妆已经哭花了的薛明珠,梁敕的侍卫对她还算客气,只缚住了双手。

    看见梁敕进来,薛明珠立刻调转了方向,大声哭问道: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们为什么要绑我哥哥?太子哥哥,你快让他们放开我哥哥!”

    梁敕没有理她,他看了薛明一眼,薛明脸色灰败,颓废地跪在地上。薛明是个聪明的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他完了。

    薛明的经商能力没话说,梁故之所以看中他,也是因为他出众的商业手段。然而他唯一的失败就失败在他有一个蠢货妹妹,如果他能早点离开他的妹妹,他前途无量,只可惜他那个蠢货妹妹让他一并变得愚蠢起来。

    梁敕命人将嚎啕大哭的薛明珠带下去,从桌上的一摞蓝皮账本里拿出几册,转身,扔在梁故面前,淡淡地道:

    “这些是从你府里抄出来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吗?”

    他们一声不响的查抄了安王府,而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就如同待宰的羔羊般。

    梁故觉得讽刺,他嗤笑了一声,抬起头来,对着梁敕冷笑道:

    “你不是都已经查明了,又何必再问,我认就是了。”

    梁敕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低声问:

    “在你的心中,一点愧疚都不曾有?”

    “我为何要愧疚?父皇封锁海关本来就是错的,通商贸易,怎么可能因为朝廷的原因强制禁止!”梁故直视他的眼,厉声说,语气坚定,浩气凛然。

    梁敕哧地笑了,他用手重重地推在梁故的额头上,眼里充满了愤怒,冷声道:

    “对科西国闭关,是因为岳梁国和科西国早晚会有一战,为积存军力,为防范细作,暂时闭关。通商贸易?呵!阿故啊阿故,你今天若售卖的只是商货,我还能原谅你,可铜钱是怎么回事?科西国盛产白银,铜料产量却低,你用岳梁国的铜币去科西国换取大量的白银再回来换取铜币再去换取白银,减少国内的铜币数量,苦了使用铜币的百姓,你自己却赚个盆满钵满,这就是你的通商贸易?那些孩子是怎么回事?岳梁国的皇子,居然参与贩卖本国幼童去科西国做奴隶!”

    科西国有大量矿产,同时种植业和制造业也很发达,可是科西国人口稀少,劳动力昂贵,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合法的奴隶在科西国非常抢手,买来关起来没日没夜的干活,给少量的食物,不用支付薪酬。黑暗的市场兴旺了人口贩卖业,从前没有海禁时,就有贸易商人非法拐带孩童前往科西国贩卖,之后造成的海禁导致科西国的奴隶市场需求更加旺盛,购买奴隶的价钱比从前高出数倍,这让从没注意过这项德行低劣的生意的梁故起了兴趣,这次的行船是他第三次,第三次就栽在了梁敕手里。

    梁故无话可说。

    梁敕松开了他的额头,倒退半步,他冷冷地看着他平静的脸,然后扬起手,狠狠地甩了梁故一巴掌!

    梁故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脸颊上一片青紫,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接下来,你该去对父皇解释了。”梁敕淡淡地说。

    两个身材魁梧的侍卫上前,直接将梁故押了下去,同时被带走的还有薛明。

    舱室内只剩下梁敕和梁敞两个人,梁敕负着手,仰起头,过了一会儿,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梁敞望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在太子身上感受到属于王者的气息,不是霸道狂狷,而是坚定凛然的浩浩正气。

    一直以来梁敕都是温和软弱的人,可是今天,他干脆地处置了七哥,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毫不留情。还有刚刚的那一巴掌,梁故低着头没有看到,梁敞却清楚地看到了太子哥眼里浓浓的失望,太子哥大概没想到七哥居然会丧尽天良去贩卖幼童。

    “阿敞,”梁敕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表情严肃地对他说,“兄弟之间,做什么都好说,可若像你七哥那样,把好不容易才兴旺起来的岳梁国一点一点的拖垮,这项罪,罪无可恕。”

    梁敞的心里咯噔一声,他看着他,默了片刻,规规矩矩地低下头去,应道:

    “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九五章 利与情

    七皇子梁故因为不顾法纪走私货物钱币到科西国,被削去王爵,贬为庶民,安王府被收回,不法收入被尽数纳入国库,曾经尊贵显赫的安王殿下,他的政/治生涯还没有迎来鼎盛便已经到达尽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与安王狼狈为奸的薛明被皇上处以极刑,薛家家产全部充公,他的妹妹薛明珠虽然没有参与案件,可在私船上她和薛明一同被擒获。尽管薛明珠哭诉她对薛明的事毫不知情,薛明也辩称自己的妹妹什么都不知道,可就算她没有涉案,她也不可能再继续住在皇宫里了。薛贵妃咬了咬牙,将自己一手抚养大的薛明珠送去了梁都城外专门收容出家后妃的慈航庵。

    听说薛明珠在走之前大闹了一场,哭着骂了薛贵妃好多难听的话,然而闹上了天她最后还是被送去了慈航庵。

    安王党派的人坐立不安,因为利益牵连,互相维护,自然就会有不信邪的死忠派欲上书替梁故说好话,试图将梁故的罪名削弱。可是皇上根本没有给他们开罪的时间,走私案牵涉了兵部和户部的一干要员,这些要员又牵连上了地方官员,其中就有鲁南省刚刚被收押的布政使和其从属官员,再之后又牵涉上了太子在鲁南遇刺的案件。

    当一切联系起来之后,在人们如梦初醒之时,朝堂上的腐朽灰暗已经被清理了两成,再加上先前鲁南大灾时被太子动手拔掉的和之后皇上下手清除的那一成,岳梁国完成了近半的大清洗。

    这已经是好多年没有过的大动作了,对于安逸自傲的梁都官员来说,这场措手不及的清洗令他们慌乱忐忑。他们看不清皇上是因为官员**震怒,还是他只是想借助这些在官场上早已经见怪不怪的**,来达成他谋算已久的肃清。

    这一刻,上了年纪的老臣又想起了当年皇上联合瑞王血洗皇宫弑父杀兄带给他们的恐惧。

    而向来温润到近乎软弱的太子殿下突然以雷霆之势对自己向来纵容的弟弟下手,并且一下子就绝了弟弟的前程,虽然梁故性命尚存,可对一个皇子来说,断了他掌握多年的权利,看他变成一个无用的废人,比杀掉他还要狠辣。

    所以,这算什么?残酷的父亲不可能会生出软弱的儿子,其实软弱的太子殿下骨子里也有他父亲的狠绝和冷酷么?

    朝堂上连续多日陷在恐慌之中,人人自危,恍若惊弓之鸟,阴森的气氛笼罩,让所有人都觉得坐立难安。

    自从被收押,梁故一直没能见到父亲,梁铄没有召见他。

    直到案件盖棺定论,一干人等的处罚全部执行完毕,只剩下他了,他从禁宫的监牢中被提出来,然后他在无极宫见到了他的父亲。

    他没什么好说的,他犯了罪,父亲没动手杀他已经是额外开恩了。

    梁铄对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是他的儿子,可罪名是他给他定下的,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显得特矫情。

    父子二人同在一室,默默无言。

    沉默了半个时辰后,梁故站起身,低声说:

    “儿臣告退。”

    “阿故,”这时候,梁铄忽然开口,他没有看他,轻声问,“你恨我吗?”

    梁故愣了一下,他亦没有抬头看他,他垂着脸,低声道:

    “儿臣不敢,是儿臣犯了罪,儿臣怎敢怨恨父皇。”

    “作为君王,你犯了罪,我必须处置你,这是身为君王的责任。”梁铄看着他,语气轻而淡,“可是作为父亲,你犯了罪,我心中纵然愤怒,但你是我的儿子,我有过想包庇你的念头。子不教父之过,是我没教好你。”

    梁故浑身一震,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皇虽然偏重太子哥,可对其他几个儿子他并没有忽略过。梁故突然想起小时候父皇带着他们兄弟几个一块上朝的时候,小小的五只在龙椅旁边站成一排,什么都听不懂,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就好像什么都明白似的。那个时候他看着坐在御座上的父亲,父亲很温和,可是又很凌厉,他能够温和地说出尖锐的话,让那帮傲慢强势的老臣哑口无言。那个时候,在他小小的心里,他也曾偷偷地想过,等他长大了,他想要变成父亲那样的男人,想要做父亲那样的君王。

    父亲曾笑话他聪明狡猾是个小滑头,不适合从政,倒能当个狡诈的奸商。

    他还真应了父亲的那句话,在政事上他被太子和武王掩盖,倒是在生意上赚了不少黑钱,可他到底是不甘心的。

    他忽然觉得,自长大成人后,谋划自己的前程占据了他人生的大部分时光,他只能想到要获得更多的权利,于是曾经亲近的父子兄弟越离越远。

    梁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撩起袍摆,跪下来,对着梁铄无声地磕了一个头,他从无极宫中退了出去。

    梁铄依旧坐在椅子上,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用手扶住额头,他闭上了眼睛。

    梁故走出无极宫,梁敕正等在无极宫外面,他停住脚步,二人对视了片刻,梁故先迈开步子,从梁敕身边走了过去。

    “自你被收押,老五他一次都没有来过。”就在二人擦身而过时,梁敕突然开口,轻轻地说。

    梁故的脚步顿了顿,淡声道: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与旁人无关。”他说完,径自走了。

    梁敕没有回头,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迈开脚步,走进无极宫。

    梁铄闭目坐在椅子上,梁敕站在他面前,过了一会儿,梁铄睁开眼睛,轻声道:

    “你到底还是对他留情了。”

    梁敕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他是我的弟弟,我不想杀他。”

    梁敕这一次没有说“我不忍”、“我无法”,而是说“我不想”。

    梁铄沉默着,他没有言语。

    “父皇,”梁敕轻声开口,“之前被渡到科西国的孩子还有两批,从安王府搜出来的名册上我发现了这些孩子最终的去向,我想派人去和科西国交涉,将这些孩子全部找回来。”

    “你能做到的话,就做吧。”梁铄淡淡地说,他不太有精神。

    梁故刚走出朱雀门,对面,梁喜独自站在风口里,大风吹起她猩红色的披风,鲜艳得刺目。

    脚步顿了顿,他走过去,站在她面前,用很平常的口吻笑着问:

    “怎么站这儿了?”就好像在话家常似的。

    梁喜红着眼睛,咬住嘴唇,瞪了他一会儿,带着哭腔,用力骂道:

    “七哥你是个大笨蛋!”

    梁故勾着唇角,温和地望着她,虽然他讨厌她的蛮横任性,两人时常吵架,可她还是他的妹妹。

    梁喜瞪了他一阵,她抿紧了嘴唇,用力把眼泪憋回去,吸了吸鼻子,将手中沉甸甸的荷包塞进他手里。因为要忍耐哭泣,她的声音哆哆嗦嗦的:

    “这些都是我自己存下的,他们谁也不知道。”

    梁故握着沉沉的荷包,默了片刻,他笑了一下,将荷包塞回梁喜手里,他哑着嗓音,轻声对她说:

    “七哥不用这个。”

    他像从前一样逗弄她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绕过她,径自向前,快步走了。

    梁喜回过身,望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突然弯起小小的身子,冲着他,愤怒而用力地大声叫喊:

    “七哥是笨蛋!大笨蛋!”

    她负气地扭过头去,手遮住脸,泪流满面。

    梁故的心似被狠狠地蛰了一下,他颓然地向前走,他突然觉得可笑,大概是安王做得太久了,而今,他已经不再是安王了,他才突然发现,原来这里竟是他的家。

    ……

    梁敖在太子妃生辰那天提前离府,错过了许多好戏,不过他并不在意,反正那场戏的主角不是他。

    “看来,太子这是打算对我们动手了。”他嗤笑了一声,说。

    “不说太子哥,再怎么样七哥也不该拐卖孩童。”梁敞皱了皱眉,道。

    梁敖看了他一眼,用嘲弄的语气说:“不该做的事多了,可哪一样也没少做,你当他为什么要弄那么多黑钱?”

    梁敞沉默不语。

    “他想做的不过是你正在做的而已。”梁敖看着他,淡淡地道。

    “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七哥想做的是我正在做的?我只是想让岳梁国富足强盛,任何人都不敢欺辱罢了。”梁敞掷地有声地道。

    “谁又不是?”梁敖冷笑着说,“可你要能保证你能活到那个时候,能活到那个时候还要能有地方让你施展抱负。等着瞧吧,老七倒了,下一个就是老五,再然后就该到你我了。”

    “二哥,”梁敞皱眉,犹豫了半晌,轻声道,“太子哥不是那样的人,这一次,他都没对七哥下杀手。”

    “那又如何?皇子成庶民,还不如死了。我是宁愿死,也不愿意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惟命是从,苟且地活着。”梁敖半靠在窗前,望着窗下开得正艳的梅花,冷冷一笑,沉声说。

    梁敞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

    湘王府。

    “殿下,安王殿……梁故已经出城了。”毕同上前一步,轻声通报。

    梁效身披雪白的鹤氅,站在院里的鱼缸前,负手,望着鱼缸里养着的色彩斑斓的锦鲤。

    “殿下要不要想个法子把安王殿下救回来?”梁效和梁故从小一块长大,五个兄弟中他二人最为要好,毕同觉得殿下虽然不说,心里一定是难过的,他上前一步,轻声进言。

    “是他自己蠢,被太子捉住了把柄,没丢了命算他运气好,本王为何要为他的愚蠢暴露自己?”梁效冷笑一声,语气沉冷地说,顿了顿,他低声问道,“胡尔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只等着殿下一声令下。”毕同肃声回答。

    “好。”梁效淡淡地应了一声,他抬起头,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顿了顿,幽幽地道,“清衣族的账是时候该算一算了,父皇他,到底会怎么对我解释呢?”他笑了起来,古怪地笑了起来,阴阳怪气,让听的人心里莫名发寒。

    天空中,一抹灰云渐渐遮蔽住了太阳,空气湿冷冰凉。

    ……

    相思绿领回了他们家丢失的孩子,小胖墩虽然瘦了许多,不过没生病,这是万幸,相思绿的老爹欢天喜地。

    相思绿找到苏妙,告诉她孩子领回来了,虽然苏妙觉得自己没干什么,可相思绿还是跟她道了谢。

    “对了,你现在缺个助手吧,找到了吗?”相思绿问。

    “还没有。”苏妙哪有那个闲工夫,她连梁故的事都没太留意,家里的事已经够让她焦头烂额了。

    她这次回薛明楼是因为薛明楼暂时关闭,由于淘汰赛只剩下皇宫赛,还住在薛明楼里的参赛者只剩苏妙,她很不幸地被他们赶了出来。姜大人说反正只剩下她,她又是梁家的人,干脆搬回味家去等待开赛吧。

    一码归一码,比赛还没结束就剥夺她的住处,酒楼会简直不要脸!

    可苏妙还是得乖乖地回来搬行李。

    相思绿看了她一眼,把头扭到一边去,扬高下巴,用傲慢的语气说:

    “罢了,看在你这次帮我找孩子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做你那个助手吧。”

    “啊?”苏妙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相思绿的老爹从远处走来,先笑呵呵地对苏妙道了谢,然后说:

    “苏姑娘,听说你还没找到助手,让我们家小绿帮你吧,一来谢你帮我们找回娃娃;二来小绿做梦都想参加皇宫赛,可惜这回输给了你,你让她给你当回助手,也算是参加过皇宫赛了,了去遗憾,回家她也能老实些。别看她这样,她手艺还是不错了,给你当助手不丢人。”

    相思绿瞪了他一眼,她的说法是为了感谢,可换成她老爹这说法就成了她求苏妙了,她老爹居然跑来拆她的台,相思绿火冒三丈。

    相思绿她老爹说完之后,还觉得自己说的很完美,用得意的眼神看了相思绿一眼,那意思“还是老爹好吧!”

    相思绿的脸都绿了。

    苏妙看了看脸绿成黄瓜的相思绿,又看了看她那个得意洋洋一脸快夸我表情的老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能憋着。

    皇宫赛的临时助手,她还没来得及去找,对方就自动送上门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九六章 疯狂的母亲

    苏婵已经三天没有出门了,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也不说话。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早晨,苏妙把早饭送到她的房间门口,先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于是她轻轻地敲了敲门,隔着门板温声笑道:

    “婵儿,二姐做了你最爱吃的炒面、汤饭,还有蟹饺哦。”

    屋子里面没有回答。

    苏妙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含着笑,轻声问:

    “婵儿,你要不要跟二姐谈谈?”

    苏婵还是不说话。

    苏妙无奈,顿了顿,蹲下来,将托盘放在门口,对屋子里的苏婵说:

    “早饭二姐给你放在门外边了,你趁热吃。”

    她说完,转身,离开了。

    回到居住的房间,回味正坐在她的屋子里看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册子,见她回来,把手里的册子放下,问:

    “出来了吗?”

    苏妙摇了摇头,在软榻上坐下来,呆呆的,也不言语。

    回味望着她发愁的样子,顿了顿,安慰道:

    “放心,她虽然不出门,饭还是照常吃的,你刚走她就把饭拿进去了,说明她没事,她现在只是觉得尴尬,没办法面对你,等她自己想通了,会出来的。”

    苏妙呆愣愣地坐在软榻上,扬着头,过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回味的唇角勾起似笑非笑:“你还没去问你娘吗?”

    “我干吗要问?就因为一个神经兮兮的公主乱认姑娘,我就得去问我娘我妹妹是不是我娘亲生的,我有毛病?”苏妙嗤了一声。

    “你害怕她不是你的亲妹妹么?”回味没有理睬她的回避态度,笑着追问。

    “她是我妹妹。”苏妙一字一顿地强调。

    “就算她和你没有血脉关系?”回味笑问,

    “她是我的妹妹!”苏妙加重了语气,不悦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回味笑了一声,仅仅是扬了扬眉毛,他站起来,对她说:

    “我出去一趟。”转身走了。

    苏妙盯着他的背影,然后用力地瞪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时,她又开始发愣。

    关于婵儿,其实她是有感觉的,她又不傻,当得知自己有一个双胞胎妹妹的喜悦褪去之后,各种异样感随之而来。即使她不是原装的,但是很微妙的,她也有感知,关于双胞胎的感知,她能感觉到她和婵儿之间的不协调,那大概是双生子试图连接对方的感知时遇阻所产生的不协调感。随着长大,越来越多的人说她们长得不像,一次两次可以忽略,可说的多了,不说婵儿,连她的心里都开始犯嘀咕。

    然而……那又怎么样呢?

    门外响起了苏烟的哇哇大叫声,吓了她一跳,苏娴揪着苏烟的耳朵把他拎进来往屋里一甩,回身关上门。

    苏烟揉着自己快要被揪掉的耳朵,泪眼汪汪的,委屈地扁着嘴,模样十分可怜。

    “你们在干吗?”苏妙狐疑地问。

    苏娴关上房门,回过头来,用很凶的眼神看着苏烟:

    “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打你一顿你再说?”

    苏烟最怕她,浑身一颤,都快缩成一团了,他躲在角落里,扁着嘴道:

    “你让我说什么呀?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娴抿了抿嘴,上前一步,又一次去揪苏烟的耳朵。手还没碰上,苏烟已经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嗷嗷叫唤起来。

    “二姐!”他噌地窜到苏妙身旁,躲在她身后,用戒备的眼神瞪着苏娴。

    “你们在干吗?”苏妙哭笑不得,莫名其妙地问。

    “这混账小子,心眼多着呢,他什么都知道,只瞒着咱们俩!”苏娴恶狠狠地看着苏烟,咬着后槽牙说。

    “啊?”苏妙一愣,扭头去看苏烟的脸,“你瞒什么了?”

    苏烟看了她一眼,把眼帘低下去,抿着嘴,小声咕哝:

    “我什么也没瞒。”

    “你再说一遍!”苏娴嗷的一嗓子,把苏烟吓得浑身一颤。

    “我、我真没有!”苏烟委委屈屈的,都快哭了,小声说。

    苏娴看着他:“好啊!你不说是不是,你不说你也别拦着我,我这就去找娘问个明白!”她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别!”苏烟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她。

    苏娴瞪着他。

    苏烟又把脑袋低下去。

    这回就连苏妙也看出来了苏烟肯定是在瞒着些什么,她用狐疑的眼光看着他。

    苏烟感受到她的目光,把头压得更低。

    苏娴对苏妙说:“我刚才跟他说,这事还是找娘问最妥当,姑娘是不是她生的她最清楚,问别人没用。可这小子偏不让,我要去,他不让,然后他突然说‘不能让娘知道这事,让娘知道了,娘肯定受不了,说不定会跟奶奶打起来,回家去把咱爹的坟给刨了’,这话分明有鬼,我再问他,他却不说了。”

    苏妙看着苏烟。

    苏烟的脸正白着,深恨自己一着急就说脱嘴的毛病,他低着头,眼神游移。

    “烟儿。”苏妙肃声唤了句。

    苏烟肩膀一缩,他沉默了半天,最终屈服在了两个姐姐火一样的注视下,他觉得他再不说话,肯定会有生命危险,于是他咬了咬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搓着双手,磕磕巴巴地说:

    “总之、总之这事不能让娘知道!三姐不是娘亲生的,只有爹和奶奶知道,娘她不知道,要是让娘知道本来是三姐的那个孩子下生就死了,娘会疯的!”

    苏妙和苏娴的心同时咯噔了一声,虽然苏娴一直吵着要去问,可是这个事实是她和苏妙谁也不愿意相信的。然而传言成真了,两个人的心里都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就像突然缺了一块似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定了定神,苏妙沉声问。

    苏烟绞着双手,憋了半天,哎呀一声,说: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听来的。那时候爹正病着,晚上我睡不着想去看看他,刚走到门口,看见奶奶在爹的屋子里,我没敢进去,正想往回走,然后就听见爹和奶奶说,他想把三姐的身世告诉三姐,那样就算将来家里撑不下去了,三姐也可以去寻她的亲生爹娘,总是有一个奔头的,还说让奶奶把家里收着的当时包着三姐的襁褓交给三姐。奶奶不答应,说三姐是咱们苏家养大的就是咱们苏家的孩子,是苏家的孩子就要替苏家顶立门户,还说万一要是娘知道了三姐不是她亲生的,自己生下来的那个小子当时就夭折了,娘一定会发疯的。奶奶还对爹说,娘已经死了一个孩子了,还要让她知道她其实死了两个孩子吗,爹就没说话。”

    苏娴和苏妙听了,久久没有言语,两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们的心情很沉重。

    原来苏婵真的不是苏家的孩子,原来和苏妙一同出生的那个孩子是个弟弟,而那个孩子在生下来之后就夭折了,苏婵是代替那个夭折的孩子,为了不让胡氏发疯而存在的。

    姐弟三人两个站着一个坐着,默默无言,室内沉静得针落可闻。

    过了许久,苏烟轻叹了口气,看着她二人,开口说:

    “所以这件事不能让娘和奶奶知道,虽然不知道三姐是怎么到咱们家来的,可一定不是抢来的,咱们家没做坏事。景阳长公主说三姐是她的孩子,可三姐是娘养大的,娘一直以为三姐是她的亲生闺女,如果娘知道三姐不是她亲生的,娘一定会受不了的。娘上了年纪,这些年为了家一直强撑着,我担心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奶奶也年岁大了,万一娘因为三姐的事真跟她闹起来,奶奶受不受得住谁也不知道。虽然长公主也很可怜,孩子丢了,可三姐是不是她的孩子不好说,就算真的是,我不认为三姐跟着她会幸福,她可是强逼着三姐去给武王做妾。就算她这个做法在梁都来说没什么不对的,可三姐不是在梁都长大的,她在咱们家都我行我素,她过不了梁都的日子。”

    苏娴和苏妙沉默不语。

    “而且,”顿了顿,苏烟低下头,又说,“三姐在咱们家过的很自在,我不认为知道真相她会开心,反而会变成负担吧。”

    苏妙背靠在桌沿上,双手抱胸,静默了良久,她扬起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

    胡氏做好了鞋底,正要拿给苏妙试大小。

    苏妙说嫁衣回味已经找人做了,胡氏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好,就提出要替苏妙做婚鞋,苏妙答应了。

    胡氏拿着鞋子往泓樨园去,走到泓樨园的墙根下,突然听见两个小丫鬟在聊天:

    “哎,你知道吗,咱们院里的苏三姑娘竟然是景阳长公主的亲生姑娘!”

    “什么?你听谁说的?别瞎掰!”

    “我可没瞎掰,这事整个梁都都传遍了,齐妈妈进城探亲听在太子府当差的亲戚说的,景阳长公主在太子府一口咬定苏三姑娘是她的亲生闺女,不然你想啊,苏三姑娘一个爷们儿似的姑娘,武王殿下怎么会想纳她做侧妃,她必是有来头的。”

    另外一个小丫鬟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将信将疑,呆呆地点了点头。

    “刚刚那话,你们再跟我说说。”胡氏从墙后头走出来,对说话的小丫鬟说。

    听了刚刚那番话,胡氏的第一个反应是,景阳长公主那个疯妇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居然四处散布她闺女的谣言。

    胡氏的脸都绿了,她火冒三丈。

    小丫鬟没想到有人正听着自己说话,而且听她说话的居然还是胡氏,脸吓得刷白,一边磕磕巴巴地唤着“夫人”,一边往后退,退了两步,居然噌地逃跑了。

    胡氏越发恼火,可她不是贵族夫人,自然也不会冲着落荒而逃的小丫鬟怒喝“大胆奴婢”。她正自己个儿干生气,就在这时,泓樨园的管事大丫鬟红菱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从外面往里走,红菱这丫头模样不算出众但稳重识趣,胡氏对回味的丫鬟很不放心,对这个丫头倒不讨厌,见她匆匆忙忙的脸色也不好看,就问:

    “你这丫头怎么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去?”

    红菱只顾往前走,听见胡氏的声音吓了一跳,咬着嘴唇,害怕地说:

    “长、长公主殿下带了好多人来,说、说要带三姑娘回家去!”她还没说完,人已经急急忙忙地进了泓樨园,去找苏妙了。

    胡氏的脸一层黑,那个疯妇居然找上门来了,她到底要对她们家的姑娘做什么?

    尽管搞不清楚梁琦的目的,胡氏仍旧怒不可遏,她想了想,沉着一张脸向前边去了。

    苏家姐弟三个听说景阳长公主来了,十分吃惊,急急忙忙从泓樨园出来,赶到灵犀堂。才一走到灵犀堂门口,就看见院子外头站了三十来个体型彪悍的护卫,一个个面相凶恶,膀大腰圆,看起来就很吓人。

    苏妙觉得不妙,雪乙庄只是普通的庄子,回味又不经常住,这里只有干粗活的小厮和几个护院,可没有侍卫能打群架。

    她皱了皱眉,就在这时,只听灵犀堂里,胡氏火冒三丈地道:

    “什么你的女儿?我看你这个女人是疯了吧,乱认女儿!婵儿是我的姑娘,她的婚事我想怎么做主就怎么做主,这是我们家的家事,管你是谁也管不着!”

    “放肆!大胆刁妇,竟敢对本宫无礼,我看你是想掉脑袋!”梁琦怒不可遏,霍地站起来,厉声道,“你给本宫听好了,婵儿是本宫的女儿,是本宫的亲生骨肉,你若是识相点,趁早给本宫放手,本宫念在你养育她多年的份上,会补偿给你一笔婵儿的养育金。可你若是不识相,还想当婵儿的娘,本宫是不知道婵儿是怎么到你们苏家去的,拐卖幼童可不是小罪名,本宫要是认真查起来,小心你们苏家吃不了兜着走!”

    胡氏怒极,嘴角挂着啼笑皆非,她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

    “长公主,你是疯了吧?你是疯子?还是想女儿想疯了看谁都像你的女儿?你女儿是谁我不知道,你想对婵儿打什么坏主意我也不知道,可婵儿是我的姑娘,别以为你是长公主你就是天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你要是再敢靠近我的姑娘,我不怕你,看老娘跟你拼命!”

第五百九七章 怒绝

    “你放肆!居然对本宫如此无礼,简直胆大包天!”梁琦愤怒地道。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管你是谁你也不能强抢别人家的闺女,你找上门来抢我的闺女,你是贼,是强盗?”胡氏不甘示弱,她的嗓门很大,用力地嚷嚷震得梁琦耳朵都痛。

    梁琦越发心烦,她喊不过她,更加恼怒:“什么你的闺女?婵儿是我的女儿!”

    “放屁!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丫头,什么时候成你生的了?你有病吧!”胡氏火冒三丈,她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疯子,一个身份高贵的疯子突然跑来跟她叫嚣,还口口声声的说女儿不是她生的,胡氏恼火,又觉得晦气。

    “你……”梁琦面色惨白,因为跟胡氏大吵时情绪过于激动,身体有点承受不住,她微微晕眩,扶着桌子,勉强坐下来。

    “王妃!”连翘慌忙扶住她。

    连翘之前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何而来,刚才听了主子的那番话,她吓得魂飞魄散,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会儿见主子快要晕倒,更加慌张,连忙端起桌上的茶,递给梁琦,想让她润一润冷静一下。

    梁琦却不喝茶,烦躁地将她递来的茶碗摔一边去,茶碗摔在地上,溅起的茶水泼了胡氏一裙子,把连翘吓得浑身一抖。

    梁琦阴沉着一张脸,用恨不得剐了胡氏的仇恨眼神瞪着她,才要说话。

    苏妙走进来,面对着梁琦,冷冷地道:

    “长公主殿下,请回吧!”

    梁琦见她进来,还是一副以主人自居的高傲态度,越加恼火。梁琦现在对所有的苏家人都很愤恨,她坐在椅子上,冲着苏妙冷笑了一声:

    “你还真把这儿当成你自己家了?”

    “这里是不是我的家与长公主无关,反正这里不是长公主的家,长公主若是再闹下去,谁的脸面都不好看,长公主殿下还是请回吧。”苏妙淡声说。

    “本宫可以走,本宫本来也不想在这儿多呆,你去把婵儿叫来,本宫要带她回家去,从此以后,你们家本宫不会再来!”

    “婵儿是我的妹妹,为何要跟你回家去?”

    “那一天你应该也听到了,婵儿是本宫的女儿!”梁琦充满敌意地看着她,她此时对苏妙是从骨子里的厌恶,她冷冷地强调。她现在已经不避讳这个事实了,比起将事实公开后引起的轩然大波,她更加不能忍受的是她和婵儿骨肉分离。看着自己的女儿在别人的家里生活融洽,认别的女人做母亲,强烈的嫉妒让她窒息,她无法忍受。

    “长公主,我听阿味说了,你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后来丢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固执的认为别人的女儿是你的女儿,这就过分了。婵儿她是我们苏家的孩子,是我娘的亲生女儿,她不可能是你的孩子。你这样就因为自己不顺心,就跑过来破坏别人的家庭,你不觉得你的做法太过分了吗?”苏妙皱了皱眉,道。

    “你们少胡搅蛮缠了!你们就是想强占婵儿!把我的婵儿还给我!”梁琦忍无可忍,因为苏妙责备的话语,她心中积蓄的怒气轰然喷发。她霍地站起身,上前一步,离得很近地怒视着苏妙,厉声喝道。她激动的情绪让人心惊,她的眼神扭曲,脸色惨白发青,就像是一只索命的恶鬼,让人望而生畏。

    胡氏见状,生怕她发起疯来伤到苏妙,一把将苏妙拉一边去,上前一步,站在梁琦面前,怒道:

    “你这个女人!你有完没完!什么叫我们‘强占’,我自己的姑娘怎么是我强占?我再说一遍,婵儿是我的闺女,不是你丢了的女儿,我体谅你的心情可你也别太过分,快走,离我的姑娘远一点!”

    “婵儿是我的女儿!”梁琦的眼里闪起了疯癫,她面目狰狞地叫喊,“婵儿是我的女儿!是你!是你偷走了我的女儿!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还给我!”她声音扭曲地喊叫着,双手用力掐住胡氏的脖子,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就像在索命似的,她双手狠厉,一脸煞气。

    “你这女人!你疯了!”胡氏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她到底还是顾忌对方的公主身份,虽然嘴上没吃亏,真动手她却是不敢的。

    她本来以为梁琦掐一掐也就松手了,可是梁琦越掐越紧,越掐越狠,那是要把胡氏掐死的力道。

    “长公主,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苏妙急了,和苏娴上去拼命阻拦。

    然而疯狂中的人力气真不能小瞧,这会子的梁琦已经疯了,她死死地掐住胡氏的脖子,苏妙掰了两下愣是没有掰开。

    就在现场一片混乱的时候,苏婵突然从外面大步走进来。梁琦正背对着她专心掐胡氏的脖子,没发现她进来。苏婵从外面走来,一把抓住梁琦的后心,用了力,很轻易地将她拽开,然后把她向外一甩。

    梁琦被甩到一边去,重重地摔在门槛前。

    这一跤跌得很重,梁琦被摔蒙了。

    跟在后面本来要进来的苏烟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躲到一边去,没敢进来。

    “婵儿!”梁琦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表情冷漠的苏婵,眼里含泪,有气无力地唤了声。

    “阿琦!”就在这时,一声男中音从大门外响起,一个人飞奔过来,跨过门槛,一把扶起梁琦的身子,满脸慌张。

    苏妙已经被混乱的场面弄得身心俱疲,盯着那个抱起梁琦的男人,仔细辨认才认出来,这人是梁琦的丈夫静安王朱培安。

    朱培安皱着眉,小心地将梁琦扶起来,冲着苏婵怒声道:

    “你这刁女,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公主!”

    “是她先动手的。跑到别人家里疯子似的闹腾,是她不对。你要是真担心就赶紧把她带回家去,别让她再出来给别人添乱。”苏婵绷着一张脸,冷声道。

    “你这个没教养的丫头!”朱培安瞪起眼睛,怒道。

    梁琦连忙拉住他,生怕他发怒伤了婵儿,她颤颤巍巍地上前,一把抓住苏婵的手,忍耐着心中的苦涩,勉强笑着:

    “婵儿,是娘不好,你别生气!”

    苏婵皱了皱眉,反感地甩开她的手。

    梁琦因为她甩开她手的动作心里一颤,有一种心就快碎了的伤感,她努力忍住这种痛楚,泪眼汪汪地望着苏婵,用哀求的语气,柔声说:

    “婵儿,娘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可我真的是你娘,不会有错的,我是你的亲娘!”

    她吸了吸鼻子,又一次拉住苏婵的手,用哆哆嗦嗦的声音说:

    “婵儿,听娘的话,跟娘回去好不好?是娘对不住你,今后娘会好好疼你,娘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她的眼里蓄满了泪,就快要落下来了,可是她努力忍着,就怕苏婵会因为她哭哭啼啼觉得心烦。

    苏婵看着她,这一次没有甩开她的手,而是冷声问她:“证据呢?”

    “嗳?”泪眼婆娑的梁琦愣了一下。

    “你说我是你的女儿,证据呢?”苏婵冷冰冰地问。

    梁琦心中一喜,婵儿终于肯听她说话了,她用双手捧住苏婵的脸,哆哆嗦嗦地抚摸着,笑容里既有开心,也有痛苦的僵涩:

    “你就是我的女儿!你的相貌、你的力气……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她在说“那个人”时,中间停顿了许久,停顿之长让苏婵都快要不耐烦了。

    朱培安在听到她说“那个人”时,一阵唿吸不畅,他拧紧了眉,别过头去。

    “所以,你是靠感觉喽?”苏婵凝起来的声线中含着一丝不屑。

    梁琦愣住了,抚摸着她脸颊的手微僵。

    苏婵一把推开她的手:“凭感觉认女儿,你还真可笑!别再来了,我是苏婵,我姓苏,我有爹娘。我可怜你想要找回丢失女儿的心情,可是你也别太过分,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强行认别人当闺女的,你再这样,我会以为你是疯子。”

    梁琦的手被她挥开,僵硬在半空,整个人似被抽干了全部力气,她一眨不眨地望着苏婵,无声地望着,痛苦和心碎在她苍白的脸庞上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然后,含在眼眶里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下去,无声无息,却分外凄凉。

    朱培安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搂住她,皱着眉看着苏婵的脸,对怀里的梁琦低声说:

    “好了阿琦,已经够了,回去吧。”

    他说着,带着梁琦往外走。

    梁琦已经使不出力气去挣扎,她被丈夫带着,就像被拉着的飘荡物一样,软绵绵轻飘飘地往前走。可是她仍固执地扭着头,她惨白着一张脸,用一双含着心碎与绝望的眼空荡荡地凝视着苏婵,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她泪流满面。

    苏婵却扭过头去,皱着眉,一脸烦躁,她没有看她。

    梁琦是哭着走的,哭的凄惨,哭的可怜,比嚎啕大哭更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梁琦走后,苏婵立刻离开了灵犀堂,谁也没看,她径自走了,大步,头也没回。

    苏娴、苏妙、苏烟三个人筋疲力尽。

    胡氏的心里很不舒服,她很难受,其实只是一个疯女人上门来闹腾,本来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难受极了,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慌张感。心里堵得别扭,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梁琦哭了一路,无论朱培安怎么劝她,她只是哭,无声地哭,一直哭回到静安王府,下了车就病倒了。

    朱培安形容不出来自己此时的心情,让静安王府常备的大夫给梁琦看了,知道只是悲伤过度,他放了心。这二十年来她一直病着,他知道,她那不仅仅是身子弱,她是有心病。

    梁琦一直睡着,很久都没有醒。

    朱培安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沉思了许久,最终他咬了咬牙,修了一封书信命人快马加鞭赶到雪乙庄,交给苏婵。

    苏婵在梁琦走后,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了,苏妙代收了书信,思前想后,她还是将书信顺着门缝塞进了苏婵的屋子,因为苏婵就是不肯开门。

    夜深人静。

    今晚的风很大,窗户被风吹的隐隐作响。

    苏婵窝在软榻上,背靠着软枕,借着昏黄的灯光,在看画册。

    突然,身后的窗户被大风吹的哐啷一声,震得她耳朵一动,蹙眉,回过头去。

    窗户开是开了,却被站在窗前的一个人给关上了,那人回过身,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清俊的脸,居然是梁敖。

    苏婵把手里的书冲着他的脸就扔了过去。

    梁敖忍住想翻白眼的**,稳稳当当地接住,从书后面露出脸,看着她,说:

    “你问候的方式真特别。”

    “你拜访的方式更特别。”苏婵反唇相讥。

    “我要是按规矩来,你肯定会让我回去,那我多没面子。”梁敖说,走过来,在经过餐桌时,盯着一桌子吃得干干净净的空碗空盘,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会吃不下饭,看来胃口不错,完全没受影响,还有心情看画册。”他说着,往自己手里的画册上看了一眼,然后脸刷地绿了,额角青筋暴起,将画册揉成一团,他咬着牙,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你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弄坏了我的画册!”苏婵腾地坐起来,火冒三丈。

    “这不是姑娘家看的!”梁敖黑着脸,在她堆了一桌的画册堆前站定,挨个检查,抽出来就往怀里揣,“这个不行!这个不行!这些玩意儿你是从哪儿弄的!你还有没有点廉耻!”

    “你管我!你又不是我爹!”苏婵没好气地说,伸手要抢回自己的册子。

    梁敖不让,用训斥的语气道:“都说了这不是女孩儿看的!你再看这种不正经的玩意儿,我就让你姐姐知道!”

    “知道又怎样?她俩这些玩意儿比我还多。”苏婵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

    “……”梁敖手一僵,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其实是想拿回去自己看吧。”苏婵乜着他,用瞧不起的语气说。

    “我稀罕你这些玩意儿,你当我没有!我那儿比你这些画的精致多的!”她居然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梁敖火冒三丈,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对上苏婵鄙视的眼神,他越发恼火,他到底在说什么?

    苏婵用鄙视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扭过头去,用不屑的口吻轻吐出两个字:

    “流氓。”

    梁敖额角的青筋欢脱地跳了两下,他黑着脸,七窍生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九八章 静安王的邀约

    苏婵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新的画册,翻阅起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梁敖把她不正经的画册全部收起来,看了她一眼,说: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

    “我没兴趣知道。”苏婵翻着画册,不咸不淡地回答。

    “景阳长公主病了,静安王府派人把消息送到了我的府上。”梁敖说,他转过身,看着她,“毕竟长公主自认是你的生母,而她把你这个亲生女儿给了我。”

    苏婵呵地一声笑了,她扬起手里的画册,冲着他的脸扔过去!

    梁敖接住,用恼火的眼神看着她:

    “我在说事实,你别动不动就炸开,你又不是炮仗!”

    “你跟她一样恶心,她失心疯乱认女儿,你听说她把我当成亲闺女就上赶着要纳我做侧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肯定是和她做成了什么交易,利欲熏心的,你的眼里除了权势还有什么,你的人生和你的人一样无聊透顶!”

    “我可不想被一个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只想着混吃等死的臭丫头说,我好歹还有活着的目的,你的目的是什么,女人要么有让自己醉心的事情可以做一辈子,像你二姐那样;要么生儿育女,教养后代。你呢?你活着是为了什么?就这么浑浑噩噩,一直煳涂到死?”

    “你管我是为了什么?我的人生与你何干?用你来指手画脚!我至少不会无耻地强迫女人嫁给我!”苏婵瞪着他说。

    “你要女人嫁给你做什么,守一辈子活寡?”梁敖怒极反笑,他已经被她气笑了无数次,她的脑袋到底是怎么构造的,他实在无法理解。

    “你少说别的废话,我就问你,你敢摸着良心说你强迫我给你当侧妃的行为不无耻?”苏婵用不屑的语气冷笑道。

    “强迫你?臭丫头,我看你压根不懂什么叫‘强迫’!我若强迫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家里对着我叫嚣,我早就把你锁起来关在没人的地方逼你就范了,让你从了我的手段有很多,我是纵着你的脾气,可你也别小瞧了我!”

    “就范?你指什么?画上画的那个?呸!你真恶心!”她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鄙夷地说。

    梁敖不想再跟她这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讨论半点跟桃色有关的话题,他的心脏承受不住她再吐出劲爆的言辞,他今天也不是来听她说这些的。他直接无视了她的话,忍耐了熊熊燃烧的怒火,他低下头,将手里的书信拆开,展开信纸,在上面掠了一眼,然后抬起头,对她说:

    “静安王约你明天午后去和泉茶楼,他有话和你说。”

    苏婵见他又说起这个,不理他,从枕头下面抽出一本画册,翻着,不回答。

    梁敖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敢一个人去,又不想家里人陪你去,我可以陪你去。”

    苏婵不说话。

    梁敖走过去,站在软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样的事落在谁身上,谁都接受不了,可逃避没有用,事实就摆在那儿,你总是要面对的。”

    “什么事实?”苏婵冷笑了一声。

    “你不是苏家的孩子。和苏妙一块生下来的是一个男婴,刚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根据丰州当地的习俗,幼童夭折需要请术士做法保平安,这是你父亲找的那个做法的术士亲口说的,他说你父亲当时对他说,你母亲生下的是一儿一女,男婴当场夭亡,你母亲生产过后失血病弱,你父亲担心你母亲的身体承受不住丧子之痛,只好将男婴悄悄埋葬。那个夭亡的男婴就葬在苏家长男的坟地旁边,因为苏家夭折了两个男孩,术士对苏家的印象极深。那术士还说,在男婴埋葬后一个月,他偶然听人说苏家生下的是两个女婴,他当时还觉得奇怪,后来心想那个女婴应该是你父亲为了安抚你母亲从哪里抱养来的。”

    苏婵没有说话,她窝在软榻上,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手捧着画册,望着画册上的图画,不动,也没有任何反应。

    梁敖望着她,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这不是她该有的反应,就算她是一个呆头呆脑不会把表情表现在脸上的人,但她是个单纯的姑娘,只要有一点情绪波动,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可是她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不惊讶,不愤怒,不难过,亦不觉得好奇,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只要是人,在听到这样震撼的消息时不可能一点反应没有,就算不相信,至少也会跳起来反驳,可是她连跳起来反驳的愤怒都没有。

    梁敖心跳微顿,他望着她,眼里掠过一抹深邃。

    “喂。”他在她的肩膀上轻推了一下,低声说。

    苏婵没有理睬他。

    梁敖蹲下来,视线和她平齐,伸出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与他对视。

    “你知道吧?你早就知道?”他凝视着她清澈如水的眼,低声问。

    苏婵不说话,她拂开他的手,并不是很激烈的那种,她很平静地将他的手拂开,扔下画册,站起来,转身,表情冷漠地向里间走去。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梁敖在她身后问。

    苏婵不回答,掀了珠帘走进里间,蹬掉鞋子,扑通倒在床上,拉了被子将自己盖住,闭上眼睛,不搭理他。

    梁敖站在珠帘外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低声问:

    “你是不想认她?”

    苏婵不说话,在听见他开口时,她直接把被子拉高,蒙住脑袋。

    梁敖看着她抵触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没有反应,但是她做出来的抗拒竟然让他替她觉得窒闷。他的心软了一点,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声开口,对她说:

    “不管你认不认,明天还是去听一听吧,不知道真相一味的在心里自己猜测会产生许多无法挽救的误会,我虽然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当年,并不是她遗弃了你,而是你丢失了。你也不是非婚的私生女,你的父亲是南平伯丁信,虽然现在丁家没落了,可当年你可是上了族谱的丁家姑娘,丁家二房的嫡女,是正经的世家小姐。”

    苏婵闷在被子底下,不说话。

    梁敖在珠帘外面站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说话,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掀开珠帘的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不大的纸包,冲着躺在床上的她掷过去,隔着锦被,那纸包稳稳当当地砸在她的脑门上。

    苏婵还是不出来,也不说话。

    “我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他淡声说完,转身,先将外间的蜡烛全熄了,这才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这一回他从正门走了。

    苏婵蒙在被窝里,竖着耳朵听他走了,等了半天,见他没有再回来,这才从被子底下伸出手,拿起砸在她脑门上的纸包,然后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她将他扔给她的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只有宫里头才会做的海棠花酥。

    这海棠花酥的造型是众多点心里最精致的,和真的海棠花一样,色彩艳丽,栩栩如生。不会太甜,又酥脆可口,是宫中的点心里她最爱吃的。

    苏婵盯着海棠花酥看了半天,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她将一只手臂枕在脑后,躺在床上,在被子底下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海棠酥。她一块接着一块,面无表情地吃了起来。

    第二天,苏婵还是关在屋子里没有出门,她在床上趴着,一直趴过了午后,她斜着眼睛望着窗外的太阳,也不知望了多久,她突然从床上爬起来,缓慢地爬起来,拢了拢乱七八糟的头发,拿起桌上的马鞭,走到门外,对值守的丫鬟说:

    “告诉我二姐我出去一趟。”

    不等丫鬟回话,她走了,来到马厩,牵出她的小黑马,上马,很快飞驰出雪乙庄,向虽然建在梁都城外但却赫赫有名的和泉茶楼奔去。

    到达和泉茶楼时,天已经黑了,她刚在挂满了灯笼的和泉茶楼前下马,候在门口的伙计就迎上来,满脸堆笑地招唿:

    “苏三姑娘吧?王爷已经等了姑娘一下午了,姑娘快跟小的来吧!”

    苏婵没想到朱培安竟然还在,她来是来了,可她以为朱培安不会等那么久,那样她就什么都不用听了,没想到朱培安还在。

    她绷着一张脸,跟随伙计走进茶楼。

    今天的和泉茶楼被包了场,虽灯火通明,却一个茶客都没有,一楼站满了静安王府的侍卫,二楼,偌大的空间只有朱培安一个人,他坐在中间最大的桌子前,也没喝茶,歪头盯着开了一个缝儿的窗户,窗户外面,今晚的月色正明亮。

    听见脚步声,朱培安回过头,虽然不满意苏婵这么迟才来,他却只是皱了皱眉,没对她迟到的事情抓住不放,他淡淡地说:

    “你来了,坐……”

    “坐下吧”三个字还没说完,苏婵已经走过来,把手里的马鞭子啪地扔在旁边的桌子上,像男人一样习惯性地岔开长腿,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背靠着椅背,用一双剔透如冷泉的眼珠子看着他,这粗鲁的举止让朱培安皱眉,他浑身不自在。

    虽然他早就知道苏婵的个性更像男子,可是她的粗鲁行为还是让他忍无可忍。先不说她是一个女子,就是梁都里稍微有点家教的男子都不会像她这么没有修养不懂礼教。她身上的那种不是男子气,是痞子气,这吊儿郎当的痞子气让朱培安十分反感,她那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痞子气竟然跟她的生父一模一样。

    “梁敖说你有话要跟我说,说吧,你想说什么?”苏婵双手抱胸,冷漠地看着他,淡声开口。

    先不说他是个王爷,他再怎么说也是她的长辈,还有她居然直唿武王殿下的名讳,这已经不是放肆,而是胆大包天。

    朱培安的眼珠子瞪了起来,同时他又不得不承认,血缘这种东西真是可怕,即使眼前的这个丫头在民间长大,强横的血脉还是不顾环境地让她长成了一个无所畏惧的人。她比她的生父还要任性妄为,肆无忌惮,这叫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想冷笑。

    “我之所以叫你来,是想对说关于你生父的事,待你知道了这些事之后,你就会明白,你母亲也是被糟蹋了的受害人,一切全部是你父亲的责任,你若想怨怪,就去怨怪你的父亲,你母亲没有错,错的全是你父亲那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朱培安看着她,冷冷地说。

    苏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漫不经心地看着,也不说话。

    她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朱培安觉得浑身不舒服,他不喜欢这个孩子,甚至因为她父亲的关系他对她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可是为了梁琦,他不得不忍耐。他皱着眉,端起桌上的茶碗,咽了一口茶,想要将胸口处堆积着的憎恶和愤怒一并咽下去。

    他至始至终没有看苏婵的脸,越看越像她父亲的脸让他郁卒。

    他沉默了良久,才启口,沉声对苏婵讲起了她的父亲。

    在先皇时期,景阳公主梁琦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也是宫中地位最尊贵的公主。那个时候皇后没有女儿,次一等的夏贵妃只有梁琦这一个女儿,夏贵妃出身显赫,出众的容貌更是让她受尽宠爱,正因为如此,先皇最爱的女儿便是夏贵妃所生的梁琦。

    梁琦是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长大的,率性单纯,天真烂漫。

    静安王是岳梁国唯一的异姓王,因为静安王的先祖以命换命挽救了开国皇帝的性命,皇帝建国之后为了报答他的恩情,封静安王先祖的长子为静安王,世袭罔替。也因此,静安王府一直和皇家有着密切的来往。

    在静安王还是世子的时候,他和梁琦是青梅竹马,少年男女,浪漫天真,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在一起久了,自然会产生情愫。少年时的静安王一颗心全在梁琦身上,可因为性格内向,他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只想等到该婚娶时暗示母亲一句,再请人去提亲。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他也终于到了该婚娶的年纪,可是在那一年,以“武”闻名的东平侯击退了杞枝国凯旋归来,一同回京的还有东平侯的次子丁信。丁信是梁都贵族圈里的传说,据说此人天生怪力,用兵如神,虽还只是少年,却能独领万兵,是天才,更是鬼才。

    跟温文尔雅的静安王相比,在战场上长大的丁信那就是一个痞子,痞子里的痞子,虽俊脸如玉,却吊儿郎当,粗鲁放肆。

    静安王很看不起他。

    然而这一次,丁信并不是随便回来的,他是被先皇召来的,在杞枝国的战场上,丁信施诡计以三万精兵破杞枝国七万骑兵,震惊内外。先皇龙颜大悦,封丁信为南平伯,丁信由此成为岳梁国史上最年少的伯爵,同时,在长兄还没有袭爵时,次子先获封,他也是第一人。

    宫宴上,梁琦和丁信一见钟情。

    在静安王还没来得及派人提亲时,梁琦闪嫁给了丁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九九章 梁琦的往事

    丁信是天之骄子,年少英才,意气风发。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梁琦与丁信成婚之后,丁信自立门户,两人住在南平伯府,无拘无束,百般恩爱。

    丁信和朱培安不同,丁信能言善道,会讨女孩子欢心,那个时候,丁信和梁琦之间的感情是没有人能介入的。朱培安看着梁琦那样快活,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到了适婚年龄的他也只能黯然神伤,遵从家里的安排,另娶他人。

    新婚时,梁琦生活得很幸福,嫁给一个出色的丈夫,享受着旁人的羡慕与嫉妒。丁信对她体贴关怀,这样的婚姻生活对女人来说无疑是最美好的,那时候的梁琦十分满足。

    然而残酷的现实很快便将她的美梦打破。

    成亲之后没多久,梁琦就有了孩子,如此顺利,大家都很高兴,可在梁琦怀孕四个月的时候,杞枝国再度侵扰边境,丁信又一次上了战场。

    本来梁琦是不想让他去的,可丁信是武将,他是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面对外敌入侵,让他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坐着并不现实,以他的性情他也坐不住。梁琦虽然担心,也很不愿意,可是她理解丈夫。作为武将的妻子,即使明知道战争危险,她也必须要忍下担忧对他放手,她是有这种觉悟的。

    所以她对丁信放了手,这次的放手成了她人生中最大的后悔。

    丁信上了战场。

    之后,梁琦在梁都独自生下一个女婴,因女婴命里缺水,取名丁潺。

    在丁潺百天的时候,阖府都在为她庆祝,也就在那一天,噩讯传来,远在塞外正与杞枝国作战的南平伯中了敌军的埋伏,在失踪三个月后,被援兵救回,被救回来时的丁信已经失去了右臂,他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而南平伯的父亲老东平侯在这场战役中战死。

    当时的梁琦并不知道,与杞枝国的战争之所以打得如此惨烈,是因为老东平侯对战争做了误判,将侵略战当成了骚扰掠夺的小规模战役。他们没有想到这么短时间杞枝国居然又卷土重来,因为对战争的大意,导致先头部队被击溃,本来应该速战速决的战争变成了持久战。

    其次就是丁信的这最后一场奇袭,这是不应该进行的奇袭,因为丁信的骄傲与自负,他损失了他最得意的千人精英战队;因为他的不信邪和一意孤行,他连累了自己的父亲战死边疆;因为他的冲动和自以为是,他让自己再也无法回归战场。

    他失去了他与生俱来的力气,重伤给他留下了病根,他从一个健康精壮的汉子变成了一个受点风寒就会发病的病秧子。

    本来能名垂战争史的青年勐将中途夭折,斗志昂扬的男子在一夕之间从天堂跌入地狱,受到的心理打击可想而知。

    比起丁信的身体,梁琦更担心他的精神。

    从战场回来的丁信备受激进派的指责,再加上身体和心理的种种原因,他变得沉默寡言,乖张暴力。

    梁琦自幼养在深闺,对战事对政治她一点都不了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发现丈夫精神上的异样,用自己的温柔去抚慰他的心理创伤。于是她放弃了梁都的锦绣繁华,带着丈夫和孩子前往秀美僻静的云台岛疗养。

    这个时候的丁信精神上已经很成问题,越自尊的人越脆弱,他承受不住各方面给他带来的压力,更承受不住来自于自己内心的压力。喜怒无常,暴力宣泄,这些便成了他的日常。

    梁琦的婚姻随着丁信的战败一起,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渐渐的,梁琦开始感觉到自身的无力,于是她想到了孩子。她常常将孩子送到丁信眼前,她想让他明白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父亲,她想用孩子的幼小和可爱温暖他的心,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然而丁信并不喜欢这个孩子,他的心已经扭曲,变得阴暗消极,偏执古怪。他认为他完了,可是他没有儿子,在这方面他开始责怪梁琦,在心里暗暗责怪梁琦第一胎为什么没有生一个儿子,如果是儿子的话,也许他还能感觉到希望。

    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跟梁琦说,他的精神时好时坏。而梁琦并没有想那么多,她认为她的女儿是最可爱最懂事的孩子,有这样的孩子在,她的父亲一定会好起来。

    就这样,憋闷的生活继续,尽管如此,梁琦的心依旧怀着希望。

    那一天是夏太妃的生辰,梁琦因为丁信闭塞在云台岛,已经许久没有回梁都了,母亲的生辰,她决定回梁都去。

    之前丁潺生了点小病,刚刚痊愈,再加上孩子太小梁琦也不想让她坐船,就把她留在了家里。

    梁琦去参加母亲的生辰宴,因为放心不下孩子,她呆了没多久就往回返,当深夜回到云台岛时,她已经筋疲力尽。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看女儿,结果女儿不在,只有奶娘一个人鼻青脸肿地在屋里哭泣。

    梁琦吓坏了,忙问奶娘怎么回事。

    奶娘告诉她说,她离开家没多久,驸马爷就把大姑娘抱了出去,说是要去散步。奶娘当时见驸马爷很高兴的样子,以为驸马爷想通了,终于因为孩子想要振作了,欢天喜地,忙不迭地给大姑娘穿衣裳,拾掇好了,让驸马爷抱出去。

    奶娘本来以为驸马爷只是抱着孩子在家里走走玩玩,可是等到黄昏,大姑娘还是没有被送回来。她心里觉得不对劲,打发人去打听,打听的人回来说驸马爷中午就回来了,却不知道大姑娘去哪了。

    奶娘吓得魂飞魄散,亲自跑去问,哪成想驸马爷非但没有回答她,反而不耐烦起来,对着她一阵拳打脚踢,让她滚出去。

    梁琦听了奶娘的哭诉,整个人如坠冰窖,她慌慌张张地跑去问丁信。

    静安王对苏婵讲起这段时,他对苏婵说,他至今仍清楚地记得梁琦在疯癫时一遍一遍地对他讲起当时丁信的回答。

    “太吵了,我丢掉了。”丁信那时候回答说,他当时在读书,头都没有抬,就那样轻描淡写地说。感情、神态、举止非常非常的平静随意,就好像他只是随手丢掉了一包垃圾。他镇定极了,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梁琦觉得他是疯了,因为只是疯子才能做出这种事,只有疯子才会在做出这种事后还能一脸云淡风轻。

    至今也没有人知道丁信那时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是因为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孩子想要丢掉?还是他的确是想带孩子出去玩耍,可是中途因为婴孩哭闹,带出了他情绪不稳定时的疯狂,他就将孩子丢掉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梁琦几欲崩溃,慌忙派人去寻找丁潺,可是整个云台岛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没人知道丁信白天带孩子去哪了,梁琦去问他,他当时的状态很古怪,无论她怎么问,他就是不说话,呆板着脸,眼睛只盯着一处,就像傻了似的。

    丈夫精神不正常,孩子被精神不正常的丈夫不知道丢到哪去了,梁琦肝肠寸断,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完全不知所措。

    一天之后,因为夏太妃担心女儿之前在生辰宴上早退,便打发老嬷嬷以送东西的名义过来探望。

    老嬷嬷一看梁琦的脸色就觉得不对,几番逼问,内心崩溃的梁琦终于大哭着将孩子丢失的消息告诉给了嬷嬷。

    那嬷嬷立刻回到梁都,将事情禀告给了夏太妃。

    夏太妃勃然大怒,直接告到了皇上那里,梁丁两家乱作一团。

    梁琦和丁信被召回梁都,丁信依旧一言不发,梁琦几次哭晕过去。

    夏太妃本来就不同意女儿继续跟一个废物过日子,外孙女又丢了,夏太妃七窍生烟,抓着丁信,非要皇上处置了丁信。

    她如此强硬,丁信的母亲老东平侯夫人可就不干了。老东平侯夫人最护犊子,丁信这个儿子曾给她带来无尽的荣耀,自家儿子在战场上受重伤,皇家不仅没有抚恤,反而让自己的儿子备受指责,还任由梁琦不顾她的反对把丁信带到一个破烂岛上去,老东平侯夫人本来就不满,这下子彻底爆发了。

    夏太妃和老东平侯夫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两家的关系跌至冰点。

    皇上派人四处查找,甚至命人在云台岛上挨家挨户搜寻,可是丁潺依旧下落不明,查到最后也只是知道了丁信当天去了云台寺,孩子被扔在了云台寺的山路上。

    夏太妃要求梁琦和离,可丁信并不想和离,或者说东平侯府反对丁信和离。

    东平侯府因为丁信在战事上的失策,杞枝国大战后一直备受冷落,势力大不如前。再加上,尚公主对一个家族来说本来是一项荣耀,娶进门的公主又没做失德的事,过错方是丁信。再说因为丈夫把孩子弄丢了和离,这种事情如果传出去,只会受人耻笑。丁家的名望本来就下滑了,如果丁信因为弄丢了孩子和公主和离,东平侯府会被人踩得更惨。

    丁信心里的想法不得而知,总之在东平侯的压力下,丁信老实地认错,并跪了一跪,求梁琦看在他头脑不清的份上原谅他,他保证今后一定重新做人,不再消沉,不再堕落。

    梁琦虽然因为丁信弄丢了孩子伤心,可她并不想和离,因为她认定了丈夫当时是因为精神不正常才丢掉孩子的,她没办法因为丈夫受到打击精神不正常就离开他。

    她当时对静安王是这样说的,她说:

    “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我看着他,觉得他好可怜,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了,荣耀、名誉、前程,他现在只有我,我想再看到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一如他凯旋归来的那一年。”

    梁琦原谅了丁信。

    夫妻二人从云台岛搬回梁都,又回到了南平伯府。

    孩子仍旧在继续寻找,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连梁琦也开始绝望了,时间越久,希望越渺茫。

    丁信经过这一遭之后,他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不再砸东西打骂下人,对梁琦也开始有了笑脸。虽然还是无所事事,可他开始出门,也有了自己的新朋友圈子。

    梁琦很欣喜,她以为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

    虽然思念女儿的心情仍没有消散,可她安心了不少。

    也就是在这时候,她收养了一个女婴。

    那天,丁信忽然提出要和她一块去上香,给丢失的孩子祈福。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要为自己的女儿祈福,梁琦虽然伤感,却很开心。

    两人去了大佛寺,就在通往大佛寺的山路上,他们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女婴。

    女婴的啼哭声让梁琦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再加上丁信暗示性极强的游说。当时的梁琦没听懂他的暗示,她只是看到这个孩子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于是她收养了这个孩子。

    丁信给新女儿取了名字,按丁家的排辈,为这个孩子取名丁芸。

    丁芸在无比幸福中长到了四岁,梁琦把对自己亲生女儿的爱全部给了丁芸。

    丁芸四岁那年,梁琦再次怀孕,这一次是个男孩。

    正当梁琦狂喜地期待着再做母亲时,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残酷的现实、冰冷的真相有如当头一棒,让她心脏破碎,肝肠寸断。

    她将丁信和丁芸的奶娘捉奸在床。

    丁芸的奶娘本名芸娘,在南平伯府里大家一直叫她“陈嫂子”,因为她夫家姓陈。来应征奶娘时,她说她丈夫是个买卖人,她刚生下女儿丈夫就另结新欢,把她赶出家门,她没办法一个人过活,只能来应征做奶娘。梁琦当时动了恻隐之心,又看她清秀干净,再加上管事妈妈在旁边说了些好听的,她就把陈芸娘给留下了。

    陈芸娘的丈夫的确是买卖人,可她的丈夫早就死了,她其实是个寡妇,自己开了一家专门陪男人聊天的茶楼,丁信就是在这间茶楼里认识了陈芸娘。

    温柔甜美的陈芸娘俘获了丁信的心,不久,陈芸娘怀孕,十月之后产下一个女婴,正是丁芸。

    陈芸娘知道丁信碍于梁琦的公主身份,没办法名正言顺地把她带回家,两人商量过后,丁信提出想法子让梁琦主动收养丁芸,然后陈芸娘再去应征奶娘,这样不仅她们母女都能进入南平伯府,丁芸被寄养在梁琦名下,尊贵的身份对这个孩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陈芸娘为了女儿的富贵路,欣然同意。

    就这样过了四年,当陈芸娘知道梁琦再次怀孕,出于嫉妒和担心梁琦有了亲生孩子后会对丁芸不利,因为她太着急了,所以露了破绽,这一回她和丁信被梁琦捉奸在床。

    梁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骇人的真相似晴天霹雳,如五雷轰顶!

    她疯了似的和丁信厮打起来!

    丁信自然不会站着挨打,他很激烈地还了手。他一边暴打梁琦,一边像是在发泄压抑在心底许多年的愤怒似的,他告诉梁琦,他早就厌了她那副悲天悯人的脸孔,她对他的同情让他觉得恶心。他将他当年战术失误导致的惨败全部怪到了当时率领援军的梁锦身上,说是因为梁锦,是因为梁琦的哥哥梁锦援救不及时才导致他全军覆没,父帅战死。还说这是皇家想打压他们东平侯府的阴谋,说梁琦跟他们是一伙的。他说他恨梁琦,恨的要死,他是没办法,他是因为东平侯府才继续跟她在一起的。他爱的人是陈芸娘,是陈芸娘拯救了他,让他走出了消沉。因为陈芸娘的存在,他才觉得这世间还有美好。

    梁琦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自己放弃了梁都里的繁华,放弃了尊贵的地位,放弃了高傲的自尊,放弃了她最心爱的女儿,她一心一意地陪着他,只希望他能早日打开心结,即使他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神采飞扬,只要他能放宽心,哪怕她用嫁妆养他一辈子,她也甘愿。

    可事实却是,她付出了所有,到最后却不如一个烂婊/子。

    梁琦堆坐在墙角,满脸是血地看着丁信搂着陈芸娘扬长而去,已经怀孕七个月的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她突然站起来,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冲过去,一刀捅穿了丁信的背!

    陈芸娘惊声尖叫。

    梁琦还是不解恨,抽出带血的刀子又捅了下去!

    陈芸娘尖叫着往外逃。

    等到她带人回来救丁信时,梁琦已经昏倒在血泊里。

    丁信身中二十八刀,早已经气绝身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六百章 拒绝相认

    梁琦因为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早产下一名男婴,这男婴便是丁瀛。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丁瀛因为母亲在生产时精神受到重创,婴儿的脑部受到损害,在智力方面出现了问题。

    苏婵想起之前在东平侯府见过丁瀛,他似乎继承了生父的怪力,可是已经是少年的他智力还像五六岁的小孩子一样,并且他只认丁芸。

    而关于梁琦,更加糟糕的还在后头。

    “阿琦她,记不得自己杀了丁信之后的事了。”静安王对苏婵说,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只记得她一刀捅死了丁信,后面因为憎恨的那二十几刀她完全不记得,她也不记得她生下了丁瀛,更不记得丁芸,她只记得你,她认为你是她唯一的孩子。所以在她的精神状态稍微好一些之后,她发疯似的寻找你,就好像把寻找你当成她最大的寄托。可是那个时候距离你丢失时更久远了,所有人都认为她不可能找到你,谁也没想到你会在千里之外的丰州,更没有人想到你会自己来到梁都。你母亲她在大佛寺第一眼看见你时就认出来了,当时我还以为是她的病复发了,可她的确认出了你,这大概就是母女连心吧。”

    说到这里,静安王苦笑了一声。

    在丁信被杀死后,梁家和丁家陷入了一片混乱。

    老东平侯夫人怒极攻心,自己的儿子被儿媳妇杀死,她哪肯罢休,上蹿下跳,要求皇上处置了梁琦。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不要说长公主杀死的是自己的丈夫南平伯,杀人是重罪,是死罪,就算梁琦是长公主,她也逃脱不了。

    梁琦的精神受到重创,身体也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夏太妃知道了女儿的惨状,一方面怨怪她不听话没有早点和离,一方面又十分心疼她,因为憎恨丁信,连带着对丁瀛也十分讨厌。夏太妃久居后宫,手段更加毒辣,她将全部罪名都推到了陈芸娘的头上。

    老东平侯夫人哪能任由她颠倒黑白,让杀人真凶逍遥法外,失去了爱子她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母豹,到处乱咬。

    可夏太妃比她更加蛮横嚣张,夏太妃一口咬定杀人凶手是陈芸娘,与梁琦无关。

    就在老东平侯夫人和夏太妃激烈交锋时,那一头,丁信的兄长东平侯已经和皇上达成了共识。他们不是护犊子的母亲,在看这件事时更加冷静,公主杀夫,这是皇室近年来最大的丑闻,若是任由这件事传扬扩散,不管是丁家还是梁家,都只有丢人而已。现在不是争执对错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把这件事压下去。

    皇上要求东平侯府把这件事当做没发生过,对外,丁信会换一种死法,当时清衣族正在边关小规模作乱,丁信以在这场战役中战死得了一个结尾。丁家应夏太妃的要求,暗中处理了陈芸娘,并将梁琦从丁家的宗谱中消去。

    至此,梁琦和丁信的这段婚姻完全被抹消。

    夏太妃因为讨厌丁瀛,反正梁琦也不记得这个儿子了,她干脆把丁瀛扔给了丁家,交给东平侯夫人抚养。

    老东平侯夫人没想到长子对他弟弟惨死的事就这么算了,一气之下病倒,之后再也没能起来。

    夏太妃带着已经疯了的女儿去行宫疗养,在母亲的照顾和抚慰下,梁琦的身体和精神渐渐有了好转,虽然创伤没能完全抹去,可已经愈合变成了疤痕。

    那段时间,静安王常常去探望梁琦,两人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慢慢的,梁琦开心起来。虽然时常会有梦魇、疯癫病也会突然发作,但静安王都接受了。他耐心地陪伴她,无论是什么样子的她,他都能用一颗最最平常的心去面对,他能够接纳全部的她。

    静安王最后一次去行宫是夏太妃病重的时候,那个时候静安王妃已经过世,缠绵病榻的夏太妃要求静安王迎娶梁琦做继室。

    梁琦虽是公主,可她和梁铄是同父异母,梁铄的生母身份低微,从前夏太妃跟他们压根就没有来往,所谓的兄妹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夏太妃担心自己死后梁琦没人照顾没有依靠,她放心不下女儿,于是她对静安王做了她人生中最后的请求。

    静安王答应了。

    婚礼简单而低调,在梁琦成为静安王妃后一个月,夏太妃安心离世。

    梁都这边虽然下了封口令,可人的嘴巴是很难堵住的,在梁琦再婚后不久,各种流言蜚语开始冒出来,虽然不敢光明正大地说,私底下议论的却有不少。

    静安王担心梁琦再受刺激发病,于是他放弃了锦绣繁华,带着梁琦离开梁都。

    直到梁琦近几年终于痊愈了,他们才再次回到梁都。

    刚刚回到梁都没多久,梁琦就找到了她的女儿,她认定的女儿苏婵。

    “虽然她说了是凭靠感觉,我也劝她那是错觉,可其实我是相信她的,你的确和丁信一模一样。”静安王看着苏婵,说。

    “别把我跟那种怂货比较,我可不会因为被人砍去一条胳膊就回家打老婆扔孩子。”苏婵不咸不淡地道,她听了一则冗长的故事,这故事有悲有喜,有血有泪,不说作为故事里的人,就是旁听的也会因为某些揪心的情节发出感慨。可苏婵没有任何反应,她平着一张脸,神情冷淡的就像是冬日里的冰泉,没有半点热度。

    这不是静安王预料中的反应,或者说,这不是普通人的反应,普通人在听到这些话之后就算没有代入感,也会多少有一些感慨和唏嘘,可是她没有任何反应,作为故事里角色的她没有半点震撼感,就好像这些事跟她完全没有关系似的。

    “你今天要说的就是这些?”苏婵淡淡地问。

    “你还想听什么?”她的冷淡让静安王愤怒,他越发讨厌她,一看到她,他就会想起当年丁信的冷漠、残酷、偏执、乖张,他就会异常恼火。

    “我什么也不想听。”苏婵站起来,看了他一眼,冷淡地道,“既然你都说完了,我就回去了。今后,你和你心爱的女人好好过日子,我会在我的天地里继续过我的生活,不管是你还是她,都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寻找亲生父母。”她淡声说完,拿起桌上的马鞭子,转身,要走。

    静安王一愣,他站起来,看着苏婵的背影,问:

    “‘从来’是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了你不是苏家的孩子?”

    苏婵停住脚步,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

    “虽然忍耐着听你说完了,可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并不感兴趣。”

    “为什么?你在怨你母亲吗?可能你在民间生活得很辛苦,但这真的不能怪你的母亲,你丢了之后,这二十年来她没有一刻是踏实的,她同样很痛苦!”静安王大声说。

    “辛苦?我不辛苦,你可以回去转告她,这二十年我过的比她轻松自在多了,比起我,她还是操心操心她自己吧,以后少对我摆出一副想要拯救我的面孔,我从未被任何东西束缚,需要受拯救的人是她。心放不平,无论拥有多少幸福,到最后都会熘掉。”

    “你不认她?”

    “我已经有一个娘了。”苏婵绷着一张脸,平声说。

    “可她是你的亲生母亲!”静安王皱着眉,高声道,“虽然因为你父亲我讨厌你,但你的母亲,只有你在她身边,她才会好转起来!”

    苏婵哧地笑了,她的笑声有点莫名其妙。她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

    “你说,如果当年丁信没有偷人,或者她没有发现丁信偷人,丁瀛健康地出生,有了丁瀛的她还会记得我吗?”

    “当然!”静安王急切给出肯定的答案。

    “嗯……或许。”苏婵扬眉,顿了顿,又问,“那你说,那时候她为什么会原谅丢掉我的丁信?”

    “丁信当时是疯了,是神志不清,你母亲可怜他……”

    “是爱他吧?”苏婵淡声接口,似笑非笑地说,“在女儿和丈夫之间她艰难地选择了丈夫,在母亲和女人之间她优先选择了作为一个女人。”

    “你这是在钻牛角尖!”静安王沉着脸,怒声道。

    “或许吧。”苏婵平着脸说,“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认真的讲,我没有任何感觉,你的话对我来说就像是在听故事,若非要评论一句,故事里的女主人确实可怜,仅此而已。愧疚之心、补偿之情,该收的都收一收吧,我已经过了会因为父母感觉到受伤的年纪。如果只是想把我当成拯救她心灵的支柱,这样的话,也省一省吧,我没有那个本事。而且我始终认为,想要获得拯救,与其期待别人,不如凭靠自己。”她冲着他淡淡地点了一下头,“静安王,告辞。”

    她握着马鞭走出茶楼,自门口牵回自己的小黑马,翻身上马,甩了一下马鞭。小黑马撩开四蹄,向远处一望无际的黑暗飞奔去。

    静安王站在窗前,望着她的背影,望了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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