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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神击落太阳     唯一法神txt下载     唯一法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四十八章. 耻辱之日

    这些禁军士兵们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如一日,风里来雨里去地在城墙上面几乎不间断地行进着的意义,就在这一刻彻被抹消了,将他们坚持几十年,传承了一百多年的往复的劳动轻轻否决,成为灰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们是活着的城防,是会呼吸的城墙,而如今,眼看着北国就要不费一兵一卒地穿过他们的防守,在城市中肆虐乃至于狂欢,而他们,却比那些在潼关战死的失败者们,更失败。

    此情此景,究竟是多么让人心寒,只怕只有这些士兵们自己清楚,他们的心冷了,自然选择袖手旁观,这些不过每天穿着铠甲走路,几乎一无所长,更不可能会识字算数的文盲士兵不动朝堂深宫中的头头脑脑,弯弯绕绕,也不会有心思分辨赵风雷和银尘的区别,他们眼中,尊王和神武侯之间的战斗,不过是两个官老爷打架而已,谁都不对,谁又都没错,作为最低贱的冲锋在前的士兵,这些人除了隔岸观火,等一方胜利了再去服从之外,想不出别的策略了。

    他们并非没有对错观念,只是敢怒不敢言,他们知道自己的对错观念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谁能胜出。

    于是,包围过来的金甲禁军们散开了,将更大的空地留给了黑衣武士,返虚高手,尊王和银尘。

    银尘身边的小女孩身上忽然闪现出一片色彩斑斓的波动,然后整个人就仿佛融化空气里一样消失掉。单兵海市蜃楼系统,卡诺尼克尔文明的最靠成就,那可是连红紫外成像,心跳探测仪和狗鼻子一起屏蔽的先进技术,虽然在小型化中微子雷达下没什么遮蔽效果,但在这个时空这个时代,绝对够用了。

    银尘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他和尊王之间再也没有一个人阻挡了。黑衣武士们都退到了两边,并列站好,如同仪仗队。北人派来的信使们站在尊王的身后,摆成向下凹陷的圆弧状,看起来像是将他的退路堵住了,其实,那就是一种无言的暗示:强大的北**队支持尊王爷。

    “皇上的口谕吗?……”尊王赵风雷冲着三十五步外的银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也就是说,他最终也没有听妹妹的话?”

    “妹妹?皇后是……”

    “皇后就是本王的妹妹,本王原本也不姓赵的。”赵风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追忆:“本王和妹妹幽暗么一点点血缘关系,却是指腹为婚,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中间呢,发生了一点变故,本王的妹妹,就这样嫁给当时还不是皇上的那人……本王和妹妹,还有父母,都是四十年前才从北面迁徙过来的,至于原因你不需要知道,也和今天的形势没有什么关系……本王的父母,本王,还有本王的妹妹给这个帝国做了许多事情,无穷多的事情,血滴子就是本王的父亲和本王一起建立的,还有卫所,还有这几次的铁山大会的考题和规程……皇上看在本王如此努力的份儿上,不计较本王和妹妹曾经的感情,赐了亲王封号,不过你也知道,南方帝国的亲王没有不姓赵的,从来没有,所以本王自名赵风雷,本王和皇上之间的感情,本王和妹妹之间的感情,又岂是你这么一个靠着讨好皇上和几次机缘巧合的护驾功勋就爬上来的小毛孩子能知道的?你知道矫诏的后果是什么吗?”

    尊王说完,冷笑着看者银尘,然后有点不耐烦地朝左右一挥手,几个黑衣武士领命地一抱拳,立刻朝银尘包抄而来。

    此时,寒冰已经有部分融化。

    银尘装模作样地打出一个手势,一道道冰棱从地下长出来,远远地将黑衣武士拦住:“我当然不知道你和皇上的关系如何,但我知道,你把皇上和皇后娘娘之间的关系低估了。”

    “哦?你的回答还真让本王意外,本王以为你会如同那些阉党腐儒一样骂本王丧权辱国呢!呀不看看如今的形势”

    “皇后娘娘打算和皇上一起,坐守乾清宫,与城同在。”魔法师用最平静的话语,说出了让尊王最手足无措的事实。

    “你说什么?!妹妹她……她竟然会……”尊王赵风雷忽然间脸色煞白,声音颤抖起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魔法师清楚地看到他身后的那两位返虚高手,同时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哈!还以为本王真的会相信你那满口胡言?”刚刚还脸色煞白的尊王瞬间变蓝,又是一副胜券在握的稳重模样:“本王封号尊贵王,不仅是亲王,而且还是所有亲王里面排名第一的尊号之王,地位仅次于国君!你以为,就凭你一个翰林院的小小讲经,带着一句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所谓口谕,就能让本王乖乖地交出兵权?你果然是那北国贱奴才出身,根本没有见过世面呢!”他说着转向北国的信使:“各位请稍微担待一点,一个贱民而已,被那些猪脑子的阉党蛊惑着,跑这里来撒野了来人!先将这个扰乱本王公务的贱民乱棍打死再说!皇上但凡有什么旨意,也不会”

    “皇上当然不会这么随便了,好歹也是个亲王呢!”银尘再次打断了尊王的话,同时从袖子里抽出一卷薄薄的黄绢:“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你这个卖国求荣王,究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还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

    前冲过来的黑衣武士看到银尘手中慢慢展开的圣旨,有些犹豫地停下了脚步。

    “混账!”黑衣武士的身后传来尊王严厉的呵斥,此时尊王赵风雷的脸色才是真正的苍白:“本王养了你们几十年,现在还不快给本王效命!真要让本王倒了,你们一个个都得陪葬啊!”

    尊王的声音仿佛从后面传来的某种具备实质推力的风,强迫着黑衣武士们再次向前,有两个都举起了手中的重锤。

    “主辱臣逃,天经地义,如今王爷坏了事,你们怎么还不逃走?真要助纣为虐,小心你们在南方的家眷哦?皇上已经命令皇子们出城了,甚至美王之类的都被打发了回去呢”

    魔法师诛心的话语,仿佛止动性能良好的子弹一样,威逼着这些可怜的黑衣武士再次停止下来,一个个不知所措地站在路中间,这一次,银尘甚至懒得将他们的腿冻住。

    而他的话,不仅让尊王脸色由白转灰,也让前来的北国信使变了脸色。

    “南国,已经打算提前传国,做最后的抵抗了吗?”信使中的文官皱起眉头,认真考虑着:“若果他们在三途河沿岸布防,打下潘兴也不过获得两河流域而已……不对!能获得两河流域已经很好了!这里可是天下粮仓……烤全羊也是要一口一口吃才能下肚的。”

    考虑清楚了的信使文官脸上恢复了一丝红润,悄悄上前半步,低声对尊王说:“大人,如今的形势,南国就算退到三途河也守不住的,帝国每占领一地,就必然增强一分,南国每损失一城,必然虚弱一等,此消彼长之下,原来都战胜不了我等的南国,哪里还有翻盘的机会呢?”

    他的话让尊王原本惊慌犹豫的神色坚定下来,脸上病态的苍白并没有退去,但至少表情镇定了许多,逃朝着银尘拱拱手:“讲经大人也不比威逼本王,本王知道,你手里那一道圣旨就算是真的,也是阉党小人威逼之下,掣肘而做!本王作为皇后之兄长,如何能不知道她的性情!此等以卵击石的愚蠢做法,定然不是她本意所为!定然是那惠玲玄下毒暗害所致,惠玲玄,他可和哈罗过从甚密……”

    魔法师听了这一席话,瞳孔猛然放大,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颤抖着指着尊王,又指了指尊王背后的北国侍者,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

    “怎么?本王说对了?”赵风雷看着银尘如此震惊的表情,微微露出一丝狞笑,暗狞笑之中,满是做出选择之后的,破釜沉舟的疯狂:“那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本王念你也是被阉党蛊惑……”

    “我他妈真是想不到还有这样恬不知耻,颠倒黑白的人呢!皇后中的那哈萨克的什么毒,难道不是你送去的吗!”魔法师已经被尊王这号卖国求荣的行为气得爆了粗口了。

    “血口喷人!”尊王厚着脸皮反驳:“你不过是一个矫诏狂徒而已!一个小小的神武侯爵,翰林院的书呆子头头,哪里有资格对本王的事情指手画脚!你究竟知道不知道,本王乃亲王之首,帝国副君!废立之事,兵权之夺,就连当今皇上都未必有这个资格,只有太后太妃之懿旨,才有资格!”

    他的话让周围的黑衣武士们再次行动起来,离银尘最近的一个黑衣武士冷笑道:“小屁孩儿,朝廷尊位里面的规矩,你懂得还太少呢!真以为那些下面没有了的假男人能玩得转咱们皇亲国戚?嘿!那还真是癞蛤蟆要吃天鹅肉呢!”说完,一个箭步冲上来,左手的重锤重重落下。

    一道冰墙猛然竖起,将重锤挡住。化气巅峰的罡风打在上面,不过蹭掉点冰屑。

    魔法师从玄冰盾墙后面转出来,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圣旨:“你们难道想抗旨不尊?”

    “投了我们帝国,南国伪朝废帝的旨意算得了什么?擦屁股的纸吗?”尊王还没有开口,信使中的文官就抢先道:“诸位好汉大概也知道,抵抗下去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帝国的大军,每一支都有伪朝御林军的战力,惹得起么?诸位好汉被伪朝废帝挟持住的,不过是妻儿而已,可诸位还年轻啊,到了北国,多少美丽奔放的北国姑娘等着你们呢!伪朝的糟糠之妻算什么?就算废帝如何阴狠,以亲人为质押,可咱们大帝,难道不会刨他们的祖坟吗?这年头,强者还能被弱者要挟不成?”

    “是啊,强者还能被弱者要挟不成?”不光是黑衣武士,就连禁军之中,也有人窃窃私语起来,虽然潘兴城破意味着这些金甲勇士的生命意义就此一笔勾销,可那也不过是过去而已,当他们脱下金甲之后,他们又有谁真正在乎那劳什子的禁军荣耀呢?现实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这些年,禁军之中不乏能工巧匠,真的到了城破国亡的一刻,他们大不了各自谋生,泥瓦匠,花草匠,木匠,农夫,哪一样不比禁军的兵痞好得多?当工务农,再低贱也是人,可是在南国的那些酸文人嘴里,他们这些流血流汗的禁军,算是人?只不过是随时可以消耗牺牲的一堆堆烂肉而已!

    这下,在黑衣武士的包围圈的外围,双手重剑出鞘的声音,响成一片。

    银尘已经顾不上说什么了,因为一面圆盾直冲他的胸膛撞来,魔法师不得已只能挥出一击手刀,让光芒凝华成金属一样的掌风朝盾牌刺去,同时获得了一枚闪光的符文。

    光刃偏斜了,被盾牌边缘的倒刺勾住,银尘手腕一震,光芒断裂,倒刺后面的半截光刃居然瞬间变成一道十字形的刀芒,将一位黑衣武士的半边身子切开成了四份。

    光芒的符文再次在右手腕上亮起,和之前的那个“凝固”的符文融合起来,变成一枚闪光的刻印。白银色的袖口鼓胀起来,里面金光灿烂,白银色的身体连连后退,和围上来的黑衣武士拉开距离。

    “是啊,强者还能被弱者要挟不成?”袖口之中光芒爆发,天空之上,烈日消失。

    华丽的魔法阵遮蔽了整个天空,金色的光剑在每一个几何中心汇聚成型,一股通天彻地的恐怖威压,轰然落下,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神教究极大审判之术一末日圣光”

    百万光剑,从天空中轰杀而下,将方圆三百米内的一切黑衣武士和禁军武士都笼罩在内,每一把光剑之中,都具备返虚一重高手全力一击的威力,如此大范围,大威力的连续轰击,摆明了就要将这里所有人,包括尊王和北国信使在内彻底轰杀。

第九百四十九章. 勇者之种

    然而那两位返虚七重的建州高手,也绝非等闲之辈,他们子啊光芒落下的瞬间,发出两声惨烈非人的吼叫,两人的四条健壮的手臂,就在一阵阵骨碎声中,飞速膨胀起来,连带着他们身上发出的罡风都膨胀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四面巨盾竖立起来,罡风形成半球形的护罩,将尊王和文官信使保护起来,而那些武官信使则顾不得了,只能看着他们在光芒之中消失。

    即便是返虚七重的高手,面对这种全方位,完全没有死角的攻击也并不能做到全身而退,光芒落下的瞬间,他们身上的衣衫就爆出无数道细小的裂缝,下面的皮肤上,一条条如同被薄刀片划出来的伤口不断累加,渐渐地身上开始不停地喷出血花。

    那位并之前没有受伤的返虚高手还好,另外一位和银尘交过手的就没那么幸运了,在光芒最刺眼的一刻,他忽然闷哼一声,紧接着四面巨盾的防御阵型就崩塌了一半。

    一声惨叫,也在这一刻响起,那位来劝服尊王的信使文官,如同被王水泼到一样,在光芒之中,瞬间融化。

    当光芒消失,人类的眼睛重新获得视觉的时候,一段三百米的城墙上,干干净净,几乎没有几个人了。

    “既然你们不愿意捡起身为帝国士兵的骄傲,那么,也没有资格站在城墙上。”冷风吹过,银尘的声音在空旷的城墙顶端散开。

    “虎符交出来,饶你一死。”白银色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已经吓呆了的尊王面前:“算了,我自己拿吧?”魔法力在空中凝聚,瞬息之间,就将一枚完整的虎符从尊王的怀里掏了出来。

    “小子!受死!”只受了轻伤的返虚高手恶狠狠地吼道,一边扶住自己已经受伤不支,几乎就要倒下的返虚同伴,一边举起刚刚复原的醋钵大小的拳头,作势要打。和纳兰叠罗一样,这位返虚高手面对可以瞬间团灭军势的大范围招式,心里还是有点犯怵的,尽管他的理智提醒着他,此人不能留,将来必定是个祸害

    “嗯?”银尘忽然十分傲慢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接着举起白银色的左手,刚刚恢复正常没几秒的天空忽然又暗了下来,一股不可想象的恐怖气势从银尘身体里爆发出来,那是远超杀道的恐怖。

    他的身后,鬼神的幻象慢慢浮现,白银色的手爪周围,凝结出三颗硕大的骷髅头,骷髅头无声的嘶吼中,滚动起最深沉恐怖的冥渊,那甚至不是黑暗二字能够形容的力量。

    银尘的气势,就在这一刻,达到了元婴巅峰都要仰视的地步。

    空气完全凝固了,没有人知道这一拳下去会如何,也许整段城墙都会被震塌。魔哭冥斩拳本体加上天劫,足够让对手产生被核弹瞄准的错觉了。

    最强大的底牌,有时候只要做出一个起手式,就能决定胜负了,正如核武器放在发射架上足矣。

    “小子!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坏了规矩!”返虚高手色厉内荏地怪叫一声,举起的右拳猛然一个递出,在半道上就变成了擒龙功一样的爪,一爪捞住还在发呆的尊王,身形爆退。

    他打算逃了。

    他在来之前,根本没有考虑过南国之中,居然有人真的可以以一敌众。

    “祝你好运!千万别再战场上死了!”银尘朝狼狈退后的三人挥挥手,并不追赶,只伸手拿出虎符细细把玩着。

    “一件灵宝?”他正想着,忽然听到城楼下面传来尊王的嚎叫:“臭屁小儿!本王已经命令血滴子将北国大军的六扇门,悉数接应入城!你就等着背腹受敌吧!哈哈哈1”

    赵风雷最后的几声笑,已经没有多少正常人的理智了。

    银尘转过身来,背对着他们逃走的方向,看到300步外,那些正在从呆若木鸡变为低眉顺目的禁军士兵:“叫所有伍长前来集合,如果你们不想马上死的话!”

    他说着,靠着飞行术飞到了箭楼的琉璃瓦上面去了,近处的禁军士兵赶紧动起来,将新任神统帅的命令传达下去,与此同时,被动隐身的小女孩从角落里现出身形,当着所有人的面跑过这段空荡荡的城墙。

    没有人质疑,因为小女孩身上散发出分神四重的气息。

    很快,围绕着整座潘兴城的一圈城墙上,金甲禁军之中开始有些人跑动起来,朝着这边汇聚过去。神教就极大审判之术虽然攻击范围只有三百步多一点,但引发的天象,全城的人都看到了。

    当太阳稍微偏西了一点的时候,箭楼前面的这段城墙上,汇聚起密密麻麻的金色身影,银尘看着下面乱糟糟毫无队形可言的一坨人,摇摇头,又自嘲地冷声一声,点点头。

    “诸位,从现在起,你们可以给你们所带领的一小队士兵们说,城墙守不住,想活命的,赶紧走,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的话让下面一阵骚动,有些人愤怒地叫喊,有些人却在欢呼雀跃,甚至还有一个跪下来磕头的。

    “大人,刚刚你不是说要死战到底吗?”银尘听得到,下面有一道最大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啊,本座说过,但是本座没有说,这样你们就不会死!”

    “下面的人听着。”银尘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同时他的手上亮起一道奥术紫光,在空中凝结成一枚符文,银尘的声音,忽然就可以沿着城墙传播,让每个金甲士兵都听到,却没有让城里的百姓听到一个字。

    “你们现在还称不上禁军,是穿着禁军锁甲的人而已,你们出身在南国,你们的父母,你们的祖辈都在南国,甚至于从远古道如今,你们的血脉都在这片土地上,牢牢地扎根着,你们,其实和你们在这座城市里见到的任何一位官老爷一样,都是南国人,而如今,一群从来都不属于这里的人,忽然到了这里,要抢走曾经属于你们的一切。”

    “不要给我说什么北国人的法令,在这个没有司法独立的世界里,一切的法律条文都是擦屁股的纸,尤其是那些时时刻刻都想要霸占你们的土地,粮食,衣服,兵器甚至生存权利的人为你们制定的法律!这个世上,能勉强奏效的规矩,只有那所谓的‘国都必屠’!你们,还有我,还有皇上,还有皇后,呆在这里,除了被杀,就只有守住城市,没有别的选择,除非,你们愿意逃亡……”

    “逃亡是可以的,本座愿意让任何不想死的人离开这里,各自谋生,家破人亡各奔腾,大厦将倾各自飞,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本座还没有那种二劲想着逆天改命,强迫你们留下来打一场没有胜算,在你们看来也没有意义的战争。你们可以走,每个人,所有人,一切人,都走!30万禁军可以一个不剩!但是,走之前!本座命令你们将锁甲脱下!”

    下面沉默了,集合起来的伍长们都困惑地抬头仰望,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将锁甲脱下来为了跑得快?

    “大人,武器还用交么?”这时候一道怯生生地声音从下面传来。

    “不用,罡风武士,除非被俘,否则不能扔掉武器。”银尘的声音越发寒冷:“但是锁甲必须脱下,因为,所有逃跑的人,都不再是禁军了。”

    “想走的人,不配拥有禁军这个头衔,当然你们绝大多数一定认为禁军这个头衔没多少价值,确实,这个头衔从某一个时刻开始,就一直背负着些许虚无缥缈的贬义,但是那些想要离开的人不用担心,那虚无缥缈的贬低和诋毁,很快就会变成最真实的耻辱,因为本座不可能再去征集几十万农民来穿戴这些铠甲,来在城墙上巡逻,来给全市人民一个简单的心理安慰。本座只能将这些脱下来的锁甲,统统交给对面的北人,有多少具锁甲脱下来,就交出多少具锁甲,一具如此,三十万具也如此。这些锁甲到了北人那里,那就是战利品,是功勋,是北人将尔等南国子民,永远奴役下去的最好理由!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连守卫王都的禁卫之师都可以不战而降,这个民族的所有男人,就活该被统统阉割,这个民族的所有女人,就活该被人做成人肉尿盆,连成为征服者床上的玩具的资格都没有征服者们,不需要这样懦弱的杂种来侮辱他们高贵的血脉!”

    “听好了,你们穿着这样的锁甲,就不再是一个个的人,而是一个个行走着的帝国的荣耀,武陵那些坐困孤城的大人物们曾经如何轻贱你们,无论那些安逸享乐的潘兴城百姓曾经如何视你们为空气,你们自己,在船上这身皮的那一瞬间起,就没有了自轻自贱的理由,也更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你们就是荣耀,这种荣耀不属于皇上一个人,属于名为南国人的所有臣民!”

    “你们中的任何人,都可以走,可以放下这等荣耀,做一个真正的小小的顺民,但是那些脱下锁甲的人必须清楚,从那一刻起,你就不是南国的顺民,而是北国的顺民了,因为你抛弃了国度,抛弃了防线,也许就因为城头上少了一个小小的你,南国从此在世上除名。在脱下锁甲之前,所有人必须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南国这个国家的皇帝,和皇后,大臣们一起,全部枯坐在乾清宫里,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禁军,从来没有耻辱,只有坚守的荣耀,哪怕全军覆没,也容不下一次弃城而逃,禁军的操典之中,从来不会出现撤退二字!”

    “好了,现在解散,所有人下去交代本座的意思,第一,本座允许逃亡,第二,逃亡者脱下锁甲,第三,被脱下的锁甲,将成为帝国的战利品1你们这些人,下去传达吧!”

    银尘说完一挥手,发现下面的人,果然没有一个动弹一下。

    他轻飘飘地从箭楼上跳下来,缓缓落地,只随意扫了一眼,就发现大多数人脸色羞红。

    是啊,禁军的荣耀。

    这是这些在城墙上岁月蹉跎了许多年的士兵一生中唯一值得夸耀的地方,当了兵,矮人一等,却当的是潘兴城里的禁军,放在外面可是七品的官员呢,县令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何况这些伍长之中,大多数人都守卫过那雄壮的城门,都用鼻孔打量过那些战战兢兢诚惶诚恐进城的外地小贵族和小官,甚至于,许多人都能很霸道地将在外面威风八面的土豪乡绅拦截下来,以一个“不是贵族”的理由让他们蹲墙根,甚至蹲大狱。禁军,这两个字,对他们而言,是荣耀,更是一生之中存在的意义。

    现在,让他们亲手将这荣耀和存在意义抛弃?那真的还不如死了算了。多少禁军士兵听完了银尘的演讲都在想,除了做禁军,做一个合格的禁军,他们活着还有什么别的意义?

    除了拱卫京师的禁军,还有什么能够证明他们现在活着,曾经活过?

    “大人……”这时候,一道带着自责的哭腔的嘶哑声音传过来:“请问大人,我等……该如何是守城?”

    “很简单,关闭三座城门,去已经人去楼空的真王府那里拿先进武器,架在城头上,等敌人来打,然后,就是看血肉横飞的场面了。”银尘说完,转身要走:“本座的起居和办公场所,就是北面的城楼,人在城在。”

    他最后只说出了前面四个字,而省略了后面的四个字,他爱转过身,确定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表情时,才轻轻地,悲伤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在撒谎,他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些素昧平生的壮汉们,即将为自己先前的那些一段演讲付出生命的代价,30万人,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几个能活下来的。

    他知道自己必须如此行动,必须让着三十万人白白牺牲,为的,就是用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点燃他在四卅时候看到的那股民意。他知道那是读书人体内最深处潜藏的力量,是真正的属于读书人的傲骨,在如今腐儒横行的时代里,忠信甲胄礼仪干曹之说已经荼毒太久,遗祸无穷,多少读书人面对外族的强权暴力,在狼奔冢突了一阵之后跪地投降,膝盖上长出了根,深深扎进地里,再也站不起来。

第九百五十章. 战前屠城

    南国的民众,需要觉醒,需要感受到危亡,和危亡之中蕴含着的力量,否则,银尘就算有天顶星人的武器,也不可能组建出一支稍微可以和北人正面对抗的大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不想建立一支沙特阿拉伯式的现代化军队,那没有意义。

    而这三十万军队,就是血葬,就是血祭。

    他要打痛北国,打怕北国,让这些野蛮的游牧民族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正义,一种狂傲,一种反抗,一种坚守,在他们面前那可以随意征服的民众的体内。他此时还一厢情愿地认为,北国人不过封建骑兵指代的帝国主义者,欺软怕硬,面对具备反抗精神的民族,他们会手软一些,宽和一点,三十万人的死,换来两河流域三千万人稍微有点尊严的生活,不算太亏本吧?

    人这一生,有些时候必须做些傻事,做些疯狂的举动。成,则是中二式的胜利,败,也不过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让自己不至于在悔恨中度过余生而已。

    此时的他,还没有料到自己日后的那股绝望,与疯狂。

    每一个**师在绝境之中,都是伏地魔。

    【南国潘兴城北面大门城楼上】

    银尘站在城墙的垛口前,看着远方。

    他的双拳紧紧攥起,周身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白银色的波动,周围的空间甚至时间都被这股力量牵引着,荡漾成一圈圈剧烈的涟漪,他周围百步之内,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上前。

    他的身边就是一座巨大的四轮木头车,车上架着一挺口径粗如炮的“机枪”,机枪的每一个部件都傻大黑粗,如同多铆蒸刚神教的圣物,机枪车的后面,放着几口大箱子,箱子里面装着圆柱形的,顶端带着一颗乒乓球大小的实心铁球的弹丸,那每一颗弹丸都如同萝卜般粗细,长度超过手掌。

    简单地使用双级自动复进机构和供弹系统的所谓的“机枪”,虽然只不过拥有百步的射程,而且根本不能保证弹着点的位置位置,以至于连准星望山都没有安装,但是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真的散发着圣物一样神秘又强大的气息。

    银尘身后的禁军,在看到这么一台台“机枪车”之后,真正凝聚出了士气,也至于在昭和九年九月十八的清晨,原本还秋伏着的潘兴城忽然寒风瑟瑟,阴云密布,显然在城头上临时抱佛脚操练着的士兵们,真正凝结出一些受到天则认可的电大军势了。

    九宫割杀阵,机枪车,还有夹杂在机枪车中间的,真正使用膛线和标准铜壳榴弹的火炮,已经将三天前还大开着城门,一副完全不设防样子的潘兴,化为真正的铜墙铁壁。当禁军的军势感应了上天之后,银尘原本对这次守城有了一丝信心,心情也好了那么一点点,可是只要朝城墙外面看一眼,所有的好心情当场粉碎。

    屠城,其实早在十三四日的时候,就开始了。

    潘兴的城墙外面,还有一座“京城”!

    潘兴城加上外围京城,一共一百多万人口,就算在如何“见机得早”从十三日算起,短短几天也不可能全部逃亡,应该说能逃亡的不过是一小部分有能力的而已。京城的贫民窟里又太多的穷人没有能力出远门,也有太多的平民富人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房产和身家,当三十万流民被北国黑羽军十分仁义地放走之后,剩下那些看起来不像是要走的人,就成了建州奴儿们肆意收割的人头。

    就在北面的城墙下面,就在银尘的眼皮底下,盲谷山本和盲谷文泰两个新进的建州正红旗勇士,在一条横向的长街上上演了一场丑恶至极的杀人比赛,也就是所谓的“百人斩”比赛,盲谷山本在十分钟内杀了105人,正高兴着呢,却听到书记官宣布盲谷文泰杀了106人,获得胜利。

    盲谷山本垂头丧气地走了,留下满地的血腥,留下3个被开膛破肚的瘾儿,留下一个没有头的小女孩的尸身。

    白银色的手指尖使劲刺入白银色的手掌,无论怎么用力都不会有一滴血流出来。白银色的瞳孔中弥漫着风雪,水雾,火焰和血光,却终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只能茫然地看着被鲜血浸透的城外“荒野”。距离杀人比赛不太远的地方,一群身穿红色旗装的建州正红旗的分神高手们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烤婴儿,甚至烤胎儿,他们的篝火边,被聚元式吊着命的年轻女人肚腹破开,肠流满地,子宫和膀胱都一起落在泥地里,却没法死到,只能徒劳地哀嚎着,看着自己怀里和肚子里的孩子在烤架上滋滋滋地冒着油。

    那妇人已经没有一滴眼泪可以流下,从眼眶里流出来的只有鲜血。

    更远处的一条小巷里,十几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正在战马的胯下惨叫挣扎,周围站了满满三圈人,一个人甚至还举着建州正蓝旗的旗帜。再远的地方,就只剩下单纯的杀戮,黑羽军中的彪形大汉们提着马刀,无论见到什么样的市民都要砍几刀,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是不是行将就木的老爷爷还是可爱柔弱的小女孩,都绝对毫不留情地砍死在地,然后将尸体击中起来,也不作为什么邪道功法的修炼材料,更没有组织亡灵大军的想法,就是单纯地一把火烧掉,他们似乎不是是想单纯地减少潘兴周围的人口而已。

    那效率视乎比参与杀人比赛的盲谷文泰还高一点。

    杀戮,欺凌,羞辱,残虐,这就是曾经繁华喧闹,却也藏着无数阴暗权谋的潘兴京城里的景象。未长成的小女孩被割下胸乳,被强迫着看着自己身体上割下的肉如何在篝火上烤熟,接着在被强迫着吃下那原本就是身体上的一部分的所谓“肉食”,以此不过换得多活几分钟而已。整座城市中,不是么有人反抗,可是建州人发明的神臂弓,能够将带有散元毒药的箭矢以足够穿透护身气罩的速度发射出去,而且往往在三丈之内射击,准确命中四肢和非要害的地方,让许许多多刚刚鼓起罡风的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小孩,倒在散元剧毒下,成为一个又一个任完弄的俘虏。整座京城,或者说,整个潘兴城的场外,此时已经变成阿鼻地狱,而不是修罗屠场。

    只有惨叫,少有欢笑,甚至于连胜利者的欢笑都寥寥。黑羽军和其他的北**队的残酷杀戮,更像是完成某种不可违抗的任务,而不是任何一种让他们感觉好受的娱乐活动。建州奴儿的军队里,笑声隆隆,可那笑声之中只有讨好上级的谄媚阿谀,殊无一点真正的快感,连凌虐者那扭曲变态的快感都没有。

    银尘好几次都想干脆集结出傀儡大军,将这些人推平算了,却每一次都无法真正下定决心,原因很简单,他没法让傀儡大军永远推平所有敌人。

    何况,他就是拼尽全力召唤出的傀儡大军,也不可能将一百万北**队杀光了,甚至杀掉一半就很勉强,至于他制造的核弹,说起来那玩意其实和禁咒是一样的,甚至于,银尘的禁咒就可以实体化成为核武器,因为两者的威力完全等同。

    而禁咒,在任何一个世界中,都是被天则严格管制的武器,否则又何以称得上禁咒呢?

    建州奴儿在血阳损失了八万大军,这还没有过一年,又不知道整合出了多少强大凶残的军队,而且和上次血阳城里的行径比起来,更下惨无人道,仿佛带着一股冲很在发泄。银尘知道,如果不能找出建州奴儿们的藏身地点,不能将它们的战斗意志彻底摧垮,那么他就永远也解决不了问题,无论释放多少次禁咒都无济于事。

    又有几个女孩子被从一片燃烧着的废墟中拖拽了出来,几个镶黄旗的男人仔细打量着她们的脸,似乎觉得不错,便没有将她们杀掉,而是当众剥了衣服开始凌辱。

    一个小男孩突然从废墟中冲出来,大叫着“姐姐”朝那些镶黄旗的人扑去,很自然地被其中一个大汉随手一刀,削掉了半个脑袋,男孩子仅剩下半截鼻头和下巴的脸上血污迷蒙,嘴还大张着,在脑子和眼睛早已离体而去的最后一刻,依然喊出了那句撕心裂肺的“姐姐快跑!”那一声凄厉的惨叫,真的能让闻者无不掩面,镶黄旗的几个人,甚至动作都听了一下,之后才大叫着晦气,将男孩的尸体踢得远远地。

    血,染透的外城,不知何时刮起的微风之中,似乎都浸透了冤魂的呜咽,看不见的空气里,慢慢撕裂开看不见的伤口,而南国子民无辜的鲜血,就毫无意义地洒在了他们的国都旁。

    银尘不止一次地看到,从废墟中走出来的男人女人,冲着军爷下跪,明明具备培元巅峰境界的男人满口之乎者也,说刀一半就被一刀剜出了心脏,女人尖叫着,满口礼义廉耻地怒骂那些士兵不守规矩,然后就被扒光了衣服,就地正法了。在女人的嚎叫声中,奴儿们早已被迫遗忘了人伦的淫笑声尤为刺耳,混在在冷风的呜呜声里,仿佛狂风受伤之后的哭诉。

    北人的队伍慢慢压了上来,清剿潘兴城外围“军队”的作战慢慢结束了,打扫战场的镶白旗士兵挑着许多担水,一遍一遍冲刷着逼仄的小巷,只不过能让满地的鲜红再次暴涨,让原本凝固的血液再次鲜红地流动起来,仿佛大地母亲身上的伤疤,被揭开,喷出无尽的新鲜血液。

    流血漂橹,伏尸过万。攻打潘兴的战役还没有正式开始,屠城的罪行就已经罄竹难书。

    魔法师静静站在微风里,听着风的哭诉,看着大地上血流十里,白银色的长袍渐渐翻飞起来,如同一只饥饿又受伤的苍白的秃鹫。狂风的伤痕,大地的血,在魔法师的眼前展现开来,如同既定的命运,也如同对这个白银教皇的人生,第一次直接的鞭策。

    他那浮动着的苍白身影,纵然傲立于暗金色的城墙之巅,却依然是那么的渺小,甚至柔弱。他的体型依然属于孩童,双肩依然不够开阔,衣衫飘飞的背影,也依然给人稚嫩的感觉。白银色的长发飘飞而起,白银色的泪水在风中稀释成雾气。

    “建州奴儿!北武帝!”银尘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两个名字,真希望自己能瞬间变成精通姓名诅咒和散播瘟疫的死灵传奇,捏得很紧的手,却忽然松开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胸腔里滔天的怒火之中,烈烈燃烧着的,反而是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正如十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晚上。

    他能救起所有人吗?他能拯救得了整个世界吗?能,只要完全变成法神就可以。

    然而完全成就法神的道路,有多艰难?

    几亿法师中都不一定能出现一位法神,哪怕是在加布罗依尔,有天阶指导,有法神前辈交流,这个概率都比被陨石直接命中头部要低得多,更不要说,银尘在这个世界里,一切全靠摸索!

    雷神,鬼神,蚩尤,他们都是天生神,蚩尤甚至是天生超神,他们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是神了,不可能知道怎么从人变成神的,因此,银尘根本没有所谓的经验来参考。

    而不能成为法神,就意味着他在万军丛中,能够始终守护着的他人,只能有一位。就意味着他在巨大的灾难面前,能够完整救援下来的人,最多不过寥寥数百而已。他是法师,不是牧师啊。

    他知道自己救不了这些人,正如他在血阳城里,拼了老命也没有救下全城的女孩子,他如今身后还有一座更加庄严辉煌的城池,他要守护那里,直到让足够多的百姓逃走。

    他不知道自己一个禁咒下去能杀掉多少,他只知道如果禁咒释放得足够多的话,不光潘兴城地区,就连整条浮血河的水文特征都能发出巨大的改变,到时候,两河流域三千多万平民就等着受灾吧。真以为法师可以肆无忌惮?那也得是在“别人的星球”上才行啊。

第九百五十一章. 悲壮的开端

    风源大陆,如今也已经是银尘的故乡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何况天变降临和世界意志的两次光顾,让银尘有了更多的顾虑,比起放出傀儡去杀杂兵,他更安心的是北国高层之中,究竟有多少和可瑞安,无度或者紫风闲人勾结起来?这些人是谁?他们背后有着怎样的计划?银尘不可能在这股势力浮出水面之前,就浪费底牌。

    在下面的被人军队中,他已经看到了北辰星,复活过来的北辰星,还有纳兰竭磨,被除去了魔法刻印的纳兰竭磨,魔法师警觉起来,他知道,对面的百万人大军之中,还隐藏着无数的高手。

    他面对的不是一百万军队,而是一个真真实实存在的北国啊。

    一人灭国,那也得跑到对方国都才行,银尘的禁咒就算再强,也不可能覆盖住从飞燕城到潘兴城外围这么大跨度的区域,又不是反物质炸弹一次可爆掉一个大洲。银尘如今的禁咒,还存在着发射距离不足和引导时间过短的问题,依然属于战术核弹一样的武器,远远没有达到战略武器的高度。

    他站在垛口旁边,看着下面烧杀抢掠的惨象,心在滴血,却无力回天,也几乎无计可施,他不能倒下,体力上和精神上完全不允许,他知道身后百步之外,包括陈友士在内的禁军镇统们,都完全是被他那一篇演讲强行提起来精气神,汇集在他身边的,他倒下了,这些人就会真正一哄而散,陈友士都不能保证会不会留下来继续抵抗呢。

    当第一滴雨水落在他的头发里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了。

    他给自己找了许多理由,冲出去杀人和就此放弃的理由都有,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对自己早已做好的计划作出任何改变,积极守城,消极出击,拖到潘兴城里的老百姓终于能下定决心弃城而逃为止。可问题是,他一个人的名望地位,甚至加上用军队威胁,都无法说动这些人离开,他唯一做到的,就是用了三天时间,让所有20岁以下的有身份地位女孩全部逃难,导致的最直接后果就是运河港口几乎被船堵死了。

    留下来的年轻女子,都是贱籍奴仆,甚至大都是二三等的丫鬟。

    这是他这些天来,唯一一个值得骄傲的成果,如今,宫城之外,皇城内部,已经没有一个贵族女孩了。

    想到这里,他真的放弃了,放弃在这高高城墙上面虚耗时间,内心挣扎,他也第一次提倡到了作为法师,“不能冲动行事”的痛苦,他毕竟不是龙傲天。

    他转身离开,淅沥沥的小雨也就在此时慢慢落下,他身上那银白色的涟漪也在雨水的冲刷中消失不见。

    陈友士和其余三位镇统站在雨中,站在亲兵撑起的伞下面,远远看着银尘慢慢走回城楼。他和另外三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刻的畏惧。

    他们眼里的银尘,并不像一个如何能征善战的大将,或者一位运筹帷幄的军师,反而像一位孤高的帝王,是的,帝王,那种孤独的感觉,那种将一切责任一肩扛起的孤独感,才是让四位守将最为恐惧心寒的地方,他们看银尘背影的畏惧眼神中,夹杂着太多的心疼。

    这年头,谁的心也不是铸铁敲打出来的,都是肉长的,当守将忙在精神涣散,各自想着逃跑,即将背负起永世的屈辱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出来,给了他们可以战胜敌人的武器,和可以团结士卒的信念,将乌合之众一样的守军,凝聚成一支猛虎般的劲旅,这种帮助他们重拾军人荣耀的恩情,这四位仅仅算是魔道的正常人,还是会心存感激的。

    “守将死,国都亡”的观念,哪怕经历了一千年的腐儒教化,依然深入人心。虚伪的人,也需要脸面的,当虚伪的脸面都维持不下去的时候,腐儒也不吝惜舍生取义呢。

    城市里,御林军已经在清理街道,建造营垒,当整座城市近乎全部的姑娘和大半的小伙子都弃城而去,只有成年人,中年人和老年人坐困孤城的时候,南边的城门才终于以此关闭,此时,这座城市是真正被包围了。

    城市里的口粮,就算再多也不可能供给小一百万人挥霍多久。

    曾经喧嚣着的宽阔大道上,一百年来第一次在白天变得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影,哪怕是旧皇驾崩,新皇登基的特殊年月,天下缟素之时这里依然人头攒动,而今天,在突如其来的细细秋雨中,这座繁华了百年的城市变得如同纳粹过境一样萧条。

    街上各种自动化的宝器设施,第一次停止的运转,作为公交一样的六轮敞篷马车,也忽然停运,甚至作为出租车的两轮马车和人力车,也不见了踪影,如同忽然消失在地下深处。国子监和翰林院的驻地,第一次大白天里鸦雀无声,这些国家栋梁,早就被灵皇一道圣旨赶去陪伴皇子们去了。

    真以为那些皇子们出城会轻装简从?多少仆妇下人被这些精英冒名顶替了都说不定呢。这些,银尘不知道,北人更不可能知道。

    城楼里,林绚尘轻轻解下银尘身上那件永恒的白银的长袍,温柔地擦拭着。她抿紧嘴唇,黑色的大眼睛里明明满溢着恐惧又悲愤的泪水,却没有发出丁点声音,她没有想出什么安慰银尘的话语,却也没有将自己心里那逐渐扩大的恐惧倾诉出来,她此时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如同一位女仆一样尽心尽力地照顾着银尘,用只有妻子才能具备的温柔,抚慰着银尘那颗孤独,高傲,又早已遍布伤痕的心。

    穿着青白色短衫的银尘,坐在方桌旁边,有些痛苦又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那一双白银色的手掌,赶着手腕处血肉和珍品圣器相接的地方,他真的希望此时此刻,这一双手掌的中心,能爆发出一整座避难用的神域。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

    “银尘哥哥,别想太多了,做好手里的事情,就算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还有那些活着的人了。”小女孩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伸出一只柔嫩的手,轻轻抚摸着银尘白银色的手背。

    银尘闪电般握住那柔软的小手。林绚尘的小手冰冷无比,还在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都要随风散去的人间精灵,在远处那黑暗色的惨叫声和求饶声的背景中,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柔弱的白光,如同水晶蝴蝶一样,似乎任何风雨都承受不住。

    “你现在还来安慰我么……你自己才是最害怕担心的那个人吧?”银尘将女孩轻轻拥入怀中,抱着她那凹凸有致,弹性极佳,却轻得不可思议的身体。那副柔软又有弹性的身体在怀里微微颤抖着,仿佛被寒冬与大雪包围住的,从高高的暖巢中掉落地面的幼鸟。

    那股柔弱,实在令人心疼。

    “不害怕。”女孩的声音里,满是空灵与寂灭。那不是强装出来的勇敢,而是宁为玉碎的决绝,银尘恍惚间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黑暗无比的夜晚,那被万尸包围的恐慌之夜,那个和小女孩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他能够感觉出,此时长大了的女孩,和那时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毫无分别,都是那样高洁,柔弱又坚决。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泥陷渠沟。”这句话从魔法师的脑子里闪现出来的一瞬,魔法师感觉仿佛有一根烧得通红的大号钢针,依次贯穿每个脏器。

    “不会的。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原本已经愤怒得近乎绝望了的银尘眼中,再次燃起金色的斗志,他知道自己此时哪怕面对保护伞公司的生化危机,也绝不能就此退缩。

    法师和战士总是不同,他们更容易振作起来,在满眼惨绝人寰的地狱中开出一条路。

    他站起来,将稍微降了一点点温度的茶水喝掉。

    “我还得出去再传达一些命令,就算是坐以待毙,也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吧?”他有些苦中作乐地自嘲道。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女孩坚定地说着,给他穿上那白银色的长袍。

    “嗯!让他们将火炮架好,把后勤粮草看好就回来。”魔法师说完,仿佛再起一样,昂首阔步地出了门。

    女孩看着他的背影,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攥紧了柔弱的双手。

    【风源大陆】【昭和九年九月廿一】

    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在准备了将近一周之后,由北**势哈兰玄冥亲自指挥的100万北国大军,终于在廿一日的清晨发动了总攻,誓要将这屹立百年的天下第一城击破。一百万大军被哈兰玄冥分成了25个梯队,围住了潘兴四面城墙,以每面城墙每一波一万人的规模,强势压上。

    当然,实际上参战的人数可能没有那么多,因为无论南国北国,还是其他什么国,清算兵力的时候都习惯于将后勤部队一起计算在内,毕竟这世上,没有后勤的军队基本打不赢战争。

    于是在廿一日的清晨,当东方袒露出第一缕阳光之时,隆隆的战鼓声就将守城士兵的鲜血煮沸,将滞留在城里的老百姓的胆量击碎,四万先头部队如同逐渐淹没湖中小岛的洪水,慢慢地,谨慎地压迫上来。

    队伍的最前方,是全身披着笨重坚硬的铠甲,还要举着钢铁巨盾的“奴兵”,他们是包括南军八旗在内的,所有被北国人征服了的种族的青壮劳力,是原本能给那些苦命的种猪带来粮食丰收的重要因素,然而这些曾经担负着每个种族生存与繁荣的青壮年,此时却要穿上老旧的铠甲,提着笨重的大盾,举着沉重的长矛,被锁链锁住了双肩,强迫排成一排排钢铁的矮墙缓慢推进,成为这一场对他们各自的种族而言根本毫无意义的战争中,死亡率最高的哪一部分。他们的长矛巨盾根本奈何不了眼前高达三十一丈的城墙,和深度也在五丈左右的护城河,他们那笨重的铠甲根本不允许他们去做攀上云梯这种高难度的事情,他们的存在,仅仅是炮灰,防御从五座城门里忽然冲出来想要放倒云车的南国骑兵队的炮灰。

    他们身后,就是十辆云车。

    八个几乎有一人高的,边缘包了生铁的巨大木头轮子,共同担负起一座结构简单结实,却没有任何减震和悬挂的,由木头和石料共同构筑起来,如同移动的小宫殿一样的底座。底座长二十五丈,宽十丈,高也有一丈多,由粗大的木头柱子支撑起来,用薄薄的,开有箭孔的薄薄一层砖墙封闭起来,只有后面开着一道门,高达一丈的中空底座上面,建筑着纯木质的高高的倾斜的楼盘,至少有三十丈高,以朝前六十度的倾角通向潘兴城的城墙顶端。楼盘的四壁都是厚厚的木板,木板之中还夹着一些轻盈的瓷片,号称可以挡住床弩的直射,楼盘的定顶端,首先是一座和底座一样大的,完全由厚木板钉起来的全封闭的房子,除了正面向外开的三丈宽的大门和门上面的箭孔外,再也没有一丝缝隙,大门前面前便是朝前延伸出去的,毫无防护了一片木板,下面用细长轻盈又坚硬的木梁托住,上面铺着薄薄一层木料,两面没有防护,完全就是一座活动的木板桥,木板桥本身可以上下三十度倾斜,跨度至少十五丈,面对潘兴城的护城河,多半情况下也能轻松跨越。

    从底座算起,这云车的跨度早已超过了六十丈,相对宽敞的内部空间分为三层,一二层可以容纳重甲兵各五十人,三层可以容纳轻装步兵三十人,底座的后方还有沉重的压舱物稳定着平衡,在紧急抢修出来长达千丈的平整土路上,由八头被驯化饲养的巨兽拉着就可以缓慢冲向潘兴城的城墙顶端。

第九百五十二章. 神威车轮

    这是比云梯厉害许多倍的先进武器,尽管土木结构的云车运行缓慢,可是厚厚的特种木板可以很好地保护里面的士兵,在搭上城头,打开大门那一刻之前,普通城头上的普通士兵,没有可能用弓箭或者床弩阻止这种大杀器的进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云车后面,才是算作正常的弓箭兵,骑兵和普通的长枪步兵,整整一万扑向北面城墙的队伍中,没有一辆冲车,因为交战双方都知道,南国潘兴城的大门,根本不是冲车能够撞开的那种城门。

    沸血鼓点,被巨大木轮碾压夯土的低沉吼声掩盖了下去。在即将开始厮杀的战场之上,云车木轮碾过的声音轰鸣着如雷霆,也仿佛是历史的虚无车轮碾过众生的回响。更是残酷的战争车轮碾过血时发出的雷音。那神威车轮一样轰隆开进的声音,仿佛就是最好的战争号角,将北面城墙上三万守军,和城墙下面的一万进攻部队的神经完全绷紧了。在这如同宿命碾压过来的轰鸣中,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个体的渺小,和集体的伟大。

    传说中一触即溃的禁军士兵们,金甲闪亮,面对着十辆猛兽一样冲击过来的云车,岿然不动。

    近了,近了,五百丈,三百丈,一百丈,五十丈,面对着那似乎不可能战胜的巨大狰狞的战争机械,北面的城墙上,没有人动,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射出一箭。

    “机枪手准备。”白银色的魔法师,此时和他手下的普通步兵一样,站在城墙顶端宽阔的“广场”上,而不是理所当然地躲在城楼里面。当第一辆云车到到四十五丈的距离内时,白银魔法师的声音,同步地在每一个机枪手的耳边响起。

    “射击!”

    火药爆炸的声音,瞬间化成无形的倾盆的暴雨,一道道烟柱从城墙上20辆机枪车上升腾起来,瞬间化为呛人的一氧化氮青雾,几乎就将敌我双方的视线暂时遮蔽了。下一秒,木板碎裂的同时,鲜红的血液飞溅而出,仿佛那巨大的战争怪兽受到了猎人们的捕杀,弹丸刺破了木板铠甲,穿透了里面成吨的血肉。

    惨叫声已经听不真切了,暴雨般的火药爆发的连续轰鸣中,夹杂着弹丸海啸席卷过空气的锐啸,圆头弹丸的初速不高,可那无论如何也是沉重的铁球,动能搞得可怕,别说结实的木板,就算是薄钢板也会被直接打出窟窿来,云车引以为傲的防护能力顿时成了笑话。

    血肉的礼花,就在空中爆开,十辆云车甚至还没有冲到近前,就有七辆被打爆了一半上层建筑,无数断裂的肢体从三十多丈高空落下,要么摔成一条软面,要么一头扎进护城河里不见了。潘兴城宽可行船的护城河,就在这一刻彻底鲜红。

    血河围绕着暗金色的雄城,沸腾如浓汤,被打碎了半截身子的人在血色的河水中挣扎着,如同这地狱浓汤里载沉载浮的什锦菜。巨大的战争机器在一丈高,三丈长度的玄龟一样的巨兽牵引下,缓慢又坚定不移地朝城墙撞来,任凭那机枪弹丸如何横扫,最终还是撞到了城头上。

    红衣大炮的声音远远传来,显然东面的城墙上,将官下令开炮了。

    银尘所在的北面城墙上,二十辆机枪车之间,双手重剑出鞘的声音铿然炸响,整齐划一,以九宫杀为基础的连环嵌套的军势,绵延数里,金色的锁甲在朝阳之下,反光如同升腾的烈焰,城墙正上方的天空,慢慢汇聚起乌云。

    风渐起时,当云车上的木板轰隆撞击在城头的垛口顶端,两扇对开的木头大门缓缓开启,北人蛮横暴怒的吼叫声渐渐响起的同时,城头上的战鼓声,才姗姗来迟。

    “一鼓作气,再衰三竭。军鼓,有时候也需要雷达那样的近快打法的。”银尘冷静地看着对开的大门后面,如狼似虎的北国士兵模糊而躁动的身影,伸手打出两枚奥术飞弹,作为战鼓擂起的讯号。

    “杀!”黑色的登城者,金色的防卫者,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吼出的同样的信念。

    带着羽毛装饰的黑色锁甲,一副又一副矫健地踊跃而出,轻盈无比地冲过宽阔平稳,又相对人力来说十分沉重的木板桥,一边跑着一边从后背抽出长柄战斧,鼓荡起名为《凌云战天决》的罡风。然而他们面对的,再也不是曾经那些闻风就已经丧胆,看到他们冲过来就已经惊慌失措的南国守军,他们面对的,是五年来第一次敢于先冲着他们冲锋过来的金甲禁军。

    交错破防,无限次的交错破防就在这一刻同时爆发,金甲碎裂的同时,黑色的锁甲也被黄金色的重剑狠狠破开,深度超过一尺的伤口中喷出大量的鲜血,还有被斩断的肾脏。

    黑色的北人士兵,个人无力明显在禁军之上,然而禁军士兵的九宫割杀,远比黑色锁甲兵的军势更加强大,一场暴烈的混战就在城头上展开,在第一个激斗的一刻钟时间里,谁也没有讨到便宜。

    城墙顶上竖立起来的箭楼中,羽箭如同水管中喷出来的水流一样倾泻而下,高达四十五丈的城楼上,射出无数床弩的利箭,破元箭,甚至是铳枪的弹丸。真王的暗卫还有银尘带来的二百龙禁尉,都穿上了黄金的锁甲,和这些曾经根本就得不到人的尊严的禁军士兵们一起,共同厮杀着,防守着他们的最后的信念。

    一刻钟后,胜利的天平,慢慢冲着防守一方栽倒下去。

    战力相当的两股人中,黑色的一方带着建功立业的信念,带着对光宗耀祖衣锦还乡的渴望挥出的板斧,而金色的一方,心中只有绝望,只有必死的决绝。

    银尘让243人的亲卫队加入这场看不到头的战争,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自己的理念,通过华斩风等人,传递到了全军。华斩风他们做到了,用了三天就做到了,当曾经无比低贱无比卑微的人,忽然得到一个可以证明自己存在价值,可以获得荣耀的机会之时,当曾经浑浑噩噩,潦草半生的人忽然明白了荣耀与耻辱之际,知耻而后勇的禁军们,在扩编了的黑羽军面前展现出来的那股斗志,不是勇猛,根本就是搏命。

    以伤换伤,以血还血,以命抵命,任凭黑羽军的《凌云战天决》神功如何厉害,面对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也完全没辙,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面对一个和你拼命的人,只靠着荣耀与家乡父老的期望维持着战斗意志的黑羽军们,并没有真正做到“为家乡父老决战”的豪言。

    而禁军做到了,无论被板斧劈开了头颅,抑或削掉了肩膀,黄金的中间永远朝着破开敌人肚肠的方向挥舞戳刺,脑浆横流的最后一瞬,往往也是肝胆坠地的第一个瞬间,禁军以巨大的伤亡,换来了黑羽军同样惨重,甚至更加惨重的损失。

    也就在同时,漆黑的炮管从白银色的袖子里慢慢长出来,在无尽的紫光之中,慢慢凝结出漆黑的,流线型的炮身,还有肩带,电子瞄准具等等,白银色的身影趁着混乱的人群,躲在一辆机枪车的阴影里,居高临下地瞄准了一辆巨大的云车。

    版崎扣动的瞬间,160毫米口径的漆黑炮管中,只淡然地响起了一声黑龙的吼叫,紫色的弹丸带着紫色的尾焰,瞬息百丈,利刃一样刺入云车倾斜向前的部分,完全没入,紧接着,才是轰然爆炸而且的赤红色火球。

    火球呈现出标准的圆形,轰鸣着在原地滚动着,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最终膨胀成一颗直径二十丈的巨大亮斑,如同这灰蒙蒙的天地间,陡然升起的第二颗太阳!

    光辐射,冲击波,却没有蘑菇云腾空而起,只有一道罡风的圆环,灾难般横扫而来,云车着几乎可以将百丈范围内所有人的耳朵震聋的巨大爆炸声中,从中部硬生生折断,从十几丈的高空呼啸着倒塌下来,轰隆一声砸进护城河里,在飞溅的血色河水中摔成了碎片。

    爆炸过后,半截云车和拖着云车的巨兽,以及刚刚进入云车准备登城的北国士兵们一起,茫然仰望,面对三十一丈高的城墙一脸蒙圈和无辜。

    什么样的火炮能有这样的威力?没人知道,因为就算是红衣大炮的抵近射击,也不可能只用一炮就将云车毁灭,顶多就是在顶层建筑上开出一个大大的窟窿而已。

    然而银尘不会等他们,扛着大炮的他行动稍微有点迟缓,却能够很快地转动炮口,瞄准了另外一辆云车,黑色的大炮射出紫色的弹丸,轻易突破厚厚的木板,紧接着崽子爆炸出那巨大明亮如同烈日一样的大火球。

    那火球之中,并没有太多的热量,只有无尽的爆破之力,那大炮喷出的弹丸,每一发都如同电磁重接炮一样恐怖,没有高温,没有燃烧,除了爆炸的力量就是沉重的撞击,黑色大炮的攻击,属性赫然是【轰击】。

    那是复活了的霸铳黑天刚神绝炮。

    当第三声震动原野的爆炸响起之时,聂挽留已经知道,十辆云车,根本不可能打下潘兴城,不过他没太在乎,若果北方帝国只有四十辆云车,那还是别去想着什么南征了吧?

    战争永远都是在打国力,哪怕是罡风世界也如此。聂挽留冷静地挥手下令,让后方的战士们将新的云车套上新的的巨兽,缓缓冲向城墙,同时命令失去云车的巨兽返回。

    云车好造,巨兽难得。

    他这样调度着,一切都正常且按部就班,然而他大概选择性地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在云车调度的这么短短的一个时辰里,北面城墙上的黑羽军,又如何获得后方的增援?

    北国人要承受的,并不仅仅是兵员的损失,还有登城部队的忽然断档。

    城墙上的战斗慢慢平息,纵然云车里面安装着平整的楼梯,地面上的步兵可以从后面的门进去,快速登城,却也没法在一点点时间里传输太多的部队,没有后援的黑羽军,很快就被消灭在城墙的顶端,而这个时候,最喜欢猛打猛冲,担任前锋大将的帝厉摩罗似乎才想起来,帝国还准备了不少云梯。

    “来人!用冲车送云梯!长矛兵准备!”

    来不及了,机枪的怒吼在城头上腾起另外一片云雾,接着洪水般的弹丸落下来,从三十丈高的城头落下来。

    那负责守卫云车底座的巨盾奴兵们,就在这一瞬间,集体倒下。

    那不是屠杀,那是更加残忍的集体枪决。那些人根本不是一排一排地倒下,而是一个方阵,一个方阵,整片整片地倒下,惨叫声寥寥,因为大多数都被爆头而死。

    建楼上的弓箭,床弩,甚至弩车射出来的巨大箭矢,此时不过是些宣示存在的龙套而已,比起被穿在一起,钉在地上哀嚎的几百人,第一个万人部队的奴兵方阵,就在一百个呼吸之间,全军覆没。

    连一个伤员都没有,一个逃兵都不剩的全军覆没,他们的血,仿佛就是对京城那几十万冤魂的最好祭奠。

    “尊上。”当火球第五次爆炸腾起变成小太阳的时候,一位禁军镇统的传令官来到了银尘身边:“比起神枪(机枪车)来,弩车的威力实在太小了,我们是不是将它搬走,腾出点地方?”

    “不用,从现在起,弩车自由射击,能取得什么战果就取得什么战果,将囤积着的弩箭射完了再说。”银尘头也不回地命令着,同时再次举起了炮管。

    紫色的弹丸呼啸而出,那是比任何号角,战鼓都鼓舞士气的军令。

    ……

    从日升到日落,这场残酷的战斗在终于在北国拼死抢救下来五只巨兽和三辆云车之后,单方面地鸣金收兵了。城墙之上血流成河,禁军在第一天就损失了一万人北面城墙是损失最小的。

    而城墙下面,北国人留下的四万具尸体,在夕阳照射下散发出蒸腾着的臭气。

第九百五十三章. 各方蓄力

    火焰从魔法师的手中射出来,在空中变成火龙,一条又一条,大火球如同暴雨般落下,大地之上,一片火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北国留下的侦查兵们对此不但不加以阻止,还冲着那巡视城墙的身影敬礼,将所有战死的英雄一把火烧掉,并不算什么侮辱,反而是对尚且活着的人,一种最好的保护,这年头,一场瘟疫毁灭掉的生命,胜过十场屠城!

    【潘兴城外北国大军营帐】

    “输了……”帝厉摩罗一脸颓丧地走进营帐,扑通一下单膝跪地:“请老将军责罚!”

    “起来吧。”哈兰玄冥的声音依然淡漠,然而帝厉摩罗从那淡漠的声音里,听出一丝阴暗的期许与得意:“今日之战况,乃三日前我等没有掌控住局势之恶果,虽请来了尊王,却和没有请来一样,这是我等共同的责任,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担着?”

    “可是,南国蛮子们……”帝厉摩罗的声音有点嘶哑。

    “南国蛮子们就该这样,这是他们的国都!他们如果再像飞燕城那样,那么老夫亲自去说服皇上,让他扩大奴隶规模,将所有南国人都划为奴隶好了……北国铁军的胜利和辉煌,绝对绝对不能建立在对敌人孱弱窝囊的幻想之上!强敌也好,弱者也罢,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这样的军队才能打胜仗啊。”

    “老将军教训的是。”帝厉摩罗听了哈兰玄冥的话,感觉好受了许多。“你这个家伙,能打是很能打,就是将那所谓的军人荣耀看得太重啦!军人么,面对的也永远是敌国的军人,你有的,敌国也有,甚至更好,因此仗打得难看,不算什么,只要最后能胜利了就好。”哈兰玄冥谆谆教诲道:“今天的南国人表现的不错,只希望他们以后还能有这样的表现……我等有百万大军,损失个四万五万不算什么,就算损失四五十万,打下了潘兴,占领了两河流域,那也就不算什么了!可是你想想他们那么一座孤城之中,一共能有多少人?能支持多久?”

    他这样说着,帝厉摩罗的眼睛亮了:“对啊!我等要是一天到晚持续攻城,他们就算人数再多也消耗不起!”

    “所以呢,从明天起,让建州铁军上场吧,普通的就可以,给他们的人说,青龙决战营,朱雀决战营,那是留着进攻内宫的,不要在这里浪费了。”

    “是!”帝厉摩罗领命而去,和刚刚进来的时候相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般,昂扬地出去了。

    过了半晌,哈兰玄冥有些奇怪地问传令官:“叫你去请聂将军怎么还不来?”

    “大人,聂将军的情绪很不好,说什么要解职回去给皇上请罪呢。”传令官一脸无奈:“卑职还是第一次看到聂将军发脾气啊。”

    “这个聂挽留!”哈兰玄冥苦笑了一下,语气只能够并没有多少怪罪,他了解聂挽留,知道聂挽留和银尘之中的那种羁绊。他亲眼见证了聂挽留的变化,从血阳城里调出来帮助帝厉摩罗练兵的聂挽留,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聂挽留,从血阳城开始,聂挽留手下的兵,也不是他哈兰玄冥曾经认识的那一支黑羽军。

    黑羽军再如何强大,也不是建州奴儿们的对手,这一点就算是哈兰家族的猪都清楚,可是血阳城之后的黑羽军,那真的是比起八旗中的镶四旗丝毫不差。这么大的变化,哈兰玄冥不深入调查就不是北国的军神了。

    “……”哈兰玄冥想了想,站起身来,亲自去找聂挽留了。

    他知道自己必须让聂挽留与银尘之间,做一个正面的,彻底的了结。

    他更清楚自己其实有点偏向聂挽留的,作为一代军神,爱才的毛病其实比手底下这个将军更甚。

    【同一时间】【姑苏城】

    金刀门的掌门杨无敌是个忠诚的人,忠于帝国,也忠于皇室,可是作为一位金丹境界的超级强者,他再忠诚也是有脾气的。

    他觉得自己其实不太忠于皇帝,至少是现任的皇帝,四十四岁的他,在年轻的时候没少和赵光叔套近乎,因为那个差点就坐上龙椅的人,真的许诺过他一个将来,一个武人地位更高一些的将来。

    赵光叔,可不是一无是处的蠢虫,只不过如今他真的变得一无是处罢了。

    “不过现在想想,皇上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潘兴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守不住的。”金刀杨无敌悲愤地想着,慢慢走上姑苏城太守府特有的黛色的台阶,此时的太守府里没有太守,只有一位土皇帝。

    他身后跟着一群背着重型板刀的弟子,这些人既是他的弟子也是他的兵,这些人乍看起来身上摸不出二两银子,可是背后清一色的光器……已经让太守府门前长街上的所有行人都逃走了。

    他今日来,是兴师问罪的,不是来投靠的,尽管他不忠诚于任何一位皇帝,尽管他知道太守府邸里的新主人和他所在的门派一样,都受到了那个人的照顾,蒙受着恩德,可是他依然要为这位太守府的新主人名不正言不顺地就拥兵自重起来,根本不去潘兴城救驾的做法讨回一个公道。他要的就是公道而已,一个理字,作为军人,他强迫自己不关心政治,只为了国家存亡和规则活着。

    他忠诚吗?不,他只是忠义而已。义之一字,讲得就是规则。

    而南国的规则很简单,至少在杨无敌的眼里非常简单将士为天子死而已!

    来势汹汹的他意外地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在跨进门槛的一瞬间,恪守忠义的杨无敌做出了一个看起来愚蠢至极的举动,他一抬手,示意身后的弟子们在门外等候。

    他这是绝对的只身犯险,在千年文明中的任何时候,这种明知道对方已经不听中央调遣,随时有可能将自己永远留下,却依然奋不顾身地前去质问说理的愚忠之人,全部都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一心要篡位另立的乱臣贼子剁成肉片下酒,还美名其曰:“成全你那所谓的忠义之名”。而被腐儒们把持着的千年历史的记载中,这些或许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的所谓“愚忠”,“刚正”之人,全都是世人应该效法的楷模,所谓“死后清名垂千古”的忠臣良将,而新上任的帝王,倘若不能给这些人一些虚无缥缈的谥号,那么就是触犯了腐儒口中“千年万古祖宗不变之法”,其皇权的合法性就要受到质疑,也因此,新上来的篡位者们少不得要将天下腐儒文人们抓一批,杀一批,以严酷的文字狱来为自己上位的合法性“证明”,而那些腐儒,能活下来的,又立刻变节,跪舔起新的政权,高喊着“圣主降临”以免刀剑加身。这样控制着道德制高点本身却没有丝毫原则和底线的所谓读书人,其实才是人类文明的最大敌人吧。

    杨无敌明白这些,可就是他看得太透,自己的做法反而显得无边的愚蠢。因为他太清楚,金刀门上下不过几千号人,面对这个“新皇帝”手下一万私兵以及在姑苏城里整合起来的五万大军,就算全部压上也没有丝毫胜算,这个拥兵自重,几乎就要拥兵自立的家伙,不是什么等闲的地方将领,藩王之流,而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军神,没有之一。

    那是能够发明出黄泉锁斩的可怕人物。

    他只身进来,是规则如此,南方帝国的王法律例明文规定,官员互相拜访,非亲故者,只能孤身进入别人的府宅,这是避免所谓的结党营私,以及利益集团的相互仇杀采取的措施,姑且不论是否有效,关键是,杨无敌这样做了,就真正占了“理”和“礼”。

    他怀着几乎是赴死的心态,一直走到了里间,看到那人十分敬业地伏在桌案上批阅着“奏折”,杨无敌没觉得这样能显得他多么英明伟大,或者“勤政”,因为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个一心篡位的窃国者而已,他现在可是在为自己“勤政”,而不是为了天下苍生。

    杨无敌看着这个人的背影,表面上一片平静,内里一片翻腾,他认识这个人,很早就认识,正是这个人的某种提携和保护,成就了今天的金刀门的门主,金刀杨无敌,而不像韩饮冰那样不明不白地就死在了监牢里。

    可也是这个人,做出了拥兵自重,不去勤王的叛逆决定,此时,在秀杭的太子,已经征调了20万军队(杨无敌还不知道这些军队的底细)北上了。

    “罢了,本座的一条命,一身荣耀都是他给的,在这里还了他,也无妨,只希望拜狱那小子能撑住,希望蒋力士那些弟子,能真的听进去本座最后的劝告吧。”杨无敌这样想着,一身暗金色的威虎锁子甲哗啦一声抖动,却是他双手抱拳,单膝下跪道:“卑职杨无敌,参见王爷。”

    赵光怡抬起头,在杨无敌进来之后到如今这点时间里,他都没有提起哪怕一丝防备之心,不仅仅是他有血河尊者这样的“大杀器”,更是因为他心中的那股道义。

    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他赵光怡,何尝又不是另外一个“愚蠢”的杨无敌呢?

    赵光怡甚至犹豫了一下,才将笔放在了龙形笔架上,那龙形的笔架,只有皇帝才有资格用。

    他站起身,转过来,有点急切也有点兴奋地说:“快起快起!你总算是来了!”

    杨无敌慢慢起身,锁甲发出铿锵的声响,仿佛他那决死的意志:“卑职是来兴师问罪的!”

    “啊,是啊,看来消息还没有走漏,很好很好。”赵光怡满意的笑着,从表情到声音都没有一点点心虚的表现。杨无敌认真看着他的脸,心里一片悲苦,这个曾经带给自己希望的男人,难道真的已经堕落至此,一点廉耻到没有了吗?

    “卑职只想问问王爷,当各大藩王,将军,还有秀杭的太子都准备北上勤王的时候,王爷在做什么呢?”不太擅长拐弯抹角的杨无敌此时连客套的心思都没有,十分直接地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也是最能刺激赵光怡的问题。

    他想看看,想见识一下,这个如今“已经毫无廉耻”的人,这个曾经的上司兼战友,究竟能脸厚到什么地步。

    “你是想问我,啊不,朕拥兵自立的事情么?你以为朕心甘情愿这样?”赵光怡说着,眼里没有丝毫愧疚,丝毫怒火,或者别的什么应该属于篡位者的神色,只有一种杨无敌完全没法明白的深灰色的悲伤,这让他那暗蓝色的演技看起来颜色褪去不少。

    “朕?你居然!”杨无敌倒退一步,一只手已经按住了腰间金刀的刀柄,那把金刀并不是什么威力绝伦的光器,只不过是一把上品玄器而已,可那把刀,就是金刀门的门面。

    杨无敌建立金刀门的时候,就以这把刀作为门派的名称,这把刀,是贵皇(仁皇之祖)赏赐下来的,代表着杨家永恒的忠诚与武力,对于杨无敌来说,这把刀就是忠义,刚烈与尚武精神的化身,是他建立的这个门派,和他的家族永远的象征。

    他握住刀柄,却没有将刀拔出来,因为前任真王赵光怡曾经的恩德,曾经的仗义,曾经的指点,曾经的提携以至于保护,还如同障壁一样阻挠着他。

    “我说了,这不是我愿意的。”赵光怡的声音中,完全浸透了缅怀,那是对儿时的兄弟情深,少年时代的同舟共济,青年时代的反复成仇,以及如今不可挽回的托付与撒手的缅怀。赵光怡无法说服自己将灵皇当成一个好人,一位好皇帝,也无法想象得出,一个邪恶跋扈荒唐疯狂如灵皇的人,居然可以做出这样的“壮举”。

    他转过身,有点艰难且万分慎重的打开桌上的一方木盒,那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片黄绢。

第九百五十四章. 再战

    “你的意思是黄袍加身?”听到了“朕”这个字从赵光怡口中蹦出来的一瞬间,杨无敌对于这个曾经有过知遇之恩,提携之德和庇护之义的上司几乎再也没有一点尊敬,口气也变得灼灼逼人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是,是这个。”赵光怡将那黄绢拿起来,双手递给杨无敌,杨无敌将信将疑地接过来,展开一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传位幼弟赵光怡。钦此。”

    “这”杨无敌震惊万分,他震惊的不是赵光怡得到了圣旨,而是这份圣旨也太简单了吧?

    这圣旨有多简单?简单到就算有人拿来矫诏,都不会也不敢这么写啊!

    圣旨之上,不仅字迹清楚,玉玺红得发亮,而且还带上了另外一重特别繁琐慎重的防伪措施,薄薄的黄绢之上,带着特有的罡风波动,那“传位幼弟赵光怡”几个字,在从窗口照进来的明媚阳光的照射下,居然显出不断变化的三重色彩来,这是宫中秘制的墨水写出来的效果,这种墨水的制造工艺秘传不宣,每次调用都会留档,连调用多少都记载得清清楚楚,调用墨水还需要皇帝的信物,至于是什么信物,那也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杨无敌作为杨家后人当然知道这些秘辛,但也只知道大概,具体怎么操作是完全没概念的,他只知道这份圣旨上,每一字都出自于灵皇亲笔,因为灵皇的书法自成一派,别人想模仿都模仿不来,而那鲜红色的玉玺,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拿到的,因为灵皇几乎一天到晚都带着它从不离身,底下人按照皇上的意思写了圣旨,也只能跪请皇上亲自盖章,别人是代劳不得的,加上那绝对是只有祭天大典,传位,朝某国宣战之类的重要场合才用上的珍稀墨水。这份圣旨被矫诏的可能性就非常低了。

    “你……王爷你……”杨无敌支支吾吾地,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自己此时都不相信赵光怡能做出,或者说能做到矫诏这种事情,毕竟圣旨的防伪级别,已经到了仅次于锻造的地步了,实乃人间最高水平,赵光怡一不得皇上待见,二不得后党宠幸,三不得阉党亲近,朝中无人可以为他说话,百官也无多少莫逆之交,孤家寡人一个,哪里可能影响到圣旨签发的流程?若说太子或者美王获得这么一张圣旨也说得过去,可是赵光怡?这……

    “你要是有疑虑的话,我,咳咳,朕还可以给你看看另外两份存根,还有顾命大臣也在的,你可以去问问他。”赵光怡的语气中没有任何一点被“选中”的兴奋,只有一股肩负重任的沉凝,他的声音一点儿也不高亢,却分外使人安心。

    “尊,尊上!”杨无敌想了想,原本想口称“皇上”,可是因为前一分钟还带着兴师问罪的架势前来,不太能改得过来口,可是要称他“王爷”,又不合规矩了,于是只能用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称呼。他停了一下,定了定神,才接着问道:“您能理解灵皇的意思么?”

    “很简单,他到死都放不下的,不过是作为皇帝的本分,作为赵家人的本分而已!”赵光怡沉凝道:“他一心为国,这点毫无疑问,否则为何不选择太子,美王,尊王?因为他知道如今的帝国,唯有强军才能获得生存,而他以前,因为后党,因为阉党,或者说干脆就因为帝国朋党林立,表面一统而内部实际分裂,根本没法强军富民!先皇兄心里明白,可是干不来,所以才会这样,他是将一生的责任都一次性地托付给朕了,朕,却也不打算辜负她,说到底,猜疑也好,排挤也罢,防备也算,最终也大不过亲兄弟的情谊啊。他是个有情人,不放弃家,不放弃国。”

    说到最后一句话,赵光怡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杨无敌沉默,这个时候他更加相信圣旨的真实性,因为没有谁会在矫诏之后还能让自己如此悲伤痛苦的,虽说政客的嘴脸不值得信任,但是杨无敌和赵光怡处了很久,知道他是一个真性情的人,很少愿意伪装什么。

    “那您以后打算怎么办?”杨无敌忽然觉得无比茫然,也忽然觉得,面前这个恩人变得无比陌生,他怕,他真的怕眼前这个被他认为是帝国最后希望的人,忽然性情大变,在登上帝位的同时,变得贪得无厌,变得刚愎自用,变得固步自封,变得无情无义。不过现实肯定没有他想象的那般黑暗,或者说,赵光怡可不是那种会被权力扭曲的人。

    赵光怡心里,还有一道深沉的恐惧压迫着他,那就是银尘,他知道自己如果忽然变得如同灵皇那样,那么银尘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而他根本无力反抗。

    “怎么办?按照银尘说的,高筑墙,广积粮,尤其缓称王。你可知道就这么几个字,让十斗才拍案叫绝了一早上。”

    “说起来,陛下,卑职也觉得这几个字值得拍案叫绝一早上了,尤其是对现在的形势。”

    “所以你小子少给我在外头宣扬,要保密,如今的姑苏城,只怕北国纠集一千万大军都打不下来,为何?就是因为我们秘密发展了很多的东西,北国是没法绕过这些东西的……保密很重要,懂吗?”

    “卑职明白,不过”“以后你还是叫我王爷吧!我自己都觉着‘朕’这个称呼怪怪的,感觉像田万载那个狂人。”赵光怡打断了杨无敌的话,也将两人的关系无形中拉近很多:“对我而言,皇帝是职业,是职责,不是该拿来享乐的。如今的形势,要么群雄并起,要么北人再次兵临城下,无路如何都不该放松,更不能放纵啊,我等,就是第七王朝最后的固守者了。”

    “若这么说,王爷……不出兵勤王和真说得过去了,皇上想必也……”杨无敌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巨大而粘稠的黑色的沉默从他们头顶上滚过,留下布幔般笼罩下来的令人窒息的悲伤。良久,赵光怡才出声道:“你现在就回去一趟,将所有能叫来的人都叫来吧,就说我是奉命守卫姑苏城的……总之以你的身份应该能说服一些人吧。”

    “那我先告退了。”杨无敌点点头,缓步退出,和来的时候相比,他的步伐更加沉重,也更加坚定。

    弄明白真相之后,他更能够体谅到赵光怡内心中的沉重。一个将弟弟狠了一辈子的哥哥,最终却将对弟弟的全部的爱,用一份至高无上的圣旨一次性地表达出来,毫无保留,毫无做作,这一份兄弟之情,对于作为弟弟的赵光怡,应该很沉重,也很贵重吧?

    而作为一个外人和臣子,杨无敌忽然感觉自己轻松了很多,他的忠义,终于和他的感情他的信念他的目标重合起来,再也不是以前那样南辕北辙了。他开始有了一个明确而可行的目标了。

    他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半冲出太守的宅邸:“各位!有转机了!我等需要回到山门,召集全员,协防姑苏城!”

    太守府中,赵光怡一边重新坐回椅子上,一边发出一声劫后余生一样的叹息:“总算有个能和聂挽留相对的人了……帝厉摩罗什么的,无所谓的,关键是这个聂!挽!留!”

    【风源大陆】【昭和九年九月廿二】

    第二天,战争继续。

    经过了一天的激战,禁军士兵们不仅历练出了面对敌人的胆量,也用鲜血擦拭出了自信与荣耀。当敌人的战鼓声再次轰隆隆地响起,巨大的车轮滚动的声音再次奔腾如雷霆,将城楼上空的乌云吹散开来,在城头上就地露营的金甲的禁军们,早已不复昨日的慌乱与紧张,沉着冷静地站起来,整理锁甲,检查巨剑,甚至已经有人取了弓箭,朝城墙下面射去。

    机枪位上,坐上了该坐上的人,一箱箱圆柱形的弹药被扛上来,摆在后面,床弩射出了寥寥的几支巨大的箭矢,就被抬下去了,笨重的弩车,被推上前来,一边当做掩体,一边发射水桶般粗细的,中间掏空了又塞满火药的尖头圆木,那景象如同发射原始的导弹。

    火焰在城楼底下燃烧起来,吞噬了几个活人,接着被化气境界的罡风吹灭了。在八辆云车的伴随下,又有一万人的大军朝着城墙压迫过来。

    云车前面排头的,依然是奴兵,而云车后面的人,和昨天大不一样。

    红黄蓝白四面大旗的后面,跟着另外四面镶了红黄蓝白边的大旗。大旗的下面,是身穿锦缎和锁铠混合甲胄的辫子兵,世界上最擅长使用长枪作为武器的兵种,尽管他们已经没有战马可以骑乘,因为再壮实的战马也冲不破那暗金色的城墙,可他们依然是建州铁骑,比黑羽军更令人闻风丧胆的建州铁骑。

    上马枪骑下马枪兵,胡服骑射全民勇士。

    “是建州人,这下有点麻烦……”一位参谋官在银尘身边低声说着,此时他们依然如同昨天一样站在城墙上,而不是城楼上。

    银尘回头看了一眼城楼,又转过来,此时战斗已经打响,因为北国人派出了弩车。

    几百辆弩车,排成一个方阵,朝城楼上发射的一波又一波密集的箭雨,靠近垛口位置的禁军士兵一脸冷漠。这种细长杆一样的利箭为了仰射,重量不能太大,因此威力也就有限,只不过和平射时的床弩差不多,无法穿透厚实的城墙,更不可能穿透箭孔后面机枪车山的钢板,因此这些禁军士兵们可以冷漠地靠着敌人朝自己射击,而那些稍远一点的士兵们,已经有人被射穿胸膛。

    还活着的人都躲到弩车后面,于是伤亡戛然而止,禁军弩车的数量被北国更多,而且拥有六十年积攒下来的“圆木”库存,唯独普通的弓箭比较短缺,床弩用的细长重箭则是最缺乏的。

    这是南国六十年来历次剿灭叛乱后剩下的库存,弩车在内战中基本不会出动,而床弩几乎是每战必到,弓箭虽然用的多却也造得快,于是就出现了在战斗中没有床弩用重箭的尴尬情况,不过银尘到不太在乎,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过这种过时的武器。

    “建州奴儿吗?”银尘望着下面花花绿绿的大旗,声音里满是地狱般的冷酷:“听说他们每城必屠?”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试问但凡有点文墨,懂点忠义的家庭,可愿意剃头结辫,梳那金钱鼠尾吗?”参谋官的语气中,满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那么,向下面开炮吧。”银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更冷了。

    就在云车离城墙还有大概三百丈的距离时,潘兴城北面城楼上,忽然传来一阵轰鸣。

    那轰鸣如同老虎发狂时候的吼声,粗大的火柱从城楼上的窗户里喷射出来,仅仅炮口本身产生的音波,就能将暗金色的琉璃瓦震落下几片来。而那细长的惊人的炮口发射出来的榴弹,飞过高高的抛物线,直接越过奴兵,云车,正黄旗飞到了镶黄旗的队列中。

    爆炸中并未腾起火球,只产生了一朵形状难看的黑云,以及数不清的钢珠和钢铁碎块,瞬息之间,一片圆形的,大概上百平方米的空地突然在密集的方阵中展开,上百人就在这一瞬间被硬生生撕碎。

    那炮弹并不是如同红衣大炮那样发射出去的许多铁球,而是一发尾翼稳定榴弹。

    155毫米口径滑膛榴弹炮,这就是银尘再不适用任何先进机械的前提下,能够得到的最杰出的战争艺术品,膛线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太过精细的东西。

    即便以真王的财力和势力,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也只能造出十门榴弹炮,被银尘全部放在的正面战场。细长的惊人的炮管喷吐着火舌,一颗颗喷射着些许尾焰的黑色榴弹以不可想象的高频率轰击向四大正旗后方的区域,那里,是建州奴儿除却先锋以外的,真正主力部队所在的区域。

第九百五十五章. 建州猪突

    死亡与毁灭,成为了不可逾越的地狱鸿沟,没有人可以跨越那条烈烈燃烧着的火力封锁线,哪怕是返虚高手也过不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与此同时,赶在八辆云车撞上城头之前,两架云梯闪电般地架在了城头上,下面有人扶着,城头上的禁军也一时半会儿没没法将它们推开,只能拔出双手重剑等待。

    云梯下面,一队队建州士兵手脚麻利地攀上云梯,根本不用手扶,直接立起身子鼓荡起罡风,干靠着两条腿就在窄窄的云梯上飞奔起来,几十丈的距离几乎瞬间就到,架在腋下的长枪也同时到了右手心里,在飞跃垛口,跳上城头的一瞬间,凌空下刺。

    金色的双手重剑如同盾牌一样横过来,准确地挡住尖锐的白银枪锋,破玄状态的罡风相互对撞着,轰然爆开成一圈灰色的气浪,温度高的几乎可以点燃纸张,一半是纯金之力的刚猛,一半是雷风雷之力的狂烈。年轻的禁军士兵面对同样年轻的建州正红旗敌人,大剑挥舞中,反而淡退了昨天那以命搏命的气势,只有历经血腥之后的沉着与坚忍。南国子民的坚毅对上北国子民的勇悍,双方在决斗天则之下,在这暗金色的满是金甲的城墙之巅,旁若无人地厮杀在一起。

    他们两人,就是今天这场战斗的缩影,银尘的先进武器并不能将敌人彻底隔于城墙之下,那么在短兵衔接的时候,一切,都用最原始的方式解决。

    他们的周围,从云梯上冲上来的排成一列的建州士兵,和从周围包围上来排成一条圆弧的禁军士兵,终于挥舞着闪光的武器,鼓荡着名为雷电的红热罡风,撞击在一起,这一次,城墙顶端没有多少嘶吼和喊杀,只有双方沉默地扭曲着脸挥舞起沉重的长枪大剑,狠狠戳刺劈砍在对方布满护体罡罩的锁甲上,厚厚的罡风在金属锁甲的加持下,仿佛多重嵌套的板甲,甚至如同坦克正面装甲一样结实,任凭锋利武器的劈砍,破玄气劲的爆发,都很难破开那看似无形的防御,只有相互对战的双方,忽然有一人后力不济,或者罡风衰弱的换气简析,才会被一枪洞穿锁甲,或者一剑破开了腰腹。原本一成勇气与爆发力的对抗,到这里,就变成了一场耐力和意志的比拼。

    机枪早已开火,一部分用来扫射云车,一部分用来对称楼下面的人攻击,还时不时地朝下面的弩车还击,机枪上的战士,以及后面运送弹药的战士,时不时有人倒下,马上就有新的人来顶替,大部分的禁军士兵,也聚集过来,将军势集结,将罡风融合,组成九九嵌套的连环大阵,护卫着南方帝国最先进,最新式的武器。

    单打独斗的神功对决,很快演变成军势的对抗,建州奴儿再次陷入昨天黑羽军面临的那种不利境地,他们虽然勇猛无比,也精通于各种战技,可军势组织上,比起坐拥第六王朝传承的北国黑羽军还要差一点,面对南方帝国禁军疯狂的九宫割杀,加上登城人数的限制,他们居然仅仅在一个时辰之后,就显出败相来。

    两发奥术飞弹将一位几乎就要登上城墙的建州辫子兵打得凌空飞起,柔性的机械推力让他猝不及防,一头栽下三十多丈高的云梯,无助地落进了护城河。从二十丈以上的高度落下,摔在水面的冲击力并不比摔在水泥地面上的冲击力小。

    那少年就算鼓动着罡风,也不可能活下来了。

    漆黑的炮管再次从袖口中长出,紫色的弹丸,再次变成杀戮的梦魇,白银色的身影在混战着的人群中缓慢又隐秘地移动着,一道又一道紫色的尾焰划过-,一辆又一辆黑沉沉的弩车,以及一架又一架庞大威武的云车,变成一颗颗照亮天地的巨大火球。

    然而这样残酷的炮击根本不可能将敌人消灭,在那北面远离战场的后方,更多的云车和更大量的弩车组成军团,接踵而来,而战在城墙上面,无数建州奴儿用尸体硬堆着冲破金甲禁军是封锁,冲到白银魔法师的身边,枪出如龙,而魔法师此时能做的,只有不断地翻滚,跳跃,或者空中悬停。

    手持大炮的他,无法瞬移。尽管此时他的身法无限灵巧,一个轻轻的闪避甚至能躲过化气高手的全力一刺。

    他终于还是被人拦截下来,那个身穿正黄旗绸缎链锁鱼鳞甲的,头上带着鲜艳的顶戴花翎的高手,一下子就冲到了他的面前,一双铁爪之中,青雾升腾,流岚形态的罡风,柔软而无比灼热地扑面而来。

    那罡风之中带着剧毒,散元同时封锁目标行动能力,让目标身体僵硬的剧毒,一定可以破除霸体护佑的剧毒。

    当他的第一下攻击落到银尘身上的时候,诸神加冕的光芒闪现了一下,银尘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霸体境界完全消失了。

    在一段时间里,消失的霸体不会恢复。

    他立刻将符文燃尽,一个瞬移就消失无踪,再次出现的时候,右手射出火龙。

    “飞龙击贼炎炮!”

    大火球从天而降,那分神七重的高手身子一闪,躲过了地一颗火球,却被接下来的两颗连续命中,银尘的魔法修为和他本身的神功境界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唯独,分神高手在他的魔法下,估计不比培元的菜鸟更难对付吧……

    显然不是。分神高手冲腾起的大火中冲了出来,他一边前冲,身上的锁甲一边碎裂。

    火焰,专注破甲,对罡风的破坏力反而不怎么大。

    银尘积攒了一个符文,紧接着白银色右手中,射出冰蓝的寒光,那一瞬间的长枪之突,简直惊艳了天地。

    建州分神高手只来得及横枪一挡,就被贯穿了胸膛。

    然而战斗不可能就此结束,银尘的以撒神枪在这次天变之后,几乎就不再是实体化的穿刺魔法,而是长枪形态的冻结魔法,正如他的其他冰系魔法一样,那旋转着突进的长枪,可以贯穿罡风,却不能真的贯穿物质。

    唯有冻气可以穿透物体。

    蓝色的冰光从分神高手的体内爆发出来,扩散成高压寒冰将他封锁在内。分神高手身上毒绿色的罡风,仿佛滚烫的金属熔液一样将冰块蒸发,却赶不上玄冰凝结的速度。最终还是让玄冰封住了双腿。

    而此时他身上的火焰并未熄灭。

    寒冰与火,对冲为风暴。

    爆炸就在那一刻轰然响起,那分神高手整个人都在一片炽红色的闪光中化为了灰烬。

    爆炸的冲击波扩散开来,无论是禁军还是建州奴儿都被这股无可抵御的强风吹得倒飞出去,一些人被罡风撞击得吐血而亡,另外一些则惨叫着飞下了城墙,银尘身边的一架机枪车和一辆弩车,也被这股无敌的风暴“引爆”,碎裂成漫天的零件。

    狂风扫过,原本拥挤的城楼上出现了一个直径百米的空白区域,魔法师暗自咬牙,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冰霜和火焰对冲起来的爆炸,根本不分敌我,就如同他曾经用光暗合成的暴风一样。

    与此同时,第一辆云车的头部,成功抵达了城头。

    木板搭在垛口之上,大门开启,从里面第一个冲出来的人,居然手持着灵器神兵,他身后的那些人,那些身穿正黄旗绸缎装饰的锁子甲的精兵强将们,全部都手持神兵。

    “神兵军势!”人群之中传来有些绝望的叫喊,神兵对于军势,对于个体罡风具备压倒性的优势,太初武学压迫秘术,秘术压迫神兵,神兵压迫军势,军势压迫神功,而神功,又是获得军势神兵甚至太初武学的基础。灵器神兵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绝望。

    这些人,是不可战胜的,他们的神兵,就是灵器中最常见的盾剑。

    为首的一人,分神十一重的修为,像是这些士兵的长官。他举着一面塔盾从几乎是银尘正后边的方向冲了过来,手中的塔盾为他和他身后的人挡下了所有弓箭,在从垛口上方跳下的瞬间,还顺手格挡开了一位中年禁军武士的大力挥砍。

    银尘转过身来,白银色的瞳孔中,看不到绝望,瞳孔深处甚至闪过一丝讥讽。

    白银色的手心里灌注起燃烧的魔法力,即将发射出硕大的火球,另一只手的指尖,也点燃的光芒,即将射出十字圣光,光芒与火,合成结界,结界扩张,就能形成虚假领域,领域之类,骇入可以远程发动,一瞬间均能夺走所有人的神兵。

    在“王爵”面前使用灵器真是作死。

    然而他的哦动作忽然僵硬了,手心里涌动出来的不是火焰,而是飓风。

    狂风的符文,并没有如他想象那样凝聚,反而以更加疯狂的姿态燃烧起来,连带着他发出的狂风也燃烧起来,变成一股恐怖的介于风与火之间的魔法力,那股若燃烧着的魔法力在经脉中穿行,类似神功的元气,又像是上古的巫神力,可以随着银尘的动作,从掌心,指尖甚至拳头中爆发出来。

    另外一只手上,传来刺痛,爆发出来的飓风带着橙红的色泽,如同无形的钢剑,笔直地刺向那冲来的分神高手。分神高手脑后的金钱鼠尾辫子高高扬起,旗装的箭袖的下摆也朝后飞扬,显然面对着一股超乎想象的强大风压。建州高手沉着地举起手中的盾牌,灌注了元气,那盾牌之上爆发出耀眼的灵器宝光,枚红色的,旋转着拼合成一个类似于机械象徽的聚元式,灼热而柔软,带着剧烈腐蚀力的罡风在盾牌外侧凝结成另外一面青色的盾墙,将红色的风刃稳稳挡住。同样分神七重的两股力量,相互激突,爆发出一圈青红相间的波纹,扩散开来,将围上来的金甲禁军们吹得后退了几步。

    当防风的圆环扩散的时候,魔法师还有点发蒙,对自己的“风系魔法”发生未知改变错不及防,白银色的瞳孔中闪过无数金色的符文,显然他正在快速分析着这种被天则改变的风系魔法的性能。

    “似乎只能完成一击……”手指尖的刺痛很明确地告诉魔法师,因为他的基础实力只有入体一重,从体内发出远超这个境界的风暴力量,身体是没法承受太久,正如同他的乱装天傀,会持续损耗他的生命。

    他正想着,浑然不觉天则已经降下,对面的建州高手元力一吐,手中的盾牌就在一阵精密的机械转动中变成一把宽刃单手剑,或者说,那是一把剑斧。

    宽刃长剑一指银尘的鼻尖,建州高手脚下发力,以交错破防的技巧斜着冲来,脑后的细长辫子在流岚之中被拉成一根向后的直线,旗装的箭袖在毒雾一样的岚风中飞舞如同流苏,长剑袭来,流岚旋转成剧毒的涡轮,几乎一瞬间,就将银尘身上入体一重的罡风轰击得粉碎。

    护体罡风不仅仅是罡风,更是一种警戒力场,被轰碎的瞬间,魔法师呼吸立刻停滞,平时苍白的脸色也渐渐红紫,面对近战范围内的分神高手,他的表现比面对化气高手更加不堪,几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然而这样的力量在他的心里,依然如同蝼蚁。

    魔法师顾不上思索自己手中被天则“硬塞进来”的风属性魔法力,近乎本能地调动起全身的魔法修为,将所有的魔法力汇聚在掌心,随即引爆。

    从掌心发出风暴,是他唯一不感觉到刺痛的方式。

    火红色的飓风轰然爆开,仿佛单向爆发的炸弹,魔法师此时才醒悟过来自己的风暴魔法,属性是【爆炸】,火焰的形态和高温,不过是附加效果而已。

    如同单向爆发的温压弹一样的恐怖风暴,几乎就是一击无形的重拳,带着山洪般的冲击力正对着建州高手推来,建州高手前冲的身影猛然停住,闪返瞬错破防被他发挥出一半,手中的剑斧上爆出一道惨厉的绿色流岚,化为剑气狠狠斩向扑面而来的红风。

第九百五十六章. 神兵战队

    红与绿,高温与剧毒,两股力量就在魔法师面前不到四尺远的地方对冲湮灭,相互绞杀,一时间居然相持不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魔法师此时发出的狂风,只和这个建州奴儿的神功境界相当。

    然而,魔法师此时消耗的,并非他自身的力量,而是周围的空气。

    狂风吹卷起他白银的长袍,天地之间,慢慢化为火红色的背景,灼热的红色罡风,从百米方圆之内一条条一缕缕地凭空出现,相互纠缠着化为强力的旋风,汇聚在魔法师的手心,再以直线的方式喷射而出,和绿色的毒雾正面对撞,变成一圈圈朝外扩散的,红绿相间的风压。

    城墙顶上,方圆十丈以内的地面已经铺上了一层细细的火苗。

    “如何?”魔法师的声音里满是淡漠,而他的敌人没有任何回应,此时,建州高手已经使出了全力,消耗着全身所有的元气和魔法师对拼,而魔法师,他体内的魔法力并未消耗多少,因为他并没有凝结出新的符文。

    他的那些符文,其实就是天地的号令。

    符文一出,便不再消耗法力,只有凝结符文和使用蚩尤万化术,以及华夏传承的时候,才会消耗法力。银尘靠着右手的手掌操控着符文,感觉差不多了,手中的符文一亮,然后迅速燃尽毁灭。

    一道赤红色的旋风从建州高手的脚下盘旋而起,几乎瞬间就突破了他那因为比拼修为而损耗许多的护体罡风,旋风在他身体周围旋转了一秒,仅仅将他的缠绕着锦缎,假装算作旗装的锁子甲撕开了几条小小的裂缝,就蓦然变成了一道火焰漩涡。这是魔法师真正的绝杀,元素转化,狂风化火,旋转着的火焰中,只有可以融化钢铁的高温和必杀一击般的窒息。

    在狂风旋转起来的瞬间,剑斧已经变回了塔盾,元气灌注,罡风爆发,一道绿色的旋风紧贴着红色火焰的内侧穿天而起,反向旋转着的绿色雾气中,居然出现无数绿色的液滴。

    那似乎是连火焰都可以“毒杀”掉的奇诡之毒,或者应该算是某种高品质的灭火材料,液滴之中大量产生红黄绿三色泡沫,如同灭火剂一样将火焰漩涡扑灭。

    原地旋转着的,只剩一缕缕颜色寡淡的轻烟,而身穿箭袖旗装外加精钢锁子甲的建州奴儿高手已经从熄灭的火焰漩涡中冲杀出来,依然以交错破防的姿态,飞速掠过魔法师银白色的身影。

    手中的盾牌没有时间变成剑斧了,建州高手侧盾以撞,整面盾牌直接从逐渐消失的魔法师的身体中间穿了过去,显然并没有击中目标。前冲的的建州高手长辫飞舞,流岚缠身,一道道绿色的云带散发出带着剧烈腐蚀性的高温,似乎要将周围的空气也腐蚀掉。绿云转之际,建州高手的身影猛然回旋,在正常人根本没法停下来的交错破防之中,转身二十度,朝着另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同一时间,他手中的盾剑一分为二,左手巨盾,右手上一把细长的圆锥刺剑。脚下步伐轻盈以至于飘忽,以一条玄奥的北斗七星一样的轨迹再次发动交错破防。

    魔法师的身影,在建州奴儿转过身来之前,就出现在他的侧后方,白银色的广袖之中,炎光汇聚,右手龙凤呈祥团花大水袖纷繁旋转,飞龙击贼炎炮简化为一颗直径三尺的巨大火球,飞射而出,直扑建州高手的挂着金钱鼠尾的后脑。

    火球未至,热浪已经汹涌而来,建州高手在这一刻完成华丽转身,元气喷吐,罡风汇聚,绿色的云雾缠绕于厚盾之上,组成一面比他本人还高的墙壁一样的气盾,挡住身前,与火球轰然相撞。灵器的宝光在这一刻闪烁如高天的星辰,泯灭之中带着天地至理,原本可以穿透罡风的火焰,就此被隔绝在外,火球本身也在巨大的撞击中爆破成一团炫目的火光,微弱的冲击力根本无法阻挡建州高手的脚步,依然朝魔法师冲杀过来。

    魔法师的另外一只手上,冒出一截金色的光剑,紧接着他的长袍之上,左边一片金黄,右边一片赤红,金色与红色的闪光,在长袍之上汇聚起来,化为一座如同玻璃般半透明的,如同堡垒般的重型铠甲。

    那真的是铠甲,甚至可以称得上全身板甲,从造型上看笨重得可怕,可银尘穿在身上,丝毫不感觉到重压和拘束。左手的袖子中,轻轻落下一枚燃尽的秩序符文,而右手的袖子里再次亮起森然的寒光。

    “神圣装甲死神镰刀。”蓝光炸亮,刀芒霸空,白银的魔法师,以寒冰力量为基础,使出了金刀门的镇派绝学《霸空刀芒》。

    他只出了一刀,以镰刀爆发出来的霸空刀芒,森冷如同地狱。

    同一个瞬间,建州奴儿和他的距离缩短到最小,细长的剑锋一分为三,化作三点寒芒,狠狠撞击在那光芒闪烁的铠甲之上。

    霸空刀芒后发先至,靠着长长的玄冰组成的镰刀手柄绕过的巨盾的防守,从背后撕裂了建州高手的护体气罩,狠狠砍杀进精致的锁甲缝隙。建州高手身子一顿,一声不吭地交错而过,飞扬的金钱鼠尾辫子后面,飘洒起艳红的血花。

    金红相间的铠甲轰然破碎,神圣装甲毕竟不是诸神加冕,更不是固化的诸神加冕,哪怕是连续的三次攻击,也能让它损毁。

    魔法师不为所动,甚至根本不移动身子,空着的左手上蓝光再次亮起,一杆长枪裹挟着螺旋形的暴风刺出,直取那建州高手的后背,建州高手身子突兀地一闪,让过长枪,可二十丈歪的远处,一位正仗着灵器的威力大杀四方的建州正黄旗士兵,被一枪穿心。

    寒冰的符文,扩大了一倍,魔法师手中的长枪和长柄镰刀,在面前交叉,紧接着一阵轻微的机械转动的声响之后,两把武器融合成一把巨大的剑斧。

    那剑斧比敌人用灵器变化出来的剑斧足足大出一倍。

    魔法师放下剑斧,朝着远处停下脚步的建州高手轰出连续的三颗火球,飞龙击贼炎炮的符文在空中凝结。建州高手将细剑插入盾牌之中,灌注罡风,盾牌忽然扩张开来,变成一只风车一样的异形兵器,镔铁色的风车在建州高手自身的罡风吹拂下高速旋转起来,不一会儿就将林岚级别的罡风搅动冲一股扶摇而上的巨大风暴,三发火球轰入绿色的风暴之中,还没有爆炸燃烧,就被带有腐蚀性的热风硬生生吹灭了。

    塔盾在敌人手中变形,变成了一把非常宽的,几乎就是斧头的单手剑,建州高手用宽剑一指银尘的鼻尖,狰狞地笑着说:“你是我的!”他脑后金钱鼠尾辫子飞扬起来。

    “抱歉,我非常反感龙阳之好,传播艾滋病呢。”魔法师冷静地说着,同时右手手掌的边缘,凝聚起金色的闪光。

    “你不喜欢男男男?嘿!大爷我抓住你之后,非得把你扔到男男营里面,让你生不如死。”盾剑高手一剑刺来,他的剑法极其精妙,至少比银尘那独脚老鼠一样的《清风决》剑法厉害无穷多倍。

    魔法师瞬移,接着挥手一击手刀,射出一道圣光十字剑。

    宽刃长剑瞬间变成盾牌,轻巧地挡住了金色的光芒,金光在塔盾上爆发成十字形状,却并没有如同预期那样将神兵熔断。

    “看你也不过如此。”金钱鼠尾高手转身突跨一步,身形立刻到了魔法师的面前,和他微微交错而过,魔法师向后瞬移,避开他的一剑横扫,此时,光芒与火在魔法师手中汇聚。

    “呀呵?还能躲开呀?”金钱鼠尾高手就在这一刻身形爆闪,前冲的交错破防立刻变成朝侧后方挪移,仿佛他刚刚使出的交错破防可以重来一遍一样,这样一退,他又到了刚刚浮现出身形的魔法师的面前。

    魔法师的手中,金色的光芒忽然扩张,神圣装甲这个刚刚施展过的结界魔法化成一颗金色的光球,彻底笼罩了魔法师的全身,宽刃长剑狠狠砍在上面,如同砍在贫铀装甲上一样险些被崩飞了。金钱鼠尾高手也是浑身一颤,有些惊骇地横移一步。

    他作势再砍,刚刚举起单手剑,就看到面前的金色光球居然迅速开裂变形,变成了魔法师手中一面厚实又透明的金色大盾。

    魔法师的另外一只手中,巨大的剑斧散发着死神般的寒光,蓄势待发。

    金钱鼠尾高手突进一步,方寸之间挥出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狠狠砍击在巨盾之上,结果一股反震力传过来,震得他差点一个侧翻摔倒。赶紧一个空翻躲了开去。

    与此同时,巨大沉重的剑斧一击横扫,居然真的是《清风决》里面的第二招。

    “现在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变形武器吧。”魔法师的目光隐秘地扫了一下周围,拥有神兵的建州奴儿们在城墙顶上展开了一面倒的屠杀,不仅是屠杀,他们甚至对禁军留下的尸身开始亵渎凌辱。

    金色的巨盾,忽然变得小了很多,仿佛一面仅仅可以护住要害的小圆盾一样套在法师的手臂上,法师的右手上,不成比例的巨大剑斧高高举起,看起手式似乎是力劈华山。

    “就凭你?”金钱鼠尾高手讥笑一声,手中的单手剑咔嚓一下展开来,变成一把只能单手握住的修长朴刀。

    “对,就凭我。”魔法师真的挥出的一招力劈华山,然而那巨大的剑斧居然如同大红莲响尾丸一样忽然断裂成许多片锋利的斧刃,斧刃之间,靠着蓝色的寒光链接着。

    一把宽足有一尺,长度至少在八十丈外的惊天的巨大鞭剑纵向劈砍下来,金钱鼠尾高手吓得赶紧一个侧滚,总算没有给一击切成两半,然而他身后的许多弟兄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那由双重符文变化而来的冰霜之刃,忽然间散落开来,每一片斧刃再次变形,变成玄冰的轮锯,高速旋转着,仿佛寒风从地上吹卷起来的雪花一样呈现扇形散布出,所过之处,血光飞溅。

    纵然灵器宝光,也不能挡住从背后袭来的冰刃。不过灵器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那足以将成年人腰斩的高速旋转的寒冰轮锯,也不过能稍微将建州奴儿们的锁子甲划开一道浅浅的,喷血的缝隙而已。

    “如何?”魔法师冷笑一声,他刚刚这一手,其实是简化版的霜刃狂舞。

    “作弊!”金钱鼠尾高手爆吼一声,身上亮起一道象征着禁术的红光,轰然一声罡风爆炸,他便以平时三倍速度朝银尘冲杀过来。

    两倍长的朴刀,寒芒闪裂,几乎切开的空气,此时他身上那能让对手中毒的罡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分神十一重的高手,居然在这一瞬间,爆发出绝强的破玄奥义。

    那一道金属原色的刀光,几乎照亮了整段城墙,瞬间的华闪之后,便是瞬间的熄灭以及随后而来的,几乎破空的罡风轰鸣。

    “作弊吗?那么你真的应该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作弊。”身体碎裂的同时,魔法师淡然说出的这句话,寒冰的符文,在分神十一重的高手停下的瞬间,才黯然落地。最后一个寒冰魔法,并非霜刃狂舞,而是

    替身魔法寒冰形态。

    寒冰的人偶,就被那一刀完全腰斩,上半身碎裂成冰渣的同时,下变身还立在原地,切口平滑如同镜面。

    然而真正的杀手锏,在建州奴儿高手停下前冲脚步之后才真正展开,那个时候,他已经冲到了百步之外。

    “结界骇客时空。”光芒与火焰组合而成的秩序魔法,这个时候才到了最终释放的时机,先前的塔盾,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以及顺道当个骗招的诱饵而已。魔法师对待这一队冲上城墙肆意杀戮的建州奴儿,从一开始,就没有抱着任何一丁点的仁慈。

    仁慈不适合应用于习惯屠城和奴化其他民族的建州奴儿们。

第九百五十七章. 对屠城者的报复

    金色的结界扩张开来,笼罩了整段城墙,就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明白过来究竟要发生什么的那一瞬间,一切已经不可挽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盾剑变形为单手宽刃剑,刺穿每一个使用者,除了已经跑到了结界之外的建州奴儿高手。

    那一瞬间天地静默。

    那一瞬间万人惊骇。

    那一瞬间,就连远在指挥营帐的街挽留,还有哈兰玄冥都感觉到一阵心灵上的悸动。

    “黑天煞?”结界之外的建州高手,满脸绝望地看着结界之中,齐刷刷倒下的172个正黄旗的勇士们。

    一切都不可挽回了,那一瞬间之后,靠上城墙顶端的云车中,只能走出手持普通兵器的正黄旗勇士。

    神兵,可不是路边摊上的什么小玩意,就算集合一个帝国的力量,大批量装备部队也绝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像银尘那样掌握工业级别的制造能力。

    ……

    战斗打到了中午的时候,忽然停顿了。

    北国人暂时鸣金收兵,而城墙上面,除了一位分神十一重的高手被人熔断了神兵投降了之外,其余的北国人,全部战死了。

    银尘站在城楼一层大厅里,静静听着伤亡的报告。

    “已经阵亡了五万了?”魔法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

    “是的,我们那边,建州人和奴兵还有黑羽军一起攻上来了。红衣大炮也真压不住。”

    “明天吧,明天给你们配几门火炮。”银尘没想到失去了火炮的支援,建州奴儿居然能这么凶狠。

    他知道,自己手上能用的兵员一共只有三十万,如今,去了六万多,加上受伤战力下降的,只有二十二万士兵能用。

    而北国,至少还有九十万大军!

    北国面对这次攻城战,很可能连统帅和伙夫都要登城参战了。谁都知道,夺下潘兴,等于昭告天下,第七王朝覆灭,第八王朝建立。

    银尘就算不知道北国皇帝的身份,也依然能感觉出来,那位皇帝的决心。银尘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世上有些人的野心,就是不和一般人一样大,有些人,就是将整块大陆,整个世界,看成自己的私产,而北武帝就是这号人种,大脑回路和普通人类不一样。他肯为了歼灭一个张家动用黑羽军,为了一座这么大这么重要的城市,也绝不吝惜牺牲一百万人,以及她手下所有值得信赖的将军。银尘甚至觉得,北武帝要是有原子弹,早就用上了。

    他敢肯定,北国的皇帝,绝对有本事让这一百万人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现在,他要以22万人硬拼90万人,以农耕文明的军队对付游牧文明的军队,而不是如同他想象的那样,以工业文明的军队来对付游牧文明的军队,从一开始,他其实就不应该对这样的胜利有任何期盼。

    可他不想放弃,他放弃不了自己心中那种奇怪的正义感。

    银尘转身准备上楼,宽大雄伟的城楼的二层,就是他如今的办公地点和居所,只有一半的房间能用,另外一半的房间被封锁着,放着他从天国紧急生产出来的机器。

    这些机器的精度都不高,也造不出什么像样的复杂东西,但是生产火炮应该够了,他准备去取点刚刚加工出来的几门炮魔法师不可能不明白,只有北面有大炮是不行的。

    就在此时,战鼓声,又从外面传来。

    也就在这时,陈友士急匆匆地,甚至可以说慌慌张张地跑来道:“大人不好了!城里面,城里面的血滴子还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闹起了暴动!”

    “城外的北人,这么快就准备好再来了吗?”银尘根本没有理会陈友士,或者准确地说他根本没有理会陈友士报告的消息,只是在向上的楼梯的第一级上停下来,问华斩风。

    “是的……这次是建州奴儿们的大僧正亲自带队,用了邪法,导致我方将士不敢开炮。”

    “邪法?”银尘感觉十分好笑:“这世上没有什么邪法能够阻止机器运作,除非你拆了机器。”

    “可是……”华斩风面色黑黄,欲言又止,显然有些苦衷说不出口。

    “好吧。”银尘转过身来,越过两个远比他雄壮金甲男人,朝门外走去:“我倒要看看这世上还有什么我对付不了的邪法!”

    银尘出来,站在多扣后面,朝下一望,脸色就变了。

    城楼下面的北**队果然大变样,只弄了两辆云车,还有被人抬着的,四把云梯,后面就是和早上一样的大批的长枪兵,中间也混杂了一些以前没有遇到过的重斧兵和长鞭兵。这都没什么,关键是在云车前面的那些被驱赶着的人,并不是往常的奴兵。

    那是一群群光着身子的女人,期间夹杂着不少女孩子,她们一丝不挂,双手向后捆缚着,被串成一串一串的,仿佛被放牧的牛群一样被后面的建州奴儿们驱赶着,哭哭滴滴地朝前走,她们中的所有人都在瑟瑟发抖,恐惧混合着入秋以来渐渐趋向寒冷的天风,在她们细嫩的皮肤上留下成片的鸡皮疙瘩。她们中的大部分人走得踉踉跄跄,不少女孩子忽然就摔倒了,然后被迅速赶到的骑兵用长枪乱戳而死,没有倒下的女人都发出一阵阵悲呼,也更小心翼翼地防止自己跟着倒下。看得出来,她们中很多人都因为下身剧痛而迈不开腿,走路艰难。

    这是如同日本军国主义的一幕。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邪法?”银尘指着城楼下面问,他的手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因为又有一个小女孩忽然摔倒,被乱枪戳死,那女孩至死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显然,是在之前就晕过去了。

    “是的。尊上,你看那些女人后面,有一排空车,车上的旗杆上挂着的,就是女人的月经布子,那玩意一竖起来,我们这边的将士都不敢开炮,据说对着光身子的女人和女人的秽物开炮,要炸膛的。”

    “去他妈的邪法吧!叫将士们开炮……不对,我亲自去开几炮,看看到底炸不炸!”银尘转身要走,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又扭头看了一眼城下,此时他满眼看到的,都是柔软粉嫩的躯体。

    “不对!”他忽然发现这些可怜的,被当做抵挡大炮轰击的邪术的女孩子中,不少人的的头发都是黄色或者红色的。

    “这些人,不是京城里的那些……”

    “她们都是奴兵的妻子或者女儿,前几天京城里的那些,不是还没有被玩够,就是已经被玩死了,我国与北国之间的血海仇恨,其实就是这么来的,他们从来不把我国的女子当人。”华斩风咬牙切齿。

    “我们自己拿女人当人么?”银尘冷笑一声,华斩风听除了尊上的声音里,滚动着远比自己这边多得多的愤怒。

    “让将士开炮,不从者军法从事!”银尘说着,面向城墙退后一步,两手之间,变出许多吧剑。

    那是从吊坠链接的空间中取出来的,备用的剑。

    他将剑插在地上,双手各自握住其中的一柄,白银色的眼睛里浮现出许多行金色的代码,手中的两把开始变形。

    长剑周围的虚空中,迅速析出金属颜色的冰冷液滴,附着在剑上,长剑软化,变成飘忽不定的液态金属,无尽的冷风从四周汇聚而来,形成旋转着的风眼,风眼中心,长剑膨胀成双手大剑,双手大剑膨胀成巨剑,巨剑膨胀成更加巨大的未知的钢铁构件。

    厚重的圆筒成型了,圆洞下面出现了冷硬的钢铁支架,一层绿色的迷彩涂装也慢慢从那银亮色的金属表面浮现出来。

    城楼下,队伍还在前进,而无论城楼上还是城楼下面,都忽然间一片沉默。

    被银尘暂时控制住的禁军战士,依然没有按照他的命令开炮,而下面缓缓压上来的建州奴儿,也连弓箭都不放,就这样沉默着,沉凝地压迫而来,云梯,已经先一步搭上了城头。

    银尘此时已经顾不上手下的士兵抗命的问题了,他左手的长剑变成一座雄伟又造型诡异难看的雕塑,一堆钢铁支架支着一根粗大的圆筒,圆筒可以上下左右调节方向和仰角,冲着地面的一端封闭着,冲着天空的一端,敞开着一个黑漆漆的窟窿。

    华斩风身边,定海波怔怔看着银尘摆弄出来的巨大“玩具”,脸上爬满了崇拜和恐惧。

    “尊上……打算和北人摊牌了?”他心里这样想着,却完全说不出一个字。

    闯过东海秘境的定海波知道,银尘那些冷冰冰的钢铁构件,究竟是什么。

    银尘握住的另外一把剑已经被他融合进了那朝向天空的圆筒之中,在蚩尤万化术之下变成一枚细长的,没有任何装药的地对地战术导弹。那也不过是比毒刺稍微粗一点,长一倍东西而已,其实两个人就能扛得动了。

    银尘拿起第三把剑,将其他的剑又收回去了,他手中的长剑再次膨胀变形,变成一套观瞄和操作系统,融合进这架不能移动的巨大机器之中,比起这件毫无疑义的现代化武器的完全形态,银尘省略了整个车载系统,和所有的后勤保障措施。

    简易对地战术导弹系统,没有装药,没有能源,自然无法开机。这一套简易的发射系统,此时真的不过是一座后现代风格的雕像而已。

    白银色的手掌轻轻按在操作台旁边的铁护板上,金色的光流从皮肤下面浮现出来,勾勒出古老神秘的回路,如同巨大的爵印。四周汇聚过来的风暴忽然凝固,变成火红色的玻璃,在下一秒又忽然碎裂开来,化为点点火光在空中飘荡。原本已经有些凉意的秋天的空气中,反常地窜入夏至的燥热,毗邻浮血河的湿润的潘兴城周围,陡然出现沙漠般的干燥。

    操作台上漆黑一片的屏幕,忽然亮起,出现了简单的示意图,没有数字影像,只有一些点和线条,看起来枯燥无比。白银色的魔法师身上金色的光路,仿佛根系一样缓缓延伸到操作台上,延伸到圆筒上,延伸到支架上,金色的光芒沿着这些忽然变得庞大无比的回路,加速流动。

    光芒在流动了三个呼吸之后就消失了,天地间再次有了声音。

    云车巨大的茶论碾过的声音,被当做的邪术载体的女人们的低声哭泣,以及建州奴儿们颇有气势地口号声,都再次传到了城墙顶端,仿佛刚刚那一刻,城墙下面的人,被装进一只硕大的无比的玻璃罐子中,和城楼上的禁军隔绝着一样。

    圆管的仰角变高了一点,圆形的屏幕上,大片的光斑终于到达了准星所在的位置。白银色的魔法师毫无犹豫,毫无怜悯地按动了发射电钮。

    巨大的炮击声,终于在这个没有炮火的午后轰鸣起来。

    ……

    远在建州奴儿指挥大帐中的纳诺蝮蛇,在几秒钟前还讥笑地望着那曾经绝对不可一世的暗金色城楼。

    “哼,什么南国禁军,还不是给老夫玩弄于鼓掌之间?不过一群胆小如鼠,循规蹈矩的懦夫而已!一点点女人的经血,就能挡住大炮的是神威,那你们有再多的大炮,再多的先进武器又能如何呢?战争,拼得永远都是勇气!”

    他正得意着,正快意着,正琢磨着攻杀进城里之后,该如何烧杀抢掠,如何亵渎这座天下第一城,如何凌辱奴化皇室的嫔妃,让自己“先进无比”的建州奴儿文明,深深根植于南国文明的首脑,以确保将来的某个时间点上,建州奴儿可以同时在凤凰城和潘兴城登高一呼,深受奴化教育熏陶的天下文人能群起响应,成就建州部落的永世霸业呢。忽然感觉眼前一亮。

    那是物理意义上的眼前一亮,视野之中一片纯白,纯白之后一片通红。瞳孔之中,才有火烧的刺痛接触到了他那洁白细嫩的肌肤。

    “走水啦!”他顺手抓起身边的蛇头木杖,狠狠一顿地,环状的罡风爆发出来,理应随着他的声音远远传播开去。

    然而他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应该说,他在那一刻根本什么都没有听见。

第九百五十八章. 宣战告白

    火焰包裹着他,如同置身于熔炉,周围的空气凝固成铁板,无论怎么吸气都没法将氧气吸入肺里面,这就是纳诺蝮蛇此时的全部感受,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误入微波炉的青蛙,在高温和窒息之中渐渐变成全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并不知道,此时他的阵地前沿,他的那些优秀而野蛮的八旗子弟们正在经历的才是真正的微波炉。

    这世上还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出,火焰的形态还能是这样的。

    当那一声孤零零的炮击响起之时,所有人都明白了,字少所有禁军士兵都明白了,那所谓的靠着女人的经血和**来“诅咒”大炮的邪术,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白银色的侯爷大人亲自发射的大炮,并没有出现炸膛的现象,反应过来的禁军士兵们,赶紧满脸羞愧地开枪开炮,机枪弹丸和火炮榴弹飞入敌群,依然血肉横飞,和上午,和昨天没有任何区别,显然那所谓的邪术并不是无效,而是根本就子虚乌有。

    “北人用了假的邪术。”这样的观点深入人心,如果传扬开去,那么整个社会都可能从愚昧落后的阴霾中挣扎出一点点来。

    然而现在开枪开炮已经晚了,因为银尘操控的那门“大炮”中飞出一条细长的“炮弹”,那炮弹和榴弹不同,尾部喷射的明晃晃的火焰,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如同一条会飞的鱼,接着才一头扎进建州奴儿队列最密集的部分。

    “大炮”发射过后,并无硝烟味,反而弥漫一股很违和的煤油味,仿佛那“大炮”发射的不是火药“炮弹”,而是一盏明灯一样。

    细长得如同铁质弩箭一样的“炮弹”落入敌群,下一秒,火光冲天。

    那火焰并非爆炸形成的火球,也不是放火烧城一样连绵的火海,更不是火焰旋风,而是忽然之间,天地一片通红。

    大地化为熔岩,苍空化为黑夜,在极为遥远的东方,慢慢升起一颗喷火的太阳。

    那太阳与潘兴城每天见到大太阳相比,至少大了上百倍,刚刚升起,巨大的圆弧面就遮蔽了整个东方,日冕如狂龙,耀斑似炼狱,黑子如同巨大的黑洞,周围旋转着荒狂的流火。

    随着太阳的升起,几乎是炽白色的火光一下子充盈了天地,接着就变成范围在八百丈以上的大爆炸,飓风横扫的第一秒,天地寂灭,没有人听到任何声音,只有罡风划过皮肤时留下的炮烙般的灼痛,火焰,以世人完全没有见过的姿态笼罩千丈方圆。

    那一瞬间,火焰的形态就是没有形态,就是充盈了整个天地的绝望无边的赤红。仿佛空气中的每一个微小分子,都在充分地燃烧,变成一粒膨胀着的火球,仿佛空间中每一个虚无的节点,都在喷射着细细的火焰,将周围的空气驱散为真空。

    烈火充斥着整个空间,在飓风过境后的一个呼吸之中,不爆炸,不燃烧,不轰鸣,不流转,只是静默地加热着周围的一切,直到森罗万象化为尘土。

    赤红色的烈火持续了差不多一分钟之久,才慢慢消退,消退的同时,狂风与爆炸的轰鸣才姗姗来迟,城楼之下,城墙之上,除了那白银色的身影,所有人都被一股巨大的风压吹倒在地,受伤的受伤,吐血的吐血,骨折的骨折,各种狼狈哀嚎自不必说,而那火焰笼罩过的直径千丈的大圆之中,一切尽归于无。

    没有建州大兵,没有经血之布,没有任何一色的大旗,没有任何一块金属,只有满地的灰烟,已经在意变成熔岩地貌的大地。

    哪怕是浮血河巨量的冷水,也浇不灭那永世飘摇的火焰。千丈范围的大圆,将北面的进攻道路彻底封杀。

    大炮化为废铁,操作台沦为锈迹斑斑的遗迹,这一发象征终焉的禁咒,以核弹的形势爆发出来,爆发之后,便是虚弱,白银魔法师的虚弱,他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使用符文。

    火系魔法禁咒赤色黎明。

    魔法师再次变出一把剑,靠着蚩尤万化术变成一把扩音枪,放在嘴边,扣紧了扳机。

    “这就是你们屠城的代价,屠一次城,我释放一个禁咒,反正全城人死光的潘兴,留着也没用,你咱们自己看着办吧……”银尘说完,直接将扩音枪高高地从城墙上边扔下来,扔进几乎就要沸腾了的护城河里。

    “打开城门,让那些女子进来,去那些逃走的府邸里征调一批女人的衣服来。”魔法师扔下这句话,就潇洒地转身离去。

    【北方帝国终极远征军营地某处】

    街挽留脱下锁甲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脱下来,装在那箱子里了。他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就是个当武将的命,当锁甲和武器远离身体的时候,他简直不会行动,不会生活了。

    他义无反顾地穿上黑色与亮红相间长袍,看起来铁血又肃穆,这是北国出使其他国家,地区或者割据势力的专用的长袍,任何见了,都知道那是北国的使节,碍于北国强大的军力和使节被杀绝对要报复的脾性,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人敢真正将穿着这一身衣服的人怎么样,可以说这么一身黑红相间的长袍,大多数时候都想不动霸体一样无敌。

    他换好了长袍,走出营帐,十二个和他一样着装的精壮男子早已在此等候。他们中没有一个人留着金钱鼠尾辫子。

    “走吧。”聂挽留一脸平静,他的表情和那十二个一脸决绝,几乎要慷慨赴死的人比起来,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话。

    “等等!”身穿传来一道声音,聂挽留和他的整个队伍直接停下,将军转过身,看着北国最终远征军里最高的统帅。

    “参见上帅!”在正式场合,聂挽留不敢叫哈兰玄冥“老将军”,因为哈兰玄冥是帝国元帅,并不属于将军级别。

    “你有多少把握?”军礼过后,哈兰玄冥一脸关切,当然更多的是舍不得,他的心中,聂挽留是那种不应该被牺牲掉的将军,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命令帝厉摩罗或者纳兰什么的去死,去冲敌人的佛郎机大炮阵地,却绝对不会看着聂将军身陷死地。北方帝国之中,帝厉摩罗很多,但聂挽留只有一个。

    “没有把握。”聂挽留的回答很冷静,太冷静了,冷静到哈兰玄冥可以敏锐地把握住她那强装的冷静下面滚动着的孤注一掷的疯狂,那是安排好了身后的一切,不顾一切地扑向死亡的疯狂。

    “没有把握你还去吗!你可是三军副帅!位高权重!多少将士盼着你能运筹帷幄,越过那高高的城墙!你”

    “上帅,末将此去必然能全身而退,末将说没把握,是真的没把握把他劝降了,而不是说这没把握……”

    “……”哈兰玄冥认真地看着聂挽留的眼睛,过了很一会儿,才沉默地挥手,让他走了。他看着聂挽留离去的背影,忽然开口,仿佛对着自己说一样:“聂将军啊,你这劝降的主意,说糟糕很糟糕,说好也是极好的。”

    “本身就是极好的。”这个时候,一道瘦削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哈兰玄冥的身旁,那身影如同银尘般瘦小,如同银尘般稚嫩,白衣胜雪,朴实无华,可他那一头绝黑的长发,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却让整个人充盈着贵气,仿佛万古世家走出的翩然公子,他的身上看不出一点血腥野蛮,看不出一点儿粗俗卑鄙,甚至看不出一点儿狞恶险毒,只有一股完全属于文人的高贵儒雅。

    他不是别人,就是纳兰家族的唯一幸存者,纳兰血魔,那个被纳兰家族的几个长兄几乎欺负致死,却被北武帝破格重用的少年。

    少年的神功修为,只有可怜的培元十一重,几乎是整个建州奴儿部落中最低的,他天生没有武学慧根,却精通人情世故,政治谋略,更重要的是,他因为幼年时期的凄惨遭遇,居然和所有纳兰家族的人不同,有着一颗同情弱小的善良心灵。

    “给每一个渴望强大的弱小者以机会。”是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唯一抱负。他就像一朵真正的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在普遍奉行奴化制度的建州部落里,他是一个极端的叛逆者,他讨厌奴化别人,也更讨厌被别人奴化。

    哈兰玄冥转过身来,认真地,甚至有点恭敬地看着这个少年,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孩子”才是那个真正维持住了一百万人的军备后勤的可怕人物,一个可以将整个北方帝国的经济稳定住的家伙。

    这个人,懂种田,懂水利,懂放牧,懂交通,懂狩猎,甚至懂挖矿!

    “怎么说?”哈兰玄冥虚心请教,他知道这个小子可能不懂军势,但是一定懂得政治和外交。

    “简单,南国的守将银尘,天降之圣贤,聂将军如此推崇,甚至非他不可传承将军之兵道,想来也是如同将军般正直之人,善良之辈,如此英才,混迹于南国朝堂之上,如同碧玉陷于泥塘,鸿鹄立于鸡群,如何能伸展开来拳脚,发挥才干?想必大帅也知道,倘若当年我等能及时察觉他的才华,也不至于……”

    “就算知道,张家也是该灭的,他们本就是先叛离了南国,又背着我们和南国的人通气……不过至少在那之前,我们会采取措施,不让他和张家过度牵扯,当时他还是个孩子,应该很好驾驭……”

    “是啊,当时我也不过是个皇上身边的小厮而已。”纳兰血魔十分感慨,却又马上摆正了脸色:“大帅,有道是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大帅想过没有,这样一个无比出色的人在朝堂上晃来晃去的,又是守城又是结束北面城墙攻势的,满朝文武能没有别的心思吗?他年纪轻轻,身负绝学,忽然就领了几十万禁军死守城墙,凭什么?难道南国对他的恩典就值得如此?那灵皇也是个猜疑心思很重的人呐!”

    “对呀!”哈兰玄冥猛一拍大腿,精铁制作的手甲在链甲铁裙上发出一声敲锣一样的嘹亮声响:“老夫弄错了!真正应该去劝降的不是那个银尘,是伪朝灵皇啊!”

    “所以说,聂将军此去,简直是妙招中的妙招啊!”纳兰血魔和哈兰玄冥一老一少相互对视一样,俱都大笑起来,那一瞬间,他们心有灵犀,同时想到了两个笔画并不多的字:

    反间!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为破城想出了一条无比精妙的计策的同时,另外一个深深受到伤害的人,也想出了一条非常糟糕的计策。

    纳诺蝮蛇在那次核爆之后,就失去了视力,这也正常,被那么强大的光芒直射瞳孔,不失明才怪呢。

    他后悔自己冲得太前面了,将原本担任先锋将军的帝厉摩罗排挤走了,想着捞足了军功好回去从“影子大帝”那里兑换出许多利益来,却不曾想就是因为冲得太前面,被那火光一照,成了全军中军衔最高的伤员了。

    这个念头,断手断脚不可怕,丹药聚元式都可以修复过来,甚至少了内脏都可以重新长出来,但是,和六感相关的伤患,那基本上是没法治的了,眼睛瞎了,纳诺蝮蛇唯一的下场就是从军中退役,回家养老!

    对于有着远大抱负,甚至心中埋藏着干掉现任“影子大帝”纳诺未来自己上的阴暗想法的纳诺蝮蛇而言,这是不可接受的失败和屈辱。

    他要报复,不仅仅要报复银尘,还要报复社会,报复世界,这是一个狗奴才被剥夺了“有朝一日也许就能成为主人”的飘渺希望之后的疯狂,是真的疯狂,不是聂挽留那种静待细算,有备无患之后的疯狂。他不顾一切,而聂挽留孤注一掷。

    而他对付银尘的手段也相当的简单,那就是刺杀。

第九百五十九章. 聂挽留的议和之旅,上

    他选了三位返虚高手,同时叫了“青龙决战营”的五百勇士,通过自己手里掌握的一部分权力,从后勤部门连檬带骗弄来了一架云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纳诺蝮蛇拄着蛇杖,摸摸索索地一边探着路一边走出营帐,他要去见帝厉摩罗,向他求情,求他能拜见聂挽留甚至哈兰玄冥,容自己在军队中多滞留几天只要几天,三位返虚高手就能得手,刺杀了对方主帅,动摇了对方军心,甚至有可能趁着混乱开启城门,那么大功在身的他,哪怕立即启程回到王都凤凰城,也完全不怕了。

    而如果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损失一万精锐的罪名会结结实实地扣在头上。奴化文明就是这样的,出了事情,吃了败仗,在暂时无法找敌人复仇的情况下,文明内部必须找出替罪羊来血祭,否则那些无时无刻不想当主子的奴才们,只怕真的要造反了。替罪羊血祭之后,空出来的位置,又是抛给奴才们争相抢夺,争相谄媚主子的饵食,如同那永远拴在野猪鼻子前的菠萝。纳诺蝮蛇深知此间利害,因而不管他内心里是不是真的对银尘前前后后杀了十万建州奴儿的暴行满怀仇恨,他都得和银尘不死不休,不从银尘身上洗刷掉被禁咒轰杀的耻辱,他就没法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了。

    虽然不是亲自上阵,但他做的准备非常充足,因为知道银尘使用了冰霜的力量,是血脉秘术,因此他给三位返虚高手装备上族中秘制的,克制血脉秘术的“灵宝”(和血脉秘术相关的物品不能成为神兵),同时还准备族中秘制的,从东北寒霜墓穴中倒腾出来的千年古尸的的绝代剧毒,涂抹在特殊的,不能受到罡风加持的特殊的兵器上,作为暗杀的备选工具,因为千年之前罡风天则和现在并不一样,所以这些剧毒都是非常罕见的慢性生绝毒。

    他甚至还准备了一些用来突破铜墙铁壁防御的无伤之毒,以及各种杀人的暗器等等,总之那三位返虚境界的死士,带着纳诺蝮蛇“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绝对的决心,慷慨赴城。

    就在纳诺蝮蛇默默速速地走出营帐的时候,纳诺猛士,纳诺猛哥,纳诺猛虎三人,正在举行一场饕餮大宴,他们三人,喝着壮行酒,大快朵颐着某位可怜的十一岁少女的大腿,狂言谈笑着,面目渐渐变得红肿起来,吃人的人,总会在某些时候,选择性地失去理智。

    他们不是为种族讨回公道的壮士,他们不过是被奴化文明驯养出来的斗狗而已。

    【南国潘兴城东面城楼】

    银尘不得不将指挥部搬到了这里,同时,他给东西南三座城楼都配备了十门火炮这是他失去符文以后剩下的所有存货。

    北面的城墙上,人去楼同,有些标统甚至想将箭楼拆了移到别处去,北面不可能有敌人了,广阔的熔岩池也阻断了敌军的进攻路线,同时也将北面城墙上五座巍峨的城门彻底废了,成为只能永远关闭着的装饰门。

    大自然本身的承载力和调节能力是有限的,禁咒如同核弹一样,不能在一个地区频繁使用,否则会引起没完没了的自然灾害。银尘冒着风险发射一个火系禁咒之后,感觉就像输掉了一张底牌一样。

    他并不能再发射一个冰系禁咒来灭火,禁咒虽然可以相互抵消,但是冰和火对冲就是无尽的风暴,那是足以改变整个世界大气运行规律的大灾难。

    他发射完禁咒,雷神赋予的符文魔法也贼去镂空,只剩下单纯的魔法力供他暂时防身。东海天则降临之后,他的符文恢复周期变得很长……其实是经典施法模式给蚩尤传承让路了,蚩尤传承变化出来的所有武器都可以带属性,而且水火风雷光暗土时空诅咒亡灵奥术甚至召唤,各种属性随心所欲,这才是真正的魔法师,当然,也算是准修真者了。

    当魔法师拿到华夏传承的时候,是他魔法变化能力最弱的时候,也是他最强的时候。华夏传承之中,水可以不是水,火也可以不是火,剑,更可以不是剑。

    银尘打算在这失去符文的一段时间里,好好体味一下蚩尤万化术的精妙,这一段时间,他可以暂时忘记火球,忘记冰枪,忘记暴风雪,忘记奥术飞弹,忘记神教就极大审判之术中的光剑和十字,认认真真地思考一下,什么叫做【元素】,元素的【本质】是什么。

    他刚刚将手下尚存的21万大军分为三个军团,分别驻守东,西,南三面城墙,同时命令剩下的一万多人进城“剿匪”,就接到了北国派来使臣谈判的消息。

    “谈判?”银尘有些奇怪,北国人怎么可能要谈判,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损失了至少三十万人(包括血阳城边上的那一发禁咒)才推进到了潘兴城的脚下,不可能就这样放弃的。

    “不用管他。”银尘淡然道:“仗打到这个份儿上,恐怕大家都已经停不下来了吧?”

    “那人自称聂挽留。”传令兵的一句话就让银尘猛然起身,在东面的城楼里来回踱步了好一阵:“他是来找我的?还是真的来和皇上和谈的?”

    “找您。”

    银尘沉默良久,那几个呼吸的时间,对于城楼里所有的守备人员来说格外漫长。银尘在那一瞬间想了很多问题,想了各种可能,可是因为失去了符文,他无法动用魔法看到未来,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抉择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此时,他唯有蒙眼狂奔。

    世界就如同黑暗森林,无论脚下有没有道路,都看到太远处的前方,有时候顺着脚下的路摸索,也会迷失反向,有时候不顾一切地朝前冲锋,反而能趟出一条捷径。

    魔法师如果无法获得预言的力量,便只有相信自己。

    银尘沉默地站在大厅中央,眼神游移了几下,终于还是让聂挽留的旧情战胜此刻的忠诚,他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完全终于灵皇,他在这里拼命守城,不过是想避免一场屠城而已。

    “算了,让他进来,我们好好聊聊,怎么说也是旧识,好好叙叙旧也应该。”银尘最终做出了决定。

    “尊上!”这时候华斩风忽然朝前一步,单膝跪地,显然不希望银尘就此投降,这是有辱禁军形象的事情,这是让禁军刚刚竖立起来的,正在用鲜血擦拭着的荣耀瞬间崩塌的事情,哪怕银尘为了全城百姓,委曲求全,他们禁军,也……

    “至于投降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北国人,还没有办法能劝住我。”银尘接下来的话让他放心,他默默行礼,站起来,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银尘知道,所谓狗改不了吃屎,建州奴儿改不了奴化,真让北国人占领了潘兴,就算不屠城,也是和血阳城一样的悲惨沦陷的结局,北国有个聂挽留是不错,但并不是每一个将领都是聂挽留。

    【东面城墙四号箭楼顶端弩车旁边】

    庞大而笨重的弩车的阴影下,几个禁军士兵摆上一张小小的方桌,两把椅背高高的椅子,林绚尘亲自将茶水斟满,然后悄无声息地和禁军一起退出。

    她退出来,正好和聂挽留打了个照面。聂将军的身形微微一顿,又恢复了正常,却将目光移开了。长期在北国生活的聂挽留肯定没有见过如此柔美艳丽的江南女子,何况这样的女子还不是一位尚未长成的小女孩,小时候就这么美,长大了还了得?

    他不由得想起几年前那个雨夜之中,那位为了银尘甘愿自尽的小女孩,那似乎也是各异美人胚子。聂挽留心里苦笑了一下,心想银尘的女人缘,或者说女孩缘还真好。

    聂挽留跟着银尘,走进了箭楼顶层的房间,在弩车阴影下的小方桌两边分别坐下。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互相打量着对方,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今天来,是想和过去做个了断?”魔法师毕竟年轻,老成持重的修为还差一点,首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聂挽留的眼睛里满是即将面临破灭的不舍与不甘,在北国呆的越久,他就越发孤独起来,越发找不到一个可以继续背负自己的理想与才能的人,他虽然年富力强,家庭美满,可是他的孩子,无论怎么教育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上进之辈,不可能如同银尘这般惊才绝艳。

    聂挽留自认为自己的兵道,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一样,而唯一能够彻底认同他的,唯有银尘。就连北武帝,哈兰玄冥,在某些问题上也和聂挽留持相反的意见,否则,黑羽军又怎么会不如青龙决战营呢?

    “你想劝降我?你觉得可能吗?或者说,你家的那个皇帝真的能愚蠢到现在休兵和谈?!”银尘的话很冲,因为他此时并不想见聂挽留,不想见任何北国的使臣,不想在北国人认识到潘兴城可能没法攻破这个事实之前,也一个弱者的姿态来看聂挽留或者其他什么使臣的傲慢嘴脸。

    “你既然也知道陛下不可能退兵,为何还要做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傻事?你真的将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轻?”聂挽留觉得自己也是一肚子的火,他挺委屈的,明明自己想将这个优秀的人拉离火海,给他一个过上正常人生活的机会,他怎么就不上道呢?

    “或者说,你到现在还没有忘记那件事吗?你非得对陛下不利,才能解除心头的恨?你小子难道认为那样的话,张姑娘就能含笑九泉,就能再次活过来吗?你难道没有想过,她那样牺牲自己,究竟为了什么?为了你能给张家复仇?”

    聂挽留原本想用张雅婷激怒银尘,好让他清醒过来,明白自己的根,始终在北国,然而他注定失望,他面前的银尘,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只有悲伤。

    “雅婷妹妹不是唯一一个啊……”银尘的叹息让聂挽留呼吸一滞,感觉心脏仿佛被刺了一刀以往疼痛,这个时候,聂挽留才发觉自己对这个男孩的格外关注,居然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同情他,同情这个优秀却注定一生坎坷的男孩。

    人生半百的聂挽留早已看出银尘注定一生都在厄运中挣扎,他身上似乎就散发着那种悲壮的命运气息。

    聂挽留眼神闪烁了一下,依然坚持道:“可是你这样消沉下去,白白为一个注定没落的王朝陪葬是不行的!想必你也能看出来,如今的南国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你又何必……”

    “我自己其实无所谓的,问题是,我所在乎的人,他们都是南国人,你能让我去背叛他们吗?”

    “他们?刚才那个小姑娘,还是皇上?”

    “说真的,应该属除了皇上以外的很多人吧,刚刚那个姑娘?她算一个。”

    聂挽留沉默了半晌,才终于说:“其实如果是你的朋友的话,倒也好商量,这年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很正常,何况你能认可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平庸的人吧。不是我聂挽留吹牛,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比陛下更好的人的,他若是能成为天下共主……”

    “就可以随便一句话就将别人全家都杀了么?”银尘苦笑道,他的话听起来像是抬杠,可是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抬杠的意思,只有一种苦中作乐的自嘲。

    “这个其实有隐情的……”聂挽留有点底气不足。

    “我知道,天下的君王都一样,我上面那位其实也一样,我在南国混得好,不是皇上好,而是我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我了。”银尘垂下眼帘,语气很轻,可是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里面,都滚动着莫大的恐怖:“其实效忠谁不效忠谁,我无所谓的,天下那么大,秘境那么多,我银尘哪里不可去得!只是,怎么说呢,我觉得吧,你虽然投靠了一个好皇上,但是你投靠的文明,注定要输啊!”

第九百六十章. 聂挽留的议和之旅,下

    他最终还是将这样的话说了出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文明?什么意思?”聂挽留瞪大了眼睛,他用一位将军的直觉感觉出来,银尘的那最后一句话后面,似乎还暗藏着无尽的波诡云谲。

    “意思就是,以你的实力,打下潘兴并不是不可能的,但是打下姑苏,没有可能。你今天或许觉得我很优秀,很有才华,那是因为你并不知道,我的背后还有一整个更高等的文明,在那个文明之中,我也不过凡夫俗子,可能还不如你出类拔萃,你我之间,文明的高度是不一样的,因此你才觉得皇上覆灭张家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也不过是有些小委屈,皇上给点好处就能摆平,而在我的那个文明体系中,无端杀害妇孺是绝对不允许的,皇上这么做也是犯罪,也要被砍头的。”

    “你!”聂挽留被银尘说出的话惊呆了:“那国家怎么办?”

    “选帝啊?”银尘说得十分轻巧:“比如说,先让灵皇,北武帝,赵光叔,真王,崇王,还有建州奴儿的正黄旗旗主几个可能当皇帝的人,分别去治理一个小县城,在一段时间里比赛谁治理的好,第一名当皇上,任期十年,第二名就只能当丞相,最后一名或者高出民怨沸腾了直接蹲监狱,这样一来,就算第一名因为犯事被砍头了,第二名不是也可以顺位补上吗?你说这种方法不是更好?”

    “任期?选帝?”聂挽留敏锐地把握住了银尘话里的关键字,只是银发男孩提出的理论,太震撼,太超前,那已经不是诛心二字能够形容的了。

    “是的,任期,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打仗都如此,何况治理国家,一个国家一个世代,在中长期内,可以用一种‘经世致用’的法子来治理,但是在千年时空尺度之下,根本不存在什么‘经世致用’的治国之道!聂将军,想必你也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你真的见识过什么王子因为犯法而被处罚的么?没有吧,就拿张家的事情来说,如果不是北武帝的权力至高无上,没人制衡,他可以一言而决别人生死,那么你还认为这样的惨祸能发生吗?你想想,不说别处,就是你所在的北国,一年之中,有多少个张家?有多少个如同雅婷妹妹那样其实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犯过任何错的女孩就这么白白死了?”

    聂挽留无言以对。

    “或许你认为我有点妇人之仁吧,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些如同张雅婷妹妹一样的女孩中,将来可能走出多少个‘杜工部之母’多少个‘平民丽贵妃’(指北文帝时代的一位有名的才女兼慈善家,目前健在),多少个‘伲东德之妻’(风源大陆上具备停机德的女子),就算她们都是底层人,没文化,傻乎乎的,可是她们长大了,总也有可以嫁汉生子的用途吧?北国这几年不说,在发动战争的前几年,是不是已经有许许多多的男人打光棍,讨不到老婆了?想必聂将军也知道,南国北国,甚至周围的所有小国家,都是一夫多妻的,女孩不够多的话,男人岂不是连纳妾都成了问题了吗?”

    聂挽留听了这话,脸都绿了,他原本以为银尘会讲出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一类的大道理,仿效寒山寺的高僧开坛说法呢,没想到居然讲出这么朴实无华,却切中民生要害的道理来。

    银尘并没有就此停下:“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只要资源够用,没到了人口爆炸的程度,那么每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男人可以当兵当工人当农民,为国家服役,女儿可以在家织布做手工,甚至有点知识了可以教小孩,为家庭赚钱,为国家稳定后勤……在我们没有办法将婴儿的自然死亡率降到一个很低的水平之前,每一个人,尤其是每一个孩子都是弥足珍贵的,南北帝国,平民适龄而不婚配为非法,你以为这是朝廷闲的疯了管每人的家室吗?想想当年瑞林公国,因为不爱生孩子,结果最后国破家亡!想来北武帝那么英明,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说的都对,不过这样也不能算是你留在这个破烂伪朝中的理由吧?你真的以为,灵皇容得下你的这些抱负吗?”聂挽留又将话题扯了回来:“身在南国,你只会更加不自在,毕竟伪朝是个非常讲究出身的地方……银尘,我确实希望你能好好的,冷静地想一想,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凤凰泽良木尔西,你要为自己的将来考量啊!”

    “我现在根本没有工夫考量将来,我现在能考量的,不过是防止你们屠城而已!”银尘的声音突然冷下来:“聂将军,你告诉我,建州奴儿们打下哪一座城市之后,没有屠城?!好一个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你真以为,我银尘是可以和这帮畜生在一个朝堂里共事的吗!”

    “那你也不应该为了一个所谓的南方帝国送死!”聂挽留也提高了声音道:“朝野江湖,你刚刚还说天下可以去得,怎么现在又想不开了?”

    “防止那帮混蛋屠城只要两种办法,我现在选了第一种,就是不让他们打进城市。说实在的,我不想选择第二种办法。”

    “可是帝国的大军你不可能挡住啊,就算城高池深,三十万也不可能挡住百万。”

    这回轮到银尘沉默了,他过了很一会儿才接着说:“难道没有别的办法?比如说你们……不屠城?”

    “你真的认为我们喜欢杀人么?建州奴儿可能如此,但是我等堂堂北**人,那也是从北边的村庄城镇里征召而来的。谁家没有父母高堂,谁家没有兄弟姐妹,谁家没有娇妻幼儿!可是!你觉得要碰上什么样的愚蠢统帅,才会将大军的后背留给一座没有完全征服的城市?!不屠城,我们怎么占领?每一座大城市里最多留守一万军队,县城可能只有一千,就这样,帝国已经在维持一支一百五十万人的大军了!你觉得,在几乎全民可以当兵的南方,这点留守的军队能起到什么作用?不屠城,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截断后勤啊!”

    聂挽留说的这些,并非秘密,而是常识,这些常识银尘曾经不屑于去理解,他自命为新时代的掌舵人,应该用新时代的眼光去观察战争的形态,然而,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如今亲身参与的,依然是一场古代骑士战争。

    任何美好的宣言,任何所谓的“皿煮”和“进步”,都必须变成符合实际情况的政策,才能体现出先进的一面。ak虽好,但是拿来拼刺的话说不定不如长矛呢。

    “银尘,放弃吧。”聂挽留总结道:“不管你愿不愿意前往北国,请你不要再为了这个破烂的南国付出更多了,不值得,南国皇帝给你的高官厚禄也好,还是什么虚名爵位也罢,都是镜花水月,人家心里也未必真的能看重你的品质,迟早会将你拿下的,因为你的崛起,必将不容于那些已经经营了百年的世家大族的,而北国,并没有那样的世家大族,像你一样的没有背景,甚至比你更没有身份的有才能者,都能顺利进入仕途,哪怕你不是什么真正的天才,不过是为往圣继绝学的人,也有一笔钱,一小块地,供你传承所学,开坛说法,这么好的机遇,你不想要也可以,但也不能……”

    “你走吧,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因为我已经不能改变什么了。”银尘摇摇头,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不会就这样在潘兴城里结束的,灵皇或许能让我献上忠诚,但他还不值得我背后的那种文明去投资……在潘兴的战场上,你我不会正面相对,但是如果你奉命攻打姑苏,那么我只能说抱歉了。”

    “姑苏?那里的防御能比潘兴更强吗?”

    “将军,年初的时候,你听了我的劝告,让军人为人民的利益而战,于是北国的军力强大空前,那么今天我要告诉你另外一个事实,就是北国的军队,也是有极限的,他们再强,也不可能战胜一支现代化的劲旅。”

    “现代化?”

    “对,现代化。从组织到装备,从指挥到后勤,一切都和你,或者说和像你这样的将领想象的完全不同。……所以不要轻易尝试。”

    “姑苏城吗?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南国。”聂挽留的声音里满是苦涩,苦涩的背后,是深深的悔恨和遗憾,他知道自己终究是没有将银尘争取过来。

    “但如果你能从这场狗屁不通的战争中活下来,将来,你也会有一支现代化的武装来指挥的,相信我,我在这里守城并非出于绝望,而是看到了希望,我知道未来的风源大陆是什么样子的,我也十分明确自己在做什么。”银尘站起身,转过去,不让聂挽留看他的脸,此时他的表情已经有些许的扭曲和狰狞,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些:“你回去吧,在城门被攻破之前,我是不会退缩的,回去之后,你需要转告那个比你更高级的将军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聂挽留站起来,他知道自己今天这一趟是白来了,他策反银尘的计划完全失败,永久性的失败了,银尘在南国这样的腐臭漩涡中,找到了一个真正可以依靠的,一个聂挽留都自愧不如的人,真王赵光怡。

    他此时真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也有点痛恨当时的自己,为什么就犹豫了,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点,主动一点,对两个小孩子网开一面,那样,他就可以凭空收获一位弟子。

    他看重银尘,部分原因也和杨无敌,赵光怡相关,他想在军势上,超越这两个掌握了黄泉锁斩的家伙。

    然而他一败涂地。

    “北国人离间我和灵皇这个计划,我已经预料到了,但可惜我效忠的,是南国万千子民。”银尘转过来,冲着他笑了一下,那笑容真的惊艳无比。

    “……”聂挽留摇摇头,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笨蛋,五年前他要使点手段离间南国和银尘的关系,简直易如反掌,那个时候灵皇肯定连银尘是哪根葱都不知道,瞎来一下子就能将他逼迫得只能投身北国,当初早知道要有这种方法,何必等到今日。

    但他马上就明白过来,今日,其实也为时不晚。

    银尘,从来也没有朝他关闭机会的大门。

    “告辞!”街挽留朝他抱拳,转身就走,他的步伐,变得轻盈又潇洒。

    “送客。”银尘佯装冷漠地喊了一声,接着从虚数空间里拿出一张图纸,低头研究起来。

    “古代战争啊,就算有了地形之类的要素,其实也没什么可研究的……真无聊。”

    【北方帝国最终远征军营帐】

    “这是他说的?”哈兰玄冥听完了聂挽留的汇报,橙黄色的眼睛里满是震惊,惊喜和恐惧,他完全不知道一个连这样的计谋都能估料出来的人,还能被什么样的军事策略蒙蔽,作为他的敌人,还能有什么样的战术可以施展,这种人,实在是如同神灵一样可怕。

    他也十分喜悦,因为对方几乎算是默认了他的计策,也算是一种隐晦的投诚,显然这个人的抵抗意志并不如何强烈。

    “是的。”聂挽留笃定道:“他的意思很坚决,不会为我们大开城门了。”

    “这下麻烦了!我们虽然争取到了那个所谓的尊王,可是!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头战场上的怪物!他的目的绝对不是守城或者投降啊!”纳兰血魔的声音突然如同防空警报一样尖锐地响起来,吓了两人一跳:“他想做的,就是通过潘兴的败亡,唤起南国人民的危亡感,从而达到全民皆兵,拼死抵抗的地步,到时候,我们面对南国百万哀兵,能不能守住失地都还两说!”

    营帐中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哈兰玄冥的指节突兀地发出一声脆响,显然他握拳时候用力过度:“也就是说……无论我们是否打下潘兴,都没法灭亡南国……?”

第九百六十一章 暗夜挺进

    “我们无论做什么都让他得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纳兰血魔艰难地喘息着:“不攻下潘兴,我们无法前进,但南国百姓的危亡意识不会被唤醒,他们也不会主动组织起来进攻我们,打下潘兴,我们可以继续前进,但那时必须面对一个全副武装,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和我等死战到底但财力是我们十倍的南方帝国!我们纵然能赢,也会赢的非常非常凄惨!而那个时候,他如果有一股自己的势力……很难保证我们不阴沟翻船啊!”

    “天!”聂挽留倒抽一口冷气:“他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能够感应上天,发动那种秘术的人,显然不是普通货色。他妈的,老夫要是早知道如此,还不如直接让赵风雷带兵来抵抗!至少不会让那个狗屁赵光灵怀疑到赵风雷头上,一道圣旨革职查办,银尘也就没法主持军事了!他妈的,老夫现在真想直接宰了赵风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啊!”哈兰玄冥已经在咆哮了。

    聂挽留和纳兰血魔大眼瞪小眼,完全无言以对。

    “但无论如何,哪怕前面是地狱,我们也只能继续走下去。”哈兰玄冥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有些仓皇地朝北方看了一眼,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正在躲避着什么:“潘兴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至关重要,银尘那小混蛋可以放弃,我们,绝对不行!”

    “是啊,哪怕明知道让对方得逞了,我们也只能如此。”聂挽留明白其中的利害,潘兴城对于哈兰皇族来说,可不仅仅是敌方都城那么简单的。

    “大不了打下之后想办法休兵……只要给了我等时间……”聂挽留在心里一点一点地盘算出某个计划来。

    而坐在同一张桌子前的纳兰血魔,已经没有多少计划可想,他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对哈兰玄冥说:“老将军,谈判和取巧的法子都用过了,没什么效果,我们如今只能强攻了吧?”

    “是啊,强攻这座天下第一城。”哈兰玄冥的声音里满是沉重的犹豫:“百万人攻城,千年来也有过一两次,但从来没有成功的先例,我们这次,其实真正实在创造历史啊。”

    他说着站起来,在营帐中来回踱步,这是他下定决心之前的某种习惯:“皇上似乎说过,不需要保持城墙完整,可是……算了,宫城要紧啊。”

    他突然停住,代表着已经下定了决心:“传令下去,准备佛郎机大炮吧!”

    “是!”另外两个人也霍起立,他们知道,真正的总攻,决死的厮杀,就要来了!

    【当天深夜南国潘兴城东面城墙脚下】

    纳诺猛士带着两个兄弟和五百精兵,扛着云梯,没点火把,在忽然间阴暗下来的夜色中,靠着斥候们的引导摸着黑来到护城河边,此时城墙上面的士兵还未发出警报。

    一千五百丈的远处,纳诺蝮蛇亲自催动灵器,干扰天象,将原本月明星稀的好天气变成了乌云崖城的阴天,他没打算人工降雨,只祈求厚厚的云层能让城头上下一片漆黑,看不到纳诺猛士他们的行动就可以了。

    黑云汇聚起来,起了些微风,然而城头之上一片静默。连续胜利两次的禁军们,终于还是将那根绷紧的弦放松了下来。

    他们毕竟只是南国禁军,而不是真正的百战精锐,加上赵光叔的那一场以多欺少的胜利,他们中的很多人从出生到现在也才经历过两场战役,经验欠缺得很,加上平日里散漫成了习惯,这些被银尘的演说临时提起责任感和使命感的士兵,在接连的胜利面前,很快有些忘乎所以。

    何况,他们从来也没有体验过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北人的凶残完全不是赵光叔的那些山匪能够比拟的,经历了两天守城,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很疲惫了,趁着夜色降临,趁着乌云遮住月光,他们可以好好放松一下,闷头大睡,就连警戒的人也闭上眼睛假寐。

    根据“经验”,或者说兵书上的明文规定,在漆黑不可视物的夜里,应该休战,恢复体力,毕竟连敌人的状态都搞不清楚,又怎么能发动进攻呢?

    可问题是,就算建州奴儿的将领们个个熟读兵书,也从来没有人真的愿意照搬教条。纳诺猛士当然知道黑天不可行军的道理,但是他此刻是特事特办,是带着五百死士来行刺的,不是正面进攻……反正他有着一堆理由。

    “到位了,赶紧把梯子竖起来,趁着他们没发现架上去,大家摸上去,除掉岗哨,不要乱走乱动,咱们多上去一个人,就多一分保障!”纳诺猛士吩咐手下,云梯被慢慢举升起来,在夜空中悄无声息的探上城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想要判断云梯的高度显然不容易,聪明的建州奴儿早在出发之前,就在云梯的顶端缠上了厚厚的几层兽皮。

    兽皮包裹着的木质云梯撞击在城墙上,发出很轻微的噗地一声,负责架设云梯辫子兵轻手轻脚地将梯子的一端往下压,另外一端便在城墙上摸索着,走出了一个之字形在忽然一空,终于摸到了城头。

    辫子兵们轻轻将云梯往前推送了一点然后慢慢下落,只觉得云梯微微一颤,显然已经搭上城头,自始至终,在寂静的暗夜里,那云梯的声音都非常的微弱。

    厚厚的兽皮可不是什么普通货色,是吸收震动效果最好的品种。

    “成了,赶紧上!”纳诺猛士一边低声指挥一边第一个踏上云梯。他弓下身子,双手扶着云梯,灵猴般快速攀爬,他和他的所有手下都没有穿戴锁甲,只有一层棉花掺沙土的所谓的棉甲,皮靴的底部也增厚了一寸,垫上了厚厚的消声软垫,即使在云梯上飞奔,也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

    他是返虚高手,奔跑无声很容易做到,可是此时他也必须小心谨慎,因为他的视野里一片漆黑,必须用双手摸索着云梯的两边,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跑偏,从云提上摔下来。

    他感应到后面微弱的罡风气息,那是他的兄弟,他不用感应就知道,他兄弟的身后,还跟着许许多多的“兄弟”。

    他的双手忽然同时一空,猛士的心里微微一紧,随手在空中凝结了聚元式,接着两腿一蹬,凌空扑出,微弱的罡风包围着他,缓缓朝着地面落去,她心里万分紧张,真希望自己不要撞到敌人的营帐,否则,只怕这场偷袭将前功尽弃。

    他最终落在一片坚硬的平面上。

    猛士暗自松了口气,先蹲先来伸手摸了摸地面,指尖反馈的触感告诉他那是长条的砖石,他赶紧掏出一小颗夜明珠,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他刚一离开,纳诺猛哥就落到了他原先的位置。

    接着是纳诺猛虎,他落下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微的“啪!”,猛士和猛哥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凝神静气了一会儿,才发现周围没有动静,便也顾不得许多,赶紧潜伏进一个角落里,猛士悄悄掏出火折子,点亮了火把。

    与此同时,第一位青龙决战营的勇士落在了城头。

    也就在这个时候,远在数千丈外的中军大营里,事后得知消息的哈兰玄冥并没有责怪纳诺蝮蛇。

    “既然你已经开始行动,那么无论结果如何,今夜就要发起总攻了,听着是总攻,所有作战方阵按照次序,轮番进攻潘兴城,一颗不能停下,明白么?”

    “属下愿意立下军令状,完不成任务,拿不下城墙,提头来见!”纳诺蝮蛇早已失去焦点的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火光。

    “那你赶快下去准备!你既然喜欢攻城,就给老夫打头阵吧!”哈兰玄冥的语气中终于有一点不满,不过并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能打赢战争的兵,就是不听命令也是好兵!

    “谢大帅信任!”纳诺蝮蛇几乎兴奋得要跳起来,能够指挥攻城,哪怕是第一波攻城,都意味着他不用马上离开,不用回去受那些所谓的亲戚的排挤折腾。比起早上遇到的秘术屠杀,如果后面的攻城战能表现得好一些,那么他也将迎来一个十分体面的收场,说不定从黯然退场回去等待裁决变成英雄凯旋了。哈兰玄冥肯给他这样的机会,简直就是恩赏呀。

    纳诺蝮蛇不会明白,哈兰一族对于潘兴城是何等重视,能夺下这座城市,他们愿意支付任何政治代价和军事代价,纳诺肯冲锋在前当炮灰,哈兰玄冥又怎么会阻止?

    【南国潘兴城东面城墙】

    第292个辫子兵从云梯上跳下的时候,不慎落到了一座帐篷的顶上。

    帐篷垮塌了,里面的人挣扎起来,周围的人听到了响动起来看,接着,建州奴儿们暴露了。

    “敌袭!”

    “来人啊!拿起兵器!”

    喊声代替了警哨,借着夜晚的微风扩散开去,原本安静的城头上混乱起来,接着,火把被一个个点燃。

    当火把点燃,城头上出现火光的时候。一直对着西面凝望着的哈兰玄冥,终于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不要停下来,轮换的人可以休息,但是战争不能休息!”

    战鼓,就在此时,轰然作响。

    【南国潘兴城东城楼二层】

    和普通的城楼不同,潘兴城的城楼因为足够雄伟,所以内部的房间还是比较多的,还专门建造了一间守城主将的卧室。

    卧室分为三进,最外是单独的楼梯和走廊,一面是砖墙,另外一面木墙,木墙上面开着木窗,砖墙一侧就算是夜间也点着明亮的灯火。

    中间便是“外间”或者称为“外套间”,原本是供侍女休息的地方,此时林绚尘就在这里和衣而睡,她明白如今的银尘身负重任,还不能和她一起睡,一起做那羞羞的事情。

    最里面,银尘只脱了外袍就躺下睡了,十七岁的男孩,肩上扛着几十万禁军的荣耀,几十万市民的存亡,白天的压力已经很大,何况发射完禁咒之后,他的符文和大半的体力都贼去镂空。

    他需要休息。

    他此时他根本没有结界可以用。

    于是林绚尘就充当起他的结界,她躲在外间,睡得非常浅,以至于当陌生的气息接近她周身五丈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谁?”

    清冷的女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几乎扩散到半个城楼的范围,然而预想中楼下的警卫兵的回答没有传回来,因为警卫兵们,都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他们之中有银尘的龙禁尉。

    没有回答,让女孩紧张起来,“有刺客!”三个字还没在嗓子里没有出口,就感觉眼前一花,一道雄壮而陌生的身影几乎术穿墙而来。

    女孩没来得及拿出武器,只能以空手运转起《解兵》神功,闪电般地伸手攻来,那位壮汉刚刚动用返虚级别的秘术“血界空蝉”闪现到了外间,还处在空蝉之后的恢复期,头晕眼花,反应迟钝,一时没有察觉过来,就被一道分神级别的罡风重重打了一下,手里提着的兵器也瞬间消失。

    大汉本能地用罡风一挡,女孩发出一声柔软的惨叫,飞速朝后面倒去,同时她周围的阴影里窜出了另外一位更小的女孩,那女孩几乎完全不受到罡风的影响,迎着不断加强的返虚级别的风压跳起来,凌空一刀斩下。

    《千雷万闪死界拔刀式》。

    大汉闷哼一声,返虚境界的护体罡罩居然挡不住小女孩凌厉的刀光。他并不知道御魂就如同魔法师一样,和罡风体系几乎完全不兼容,相互之间的能量场基本上是不相交的,鼓荡起再多的罡风也没用。

    唯有将元气灌入兵器之中,和她硬拼,才能保命。

    壮汉赶紧从腰上解下另外一把极短的武器,和女孩硬拼的一记,几乎是随手就将女孩打飞进了里间,壮汉借着并不明亮的环境光,看了一眼受了伤缩在外间角落里的林绚尘,眼神中露出淫邪的贪婪,然而他并没有多少时间欣赏林绚尘柔弱的美,因为里间的主人已然苏醒。

    ……

第九百六十二章 暗夜刺杀1

    当女孩的罡风鼓荡起来的那一瞬间,白银色的瞳孔立刻睁开,没有丝毫的睡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银尘从床上直接弹飞了起来,失去了符文的这时间里,他睡觉只脱下长袍,有时候甚至不盖被子。

    “小绚儿,隐蔽!”他人在空中就大喊出声,可是没有得到林绚尘的回应,只看到一位小女孩的背影和一道爆闪的刀芒。

    一声粗豪的痛叫响起,宽大的身影忽然映照在窗户纸上,持刀的女孩身形颤抖,发出柔弱的痛苦闷哼,被一股可怕的风**卷着倒飞过来。

    那大汉的身影快速凝实,直接撞开了外间的大门,他的身上穿着表明刺客身份的黑色紧身衣,手里提着两圈刀。

    真的是两圈刀,那是刀柄在中间,如同工字型的,外侧为锋利圆弧的双刀,或者说,那是拳刃?

    少女退进屋里,虽然没有吐出任何一滴血,可全身的骨头都仿佛忽然消失了一样,缓缓软倒在地,显然被一击制服。身在空中的银尘脚下发力,勉强能够控制的入体一重的罡风在脚尖爆开,推着他朝前冲去,然而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接近大汉,就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钝器破空一样的风压。

    他正准备转身,脑后就挨了重重一下,他并没有感觉到痛,反而感受到一股绝大的推力轰然传来。

    银尘在空中猛然一个侧身,拼着扭伤腰身也要避免和返虚高手正面相撞。身体不受控制地高速飞行的同时,他闪电般地从吊坠中取出一把细小的匕首。

    匕首落入白银色的掌心,软化变形,空气中忽然爆发出一股恐怖无比的寒意,蓝色的旋风围绕着银尘的身体平平地旋转起来。

    匕首变成了指虎,指虎的尖端透明如同水晶,那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魔法武器寒冰重击。

    银尘出拳,狂暴的冰流混合着蓝色的旋风,爆发出一道森然的蓝光,风的光芒化,这可是传奇大师也不能随意使用的高级元素转化技巧。

    然而那蚩尤万化术变出来的武器,可以附带任何属性,自带元素转化这种就连最高级的炼金术师都得靠运气完成的武器属性,银尘一个念头就能搞定了。

    指虎的尖端旋转起来,周围蓝色的风暴也旋转着变成激光一样的轰击。返虚高手,也就是三兄弟中的纳诺猛虎,面对突如其来的光束打击,只来得及举起手中的轮刀奋力一挡,甚至连罡风都没时间鼓荡。

    蓝色的激光轰击在刀刃之上,瞬间爆炸成一朵朵巨大的冰花,艳红飞溅中血肉撕裂的声音在一脸混乱之中听得不是很真切,但是那滚烫的血飞溅在脸上的感觉,对银尘来说异常清晰。

    银尘一头撞在紧闭着的窗户之上,窗棱和窗户纸霰弹一样碎裂开来,他自己却是一个翻滚,顺着窗户滚到了外部的隔间。

    隔间的床上,林绚尘有点艰难地直起身子,她此时穿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袍,披头散发。

    “你怎么样?”银尘的声音里满是急切。

    “没事,那些人都是返虚境界的,我试着解兵一次,暂时让他们退却了……”女孩强装镇定地说道,同时递给银尘一片拳刃一样的短刀,银尘的眼睛瞬间变红,他看到女孩手上满是鲜血。

    他没有时间考虑太多,因为背后的木墙轰隆一声,被人砸开了一条缝。

    “跟我走!”银尘拉起林绚尘,两人同时跳起,几乎无声地落到了外间门口的位置他们两个都没有穿鞋。

    木墙传来第二声巨响,整个破碎开来,另外一位返虚高手从墙洞里走出来,每一步都是灌满昂扬的与骄横。银尘这个时候才知道,刚刚偷袭他的,并非什么重锤,而是一把短柄镰刀。

    说镰刀也不恰当,因为那返虚高手双持着的兵器,真的是一对儿短柄重锤,只不过锤头上面,安装着两把横向的弯刀,看起来就像镰刀一样。

    银尘举起手中握着的轻巧拳刃,正准备变形成更趁手的武器,忽然感觉背后一凉,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来一位大汉,举着一把铁尺指着自己。

    借着外面的灯光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铁尺,而是一把装在铁尺上的铳枪!

    “小心!”银尘心中警兆大生,尖叫一声将林绚尘推倒在地,同时他感觉到背后被人狠狠踢了一脚,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朝前飞去。

    枪声从门口传来,第三位返虚高手,现身了。

    轮刃之纳诺猛虎,锤刃之纳诺猛士,还有尺铳之纳诺猛哥。

    他们每个人都带着四把一模一样的武器。

    银尘一头撞在裂开的墙洞旁边,将木墙撞出一个凹坑。还未及回身,就听到身后再次响起铳枪的轰鸣。

    白银色的瞳孔,这一刻大雪弥漫。

    他强迫自己瞬移离开再次到了小女孩前面伸出双手挡住女孩,他知道那个拿铁尺的人如今真的具备杀死女孩的能力了铳枪的子弹,很可能玄水寒铁。

    不过,铳枪的射击频率是很低的,因为如今这个时代,一般的铳枪都要先向枪口倒入火药,用通条压平,然后放入弹丸,再次压平压实在,才能进行下一次发射,装填时间比弩箭更长

    然而猛哥的手里拿着的并不仅仅是铳枪,还是势大力沉的铁尺!

    身穿黑色夜行长袍的猛哥,轻轻一个跨步,身形就化成一道近乎虚幻的魔影一下子出现在了银尘面前,手中的铁尺当头砸下。

    他居然是三人中速度最快的人,明明拿着最沉重的武器。

    银尘近乎本能地一抬手,手中的轮刃变形扩张,瞬间就变成了一面金光闪闪的盾牌,稳稳挡住了落下的铁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铁尺重击在盾牌之上,居然没发出一丝声音。

    盾牌的边缘长出一根根森白的牙齿,整张盾牌向下凹陷,变成一只刚特铸就的大嘴,反过来一口咬住铁尺,返虚高手只能捉住手柄,奋力一拔,狠狠倒退了三步,结果将银尘整个从小女孩身边拉走。

    黑暗降临,外间原本灯火通明的窗户忽然被一团巨大的黑影挡住,紧接着砖石结构的外墙爆炸般的碎裂开来一只长者龙鳞的大手伸进来朝猛哥的后背抓去。

    常夜王!

    猛哥的身影灵巧如猴,一个侧闪躲避开来,同时将银尘直接塞进了常夜王的爪子里。银尘双目一凝,身形立刻消失,同时对着外面的常夜喊道:“带她先离开这里!”

    “我不走!”小女孩红着眼睛,忽然伸手指了一下刚刚从墙洞中出来的纳诺猛士,纳诺猛士一怔,他的脚下立刻浮现出一颗眼球一道死亡射线笔直地从裆下穿入。

    那位置,恰恰是护体罡风的死角!

    猛士浑身战栗,晚了一秒才跳起来一脚踩下,然而他除了踩爆了木头楼板,就没有达到更多的目的了,巡天罗刹的王子,早就转移到了别处的阴影中。

    深夜,对于御魂来说是最好的战斗环境。

    “少主,我们现在对付不了这三个人,与其让少爷分心,不如出去,看看那些混战的地方能帮上什么忙”这个时候,小铃铛才从女孩的脚下浮现出来,她是林绚尘最后一重保障,平时几乎寸步不离。

    “可是……”林绚尘看着被猛哥一铁尺打得飞入里间的银尘,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明明说好了,要生死在一起……”

    “少爷绝对不会那样就败了的,他还有魔哭冥斩拳。”

    “那我就要看着他取得胜利!”女孩固执地摇摇头,伸手进了腰间的小包,小包里面原本空无一物,但很快出现了几个瓷瓶。

    “小眼珠,你有办法投毒吗?”

    “有。”阴影里面伸出一只手,女孩将一只药瓶塞进他的手里,其他的直接打开来,分神境界的罡风鼓荡,立刻将那药粉吹散。

    外间弥漫起一道巨大的粉色流岚,一股昏沉的压力爆发开来,与此同时,通向一层的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陌生而轻盈,显然,不会是穿着锁甲的禁军。

    女孩转身,泪眼婆娑中,满是坚定。

    然而就在此时,里间突然传来连续的枪声,还有银尘张狂地吼声:“以为只有你一个有枪?”

    里间的一面木墙上枪管林立。数十万发弹丸狂啸而出,登时将三位包抄而来的返虚高手打成鲜血的喷泉。

    那每一颗弹丸都可以穿透罡风!

    银尘离开墙面,枪声停止,伸手朝着武器架一指,一一把双手重剑直接飞到了手中,他单手握剑,巨大的双手剑上眼看着就浮现出一圈锋利的锯齿,随着一阵发动机的轰鸣,锯齿就不可思议的高速移动起来,锯齿之间,飘起惊人的火焰。

    “来呀!”银尘狠狠一挥已经变成喷火电锯的大剑,一道完全由火焰形成的半月形剑气狂扫而出,三位建州奴儿高手只能鼓起全身的罡风,架起兵器阻挡。

    仿佛凝固汽油弹在屋里爆炸一样,喷薄的火光将整座城楼都炸成一颗巨大的火球。乱流般的火焰中中有一块地方被空出来,那里,就是林绚尘的战场。

    粉色流岚化为一道旋风,朝着楼梯吹卷下去,将冲上来的三位建州好手直接放到。那粉色的毒气真不知道是什么成分,居然在将敌人的元气散尽之前,已经将三位敌人的体力吸收都点滴不剩。

    他们三个甚至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扑通三声扑倒在楼梯上,林绚尘正准备上去补刀,一道火焰从眼前窜过,三人立刻化为焦尸。

    “行啊。”银尘放下火焰电锯,于狂宴之中傲立,三位返虚高手都被火焰的高温逼迫到了墙角,他们身后的木墙正在燃烧。

    林绚尘收起罡风,悬浮在空中的药粉又回到了药瓶之中,只不过只剩下半瓶了,也就是说她刚刚那一下就用掉了半瓶,剂量至少超标了十五倍。

    小铃铛再次潜入暗影之中,她轻巧地跳上常夜王的手,同时伸手一招,和猛虎硬拼了几下变得半死不活的阎魔爱化作一道红光回归了,而小眼珠依然留在里面,暂付在某个返虚高手的脚下。

    火光照耀下的夜色明明灭灭,黑色的巨大身影在火光与黑暗的夹缝中穿行着,如同一座蹒跚而过的可怕山峰。常夜王的等级虽然不过返虚,却拥有着元婴高手也不可击破的超高防御,他那黑色的龙鳞状的铠甲,就算用神兵砍也不会出现一条缝隙。

    女孩就这样坐在他的肩膀上,如同恶鬼骑士,常夜王巨大的手爪横扫而过的瞬间,二十几位拖着辫子的死战勇士直接被撕成了碎片。黑色巨爪带动着空气,形成爆音气刃一样尖锐的气流,可以轻松戳爆化气巅峰的护体真罡,落在神功武士的身上,简直如同刀剑砍杀。

    林绚尘原本有点无聊地坐在上面,可忽然间听到由远及近的几声破空锐啸,在一片喊杀声中,那声音如此轻微,仿佛某人稍微用力地吹气而已,可就是那轻微的声音,让她汗毛倒竖。

    她腾空而起,纤细的身子在空中飘扬成精灵般曼妙华丽复杂的轨迹,比起银尘,她的“无敌”在于闪避。

    那是由《九天》和《天魔翔舞》结合起来的终焉的身法,斩风燕破。

    宽大的衣袖中忽然弹出两条匕首锁链,那真的是将制式匕首的手柄并排穿在一根锁链上,组成可以随时冲任何角度砍杀过去的“链刃”,链刃,谐音恋人,是银尘倾尽全力为她打造的翻身武器,这一套武器的性能,并不比伏绝天征低上任何一点。

    这是如今世上唯一一把真正可以突破近战魔咒的武器,链刃只有两条,却长达三丈之外,每一把匕首,都是一件飞神兵,而那条锁链,可以疏导并增益从体内发出的元气,形成强大的增幅力场。那是结合了风与雷的规则,使用“神”级宇宙装甲钢制造的武器,除了寒铁,只有珍品圣器能抵御它的锋芒。

    链刃飞出,空中只有一道银色的闪电般的光芒,接着那破空声中传来一阵爆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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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此世唯一的法师,他所处的世界是个人吃人的疯狂世界!玄奇的神功背后,是一个充满血腥和阴谋的修罗地狱。 他从高度发达的文明世界穿越而来,面对此世的黑暗与不公,他奋起反抗,一次次的打击,并不能让他有丝毫动摇! 这是一个孤独的法师的故事,一个与世界对抗的男人的故事。且看修真世界中的唯一法师,如何在野蛮落后的世界废墟之上,重建起一个辉煌的文明! 此世唯一法师,此时唯一真神!成神之路,每一步都留下浸透鲜血的脚印。 书友群552888290,想加群的朋友速度行动起来!唯一法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唯一法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唯一法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