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来自远方（二）
百夫长屏退左右，推开了只允许少数人出入的书房，他誓死效忠的主人正和其父埃松公爵大眼瞪小眼。在来的路上，弗恩就听到了从书房传出的咆哮声，互不退让的性格让二人在这些时日没少争吵。
书房内的争论因百夫长的进入而暂时停止。
“有什么事吗，弗恩？”瑟维斯心里多少有底，弗恩会打断他们父子谈话进入书房，要汇报的事一定是与自然之子林克有关。
“那一位已经离开了。”
瑟维斯呆望着自己最衷心的骑士，直至身旁的老公爵发出惊异的追问他才反应过来。
“离开……你的意思是，像上次那样？”
“是的，林克阁下让我转告您，为了揪出暗中与亡灵来往的叛徒，他必须乔装混入秘密调查，具体的去向不方便透露。他还说，善用预备和留下的资源，您的城主之位会稳坐到与亡灵的决战爆发之时。”
林克会走，这事瑟维斯早就想到了，自然之子不可能一直待在瓦奥莱特，可眼下的局势……要是卡拜尔的大军压境，就算瓦奥莱特配备有精良的防护魔法，就算随父亲一起来的那些骑兵愿意战斗，在数万精锐之师面前也是杯水车薪啊。敌军甚至不用耗费一兵一卒，只要把城市团团围住，切断随商队带来的供给，就可以兵不血刃拿下瓦奥莱特。
“慌什么！”老公爵怒斥儿子，“你就这点出息？遇事只会逃避，我当初怎么会以为你有政治头脑？”
瑟维斯脸上一热，又羞又怒。自己一向看不起父亲整日只会醉生梦死，无视亡灵迫在眉睫的威胁，却不想有一天会被他教训遇事只会逃避。
“我什么时候逃避了？我只是担心卡拜尔或者是其他诸侯乘自然之子不在大军压境！”
公爵冷哼一声。“这不是逃避又是什么？你不能一辈子倚靠那个怪物。”
“父亲！”瑟维斯低呼，这个词汇可以在心里想，却不能说出来。不论如何，瓦奥莱特是靠林克才摆脱霍恩海姆的控制得到真正的独立，不再是一座脱离了法师就无法存活的卫星城市，单是这一点。瑟维斯就真心感激林克。
“你也亲眼见识过了，那种力量，不是怪物又是什么？就算拥有人类的外表，也不能掩盖他不是人的事实。”埃松公爵对林克颇为防备，过去认为自然之子是会说话的野兽，茹毛饮血、难以沟通。如今又认为林克拥有人类所没有的强大力量，更加危险。
本来有些焦躁的瑟维斯却忽然冷静下来，“至少……在与亡灵的战斗分出胜负前，他是我们的盟友。人类的盟友。”
老公爵嘿嘿笑了两声：“之后呢？说不定下一个被自然之子当做敌人灭绝的就是我们。你可不要因为他有人类的外表就心存侥幸，一旦被选中，就不再是人类，更不要说他还不是埃德加人。你以为柱大费周章的从异界找一个织命者来，仅仅是为了无法被预言？别傻了！是为了杜绝氏族和属国的影响！这里没有他的家族，没有他的祖国，不用担心对亲族的影响，也不用担心……”
“够了！”瑟维斯忽然大喝一声。阻止埃松公爵继续说下去，“这里不是埃松。我才是瓦奥莱特城的主事者，我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隔墙有耳，这样的言论，请您以后不要再说了！”
看着比离家前变得更强硬的儿子，埃松公爵只是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弗恩努力降低自什的存在感。以免卷入到父子俩的争吵当中。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片刻，瑟维斯才面无表情的看向深得他信任的百夫长。
“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弗恩将他亲眼看到的情况如实告知，林克化身为巨型风隼，双爪将站在一起的四个人一并带走。翅膀扇起的气流使人们不得不闭眼，等再睁开时。风隼已化作一个黑点，在西面的天空里渐渐远去。
“林克阁下是在冒险者工会门前的广场上直接变为风隼飞走的，与他同行的除了晨曦教派的三人，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家伙，看穿着似乎是个游荡者。”
由于晨曦鲜少允许叛教退出，加之瑟维斯自持与林克是同盟，没有像其他贵族那样隔三差五的找蛛网打听林克的详细情报，绝对想不到，和阿丽西娜一同从克伦伯格领返回的多伊尔，非但已经退出晨曦教派，还由十二领诸侯的克伦伯格家族过继到自然之子名下。所以弗恩自然而然的以为多伊尔和阿丽西娜、内厄姆一样，在报告的时候把她规划到晨曦教派里面，
啧……这样想拖延时间都不够，瑟维斯起身，准备亲自走一趟拨给混血夜精灵的藏书区。
炼金傀儡在防止内部叛乱方面至关重要，得再去督促一下，看能不能再加快一点进度，仅三架的数量怕是无法起到应有的威慑作用。
老公爵走到可以俯瞰整个城主府的窗户边，注视着儿子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
不让你过多与自然之子接触，是怕有什么万一，你骤失靠山，会跌得比现在还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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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丽西娜与多伊尔都有多次乘坐风隼的经验，内厄姆是不喜欢将内心所想直接表现出来的人，被风隼带上天空，发出惊吓呼声的只有阿萨。
对他那身明显的游荡者装束早看不顺眼，内厄姆冷着脸喊了一句“闭嘴”。
知道自己面对的是黎明骑士，识趣的阿萨及时收声，视线在除自己以外的三人身上扫了一遍，最后决定向多伊尔打听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受习惯影响的多伊尔绷着脸回答不知道。
碰了钉子的阿萨只好盘腿坐下，从中空的脚爪想外张望。他还是第一次从高度俯瞰地面，眩晕得厉害，有点想吐的感觉，耳朵里充斥着几近噪音的呼呼风声，等习惯了之后，又觉得在这样的高度是难得的体验，如果不是自荐成功，他恐怕是一辈子也无法体会到。
多伊尔不喜欢阿萨，自然不会告知他林克的打算。其实他们都知道林克的目的地是守望堡，早在启程前，林克就说过在前往大陷坑之前，要去见一见朋友。
飞行了半天后，阿丽西娜双手合十，以近乎祷告的姿态进行了一次预言，看风景无聊到快睡着的阿萨在迷糊中听到有个柔和的女声在喊自然之子的名字，立时惊醒。正是他们之中唯一的女性，内部情报调查到的晨曦大神官在说话，只不过他说话的对象是载着他们飞行的风隼。
阿丽西娜伸手指着北方，“守望堡在这个方向。”
守望堡？阿萨有些不解。不是说要去大陷坑吗？怎么拐去守望堡了……一南一北，难道是故意放给阴影之刺的烟雾弹？不对呀，只要自然之子戴着象征马利克盟友的谎言之戒，他就不可能摆脱来自阴影之神的监视，完全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
难道……是专程绕路去守望堡？听说蛛网收集到自然之子林克与贝法斯特大公冈萨雷斯都是来自同一世界的织命者，而且两人在那边就认识。
联想到未经证实的传闻，本是昏昏欲睡的阿萨立刻来了精神。
这时，多伊尔语带兴奋的喊了起来：“看到了，在那里！”
哪儿呢？
阿萨立刻顺着多伊尔视线望去，一马平川的平地上什么都没有。
觉醒之后的多伊尔的视野距离远超人类，她所看到的景象，阿萨还要很久才能看见。
感觉又被耍了的阿萨认命蹲下身继续发呆，不一会儿，一直保持缄默的内厄姆也发出了略显惊异的疑问。
“怎么守望堡会驻扎在格兰瑟姆？”
阿萨赶忙低头，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平原上出现了一座大型要塞，眯眼细看，城墙上除了晨曦教派的旗帜，还有贝法斯特的狮旗。
确实奇怪啊，听说在格兰瑟姆战役后，守望堡就沿着退潮的风暴海前往北方推进，怎么又折返回来了？难道说，是亡灵又再次反扑吗？
四十年来，人类与亡灵在不断重复着你退我进、我退你进的地盘争夺战，阿萨理所当然的认为亡灵又卷土重来了。
紧张的左右环顾，没看到亡灵代表性的骷髅大军，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来。
说话的功夫，林克已经飞抵格兰瑟姆上空，在这里驻守的复仇军早就看到他了，早早喊来了团长布莱克以及贝法斯特大公。
“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分别几近半年，这是冈萨雷斯几个月来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林克，掩不住激动，上前给他来了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被忽然来了个熊抱，即使是改造过的身体，林克也觉得有些吃不消，“呃~撒手，肋骨都快被你勒断了！”
好像不止手劲变大了，就连身高也……真不知道他吃了什么，半年长了一个头的高度。
第一次见到林克表现出相对幼稚的言行，多伊尔对这位谣传中与林克是朋友的贝法斯特大公不由多看了几眼，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嗯？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多伊尔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在年轻的贝法斯特大公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幻影，可当她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
眼花了吗？(未完待续。。)
ps： 昨天感冒严重，非常难受，今天脑子继续浆糊，感觉这章有点像灌水……
第三章 来自远方（三）
向教派内三号人物的大神官，以及暂停职务却已被内定为下任骑士长的内厄姆打过招呼后，带有鄙夷的目光扫过游荡者，最后落在了多伊尔身上。感应不到晨曦的神力，布莱克确认，这位几个月前才亲自接见过的黎明骑士果如传闻那般，已经叛教。
复仇军团长神色一凛，毫不掩饰的杀意让林克赶忙结束与冈萨雷斯的交谈。
晨曦信徒偏执狂热的声名复仇军至少要负担一半，处决叛教者的工作，绝大多数也是由这一系完成。
担心以固执出名的布莱克对多伊尔不利，林克挪动脚步，挡在多伊尔身前。
布莱克并不知道多伊尔的真实性别，恶魔子嗣的身份即使是在晨曦教派内部也是机密，他只是单纯的反感叛出教派的行径，以及那条让他火冒三丈的传闻——本是要继承克伦伯格公爵的教会骑士，被自然之子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半精灵取代了。
一个正统贵族，晨曦的黎明骑士竟然不敌来历不明的吟游诗人？被夺了继承权不说，还被以‘过继收养’这种可怜的方式脱离教会，真是……窝囊得不可原谅！
布莱克对林克的印象还维持在几个月前的格兰瑟姆战役，在他看来，这个被柱特地从异界找来的织命者除了无法被预言，根本没什么特别的。
“可怜呐，竟然要依附于别人的羽翼下。”
“没有禁制的约束，把你揍趴下绰绰有余。”
没有指名道姓，林克才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当着如此多人的面，他绝不能让布莱克继续羞辱多伊尔。这不仅仅是面子的问题，更有可能刺激到因为封印而被限制了力量的多伊尔。她的性格本就敏感多疑。
作为在场职务最高的大神官出面，用转移话题的方式阻止了隐有升级趋势的口水仗，“我听说守望堡正在追击撤退的亡灵？”这话背后的意思，就是怎么优折返回格兰瑟姆。
重逢的喜悦过后，冈萨雷斯一脸愁容，“幸好你们来了。我正愁怎么在不泄露的情况下将刚发现的情报传达出去。”
冈萨雷斯的发言果如阿丽西娜所预想的那样，成功地吸引了林克的注意力。
“你应该也听说了，亡灵跟着风暴海一同向北猛退。”
林克点头，随即，他想到了自己十数天前做的预知梦，该不会是那个吧……
“本想乘这个大好机会歼灭那些掉队落单的小股亡灵，却不料……”冈萨雷斯眼神闪烁，说话吞吞吐吐，一旁的布莱克是急性子。直接接过他的话。
“还是由我来说明吧。追击亡灵的过程中，贝法斯特大公在一座由不死帝国控制的要塞里发现了亡灵自相残杀。严格来说，是巫妖与死亡骑士率领各自的部下内斗。”
果然是这个……林克暗暗松了口气。
一直观察他表情的布莱克见林克严重没有吃惊，赶忙将视线投向大神官，看她也是一脸的平静，不由疑窦丛生，“怎么，你们已经知道了？”
格兰瑟姆相比其他人类定居点要闭塞得多。这里没有蛛网的分部，为防止魔法通讯被亡灵利用。从来不使用传讯石，情报流通完全来自过往商旅。守望堡基于同样的理由，也几乎不使用传讯石，所以，无论是复仇军还是守望堡都还不知道，林克已经通过‘神知’早在十多天前就已经得知到亡灵的内讧。
见大神官的视线瞥向林克。布莱克随即反应过来。
是了，自然之子有比预言还要厉害的神启，能直接动用柱赐予的神力预知未来。
“这里可不适合长谈。”就算马利克能通过圣徽得知自己周身发生的事，林克也不会当着一个阴影之刺的游荡者的面说出他的预知梦。
布莱特给副官哈珀下令，安置随林克一道来的随行。至于密谈嘛。只有贝法斯特大公、大神官、自然之子以及他这个复仇军首领四人参加。
面对多伊尔的反对，他冷笑作答：“连内厄姆也未能列席，一无职务二无地位的你凭什么？”
作为晨曦教派内地位排第五的实权人物，内厄姆神色坦然的随带路的哈珀径走了。
不方便直接说出来，林克通过意念安抚多伊尔，只要他知道了，她不一样也知道嘛，何必争这一点。内厄姆就十分明白这个道理。
多伊尔狠狠瞪了一眼故意给自己难堪的布莱恩，气呼呼的追上已经走远的内厄姆。身份地位更低的阿萨自然也是不能列席的，他朝林克点了点头，才慢吞吞的缀在多伊尔身后。
“好了，闲杂人等已经支开，我们也该谈正事了。”布莱恩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自从上次的亡灵围攻后，他给位于地下的指挥所设置了重重结界，以防亡灵通过要塞正下方的地下通道侵入。
冈萨雷斯继续之前的话题，守望堡虽因为瓦奥莱特严苛的入城条件而征召到了比往年更多的流民，但拥有战斗力的正规军却在上一场战斗中损失惨重，新兵没有几个月的训练和几次战斗经验是没法补上这个缺口。于是他将出任临时指挥官的丹特与贵族留在格兰瑟姆，自己率领着精锐的机动部队四处寻找小股亡灵，在磨练自己技艺的同时也给士兵亲征的好印象。
很快，冈萨雷斯就发现了不对劲。与其说亡灵如同兵败如山倒的溃败，不如说这些被认为没思想的低阶亡灵有条不紊的撤退，不论数量多少，都无心恋战。最终，他的疑惑在风暴海退潮后显露出的、原本属于厄拉修斯的土地上得到证实。
巫妖与死亡骑士，不死帝国中最强的两个兵种在不死帝国控制下的要塞里自相残杀，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冈萨雷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世为人，他都隶属龙岩堡，与亡灵战斗，从不曾想过，一致对外的亡灵也会像人类一样内讧。
“时间呢？”作为少数知道真相的人，林克更关心冈萨雷斯发现的时间。他对霜寒在梦里看到自己窥视的那一幕印象深刻，神启是和预知一样，用神力窥视命运的方法，隔着时间与空间，霜寒竟然能感觉到，不愧于死神最强心腹的称号。
林克不能确定，未来的霜寒是否有办法将他的梦中窥视传达给过去的自己。如果能的话……说不定冈萨雷斯看到的是霜寒故意放出的烟雾弹，以迷惑人类以及还在组建当中的反亡灵同盟，制造不死帝国分裂，三大领主为争指挥权而内讧的假象。实际上，它们早达成一致，随着风暴海撤退只不过是为即将展开的新一轮进攻而掩饰。
“十四天前。”
林克‘啧’了一声，这尴尬的时间点，正好是他做预知梦的当日。
“有什么不对吗？”冈萨雷斯能从林克的表情读出他的情绪不太对，有些无奈，更多的是不安。
“我不知道是该让你们抱团抵御随时有可能到来的反扑呢？还是该建议你们撤退以保存实力？”林克按了按额角，这选择让他十分为难。
选前者吧，会将复仇军和守望堡置身危险之中，他们是人类当中为数不多能与亡灵一战的军队。
选后者吧，别说固执的布莱克不会同意，就连冈萨雷斯也未必会听他的建议。
再则，人类已经没有退路。这一回的进攻不同于以往，事关自身存亡，希克斯不会再手下留情，有可能会彻底灭绝人类以达到让柱完全陷入腐蚀的目的。
布莱克和冈萨雷斯异口同声，“亡灵的撤退和内讧都是假象？”
林克点点头，将预知梦全盘托出，“霜寒已经从命匣被毁中恢复过来，重回不死帝国。人类逃避的日子已经结束，为了彻底腐蚀柱和断绝威胁自身的存在，希克斯这一次发动的战争将会以灭绝人类，甚至是物质界的生物作为目的。”
尽管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性，但亲耳听到，布莱克和冈萨雷斯还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直以来，亡灵和人类就处于一种不平等的对抗，贵族们无心应战，甚至与亡灵私下勾结，用土地和百姓换取钱财与自身性命。平民呢，都惧怕死亡，抱着能躲就躲，能跑就跑的心态，根本就是消极应对。矮人事不关己，与人类又有奴隶贸易和古时战争遗留的矛盾，曾是盟友的辉光精灵与地之柱一起被结界阻隔，木精灵又躲在风之柱的庇护下，未必肯加入战局。如果不死帝国真的倾全力开战，人类怕是逃不过这场浩劫。
“新都那边……大主祭有什么对策吗？”布莱克虽常年在外，但以他对弗朗切斯卡的了解，不认为大主祭会放任这种会导致整个人类，甚至物质界变成死地的可能变成事实。
阿丽西娜有意无意的瞟了冈萨雷斯一眼，“在晨曦的神谕下，刚秘密举行了第二次镜厅会议，达成了新的反亡灵同盟，诸侯除了厄拉修斯都同意了。此外，矮人、木精灵也在林克的游说下选择加入。”
布莱克猛的转头，看向身旁的冈萨雷斯，“同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个字也不向我透露？！”(未完待续。。)
第四章 来自远方（四）
冈萨雷斯耸肩，这有什么好说的？
晨曦总部迟早会通知复仇军，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他可是发了不得泄漏的誓言呢。
布莱克来不及发作，阿丽西娜就表示有些话要与贝法斯特大公单独谈。只能强忍着心头的怒气让出指挥所，本想将怒气撒在林克身上，没想到林克借口有事要找吉拉德，眨眼的功夫就跑远了。
林克才不想当出气筒，布莱克又倔又拗，属于那种‘老子才不管你是谁’的类型，即使顶着自然之子的身份，照样可能会被骂个狗血淋头。于是他脚底抹油，开溜了。
守望堡的军队驻扎在外围的城池，围城战结束后，这里再度住满了人。
无需找人问路，遵循着自己制作的魔武所蕴含的神力，林克很快就在密密麻麻的帐篷堆里找到了吉拉德所在的那一顶。设在帐篷外的结界被触动，不等林克掀帘子，吉拉德自己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躬身礼，这一幕让附近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围城战后新加入的。
“那是谁？吉拉德**师是守望堡的三号人物，居然要给他行礼？”
“不知道，挺年轻的，看穿着不像贵族。”
“阿尔金人？”
人们议论纷纷，直到经历过格兰瑟姆战役的士兵加入，才知道这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是最近茶余饭后被讨论得最多的，来自异界的自然之子。
数月未见，吉拉德的实力与上次离开时有了少许的提升，但与林克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作为第一个引导者，和吉拉德初遇的林克还是一个连自己力量都不会使用的懵懂获选者。如今，他已是大师阶的使徒，距离传奇已是一步之遥，缺的只是更多的对敌经验与自身力量的摸索。
真是让人嫉妒的成长速度啊……吉拉德在心里暗忖，不到半年，已经由一无所知变成能独当一面。自然之子还真是个近似bug的存在。
想归想，吉拉德可不敢再用过去的态度与林克交谈，他撩起门帘，让林克进入自己的魔法帐篷，落下的门帘遮将来自四面八方好奇的目光与窥探一并挡下。
“您特地来找我，是为了……”
林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是关于给你的那个奇物，存在一些无法弥补的缺陷。来见冈萨雷斯，就想着顺便给你重做一个。”
吉拉德满腹疑惑，心忖自己与林克关系一般，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也不会自大到以启蒙导师自居。以林克如今的地位，就算他制作的奇物有严重的缺陷，有必要为了自己这个不怎么重要的小角色而重置吗？那可是耗费了命运魔精与魂能的真正奇物啊，哪怕林克再怎么挂心好友冈萨雷斯。想为因为阿历克斯突然去世而变得混乱的年轻大公铺平道路，也没必要用这种手段来达到拉拢的目的。他只需要像在瓦奥莱特所做的那样。修建神殿，以对抗亡灵的借口滞留守望堡，就可以起到足够的威慑作用。
对于吉拉德的疑心，林克早想好了对策，“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因为制作时使用的因果律不恰当。会危及守望堡的存亡，我也不会向你提这个要求。”
顶着会危害守望堡的理由，吉拉德再怎么怀疑，也不能拒绝林克的要求。再加上林克承诺重做，他只能故作大方的将随身携带的奇物从空间袋里取出来。
再见到自己制作的大眼球。咕噜咕噜上下转动，感觉有些恶心。林克也有些后悔当初的冲动，就算布雷的徽纹是眼睛，也没必要做成会活动的。
“还是这造型么？或许你想换一个？”
吉拉德表示要一模一样的，很有震慑力。
林克嘴角抽搐着剥离构成奇物主体的魂能，再从自己体内抽取新的魔精注入，无论是造型还是色泽，包括功能都一样，以吉拉德对魔法的渴望与野心作赌注，除了吉拉德本人，不会有人知道他得自自然之子的奇物已经更换。
回收最后一个施有因果律的魔法武器，林克长舒一口气。
总算搞定了自己制造的麻烦，和冈萨雷斯小谈一番，也该启程上路了。在瓦奥莱特拖延的太久，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得在霜寒又想出新的阴谋之前得到源自火之柱的力量。如果被霜寒或其他神灵知道这个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吉拉德再次躬身，向来人致意：“大公。”
这么快就谈完了？
林克回头，却见冈萨雷斯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肃穆。
“我需要和你谈一谈。”
随冈萨雷斯走出吉拉德的魔法帐篷，来到曾属于阿历克斯的大帐，林克不禁感慨，刚抵达埃德加的他肯定不会想到自己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如此大的变动。
来回踱了几圈，冈萨雷斯的眉心被他的烦恼夹出了深深的褶皱。
“晨曦教派打算支持我成为新的摄政。”
这就是大神官要与冈萨雷斯单独谈的目的？林克摩挲着下巴，猜测这件事有几成可信度。
不是他不信任冈萨雷斯，也是他不信任晨曦，大神官这样做，绝对是大主祭的授权，弗朗切斯卡试探冈萨雷斯的目的是什么？
“你怎么看？”
“个人觉得，让你顶替科尔克的摄政职务是假，试探你有几分与亡灵对抗的心态是真。”
冈萨雷斯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推辞了。”
林克朝他竖起大拇指表示支持。
“姑且不说我这个年轻的大公是否能服众，就诸侯现在一盘散沙的状态，我就算坐上摄政的位置也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晨曦教派支持我的条件是要放弃贝法斯特的领地与守望堡的军队，迁入新都，脑袋坏掉才会答应他们的要求。”冈萨雷斯连连摆手。
傻子才会答应吧……林克一头黑线，弗朗切斯卡这不是变相的让冈萨雷斯选择放弃吗，有领地的贵族谁会答应啊，不好！他忽然想到暂住在瓦奥莱特的埃松公爵，他的领地被卡拜尔侵占了，要是他一时想不开……
“继任摄政是只针对你，还是所有诸侯？”
“自然是面对所有的大贵族。”要是只针对自己一人，冈萨雷斯又何必苦恼呢。
这下换林克来回踱步了。
大主祭这样做有何意义？虽说摄政只是空头衔，没有任何实权，但总归是名义上的人类领袖，要真有人填补科尔克家族的空缺，那日后再举行像镜厅会议，出席的就该是摄政，而非六大诸侯。
这个对埃松公爵的诱惑真不是一般的大，失去了领地，寄宿在次子的领地，无论是贵族还是父亲的身份都让他难堪。而且，他继任摄政的话，对瑟维斯无论明里暗里都有所帮助，啧……大主祭是故意的吧！反正贵族在对抗亡灵的事上出不了多少力，与其让他们给自己添堵捣乱，不如用摄政这种对大局没什么实际影响力的空职来转移诸侯的注意力，这招用的可真绝！弗朗切斯卡那老头的心计比以前厉害多了。
想通之后，林克安抚冈萨雷斯，让他不用担心，这是晨曦教派为转移诸侯注意的计策。
“计策？大战在即，他们怎么还在搞这些毫无意义的……”冈萨雷斯猛锤了平铺在木桌上的沙盘，力量之大，让整个沙盘都翻到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立时有几个人冲了进来，林克逐一扫过，都是熟人，阿历克斯的副官霍布斯，贴身护卫亨利，现任指挥官丹特，就连执政官阿比盖尔也在。可以说守望堡的所有重要成员都来了。
“哟~”林克举手，与他们打了个招呼，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
这些人都是得知自然之子到来才从要塞各地汇集过来的，除了丹特，每个人对林克都抱着怀疑与戒备的态度。相比一个从异界来的自然之子，科尔克与龙岩堡的关系更紧密，对于法兰妮公主的堕落，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是林克从中使坏，因为她阻碍到了自然之子的同盟计划。这些人更是担心，林克以同样的手法对付冈萨雷斯。
觉察到气氛的僵持，冈萨雷斯清了清嗓子，“各位……”
话还没说完，林克就上前一步，“在彻底击败不死帝国，将死神拉下神座之前，我不会与人类为敌。诸位可以放心了吗？”他绝口不提冈萨雷斯之名，也不说贝法斯特大公的头衔，而是用了‘人类’这个适用更广的词。
诸人的脸色一再变化，丹特无奈地叹了一声。这个‘保证’算是彻底坐实了关于柱要毁灭人类的传闻，他怎么就不懂得回避这种敏感而危险的话题呢，还傻乎乎的说出来。
林克一点也不傻，不论这个传闻是谁放的，用心是什么，他再怎么做都无法挽回已经造成的猜疑，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做无用功，不如直接挑明。一边是要灭绝所有生灵的死神，一边是还有自救机会的柱，只要有脑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未完待续。。)
第五章 来自远方（五）
除了丹特，其余人都被赶出大帐。
“抱歉，他们……”冈萨雷斯一回头，在林克脸上没发现半点不耐或恼怒的神色，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里。
数月不见，他真的成长了不少，已经不是地球时那个以自我为主，怕麻烦的青年。不过……想要击败不死帝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光人类这一盘散沙就会拖同盟的后腿，如果不好好计划，就会重蹈四十年前自然联盟的覆辙。
冈萨雷斯想问林克的计划，又担心自己的身边有人泄密，他再一次选择了沉默。
“你们两个就打算这么傻站着发呆吗？”一旁的丹特看不下去了。
从冈萨雷斯的表情，林克多少能猜到老朋友的顾忌，“有马利克这样的盟友，我基本没什么秘密可言。”
言下之意，就是没必要顾忌，想问什么都可以。
冈萨雷斯苦笑，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问起。
大帐里缄默依旧，丹特摇摇头，把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两人。
“千万小心，霜寒的头脑远比他的力量更可怕。”林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柱真的打算毁灭人类吗？”
这次换林克不吭声了。
该如何回答？柱确实有过清除人类的想法，只是局势还没糟糕到那一步。他给柱的建议虽然被采纳，但这不代表人类就可以逃过一劫，眼下最重要的是对付希克斯及其一手创造的不死帝国。如果同盟获胜，柱会放过导致了这场长达千年浩劫的的元凶吗？林克没有答案。
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冈萨雷斯、奥兰多，所有认识的人都会成为敌人。
“不管未来会怎样，你始终是我的朋友。”冈萨雷斯反过来安慰林克。年轻的面容上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
“我要唤醒封闭的地之柱，具体的办法和行程不能透露，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脱离前线。在那之前，对抗随时有可能集结南下的不死帝国的重任只能托付给你了。”连去南炎洲都不能透露给冈萨雷斯，林克在心里说了一声抱歉，“贝法斯特是战斗的最前沿。我却不能帮你对抗亡灵。”
“说什么蠢话！”冈萨雷斯一巴掌拍在林克的后背，“守望堡里的士兵都是自愿加入，他们或是无家可归的流民，或是亲朋被亡灵屠戮的孤家寡人，在对抗亡灵的战斗里或许不是主力，却没有一个贪生怕死，别小看我们。放心去吧，还有晨曦教派呢。”
“决战的准备完毕之前，抵御亡灵的事就拜托你了。”林克的心情无比沉重。在霜寒回归的前提下。拜托冈萨雷斯坚守阵地无异于是让与炮灰无异的守望堡的士兵去送死。
心绪起伏得过于厉害，有所觉察的多伊尔扔下一头雾水的内厄姆，朝着大帐的方向赶。
感觉到她的气息逼近，林克让冈萨雷斯准备一套女人的衣服。
“你该不会是想女扮男装吧？”
“想什么呢？就算我能改变外表，习惯和内在是无法模仿的。”横了一眼嘲笑自己的冈萨雷斯，林克给得到通报后进入大帐的多伊尔做起介绍，“这是我刚收的养女。”
冈萨雷斯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么大的养女？林克你……”
他揶揄的表情让林克十分恼怒。“别胡思乱想！是正式的收养！”
“是是是，正式的收养。”冈萨雷斯不以为意地摆手。用一本正经的态度对因他的调侃而恼怒的多伊尔说道：“我和这家伙在那边就认识了，年纪足可以当他爸爸。”
多伊尔一下就哑火了，早听说过贝法斯特的年轻大公也是个织命者，既然他的年纪可以当林克的父亲，岂不是我爷爷辈的？
亨利掀帘而入，手里拿着的正是林克要的女装。
林克接过后。又递给多伊尔。
看着明显是给女人穿的衣服，多伊尔一脸的惊秫，“这……该不会是给我的吧？”
已经适应了以男性的身份生活，要穿回女人的装束，她还真有些不适应。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就这么去的话，不出三天，外界都知道我的下落了。”把衣服塞给多伊尔，林克又施展了一个不透明的小结界，让她在里面换装。
“就算她换了女装，你的特征还是太过明显……”冈萨雷斯话未说完，就看到林克的面容迅速衰老，几秒的时间，就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变成了四十岁的中年人。
亨利瞪大双眼，被这一幕惊呆了。早听说过变形术可以轻易改变外貌和体型，但……这也太夸张了吧？
“法术？”作为选民，冈萨雷斯比一般人容易感受到神力的波动，他确信林克未使用神力。
林克摇摇头，正要解释，多伊尔出声示意她已经换装完毕。
撤去结界，出现在三人面前的已不是刚才性别难辨的青年。只是服饰上的差别，就让她的气质发生了极端的变化，英气转为妖媚。
林克眯眼看了几秒，有些不确定的在意识里里问：【薇拉？】
【是我。】
交换身体控制权的薇拉用意识告知林克，多伊尔认为自己的言行过于男性化，担心扮演不好，就和她对调了。
这样一想，好像也有道理……比起一直以男性身份出现的多伊尔，薇拉更适合女装，举手投足间，本身的气质都更女性化。
冈萨雷斯支着下巴观察了一会儿，“总感觉不太像父女呢。”
林克回神，从次元袋里掏出许久不曾用到的手镜照了照，“哪里不像？五官？还是发色？”
“总体感觉……”亨利低喃，见所有人的视线唰一下看着自己赶忙低头。
“气质这东西没法模仿，先凑合了。”在林克看来，只要能让人认不出他的本来身份就够了，其他的细节可以慢慢来，想起降落前看到城墙上悬挂着的大铁笼里面有狮鹫，林克让冈萨雷斯再借他一头。
“狮鹫是晨曦的标配坐骑，龙岩堡的合成龙兽已所剩无几。”冈萨雷斯耸肩，表示要狮鹫还得去找以脾气古怪出名的布莱特。
“哦……”林克拖长了语调，嘴角露出一抹算计的笑容。
直到天黑也不见林克和多伊尔，直觉不对劲的内厄姆找到大神官，见她一脸讶然的问，“你怎么还在这里？”顿觉不妙。
“他们中午就已经出发了，我还以为……”阿丽西娜没再继续往下说，林克让人传话，说是目标太大，他们变装走地面，让内厄姆自己乘狮鹫先一步前往纳克斯城。
可恶，这个不守信用的家伙……
内厄姆青筋暴跳，“没人通知我。”
“这……也许是传话人的失误吧，他已同意让你同行，就不会使用这种拙劣的手段甩掉你。”阿丽西娜试图安抚内厄姆的情绪。
深吸一口气，内厄姆强迫自己冷静，“请代我向大主祭转告，必不会辜负他的嘱托。”
看着转身离去的倔强骑士，阿丽西娜在心里喟叹。
你可知大主祭让你外出历练，目的就是要改变你固执的个性啊，要是能有林克一半……不，三分之一的变通，大主祭又怎么会让内定的未来接班人冒险……
向布莱克要了一头狮鹫，内厄姆火速赶往纳克斯城，当他抵达纳克斯城时，提前半天上路的林克和多伊尔刚走了一半的路程。这一回，林克没有变身风隼，而是选择了更普通和大众的交通工具——马匹。以使父女的名义，俩人假装四处游走的雇佣兵，和一群途径格兰瑟姆的商人一同上路。妖艳的外表让薇拉备受关注，比起满脸的不耐和阴沉的表情，操法者的装束才是成功遏制住狂蜂浪蝶的真正功臣。
她通过意识表达自己的不满，【真想把这些家伙全都烧死！】
【人类大多都是颜控，如果你长得丑一些，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林克强忍着笑容，表情极其不自然，还好旁边有多伊尔帮他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很少有人发现佝偻着身体的老头实际上忍得快得内伤了。
【多伊尔控制身体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通过意识共享，薇拉清楚另一个灵魂掌控身体时不会有她现在的烦恼。
【她男性化多一些啊，从小当男性抚养长大，一言一行都像男人，自然不会有人把她与女性联想到一起，最多会觉得五官过于秀气了。再加上精灵血统，没人会多想。你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性别。】为了安抚薇拉几近狂暴的怒气，林克承诺等到了纳克斯，找到与亡灵私下有往来的贵族，让薇拉好好发泄一通。
与法兰妮的交易因她的堕落而中止，但林克手头那份由冒险者工会转交的名单却还在，出发之前，他就仔细研究过，选定了距离大陷坑最近的纳克斯城作为第一个调查突入点。
在地球的幻境里，这座城市的奴隶贸易就十分猖獗，从阿丽西娜、布莱克以及冈萨雷斯那里打听的结果都完全一致，多年来，纳克斯城的奴隶贸易从未中断，不仅仅是因为人类对奴隶的需求，更因为这座城市的实际统治者是一个法师，就连城市也以他的名字命名。
如今的城主已是纳克斯之子，获封爵位的纳克斯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前往霍恩海姆，是为数不多的传奇阶法师之一。(未完待续。。)
第六章 来自远方（六）
其实阿萨也在前往纳克斯城的商队里头，只不过他并没有以同伴的身份和林克、多伊尔呆在一起。
就算用兜帽遮住面部，被林克变身的风隼带走的那一幕有很多人看到了，为避免被人认出，与假扮父女的俩人一路上连眼神交汇都不曾有过。
进城后，阿萨走了一趟阴影之刺的分部，林克则与多伊尔前往冒险者、佣兵聚集的酒馆，双方分开行动，只探听情报。
和瓦奥莱特的欣欣向荣不同，纳克斯是个给人感觉十分压抑的城市，街道上虽有行人，但大多神情冷漠，每个人都心事重重的样子，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地方。
林克一度想到了被吸血鬼控制的小镇冈瑟。
凭感觉找了一间人多的酒馆，才推门而入，喧闹的空间立时安静下来。佣兵粗俗的调笑与酒鬼的争吵都消失了，比起商队，这里的人更加放肆。
薇拉的外表成功吸引了酒馆里绝大部分人的眼神，随着亡灵的崛起，精灵减少了外出游历的频率，也大大降低了混血的可能，在这个年代，像她这样的混血十分罕见。
林克有点担心薇拉会控制不住怒气，在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就算是普通的法术也会造成不小的伤亡。
出乎他意料的是，薇拉一反之前的不耐，只是冷着脸，从表情上看不出她的情绪。
找到一张空桌的林克刚走过去，身后就传出惊呼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体型魁梧佣兵捂着手跪倒在地上，双手都被烧得惨不忍睹，表皮焦黑，隐约可见骨头。
人群‘哇’的一声向后退了一大圈。
疼得脸色发白。就差晕过去的大块头佣兵被同伴架走了。
也许是顾忌薇拉不念咒就能施法的能耐，他们并没有像一般坏蛋选择战术性撤退时，说出那句经典的台词。
花了不少克制力，林克才没有出声斥责薇拉的行为。
教训一下可以，但没必要做这么过。算了，既成事实。说什么都没用，而且……也算是他咎由自取，当一名刀口舔血的佣兵，又怎会不知法师的危险？
就是为了避免这种状况，林克又拜托冈萨雷斯换了一套女性法师的服饰，他一点也不同情自作自受的佣兵。只是提醒薇拉不要伤及无辜，也不要把做太过分，导致事态升级或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我可什么都没做，这家伙未经许可就碰触我的身体。只是烧掉表皮已经算是运气了。】身为魔龙，天生就自带火元素，发现酒馆里的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薇拉就启动了防护，果然有蠢货不顾她的装扮动手动脚，这下应该可以起到足够的威慑了。
撤去火焰防护，她拉开椅子坐下，娴熟的朝呆立不远处的侍女打了个响指。
【你真的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林克下意识的开启了吐槽模式。
【多伊尔曾去过新都的贫民区执行任务。与这里没什么区别。】薇拉虽然没有身体的控制权，却能通过灵魂感受到多伊尔所看所听到的一切。对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一点也不陌生。只是这次和以往不同，操控身体的人，是她。
失策，真不该让她以本来面目示人的……林克扶额。
原本，他只是想借薇拉的外貌来分散人们对自己的关注度，不曾想。他的关注度是大幅降低了，薇拉的外表和魔龙自带的特殊气场，让她走到哪儿都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侍女战战兢兢的走过来，询问要是否点餐。
虽然元素枯潮让法师的数量与实力大幅缩水，但这不代表法师像自然之子和德鲁伊那般绝迹。相反，有大量的学徒因为无法进阶而被赶出霍恩海姆。这些人要么加入佣兵，要么成为贵族的幕僚，但像今天这样连咒文也不用就灼伤人的法师，许多人都是头一遭见，酒馆里比刚才更安静了。
“你们这里有菜单吗？”
林克试图把侍女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只可惜比起年轻貌美，犹如一团火焰搬耀眼的薇拉，佝偻着身体，大半个面孔都隐没在兜帽下的中年人着实没什么吸引力。侍女只看了他一眼，目光再次转会美女身上。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对客人发呆，赶忙低头，把视线从薇拉身上强行转移，给林克解释这是间小店，没菜单。
侍女用极快的快速报出一窜菜品，涵盖了熏制肉，各种炖野菜，以及面包。
林克听了就没有食欲，生活在现代的地球，养刁了胃口的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类似中世纪欧洲的饮食。烤肉还勉强凑合，炖菜和熏肉难以下咽，面包又硬又干，再加上现在是非常时期，土地遭受亡灵的侵蚀污染，到处都减产绝产，就连贵族老爷也只是比百姓多一些肉类。
随便点了点几个菜，支走了畏首畏尾的侍女，林克不动神色的打量四周。
来这里的目的是混迹人群，听一听茶余饭后的普通民众对纳克斯的议论。可经过刚才那一出，不仅人们谈话时刻意压低了嗓音，就连内容也变得拘谨起来，不像刚推开门时听到的那般无所顾忌。
酒馆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对于导致这一切的元凶，酒保兼老板的戈亚斯明智地选择观望。当侍女端着热腾腾的食物出来，他悄悄拦下，吩咐一定要小心。
作为一名退役的冒险者，戈亚斯能明显感觉到这一老一少不是一般人。所有人都关注外表惹眼的精灵混血，忽略了她身边的中年人，在戈亚斯看来，那个男人更危险。几乎是完美的掩饰了自身的气息，像他这样经验老道的前冒险者，甚至看不出那人的实力深浅。
正想着，那人忽然扫了吧台一眼，戈亚斯身体一僵。
真是久违的危机感呢，有多少年没有经历过了……
深知魔龙是大胃王，林克将食物推给薇拉，自己起身朝吧台走去。
把用来防身的短剑靠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戈亚斯扬起公式化的笑容，迎接靠近的林克。
“您好，要喝点什么？”说话的同时，他不露痕迹的打量。
衣着看似朴素，却是法师的式样，没有象征位阶和派别的徽纹，学徒？不像……
戈亚斯直觉，眼前的男人不是以往那些因而无法进阶而被赶出霍恩海姆的学徒。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一定是很厉害的角色。这样的人物，到纳克斯这种地方来做什么呢？这里除了是距离大陷坑最近的人类城市外，就只有奴隶贸易一点值得关注的地方了。
对食物兴趣不大，也不喜欢这个时代的饮品，林克把一枚银币放到桌上。
戈亚斯低头看了一眼，等待对方发问。
“这里变化可真大。”
这样的开场白让戈亚斯有些意外。从外表看，对方也不过四十多岁，绝不超过五十……不过考虑到操法者能改变外貌，不能用常规来衡量。
“您以前来过这里？”
“唔……许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这里还叫玫瑰镇。”其实林克并未来过纳克斯，他只听说过这个城市的前身，是一座以种植玫瑰而出名的小镇，风景如画。只可惜，亡灵入侵后，许多地方的风貌都大变，再加上大陷坑的关系，这里的植被退化得和剑刃山一样。
深藏不露的**师么？戈亚斯在心里揣摩林克的身份，嘴上却恭维道：“那都是五十年前的事啦，您看起来顶多四十岁。”
林克笑而不语，竟然反过来试探他的年龄，这不是一般的酒保呢，胆子够大。正常人的话……应该像那个侍女，战战兢兢、满脸恐惧才是。
吱嘎一声，门开了，进来的是阿萨，发现林克后径直走了过来。
林克又加了一枚银币，“说说这座城市吧。”
“您想知道哪方面的？”
“比如它的更名。”
“这……”戈亚斯的脸上露出难掩的意外之色。
玫瑰镇更名纳克斯的事虽然算不得大事，但因为这里是距离大陷坑最近的人类定居点，加上前任城主又是当世传奇法师之一，也几乎是人尽皆知。这个刻意隐藏自己身份的法师是真不知道，还是想以此作为引子？
考虑再三，戈亚斯还是决定如实告知，毕竟这不算什么秘密，假如他推脱不说，反而可能会引起对方的反感。他年纪大啦，经不起折腾，还指望这间酒馆养老呢。
林克刚问起奴隶贸易，就被酒保一脸惶恐的打断了。
“嘘——虽然大家都知道，但这个事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小心隔墙有耳，老纳克斯可是一位传奇阶的法师，那些诋毁或想调查这事的人，都已经消失无踪，再也寻不着。为了您自身的安危，可别再打听这事了。”戈亚斯把两枚银币都推回林克面前。他注意到，在说到老纳克斯是传奇法师的时候，游荡者嘴角微微地往上扬，有一种不将这句话放在眼里的感觉。
果然，这人的来历不凡，就不知……是什么身份。(未完待续。。)
第七章 来自远方（七）
酒馆大门被人粗暴的踢倒，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包括迅速消灭食物的薇拉都抬起头看向发声处——酒馆外的街道。而就在这时，吧台方向却响起了刺耳而突兀的惨叫声。
林克捏住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子的胳膊，手掌里是一把反射着奇怪光泽的匕首，显然是涂抹过毒药的。
阿萨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吃惊不小。
阴谋结界的效果会因使用者本身的能力与施术对象的实力而有所不同，就算他是一名信仰马利克的影贼，也不可能在偷袭发动之前觉察到暗杀者。自然之子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随随便便伸手一抓，就从脚下的影子里揪出一个刺客，就算那人的实力不济，也不至于在发动攻击前就被发现……啊！
阿萨想起林克手上佩戴着马利克的圣物，能起到预警的作用，不论是自然之子的位阶还是神术的优先值，那个倒霉鬼都比不上林克呢。
同样近距离目睹了整件事经过的戈亚斯瞠目结舌的看着林克，本以为是个法师，没想到是近身战斗的职业，看这体格不像啊，怎么那么容易就制服了一个暗杀者？
看到林克遇袭，薇拉抬手就是一记法术，熊熊燃烧的火球飞速袭向已经被控制住的刺客，挣不脱牵制，他惊慌失措地寻求同伴的救助。
“呼”的一声，从门外飞进了另一枚火球，与薇拉所施展的撞在一起，相互抵消了。不过碰撞引发的冲击却把附近的人连同桌椅一起吹飞，酒馆里顿时一片狼藉，咒骂声和呻吟声此起彼伏。
薇拉‘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作为四元素中活性最高。也最容易感知的火元素，只要懂得元素掌控都能使用，作为基础的火球术，可说是个学徒都会，但……能操控已经施展的法术转了一个大弯，绕过支撑的柱子后再加速赶上自己攻击刺客的法术。站在街道上的那名施法者并不简单，最少，也该是大师级。
看向林克，薇拉等候他的命令。
【不急动手，先看看他们的来意。】
佣兵在酒馆闹事，这在任何一个城镇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和一般人不同，薇拉的样貌比较特别，很容易就记住，林克不想把事闹大。准备先观望观望再做决定。
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酒馆外面的人走了进来，只有两个，却让整件酒馆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能让平民和佣兵都只看脸就知道身份……是纳克斯的大人物么？林克转头，第一眼注意的是来人的衣着，无论布料还是刺绣都彰显着贵族的身份。至于脸……嗯？似乎在哪儿见过？圆脸让他看起来更年轻一些，至多二十出头。
不过这人并非施法者，林克随后在贵族身后找到了活跃的火元素来源——一名身穿法师袍的中年人。四十左右，皮肤苍白。长着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鹰钩鼻，以及一双狭长的细眼，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狡诈和阴险。
“城主……”
戈亚斯的喃喃自语给出答案，林克想起在哪儿见过贵族装扮的年轻男子。法兰妮召开的镜厅会议，她召集了大陆各地的贵族，纳克斯城作为人类最大的奴隶贸易地。肯定也在受邀之列。
对于纳克斯城主人的大驾光临，所有人都持沉默是金的态度，并在心里想，刚才那个被抬走的佣兵是城主的人？
“就是你们在城里闹事吗？”被称为小纳克斯的城主弗雷德通过诸人的眼神很快就锁定了闹事者，一个把脸藏在兜帽后面的男人。以及……一个精灵混血？
由于多伊尔常年从事骑士的训练，皮肤不像普通女性白皙，是健康的小麦色，这就让弗雷德产生了误解，认为她是一个有着夜精灵血统的混血儿。作为距离曾经的龙岩堡，如今的大陷坑最近的人类城市，这样的混血在纳克斯很常见，只不过，眼下的情况稍稍有些特殊。清除夜精灵混血的命令并未因为摄政公主的堕落而被取消，各地的贵族都担心成为下一个法兰妮，纷纷清理自己领地内的夜精灵，因为地理的缘故，最近有不少夜精灵都通过纳克斯城进入大陷坑，这个也不例外吧？
只是……为什么有着明显混血的不掩饰自己，反倒是那个更像人类的却要把自己包裹在斗篷之下，难道是不能露脸的通缉犯？
“我命令你，除下兜帽！”弗雷德忽然伸手，指着林克。
薇拉刚踏出一步，城主身后的法师忽然聚集了大量的元素，威胁意图十分明显。
【放松。】林克拉下兜帽，【别一惊一乍的，要是那么轻易就被认出来，我又何必变装。】
年龄的增加与五官的立体化，让显现在人们面前的脸与本来面目区别很大，就连肤色也做了些许的调整，此刻的林克看来，更像埃德加本土的阿尔金人，而非来自异界的织命者。
“是他吗？”
弗雷德小声问，法师摇摇头。
“没有施展过变形术，这是他的真实样貌。”
弗雷德暗暗松了口气。本来像佣兵闹事这样的事是绝轮不到他出面的，听到分布城内各地的使魔汇报有一伙来自格兰瑟姆的商队进城，其中两人在酒馆引发冲突，一直挂心自然之子去向的他坐立不安，叫上父亲的弟子，跟随自己一起来看个究竟。
法师达乌勒的一句但是让弗雷德的心再度悬了起来，“不能以此下定论。毕竟……”
神经再度绷紧，弗雷德接着又询问了林克来自何方，目的地是何处，要在纳克斯滞留多久。他反常的举动引得酒馆里的人纷纷侧目，碍于其身份，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议论。
林克对答如流，自称是来自克伦伯格的佣兵，因为换了新领主的关系，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战事，就想去大陷坑碰碰运气。
在冒险者工会衰落的年代，大陷坑是不肯墨守成规的佣兵最好的去处，只要能在竞技场中获得胜利，华服美食，女人、钱财、名誉，凡是想想到的东西，那里都有，堪比贵族老爷的生活。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前往著名的鲜血竞技场，可真正能美梦成真的，只有极少数人。
挑不出毛病，弗雷德又不能强行把人带走。不是还好，以他的身份，杀几个闹事的佣兵根本没什么。可如果真的是传闻中要暗中调查是否与亡灵勾结的自然之子……他可不想重蹈法兰妮的覆辙。
随城主离开，法师达乌勒在即将走出酒馆时回头瞥了一眼，目光落在恶狠狠瞪着他的薇拉身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弗雷德以为是有什么新发现。
“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另外一个……”虽然很淡，但确实是恶魔特有的能量。身为一名专精召唤的法师，达乌勒对恶魔的气息再熟悉不过。
“混血精灵？”没有继承到父亲法术方面的天赋，弗雷德是一个传统的贵族，学的是近身战斗的技巧。
“用混血精灵来形容可能不太恰当，尽管容貌上像精灵，但与她血统更近的是恶魔。”
“诶？！”弗雷德立刻停下脚步，身后的一大群随侍骑士也跟站定，只要城主一声令下，他们可以立刻荡平那间小酒馆。
“不用担心，我感觉到了，那女人身上有枷锁。”达乌勒随即向弗雷德解释，“枷锁特指束缚恶魔的契约，如果那男人是契约的持有者，那他就不可能是自然之子。”
“阵营的约束么？”这个弗雷德倒是知道。
达乌勒点头，阵营是圣职者不可逾越的禁忌，一旦跨过去了，就有可能丧失神恩，像自然之子这样有诸多限制的就更不可能了。他所不知道的是，非常时期，无论是柱还是晨曦，对林克都分外的宽容，这种在过去绝不可能的事，还真就发生了。
“或许，我该去找蛛网。”自林克飞离瓦奥莱特，各地的贵族就陷入无形的恐慌之中，他们或多或少都与亡灵有过交易，要是被自然之子查出来，也有可能像摄政的科尔克一族一样被连根拔起。这次，连晨曦教派都站在自然之子那边，而一贯选择中立的霍恩海姆依旧袖手旁观，不偏帮任何一方，相对弱势的贵族们只能加强领地内的盘查、戒备，妄图以这种方式来探明自然之子是否跑到自己的领地。
“不可。”作为老纳克斯的弟子，达乌勒受师傅指派跟在他独子身边充当幕僚与保护者，知道自然之子已经和马利克结为同盟，如此一来，但凡是自然之子不想让人知道的，蛛网也不敢泄漏。花大价钱买假消息毫无意义。
弗雷德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他从父亲手里接下的纳克斯城与其他贵族的领地最大的不同，就是人类王国最大的奴隶市场，大贵族们相互征战的俘虏、从夜精灵手里买来的矮人、侏儒，以及佣兵们从大陷坑带来的兽人，还有越来越少离开领地的木精灵，这些，都是通过纳克斯的地下黑市销往大陆各地，原本自然联盟就反对奴隶贸易，异界来的自然之子更是亲手促成了瓦奥莱特废除奴隶的协议，要是被他知道这里的情况……
因为这个，弗雷德比任何人都担心，害怕被自然之子盯上。(未完待续。。)
第八章 来自远方（八）
小酒馆的老板戈亚斯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压低嗓音偷偷对林克说道：“这位先生，我看您还是尽快出城吧。”
“为什么？”感觉到法师与城主的气息渐行渐远，林克回过头，看着好心建议的酒保，这男人的眼神不同与一般人，气质也不像普通人，与其说他是个安分守己的小生意人，不如说他是个风餐露宿的冒险者，或者说，曾经是。
“这里……不太安全，像你们这样的外来者尤其不受欢迎。”若不是身在乱世，迁居到别处也未必比这里好多少，戈亚斯早带着家人搬离了。
“是呢，我也感觉到了不友好的气氛。”无需回头，林克就已经感受到了那些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就是没有和善的。就算这些人没有作奸犯科，但在大环境的影响下，多多稍稍会变得冷漠且排外。
“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林克忽然转头，将视线投向了阿萨。
游荡者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地下。
蛛网和阴影之刺虽然在这里设立了分部，但从老纳克斯时代，这座城市就一直牢牢的掌控在统治者的手里。古名玫瑰的小镇南临龙岩堡，东接霍恩海姆，地下又靠近夜精灵在西南方最大的城市艾利西昂，奴隶贸易自古就很发达，在诸侯时期达到了鼎盛，一跃为大陆最大的市场。
地下？如此的毫不掩饰，是无所顾忌呢？还是根本就没人管……
林克边思考边抚摸佩戴在右手上的戒指。为了不被人认出，而施法掩饰又会让人起疑，他干脆翻转戒面，将圣徽转到手心，只留一个光秃秃的指环。
“恕我多嘴。你们这是在说奴隶市场？”戈亚斯一听‘地下’，就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了。
纳克斯什么最出名？当然是奴隶贸易了。
林克的视线再次回到酒保身上，“是的，我有一位朋友失踪了许久，他的家人委托我寻找他的下落。我想，他们宁愿接受他变成奴隶。也不希望听到他的死讯。”
阿萨心里考虑，这些话是自然之子编造的谎言呢？还是确有其事？通常而言，秩序这边圣职者不会说谎，但柱神是中立阵营，而且……他不认为像林克这样视规矩和条规于无物的人会遵守一般圣职者的清规戒律。话说，自然之子本来就是只要不违背柱的意愿，就什么都能干的神之使徒吧……
就在林克说话的时候，薇拉走到他身边，她什么也没说。但散发出来的气势让戈亚斯有些莫名的畏惧。仔细观察后他惊恐的发现，这个无需咒文就能施法的女人有着一双邪恶的竖瞳！
老天……她不是精灵混血，是魔物与人的混血！这样危险的家伙该不会是从大陷坑来的吧？
戈亚斯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了。害怕归害怕，该说的还是得说，毕竟是他自己挑的话题。
“奴隶市场位于地下，没有什么特殊的渠道和关卡，任何人都可以自由进出，跟着笼子标志的街道走就可以抵达。要小心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家伙。他们专挑外地人下手，你们的话……或许不用怕那些人。但我建议你们在这里找熟门熟路的当地人带你们去。可以见面不必要的麻烦。”戈亚斯给林克指了一个靠坐在角落里的中年男人，相貌猥琐，衣着脏污，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他将那两枚银币往林克又推了推，“这点钱足够雇佣了。”
林克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阿萨，游荡者立刻起身。拿起桌上的银币朝低着头，只顾自己面前酒杯的酒鬼走去。
“说了这么多，该挑明你的目的了。”
突如其来的话让戈亚斯一愣，“您说什么呢，我哪儿有……”
本来打算挪开视线的。却怎么也转动不了脖颈，就连转动眼珠都做不到。
戈亚斯的呼吸急促起来，虽然整间小酒馆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他这里，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状况。
“回答我主人的话。”
薇拉的声线比平时变得更为低沉，戈亚斯不受控制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我的儿子鲁尔……几年前外出购物时失踪，我怀疑他被盘踞在城里的人贩子给抓走了。这些混蛋越来越过分，连本地人也不放过！”
这样的理由比好奇更有说服力，林克沉吟片刻，问戈亚斯为何不自己去营救儿子？
“哈……您看出来了？没错，我曾经是一名冒险者，可我的位阶只是专家初级。盘踞地下的那几个人贩子靠老城主的庇护与贩卖奴隶获得的暴利，聘请了一些实力不俗的佣兵和法师，听说还有非人类，我尝试过自己营救，连外围都没突入，还搭上了朋友的性命。”在薇拉的控制下，戈亚斯无法动惮，唯一能做的只有说话。
阿萨回来了，这里人多眼杂，他不能使用会暴露林克身份的名字或头衔，只是简单的称其为‘先生’。
那名酒鬼拒绝了雇佣，理由是怕惹麻烦上身。起因就在刚才城主的造访，明眼人都看出弗雷德对这个藏头蒙面的家伙有多在意。
林克手指请点吧台的桌面，“我可以帮你救人，作为交换，你带我们去奴隶市场。”
戈亚斯只迟疑了片刻就答应了，对于他如此痛快的点头，薇拉觉得可能是个陷阱。
【他情绪波动很大，但未必就是城主的帮凶。我不盲目自大，但对自己的能力还是颇有信心的。更何况……我们还有一个能帮引开城主注意力的人。】
【内厄姆？】薇拉立刻想到了被林克支开的黎明骑士。
【没错，不跟他一同上路，就是不想暴露身份。若是只有我们三人，贵族或许会起疑，但没法下结论，可跟他在一起，保准被识破。】这就是林克故意要甩掉内厄姆的原因，进入南炎洲后无所谓，可要想让贵族都以为他隐藏行踪是为了暗中调查，清除纳克斯的奴隶贸易非做不可。
与戈亚斯说好打烊后在后门会面，在等待的期间，林克三人在城内四处转悠，一是摸清城市结构，二是甩掉跟踪者。
不长眼的刺客回到阴影之刺分部后，汇报了今天任务失败的坏消息，雇佣他的就是早些时候被薇拉弄伤手的大个子佣兵。
除了特殊情况，阴影之刺极少会主动取消任务，一次失败，他们就会派出更厉害的刺客，直至任务完成或雇主被干掉。
正要按照惯有流程派出位阶更高的刺客，分部长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起任务失败的倒霉蛋，目标身边是否有自己人？
“一个位阶跟我差不多的影贼，不是我们这里的。”
分部长拿出一张羊皮纸，上面绘有一张传神的肖像画，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阿萨的神韵。
“是他！”失败者一眼就认出了这正是目标人物身边坐着的游荡者。
“取消任务。”分部长喊住了正要外出执行任务的刺客，他的决定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分部长并不打算给下属们解释来自总部的密令——瓦奥莱特城的隐贼阿萨自荐成功，成为首个被自然之子林克收在身边的佣兵，但凡有他在的地方，停止一切与他有关的暗杀任务。
虽然满腹疑惑，但两名刺客都没有再追问。干他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问为什么？
事实正如林克推测的那样，内厄姆的到来确实在纳克斯城引发了一股骚动，这里因为是霍恩海姆的控制区域，晨曦教派一直未正式驻入。龙岩堡陷落后，不少人搬走了，重新迁入的人口多为流民或附近无家可归的村民，对神灵失望的他们不是伪信者，就是无神论者。
一个晨曦教派的高阶职员的到访，不止是城中的百姓好奇，同样惊动了弗雷德，他用城主的名义将骑乘狮鹫来的内厄姆请到自己府邸，若不是使魔的报告，他此刻仍在与内厄姆闲谈。
看弗雷德找了个理由带着幕僚法师急匆匆离开，内厄姆就知道林克也到了，否则简单的佣兵闹事又怎么会惊动到城主。
等弗雷德返回，就得到仆役报告，说黎明骑士乘他们不备溜走了。
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弗雷德瘫坐在书房里。
就算自然之子没有造访，内厄姆的造访依然令他头疼。
要换了其他人，弗雷德早派人把多管闲事的家伙干掉了。但这一个和自然之子一样，也是不能随便动的人物。内厄姆出身著名的贵族世家，是贤者克莱尔的亲侄，贝法斯特大公执政官的堂弟。
“晨曦教派这么多年来从未插手过奴隶贸易，为什么这一次会把未来的黎明骑士团长，被大主祭看好的未来接班人派来调查？”相比贵族的血亲，其实弗雷德更忌讳的是内厄姆现在的身份。且不说他没有多少把握能一定干掉高级大师阶的黎明骑士，光是想想这可能是直接来自于晨曦最高领袖，甚至是神灵的命令，他就为自己的命运而惶恐不易。
在世人看来，他有一个传奇阶的法师父亲，又有世袭的贵族头衔，后台足够硬。可这只是针对一般人，要换了真正有实力的，无论是晨曦教派还是柱，都可以轻而易举的铲除他们纳克斯家族。(未完待续。。)
第九章 来自远方（九）
一向冷静的内厄姆此刻心里有一股压不下的无名火。
离开城主府邸后，本想遁寻着多伊尔的气息找到林克，按说林克的力量更强，也更容易感知到。可偏偏他自然之子的能力又能完美的隐藏住自己，内厄姆只好退求其次，搜索力量已经完全改变的多伊尔。然后他恼火的发现，多伊尔杂乱无章，在城内各处散落，无法准确地追踪。于是内厄姆认定，这是林克为了甩掉自己，故意为之。
在连续几次扑空后，他来到了已经打样的小酒馆，这里是残留的气息最浓厚一处。
看着门上悬挂着打样的牌子，黎明骑士的脸阴沉得可怕。
实在难以相信，这样狡猾的家伙会被柱选上，他到底有什么优秀的品质让柱一再破例？
尽管没有穿太阳徽纹的教袍，内厄姆笔挺的站姿和圣职者特有的气质依然令过路的行人频频侧目。
以蛛网为首的各个情报组织也发现了这名一望便知是晨曦信徒的年轻男子。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觉察到对方的位阶不低、并且是一名骑士后，一些胆小怕事的纷纷闪人。这几年，晨曦教众的精神洁癖比亡灵入侵前还要过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迁怒，他们可不想当送上门的活靶子。
内厄姆从衣襟内拉出一个由秘银链子系着的吊坠，这是一件由大神官加持过的特殊法器，内部存储神力能让他使用三次预言，可以在紧急情况下发挥扭转局势的作用。
犹豫再三，内厄姆最终没有使用。
他决定在四处找找，不能就这么浪费掉一次预言的机会。
压下胸口的怒气，内厄姆转身。绕了一圈，在酒馆后门发现了一条延伸向地下的地下水道。盖子早已不翼而飞，多伊尔的气息就是消失在这里。黑洞洞的入口吓不倒艺高人胆大的黎明骑士，内厄姆踩着湿漉漉的阶梯前进。
天下闻名的纳克斯奴隶市场就修建在贯通全城的地下水道内，这里四通八达，新旧水道纵横交错。没有当地人的引领很容易迷路。每隔上几十米就挂有一个照明的灯盏，劈啪作响的油脂与流淌的水声在空旷的通道里被放大了数倍，完美的掩盖了埋伏偷袭者的呼吸。不少初来乍到的外地人都是因为这个中招的，运气好只是被卖做奴隶，运气坏的当场被杀。在这种地方，金钱和力量就是法律，弱者与粗心大意的笨蛋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靠着追踪多伊尔的气息，内厄姆准确的避过了死胡同和陷阱。偶有几个不长眼的笨蛋见猎物绕开了自己所在的区域，不死心的跟上来。
看着前后堵住自己去路的人。内厄姆本就不佳的脸色越发难看。
“今天运气不错，是头肥羊。”
“这小子肯定是个贵族！”
“别傻了，哪儿会有自己来买奴隶的贵族，就算是，也肯定是落魄到连家仆都没有的。”
专干这种勾当的混混们对站着不吭声的内厄姆品头论足，压根就不知道即将大祸临头。
光明神伊利亚斯是个严厉的神明，对邪恶从不手软，晨曦信徒自古就充当执法者的角色。有时甚至拥有高于领主的处置权。前摄政王族科尔克就是典型的例子，法兰妮是世袭的十二诸侯之一。拥有皇室血统，就算帝国已经日暮西山，野心勃勃的大贵族们也没有一个胆敢动手的。但她却因为与恶魔勾结，而被大主祭撤销了‘摄政’的荣耀，在这个时候，神权就凌驾于王权之上。这不单单是因为帝国将晨曦奉为国教，更因为一直以来，在阵营的问题上，神灵从不让步。人类虽自诩中立，但这几十年来一直被亡灵侵害。普通民众可不想把自己划归到邪恶的混乱阵营。
由于林克的要求，内厄姆换下了象征身份的骑士装束，加之地下光线昏暗，混混们又都只是些普通人，感觉不出内厄姆不同于常人的内敛气息，只看他相貌英俊，身着一般人出穿不起的丝绸，就一厢情愿的认为他是头肥羊。
内厄姆的怒气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滚开，我现在没心情也没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
回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哄笑声，没有一个混混将他的警告当一回事，都认为这个小白脸只是色厉内荏，强作镇定。甚至有人拿手里的武器冲内厄姆比划，威胁要将他卖到大陷坑去当血肉奴隶。
眼看锋刃朝自己的脸划来，内厄姆忍无可忍，劈手夺了过来，其余混混的哄笑声更大了。
“杰森，你竟然被小白脸夺了武器。”
“该不会是手抖了吧？”
被叫做杰森的混混还保持着武器被夺的姿势，昏暗的下水道让人看不清他的具体状况，直至带着腥味的液体喷溅到其他人身上，哄笑声才戛然而止。有人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湿漉漉的，后知后觉的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血！
然后，杰森的身体软软向后倒，落地的时候有两声闷响。
“咿呀——”
充满了惊恐的叫声在四通八达的水道里蔓延开来，比内厄姆早进入的林克脚步微顿，偏头做出了一个倾听的动作，在前方带路的戈亚斯也停下来。
“怎么了？”老实说，他什么也没感觉到，亲眼见识过林克的身手，相信他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并未有过林克是在装腔作势之类的想法。
“惨叫声？”血统觉醒后，多伊尔的感官较人类要敏锐得多，共同使用一个身体的薇拉自然也听到了来自其他地下水道的叫喊声。
林克点头，“快走，那家伙跟来了。”
那家伙？戈亚斯和阿萨均露出讶异之色，只不过前者一头雾水，后者却是心中有数。
不想多伊尔那般敬重导师，薇拉十分讨厌严肃过头又一板一眼的内厄姆。在意识里问，既然林克也厌恶内厄姆，为什么不彻底甩掉他？
【就目前来说，我还不能和他……不，是不能和他所代表的晨曦教派撕破脸。在封印这件事上，晨曦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如果不是我的介入……唔，应该说他是看在柱的面子上，才破例，准许你在他地盘上走动。】
薇拉嗤笑，【什么时候物质界成了他的地盘？】
【初代们是星球的创造者，严格来说，埃德加就是初代的所有物，用地盘来形容一点也不过为。】这是林克了解的为数不多的埃德加起源史。
【就算是，物质界也该是柱的地盘。太古时代划分地域的时候，晨曦和黑夜各自都选了与自己相应的天空与地底。】薇拉的回答令林克很是意外。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如今的人类对白银纪之前的历史知之甚少，关于黄金纪，甚至是更为久远的记录除了霍恩海姆，就只有各个神殿有留存。就算多伊尔身处晨曦教派，这样的机密恐怕也只有像大神官、黎明骑士长这样阶职的高级信徒才能接触到。
【魔龙的血统觉醒后，自动跑进脑子里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留存于血脉之中的记忆吧。】薇拉的语气有些自嘲。比起多伊尔，她才是真正的恶魔。
林克不便多说。只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这个对付小孩子的举动没有招致薇拉反感，却把走在后面的阿萨惊得是目瞪口呆。哪怕通过蛛网与阴影之刺互通的内部消息，得知自然之子收养了本该继承克伦伯格的多伊尔，甚至是发现曾经的教会骑士的真实性别，也没有眼前所见来得震撼。
这俩人的行为也太过亲昵了吧？毕竟只是名义上的收养。既没血缘关系，也没有时间培养出的感情。说他们有暧昧吧，又没感觉到有情愫。
阿萨小心控制脸上的表情，就怕林克一个回头，看见自己一脸揣摩或臆测。
相处的时间补偿。但已经足够他摸清林克的大致性格。阿萨可不希望因为一些不当的举止丢掉有可能是穷尽一生运气才换来的位置。
“到了。”戈亚斯停下脚步，出现在身后三人面前的是豁然开朗的天然洞穴，比起七弯八拐又寂静的地下水道，这里简直就是另一个纳克斯城，哪怕达不到车水马龙的程度，也可用熙熙攘攘来形容。木质的，铁质的，甚至是叫不出材质的笼子或大或小，里面关押着的不止有奴隶买卖中常见的矮人和侏儒，也有不少人类，偶尔可见像精灵或是体型怪异的生物。
空气里充斥着各种刺鼻的异味，看着那些所谓的奴隶就这样囚禁在狭小的空间里，吃喝拉撒都就地解决，有的甚至衣不蔽体，林克的表情立刻阴沉下来，对在身后紧追不舍的内厄姆的反感又多了几分。
晨曦不是自诩公正的秩序之神吗？为何晨曦教派明知纳克斯是大陆最大的奴隶市场却没有任何行动？这种不闻不问，等同于放任奴隶贸易。
“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再进去就是奴隶贩子的地盘，他们会详细盘查到访者的身份，一旦发现不对劲，就算是贵族的手下也不会放过。”戈亚斯压低嗓音，他不能再往前走了。
“纳克斯不过是个传奇法师，为何能做到一手遮天？”林克将心中疑惑问出，“还是说，霍恩海姆才是这奴隶贸易的真正幕后推手？”
“您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问我。”戈亚斯苦笑着往回退，他拿出一张发黄的肖像画，展示给林克看，“这是我弟弟，他脸上有烫伤的痕迹，很好认的。如果……你们在这里没有找到他，也请回酒馆知会一声。拜托了。”(未完待续。。)
第十章 来自远方（十）
戈亚斯的身影很快隐没在漆黑的地下水道里，快得像被野兽追赶似的。
“这家伙当我们是蠢货吗？”薇拉看着仓皇逃命的酒吧老板，不屑地冷哼，“一开始说是儿子，现在又变成弟弟。”
“大概是太紧张了吧，慌乱之中出错在所难免。”阿萨搭腔。
既然被自然之子选为带在身边的雇佣兵，势必要多与其他人拉近关系。只是，他还不知道林克的养女不是一名，而是一体双魂，以为换了女装后性格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是出于伪装的需要。
冷冷地瞥了一眼游荡者，将他看得浑身发凉，薇拉看在林克的面子上没有发作，要换做其他无关紧要的，肯定一把火烧死这个摸不清自己地位的家伙。
对此，林克倒是持截然不同的看法，“我不觉得那家伙是不小心，他故意的。”
“嗯？”薇拉与阿萨心头一惊，“故意的？”
“选择那间酒馆是临时起意，我离开瓦奥莱特时呆在身边的三个人，目标最大的内厄姆已经被我撇下，你又改了名字，阿萨是新加入的，就算有精通预言术的高手也没法预测。至于我嘛……世人皆知，织命者无法被预知，所以这并非是针对我而设的陷阱。”
薇拉把林克的话仔细想了一遍，“你的意思是……这并非是针对‘自然之子林克’，而是针对所有对奴隶贸易感兴趣的外来者的陷阱？但这跟故意有什么关系？”
“那个叫戈亚斯的男人所说的并非全是谎言，至少他在谈论自己儿子的时候的感情是真的。话可以假，但情绪的波动却伪装不了。”随着感知的增强，林克已经不单单能感知到物体，连内心的波动、情绪的起伏也可以觉察到。在谈及儿子鲁尔时，戈亚斯眼里的悲痛与心中的焦急是真的。所以林克当时并未过多考虑，直至戈亚斯把儿子说成弟弟，他才警觉。
阿萨脑筋转得快，马上就明白林克的意思了。
酒馆老板戈亚斯儿子的失踪可能就是奴隶贩子所为，目的是要挟这些身世清白，不容易被怀疑的普通人。让他们暗中观察外来者，将所有意图调查奴隶贸易的人都带到交易市场。可这样做，不是存在一定的风险吗？
“你也听到了，戈亚斯说奴隶贩子们花重金聘请了一些位阶不低的佣兵与法师镇守，这个奴隶市场能存在这么几十年，足以说明它的后台有多硬。”林克不得不怀疑，霍恩海姆参与了奴隶贸易，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晨曦教派这么几十年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乱世之中，晨曦的绝大部分战斗力都投入到抵御亡灵，已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处理这些。”
阿萨和薇拉不再提问，显然已经认同了林克的推论，沉默片刻后，阿萨问接下来怎么办？注意到大溶洞里的守卫已经发现他们了，正朝他们所在的地方赶来。
“戈亚斯已经给我们提示。奴隶贩子会盘查每一个到访者的身份。”微微停顿后，林克告诉阿萨。要是一会儿有人问起，只需照实说自己的身份，“就说你是被我雇佣的向导，目的地是新都艾登。”
阿萨来不及消化林克这句话的意思，全副武装的守卫已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头拨开守卫。走到三人跟前。要不是还有呼吸，阿萨差点把对方当骷髅了。
“没见过的生面孔呢？”这看起来像管事的老头眼睛把三人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将目光锁定在林克身上，“三位，知道我们这儿的规矩吗？”
阿萨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林克一眼。再回到老头身上，却见他手里多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透明晶石，纯白无暇，散发出淡淡的荧光。是施过法的魔法石！而且上面的刻纹阿萨认得，测谎术，只要说谎，都可以测量到。
这下可糟……嗯……等等！除了无法被预知外，自然之子是不是还能免疫一些特定的魔法？比如探知啊、感知、检测之类的？
看林克一副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样子，阿萨决定按照他的吩咐做。
“阿萨，阴影之刺的影贼。”
施有法术的高能水晶没有任何反应，外表如干尸的老头阴测测的目光一直盯着林克。经验丰富的他一眼就看出，这三人是中间这个男人说了算。
守卫们放肆的目光惹得薇拉十分不快，她强忍着不断攀升的怒火，通过意识询问林克，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发泄一通？内厄姆就快追上来了，那个碍事的木头脑袋是绝不会坐视她大闹一场。
【耐心点，我特意让你出现，可不止是要伪装身份。多伊尔毕竟在晨曦教派呆久了，骨子里还是个秩序派，有些事，只能交给你做。】
林克的回答让薇拉颇为意外。
【你这样……柱不会怪罪吗？】
【柱神可是中立、秩序、混沌都兼有，是谁规定自然之子就一定是秩序？】相比其他的自然之子，林克的性格和行事风格更符合中立阵营。
俩人在用意识交流，老头左等右等不见他们说话，用手指着薇拉，“到你了！发什么呆？”
“她是我的使魔。”林克的话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包括那些用下流目光盯着法师看的佣兵。
这些人的位阶最低也是专家中级，大部分都是大师阶，数量不多，足以震慑和驱除一般的闹事者。自持与法师常年打交道，压根就没把薇拉的法袍放在眼里。和酒馆里被灼伤的呆瓜相比，这些人有自信和放肆的本钱，但他们还是低估了林克与薇拉的实力。
使魔的定义，通常是指非人生物。
看起来是管事者的老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也是一名法师，自然觉察到薇拉散发出来的火元素，以及隐藏在精灵外表之下的恶魔之力。
已经订了契约么？难怪魔息比元素要微弱得多。这几十年通过大陷坑进入地表的魔物不少，可像这样混有精灵血统的，倒不多见……
随心思而动的贪婪太过明显，别说是林克与薇拉，就连阿萨也觉察到了。
他默默的在心里为对方默哀，林克的气息藏匿得太好，和在瓦奥莱特时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若不是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气度让人拿不定主意，恐怕这个干尸一样的家伙早直接抢人了。
“既然使魔不算数，那……阁下呢？这里的规矩从建立的那天起就没更改过，不论身份高低，必须报出来历，以防假惺惺的卫道者捣乱。”法师虽贪婪，却不笨。他没在林克身上感觉到操法者应有的元素，对方却将一个精灵与恶魔混血称作使魔，若不是深藏不露，就是装腔作势！本着谨慎小心的原则，按照程序办事，这块由传奇法师亲自施法制作的道具可以检测出是否说谎。最好是贪新好玩的贵族，那样的话，就能想办法把这个罕见的使魔夺过来了。
林克的沉默让守卫收紧了包围，武器出鞘的摩擦声在空旷的溶洞里分外响亮。
“我是一个没有属国的漂泊者，家族、姓氏，甚至是名字对我都没有意义。”林克一字一句的说道，他说的很慢，法师却兴不起催促的念头，高能水晶没有任何反应，证明对方没有说谎，但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哼~以为不说姓名就奈何不了你吗？
“就算已经抛弃过去，阁下也该透露一下来自何方？以及，你来这里的目的？我身为管事，不能放来历不明的人进入市场。”法师举起了瘦骨嶙峋的手臂，意思很明显，一定要林克交代出一个可靠的身份。
乘所有人的注意都被林克吸引走，阿萨悄悄往薇拉身后挪了挪，准备随时潜伏到阴影当中。
就算没有亲自说出口，阿萨也能猜到林克打探奴隶市场的用意。大闹一番是免不了的，以他的身手，还不足以应对这样的场面，万一开打，还是赶紧找个安全的角落躲起来，等事态平静了再现身。反正自然之子也说了，要自己跟在身边的主要目的是打探情报而非战斗，应该不会责怪他脱战的行为。
“来自远方，至于目的？到纳克斯城来的人，十之**，都是冲着这里的奴隶市场来的吧？”
林克含糊的说辞惹恼了管事的法师，他另一只手从宽大的袖袍里伸出来，握着一根与手肘长度相当的细长魔杖，莹白的色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骨头。
“最后再警告你一次，表明身份，否则就当闹事者处置。”
林克瞄了一眼法师的魔杖，咧嘴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我感觉到了一股很强的秩序之力正在逼近，你却为了私心跟我死磕，任命你当管事的一定是个蠢货。”
就在他这句话说完的同时，内厄姆终于赶到了，丝绸衣物上有不少喷溅状的血迹，再加上一张阴沉的面孔，一点也不像晨曦的骑士，倒像是刚经历过邪恶献祭的邪教徒。
看到林克，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法师惊呼一声，已经顾不上带着混血使魔的林克，率着守卫朝内厄姆扑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来自远方（十一）
重金雇佣的守卫围成一个圆，谨慎而缓慢地向内厄姆靠过去。他们都是经验老道的佣兵，能看出眼前做贵族装扮的年轻男子实力不俗。
一提到晨曦教派，就不得不提那两支由近身战斗组成的兵团：复仇军与黎明骑士。如果说前者是罪犯、流民、破戒者组成的杂牌军，那后者就是出生良好的正规军。抛开身份上的差距，单论实力，也是黎明骑士更强，佣兵们更希望这个闯入者是复仇军，当然，这只是一厢情愿。
作为重点培养的未来骑士团长，内厄姆也知道教派和霍恩海姆有一则私下达成的秘密协定，它的订立比亡灵入侵更早。当时正直北方战役最艰苦的阶段，自然联盟在北方损失惨重，一部分贵族们又被亡灵收买，不肯出兵。为了安抚和拉拢掌握着战局关键的霍恩海姆，当时的大主祭做出了一个不得已的决定，放任霍恩海姆的奴隶贸易。反正矮人和侏儒也没有出兵对抗亡灵，就当是借霍恩海姆和夜精灵之手，给自以为住在地底，战火蔓延不到自己头上的矮人与侏儒一个教训。
再后来，北方战役惨败，自然联盟破裂，亡灵南下，地之柱的自我封闭引发了一些列动植物的狂暴化，被死气侵蚀的土地粮食减产日趋严重，人类的生存环境恶化，估计再过几十年，不用亡灵动手，人类自己就会灭亡。
早在召开镜厅会议前，大主祭就与教派内的各部祭祀、长老商讨过，这持续了五十年的秘密协议是到了终止的时候了。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讨好自然之子林克，而是为了即将重启的反亡灵同盟。要拉空矮人和侏儒，就必须废除人类自白银纪起就一直没有中断过的奴隶贸易。以前，靠着种族的数量与霍恩海姆的压制。人类征服和奴役了大陆上不少物种，而今，持续数百年的亡灵枯潮让霍恩海姆的法师实力大幅缩水，崛起的亡灵也一点点蚕食曾经属于白银帝国的领地。
内厄姆的外出游历，名义上是为继任团长之位而进行例行的磨砺锻炼，实际上。他不但身负跟在自然之子身边监视魔龙子嗣封印的任务，还奉了大主祭的秘令，借林克之手除掉如毒瘤一般存在了五十年的纳克斯奴隶市场。
本以为林克的目的是大陷坑，必然会经过纳克斯城，内厄姆也就没有做详细的部署，偏偏林克不按理出牌，这让内厄姆十分生气。既气自己过于自信，更气林克说话不算数，刚给大神官做了保证。才离开瓦奥莱特就把自己给甩掉了。幸亏他们的目的是纳克斯城，要是忽然拐个弯去了新都，他的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出发前还拍着胸脯向大主祭保证过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一想到这个，内厄姆的怒火就仿佛具象化似的噌噌直冒。他的性格内敛，不像教内的其他狂热派，但凡是有丁点违背晨曦教义的都视为堕落、邪恶，都会斩尽除决。可他刚才却失了理智。将那群拦路的混混统统杀了，一个不留。这违背了内厄姆的不杀弱者的行事准则，他将这归结为受自然之子的影响。
从见面的第一眼起，内厄姆就不喜欢林克。讨厌他的散漫，讨厌他的矫情，最可恶的是不按常理出牌这一点，想到什么就做。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更不顾大局！
从个人的感情来说，多伊尔固然可怜无辜，但她身负魔龙之血，一旦狂暴。将是一场不亚于亡灵的灾难。觉醒的神裔力量惊人，除了霍恩海姆的贤者，就只有大主祭能对抗，无论他们受伤还是死亡，对人类都将是无可估量的损失。从大局出发，即使有百般不忍，内厄姆也只会如大神官那般，狠下心在多伊尔尚未完全觉醒之前杀掉她。
从大神官那里得知了多伊尔觉醒的始末后，内厄姆既喜又忧愁。喜的是多伊尔在觉醒后仍活了下来，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他一直将她当做亲人，以导师之尊孜孜教诲。忧的是多伊尔彻底和林克绑在了一起，自然之子的行事作风表面看是偏向秩序，可内厄姆从林克多次干预贵族的行径中看到了他对这个世界固有条规的的不以为意，以及性格中潜藏的叛逆。那是十分危险的信号，一旦堕落为惩戒者……后果不堪设想，会让本就是魔龙后裔的多伊尔坠入深渊，永难翻身。
事实证明内厄姆的担忧是正确的，林克采取的放任态度让多伊尔差点暴走，虽然最终压制下来，但他对林克本就不高的评价是彻底降至谷底。
让这样的人肩负拯救大陆的重担，合适吗？大主祭为什么要把希望押在这家伙身上？他会不会是下一个希克斯？
短短几秒，内厄姆脑子闪过一大堆无法解答的疑问。看着不断缩小的包围圈，他压抑的怒气再一次爆发，对佣兵冷冷的说道：“为虎作伥，一并论处。”
守卫的脚步齐齐停住，他们面面相觑，最后一致看向奴隶市场的负责人，法师奥罗。
奥罗不是傻子，他位阶虽不如陪在弗雷德身边的达乌勒，却是最得老纳克斯信任的手下，要不是天资不足，以他跟随老城主的时间，首席弟子之位绝轮不到达乌勒。
早在亡灵入侵之前，霍恩海姆就与晨曦教派私下达成秘密协定，不干涉，也不调查奴隶贸易。如今，身为高阶教徒的黎明骑士不但进入纳克斯城，还出现在奴隶市场，足以证明晨曦教派已经解除了与霍恩海姆的协议。
奥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拦住内厄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哪怕世人皆知纳克斯是大陆最大的奴隶市场，也不能让晨曦教派正式进驻。否则，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比科尔克王族还要惨的结局。
时局不同了，迫于压力，霍恩海姆可能会放弃，不……是肯定会放弃纳克斯城。像他们这样位阶不高，又亲自参与了奴隶贸易的低阶法师，只会被当做替罪羊，别说是自己，就连城主弗雷德，甚至是老纳克斯也跑不脱。
“杀了他！”奥罗下达了拼死一搏的命令，“让他跑了，我们谁都活不了！”
说完，奥罗举起手里的魔杖，可他对准的不是内厄姆，而是远方成堆的笼子。炽热的火焰化作一条条火蛇，以飞快的速度窜向没有防抗能力也逃脱不了的奴隶。
“薇拉！”林克低喝一声，薇拉向长了翅膀似的腾空而起，以丝毫不逊于法术的速度追赶火蛇。
奥罗‘咦’了一声，随即眯眼瞪着因为黎明骑士而出现被他暂时搁置一旁的林克。
这家伙……和黎明骑士是一伙的吗？
他当然有注意到内厄姆看到林克时瞳孔的收缩，只是因为**裸的厌恶，才没有往这方面去想，现在……他不确定了。
就在奥罗分神的一瞬，内厄姆动了，他抬手，开始召唤为黎明骑士象征的光刃剑。守卫们几乎是同一时刻发起攻击，要抢在光刃完全现身之前击败内厄姆。明知黎明骑士有神术防身，为了活命，他们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锵——
不出意外，无形的结界挡住了从四面八方刺来的武器。一击不中，被雇来的佣兵没有再冒进，而是转身四散逃走了，只留下奥罗一人面对手持光刃的内厄姆。这些人脑子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保命要紧，就算黎明骑士不会放过他们，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至于谁是漏网之鱼，那就各凭本事了。
黎明骑士与复仇军不同，作为晨曦教派最强战力，不但精通近身肉搏，还修学了各种辅助神术，与魔物战斗让他们也成了法师的克星。
自知不是对手，奥罗强装镇定，其实他握魔杖的手已经微微发颤，面对一言不发却脸色阴沉的内厄姆，奥罗一步步后退，没走几步，他后背忽然一凉，比黎明骑士早到的那个神秘人堵住了去路。
通常这种情况，不是应该逃命吗？就算他位阶不低，能与黎明骑士战成平手，也不该堵住自己的后路。难道……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林克避重就轻的与对方玩起了绕口令。
奥罗嘴角一抽，扯出了一个难看的表情。
混账……
“果然来了呢……”林克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内厄姆眉头一皱，微微偏头，望向自己身后的通道。
这气息他不久前曾近距离感受过，城主弗雷德与幕僚法师达乌勒。应该是顺着血气追来的……早知道就压住怒气，这样或许还能多拖延一段时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林克开启嘲讽模式，将内厄姆脑子里的最后一根理智压断。勃然爆发的怒气化作金色剑压，劈斩向人工挖掘的通路。沙石纷纷下落，顷刻间就将路给封住了。
“城主身边可是跟着大师级的法师呢。”林克暗喻，这样的拖延根本没有多少意义。
“你还想站在这里看多久？解救那些被囚禁的受难者难道不是你的首要任务吗？”内厄姆冷着脸回答。
林克‘啧’了一声，转身朝乱作一团的市场跑去。
“碍事的家伙走了。”内厄姆冷硬如坚冰的声线让奥罗连身体也颤抖起来，“以晨曦之名，惩处违背秩序的邪恶者。”
惩处一词让奥罗下了反抗的觉心，他汇集挥动魔杖发起攻击，不过目标并不是黎明骑士，而是被堵住的通路。为今之计，只有联合达乌勒一起对抗黎明骑士，才有一线生机。(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来自远方（十二）
从魔杖里喷出的火焰分裂为数条燃烧的火蛇，如同离弦的利箭，朝不同的方向散开。
‘砰’地一声闷响，距离最近的一排木笼被快速俯冲的火蛇击碎，里面关押的奴隶发出凄厉的惨叫，变成了一个个燃烧的火人。
薇拉脸色微变，加快了追赶的脚步。当她从燃烧的碎屑堆里穿过，炽热的火焰仿佛没了可供燃烧的空气般顷刻间熄灭。这样做并非出于好心，纯粹只是不想被林克的责难。
随后赶到的林克俯身查看，还好，这些人只是受了点灼伤，没有性命危险。
对于发生在入口处的小骚乱，刚开始，无论是被囚困的奴隶还是特地从外地赶来的买主都没有放在心上。从建立之日起，这个位于天然溶洞的奴隶市场就不缺闹事者。或是被奴隶的亲友，或是自持有点能耐想管闲事的正义之士，不论是哪一种，最终结果不是被俘一并做了奴隶，就是溃败逃走，再也不插手这趟浑水。而那些有能力插足的聪明人也不会将精力投入到一个无解的死局，奴隶贸易背后的最大推手是霍恩海姆，就连晨曦教派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有谁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去招惹霍恩海姆呢？除了林克这个特例。
通常来说，大师阶的角色，根本不用贤者出手，单靠几名传奇法师就足以摆平。可林克是自然之子，作为柱观察物质界的耳目，必要时，也会借自然之子的手降下惩处，那才是令霍恩海姆真正忌惮的力量。能让以贤者为首的法师们一再退让，这可是连晨曦教派都没有的殊荣。毕竟，晨曦与四柱不同。光明神在乎的是秩序，而非物种的存亡。
发现闯入者是个晨曦教徒，再加上奥罗释放火蛇攻击奴隶，本来还有些看戏心态的买家这才意识到不妙。应付不来才会想要销毁证据，纳克斯城的奴隶贸易可是连晨曦都没辙，漠视了四十年后才着手处理。多半与一出现就引发大乱的自然之子有关。
眼看情形不对，买家们四散开来，也想乘乱逃走。
被关在笼子里的奴隶逃不了，只有向看起来似乎与晨曦骑士是一伙的林克大声疾呼救命。
火蛇术算不得多高深的法术，不过它是活性化的元素汇集体，有很高的自主性。用通俗一点话讲，就是有一定的智商，会选择目标的弱点下手。释放出去后，施法者就可以着手准备下一个法术。而无需费心劳力控制。
奥罗本想以火蛇术分散林克和薇拉的注意力，三打一，别说是他，就算与达乌勒联手也没胜算。可奥罗万万没想到，被林克称为‘使魔’的女性魔物以不逊于精灵的速度追上火蛇，只用身体冲撞，就把火蛇术吸收了。
作为施术者，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感受到自己释放的法术被吞噬。而能用这方法来中和元素的就只有更强的火系生物。这个有着精灵外表的绝不是魅魔那样中看不中用的低阶魔物！
“原来如此，高阶么……”奥罗喃喃自语。
能收复这种怪物的男人必然不简单。就算不是最近风头最近的自然之子，也是极其厉害的人物。
奥罗自嘲，这回可是真的要栽了。
内厄姆可不会因为对手分神、发呆就傻站着等，他举起光刃，剑柄与面部平齐，虚虚行了个礼仪。放下。挥动，光刃立刻分出一道璀璨的剑压，看似璀璨虚幻，实则摧枯拉朽，将沿途所碰到的一切统统化为齑粉。
危机迫近。奥罗急忙收拢心神，面对以大师起阶的黎明骑士，他可不敢托大，尤其是声势如此的攻击，只有脑袋进水了才会想螳臂当车，用自己的防护结界去硬拼。
预先备好的传送术发动，身体在急速袭来的光刃触碰到之前闪现到了一片混乱的市场当中。
这样做虽然会靠近另外一个实力只强不弱的入侵者，但奥罗的目的是想挟持这些奴隶做自己的盾牌，以达到投鼠忌器的威慑。
内厄姆没有乘胜追击，并不完全是因为奥罗的举动。他侧过身，看向已经被法术疏通的通道——城主弗雷德与幕僚法师达勒姆以及一群亲卫灰头土脸的钻出。
再次相见，没有了虚伪的客套，双方都面无表情的盯着彼此。
因为秘密协定的关系，晨曦教派从不靠近纳克斯。当弗雷德接到守城士兵报告，说有一名骑着狮鹫的晨曦教徒在飞骑坪降落，他就有一种大事不好的预感。四十年来，这还是晨曦信徒头一次进入纳克斯城。即便骑士表明最终目的地是大陷坑，弗雷德心头的不安也没有丝毫的减少。或许该说，自从瓦奥莱特的矮人被自然之子救下后，他就已经预见迟早会有这一天。
时局不同了，当初晨曦选择放任，也只不过是因为亡灵的威胁更大。现在要重启同盟，自然得铲除会阻碍到结盟的奴隶贸易。想必……晨曦已和霍恩海姆通过气，否则也不会把高阶的黎明骑士当做探路先锋，一旦掌握到证据，将会有更多的晨曦信徒到来。
弗雷德的忧虑也正是站在身旁的达勒姆所担心的。
奴隶贸易之所以能存在这么久，除了霍恩海姆这个大靠山，更因为有亡灵的存在。威胁到整个物种存亡的不死帝国相比，贩卖外族为主的奴隶贸易就变得微不足道了。现如今，柱神从异界专门找来了对付霜寒的自然之子，代表秩序的晨曦教派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杀一杀霍恩海姆的锐气。
身为一名法师，达勒姆深知如今的霍恩海姆早已不是布雷还未封神、白银帝国还处于巅峰时期的那个霍恩海姆。为了大局，就算布雷还留在物质界，也一定会做出与巴德相同的决断。
在赶往这里的途中，达勒姆给弗雷德的建议是尽快找出并杀掉黎明骑士，这并非是灭口或清除证据。晨曦教派能派第一个，就会派第二、第三……甚至是更多。彻底清除奴隶贸易是霍恩海姆必须做出的一个表态，以证明他们确实有同盟的意思。纳克斯城最终的结局早已经定下，他们所能做的，只有除掉探路先锋的黎明骑士，南下前往大陷坑避难，那里有危险程度和实力不亚于亡灵的恶魔。除非晨曦教派的大主祭脑袋进水了，想同时与亡灵和恶魔开战。谁知道与不死帝国的战斗会进行多久，能躲一天是一天。
达勒姆并不知道，林克真的只是‘途经’纳克斯，他的最终目的正如内厄姆所说，是大陷坑。就算他们能从纳克斯成逃脱，最终还是会在大陷坑遇到。
弗雷德拔出随身武器，附魔过的长剑在略显昏暗的地下溶洞里散发着近乎照明作用的荧光。相比花钱雇的佣兵，作为城主私人护卫从小培养的骑士尽管位阶总体偏低，但忠心程度却甩出佣兵好几条街，心里素质也过硬，明知不是内厄姆的对手，仍默默随着着弗雷德一同出击，甚至不惜以性命为弗雷德创造机会。
“退下！你们罪不至死。”内厄姆警告，可那些护卫仿佛聋了似的，充耳不闻。见规劝无效，他挥动光刃，剑压以排山倒海之势推出。
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挡看得见却无形的攻击，连推带拉，将护着弗雷德的护卫统统击飞。因为有护卫的阻挡，弗雷德躲过了第一波剑压，闯到内厄姆身侧。他大喝一声，双手持剑猛地劈下。速度之快，不亚于一个刺客发动的偷袭。这是在位阶与职业相对悬殊的情况下，唯一可以击败黎明骑士的方法。
法师的奥术可以在开启结界的情况下施展，神术则不同，敌我不分，只要是带有攻击性的，一律会被结界挡下。是以，黎明骑士在使用剑压攻击时，会暂时解开或者干脆不用结界，这个不算弱点的弱点世人皆知。反正神术不像奥术那么复杂，必须要念咒，或是预先做好法阵符文才能施展，只要在心中默念所信神名，就可以做到瞬间开启。
和预想的一样，内厄姆并未重启结界，但弗雷德算漏了一样。他的速度比起经验丰富又熟知自身职业弱点的内厄姆还是慢了那么一点。黎明骑士没用结界抵御，而是直接闪避，用光刃架住了弗雷德的长剑，再反手一绞，长剑立时脱手，斜飞出去，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发出一阵摩擦声。
“我劝你不要做无意义的事。”内厄姆的这句话是对正要施法救人的法师达勒姆说的，为保弗雷德的安全，达勒姆不得不放弃助攻，而是给弗雷德加持速度、力量、防护等法术。等一套常规防护做下来，城主已经被擒。
达勒姆的眼神越过黎明骑士，投射到他身后的另一名同伴身上——奥罗乘他们缠斗的时候，又悄悄传送回来。
还没等奥罗发动法术，他的脖颈就被猛的勒住。
“呃……”
奥罗挣扎了几下，眼角的余光向后瞥，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
随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耳边说道：“你也一样，放弃无谓的抵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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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来自远方（十三）
从奥罗的角度自然是无法觉察到身后的状况，可他对面的达勒姆却看得一清二楚。
酒馆里诡异的阿尔金人忽然一下子消失了，不是传送，也不是隐身，但还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达乌勒有些发晕，他第一次遇到这种诡异的状况。
通常而言，这该被称作隐身，但他却抵触这个形容词，那个人并不是使用了某种方法隐去身形，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他所看到并非那人的面目，消失只不过是褪去了‘人类’的外壳，与空气融为一体……
忽然，达乌勒脑子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个念头，脸上惊愕而意外的表情最终变为了了然。
是了……如果是他的话……呵……早该猜到，却因为一些不确定的因素而无法下定论。黎明骑士再强，只身前来还是有风险，大主祭又怎么会做出这种让高阶教徒近乎自杀的愚蠢决断。只有一人的先锋分明就是个诱饵，如果掌握不到确切的证据，即使是晨曦教派也不可能公然介入。
“弗雷德！”
达乌勒忽然大喊一声，内厄姆本就提防着法师施法，却不想给了已经被他缴械的城主逃跑的机会。
利用黎明骑士一霎的分神，弗雷德启动了铭刻在戒指里的传送法阵。一前一后两道白光闪过，他和达乌勒消失了。
和短程传送不同，远距离传送一旦开启就无法中断，林克还未强到可以强行打断的地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溜走。
“你竟然让他们跑了。”内厄姆不悦的看向双脚被提离地面的另一名法师。
呼吸不畅的奥罗注意到骑士的目光越过自己，落在了身后的位置。即使是白痴也能猜出，拎着自己的是有着阿尔金人样貌的中年男子。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就算把身在霍恩海姆的老纳克斯也一锅端了。也无法动摇奴隶贸易的根基。”林克结束气化，显出身形。
奥罗为自己的错误估计而懊悔。
可恶！要不是弗雷德和达乌勒，我也不会丧失逃走的机会。早知道他们无心应战，我干嘛要傻乎乎的顽抗到底？
全身只有眼珠能动，他的视线不停在内厄姆与林克之间来回扫视。
这两个互看不顺眼的与其说是同伴，不如说更像是敌人。
“只抓到几个。其他的都跑了。”薇拉将三名逃跑未遂的倒霉蛋扔了过来，不太会控制力道，其中一个甚至折断了腿骨，趴在地上连声哀嚎。不等林克说点什么，紧跟着过来的薇拉威胁不闭嘴就把另一只脚也打断了。
堆叠在一起的笼子都已经被暴力强行破坏，可绝大部分被关押在里面的奴隶却没有立刻跑出来，只用惊恐而又茫然无措的眼神看着制造了骚乱的元凶。
这一幕让内厄姆眉头紧皱，他知道这些人为何不肯从笼子里出来。长期的囚禁已经让他们丧失了恢复自由的期盼，更重要的是几十年来鲜少有奴隶能逃跑成功。是以他们只认为这不过又一次的骚乱，最终还是会被平息。
“他们之所以会这样，晨曦教派也功不可没。”
林克带着讥讽的嘲笑让内厄姆无从发泄的郁闷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为了让霍恩海姆保持中立，一向以秩序守护者自居的晨曦教派明知这里发生了什么，却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没资格指责纳克斯。”
内厄姆握紧手中的光刃，身体因愤怒而微颤。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事实？”林克扬眉，晃了晃手里的奥罗。“还是说，你也想学这个蠢货灭我的口？”
内厄姆转过身，朝那些依旧不肯离开牢笼的奴隶走去。他不去看林克微微上扬的嘴角与不屑的眼神，怕自己控制不住，与林克大打出手。
薇拉看着骑士的背影嗤笑，【道貌岸然的家伙。真不明白多伊尔为什么敬重这种伪君子？】
【大局所迫，若换了其他时期，霍恩海姆也不敢做这种勾当。】林克嘴上和内厄姆过不去，但他心里也明白，晨曦教派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实属无奈。
【就是这种立场不坚定的才可恶！如果他们能坚持自己吹嘘的教义。我和多伊尔也不用变成现在这样。】薇拉痛恨晨曦的封印，她宁可不出生，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半残废，呵……连半残都不如，还要和多伊尔公用一个人类的躯壳，限制了真正的力量。
不想引发薇拉更多的不满，林克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当然，更多的因素是他感受到有不少人正通过四通八达的地下水道朝溶洞靠拢。
触发到警报系统了么……林克看了一眼面部僵硬，眼睛滴流直转的法师，“不要以为来了帮手就能扭转局面，废柴来再多，也只是飞蛾扑火。”
奥罗紧张的吞咽口水，如果说之前还心存侥幸，那他现在是一点妄想都没有了。
传送的时候他启动了设置在市场里的机关，除了高价聘请的佣兵，城主还与城内的地下帮派、流民有协议，除了提供外来者的一切情报外，还要在有人闹事时协助镇压。一直以来，双方的合作都还算愉快，可今天要破例了。
手持武器的人从地下水道源源不断涌进大溶洞，林克估算了一下数量，虽然不会对局势有什么改变，但处理起来挺麻烦的，他可不想靠肉搏一个个撂倒，还是用一个比较有威慑性的法术来阻止好了……
不放心薇拉，怕她下手没轻重弄死一大片，林克决定亲自动手，法术还没来得及施放，就见站在溶洞中央的内厄姆高举双手，做出了一个祈求的动作。
呃……这家伙想干什么呢？这时候祈祷？
【快张开结界！】越来越缄默的罗蕾莱忽然示警。
【怎么，他还是忍不住，想连我也一并收拾了么？】林克调侃。
【不是针对你的！】
林克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魔龙隶属黑夜，就算是分裂后产生的后裔，依然是邪恶的黑暗阵营，是光明神晨曦的敌人。在被封的状态下，薇拉很难抵挡来自晨曦的神力。
刚用神力包裹住薇拉，形成一个贴身的保护结界，内厄姆忽然爆发出刺眼的强光，整个人就好像一个强光灯泡一般。林克下意识的眯眼，忽听结界里的薇拉吃痛低喊，回头一看，就见她面色惨白，双手环抱住自己，两眼发直，似在忍受什么痛苦。
【不行，快让她们换回来！薇拉是完全的魔族，又被封印封住了绝大部分力量，无法抵抗晨曦的净化。】
罗蕾莱很少用如此急切的语气，林克意识到事态不对劲，松开手里的法师，双手去搀扶已经倒地的薇拉。
【能听到吗？快交换！】林克知薇拉脾气倔强，尽量不用命令的语气。
扛不住的薇拉只好听从建议，进行表里交换。有一半人类血统的多伊尔果然稍好一些，虽然还是感觉非常不舒服，但已经脱离了危险的状态。
“那小子发什么疯……”没想到法师并未乘机逃跑，松了一口气的林克下意识瞥了一眼，只见奥罗蜷缩作一团，不停的在地上翻滚，双手在身上四处抓挠，好像窒息了似的，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这晨曦的净化到底是什么？和我施展过的那个一样吗？】不懂就要问，林克向知识丰富堪称活图书馆的罗蕾莱请教。
【本质上是一样，净化的效果与神灵本职挂钩。就拿你施展的净化举例，由于四柱之一的伊索尔的神职是生命，能让千百年来累计的亡魂回归生命之流，重新轮回。而晨曦的神职是光明，他本身也是秩序的象征，净化的效果就变成了惩处邪恶。阵营越偏向混乱，所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大，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你张开结界的缘由，可惜你阵营是中立，只能勉强自保，无法给予魔龙更多的保护。】罗蕾莱花了不少口舌给林克解释。
林克听了心中暗恼。
作为一名高阶教徒，内厄姆肯定知道晨曦净化术的效果，但这家伙用起来却毫不手软，难怪会有复仇军那么极端的‘正义之军’。
虽然也曾亲手杀过人，但林克还做不到漠视生命的程度。就在他想做点什么，来打断内厄姆，黎明骑士身上的光芒忽然消失了。眨眼的功夫，溶洞就恢复到原先的昏暗。前来支援的小混混和流民躺了一地，或抽搐打滚或嘶声力竭地叫喊，相比之下，多伊尔感受到的不舒服就算不得什么了。
内厄姆回头，与林克四目相对，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悦和明显的敌意。
因为小混混到来而变得乱哄哄的溶洞变得鸦雀无声，寂静没持续太久，有人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用和身体一样发抖的嗓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黎明骑士，奉大主祭之命，肃清盘踞纳克斯城多年的奴隶市场。”内厄姆没有起伏的声线一板一眼的回答。(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来自远方（十四）
被解救的奴隶在随后抵达的复仇军狮鹫团的协助下分批被送往格兰瑟姆，少部分身体状况欠佳的被暂时安置在城内的各个旅店、酒馆、以及好心的居民家中修养。
内厄姆作为在场最高职位者，加上本身又是贵族出身，成了暂时接管纳克斯城的不二人选。就在他为了镇压城内守军、安抚居民忙得焦头烂额之际，设置在城内的冒险者工会内，林克正用工会内部的魔法通讯与远在瓦奥莱特的会长布里奇通话。
“小纳克斯逃了？”布里奇精明着呢，就算看穿了林克的意图，也不点破。
以林克的本事，再加上实力接近传奇阶的未来骑士长，要活捉纳克斯城主并非难事，可说是手到擒来。自然之子这是故意放走他的吧……就算生擒小纳克斯，将矛头直指身处霍恩海姆的老纳克斯，对根除奴隶贸易本身也没有多少意义。为了明哲保身，宁可牺牲掉一个传奇阶的法师，也不想把火烧到自己身上，这大概霍恩海姆自黄金纪末以来最大的退让了，足可见他们有多重视林克……
再一次，布里奇为自己的成功站队而庆幸。
守望堡、木精灵、晨曦教派、现在就连代表人类最强的霍恩海姆都选择与林克结盟，最强神眷的称呼一点也不夸张。
千年的繁华与强盛，让人类渐渐忘了这世界远有许多比自己强大的物种，不论是贵族还是法师，都沉溺于过去的辉煌。来自异界的自然之子代表了新时代的到来，神灵、阵营、乃至格局，所有势力大洗牌。人类若是不小心行事，极有可能在这场席卷整个世界的变革中消亡。
“霍恩海姆那边有什么反应？”林克主动联系布里奇。是想知道几个月来一直停留在瓦奥莱特城上方的霍恩海姆有没有什么动静。
“我这里没有接受到任何新动态，就算真的有什么动作，短时间内也查不到。法师之城不是那么好渗透的，除了法师，没人能上去。”布里奇习惯性地捋着他的山羊胡，“或许……蛛网能弄到一些内幕消息。”
“不。除非有必要，我不想直接和蛛网接触。”柱随时能掌控林克的一举一动，这方面他不怕柱怀疑，可人言可畏，要想保持中立的立场，不单是自身阵营要做到毫不偏移，就连平时待人接物也得小心谨慎。
对于林克的怪异举动，布里奇再怎么心痒难挠，也不好直接问出口。只能用别的话题来掩饰自己的失落，“这几天我仔细的考虑了一番，还是觉得您应该建立一个佣兵团。”
对于会长的老调重弹，林克有些不耐，“我身份特殊，招募佣兵已是实属无奈，你就别添乱了。”
“千万别误会，我不是想借此重塑工会声望。”知道林克为什么不快。布里奇解释他的建议不全是为了工会，“蛛网原是自然联盟下辖的游侠组织。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林克嗯了一声，等待布里奇的后话。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觉得压力老大的布里奇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这样紧张了。仿佛回到了青葱岁月，那时的他还是个刚出道的冒险者，没有经验和身份。每每见到大人物都手心冒汗。
“既然对抗亡灵的同盟已经重新缔结，为什么不能再重组一个类似于蛛网的组织？”
反复思量布里奇的建议，林克从中读到了字面以外的意思。
“我以为，你的人生目标是重现工会的辉煌？”
布里奇悬着的心总算落地，林克果然读懂自己的暗示。
“以现在的势力分布。很难实现。这就跟您来到埃德加之前格局一样。各大贵族和各个神殿之间矛盾重重，外有强敌，内有间隙，需要一个契机来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所以你是看中自然之子超然而中立的身份了？”
布里奇笑而不答，林克则皱起眉头。
一直以来，因为自然之子特殊的身份，他既不用顾忌贵族的脸色，也不惧怕神殿这样的传统势力，布里奇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有点狡狯和小聪明且固执，因为没有利益的对抗，他和布里奇也没什么对抗的机会，直到现在，林克是真正明白为什么布里奇会被称作白狐。
这看起来像个吝啬商人的老者确实聪明，要想重塑已经没落的冒险者工会，势必会遇到各种阻挠，布里奇想借扶持一个全新势力的办法来转移注意力，又卖了一个人情给自己，呵~这算盘打的可真不错。
正想讥讽几句，布里奇开口了，一再表示是出于对大局的考虑。
“有些事，不方便您出手，也不能玷污了神殿的声名。”
这句话话中有话，林克沉默了许久。
“所以……佣兵团也只是试水？”
布里奇点头，“那是自然，由您亲自挑选可靠的成员，采用雇佣既是为了不受阵营以及追随者条件的制约，也可以阻止贵族与其他神殿的指责和干涉。”
林克再一次沉默。
他性格孤僻，不喜与人过度交流，连带的，也不喜欢身边有很多人。再加上职业本身的特性，也注定了他不能与德鲁伊之外的人交往过密。自然之子力量太强，处处受制约，注定要独行，林克从未想过要组建属于自己的势力，布里奇的建议在他心里投下一颗引发波澜的石子。只凭自己一个人，绝不可能完成击败不死帝国的重任。柱本身中立的特性，就已经注定了新建的自然神殿不会参与和干预神职之外的事务。
‘有些事，不方便您出手，也不能玷污了神殿的声名。’这是布里奇说的这一大堆话当中，最打动林克的一句。
为了不违背戒律，过去的自然之子创建了蛛网，有例可依，也不用担心会触犯了柱的忌讳。
就……试一试吧，正好可以利用此次大陷坑之行，那里有不少实力派的佣兵。
一直观察林克的布里奇见他神色一凝，屏住呼吸等待结果。
“组建佣兵团都有些什么要求？”
他答应了……布里奇握拳，一直绷紧的神经这才松开。
由于林克的关系，最近一段时间，冒险者工会受到了以蛛网、战吼为首的相近势力的暗中抵制，有好几次，用于维持运作道具材料险些凑不齐，再不想办法转移火力，还不等工会复兴，就有可能灭在有贵族甚至是神灵做靠山的其他组织手里。既然这危机是由自然之子引发的，也该由他来消弭。
布里奇算准了林克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才壮着胆子说的。就连林克的性格也被布里奇计算在内。
这事要换做别人，或许会恼羞成怒，但林克不会，一个连尊称和礼节都无所谓的人，又怎么会因为这种小算计而生气。
不得不说，布里奇确实摸准了林克的心态和性格，他确实不会因为这些无谓的旁枝末节而斤斤计较。
给纳克斯分部的负责人使眼色，后者立刻拿来了登记册，摆放到林克面前，详细地讲解登记的要点。
与冒险者不同，佣兵无需公开真实身份，工会会替其保密，出身、性别、年龄，统统不限，有的人甚至一人兼了数个团长。
一直没吭声的多伊尔忍不住好奇：“你打算取什么名字？”
提笔在施有协议契约的附魔纸上签下世人熟知的名字，林克只花了几秒时间就决定了团名，“用人名和地名太俗，也没什么新意。既然我是从异界来的织命者，干脆就叫来自远方好了，简单又上口。”
考虑到多伊尔本身的不稳定性，林克将自己设为团长。至于副团啊，内部编制什么的，林克懒得花心思去想，索性以数字作为编号，1是多伊尔，职业魔武士。2是薇拉，职业术士，3是目前使用的伪装，职业暂时没想好。4是阿萨，影贼。以后加入的都以此类推，这样在秘密调查的时候，就算被发现也可打着佣兵的名义，而不用再纠结自然之子该不该介入。
办完手续，离开工会已是凌晨，天刚亮，街道上冷冷清清，除了巡逻的复仇军根本看不见人。
叫上蹲守在门外的阿萨，林克在纳克斯城的目的已经达到，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又不等他？”阿萨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个他，指的是黎明骑士内厄姆。
多伊尔瞥了一眼多事的游荡者，暗含警告。
【再撇下他，恐怕下次见面你们会打起来。】
【我当初只同意让他同行，可没说不会撇下他啊。】
这样的回答令多伊尔瞠目结舌，别说是内厄姆，就连自己也没想到身为自然之子的林克会耍赖。
拿着新鲜出炉的佣兵证明，林克一行三人大摇大摆的从正门离开。左等右等也不见林克，觉得不对劲的内厄姆亲自跑了一趟工会，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明知他们的目的是大陷坑，脱不开身的内厄姆只能继续滞留纳克斯，等格兰瑟姆派人接替。(未完待续。。)
ps： ps：最近写的很枯燥，大陷坑会有不少打斗场面，不知道能不能写好……
第十五章 鲜血竞技场（一）
纳克斯往南就是着名的剑刃山，彷如尖刺般的地形让第一次亲身经历的多伊尔和阿萨惊叹。
天空呈现诡异的紫红色，空气干燥炎热，比起四十年前，这片不毛之地的气候更恶劣，也更加人迹罕至。
为防止被看破，林克没有变身，打算步行去大陷坑。因为元素亲和的关系，足以将人嗮脱水的高温对他影响不大，而多伊尔本就属炎的魔龙血统也是毫无压力。最惨的是影贼阿萨，他是普通人类，体质还没强健到无视恶劣的气候，才走了半天的路就中暑。
不喜女性装扮的多伊尔和另一个灵魂交换了控制权，薇拉对着耽搁了行程的阿萨直骂废物。
不明真相，但已经觉察到性格差异的阿萨以为多伊尔和薇拉是人格分裂，他虚弱的咧了咧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起来，别装死。”薇拉着急赶路，无非是担心愤怒的内厄姆追上来和林克大打出手，到时她就算有心帮忙，也会遭到多伊尔的阻拦。
身为最弱成员的阿萨自认没有话语权，艰难的支起上半身，还未等站起身，与地面接触的部分就感觉到了从远处传来的些微震动。
林克与薇拉同时转头，是纳克斯城的方向。
薇拉啧了一声，在心里警告多伊尔，【我早看那家伙不顺眼了，要是内厄姆真的恼羞成怒与林克动手，你不许阻拦我。】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导师，这些年明里暗里帮了我不少。】
多伊尔话未说完，就遭到了薇拉的叱责。
【你已经不是晨曦教派的信徒，和他的关系也只是敌人。别忘记是谁将你从绝望的深渊救出，不是你视为母亲的阿丽西娜，也不是你奉为导师的内厄姆。】
见她陷入沉默，薇拉正要打足十二分精神对付内厄姆，却发现来的并非她假想的敌人，而是一小队马车，看起来。像是商队。
在不使用法术的情况下。林克的视力不及薇拉，得知来的并非内厄姆，他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阿萨又按了地面。让他意外的是，这支商队居然就是他们之前搭乘前往纳克斯的那一支。
这也太巧了吧？
无需林克提醒。薇拉已经做好准备。只要对方有什么异常举动。保准让这些不长眼的家伙吃不了兜着走。
“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商队首领是个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子，与一般大腹便便的商人不同。这人又矮又瘦，尖嘴猴腮，给人的第一印象着实不佳，很容易联想到奸商。
林克点点头，等待对方的下文。
“他这是……热晕了吧？”见阿萨闭眼躺在地上，商人自然脑补为受不了严酷气候，“剑刃山的气候十分恶劣，第一次走的人十有**都会中暑。给，把这个药剂给他喝了，可以缓解。你们既然要去大陷坑，怎么不备一份呢？”
说着，商人让车夫给林克送去一小瓶药剂，他的话也让林克明白，这个瘦皮猴已经看穿他们不但是第一次走这条道，还有着异于常人的能耐。中暑的阿萨就是最好的对比。
【要解决掉吗？】
林克手一抖，差点把药剂灌到阿萨的鼻孔里。把药剂给装晕的阿萨喂下，他告诫薇拉不要乱来。
【只是普通的行脚商而已，只怪我们事前没做好足够的准备，考虑不周，忘了阿萨只是普通人，不适应恶劣的气候。】
既然林克不想多事，薇拉也不再说什么。啧了一声，乖乖站到一旁。
商人赫利尼的眼神总是往一身法师装扮的精灵混血瞟，作为专营奴隶贸易的黑市商人，半精灵他见得多了，深知这并非是以邪恶着称的夜精灵，是货真价实的木精灵，耳朵的长度不一样。就不知另外一半血统混了什么，反正不是人，人类绝不可能拥有这样鲜红如血的发色。令人印象深刻、过目难忘，这大概是他十多年来见过最好的货色了。不弄到手实在是心痒痒，若不是碍于精灵是天生的法师，身边又跟着一个摸不清来历的人，他早下手。
本来是想到了纳克斯借那里人贩子把这个好货色弄到手，却不想奴隶市场被晨曦教派给一锅端了。
想到这里，赫利尼不禁有些后怕。幸亏当时没在场，否则他也要跟其他参与奴隶贸易的买家一样遭受牢狱之灾。
【这家伙的眼神真讨厌。】就好像自己是一件待估的商品，薇拉一记眼刀扫过去。
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赫利尼笑着移开目光。
纳克斯让你们溜掉也就算了，等到了大陷坑，呵呵……
在心里呵呵的还有林克，如此**裸的利欲眼神，他又怎么会看不出。不直接点破，也只是不想生事。
【等到了大陷坑，你想怎么闹腾都随你，那里有直通深渊魔域的通道，又超脱出晨曦的管辖区域。】知以薇拉狂放的性格，能一忍再忍已经是给自己面子了，林克许诺到了大陷坑随她想把这商人怎么办都行，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得到林克的保证，薇拉的心情一下变好了许多，看赫利尼的眼神也由憎恶变成了兴趣。
莫名打了个冷颤，赫利尼表示可以顺道载林克三人去大陷坑，林克也不推辞，上了后面的空车。
喝了药剂的阿萨自然是不能再继续装睡，他压低嗓音，告知林克这并非普通的商队。三两马车全都放空，不见货物，这根本说不通。而且一般的商队路线是从最西的新都到到最东的克伦伯格，鲜少会到大陷坑，这里龙蛇混杂，气候恶劣，比深受亡灵之害的三大领都还要危险。会走这条路的只有要钱不要命的黑市商人，同时，这些人也是奴隶贸易的重要组成部分，负责将从夜精灵或兽人手里弄到的奴隶卖到大陆各地。
“就知道那瘦子有问题。黑市商人……哼~夜精灵那里暂时动不了，但兽人的奴隶来源我一定要利用这次南炎洲之行把它彻底断了。”在林克的计划里，兽人也是对抗亡灵必不可少的同盟，而要拉它们入伙，就必须解决奴隶贸易这个横亘在兽人与矮人、侏儒之间的矛盾。
赫利尼朝侄子使眼色，询问他的看法。
佣兵出身，又是赫利尼表亲的安迪摇摇头，“棘手货，姑且不论你看上的那个半精灵，光是中暑的影贼就够麻烦了。”他用手指了指胸口，阿萨项链穿着的银牌印有闻名大陆的杀手组织徽纹。
赫利尼眯眼细看，交叉的双匕……阴影之刺么？之前都没注意到。区区一个影贼，连专职刺客都不算，不足为惧，麻烦的是阴影之刺从夜精灵那里继承了睚眦必报与不死不休的规矩。除非对手强到超出组织能力范畴，否则无论花上多久时间，消耗多少人力，阴影之刺都会将目标斩杀殆尽。
“你对那个人有什么看法？”虽然很想把混血精灵弄到手，但赫利尼不是没脑子的蠢货。能从一言一行中看出薇拉对林克发自内心的服从，能收服一个厉害的法师，那人本身的实力也差不到哪儿去。赫利尼只是一介商人，判断不出位阶的高低，林克已经渐渐显现出来的威势让他忧心忡忡。
这么一块肥肉，自己是肯定吃不下，大陷坑藏龙卧虎，如果与其他人合作，别说是分钱，甚至有可能将这么一个难得的极品拱手让人。
安迪沉默许久，迟迟未回答。
赫利尼有些恼怒，“哑巴了？”
回过神来的安迪迟疑地摇头，“舅舅，我觉得……您还是放弃的好。那个人，给我的感觉非常的……不好。表面上是比影贼还弱，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三人之中，他最强。”
安迪与生俱来有强于常人的直觉，靠着这个，他数次逃脱危险。
听了他的话，赫利尼脸色更加难看了，叱责其为胆小鬼，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没底。
与初遇时不同，这一次，半精灵给他的感觉就好比上位者俯瞰低阶生物，令人毛骨悚然，一向心狠手辣的赫利尼也不禁犹豫，该不该啃这块硬骨头呢？
“到大陷坑还有三天时间，再等等看吧……”赫利尼指望着他们三人遭到瘴气的侵蚀，与那个相比，中暑的不适根本不值一提。这些人连解暑的药剂都不备，肯定也不会带防瘴气的。
“要是他们不受影响呢？”安迪暗中观察，注意到林克与薇拉丝毫不受气候的影响，这可不是位阶高低就能克服的。在连对手实力都搞不清的情况下冒然出手，只会陷自己于危险之中。哪怕是被视为胆小鬼。也不想冒生命危险。赚再多的钱，没有命去花，又有什么意思。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两拨人朝着大陷坑驶去。越靠近，气候越发恶劣，空气里不但有无孔不入的沙子，将天空染成紫色的烟雾也降到地面，这是从缝隙从深渊泄漏到物质界的有毒空气，普通人闻了轻则恶心呕吐，重则会引发中毒，丢掉性命。
这回阿萨没再拖后腿，知道要去大陷坑，他提前准备了可以减轻瘴气侵蚀的药剂，之前的中暑，只是他高估了自己身体对高温的承受力。(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鲜血竞技场（二）
大陷坑不单单是指原龙岩堡所在，还包括塌陷的要塞周边的辽阔区域，相当于十个瓦奥莱特城大小。
如果说剑刃山让人惊奇，那大陷坑就让人畏惧。
当有些熟悉感的景色映入眼帘，林克不禁长叹。
这分明就是地球梦中幻境里的大裂隙，司生命，掌预言的地之伊索尔早在多年前就已经预见到未来。
平坦的地面忽然向下凹陷，老远，就能感受到从那深深的裂缝里散发出的灼热，紫色的浓烟也是源自这里。深深的沟壑将地面分割成大小不一的碎片，马车的速度降至最低，还伴随有剧烈的颠簸。
薇拉不喜欢这种感觉，正想下车步行，一直留意她一举一动的商人赫利尼忽然大喊一声。
“千万别！”
薇拉的脚距离地面只有一个手肘的高度，她先是看了一眼商人，又将视线投向林克。
车夫调转马车，好让排在最前的赫利尼靠近林克所乘的马车。
“是这样，经常往来大陷坑的商队花了重金，向盘踞那里的魔物购买了可以免遭侵扰的护符。”赫利尼边说边指了指绘在车棚上的诡异符文，“一旦离开马车，就会会遭到魔物的攻击。”
薇拉嗤笑，就算被封印，恶魔级别以下的魔物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威胁。
林克的行事准则是低调，自然不会让她大摇大摆地‘走’着进入大陷坑。无奈，薇拉重新回到马车里。
经过这么一出，赫利尼越发肯定，薇拉和林克的关系绝不是单纯的雇佣或同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嘶鸣，不属于任何一种人类驯化的牲畜。
赫利尼脸色微变。急忙循声望去，西面有什东西朝商队快速接近，扬起漫天沙尘。
“是双足飞蜥。”阿萨和薇拉异口同声，后者狠狠瞪了前者一眼，阿萨识趣地闭嘴。
“在地行坐骑里速度能排进前三，据说有龙的血统。哼~只不过是一种变种大蜥蜴，就像贝法斯特制造的龙兽。”
就在薇拉给林克讲解的这一小会儿的功夫，飞扬的沙尘已经到了商队跟前，果然是一只比人还高的大蜥蜴，外形有些类似凶猛的食肉迅猛龙。强健的双足能支撑它快速奔跑，背脊上套了用皮带固定的鞍子，上坐着一名人类，一身华服，如果不是一双锐利的双眼以及浓烈的血腥味。很难将这个外表清秀，看起来教养良好的贵族的青年与大陷坑这种危险的地方联系起来。
林克的目光很快移到悬挂在蜥蜴另一侧的长枪上，比之中世纪的枪矛还要要夸张的长度，宽度赶得上斩马刀了。这种重性武器与机动性极强的坐骑结合在一起，怎么看都怪异。
维尔弗雷多的视线逐一扫过马车里的人，最后落在薇拉身上。不单单是因为她的样貌与明显的血统，更因为女性的身份。大陷坑男女比例极度失调，绝大多数女人都是奴隶。不过在注意到薇拉的着装后，他的讶异也被了然取代。
法师嘛。总是自持血统尊贵与能力卓绝，等她到那里就知道为什么大陷坑会被称作女性禁地了。
一勒缰绳，大蜥蜴撒开双足，彻底演示了为何会被冠以“飞”的头衔，眨眼的时间就跑出老远，留了一大堆黄沙给商队。
注意到商人看男子的眼神有见怪不怪的熟悉。林克给阿萨使眼色，让他去找商人套情报。
利用感谢赠与药剂的机会，阿萨先后和赫利尼与安迪混了个脸熟，也成功地从他们那里获得不少有用的情报。比如叔侄两是竞技场的专供商队之一，再比如大陷坑附近有一个依托于鲜血竞技场的城镇。人口和规模都不亚于纳克斯。
“那小白脸是谁？人类贵族的权势在大陷坑行不通吧？”由于是阴影之刺和蛛网也无法插足的高危区域，阿萨对大陷坑的了解不比林克多。
“嘘——”赫利尼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确定已经跑远的飞蜥上的骑士没有听到，才压低嗓音解释，“那是竞技场的冠军之一，厉害着呢，要是被他听到你背后这般议论。”他用手划过脖颈，比了一个简单易懂的姿势。
【大师阶。】薇拉给出评价，【没有实战过，不能确定具体的等级。】
【不会超过内厄姆。】林克做了总结，不做性命之搏的话，内厄姆的近身战斗是他所接触的人当中最强的。他的注意力被赫利尼刚念的一个词吸引，“竞技场的冠军之一？”
“看那里……”商人指着商队的正前方，地平线上有明显的人工痕迹，高低错落的建筑表明那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定居点，“那里就是鲜血竞技场。”
在这三天的时间，林克通过阿萨了解到所谓的鲜血竞技场，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角斗场。除了表面拥有控制权的兽人，从外地贩卖至此的奴隶外，还有大陷坑特产——数量庞大的魔物。低到与地精同一等级的小魔怪，高到非召唤无法进入物质界的大恶魔，都能在这座建立时间与大陷坑相等的杀伐之地找到。
说起鲜血竞技场的起源也颇为戏剧性，龙岩堡刚陷落时，兽人试图越过这道阻止它们进入富饶之地的天堑，却遭遇到了来自地底的魔物侵扰。一开始，只是没什么威胁性的小魔怪，随着位阶的攀升，大恶魔的加入最终迫使附近的兽人部族纷纷迁走。从某个方面来说，大陷坑的存在，让兽人继续滞留南炎洲，而不是挥师北上，荼毒已经够惨的人类。
由于林克与薇拉在没有解毒药剂的情况下未有任何中毒迹象，加之对侄子的直觉也很不放心，担心惹到不能惹的麻烦，赫利尼最终放弃了在城外动手的念头，不值得为一个罕见的混血而丢掉性命。
借着与阿萨的交谈，他也得知了一些林克故意泄漏的‘情报’。
影贼、魔武士、术士同属一个叫来自远方的新成立的佣兵团，受雇前往大陷坑找人。至于这要找什么，无需点明，赫利尼心里很清楚。鲜血竞技场是奴隶贸易最大的消耗地，卖给人类贵族的远不及这里的十分之一。
赫利尼假装好心地询问带队的林克，“鲜血竞技场龙蛇混杂，都是些亡命之徒，只有你们三人，就算找到了目标，只怕也带不走。这里和纳克斯不同，连最基础的秩序也没有，弱肉强食是唯一法律。”
对于商人的贼心不死，林克也不揭穿，“虽说是新成的佣兵团，成员却一直在增加呢。我不是团长，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除了我们之外，是否还派了其他人来。”
模棱两可的答案让赫利尼大失所望，他最后看了一眼犹如带刺玫瑰的薇拉，说出了分道扬镳的请求，并给予了善意的警告。
“这里已经是竞技场的范围，在这里下车不会受到外围巡逻的魔物攻击，不过城里的人都是些欺软怕硬的暴徒，你们可要小心。”
“那家伙可不会有这么好心。”出于安全的考虑，阿萨建议最好把整个商队都处理掉。
就算从未涉足过大陷坑，也知道这里奴隶贸易猖獗，林克公然将自己是来救人的事告诉一个极有可能就是奴隶贩子的商人，无疑是自掘坟墓。就算自然之子不惧于普通佣兵和低阶魔物，他总要提放身份暴露吧。是谁说要低调行事的？
对于阿萨的担心，林克是压根就没考虑过要大闹一场。设计让内厄姆出面，清除纳克斯奴隶贸易，就是要把世人的注意集中到晨曦教派身上，他若是在大陷坑是用了属于自然之子的力量，前期的部署和准备不就都白费了么。
远远跟着商队的马车，三人终于抵达大陷坑附近唯一的生物定居点。依托于竞技场的城镇没有名字，所有建筑都随意修葺，没有完整细致的规划，也没有城墙，远看错落有致，近看参差不齐，整个就是一难民窟。街道上随处可见衣衫褴褛近似乞丐的流民，眼神凶恶的佣兵，以及仿佛无害牲畜四处跑动的小魔怪。
外来者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关注，所有人的目光刷一下集中到三人身上，商队马车却畅通无阻地越过人群，消失在拐角。
薇拉加快步伐，正要追上去消解这些天累积的憋闷。
林克却搭住她的肩膀，【等等。】
【你答应过我的。】薇拉没有回头，语气里带了明显的怒意，她脾气可比多伊尔火爆多了。
【我不是同情心泛滥的烂好人，像那种人，我从不心软。】林克用眼神暗示，还未进城，他们三个已经被盯上了，明里暗里有许多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要弄死那个黑市商人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不急于现在，我已经在他身上做了标记，等顺利入城，你再去找他麻烦。】
知林克脾气和性格，薇拉再一次做出退让，收敛了杀意。
在一旁的阿萨看来，这两人完全是在用眼神交流。见林克望向自己，他连连摆手，“我知道了，这就去打探消息。”
影贼战斗力不及暗杀者，但潜伏和藏匿却是一流的，除非遇上碾压的绝对强者，否则一般人打不过，阿萨也能自保溜走，林克不担心他会有性命之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