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一个都不能跑(上)
“废话不多说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中年人站在小馆子门口,没有进来,而是堵住了门,抱着手靠在门框上,看着陈阵说道。
邹平一直很紧张,食不知味,短时间内出了好几声冷汗,没吃多少东西,胃袋却因为紧张而收缩,有点疼,根本不知道是饱是饿。
而陈阵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显得过于平静了,只是也没怎么吃。
邹平知道,身揣振石、独自来到城市的人肯定不简单,可那些人应该也知道,他们敢来,证明对自己的实力有充足的信心。
背对着门,邹平没看到中年人的到来,也不敢回头去看那两桌人,突然听到说话声,吓得背脊一挺,坐得笔直,像是想用背上的肌肉抵挡攻击似的,两边都不是简单的人,就他是个城门口混饭吃的人,今天这口饭怕是要混进棺材里。
盯着面前的碗,他忍受着小馆子里难以忍受的沉静,过了一会,才听到“嗒”的一声,来自于桌面。
“嗒!”
又一声,是陈阵把结石放到桌面上的声音,他从口袋里拿出三颗结石,放在桌子上,摆成个“品”字。
一颗光石、一颗热石、一颗振石,三种颜色,排起来很好看,仿佛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众人的视线,虽然只有三颗,但算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在邹平家住一晚只要五狮币,有结石准持证的话,最便宜的光石都能换一千狮币。
大概是柏家的安排,结石似乎已经成了奢侈品,而对于百姓来说,结石从来都不是必须品,需要光可以点蜡烛打灯笼,需要热可以燃木炭烧柴禾,至于振石,原本就不是老百姓能够拥有的东西,拿着也没用处。
有钱人要显身份讲排场,就得用结石,这样的风气很容易吹遍整个盘古大陆,和结石有关的税收可以用来做很多事,价格是定好的,结石又是消耗品,只要肯打大虫子,永远不怕没钱收。
至于管理方面出现的纰漏,大概是因为柏家忙着对付东海边的事,没空管这些东西。
“还算识相。”中年人掩饰着自己的兴奋之情,勾了勾手指头,对陈阵说道:“拿过来。”
“过来拿。”陈阵调整了一下字的顺序,坐着没动。
中年人冷哼了一声,对坐在饭馆里的三名同伙使了个眼色,又看向陈阵,他没有小看陈阵,一直在小心提防着,随手就拿出三种结石,意味着陈阵身上可能藏着更多,拿出三颗像是想打发他们离开的。
这是城里,不是外面,抢结石的罪肯定比无证持有的罪要重,但是中年人不打算放过陈阵,这里偏僻,行人极少,把店里人全杀了,门一关,尸体估计放到臭才会被发现,那时他们早就离开了,大不了以后不来翼城,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结石猎人也不喜欢呆城里,进城是来享受的,进哪座城都一样。
这次来翼城,他们把身上所有的结石都换成钱,在天福楼里很是逍遥了几天,吃饱喝足玩够,他们正准备离开,中年人在城门口等着去购物的同伴,没想到等来了陈阵。
三人站起身来,拿出了各自的武器,听到金属的摩擦声,邹平更害怕了,止不住的发抖,随后就发现照在桌上的光暗了一些,歪着一看,见三名大汉站在了桌子旁,手里拿着武器,身子一软就往桌子下面缩去。
那些人也没有去管邹平,低头看着陈阵,他让他们过来拿,他们来了,那么下一刻应该是暴起伤人了。
陈阵抬起头来看了三人一眼,手一挥,把那三颗结石都扫到了地上。
结石很硬,虽然坑坑洼洼像核桃一样,但都是圆的,“嘀嘀嗒嗒”在地上弹来弹去,滚得到处都是,其中一颗滚到门前,被门槛拦了下来。
中年人低头看着脚前的结石,又看了一眼陈阵,见陈阵仍坐在那里,不明白他这是玩的哪一出,如果是心里不舒服在发脾气,那这脾气发得也太娘了一点。
“他总不可能瞬间移过来。”中年人想着,弯腰去捡结石,但是弯到一半就停住了,直起身子,回头往后看去。
一个小混混似的人站在外面,拿着把弩瞄着这边,他记得,那个人是换物店门口的混混之一。
“小爷的东西也是你们这些外乡人能动的?”品哥拿着弩,似笑非笑的看着中年人。
中年人回头,见陈阵平静的看着他,仍坐在那里没动。
三颗结石可不是为了息事宁人、舍财免灾,而是要引品哥他们出手,品哥绝不会放任中年人把结石捡起来的。
在中年人露面后,陈阵就看到一个人从街对面走过去,歪头看着店里,虽然不是品哥,但也是先前站在换物店前的混混之一,陈阵一眼就认出来了,接着,街对面来了个头发花白的乞丐,蹲在路边,双手拢在袖子里晒太阳,倒是没见过,可显然也是品哥那边的人。
一边是强龙,另一边是地头蛇,无论是实力还是人数,都是中年人这方占优,可是街对面的老乞丐离开后,就来了两名士兵靠墙站着,像是在聊天,像是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可品哥拿着弩,离他们只有三四米的距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俩士兵是品哥叫来的。
二人都拿着哨子,只要一吹响,附近肯定会有大量士兵聚焦过来。
中年人站着没有动,思考着得失,计较着成败。
换作是别人,连想都不想就会离开,为了结石冒这么大的险,太不值当,可对结石猎人来说,结石代表着一切,包括生命,他们不就是为了结石,才冒很大的险在外面和变异生物战斗的么?
大虫子的威胁和士兵的威胁,哪个更大?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咯咯咯咯咯咯……”
就在这时,店里又响起了怪异的声音,中年人看过去,见陈阵又摸出了一颗结石,用食指按着在桌面上不住转动,坑洼处敲击着桌面,像是敲在了他的心头。
果然还有结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品哥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考虑清楚了,是想竖着出城还是横着出城,你这么多兄弟,对上大虫子不一定死,可对上满城士兵,能有几个活下来?就算能出去也不可能再回来,白白浪费一张结石持有证。”
中年人看了一眼陈阵指头下那颗结石,说道:“我们走。”
余下那些人转头看了他一眼,起身,都没有去捡结石,一声不吭的往外走去。
“对嘛,这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品哥退开,退到了那两名士兵旁,仍抬着弩,瞄着这群结石猎人,直到他们走远,才转头看向陈阵,一招手,带着那群混混走到店里来。
那些混混手里也拿着弩,没忘了把陈阵扫。
“品……品哥,你拿了那些结石就走吧。”邹平从桌下探出头来,也算是熟人了,他没有先前那么害怕。
可品哥的弩却转向了邹平,笑着说道:“平子,看你平时挺机灵的,这个时候多什么嘴?你替他说话,他能给你多少好处?以后你也别当什么向导了,跟着我混,有你的好处。”
邹平被吓得脸色苍白,也不吱声,又缩回了桌子底下。
品哥笑了笑,转弩瞄着陈阵,说道:“身上还有多少结石?都给小爷我拿出来,你要是乖乖合作,我拿了东西就走,你要是不合作,就别怪小爷我在你身上开几个窟窿。”
“不多,可是你拿不走。”陈阵淡淡的说道,仍把玩着那颗结石。
“哟,还挺硬气。”品哥笑了起来,说道:“我动动手指头你就得死,为什么拿不走你的结石?”
“你很快就要死了。”陈阵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有趣,说说我是怎么死的。”品哥也不着急,他确实只要勾一下手指头,弩矢就会射向陈阵。
“小气死的。”陈阵靠在椅背上,似乎有些困了。
“小气?”品哥一愣,问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小气的?”
陈阵缓缓说道:“你不想把钱分出去太多,只叫了两个士兵,要是叫来十多个,刚才那群人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可惜你放走了他们,让他们看到了你有多少人,有什么样的布置,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品哥心中一惊,转头看向街对面那两名士兵,二人一直看着这边,见品哥回头看他们,扬了扬下巴,示意品哥放手做事,不用担心他们。
但下一刻,从天而降的人,用自上而下的刀,劈进了他们的脑袋里,同时,外面有闷哼声响起,没过多久,那群结石猎人又回来了,带着各自杀死的尸体,免得有路人看到尸体。
弩矢早已射出,却被轻易的挡了下来,中年人冲进店里,微笑着一刀砍在品哥手上,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品哥惨叫一声,手里的弩连同四根手指头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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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章 一个都不能跑(下)
品哥的惨叫没能持续太久,实力和结石猎人差得太远,人数也不多,他们的依仗是士兵的哨子,可那两名士兵的脑袋都被劈成两半了。
店门一关,品哥一叫,那些结石猎人就动手了,三下五除二把品哥他们全部杀死了,店里的掌柜、后面的厨子也没能活下来,中年人不打算多留,怕品哥他们还有后手,让同伴捡起地上的结石,就走到了陈阵面前。
“好了,现在就剩我们了,你也别犹豫了,没人会来救你们的。”他把手里的短刀插回横在腰后的刀鞘里。
“不需要犹豫了。”陈阵说着,把拢进斗篷里的左手抽出来。
他进城之后就一直在使用右手,绑着绷带的左臂始终藏着,免得绷带太惹眼,引起士兵注意。
屋子的门关上了,这也是陈阵最希望看到的,这样在外面的人就无法看到里面发生的事了,他一直没有动手,就是因为品哥等人的出现,动起手来,外面的士兵肯定会吹响哨子。
大的麻烦被小的麻烦解决掉,可以开始解决小麻烦。
窗口小,门关上后屋子就变得较暗,中年人看到了那只裹着绷带的左手,眉头一皱,愣了两秒,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的吸了一口冷气,再看向陈阵的脸,他看到了那双发着红光的眼睛。
“你是陈阵!”在他惊叫出声的时候,黑暗也笼罩了整个房间。
一路强化,陈阵的黑暗已经能笼罩半径三米多的一个范围了;一路练习,虽然还是没办法细致的控制外放的振动,却已经能够控制黑暗和他之间的位置关系,也就是说,他可以偏离黑暗的中心点,在里面小范围走动时,能让黑暗保持在原来的位置,不跟着他一起移动,外面的人就无法猜测出他所在的位置。
黑暗之外的人是如此,被黑暗吞噬的人就更不可能摸清楚了,中年人的手还没有放开刀柄,立即抽刀就砍,却砍了个空。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恐惧充斥在心头,可他还没有失去冷静,仍记得门所在的位置,贴着墙猫腰往那边走去,撞翻了条凳、推倒了桌子,摸到了墙角,只要再横移两米,就能开门逃出去。
可惜这两米和两万米没太大区别,手臂被抓住,中年人飞了起来,摔在地上,彻底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对着哪个方向了,他往后退去,退到了墙边紧紧贴着墙壁。
十多秒后,黑暗收回了陈阵体内,虽然店里还很暗,中年人却眯起了眼睛,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等适应了光,放下手,他看到陈阵已经站在了面前,手里拿着他的刀。
“刚才我救了你很多次,告诉我,你为什么认识我。”陈阵低头看着中年人,眉头微皱,刚才中年人数次险些被他的同伴杀死,可是因为那句话,他救了中年人好几次。
中年人左右看了看,见满地都是尸体,同伴的、同伴带进来的,血在地上漫延,没有被吸走,知道自己很快也会加入到里面。
“现在整个盘古大陆,已经没人不认识你了。”他笑着说道:“乐园镇的屠夫、人类的共敌、用绷带装饰自己左臂的恶魔,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找你、有多少人想杀你吗?一半人,盘古大陆半数的武者都在找你,你头顶的悬赏数字,足以让所有人都背叛你。”
陈阵“哦”了一声,挥刀割开了中年人的喉咙。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了那么多头衔,毫无疑问,这是骨乐园搞的鬼,他们大概是知道陈阵、欧阳、游先生和赵叔逃出去后,骨乐园的存在就会暴露,陈阵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就玩了这招恶人先告状,反正有柏家撑腰,能很快将通缉令发往各大城市、各个驿点,一个足够大的悬赏数额,就能让所有武者都行动起来。
“喀啦!”
椅子被推动的声音响起,陈阵猛的回头,看到正在往门外爬的邹平回头看着自己,脸上是极度害怕的表情。
邹平爬得满手是血,血腥味刺激着他的胃袋,可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就想尽快从这个地方逃出去,他也看到过陈阵的通缉令,知道陈阵那些头衔,从这间屋子的景象来看,通缉令上写的那些东西似乎并没有夸张。
由于太害怕,他碰倒了一把翻倒的条凳,引起了陈阵的注意。
邹平起身就跑,想撞开门冲出去,可撞到的却是挡在门前的陈阵,冲得太猛,他弹回来摔倒在地上,手按在了一具尸体脸上,猛的缩回手来,打了个寒颤,就觉得小腹一阵舒服的感觉,但裤裆却变得温温湿湿的。
“我我我……我我……不不不……不会……说……说……”邹平觉得心脏都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陈阵平静的表情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狰狞,手中的那把短刀上仍在往下滴血,他只觉得“屠夫”这个称呼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把这些人身上的东西都搜出来。”陈阵说着,俯身摸向了门旁的尸体。
邹平抖手抖脚的也跟着搜,二人一起,把那些人身上的东西都搜了出来,一些零钱,加起来有一千多狮币,几颗结石,也就是陈阵扔出来那些,以及一张小卡片,正是结石的准持证。
陈阵把一半狮币放进口袋里,另外一半塞回尸体的口袋里,拿起准持证仔细看了一下,证件持有人叫张力,也就是那个中年人,所属的是一个名为“鳄齿”的结石猎人组织,除了这些简单的资料外,准持证上还印着“四级”两个大字。
“四级是什么意思?”陈阵向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邹平问道。
“四级是准持证级别,最多能够持有二十颗结石,证有五级,五级最多可以持有十颗,三级五十颗,二级一百颗,一级无限,但是必须配合准营证使用,也就是店家的证件。”邹平低声说道,陈阵没有在他搜完尸体后立即将他杀死灭口,他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陈阵点了点头,又问:“能不能冒用?”
邹平点头道:“短时间内是可以的,可是准持证每个月都要审核一次,过期了就用不了了,另外他们这群人要是还有在外面活动的,等不到同伴,回来寻找,证件也没用了。”
“那至少还能用一次。”陈阵把塑料薄膜上的血迹擦干净,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拿出一颗光石,用左手指尖捏碎了一半,再将剩下的半颗扔进血泊。
“这……这是……”邹平有些心疼,有准持证,那一颗光石能换一千狮币,居然就这么弄坏扔掉了。
“等守卫发现尸体,会以为这些人是因为抢夺结石互相杀死的,不会怀疑到我身上,走吧,清洗一下,带我去你家。”陈阵转身锁好门,走向饭馆的厨房。
邹平一听陈阵还要去他家,吓得手脚冰凉,站着不动。
陈阵走到厨房门口回头看着邹平。
“不行,我不带你回家,你要杀人的,你杀了我我也不去。”邹平这次变得十分坚决。
“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想杀我,我没有杀你的理由,不会杀你。”陈阵说着走向邹平。
“灭口不是理由?你就不怕我举报你?”邹平退了两步,差点被一具尸体绊倒。
“你举报我的时候,我自然会杀了你。”陈阵走到邹平面前,问道:“你打算举报我?”
邹平用力摇头:“不打算……”
“那就走。”陈阵仍提着张力的那把短刀,对邹平说道。
“我走……”邹平已经看出来了,这是个怪人,当然,不怪也不会被说成是屠夫、共敌或恶魔,只要不是无法预料的疯子就行。
在厨房里,在厨师的尸体旁,二人把身上的血迹弄干净,从厨房后面的窗户爬了出去,陈阵已经把张力的刀鞘解下来绑到了自己腰后,洗干净刀,插回了刀鞘里,这把短刀是直刃的,重量和他的断刀差不多,里面装有振石。
那些结石猎人武器里的振石也在邹平搜尸体时候取出来了,就算已经用得很小,也能换取一些报酬。
…………
来到街上,邹平看到了巡逻的士兵,不过他没有做出任何不妥的举动,那片黑暗,以及黑暗结束后那对发着红光的眸子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那是恶魔才会用的伎俩,这些士兵恐怕不是陈阵的对手,而且最先死的肯定是他。
他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陈阵,陈阵眼中的红光已经消失了,稍觉放心,问道:“你要不要去看你的通缉令?”
“好。”陈阵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是在拖延回家的时间,不如打消这类想法,你终究是要回家的。”
邹平歪了歪头,带着陈阵回到主干道,在一面墙旁看到了通缉令。
通缉令上有简单的画像,但陈阵的脸上除了那对有些浓的眉毛外,没有什么太明显的特征,那张脸可以安到很多有头上,画像上面是悬赏数字二十万狮币,下面还用小字注明:“举报者可得到五万狮币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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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 狗血桥段
通缉令上,有些大众脸的画像上面是二十万狮币的悬赏金额,下面则写着一些描述。
描述里称,现在士兵们使用的驱虫药、一些对付大虫子的办法都是乐园镇的科学家研究出来的,可陈阵却把那座宁静的小镇屠了个遍,研究成果大部分被毁,虽然有人逃出来了,可是出色的科学家大多被杀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有任何进展,而陈阵屠杀乐园镇的目的仍不清楚。
之后是那些称号,有乐园镇的屠夫、人类的共敌、用绷带装饰自己左臂的恶魔,还有些关于陈阵的描述,比如蓝色的斗篷、骨化并缠着绷带的左臂、发狂时发红光的眼睛、会从身上释放出黑暗等。
最后这些描述有些妖魔化的意思,可能不会有人信,也不重要,整条手臂骨化却是个十分明显的特征。
释放黑暗这件事只有苦根知道,通缉令上出现,说明苦根已经和逃走的那些核心研究员汇合了,不知藏在哪里。
“为什么进城的时候,城门口的人不检查我的左臂?”陈阵只是看了几眼就和邹平一起离开了,蓝斗篷成了流行趋势,可城里的人左臂上没有缠着绷带,检查一下也不费什么事。
邹平压低声音解释道:“游蛇的人闹过事,通缉令出来后没多久,游蛇的人就集体打着石膏、缠着绷带进城,士兵们要把石膏打破检查,游蛇的人不让,就发生了冲突,游蛇的人当然打不过,被制伏了,可检查后发现没有一个人是……你,士兵只好放人,游蛇就在城里闹事报复,当兵的没办法,只好把守门的士兵推出来顶罪,听说还赔了钱,之后就不怎么检查了。”
他继续说道:“现在还有打石膏缠绷带的人进城,有些是单独来的,有些是结队来的,还有很多冒充游蛇,学着他们这么做的,根本查不过来,再说了,他们是当兵的,就算守门兵查到你,就算没被你杀死,真能杀了你,赏金也不可能全部发到他们手里,肯定会被上司克扣,只能拿到一丁点,甚至根本拿不到,谁都不愿意担这么大的风险,还不如查松一些,就算查到你了也不会吭声,不敢多事,免得被你屠了。”
邹平现在还没有劫后余生的实感,屋子里的尸体仿佛还在眼前飘浮,刺鼻的血腥味仿佛粘在了鼻孔里,但最让他害怕的却是陈阵的眼神和表情。
在城门口、吃饭时、杀人前和杀人后都一样平静,现在看过去也是一样,仿佛那份有着高额赏金的通缉令是别人的,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不知会不会突然把他杀了。
陈阵有过杀死邹平的想法。
在知晓通缉令的存在之前,他不会有杀死邹平的想法;在知晓通缉令的存在之后,他有过杀死邹平的想法,但仅仅是一个瞬间,杀了邹平确实可以避免身份泄露,比较安全,但之后呢?
不是进城来低调度假的,之后必须冒着更大的、会暴露身份的,以及被围捕、杀死的危险独自行动,他现在连翼城的基本情况都不知道,在弄清哪些地方安全、哪些地方危险、白天和晚上都有些什么样的禁阻制约之前,任何行动都是鲁莽的。
所以在邹平坚持不想带他回家时,陈阵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不想带他回去,说明邹平的家不仅仅是个住的地方,而是一个有家人的地方,邹平的抵抗态度,证明他在乎他的家人。
为了家人,他肯定不敢乱来,对翼城十分熟悉,又足够机灵,有这样一个人帮自己做事,陈阵可以避开很多麻烦。
前提是邹平真把他带回家。
又往前走了一会,邹平又歪头向陈阵问道:“要不要现在就去把结石换成钱?就在城中心,坐轨道车去,一人只要一狮币。”
“不,先去你家。”陈阵始终紧跟在邹平身旁,闻言说道:“直接回家吧,拖是没用的,也别想着牺牲自己保护家人,你举报我的瞬间就会死去,我有很多种方法在士兵面前杀死你,还不被看出来,而且就算你死了,我也可以回到城门口向守门士兵和换物店的人打听你的住处,他们都看到我跟着你走了,我不在乎花多少钱,总有人会说出来的。”
邹平一愣,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缓缓转头看向陈阵,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遇到一群士兵,大声叫出陈阵的名字,能跑就跑,跑不掉就死了算了,这样陈阵就算逃脱士兵的追杀,也没办法找到他的家人。
可陈阵要真那样做,确实能打听到他家在哪,这位屠夫、恶魔大概也不会介意顺手把他的家人杀死。
陈阵在邹平停下的瞬间也停住了,低头看着他说道:“如果你不相信我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人,随便指一个,我杀给你看。”
邹平站在原地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不用了,我相信你。”
“很好,你足够聪明。”陈阵点了点头。
…………
邹平的家在一栋小楼房的四楼,和梁城的中心医院一样,十米高的建筑要隔成四层,天花板和地板之间的距离就比较矮,房子也小,还隔出了更多的小隔间,仅有几平米大,里面就放着一床一桌,床同时也是椅子。
这确实是只能用来睡觉的地方,很简陋,不过干净,也比树枝要舒适无数倍。
邹平的家人是他的母亲和他的姐姐,父亲是名伐木工,在邹平六岁时出城伐木时就失踪了,大概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伐木工是高危职业,原本家里的情况还算不错,可之后母亲病倒,至今还躺在床上,花了不少钱看病,一家人也从原来的住处搬进了这里。
他姐姐邹瑾是瓷器厂的一名职工,薪水只能解决温饱,省吃俭用的存的钱也不够母亲看病,所以邹平才会跑去城门口当向导,前两天没有去,也是因为母亲的病情有些不稳定,他留在家里照顾着。
把陈阵带回家里,邹平也算是放弃抵抗了,情绪很失落。
“我说过,我是来找人,不是来杀人的,你越早帮我找到线索,我就越早离开。”陈阵站在他的房间里,对邹平说道。
“我这就去,会尽快找到的。”邹平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陈阵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递给邹平:“有需要用钱购买的消息,不用省,我现在就去换钱。”
邹平接过钱,和陈阵一同离开了家,始终没有说话。
陈阵一路打听,来到城中心换结石的地方,这里更像个银行,宽敞安静,有保卫,不会出现换物店的那种情况。
拿出张力的准持证,拿出身上的结石和从结石猎人武器里取出的振石,他以“团队维护武器”为由,很顺利的换到了八万四千狮币,结石的大小决定着价值,用过的振石会渐渐变小,就不值太多钱了。
狮币的最大面额是“百”,八万多,就有八百多个镍币,倒也不算重,不到六公斤,就是不方便拿,幸好对方提供了一个专门放钱的小提箱。
回去的路上没有遇到跟踪的,也没有遇到抢钱的,顺利回到邹平家,来到楼下,陈阵看到邹平正在被一群人围殴,已经被打倒在地,蜷缩着,双手护住脑袋,不时有脚踢在他背上。
旁边有个二十多岁的女性在哭喊,但是被两个嬉皮笑脸的人拉住了,模样清秀,相貌和邹平有几分相似,大概就是邹瑾了,另外还有三个人站着看,站在中间的一个矮胖子脸上有个巴掌印,骂骂咧咧的让这些人再打狠一点。
住在附近的人大概是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了,也可能是不敢惹那些人,没有人围观,没有大爷大妈在劝解。
陈阵能看出来这些人下脚有分寸,邹平护得好,最多被踢出些淤伤来,就不想去管,可这群人堵住了楼房的门。
他走过去,刚靠近,就有个人拦住了他,挥手说道:“一边去,劝你少管闲事,免得惹上麻烦。”
陈阵还真不想管这闲事,可邹平听到这话,睁开眼睛看到陈阵,转着圈踢了几脚,把围殴他的人逼开,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陈阵身后,叫道:“姐夫!你终于回来了,快……快帮我杀了他们!”
陈阵一听姐夫这称呼就知道事情和邹瑾有关,大概是很狗血的那种仗势欺人或是想仗势娶人的戏码,他也没兴趣深究到底有多狗血,只是转头向邹平问道:“你确定的话,把他们的住址告诉我。”
“呃……”邹平当然不确定,杀只是气话,可陈阵这句话说得认真,似乎只要他一句话,这些人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心里倒生出了些许感动。
“姐夫?”那矮胖子没听出来陈阵的认真,却听到了这个刺耳的称呼,带着身旁的两个跟班,走到陈阵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就你这怂样还想当平子的姐夫?立马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要是让我再见到你,我把你拖出去喂虫你信不信?”
陈阵低头看了一眼对方喷在斗篷上的唾沫,微微皱眉,越发觉得这桥段狗血得有点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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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 线索
刚开始,陈阵以为这狗血桥段是邹平的反抗,其实邹平已经把士兵叫来了,在周围埋伏着,打人这些也是士兵,假装发生冲突,接近、动手,之后埋伏着的士兵冲出来,以人数压制。
只是邹平不像是会把他姐姐牵扯进来的人,如果是演戏,随便找个理由,他自己躺地上被一群流氓围殴就行了,让邹瑾呆在这里,还弄一出姐夫戏码,不仅不能增加逼真程度,反而还把事情复杂化了,完全没必要。
邹平是个机灵的人,还亲自体验过陈阵的黑暗,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么几个士兵就能把陈阵困住,这桥段虽然狗血,但看起来像是真的。
矮胖子长得也不算差,至少五官端正,只是身高和身材差了点,竭力伸长脖子瞪着陈阵,离得很近,塌着眉撅着嘴,看起来很欠扁。
陈阵平静的看着他,把装着钱的提箱交到斗篷下的左手,刚想抬手掐住矮胖子的喉咙,手臂忽然被身后的邹平抱住了。
“你们走吧,我姐夫以前是结石猎人,左手受伤了才退役的,要真打起来我怕闹出人命,都走,以后别来烦我姐了。”邹平抱着陈阵的胳膊,理直气壮的说道。
“结石猎人?”矮胖子把脑袋缩了回去,后退两步,再次打量陈阵,虽然害怕了,可嘴上还不肯承认,说道:“结石猎人又怎么样?你也不敢在翼城杀人,我看你也没什么本事,否则怎么会受伤?卜子,你和他练练。”
说完,他退开,那群人中身材最高大的人走出来,来到陈阵面前,抬起手护在胸颈前,握着拳头,像个职业拳击手一样灵活的蹦跳着。
“别闹出人命来。”邹平低声交待了一句,放开陈阵的手,也退后几步。
卜子蹦了一会,见陈阵仍像个木头似的站着,稍微靠近了一些,移到陈阵左前方,一记刺拳打向陈阵的脸。
这一拳力道不小,速度不慢,也针对了陈阵左手“受伤”这个弱点,可是拳头才伸到一半,陈阵的拳头已经印在了他的鼻子上,卜子喷着鼻血仰头就倒,摔在地上就爬不起来了。
矮胖子见卜子一招被放倒,愣了一下,说道:“一起上,揍……”
他话没说完,陈阵的拳头已经勾在了他的腹部,矮胖子的背弯得像虾米一样,脸先是鼓得很圆,接着午饭从鼻子和嘴里一起喷了出来。
其他人立即围了过来,拳打脚踢,陈阵躲闪了几次,转了两圈,右手使出了很久没有用过的拆房拳法,在每人鼻子上来了那么一下,力量恰到好处,只是鼻血眼泪一起流的程度,这种打法不会引来士兵,也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一群人摔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陈阵看向了邹平,邹平不敢去看陈阵的眼睛,走到跪趴在地上的矮胖子身旁,蹲下去,大声说道:“甘鸿毅,你记住现在的感觉,下次要是再敢来招惹我姐,我姐夫会让你体验十倍、百倍的痛苦。”
他站起来,很有气势的说道:“我们走,回家吃饭。”
说着走进了楼房的门,邹瑾看了陈阵一眼,跟进去,陈阵走在最后。
回到屋里把门一关,邹平转身就跪在了陈阵面前,满头是汗,看起来比刚才被打的时候还要凄惨,低着头说道:“对……对不起,刚才一冲动就把你牵扯进来了。”
邹瑾看到弟弟这样子,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想把他拉起来,没想到邹平用力挥手把她推开,仍跪在陈阵面前。
“你们干什么?你是什么人?”邹瑾差点摔倒在地,一个跨步从小方桌上拿起个花瓶,倒提在手里,警惕的看着陈阵。
“够了。”陈阵走到桌旁坐下,没有去看邹瑾手里的花瓶,向邹平问道:“查到什么?”
邹平也不知道该不该起来,挪着膝盖换了个方向,仍跪在陈阵面前,说道:“我怕引起怀疑,只是装作好奇问了一下以前认识的人,没人知道枕夫人有没有逃掉。”
“嗯。”陈阵也没指望几个小时就能有结果,想了想,把小提箱放到桌上,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钱币。
邹瑾呆住了,就算在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她也没有一次性见过那么多钱,花瓶差点失手掉下来,但她更在意的还是“枕夫人”这三个字,枕是比较罕见的姓氏,翼城只有原来的议会会长姓枕,也只有一个枕夫人。
提箱里有十个凹槽,每个凹槽分十个小格,每个小格可以放进十枚钱币,一提箱最多装满十万狮币,而这个提箱里,十个凹槽只空着一个半。
陈阵把第一个凹槽里的一百枚狮币拿出来,十个一摞放在桌上,对邹平说道:“你可以先打听枕家原来的佣人或家人、家人的佣人,寻找他们的下落,再从他们嘴里问,枕家一定有人还活着,他们应该知道一些内情,这些钱你拿去打通关节。”
邹平呆呆看着那一百个反着乌光的镍币,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钱是你的了,包括我的住宿费和伙食费,我需要普通肉,必须是纯粹的普通肉,别舍不得花,我离开得越早,对你们来说就越好。”陈阵说着着起提箱,走进了他的房间。
邹瑾这次终于是把邹平扶起来了,向他询问是怎么回事。
呆在屋里,陈阵听到了外面的惊呼声。
…………
肉是邹瑾买来的,晚饭也是她做的,味道还不错,陈阵终于能饱餐一顿。
吃饭时,邹平讲了一下甘鸿毅的事,确实很普通,很生活化。
甘鸿毅也是瓷器厂的员工,家里和上头有关系,所以是管理人员之一,看上了邹瑾,可为人太差,邹瑾看不上他,便纠缠不休,今天又带着厂里的工人到路口堵邹瑾,要请她吃饭,邹瑾不去,正好邹平回来,打了甘鸿毅一巴掌,拉着邹瑾往家里逃,结果跑到楼下就被追上了,之后发生的事陈阵也已经看到。
“我也帮着查吧,瓷器厂就是以前枕家的产业,换了一些管理人员,还有一些留下来了,我去向他们打听。”邹瑾放下筷子的时候,这样说道。
邹平不敢瞒她,把陈阵的身份说了出来,但是没有说下午小馆子里发生的事,对于邹瑾来说,通缉令上的陈阵虽然可怕,但陈阵本人给她的印象不算差。
“钱不够可以找我拿。”陈阵点了点头,他不是太在意钱,能尽快打探到消息,花多少都愿意。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邹平每天在外面跑,只有中午回来时为陈阵带午饭,也就是两饭盒肉;邹瑾则在瓷器厂打探消息,下午下班后买肉买菜回来做饭。
甘鸿毅没有再来纠缠邹瑾,平日上班时也尽量不见面,不知在计划着什么。
除了吃饭,陈阵几乎不离开他的房间,房间虽小,也足够他锻炼身体、练习着对黑暗的控制,可以静下心来,练习的效果就比在野外的黑夜里好得多,仍做不到细致的控制,但十多天下来,又有了新的心得,只是房间太小,黑暗被墙壁限制住了。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邹瑾带回了好消息,但是听起来像是假的。
“枕夫人……似乎和甘家有关。”她这样说道。
“甘鸿毅所在的甘家?”邹平也愣住了,这怎么听都像是邹瑾想借陈阵的手报复。
邹瑾无奈的说道:“确实是甘鸿毅所在的甘家,只是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甘家的旁系,问他估计也问不出来,甘家过去还算富有,只是还没办法挤进行政议会,事变之后开始接手枕家的部份产业,经营得不错,很得柏家的信任,厂里的一些管理人员很讨厌甘鸿毅,背后说他坏话,我打听到,枕家逃出来的一些人被甘家收留了,这也是甘家能够顺利接手枕家产业的原因之一,枕夫人可能是其中之一。”
“甘家敢收留枕夫人,胆子也太大了吧?被柏家知道,岂不是死路一条?”邹平有些惊讶。
“这我就不清楚了。”邹瑾苦笑,她一个普通员工,能做的也只去偷听一些东西,没有能力去查探消息的真假。
“甘鸿毅住在哪里?”陈阵觉得这条线索有跟进的必要,就算齐云晓的姑姑没有被收留,从甘家收留的那些人嘴里应该也能打探到一些东西。
…………
翼城没有实施宵禁,但午夜之后街上就基本没人了,只有士兵巡逻,不过今天晚上,城里多了一道身影,比夜更黑。
陈阵蹲在两栋建筑物之间,等巡逻的士兵走过去之后,收起黑暗,轻的跃上屋顶。
即使眼中的红光非常微弱,在夜黑里也是有些显眼的,他用一条黑布缠住双眼,薄薄的黑布挡住了红光,但贴在眼睛上却是能看出去的。
他正着靠近市中心的甘家前进,枕夫人是他唯一的线索,如果她真被甘家收留了,说不定能提供一些齐云晓或狼卫的动向。
花了两个多小时,陈阵来到了甘家宅邸的屋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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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章 新的线索和遗漏的人
甘家的府邸是“凹”字型建筑,占地不小,有高高的围墙,大门后面有一面照壁,壁后是个别致的庭院,也就是“凹”字凹进去的那一块,面积不大,但是满园春色,绿得养眼。
“十”字形小路把院子隔成四块,小路连接着院门、正楼和两边的侧楼,中心点有间八角亭子,每个檐尖上挂着盏灯笼,照壁后面和建筑物门口也挂着,照亮了庭院,八角亭子里坐着两名护院,院子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看见。
陈阵伏在屋顶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从邹家姐弟那里大概了解了甘家的情况,甘家的当家人名为甘春霖,接收了枕家的部分产业后,负责人就换成了甘春霖的几个亲兄弟,他曾见过一面的甘鸿毅虽然也姓甘,但只是旁系血亲,跟着蹭口汤喝,混到个轻松的工作。
甘家人都住在这个地方,甘鸿毅也是一样,不过陈阵不是来找他的,和枕夫人相关的事,甘春霖不可能让他知道。
陈阵今晚只的主要目的是观察,只有确定安全的情况下才会采取行动,在“前世”,花两个月的时间观察,执行两分钟的刺杀是常事,没有耐心的杀手要么沉在水底,要么埋在地底,要么装在骨灰瓮里。
他的脑袋从屋顶内角伸出来一点,黑色的头发和遮眼布与夜空融为一体,就算盯着那里看也难以看到什么。
凌晨三点,八角亭里的护院已经昏昏欲睡,有人披着厚厚的大衣从侧楼里出来,检查灯笼的烛火,更换完较短的蜡烛后就回去了。
凌晨四点,陈阵第三次从建筑物外面的窗口察看完各个房间的情况,确定甘家对自宅的防范比较松懈,只有院子里有人守着,建筑物内部只是走廊里点着蜡烛,没有任何守卫。
凌晨五点,值夜护院换班,佣人陆续醒来,洗漱声从侧楼里传出来,厨房里亮起了火光,随后窗玻璃上就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五点三十分,天色将亮,陈阵也准备离开,天亮之后附近的建筑物楼顶可能会有人上来,一眼就能看到他,他仍从建筑物背面爬下去,落在围墙上,刚要往外跳,忽然又定住了身子,回头看去。
一间屋子里有光亮起。
他记得那是间较大的书房,很有可能是甘春霖的办公室,甘春霖再勤奋,也没必要天不亮就起来办公,大概也不是有人睡不着觉大清早起来找书看,这光亮得有点诡异。
还有就是光比较闷,也没有跳动,陈阵倒挂在墙上,从窗帘最上方的缝隙往里看去,果然看到了灯笼。
房间里没风,打灯笼不如端烛台,方便摆放,提着灯笼的是个中年人,另一只手抬着个盒子,关上门后,他走到一个书柜前,不知动了什么机关,书柜往外打开,露出了一个十分狭窄的空间,像是条极窄的巷子,有向下的楼梯。
那人拉上书柜,屋子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天空已经翻灰,很快就要亮起来,陈阵立即离开院子,在一条巷子里呆到路上人多了起来,这才出来,步行回到了邹平的家。
“你就不怕我们带着你的钱跑了,让士兵埋伏在这里等着你回来?”邹瑾打开门,笑着问道,她已经和陈阵比较熟稔,偶尔会开开玩笑,一直不明白邹平为什么会害怕陈阵。
这只是个性格有些奇怪的人而已。
邹平正在吃早饭,有了陈阵的那一万狮币,他们的生活条件有了一定的改善。
“你们不想和我结仇。”陈阵说着坐到桌旁,开始享用他的早餐。
…………
睡了一天,陈阵当晚又回到了甘府,等到凌辱三点,从一间置物房的窗子翻进去,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回到了那间书房。
那人开启书柜活门时,提着的灯笼挡住了陈阵的视线,他不知道是动了什么机关,反正就站在那面书柜前。
摸索了一阵,他找到了位于一本硬壳书下面的按钮。
按下按钮,立即原路返回,陈阵来到屋子外面,再次从窗帘的缝隙看着里面,他担心机关书柜开启后,下面会有同步的示警装置。
等了半小时,仍没有人出现,他回到书房,进入了那个极窄的密室,关上书柜,往下走去。
这地方就算在外面观察一年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能自己下来探索。
楼梯不长,也没有转折,大概下到了地下五米左右,陈阵来到了一个长方形的房间里,恶臭扑鼻,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排笼子,没有一个守卫。
笼子里着着人,坐在地上,低着头睡觉,镣铐和锁链将他们的双手固定在靠墙那边的栏杆上,动弹不得。
十个笼子,每个笼子之间隔着半米,其中有七个关着人,三个女性四个男性,脏得像是刚从土里爬出来一样。
陈阵猜测,甘家收留了枕夫人的传闻是形象工程,这样才能更顺利的接手枕家产业,枕家的人确实在甘府,只不过是被关在这里的,甘家做这样的事根本不怕柏家怪罪,而且很可能是柏家的主意。
不知道枕夫人在不在里面。
走到一个笼子前,陈阵蹲下来,点亮了随手顺来的蜡烛,用左手指尖敲了敲铁栏杆。
七个人都醒了,眯着眼睛抬起头来,看到个用黑布蒙着眼睛的人,笼子里的女人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是谁?”
“枕夫人在不在这里?”陈阵看着她问道。
“我就是,你是谁?”旁边笼子里的女人开口说道,嗓子同样很沙哑。
“梁城逃出来的人,我在找齐云晓,你有没有见到她?”陈阵蹲到了枕夫人的笼子前。
“小云逃出来了?齐峰呢?他逃出来了没?”枕夫人说出了陈阵不太想听到的话。
“他死了。”陈阵也不怎么失望,在知道枕夫人是被关在这里,而不是被收留之后,他就预感到这个结果了。
“是吗……他果然也……”得知了自己亲哥哥的死讯,枕夫人的目光变得有些暗淡。
“你知不知道她会去哪里?”陈阵又问,这是他把枕夫人叫醒的原因,她算是看着齐云晓长大的,对她肯定有着很深的了解。
枕夫人摇了摇头:“她第一次离开梁城就是到翼城来,在梁城之外,她认识的人也只有我一个而已,可惜我在事发当天就被关进来了,一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杨炎、周鼎、秦山、段大夫、丛姐他们呢?你知不知道他们可能去哪?”陈阵又问,这条线索断了,他也只能打听梁城中其他人的下落,希望他们能知道齐云晓的下落,这个希望非常渺茫,他连那些人是否成功逃脱都不知道。
“段征明。”枕夫人的眼睛忽然一亮,说道:“段征明曾经救过一个逐民,是一个结石猎人,他们的据点在朝霞路,那人姓仝,人工仝(tong2,同“同”),曾经说过无论段征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去找他,他一定会尽力报答,如果段征明逃出了梁城,应该会去找那个人,我曾经是段征明的同事,当时也在场。”
“朝霞路?”陈阵微微皱眉,盘古大陆上废墟无数,要找一条路实在困难。
“在徐城附近。”旁边笼子里的一个老者回答道。
“多谢。”陈阵朝他点了点头。
枕夫人看着陈阵,问道:“能不能请你杀了我们?我们的脚筋已经被挑断了,不可能逃出去,受尽了甘家的凌辱和折磨,连死都做不到,请杀了我们。”
其余几个人也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央求陈阵杀了他们,没人提出额外的要求,只是一心寻死。
“我知道了。”陈阵站起来,伸出左手把第一个笼子拖离墙壁,可刚一拖出来,他就猛的回头看向楼梯。
楼梯上传来了书柜机关被按下的声音,很轻微,但在下面听得十分清楚。
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陈阵捏灭蜡烛,走到了楼梯口的墙边,这间地牢里没有别室,灯光一照就能整亮每个角落。
灯笼的光从上面照了下来,同时还有说话声。
“怎么可能有说话声?三更半夜的,几个半死的人坐在笼子里聊天不成?”
“我窗户就在通风口上面,起来撒尿又不是梦游,分明听到了,就算听错,下来看一眼总没错。”
“就你屁事最多。”
两个人说着下到了房间里,提起灯笼往地牢里照,见所有囚犯都低着头,先说话那人对同伴说道:“看吧,我说吧,你分明就是睡糊涂了,听到自己磨牙硬要赖别人说话,再说了,就算他们说话又能怎么样?还能从这里逃出去不成?”
“奇怪。”另一个挠了挠后脑勺,扫视了一遍地牢,转身就要上楼梯,却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一眼。
黑暗兜头罩住二人,就连灯笼的光都被罩了进去,紧紧贴在墙角的陈阵落下来,在极端的黑暗中、声音无法传播的空间里将二人杀死,这才收起黑暗。
可是他猛的抬头往楼梯上看去,看到了第三个提着灯笼的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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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章 引乱(上)
下来察看情况的两人一直站在楼梯口,因为没必要往里面走,地牢里没有犄里旯旮,一眼就能看到全貌,其中一人抬头,陈阵就不得不落下来把他们杀了,所以杀也是在楼梯口杀的。
他没料到楼梯顶还有第三个人,就算知道也没办法,还是得杀,二人的视线在楼梯中间碰撞,同时行动起来。
陈阵猛的朝楼梯上冲去,楼梯上的人大声叫着往外跑,“”的一声把书柜推着关了起来,接着又是“”的一声,缠着绷带的左手撞破书柜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脖子,扭断。
院子里响起了呼喝声。
陈阵想了想,推开暗门,把尸体捡起来扔进去,关好门,把地上打乱的书捡起来放回书架上,将木屑扫到办公桌下面,藏到了桌子后面。
单有喊叫和打破书柜的声音,护院不明白怎么回事,应该会以为是遭了贼,来察看情况,一个个暗杀掉相对安全,也能争取一些妥善脱离的时间,要是冒冒失失的闯出去杀人,搞不好会把街上巡逻的士兵招来。
护院也住在侧楼里,听到喊声,立即就有几名提灯笼的人推开门走进来,先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下书房里的情况,然后跑到了书柜前,没有看到被书挡住的破口,按下了按钮。
书柜的门开了,黑暗也将他们吞噬。
声音是传不出来的,在黑暗里,再怎么喊叫外面的人也听不到,陈阵把几具尸体扔进地牢,自己也走了下去,向枕夫人等人问道:“你们真的想死吗?”
没有蜡烛,地牢里一片漆黑,因为太黑,蒙眼的黑布挡不住后面的红光,看起来很是吓人。
“不用管我们了,你快走。”枕夫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答应过的事我会做到,除非你们改变了主意。”陈阵有足够的信心离开,在狂化状态,他是可以和复合强化人对抗的,无论速度、力量还是防御,翼城的士兵再厉害,也不可能和强化人相比。
“那就请杀了我们。”枕夫人的态度十分坚决。
“好。”陈阵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和凌辱,连生的念头都断了,他自然不会苦口婆心的劝他们活,也没有尝试把他们救出去的想法,只是走过去,把笼子拉出来,绕到笼子被后伸手到里面扭断了七人的脖子。
了结了这里的事,陈阵走上楼梯,听到了书房里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去打开看看。”家主甘春霖的四弟甘锦霁披着睡袍,在七八名护院的簇拥下走进书房,指着书柜说道。
一名护院把灯笼交给同伴,拔出手里的刀走到书柜前,按下按钮,书柜开启,陈阵从里面冲了出来。
书房很大,黑暗无法把整个房间都笼罩在里面,所以陈阵没有用,那些护院看到个人从里面闪出来,纷纷上来围攻,甘锦霁失声惊叫,被身旁的护卫猛的推到走廊里,摔了一跤,爬起来就要跑,陈阵已经杀光了书房里的护院,追出来伸手扭断了甘锦霁的脖子。
走廊里还有别人,有女佣人披着衣服出来察看情况,看到四老爷摔出来,接着又有陌生人冲出来把他杀了,吓得尖叫起来。
“射!”走廊最前面,靠近主楼大门的位置,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挥手,转身就走,他旁边几个拿着弓箭的人抬手就射。
这些人比起方为来可就差得远了,陈阵猛的把甘锦霁的尸体砸过去,自己也迎着箭冲了过去。
箭射在他身上,折断、弹飞,陈阵随手杀人,追上了那个中年人。
这人正是甘春霖,他看到是个穿着蓝斗篷的人,还以为是游蛇或装成游蛇的人来他们家偷东西,被发现后演变为抢劫,想尽快离开躲起来,没想到陈阵的速度这么快。
他感觉到了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异常坚硬,跟铁铸的一样,顿时反应过来这是谁来了,想要开口求饶,或是谈条件,可根本发不出声音来,接着陈阵收拢五指,捏断了甘春霖的喉咙。
倒在地上,甘春霖的意识还没有彻底消失,眼中满是不甘,他在想,我是甘家的家主,你就算要杀也应该把我留到最后,用个特别的方法杀死,为什么要把我和那些护院当成同样的人?
尖锐的哨声响起,女性的尖叫有着更强的穿透力,院子里起乱子时,外面巡逻的士兵已经听到了,走进了院子,听到尖叫,立即吹哨叫人,虽然甘家不涉政,却是翼城稳定交接的关键人物,重点保护对象。
更多的护院冲进来,没有一个能伤到陈阵,没有一个能躲开陈阵的攻击,可这些人一看到陈阵就叫,暴露着他的位置。
听到哨声,附近巡逻的、在附近值夜的士兵立即打着灯笼冲过来,爬到了甘府的围墙上,附近的建筑物房顶上也出现了手持钢弩的士兵。
士兵的反应速度出乎了陈阵的意料,但他也不怕,回到楼顶,在士兵瞄准他之前就冲到了楼边,跃向了旁边的屋顶。
斗篷的后襟在空中展开,如波浪般起仅,弩弦声响起,几支弩矢擦着陈阵的身体射向远处。
正前方的士兵见陈阵向自己跃过来,吓得愣了一下,刚抬起弩,陈阵的双脚踩已经踩在了他的脸上,士兵被踩倒,陈阵落地后继续往前冲,再次跳起,落在更远处的建筑物屋顶。
几次过后,他从屋顶跳下去,消失在夜幕之下。
…………
这个晚上,翼城的所有人都被惊醒了,全城戒严,所有士兵都被叫起来,城门与城墙上增派人手,街上巡逻密集而严密,都在寻找着那个幽灵般的身影。
士兵们一边走,一边大声喊话,让居民不要出门,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前的那个清晨。
邹瑾和邹平都醒了过来,他们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点蜡烛,坐在黑暗里不知所措。
“姐,他不会被杀了吧?”邹平的心情很微妙,也不知道是希望陈阵被杀死,还是希望陈阵能逃走,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他们都非常不利。
“不会,他要是被杀了,士兵就不用满城乱找了。”邹瑾披着被单,坐在狭小的客厅里。
“你说他是死了好还是活着好?”邹平缩在椅子上,紧张得胃袋又开始难受了。
“小孩子家,什么死不死的,不许乱说。”邹瑾拿出了姐姐的威严,母亲生病后,一直是她在维持、照顾着这个家,也算是邹平的半个母亲了。
“可……可是他杀了很多人……”邹平藏了半个月的心事,终于有点憋不住了。
“什么时候?”邹瑾愣了一下。
“半个月前,那家小馆子的劫案,就……就是他……”邹平说着呜呜的低声哭了起来,少年终究是害怕的,那么多尸体,那么多血,地上、墙上、他的身上,至今回想起来,鼻子里闻到的仍是血腥味,担心姐姐害怕,他没有说,不代表他就这么轻易接受了。
“那是他?你怎么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邹瑾吃了一惊。
邹平呜咽着把那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邹瑾这才知道弟弟为什么对陈阵一直是那样的态度,她也害怕起来,却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到厨房里拧了块湿毛巾砸给邹平,说道:“那又怎么样,那是有人要抢他的东西他才杀的人,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他也没有怎么样,你哭什么。”
“可是……”邹平用力抹了把脸,凉意让他清醒了很多,捏着毛巾说道:“可是今天这么一闹,他就要走了。”
“你不是害怕么?他越早走越好,你难道还舍不得不成?”邹瑾看着弟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走了倒是没什么,可接下来士兵肯定要查,甘鸿毅他们见到过他,我还把他叫作姐……姐夫,就算一时间没有联系起来,之后甘鸿毅再来,见他不见了,说不定……”少年是机灵的,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如果没有“姐夫”那个称呼,他们还可以推脱说不知道那人是陈阵,可都叫姐夫了,还说不认识,谁信?就算甘鸿毅死了,他的那些跟班也是见过陈阵的。
“那天我原本是打算装作不认识你们的,是你叫住了我。”陈阵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吓得姐弟二人差点尖叫起来。
陈阵从厨房里走出来,在他平时的位子上坐下来。
邹瑾和邹平都没有说话,那声“姐夫”确实是邹平一时冲动叫出来的,不能怪在陈阵头上。
沉默了许久,邹平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看着陈阵,说道:“反正你不能就这么扔下我们不管,我们每天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打听,人命可不是钱能买到的,没有我们,你什么也不知道。”
“有道理。”陈阵点了点头,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你去……”邹平有了打算,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陈阵平静的看着他,等了一会,又转头向邹瑾问道:“那天来的那些人,平时都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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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引乱(中)
邹瑾一如既往的在早上六点三十分起床,洗漱完毕,做好早饭,只是少了那个人的一份。
她有些不安,没胃口,随便吃了点就去叫邹平了,平时很难叫醒,甚至要使出飞踢才能踢起来,可今天一推开门,邹平就从床坐了起来,似乎是一晚没睡,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说道:“姐,你要小心点,可别死了。”
“放心吧。”邹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着说道:“他是恶魔,要是他不让我死,就算我想死都死不了吧。”
“可到时候会很乱的,那么多人,那么多士兵,万一……”邹平坐在床上,驼着背,歪着头,像是个没装满的麻布口袋。
“放心吧,我会回来的,今晚你还能吃上我做的饭。”邹瑾比了个展示二头肌的动作。
“呸呸呸,最不期待的就是你做的饭。”邹平“嘭”的一声倒回床上。
“你可别又睡过去了,别忘了你有你的任务。”邹瑾关上房门,换上鞋子,上班去了。
邹平还真怕自己睡着了,翻身起来坐在床边,眯着眼睛点了会头,迷迷糊糊的穿着衣服,他今天的任务是继续到城门口当向导,按照平时的感觉来,不把今天当成特别的一天。
邹瑾也是一样,她昨晚也没怎么睡,来到瓷器厂,强打精神,做着和平时一样的工作,不过因为分心,有几次装盒的时候险些失手打碎成品。
一早上的时间很快就度过了,邹平没有接到任何生意,带着失望的表情走向路边的卖包子铺;邹瑾平安度过,和同事一齐走向职工食堂。
陈阵抬起头,看向了牌扁上三个金灿灿的隶书大字:天福楼。
天福楼在城中心,最好的地段,最显眼的位置,这里不是客栈也不是酒庄,但是这里的客房是全城最豪华的,这里的佳肴是全城最高档的,这里的姑娘也是全城最漂亮的。
没人会为了吃饭和睡觉来天福楼,到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姑娘来的,在这里住一晚上要花一百狮币,但那只是床板的钱,这里的床板不单卖,要住天福楼,必须花更多的钱买一些额外的“东西”,否则有一百狮币也住不进去。
中午自然不提供住宿“业务”,但是可以进来吃饭,变异生物身上最好的部位都是送到这里来的,限时、限量,但总有饕客愿意为之撒出大笔金钱。
进门就能闻到扑鼻的菜香,令人食指大动,门迎走上来,上下打量了陈阵一番,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把陈阵往店里带的意思,但也没有摆出一副看不起人的嘴脸,极有职业素养不少来天福楼消费的顾客看起来和乞丐没什么区别,那是因为城市之外的生活条件太差,不代表那些人没钱,毕竟最普通的光石都能换到一千狮币。
陈阵拿出一枚狮币弹到门迎手里,出手就是一百,大方得像是个败家子。
门迎住了嘴、堆起笑,带着他找了张大厅角落的圆桌坐下,依规矩,问道:“客观需要几位佐食?”
佐食也就是陪吃陪喝陪聊的姑娘,这是必须有的,客人可以什么都不点,但是进店必须有佐食,可以喝着凉水和姑娘聊天,女客也是一样。
陈阵想了想,伸出两个指头,门迎立即走开,很快就回来了,带来了两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不艳丽,没有花枝招展,只是漂亮、气质不错,在陈阵两旁坐下,一人倒茶,一人摆放碗筷,动作温柔,举止优雅,身上有淡淡的香味。
门迎接着恭恭敬敬的递上一本菜谱,说道:“客观今天算是来对了,店里刚收来一块变异螽斯(蝈蝈)的后腹肉,嫩得像是鱼冻似的,清蒸……”
陈阵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翻开菜谱,点了一分红烧肉、一分梅菜扣肉、一分狮子头、一分煎猪排、一份精烤牛排、一份蜜汁叉烧,又要了几壶天福楼最好的酒,然后把菜谱递给了旁边的姑娘。
门迎和两位姑娘越听越觉得奇怪,脸上都出现了惊讶的表情,他点的全是普通肉,没有一个菜,不由得他们不往骨子的身份上猜。
不仅如此,陈阵还向门迎问道:“你们这里的肉不会掺假吧?”
“呃……当然不会,客官请放一百个心,咱天福楼可不会砸自己招牌。”门迎笑着答道,笑容已经有几分勉强。
陈阵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两个姑娘分别点了两个小菜,就把菜谱还给了门迎,看起来有些不安。
店里没什么生意,主要还是因为昨天晚上甘府发生的事,这条街上的守卫太多太吓人,天福楼离着只有几百米,受了些影响,否则平时这个时候基本都能满座了。
酒是最先上上来的,菜也跟着上上来了,两个姑娘斟酒劝菜,陈阵则始终没怎么说话。
这大概是天福楼开业以来最安静的饭局,陈阵吃得很快,喝得也不慢,似乎很快就有些醉了,一直拢在斗篷里的左手也抽了出来,右手拿筷,左手端杯,吃得很专心。
洁白的绷带有些刺眼,似乎把那两个姑娘的脸都映白了,她们对视了一眼,夹菜倒酒时手都有些发抖。
穿蓝色斗篷的人不少,偶尔也有打着绷带的,可是有着骨子的嫌疑,又作这种打扮,不能不让人联想到那张通缉令。
门迎在陈阵露出左手后,悄悄溜出了店门,陈阵把他新买来的金属随身酒壶拿出来,灌满,又装回去,继续喝酒。
没一会,一队士兵走进了天福楼,看了一眼店里的情况,朝陈阵走过来。
举杯喝下琥珀色的酒液,陈阵抬起头看向那群士兵。
…………
…………
甘鸿毅也在食堂,看起来心情不错,给人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那群跟班跟在他旁边,有说有笑的打菜盛饭。
有史一来第一次,邹瑾在看到甘鸿毅后有了安心的感觉。
只是今天甘鸿毅看她的次数比往日多了,肆无忌惮的看,没有半分收敛,让邹瑾觉得很不安。
吃完饭,她和平时一样,准备和同事一在厂里聊天散步,可是刚走出食堂没多久,身后就响起了甘鸿毅的声音:“邹瑾,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些事想问你。”
邹瑾停下脚步回头看去,还没开口,和她关系很好的同事就抢先说道:“甘领导,现在可是下班时间,邹瑾想去哪就去哪,不需要听你吩咐,谁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
甘鸿毅几乎没有工作经验,没有才能,在瓷器厂基本就是混日子的,没有丝毫威望,厂长也知道不能让这人乱来,所以没给他任何实权,只要不是工作上的事,员工顶撞他是常事。
他没有理会顶撞,仍看着邹瑾,笑着说道:“是关于那天你家楼下那个人的事。”
邹瑾心中一惊,尽力保持着平静,说道:“你们应该也看得出来,那人和我没什么关系,平子只是被你们打得慌了,信口胡诌的。”
“我可不在乎他和你的关系,我在乎的是他的身份,嘿嘿,你要是不怕外人太多,咱们在这里说也可以。”甘鸿毅笑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邹瑾脸色苍白,对身旁的人说道:“刘姐,我就跟他去一趟,看他想嚼什么舌根子,反正就在厂子里,他也不敢怎么样。”
刘姐点了点头,又看了甘鸿毅一眼,对邹瑾说道:“那你小心点,他要是敢乱来你就叫,我带人去废了他,厂里看上你的小伙子那么多,就算不信甘,也比他那只癞蛤蟆要好得多。”
邹瑾笑着点了点头,走向甘鸿毅。
甘鸿毅带着他那些跟班,带着邹瑾走向办公区,来到了一间放样品的小仓库前,打开了库房的门。
“这里没人,你有什么可以在这里说。”邹瑾不敢跟着进去,抱着手说道。
甘鸿毅点了点头,问道:“你知道昨天晚上甘府出了什么事吧?”
邹瑾的心猛的抽了一下,脸上仍保持着平静,说道:“街上那么多士兵,厂里那么多人在说,当然知道。”
甘鸿毅又道:“昨天甘府遭劫,死了很多人,我怀疑就是你家楼下那人干的。”
他说得十分肯定,邹瑾惊得四肢发软,差点摔倒,退后了一步靠着墙,抱着手,免得颤抖被看出来,用不屑的语气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他干的?”
“我可是当事人,也住在甘府里,根本不需要证据,只要我说昨天晚上看到了他,你和邹平就脱不了干系,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邹平可是把他叫作‘姐夫’的。”甘鸿毅十分得意的说道,为自己想出来的这个计谋感到骄傲。
邹瑾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回原处,有些想笑,世上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甘鸿毅想要把甘府发生的事栽赃给陈阵,而那件事正好就是陈阵做的。
甘鸿毅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说出了他的目的:“只要你答应陪我一个晚上,我就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会再来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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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引乱(下)
听到甘鸿毅的话,邹瑾微微皱眉,意识到这人今天有些不对劲,以前的甘鸿毅不敢说出这样的话,除了没有证据的外,似乎还有了某种依仗。
“那你就去说吧。”她想了想,转身往外走去:“昨天晚上甘府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你看到凶手?难道不会有人怀疑?而且全厂的人都知道你那么说是为了什么,为我作证的人肯定比你的……”
话没有说完,一只冰冷、汗湿的手就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邹瑾的嘴,她想想抬手去拉,可是两只手随即也被抓住,对方力气很大,无力挣脱。
“厂里的人?”甘鸿毅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似乎由于兴奋,语调都不正常了:“昨天甘春霖被杀了,接替的人可是和我更亲近的,这个厂子很快就将是我的了,谁敢帮你我就让谁走人,看他们是要工作,还是要义气。”
邹瑾心中一惊,突然用力一跳,双脚向蹬去,甘鸿毅脚短,裆部靠下,这一脚正中目标,抓着邹瑾手臂的人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跳起来,没有抓牢。
甘鸿毅惨叫声响起的同时,邹瑾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破了个口子,她摔得晕头转向,但是没有失去意识,急忙爬起来往前跑,边跑边叫。
可是办公区中午是没人的,外面的工人也大多在食堂里,根本听不到叫声,跑出去几步,邹瑾就被后面的人扑倒。
那人死死抱住她,双脚缠在她的脚上,右手环着她的双臂,左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兜住她的下巴。
邹瑾叫不出来,她觉得全身都在疼,嘴唇按得太紧,被牙齿刺破,喉咙里有了一股血腥味,她继续挣扎,可是又有几个人跟上来,七手八脚将她按住,一块带着咸味的毛巾塞进了她的嘴里。
甘鸿毅捂着裆,蹒跚的走过来,咬着牙齿说道:“娘的,敢踢我,把她拖进去!”
邹瑾用力挣扎,像是网里的鱼一样,眼泪在她挣扎的时候甩出来,滴在了地上,她也被那些人拖进了样品仓库里。
她在后悔,后悔自己先被吓得六神无主,傻子一样就跟着甘鸿毅来了,可是后悔无济于事。
样品仓库里比外面要暗一些,仓库的门被关上了,邹瑾仍在挣扎,直到被人一把揪住了头发,头皮像是要撕裂一样。
“让她老实点,等我缓缓,娘的,疼死我了。”甘鸿毅捂着裆蹲在地上,看着邹瑾,眼中有怒火,也有欲火。
邹瑾的后脑勺重重挨了一下,眼睛一翻,失去了意识。
…………
…………
天福楼里,一队士兵走到陈阵桌前,看着桌上的剩菜,看着他的斗篷,看着他缠着绷带的左手。
陈阵身旁的两个姑娘瑟瑟发抖,牙齿打架,握着拳头,好看的指甲刺着掌心的皮肤,应该会很疼,她们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
“这位客观……贵姓?”带兵的队长也不确定这个年轻人是不是陈阵,若是在平时,听到门迎的举报他也不会理会,可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上头要求严查,要是不来看一眼,他是会被处罚的。
“姓陈。”陈阵给自己倒了杯酒,又夹起一块上好的叉烧放进嘴里,这里的肉确实不掺假,也确实很好吃。
队长回头看了一眼他的部下,见人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又问:“陈先生……是不是单名一个阵字?”
“是。”陈阵很爽快的承认了,他到天福楼吃饭的目的也达到了。
有人穿蓝斗篷,有人手上打绷带,可那些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是陈阵,否则就是作死,会承认的大概也只有陈阵本人了,一听到他承认了,两个姑娘更是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一副要晕厥的样子。
“你们可以走了。”陈阵平静的声音在她们中间响起:“饭钱、赏钱和打坏东西的赔偿,就从悬赏里扣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两个姑娘如蒙大赦,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没忘了赔个罪,往外走去,越走越快。
陈阵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可对方居然仍没有动手,那些士兵巴巴的看着队长,等待着下令。
队长的额头上有汗,他听了一下鼻子,居然又问:“陈先生和昨天晚上甘府发生的事,有没有关系?”
这话问得陈阵都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凶名在身也不是件坏事,问道:“如果我否认,你是不是会转身离开?”
队长没料到陈阵会以这种方式回答,也愣了一下,可是他不能点头承认,而且陈阵也变相承认了,于是大喝一声:“抓起来!”
一众士兵这才抽出武器,做好了战斗准备,仍没有任何人敢第一个冲上来。
陈阵眨了下眼睛,眼皮打开来的时候,瞳孔里已经有红光释出,他缓缓站起身来,把最后一杯酒喝光,握起拳,把酒杯捏碎在手里,没一会,白色的粉末就从他的拳头缝隙里掉了下来。
“哔”
士兵们集体往后退了两步,队长吹响了哨子。
陈阵挥手把墙壁打开个破口,自己开了一扇门,从“门”里走了出去。
“咚咚咚咚……”
钢弩的弩弦弹响,数支弩矢射向陈阵,外面已经被士兵包围了,他破墙出来的声势有些吓人。
陈阵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准备,弦响的同时跃起,躲过弩矢,跳进了包围圈里。
血花绽放。
对于翼城的人来说,这是很特别的一天,特别是正巧在市中心的那些居民,他们看到了那个穿着蓝色斗篷的恶魔,看到了恶魔眼中的红光,也看到了恶魔杀人的手段。
没有人能击中陈阵,也没有人能承受他的拳头,可是士兵的数量很多,纷纷外围过来,钢弩是外卫的标配,杀虫利器,杀人更不在话下,打了一会,指挥官下令,士兵们不再上前近战,只在远处射击。
陈阵不得不开始躲闪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弩矢,弩矢速度极快,稍不留意就能在他身上凿个坑洞。
“困兽之斗。”指挥官看到战术有效,陈阵几次突围不成功,节节败退,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对,他退的方向……”副指挥官皱起了眉头。
“天柱。”指挥官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他打算走了,是好事,抓他的事让上面的人去头疼吧,死了那么些人,我们也算有个交待了。”
“好主意。”副指挥官深以为然,心想不愧是总指挥官,这目光就是长远,和自己不一样。
陈阵跳上了天柱,天柱很粗,要攀爬是非常困难了,但是他爬得很快,躲避着弩矢,转着圈爬,很快就站到了天柱顶上。
风很大,拂得斗篷不住扬起,猎猎作响,整座城市尽收眼底,陈阵俯视着下面的士兵,天虹帮他挡下了弩矢,士兵们渐渐停止了射击,只用钢弩对着上面。
这下就连很远的人都能看到陈阵,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在天柱顶上呆了一会,陈阵走上了天虹,朝着城墙方向走去。
“跟上,找机会射击!”指挥官一挥手,下面的士兵们就跟着陈阵行走的方向跑去,天虹仍在转动,他们只要估算好提前量,就能冲到前面。
陈阵走得也不快。
天虹是钢制的,很滑,而且越往前走披度越大,两旁不时会有弩矢射来。
走过半,天虹已经无法行走了,陈阵蹲下来往下滑去,左手掌握着方向,速度越来越快,方向越来越难掌握。
眼看就要滑出翼城,可是在躲避一支弩矢的时候,他从天虹边缘滑了出去,像是中了箭的野鸭一样垂直落下来。
“滑……摔下来了!”跟在后面的指挥官看到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是白痴吗?”
副指挥官也瞠目结舌,等陈阵摔下来的身影被建筑物挡住后,茫然的看向指挥官。
“他掉到哪里去了?”指挥官大声向旁边屋顶上的人问道。
“报告长官!是瓷器厂!”士兵忍着笑,敬了个击胸礼,大声回答道。
“他可能摔伤了,传令!二大队和四大队围住瓷器厂,其余人进厂寻找,看到他立即吹哨通知,避免接触战!”指挥官又低声骂了句“白痴”,带着副队长往瓷器厂跑去。
…………
…………
悠悠转眼,邹瑾感觉到胸腹间一片冰凉,头晕得厉害、疼得厉害,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兴奋得连五官都扭曲起来的甘鸿毅。
衣服已经被解开,手脚都被绑住了,邹瑾立即又挣扎起来,想用肩膀去撞开甘鸿毅,可甘鸿毅却躲开了。
他一脸奸笑,掐住邹瑾的脖子说道:“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你拒绝我那么多次,这次总没办法再拒绝了吧?”
邹瑾的嘴被毛巾吐着,叫不出声来,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等不及了?我偏不,不把你好好折磨一番,你怎么能知道小爷的威风?”甘鸿毅笑着,凑到邹瑾脖子旁,用力嗅着,冰凉的鼻尖贴着邹瑾的肌肤往下移动。
邹瑾觉得像是有一条蛇在自己身上爬,又恶心又害怕,却连哭都没办法哭出声,只能一个劲流泪。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了“嘭”的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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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身价”提升
巨响声把甘鸿毅吓了一跳,猛的抬起头来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当然看不到,只是心虚而已,他那些跟班也是一样,所有人都定住了,听着外面的动静。
邹瑾也停止了挣扎,她知道陈阵要来,可是无法确定他什么时候来、以哪种方式来,巨响声可能是什么东西倒了,或是窑炉出了问题,无法确定是不是陈阵弄出来的。
有人在喊着什么,离得很远,听不清楚;外面有人跑过去,像要去看热闹的,听了一会,甘鸿毅压低声音说道:“不管他们,看着点门。”
说着他就去扯邹瑾的裤子,似乎想尽快完事,免得出差错。
邹瑾吓了一跳,急忙缩起身体用尽全力缩起身体,她已经累了,满身大汗,想着对应的措施。
她必须在陈阵来到这里之前,保护好自己。
可是这里一屋子男人,以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逃离这里,只能争取时间,想办法通知陈阵。
甘鸿毅矮胖,平时坐办公室里混日子,力气小,没办法拉开邹瑾的腿,也累得满头大汗,觉得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了,他低声说道:“再来一下,我就不信治不了她了。”
他话音刚落,外面有哨声响起。
士兵的警哨。
屋子里的人又愣住了,哨声明显是在厂区里响起的,明显就是出事了,而且是了不得的大事,联想到昨天晚上的新闻,他们的脸色都有些苍白。
但是甘鸿毅的脸很红,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怀里抱着常出现在梦里的女人,衣服已经解开,他怎么可能还能冷静下来,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完事。
“快点!”他催促道,呼吸粗重得像是刚跑完一千米。
邹瑾很着急,哨声告诉她陈阵已经来了,可是厂子不少,陈阵根本不知道她在这里,又不可能去问人,他会在厂里寻找甘鸿毅一伙人,不杀死他们不会离开,可等他找到这里的时候,大概已经晚了。
她必须自救。
先前将她打晕的人又走上来,拿着块用来挡门的木坨子,形状像个印章,也不知是从哪里锯下来的。
邹瑾知道自己不能再被敲晕了,她用力挣扎,坐了起来,挨着甘鸿毅,像是害怕一样缩着,腿也放下去了一些。
甘鸿毅一看有机可乘,急忙伸手去拉裤腰,只觉得热得厉害,什么也顾不上了。
木坨子猛的敲过去,邹瑾看准时机,猛的躺下去,身体伸直,虽然裤子被拉下来一些,可是拉她裤子的甘鸿毅脸上重重挨了一下,惨叫一声,仰天倒了下去。
甘鸿毅的手放开了,邹瑾脱困,但手脚仍被绑着,知道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她就地一滚,收腹跪了起来,然后猛的一撑地,不管不顾的向摆放瓷器样品的架子上撞去。
…………
…………
陈阵是看准了才“摔”下来的,摔到了一堆木箱上,箱子里是准备出售的瓷器。
无数碗盘花瓶、缸子罐子在同一时间被撞碎,声音很大,他躺在压碎的瓷器和木箱中间,等了一会,才爬起来,迅速冲进离得最近的建筑物。
那些被响声吸引过来的人还一头雾水,接着就看到从围墙翻进来的大量士兵,吓得想要转身逃跑,又怕被当成可疑人物,只好像木桩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这些人指路,士兵们也冲进了陈阵所在的建筑物。
陈阵迅速从食堂门口冲了过去,邹瑾没有站在这里,说明甘鸿毅就在这里,只是无法确定位置。
他在建筑物里寻找起来,釉房不用查、窑炉不用管,甘鸿毅他们是不会去那些地方的,瓷器厂不算小,但抛去那些较大的厂房,剩下的地方有限,转一圈花不了多长时间。
翻墙尽入厂区的士兵越来越多,墙头上也有人守住了,工人正在士兵的指挥下往外跑,怕引起陈阵的注意,撤离十分安静,由于出来看热闹的人不多,撤出去的人也很少,。
陈阵仍在寻找着,速度很快,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厂区里乱转,这样才不会被看出来他是在找人,找了一会,就遇到了追来的士兵,哨声也在这时响起。
士兵已经被杀成了惊弓之鸟,看到陈阵,吹了哨就跑,在市中心打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陈阵的可怕,现在凑上去就是送血的。
吹哨的人立即就死了,陈阵不喜欢尖锐的声音,那会让他的头像是要炸开来一样,杀死了碰到他的士兵,接着就听到了重物倒塌、瓷器摔碎的声音,离得比较远,可是在这个状态,那声音已经十分响亮。
听到哨声赶过来的士兵抬弩就射。
…………
…………
邹瑾又被按在了地上,她的肩膀撞在架子上,疼得失去了知觉,手和脚都被按在地上,已经无法再挣脱了。
甘鸿毅没有被敲晕,只是半边脸颊肿了起来,捂着脸低声说道:“本来还想留你点脸面,你这么不配合,那就只好让大家伙看着来了,唔……莫非你是因为喜欢被看着,才这么不配合的?有意思,兄弟们,都给我看好了。”
他的那些跟班都笑了起来,只有在这种时候,人才会发出这样的笑声,像是宗教仪式似的,他们迅速靠过来,围成一圈。
邹瑾不想看到这些人的脸,她轻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仿佛沉到了海底一样,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直到陈阵的声音响起:“穿好衣服,躲到别的地方,关好这里的门,几分钟后我会引一些士兵到这边,然后闯进这里,再杀死他们,你晚一些出来。”
邹瑾猛的坐起来,看到陈阵离开的身影,再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无论是甘鸿毅还是他那些跟班,都躺在地上不动的,只是被打晕,还在呼吸着。
她迅速跑出去,跑到了一间办公室里,钻到桌下,穿好衣服,双手捂着胸口,手仍在颤抖阒,心跳得仍然很厉害,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一样。
噩梦结束了。
…………
哨声再次响起,然后中断,进入瓷器厂的士兵已经有好几百,像是在打仗一样,抬着钢弩朝哨声响起的方向跑去,钢弩是他们最后的依仗。
弩弦又开始弹响,陈阵继续又退,躲进了办公区。
士兵们小心的跟进去,看到陈阵捂着右臂,像是受了伤,又是几箭射过去,他跌跌撞撞的跑进了走廊的最里面,撞开了样品仓库的门,再关上。
接着,仓库里响起了惨叫声和架子倒地的声音,很快就恢复了安静,二十多秒后,窗子被撞破的声音响起,办公区后面又出现了哨声。
哨声一路跟到了城墙边。
这天下午,瓷器厂没有开工。
仓库的门被铁架子堵住了,花了不小的力气才移开,里面是地狱般的情景,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每一具尸体的血都被吸干了。
邹瑾藏了一个小时才翻窗子出去,她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哭得都肿了,但谁都以为那是因为害怕才哭的。
“啊!邹瑾,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刘姐在厂门口,见到邹瑾出来,急忙迎上去,小声说道:“你听说了没?甘鸿毅他们那伙人死了,全死了,血都被吸干了,闯到厂里的人居然是陈阵,杀了好多人,那个屠夫、恶魔……”
邹瑾没有听清刘姐之后说的那些话,她看了一眼城墙所在的方向,回忆着这些天和陈阵相处时的种种,那个不多话的屠夫,恶魔。
…………
…………
陈阵正往西北方向走,目的地是徐城附近的朝霞路。
徐城位于盘古大陆的中心偏东的位置,是继荆城之后人类建造的第一座城市,建立荆城的时候还没有百年大计,而百年大计也正是建立徐城之前定下的。
和兖城的林家一样,徐城的柯家也没有忘记祖训,属于平稳过度的城市之一,城市图腾为象,除了象卒的长襟换了颜色、过去的钱币换成了狮币、物价有了些许调整外,徐城的百姓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变化。
朝霞路位于徐城的西南边,在陈阵走进这座巨大废墟的同时,翼城的报告也送到了位于扬城内的柏朗的手中。
“有意思,跑去天福楼吃饭的时候被发现了?他还挺会享受的。”看着手里的报告,柏朗笑着说道。
“他在找齐云晓的下落。”一直跟随在柏朗身边那名老者先前就看过了报告,平静的说道:“到翼城就是为了找枕夫人,找枕夫人就是为了找齐云晓。”
柏朗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要通过枕夫人来找,说明他不知道齐云晓的下落,枕夫人也不可能知道,如果齐云晓躲在城市之外,他就不可能找到,如果躲在城市里面,那我们总有一天能找到他。”
“只是他的实力太强,士兵根本不可能抓住他。”老者也点了点头。
“陈阵的通缉悬赏提升一个等级,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田怡他们,让他们加快研究进度,否则陈阵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的死期也就到了。”柏朗微笑着把报告递还给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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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他乡遇故知
朝霞路不是离徐城最近的废墟,步行还得两天多才能到达,陈阵在废墟外的树林里脱下斗篷,卷起来放进了背包里,换上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戴上了一双很薄的礼仪手套,这才走进了废墟。
在找到齐云晓之前,他打算乔装行动,有通缉令,虽然看不太出来是他,可是在翼城闹了一番,其它城的守卫很可能会加强排查,阻止他进城,倒不是怕士兵的追杀,而是街上巡逻的士兵多了,不方便找人,做不到像游先生那样变换莫测,但把一些易于识别的特征隐去还是可以做到的。
有“路”的废墟外围都会有一些人为的痕迹,比如在墙壁上写写画画、用绳子串一些东西挂在墙头上、把墙拆出特殊的形状等等,这座废墟的墙壁上有新画的箭头,指着门所在的位置,绕了小半个圈,陈阵从前面立着根石柱的窄门进入了废墟。
废墟里清理出来了一条能容马匹通过的小道,受地型和倒塌的建筑物限制,小道十分曲折,七拐八绕的走了好一会,他才来到了朝霞路。
眼前的情景让他稍稍有些吃惊。
远处正在拆房子,废墟里残存的、可以住人的房子;稍近一点的地方则也有人正在盖房子,用木头搭建的大房子,像是个大工地一样,最小道最近的这头已经完工,拓宽了不少,两旁的房子已经搭好,看起来还挺漂亮,中间像个集市,一些人在这里摆摊,卖什么的都有,多是一些从废墟里捡来的宝贝,也有崭新的生活用品、生的食材和熟的食物,大概都是从徐城买来卖的。
朝霞路似乎正在建造一个村落。
“野味”也不少。
陈阵走到一个挂着不少大老鼠的烤肉摊前,还没开口,四十来刚的摊主就一把塑料小扇子把肉香味扇到了陈阵脸上,笑着说道:“一块钱三串,要多少?放心,我这东西干净。”
他看到外面来的人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似乎这里经常有外人光顾,只是稍微打量了一下,毕竟陈阵。
“块?”陈阵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觉得很奇怪。
“不懂了吧?”摊主乐呵呵的说道:“听说灾变前的人都把钱叫作‘块’,一块钱就是一狮币的意思,来几串?”
“不用,我是来找人的,姓仝,人工仝。”陈阵摇了摇头。
“哦,他们一个月前就出去了,就算回来了也会先到徐城逍遥一番,玩够了才回来。”摊主把扇子放下,又问:“有要紧事?你是城里来的?”
陈阵确实是从翼城直接来这里的,点了点头,说道:“有事要找他。”
“那等吧。”摊主是个爽快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大屋,说道:“那是老路头……不对,是……驿承开的客栈,你可以住里面等,要是有钱也可以住徐城里等,过段时间再来看情况。”
“多谢。”陈阵掏出一枚五块钱硬币,放到烤肉角左侧的托盘旁,走向了摊主指的那间客栈,他留了一些钱给邹家姐弟,现在身上还带着五万多,也算是个富人了。
“啧啧,不愧是城里来的人,有钱啊,那件衣服也不错……”那摊主拿起硬币,回头看了一眼陈阵的背景,叹了口气,嘟喃道:“路头也真是的,干嘛要立个不能打劫外来的人规矩。”
说着,他又看向远处,那里有个女人正满头大汗的锯着木料,腰枝一扭一扭的,看得摊主直咽口水。
…………
客栈的柜台后坐着个中年人,正闭目养神,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从鼻子一直拉到右眼根,看到陈阵进来,他坐直,笑着问道:“住店的?”
陈阵点了点头。
“一晚上五块钱,吃的另算。”中年人笑得更欢快了:“住多久?”
“住到姓仝的结石猎人回来,我找他有事。”陈阵又拿出一枚硬币放到柜台上,硬币上的“百”字反射着乌光。
“好咧。”客栈老板笑着拿起硬币,说道:“你尽管住着,等老仝回来我会告诉你。”
说着他又拿出把钥匙放到柜台上,对陈阵说道:“二楼最里面那间。”
陈阵拿起钥匙往楼梯走去,这家客栈的一楼放着很多桌子,估计能让全镇人都坐进来,盖这么大,似乎是想把这地方扩建成一个小镇子,否则也没必要弄客栈了。
走到楼梯口刚要上去,陈阵就听到上面有说话声响起:“下个月我会再来的,好好养着吧。”
楼梯也是木头的,被踩得咚咚直响,能容几人并肩行走,但陈阵没有上去,只是抬头看着。
他听过那个声音。
…………
段征明背着个方方正正的急救箱从楼上下来,转过拐角,看到了那个抬头看着他的人,刚开始还没认出来,刚要继续下楼梯,突然愣住,吸了口凉气,伸出去的脚也悬在了半空中。
客栈老板看到这个情景,微微一皱眉,拔出了藏在桌子下面的刀。
鞘口刮着刀身的声音虽轻,但陈阵还是听到了,回头往柜台看去,客栈老板的动作一滞,随后呛啷一声拔出了刀,站起身来。
“别误会。”段征明急忙从楼梯上跑下来,搂着陈阵对客栈老板说道:“自己人。”
老板一点头,对陈阵笑了笑,脸上的刀疤格外显眼,又坐了回去,还刀入鞘,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来壶酒,来几个小菜。”段征明像是使自己家的佣人一样,搂着陈阵到最里面的角落里坐下,将急救箱放在地上。
老板应了一声,起身走向厨房。
段征明看着陈阵,看了好一会,才露出了一个有些复杂的笑容,说道:“你没变。”
“你留胡子了。”陈阵淡淡的说道。
段征明又笑着摸了摸嘴边的一圈胡子,说道:“没时间刮,而且比较有女人缘。”
“我在找齐云晓。”陈阵直奔主题。
“小云,她没事吧?”段征明的话表明了他还没有见过齐云晓。
“齐峰被杀了,我被孔度追着,只好分开,不知道她有没有事。”陈阵把那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孔度……”段征明听到这个名字,叹了口气,说道:“杨炎也在徐城,只是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杨炎了,他改了个姓,姓阳,太阳的阳,没想到姓改了,个性也变了。”
客栈老板端着托盘走过来,放下一盘干煎豆腐、一盘藕片、一盘油炸猪皮、一盘凉拌皮蛋和一坛酒,再把那枚硬币放到陈阵面前,说道:“段大夫的朋友,想住多久都行。”
说完就自行离开了。
段征明似乎回忆起了往事,有些心不在焉的打开酒坛封口,倒了两杯酒,说道:“当医生真好啊,到哪都吃得开。”
陈阵点了点头,和段征明碰杯,饮酒。
“阳炎的父母被孔度杀了。”段征明讲述起他逃出运输通道之后的事。
和陈阵相比,他和阳炎这半年来的日子就平凡了许多,治好了阳炎的伤,二人来这里讨人情债,那姓仝的结石猎人是个讲义气的人,安排他们在朝霞路住了两个月,就在徐城为二人找了个住处,将他们送徐城里住,那里的生活条件比朝霞路好得多。
段征明医术了得,给人疗伤治病,渐渐也有了一些名气,不愁吃穿,住在这里受到了路头和路民的照顾,他偶尔也会加到朝霞路给人看看病,这里的改造计划也是他提出来的。
“阳炎连父母的尸首都无法安葬,也看不到报仇的希望。”段征明叹着气说道:“虽然也有天赋,可是和孔度的差距太大,报仇只是自寻死路,他意志消沉,整天喝酒、玩女人,在徐城倒是也有了名气,是个到处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
杨炎是宝贵公子出身,相貌英俊,气质又好,在梁城的时候就极受欢迎,改为阳炎后,个性变了,但这些东西是不会消失的,自然也很受欢迎,至于改姓也很好理解,杨姓是柏家安排的,梁城被破、父母被杀,这个姓也被他抛弃了。
“你能不能帮他?他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怕四十岁不到就会把自己弄死,我也不可能每天坐在他面前盯着。”段征明无奈的向陈阵问道。
“我不会帮他。”陈阵想了想,说道:“找孔度报仇这件事我不会参与,但是你们可以帮他,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希望。”
他把骨乐园拥有强化药剂和复合强化药剂这件事简单说了一下,又道:“今后可能会有更好的强化药剂,如果能弄到,就有报仇的希望。”
“好,我下午就回去,到时候咱们一起走吧,去徐城。”段征明看起来很高兴。
当天下午,二人一同离开了朝霞路,路民们纷纷来送,一直把他们送出了废墟才回去,正如段征明说的那样,救死扶伤的人,无论到哪里都是极受欢迎的。
…………
临近中午,阳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躺在旁边,身上近乎赤果,只裹了一层薄被单的女人,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坐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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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来自过去的幽灵
阳炎从床上坐起来,捂着因宿醉而剧痛不已的脑袋,打了个哈欠,用力揉了揉脸,脸上的胡渣被揉得唰唰直响。
身旁的女人仍在熟睡,什么也没穿,只裹着一层薄薄的被单,她侧躺着,背对阳炎,被单被扯到了前面,后半身体完全露了出来,完美的身材一览无余。
“啪!”
阳炎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她的身体颤了一下,轻轻哼了一声,屁股显出来一个粉红的巴掌印。
她翻过身来,眯着眼睛看着阳炎,妩媚之极,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弓起背伸了个懒腰,左手巧妙的勾住了床单,手臂伸直,被单抚过下面的凹凸,像幕布一样缓缓开启,藏了一出好戏。
可惜阳炎没有任何行动,她有些失望,坐起来,从他身后把手伸到前面,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
她的指尖很温暖,阳炎舒了口气,闭上眼睛,又回忆起了先前做的那个梦,那段很痛苦,也很开心的日子。
…………
…………
“听好了,我叫丛馨,从今天开始,我做什么你们就跟着做什么,不许偷懒,要是连我都比不过,你们就等着被别人笑话吧。”
那年阳炎还叫杨炎,十二岁,和周鼎一同加入了狼卫的训练营,呆呆看着眼前这个装大人样的女孩子。
她还梳着双麻花辫,只比他们大一岁,但是进入训练营已经五年了。
“输给你?别开玩笑了,要是我们连你都比不过,那也没脸在梁城混了。”周鼎那时候还是个标准的小混混,虽说和杨炎打架打成了好友,不再被看作是“坏人”,可那身痞气不是轻易能去掉的,女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好啊。”丛馨轻蔑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刚来,得先把身体基础打好了,今天就跑步吧,五圈。”
“切,跑步有什么用?我是来学根势的,打架厉害才是厉害,难道大虫子来了,狼卫就只会跑不成?”杨炎哼了一声,他和周鼎打架时赢面较少,但确信自己的天赋较高,学了根势后,周鼎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了。
“跑步没用?连根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臭小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坐在不远处,听到了他们的话,满脸鄙夷的走过来。
那时的秦山比杨炎和周鼎高了一个头,虽说年纪仍小,却已经是侦巡队的一员了,他走过过来低头看着杨炎,一脸不爽:“你真以为狼卫和大虫子的战斗就是一拥而上乱打一通?那只是最终的手段,对付大虫子的真正武器是钢弩,懂不懂?连跑都不会,没办法拉开距离,怎么和大虫子战斗?”
丛馨点了点头,说道:“而且没有根哪来的势?你们现在能劈出去几刀?砍出去几斧?能和大虫子战斗多长时间?身体素质是基础中的基础,要么跑,要么走,狼卫营可不是玩游戏的地方。”
“跑就跑。”杨炎活动了一下关节,问道:“五圈算什么,绕哪?狼卫营还是中心医院?”
丛馨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说道:“梁城。”
痛苦就是从这天开始的,贴着梁城的内城墙跑五圈,对于十二岁的孩子来说是很要命的,杨炎和周鼎跑了一圈脚就软了,根本不可能跟上丛馨的脚步,只能和对方较劲。
跑不动了就走一会,双腿的酸软稍微减退就会开始偷瞄对方,有时是周鼎先跑起来,有时换成杨炎,就这样跑跑走走,他们到天黑才完成五圈。
之后,二人都是被抬回家的。
第二天仍是五圈,第三天、第四天也一样。
“我觉得他们是怕我们在城里闹太凶,所以想出这个办法来,把我们的力气耗光。”第七天傍晚,杨炎四仰八叉躺在狼堡的房顶上,看着满天星辰,对周鼎说道。
“嗯,一定是这样。”周鼎也躺着,躺出来个“大”字,头顶对着杨炎的头顶,累得连指头都不想抬起。
“那还跑不跑?”杨炎试探着问道。
“呃……你跑不跑?”周鼎立即警惕起来。
“你跑我就跑。”杨炎本是随口一问,听到周鼎这样回答,他也开始警惕。
“你跑我也跑……”周鼎是绝对不想输给这个富家公子哥儿的。
于是他们继续跑着,渐渐能跑完五圈了,渐渐有了系统训练和学习的余力。
…………
…………
“舒服吗?”身后的女人柔声问道。
“不累……嗯?”阳炎睁开眼睛,感觉到了贴在自己后背的火热,笑了笑,说道:“好了,我回去了。”
他从床上下来,寻找了一番,在客厅里找到了自己的裤子,直接穿上。
“什么时候再来?”女人已经来到卧室门口,斜靠在门框上,披着薄薄的被单,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等我想来的时候。”阳炎回头对她眨了眨右眼,赤着上身,拾起门口的外衣,潇洒的套上,开门走了出去。
他仍没能想起来这个女人的名字,但不会忘记她的温柔和大胆。
下了楼来到街上,阳光照得他不得不抬手挡在自己的眼睛前,适应了好一会,双眼的刺疼才消失,他放下胳膊,刚想离开,忽然看到街对面的那两个人,愣了一下,才笑着走过去,眼神有些复杂。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阳炎向段征明问道。
“找你的其他女人一问就能问出来。”段征明无奈的说道。
阳炎又看向陈阵,张开双臂,微笑着说道:“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我没那么容易死。”陈阵站在原地,对阳炎的怀抱无动于衷。
“我指的是通缉令,以为你会躲起来的。”阳炎笑着上前一步,抱住陈阵,拍了拍他的背。
陈阵犹豫了一下,十分生疏的抬起右手,也拍了拍阳炎的背。
“走吧,要叙旧等回家再说。”段征明带头往城中心的方向走去,这里不比朝霞路,安全比较重要。
阳炎知道陈阵被通缉着,虽然想去喝几杯,但还是忍住了,跟在后面。
…………
“我本来是想恨你的。”回到许久没有回过的家,阳炎瘫坐在沙发上,苦笑着对陈阵说道:“孔度是想询问你的下落,才把我父母杀死的,可是恨不起来,这笔帐不可能算在你头上。”
“你应该想着报仇,继续锻炼。”陈阵淡淡的说道。
“报仇。”阳炎苦笑道:“就算我继续锻炼,就算他会一天天变老,可他的徒弟也在一天天变强,要找他报仇,恐怕比杀死柏朗还要困难,你的通缉令上写得那么夸张,这么高的悬赏额,应该比在梁城的时候厉害多了吧,有没有信心战胜孔度?”
“就算有,我也不能帮你。”陈阵说着,把他在乐园镇的生活粗略的讲了一遍,着重讲了孔莹的事,以及他对孔莹做出的承诺。
“没想到他还是个好父亲,不过……都无所谓了,就算你能杀死他,我也不希望你出手,真要报仇我也想亲自动手,只是看不到希望。”阳炎耸了耸肩,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复合强化药剂可以给你报仇的机会。”陈阵很深入的讲述了复合强化药刘的效果,又道:“药剂只能让你的身体变得强大,要杀孔度,只有‘根’还不行,还必须有‘势’。”
“那种药剂,真有那么好?”阳炎早已放弃了希望,不可能因为陈阵的一句话就重拾信心,强化药剂确实是一种希望,但也可能是一种失望,在这件上,一次失望就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
用酒精和女人来麻醉自己,对他来说并不是因为丧失了信心,只是不愿去想报仇的事,是一种理智的逃避,孔度当着他的面杀死了他的父母,那种强大的压迫感给阳方留下了心理阴影,如果他一门心思的想着报仇,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可能会发疯、抑郁,或是彻底失去希望。
希望还在,报仇的**还在,只是被深埋在心底,火苗一般,希望就像柴禾,可以让火烧得更旺;也可能是滴水的湿柴,把火苗浇灭,阳炎不敢轻易把柴禾悬到火苗之上。
通过这几句话,陈阵看出来阳炎并没有放弃,只要体验过强化药带来的力量,应该就能恢复过来,于是抬起左手,伸出食指说道:“复合强化人可以用一根手指杀死现在的你,我也能,你可以试试。”
阳炎微微皱眉。
一直没有说话的段征明对陈阵说道:“不,你现在应该比那些复合强化人厉害了,如果你的强大来自血液,经过变异植物的强化,现在的血应该比田怡抽去那些要强了,等我准备准备,你明天给我一些血吧,我也来研究研究。”
“好。”陈阵点头答应了,寻找齐云晓的线索已经中断,他已经不知道现在该去哪。
段征明看出来他的心事,说道:“先住下来吧,齐云晓的事我会帮你打听,我和附近的结石猎人关系不错,他们满世界跑,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总比你一个人到处乱转要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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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初定大计
阳炎成了一名伐木工,徐城最受瞩目的伐木工,当他扛着自己的伐木斧向城门走去时,经常会有女性来送、来投食,偶尔也会有男人出现,满街追着打,自然都是些有妇之夫。
段征明忙碌起来,要么研究陈阵的血液,要么往城外跑,附近受过他照顾的驿点都跑了个遍,寻找齐云晓这件事不能张扬,否则不止是陈阵,齐云晓也可能会有危险,不过这件事还是可以做的,柏家的注意力现在都放在扬城,通缉令至今也只有陈阵这一份,还从来没有过针对从旧城逃出来的人的行动。
陈阵则成了标准的家里蹲,最多出去买些吃的,仝姓结石猎人给段征明置的房子不小,有厨房,有时直接买熟食,有时买回来自己做,在不同的地方买,就不怕引起别人怀疑,反正他有钱,段征明是人见人爱的医生,想赚钱很简单,三人要在这里生活几年都不成问题。
入住半年后,新的通缉令到了,除了悬赏金额提高到了五十万狮币外,罪状里还加上了大闹翼城的事,杀死了士兵无数、平民无数、灭门无数,反正是怎么吓人怎么写。
这下想要找到陈阵的人就更多了,身着蓝色斗篷的人数量骤减,再也没人在左手打绷带,原因是就算士兵不管,那些想要杀死陈阵领取高额奖金的人也会主动上前询问、检查那些穿着蓝斗篷的人,左手打绷带的人则是会被直接包围,先兵后礼。
据说连游蛇都开始留意陈阵的下落,引领了蓝斗篷潮流的他们,现在已经不再穿斗篷,改穿西服正装了。
有时候陈阵也会跟着阳炎出去伐木,目的是寻找变异植物,他仍在强化自己,以寻求更精确的控制。
力气在长,但长得很不明显,左肩的硬块在朝着身体延伸,延伸的速度也不快,能让陈阵明显感觉到的变化是对于振动的控制这可能和他坚持不懈的锻炼也有关系。
黑暗已经能够笼罩半径为四米左右的圆形区域,除了能让黑暗不动,自己在里面移动外,黑暗的形状也可以稍稍变化了,原本只会因为受墙壁、天花板、地面的阻碍而变形,现在就算没有阻碍,圆也可以稍稍压扁了,这个控制很难,需要投入大量精力、注意力,目前还没有任何实用价值,但属于控制的一部分,陈阵会不断的尝试。
他有个想法:如果能精确控制外放的振动,说不定就能控制外放振动的量,缩小一些黑暗区域,让半数振动留在体内,这样就能有一个对自己极为有利的战斗空间,也能保持一定的防御力。
这很难,目前还找不到任何窍门,需要继续练习控制、继续强化。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段大夫没有找到齐云晓的下落,但得到了一些关于齐云晓的消息。
“柏家的人也在找她,不知道为什么。”把急救箱放在地上,段征明倒了杯水灌下去,看着厨房里的陈阵说道。
“不像是为了找我。”陈阵在切肉,围着围裙,像是个家庭煮夫。
“确实不像,就算他们知道你在找齐云晓,先找到了,你也不知道齐云晓在哪里,倒是有可能想找到齐云晓,用她来威胁你,逼你现身。”段征明回来的路上就想过这个问题。
“他们也别想找到,小云不是笨蛋,于善更不是,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找个地方一躲,住一辈子也没问题。”阳炎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目光呆滞,双眼发直。
他正在戒酒,戒断反应主要是心理上的,而不是生理上的,但比生理上的更难忍受。
“也可能只是放出风声,过段时间再放一个找到的风声,设下陷阱等着我去救她。”陈阵想到了柏家的百年大计,实施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公布他们的图霸之心。
“确实有这种可能,而且这招很毒。”段征明点了点头:“如果知道齐云晓被抓了,你肯定不会不管吧?”
“嗯。”陈阵点了点头,他切的肉每一片的厚度都一样,差距不足一毫米。
“我们应该也不会不管的,哪怕猜到那可能是个陷阱,周鼎、秦山、丛姐,一网打尽,再用抓到的人来钓出更多的鱼。”阳炎已经悲观惯了,想到的是最坏的可能性。
“确实……”段征明吞了口口水,柏家人材济济,手下众多,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布置。
“联系他们?”阳炎转头看向段征明,眼里有几分期待。
“不知道他们在哪,一样得找,一样得让很多人帮我们找,找的人多了,咱们暴露的可能性大了,他们暴露的可能性也大了,当初约定互不联系,不就是怕暴露各自的存在吗?”段征明不同意这么做。
“可以让他们来找你,如果你名气够大的话。”陈阵的声音在厨房里响起。
“呃……我就怕我名气和你一样大。”段征明脑中出现了一张有自己画像的通缉令。
“如果你只是替人疗伤治病,柏家就算知道你在哪,也不敢轻易对你动手,他们要顾及形象。”陈阵切完了肉,又开始切葱。
“你是说开个诊所?可是看病不是我的强项啊,我是主外科的,得个常见病我还能帮着看看,遇到了疑难杂症,治不好,名气也大不起来。”段征明一脚把阳炎的脚从沙发上踢下来,坐上去,端着杯子思考起来。
“那还不简单。”阳炎的脚被踢下来了,上半身仍躺在沙发上,扭得像是条半干的毛巾:“开外科医院,扬城不是有虫灾么?给那里的士兵疗伤,受重伤的人死了和得病的人死了是两个概念,你治好一个就多一分名气,没能救回来的人家也不会怪你,毕竟是被大虫子杀死的,大虫子杀人,救不回来也不是你的错。”
“这倒是可行。”段征明点了点头,他对自己的手段还是挺有信心的。
“而且你和那些当兵的搞好关系,柏家就更不敢动你了,引起兵变够他们受的,等名声起来了,医院的规模也能扩张,有更多大夫,能疗伤能看病,再往外面一宣传,大家就都知道你在扬城了,有事说不定真会来找你,就算不找,这么干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再担心柏家的人。”阳炎开动脑筋,想到了这件事的利与弊,他曾经是狼卫外卫的总队长,指挥官,脑筋好使。
“实行起来也比较简单,可以先开个小诊室,只要有一点名气,救几个将死的人,扬城的管理方一定会全力配合你的工作。”陈阵补充道。
“那你们呢?你们就躲着?”段征明有些心虚,这件事确实有很大的可行性,但是起步阶段会十分困难,谁又愿意把自己的性命完全托付给一个陌生人呢?
“我们?”阳炎想了想,说道:“我们可以建个结石猎人小队,把扬城作为根据地,反正那里现在也有很多结石猎人队伍在活动,鱼龙混杂,凭陈阵现在的实力,杀大虫子就跟玩一样,我嘛……战斗力还是有,可以打打下手,跟着混口饭吃,负责把结石拿去换钱、和扬城的女人搞好关系,反正没被通缉,可以露脸。”
他戒了酒,但没有禁欲的想法。
“可以。”陈阵切完葱,又开始剁姜。
“容我考虑几天,建诊所或医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段征明同意了。
当晚,他们享用了一大盘美味的姜汁烧肉。
…………
段征明需要考虑时间,但还没考虑清楚,意外就迫使他们不得不提前离开了徐城。
意外发生在阳炎身上,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和陈阵有关。
就在初定大计的两天后,段征明留在梁城替人看病,阳炎又出城伐木,陈阵也一起出去了,目标是变异植物。
伐木不是为了赚钱,主要还是锻炼身体,阳炎的惯用武器是斧头,砍树对“势”的领悟很有帮助,也能很好的锻炼身体,让“劈砍”这个动作越来越协调。
密林带不能砍,密林带之外的树木也是要规划着砍的,否则砍出块空地来,也会有不少麻烦,巡逻的士兵把不能砍的树都标记出来了,能砍的越来越少,伐木也必须走得足够远。
二人计划在外面呆两天再回去,和往常一样,阳炎带着斧子和驱虫药走了,陈阵只带着那个盛着血的扁瓶子,采到什么都可以往里面扔。
只是这一次,他们出城后不久,就有一伙人跟着出去了,有二十多个,都带着武器,其中还有经验丰富的猎人,寻着足迹一路跟随。
走出去半天左右,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陈阵和阳炎分开了,一个开始砍树,另一个走向了远处。
阳炎专心致志的砍着树,要练“势”,注意力就必须十分集中,每一斧子下去,都能把整个斧刃砍进树干里,砍树的方式也有变化,可以站在原地砍、可以绕着树边走边砍,跳着砍、蹲着砍、坐着砍、躺着砍,每一次出手都是一种锻炼,都是一分经验,都可能带来悟势的灵感。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所在的这块区域已经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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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阳炎被抓
眼睛的余光瞥见了从远处树后转出来的人,阳炎停止了砍树,放下斧头拄在地上,擦了擦下巴上的汗珠,环顾一圈,撇了撇嘴。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逍遥半年,欠下情债无数,债总是要还的,由那些女人亲自来收或许还能打个折,而由那些女人的丈夫来收就成了高利贷,说不定要十倍、百倍偿还。
敢到密林带之外来堵他,说明这些人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很可能是这半年来大量出现的结石猎人,由于结石可以换到很多钱,又有了更多对付大虫子的方法,很多过去的城卫、现在的士兵就和熟识的同伴一起离职打虫子了,这是受到支持的,可以大幅降低城市遭受虫灾的机率。
一行人渐渐走近,把阳炎围在当中,纷纷抽出武器。
“这就要打?不来点开场白?报个名字什么的,至少得让我知道要还哪家的债吧?”阳炎把斧子扛在肩上,寻找着这群人的头目。
站在他正面对那人开口说道:“我们和你无冤无仇,只是受人所托来把你带回去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是还谁的债了。”
“原来只是被雇来的啊,应该是外来的结石猎人,不愿意露面,又雇得起结石猎人,这范围就小多了。”阳炎歪着头想了一会,看向那人,问道:“莫非……是丁家派来的?嗯,是了,为了丁铃的声誉,所以不敢声张。”
“我们不认识丁家,也不在乎雇主是谁,如果他们想对身份保密,也不会直接联系我们,我们不知道你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如果乖乖配合,至少在被带回去之前你不用受苦。”那人说着四处看了一下,问道:“和你一起出来的人呢?”
阳炎歪了歪头,苦笑着说道:“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叫几声?”
说着他放开嗓子叫道:“喂在不在?有人找!”
附近不会有其他,结石猎人没有阻止阳炎的叫喊,只是东张西望的看着周围。
阳炎放开嗓子叫了一会,耸了耸肩,说道:“他大概已经走远了,听不到,算你们运气好。”
“上。”那人也干脆,轻喝一声,提刀冲向阳炎。
…………
陈阵离得确实挺远,而且阳炎大叫时,他正在和一只大虫子战斗,炼习着对黑暗的控制,听不到声音。
和阳炎砍树一样,这也是在练习“势”,只不过他的势不是对武器的应用罢了,通过实战,可以验证一些新的想法,或是想到一些新的应用,要是只有理论没有实践,终究只是空想而已。
这是一只变异黄足隐翅虫,体形不大,脑袋、前腹和尾部是黑色的,黑得发亮,胸甲、中腹部为橘黄色,非常鲜艳,隐翅虫的体内有强烈的接触型毒素,普通隐翅虫一般要拍死、接触到它的体液后才会被灼伤,而这只变异的隐翅虫则可以让体内的毒素从尾部喷出来,翘起来喷自己,淋在身上,每一寸虫壳都是致命的武器,毒液也厉害了许多,滴在地上,土壤瞬间就会冒烟、变黑,被滴到的植物也立即干枯。
它就趴在一颗变异植物旁边,陈阵怕变异植物被战斗破坏,把虫子引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开始打,隐翅虫喷出毒液,他则放出黑暗,把这只两米多长的大虫子罩在里面。
大虫子刚被黑暗笼罩的时候静止了一会,随后就开始到处乱乱。
陈阵跟随着它,不让它冲到黑暗之外,振动释放出去后,他的身体就会恢复普通,跟上不易、躲避不易,黑暗中的情景惊险万分,虫子不停的撞树、撞石头,撞了一会,把自己给撞晕了。
陈阵这才收回黑暗,没有去碰大虫子的身体,以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回去小心的把变异植物挖出来,塞进扁壶里,继续往前走。
…………
阳炎从一开始就处于下风,毕竟那么多人,还都是身手不错的结石猎人,他独木难支,躲过了几刀,手臂就被一把匕首拉出来个口子。
他一斧子把身旁这棵劈了一半的大树树干砍断,趁所有人抬头看向树冠的时候,跳到树干上,用斧子劈进树干里,往上面爬去,等到树干斜得差不多了,猫着腰继续跑。
这是脱离包围圈的最好方法。
大树轰然倒下,阳炎跳下树继续往陈阵离开的方向跑去,他知道陈阵寻找变异植物,肯定是要绕着圈找的,不会傻傻的延一条直线走,但这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那些人在后面追着,速度很快,和阳炎相比,他们对树林更加熟悉。
阳炎没有戏剧性的绊一跤,却也无法摆脱追着的人,他一边跑一边叫着,回头看到那些人不知从哪里摸出出了弩,一边追一边上矢,向他瞄准。
先前说话那人最先射击,弩矢射向陈阳炎的腿,这些人并不介意伤到他,只要能把他活着带回去就行。
阳炎猛的往旁边一跳,躲了开来,可躲开一支,没能躲开第二支,第二支弩矢从左后方射来,射进了他的左腿小腿肚里。
踉跄了一下,阳炎依然没有摔倒,忍着疼继续往前跑,可肌肉受伤,速度明显慢了一大截,很快就被追上了。
再次短兵相接,阳炎的斧子很快就被砍断了,他用的是普通的伐木斧,木杆,自己那把藏起来了,斧头一掉就只剩一根短木棍,更没办法打了,手臂上挨了几刀,踢伤了两个人,被一把刀顶在喉咙上,抵在了树上。
“哈”
他用尽全力叫了一声,喉节下沉,喉咙上被划出来一个口子,他看着抓住他那人,撇嘴一笑,接着就被一刀柄敲在太阳穴上。
…………
陈阵猛的转头,这一次,他听到了叫声,也听出来是阳炎的声音,但是树木扰乱了声音,无法判断出准确的方向。
他迅速往阳炎砍树的位置跑去。
树倒了好几棵,其中一棵树干上有刀砍过的痕迹,地上也杂乱的脚印,明显是有很多人到这里来了,围攻过阳炎。
夏天天热,地面比较干燥结实,战斗的时候要变换脚步,地面会被脚底划出印子来,可是跑步的时候不会跑出脚印,陈阵在附近找了一会,没有找到追踪方向。
想了想,他眼睛放出红光,以极快的速度朝徐城跑去。
来的时候花了小半天时间,回去只用了几十分钟,跑到空地带也没有看到人,陈阵停下来,一边观察着空地,一边在密林带里来回跑着。
直到太阳都快落山了,他才看到远处有一群人走出密林带,安静的走向城门,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带着阳炎。
已经在空地带,在士兵的监视之下,如果这时出去,有极大可能会和他们发生冲突,一打起来,士兵不会不管,身份可能暴露,就又会发生在翼城发生的事,被士兵追着没办法找人,徐城戒严的话行动就更不方便了。
躲在树冠里盯着,陈阵准备在他们走进城门后再跟上去,看了一会,他看到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张白色的纸条。
那是伐木工的结算白条,这群人连斧子都没有,为什么会拿着伐木工的白条?
有密林带,要把原木运回城里是很麻烦的,木头方便切割,不会有太大的动静,因此每座城市都有四条木材的运输传送带,入口朝着不同的方向,传送和天柱的转动装置相连,只要天虹能转,传送带就能使用。
传送通道的入口有人守着,伐木工把木头运到那里,等守着的人统计完,拿到白条,把木头往通道里一扔就算完事了,带着白条就能回城领钱。
通道窄小,能传送木头,自然也能传送一个人,只要买通了守着入口和等在出口的人,就能使用木材运输通道来运人。
那群人手中的白条上写的恐怕不是木材的重量,而是“收到”阳炎的暗号。
陈阵和阳炎一起出过几次城,知道较为隐密的入口在哪,很快来到了附近。
守在外面的是两名士兵,原本他们是躲在里面的,有人拉木头来才出来,现在有了驱虫药,呆在外面已经不是问题。
陈阵的问题是如何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进去。
他想起了盘家兄弟,到远处找了只大虫子,上去就是一顿揍,激怒了大虫子,带着它往运输通道口跑去。
“大虫子来了!”跑到守着入口的那两人面前,陈阵提醒了一声,继续往前跑去。
二人起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往身上洒驱虫药,可是被激怒的大虫子不会轻易放弃,失去了陈阵这个目标,追着二人而去。
陈阵从树冠里跳下来,打开通道口的盖子,跳进了漆黑的传送通道里,关上了门。
通道里一片漆黑,他眼中重新亮起红光,往前爬去,速度很快。
没有看到阳炎,那些结石猎人是从密林带里走出来的,可能早就把阳炎放进传送带了,来到出口,陈阵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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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章 债主
“听说要把他阉了。”传送带尽头的房间里有说话声。
房间与通道间有个可以顶开的盖子,陈阵撑着墙壁,贴在天花板上,做好了释放黑暗的准备。
“对徐城的人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啊,无论男女。”另一个人的语气里满是庆幸。
陈阵现在可以确定他们是在说阳炎,而不是讨论宫刑,他没有急着出去,继续听着,想弄清楚把阳炎抓走的是谁。
传送带是倾斜向下的,这里已经是徐城的地底,城市之下是巨大的立体迷宫,就算现在出去也不知道该往哪追,不如先留个线索。
“可怜了小铃儿,年纪轻轻就被那个人渣给祸祸了。”先前说话的那人叹了口气。
“唉,连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把他给阉了,小铃儿的名节也回不来,今后恐怕再难找到门当户对的人了,谁娶了她,怕是要被人暗地里笑话一辈子,只能等上门女婿了,多好一个女孩子,长得漂亮,家世又好,找不出什么缺点来,怎么就看上了那个畜生呢?”另一个人也跟着叹。
房间里只剩下感叹声和辱骂声,陈阵又听了一会,再听不出有什么线索,又原路返回到入口,撑开门跳了出去。
守在这里的人还没回来,他迅速往徐城方向跑去,在空地上看到了那两人、那只大虫子的尸体和不少士兵,不想被看到,他绕了小半个圈子从另一个城市进去,回到了段征明的家。
“小铃儿?”段征明听到陈阵的话,苦笑道:“那守卫营大统领丁龙星的独生女丁铃,在徐城的地位相当于齐云晓,守卫营大统令就是以前的副议会长,阳炎把人家闺女祸祸了,被抓起来也不奇怪。”
“他真会被阉了?”陈阵皱了皱眉,那两人说的话确实挺有道理,就算把阳炎阉了或杀了,对丁铃也没有任何好处,连负责把传送带传来的木头送往木材仓库的工人都知道这事,恐怕徐城里不知道的已经没几个了。
“阉倒不至于。”段征明想了想,说道:“丁龙星以前当过象卒,大老粗一个,要是他想对付阳炎,应该会直接抓起来砍了脑袋,不会绕那么多弯子,又是派结石猎人,又是利用传送带把阳炎偷偷送回徐城的,而且他很宠丁铃,丁铃被阳炎迷得晕头转向,要是阳炎被杀了或阉了,肯定很伤心,所以丁龙星一直没有对阳炎动手,就算要阉或是要杀,直接让结石猎人动手就行,何必又送回去。”
“难道不是丁家干的?”陈阵皱了皱眉,如果动手的不是丁家,那他就没有找到阳炎的线索了。
“能雇结石猎人,又使得动地底的人,丁龙星的嫌疑最大,你想,地底是有士兵守着的,根本不可能瞒着守卫偷偷把阳炎给运走,就算不是丁家干的,这件事应该也和丁龙星脱不了干系,为了丁铃,丁龙星不会看着阳炎被杀或被阉,所以阳炎应该暂时是安全的。”段征明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除非丁铃喜欢上了别人,找到了丈夫。”陈阵想到的是变数。
“啊!”段征明突然停下脚步,眉头也皱了起来:“确实有这种可能,要潜进丁府不容易,丁铃又被管得很紧,不能轻易出来,二人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如果丁龙星这段时间里替丁铃找了个夫家,丁铃又喜欢上了,那阳炎就……惨了。”
“我去丁府看一眼,告诉我地址。”陈阵站起来就准备离开。
“别。”段征明摇了摇头,又道:“丁龙星不是个恶人,我治过一些士兵的伤,还给他夫人看过病,交情还不错,我上门去问,要是他不见我,说明心里有鬼,要是见我,一句话就能看出来阳炎是不是他抓的,那家伙不知道怎么骗人。”
“那,我也去,如果是他干的,他不肯放人,你就离开,我找机会把阳炎带出来。”陈阵也站了起来。
段征明想了想,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得保证不轻易杀人。”
“我尽量不杀。”陈阵点了点头。
…………
副会长都是平民,不是富族,丁龙星家并不富裕,不过受徐城原行政议会柯会长的照顾,丁龙星就住在柯家的一座院子里,已经住了六七年。
段征明带着陈阵来到院门口,敲响了院门。
和翼城的甘府相比,丁府的院子就没那么别致了,里面戴着几棵树,院墙边有一圈花圃,仅此而已。
这时天色已经很暗,院子里亮着不少灯笼,段征明和陈阵跟着开门的老管家,来到了丁龙星的书房里。
“大统领正在吃饭,请二位先在这里等一会。”老管家安排二人坐下,拱手说道。
“没事没事,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别把我当客人。”段征明笑着挥了挥手。
不过老管家仍是规规矩矩的给二人泡了茶,放了些点心,这才离开。
这书房也不是读书人的书房,段征明说过丁龙星是个大老粗,哪有读书的兴趣,要不是有人打扫,书柜上恐怕会落起寸许厚的灰尘,书桌也很干净干净得上面什么也没有,显然也不是用来办公、学习用的。
倒是墙上挂着一些不错的武器。
“丁龙星的夫人定了个规矩,晚上必须一家子在一起吃饭,雷打不动,谁来了也不许打扰。”段征明喝着茶,品着点心说道,二人都还没吃饭,陈阵倒是抓了些备在家里的肉干吃了,段征明不喜欢肉干的味道,没吃多少,这时肚子还饿着。
大约等了二十分钟左右,一个响亮的饱嗝声出现在院子里,接着就有一个高大的人推开门,风风火火的走进书房里来。
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留着大胡子,挺着个大肚子,脸色红润,喷着酒气对段征明说道:“段大夫久等了,我可不是故意怠慢你,你知道我家的臭规矩,不吃饱喝足了不许。”
他的喉咙似乎受过重击,声带操作,沙哑得像个摔角选手。
“知道。”段征明笑着说道:“我还知道你俱内,‘臭规矩’三字也只敢背地里说,有种你和你老婆说去。”
丁龙星大笑着走到里面,一屁股把椅子坐得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指着陈阵,皱着眉问道:“这位是谁?看起来应该是练过的,你雇的保镖?在徐城有谁敢害你,你告诉我,我把他家砸了去。”
“旧识,不是保镖。”段征明没有做过多的介绍,刚想开口询问阳炎的事,丁龙星又大声说道:“我说段大夫,你要不要把小铃儿给娶了?你这人我信得过,小铃儿跟着你不会吃苦。”
“呃……”段征明被问得愣住了,和陈阵对视了一眼。
丁龙星还在物色女婿,说明丁铃还没有找到夫家,这对阳炎来说是好消息,至少他不会被阉了。
“怎么?不乐意?小铃儿可是我女儿,徐城的人都说她长得漂亮,配得上你啊。”丁龙星剔着牙齿说道。
段征明想了想,说道:“要说配,也只我配不上她,哪能用她来配我,只不过……阳炎是我兄弟。”
他突然就提到这个名字,丁龙星的喉咙里发出了很不愉快的“嗯”声,书房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压抑。
段征明继续说道:“今天来府上,就是想问问丁统领,阳炎被人抓走了,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关系!”丁龙星的声音和先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可是陈阵立即就明白了段征明为什么说他不会说谎。
脸忽然红成了猪肝色,眼睛翻向了天花板,整个人都僵在了椅子上,虽然表情被控制住了,没什么变化,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家伙在骗人。
段征明笑了起来,问道:“丁统领抓他,是有什么打算?”
“没有!我不知道!”丁龙星仍说得斩钉截铁,眼睛翻得更厉害,身体更僵硬,呼吸急促起来,额头也出现了豆大的汗珠。
段征明笑道:“丁统领这骗人的本事见长啊,和上次你夫人问你有没有去喝花酒的时候相比,有了很大进步。”
丁龙星一听这话,终于崩不住了,身子一软瘫在椅子,抬手擦了擦汗,苦笑道:“娘的,这件事你要念叨一辈子不成?”
“毕竟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好笑的事。”段征明大笑着说道:“听说有一种晕倒羊,受到惊吓,或是紧张、兴奋的时候就会四肢僵硬倒在地上,我没见过,但是那天看到你的样子之后,我就知道晕倒羊倒在地上之后是什么模样了,绝对不会有错。”
丁龙星的脸更红了,不过这一次是因为害羞,他扶着椅子扶手坐直身体,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事本来也没打算瞒你,阳炎确实是我雇人抓的,人没事,就是受了点小伤,已经包扎过了,你也不用担心他。”
“为什么要抓他?”段征明彻底放下心来,好奇的问道。
“为什么?”丁龙星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段征明:“当然是为了把小铃儿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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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 不讲义气
“当然是为了把小铃儿嫁给他。”
听到这句话,段征明又和陈阵对视了一眼,向丁龙星问道:“你打算……让丁铃嫁给阳炎?”
“是吧?”丁龙星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事不光彩,所以才找人把阳炎给抓来了,没办法,谁让小铃儿看上他了呢?”
这下段征明才真正的放下心来,阳炎肯定不会被阉,不会被杀,只是还有个疑问:“我和丁铃也见过几面,不敢说很了解她,可总觉得她不会同意这个计划。”
“唉!”丁龙星叹了口气,说道:“我刚开始是告诉她可以嫁给阳炎了,她刚开始还很高兴,可只高兴了一秒就怀疑起来,她一问我就露陷了,只好坦白,之后她就不理我了,吃晚饭的时候也一句话没说。”
他忽然想到什么,猛的站起来指着段征明说道:“对啊,你认识她,说起来还是因为你,他们俩才认识的,这件事你可得负责到底,你帮我去劝她。”
“呃……你抓了我兄弟,想让他娶了你女儿,你女儿不同意,还得我去劝?”段征明指着自己的鼻子,睁大了眼睛,啼笑皆非。
“那当然。”丁龙星高兴的搓着手坐下,像是终于把握了好久的烫手山芋扔了出去:“说实话,我就算把他杀了,徐城的居民也只会拍手叫好,我没杀只是为了小铃儿,这事要是不成,我也会为了小铃儿杀了他,作为兄弟,你应该站在我这边,劝劝他,小铃儿是个好孩子,娶了她,是他赚了。”
段征明想了一会,说道:“丁铃确实是个好女孩,我知道,这件事确实是阳炎的不对,我也知道,可是成亲是你情我愿的事,硬凑只会两边不讨好,让我见见阳炎,问问他的想法。”
丁龙星又叹了口气,说道:“好,你们在这里等一会。”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挺着大肚子往外走去,屋子里又只剩下了段征明和陈阵。
段征明喝了口茶,轻声说道:“他是个大老粗,但不是个笨蛋,做事有分寸,不是一味的胡来那种,否则也不可能当上副会长、大统领,阳炎不会有危险,就是不知道之后会什么样。”
“如果是敌人就好办一些。”陈阵喝了口茶,说道:“他刚才看了我七次。”
“你怀疑他认出你来了?”段征明皱着眉头说道:“七次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要是有个陌生人来我书房里,我也会忍不住看几次,不过……还是谨慎一些吧。”
丁龙星很快就回来了,推开门,没有进来,在外面说道:“走吧。”
段征明和陈阵起身走出去,看到了站在丁龙星身旁那个少女。
她很漂亮,五官精美、身材婀娜,留着一头乌亮的长发,双眼清澈明亮,提着盏灯笼,看到段征明,有些羞涩的叫了声:“段大夫。”
“丁铃,你怎么也来了?”段征明虽是问她,却看向了丁龙星。
“上辈子欠她的。”丁龙星小声嘟喃着,往前走去。
“听说阳大哥受伤了,我想去看看他,就看一眼。”丁铃小声说道。
段征明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跟上去,陈阵由走在他身旁,丁铃好奇的看了一眼陈阵,走在最后。
丁龙星带着三人走出了院门,来到街上,走到隔壁的一个小院子前,敲了敲门。
“就关在这里?”段征明吃了一惊,他以为阳炎会被关在地底,毕竟他是通过木材传送带送进来的,地底肯定有可以关人的地方,派几个士兵一守,万无一失。
“本来是想扔进城卫营监狱里的,想想还是算了,免得未来女婿记恨。”丁龙星回头笑着说道。
“胡……胡说什么。”丁铃板着脸说道,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有人开门,看丁龙星点了点头,将他们让进院子,又把门关上。
一个小院落,比陈阵在梁城的家要大一些,院子里坐着两桌人,正在嗑着瓜子纳凉,看到进来的人是丁龙星,没有说话也没打招呼,继续嗑着瓜子。
这些人应该就是守卫了,尽管他们没有穿着长襟。
推开屋子的门,里面是间很个很普通的客厅,再往里走,就来到了阳炎所在的屋子。
桌子上点着蜡烛,他正在吃饭。
看到段征明和陈阵,阳炎站起身来,刚想说话就被段征明抬手阻止了,段征明转头对丁铃说道:“丁小姐先进去吧,我们在外面等着就是了。”
丁铃点了点头,脸颊微红,走进了房间,丁龙星也要跟着进去,被段征明一把拉住,拽出来,然后关上房门。
…………
阳炎并不是个吊儿郎当、花言巧语的轻薄人,他逢场作戏,却从未对任何女人做出过承诺,至今没有一个女性说过受了他的骗,在这一点上,很多男性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原因是阳炎接近那些女性没有任何目的,和利益、**无关,有人想聊天,他会和她聊一个晚上;有人想做些特别的事,他会陪她做那些特别的事,很少有人知道,阳炎和那些女人在一起,只是单纯的“相处”,满足更多是精神层面的,而不是**;满足的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
阳炎也从来不把那些女性当成自己炫耀的资本,从不泄露她们的秘密,所以女人把他当作朋友,把他介绍给她们的朋友,也有人因为他而变成了朋友。
看到丁铃进来,阳炎笑着说道:“抱歉,很久没有去看你。”
丁铃用力摇了摇头:“是父亲防得太严,你进不来,听说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人只要还能吃能睡,就没什么大不了的。”阳炎端起扒着鸡汤泡饭,吃得很香。
“抱歉……都是我不好,非要你陪着我去地底探险,没想到我爸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丁铃低着头,像是个忘了交作业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里的学生。
“主要还是我的问题,名声太坏,要是当时没被发现就好了。”阳炎笑得很温和,像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民教师,只差一副黑框眼镜。
“迟早也会被发现的,好了,你没事我就走了,段大夫还在外面等着,我爸那边……我会劝他的。”丁铃说着站起身来。
“好,对了。”阳炎叫住她,想了想,又道:“没什么,你回去吧。”
他本想告诉她自己可能会离开徐城,最后又决定在离开的时候再说,免得又生出什么意外来。
“我会再来看你的。”丁铃转头对阳炎笑了笑,拉开门走了出去,她的眼睛很大,可一笑就会眯起来,眯成两弯新月。
…………
丁龙星让段征明一会出来后再去他书房一趟,然后就陪着女儿回去了,段征明和陈阵开门来到屋子里。
“被结石猎人打晕的时候,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阳炎苦笑着说道,他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最严重的伤口是那处箭伤,不过射中的只是肌肉,很快就能恢复。
“你有什么打算?”段重明觉得有些头疼,就像陈阵说的那样,如果是敌人就好办了,可丁龙星只是把阳炎抓回来和她女儿成亲的,也没关着锁着,好吃好喝的供着,比外面那些嗑瓜子的士兵要幸福多了。
“打算?打算先离开这里再说。”阳炎向陈阵问道:“外面那些士兵你能对付吧?”
陈阵点了点头。
段征明却说道:“不急,我是觉得你娶了丁铃也挺不错,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她又喜欢你,这么好的媳妇上哪找?我觉得不把你救出去比较好,在这件事上,我站在丁龙星这边。”
阳炎愣了一下,急道:“不是吧?你也太不讲文气了,这是见死不救!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陈阵还要找齐云晓,你还得去开医院,我可不能扔下你们不管啊!”
“你自己说的,在街上只见过没手足的人,没见过不穿衣服的,证明衣服比手足重要得多,而且害得她名声不保,总得负起责任来。”段征明似笑非笑的说道。
阳炎刚想说句很狗血的、和“清白”有关的台词,忽然看到陈阵转头看向屋门,立即跟着看过去,集中注意力听着外面的动静。
什么也没听到。
陈阵也什么都没听到,包括嗑瓜子的声音,他眼中出现了红光,听觉变强,外面仍是一片寂静,连风的声音都听不到。
他打开门走到客厅,蜡烛仍亮着,火苗突突的跳,他继续往前走,来到窗子后面,慢慢的窗帘拉起一个角来向外看去。
那些守着阳炎的人都倒在地上,但不是被杀死的,仍在呼吸,只是睡着了,近十个人,没可能突然集体睡死,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但除了地上那些人外,什么也看不到。
能让这些人同时睡着,肯定是空气里混合了什么厉害的药物,这像是骨乐园的手法。
就算是丁龙星认出他是陈阵,也没可能这么快就把骨乐园的人叫来,就算叫来,也没必要把士兵弄睡着,让他们离开就是了。
事情应该和丁龙星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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