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熊孩子……不,圣道之争
在对韩菲的授课过程中,苏牧风也曾经问过她关于荀卿圣道的一些问题。毕竟在这个时代,与法家思想最为接近的圣人,就只有荀卿了。
得到的结果,出乎苏牧风的预料之外。
本以为,在失去了法家先贤的奠基之后,荀卿不可能再脱离儒家传统礼乐思想的轨道,最多在治国理政的领域上更激进派一些。
但事实上,儒家荀圣一派中,“礼法并重”、“王霸兼行”的理念,依然出现了萌芽。
与古华夏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荀卿所提倡的“法”,只局限于刑法,也即是她刚刚提及的“严刑峻法”。
在她的理念中,儒家的礼治思想适用范围有限,法治则是对礼治的补充。
——本质上,这与法家思想是相互冲突的。
“诸子百家都以治世为己任,不知道法家的宏图中,有礼乐一道的位置吗?”
果不其然,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荀卿很快反应了过来,质问苏牧风道。
苏牧风微微一笑,摇摇头道:“很遗憾,至少在这个列国征伐的时代,儒家的礼乐一道是行不通的。”
“……背道而驰。”
不知为何,荀卿这句话的语气和缓了不少,似乎轻松了许多。
一时间,苏牧风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荀卿这话的意思,是指两人的圣道看似同路,却完全朝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前行。
苏牧风之所以发笑,则是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个世界的历史没有出现异常,法家的萌芽在春秋时期出现,那么荀卿的理念也将会随之变化。
能教出韩非子和李斯两位法家大成者的荀卿,怎么可能与法家背道而驰呢?
苏牧风很好奇,在荀卿真正全面了解过法家的理念后,她的表情会是怎么样呢?
所谓世界观全面刷新的样子,真令人期待。
一旁,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墨翟打圆场道:“如果两位想仔细探讨一下圣道,不如等日后再说?”
孟珂微笑道:“既然苏先生身为法家传承者,有没有兴趣在稷下学宫传下圣道呢?”
闻言,苏牧风有些犹豫不决。
原本他的想法,是在给韩菲传授完毕法家思想后,让韩菲自己再去招收弟子,开创中洲法家。
毕竟他自己的精力和水平都有限,而且开派祖师的身份,比起大师姐而言,对于韩菲未来的道路显然更有帮助。
但看看韩菲现在这种问题儿童的心理倾向,苏牧风实在是不放心……连最基本的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让她自己收徒弟,怎么看都是两三天就把人吓跑的那种。
封侯拜相,征战中洲,有同门相互照应,总比那孩子孤零零一个人要强得多。
沉思片刻,苏牧风开口道:“我可以试试。”
墨翟莞尔一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了,稷下学宫每次有新教习入驻,都会开设一次大课,一方面,是考量一下教习的水平。另一方面,也便于稷下学子选择,是否未来要去听课。”
等等。
公开课?
苏牧风眉毛一挑,道:“我提前问一下……是不是教室最后面还要坐一群老师?”
墨翟一愣,疑惑道:“先生已经听韩菲说过了?大概如此,不过教习一般都坐在最前方……”
好吧,感情这个传统在几千年前就开始了。
苏牧风一时无语,叹道:“那想必,三位圣人也会去了?”
他瞥了荀卿一言,透出的意思,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荀卿去不去砸场子呢?
墨翟和孟珂的笑容一时有些尴尬。
荀卿冷冷道:“当然,倘若阁下误人子弟,卿作为稷下祭酒,可不介意将阁下逐出学堂!”
孟珂无奈道:“师妹,你可不要趁着机会公报私仇。”
荀卿漠然道:“假如他的学识足以折服所有人,那卿把这稷下祭酒之位给他又如何?只是以他的恶名,恐怕连一个弟子也收不到吧?”
提起“恶名”两个字,苏牧风顿时面色一僵,浑身感到一种伤口撒孜然的酸爽。
在文化水平极高、但娱乐生活匮乏的稷下学宫里,谣言的传播效率,简直堪比网络时代。
苏牧风都懒得去数关于自己的谣言都更新了几个版本,估计止小儿夜啼是没问题的。
心头火起,苏牧风笑意微寒道:“学识?至少会让荀圣满意的。”
废话,先天契合度百分百,分分钟三观重建。
到时候,有本事别哭着喊着求补课就行了!
荀卿冷冷一笑,不屑回答,转过头去。
一旁,墨翟和孟珂对视一眼,齐齐长叹一声。
叛逆期一到,孩子不好带啊……
不对。
是“圣道之争,难以调和”!
“那么,这件事就先这么定下吧,不知道苏先生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墨翟道。
苏牧风沉吟片刻道:“后天傍晚吧。”
按照中洲大陆和地球的时间比例,这也就是地球时间轴的明晚,一天时间,足够苏牧风把一些事情处理完毕。
墨翟微笑道:“那好,届时我等在学堂恭候先生。”
孟珂也微笑颔首。
两人随即起身,准备送苏牧风离去。
但荀卿却还泰然自若地坐在茶案前,轻抿着茶盏中的墨宫明月华。
见几人的目光投来,荀卿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道:“长廊路滑,阁下小心。”
看似在关心,实则是恶意嘲讽苏牧风连路都走不好。
苏牧风嘴角抽了抽,微笑道:“我从故乡带来了不少东西,其中也有些稚童所喜的零食,不知道荀圣要不要来一些?”
这自然是在嘲讽,荀卿喜欢吃的雪瑜果是七八岁孩子的零食。
这回,换成荀卿嘴角抽搐了。
一旁,墨翟与孟珂对视一眼,再次齐齐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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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内舍外的长廊之上。
时至上午,还是上课时间,前去离庭观战的稷下学子,在结束后也回到了学堂,因此长廊上只有韩菲一个人在行走。
因为苏牧风随口一说的玩笑话,韩菲还维持着《侠客行》的唤灵状态,一身白衣剑客打扮,神色淡然,仿佛谪仙临世。
在走廊的转角处,少女停住脚步,漠然道:“出来。”
清风徐来,背后却没有丝毫动静。
刹那间,剑光闪动,照亮起大半座长廊。
一声闷哼响起,不远处,李斯的身影自虚空中浮现,一缕鲜血从唇角流下。
韩菲头也不回,冷冷道:“滚。”
李斯拭去唇角的鲜血,笑容温和,平静道:“离让我告诉你几句话。”
下一刻。
韩菲的神情凝固了。
第一百零七章 到底是谁逃不掉呢?
长亭之间,时光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除去清风拂过柳叶之外,再无别的声响。
韩菲凝望着李斯,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轻轻抚摸着胸前吊坠的位置,那里铭刻着两个名字,一个清晰可见,一个却被乱刻得模糊不清。
沉默半晌,韩菲淡淡道:“以她的性格,不会给你这种资格的……让她出来吧。”
李斯微微一愣,诧异地看了韩菲一眼,苦笑道:“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以后,首席的直觉依然如此敏锐。”
他面朝前方,右手握拳,低头轻击心脏,行了一个稍显奇异的礼节。
望着李斯行礼的动作,韩菲眼神一凝,条件反射般地转过身去。
在她的背后,一位素袍长发的温婉女子,正静静地伫立在长廊上,笑容满面,眼神温柔。
然而,看到这温婉的女子,韩菲却瞳孔紧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银牙紧咬,几乎是从牙关中挤出了一个字。
“离——”
看着韩菲仿佛遭遇了天敌一般的表情,名为“离”的女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瞥了一眼李斯,面无表情,淡淡道:“退下。”
李斯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保持着行礼的动作,缓缓后退,直到离开长廊的转角处。
待李斯退出长廊后,离才微笑道:“菲,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回答她的,是一道凌厉的剑光,照亮整座回廊。
离神色淡然自若,没有任何闪躲的动作,剑光与她擦肩而过,几缕黑色的长发缓缓落在地上。
她又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还是那么倔强。”
语气温和,像是一位母亲在无奈地责备自己的女儿一样。
“滚!不然下一剑就杀了你!”
韩菲眼神冰冷,愤怒至极。
“明明是故友相见,为何非要兵戎相向呢?”离叹息不已,“菲,你还是没有从那道心障里走出来吗?”
韩菲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手中的长剑几次扬起又落下。
最终,她银牙紧咬,径直前行,不再看离所在的方向。
在韩菲即将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离收起笑容,平静道:“生死台上,李斯说的那些话,是我告诉他的。”
韩菲的身体,一时间僵硬了。
沉默良久,韩菲漠然道:“你想表达什么?”
离轻叹道:“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菲,不要在我面前撒谎,你装不像的。”
韩菲漠然道:“抱歉,我听不懂。”
“王道无情。”
离平静道:“你既然选择了那道最坎坷的道路,为什么还要留恋这些毫无意义的感情呢?”
韩菲冰冷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干涉我的事情?”
离哑然一笑,道:“为什么?当然因为,你是我选中的人。”
韩菲冷冷一笑,一言不发,继续前行。
离眉头一皱,转身望向韩菲的背影,平静道:“还是那句话……辅佐我,我封你为相!”
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韩菲笑了出来,道:“连自身都难报,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呢?”
离微微一笑,道:“你怎么能确定,我没有一点儿把握呢?”
“整个中洲,谁都有可能夺得天下,只有你们不行。”
韩菲转过头来,冷冷地望着离,漠然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放弃吧。”
“不然,你会死的。”
似乎被戳到了痛处,离的笑容微微僵硬,眼睛眯起,道:“是啊,过去或许是这样的,但现在已经不同了。”
“不同?”韩菲眉头一皱。
“荀圣。”
离平静道:“一位圣人的支持,便是这个乱世最大的底蕴。”
韩菲冷冷一笑,讽刺道:“你居然在期待圣人干涉世俗之事?难道不怕孔圣出手灭你十族吗!?”
离摇摇头道:“无需荀圣亲自出手,只要她的门徒为我等效力就足够了……这也是我拜入荀圣门下的目的,作为荀圣一脉第三代首徒,整个三代弟子已经在我掌控之下。”
韩菲挑挑眉道:“各家门徒都在列国出仕,荀圣一脉可称不上其中的佼佼者。”
离微微一笑道:“没错,文不如墨家天下墨者,武不如兵家千军万马……但荀圣的圣道不一样——”
韩菲一怔,道:“荀圣的圣道?”
离双目如炬,道:“儒家礼乐,墨家非攻,道家无为,兵家杀伐——这都不足以拯救这个乱世,只有荀圣!
“以礼为基,以法为势,王道与霸道兼行并列,这才是中洲数百年乱世终结的唯一道路!”
望着离的笑容,韩菲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呆呆地重复道:“以法……为势?”
即使有唤灵诗的心神凝聚效果,韩菲的心情一时间也差点崩溃。
你在逗我吗?
这不是先生所说的法家最基本的理念之一吗?
我背都快背烂了!
在韩菲一脸懵逼的时候,离的话还在继续。
“菲,以你的天纵之才,想必也能明白这短短一句话背后,蕴含的无穷宝藏。”
离沉声道:“这是一条崭新的圣道,也是结束列国征伐的唯一途径——而整个中洲大陆,只有荀圣发现了这些。”
韩菲神情古怪道:“整个中洲大陆……吗?”
这话倒是没错。
先生毕竟来自海外嘛。
顺带一提,你嘴里的无穷宝藏……就在我房间书案上扔着呢。
离微笑道:“果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明白的。加入我们吧,你不是渴望着结束这个乱世吗?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摆在你面前。”
韩菲面色奇异,一言不发。
离似乎理解错了韩菲沉默的意思,微微一愣,道:“你是在顾及那位苏圣吗?无需担忧,我不会要求你改换师门,中洲列国之内,辅修圣道的事情也不算少见。以你和那位圣人的关系,提出这种要求,他想必是不会拒绝的。”
韩菲的神色越发古怪了。
离终于发现韩菲的异样之处,不解道:“菲,你怎么了?”
“……没事。”韩菲沉默了几秒钟,突然道:“你很尊敬荀圣吗?”
离笑道:“当然,中洲圣人之中,也只有荀圣一人找到了真正的道路,她是我最尊敬的人,没有之一。”
闻言,韩菲眼神呆滞,默默地盯着离,一言不发。
少女的心情几乎是崩溃的。
她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所以,她暂时决定装一会儿哑巴……
离再次误解了韩菲沉默的意义,眉头一皱道:“你……还是在记恨我吗?那道心障,居然连你毕生的理念都能蒙蔽吗?”
“……”
韩菲最后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离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离微微一愣,长叹一声,并没有去追赶,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等到韩菲真正离开这条长廊五分钟之后,远方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一道身影转过拐角,正是李斯。
他恭身行礼,神色恭谨道:“殿下。”
离头也不回,冷冷道:“圣庭之中,诸圣在讨论什么事?”
李斯恭敬道:“苏圣即将成为稷下教习,三日后在学宫开课。”
离冷笑一声,道:“荀圣的意见呢?”
“观听席十三人,若有七人以上否决,即可驳回墨圣对苏圣的邀请,荀圣已经在安排了。”
离眼神幽深,望着韩菲远去的方向。
“你逃不掉的。”
第一百零八章 你说不抢就不抢?
推开内舍的木门,不出意外,苏牧风看到了端坐在书案前的韩菲。
不过,令他稍稍惊异的是,少女仍是一身剑客的打扮,神色淡然,白衣如雪,三尺青锋放在书案一侧。
苏牧风疑惑道:“你怎么还没解除唤灵?”
“先生。”见到苏牧风的身影,韩菲放下竹简,起身严肃道:“您不是说过,让菲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吗?”
苏牧风一时语塞。
唤灵状态下的韩菲,未免也太认真了点儿吧?
望着韩菲严肃的神情,苏牧风无奈道:“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而已,恢复原状吧。”
韩菲微微一愣,点点头。
下一刻,金光散去,一身稷下学袍的韩菲,重新出现在苏牧风面前。
少女眨眨眼,摊开双臂转了一圈,微笑道:“先生,这样可以了吗?”
看着笑意温柔的韩菲,苏牧风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这个版本的韩菲更可爱一些。
——不对,上个版本的也不错。
——好吧,都挺可爱的。
……
……
“先生去圣庭,都谈了些什么?”
一边为苏牧风泡了一杯清茶,韩菲一边问道。
苏牧风接过茶杯,轻抿一口道:“哦,也没什么大事,墨圣想邀请我做稷下教习。”
闻言,韩菲的动作僵了一下,沉默半晌,笑容不变道:“墨圣真是的……先生事务繁忙,连菲也几日难得一见,怎么可能有时间做稷下教习?想来,先生一定是拒绝了吧?”
苏牧风摇摇头道:“不,我答应了。”
于是,韩菲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毕竟只是偶尔一两节课罢了,不会耽误对你的教学,说不定也能给你找几个师弟师妹作伴,以后离开稷下学宫,彼此也有个照应。”
苏牧风笑道:“按照稷下学宫的惯例,大概在三天之后,会有第一场大课。到时候,你可别睡过头了。”
韩菲眼神呆滞,愣愣地重复道:“师妹?大课?三天后?”
苏牧风点点头道:“对啊!以后可要担负起大师姐的责任,不能再和一个小孩子一样了。”
“……”
韩菲两眼发直。
苏牧风终于发觉韩菲的神情不对劲,困惑道:“韩菲?怎么了?”
“没……没什么……”
韩菲失魂落魄地轻声回应着。
苏牧风越发疑惑了。
难不成真是青春期+叛逆期提前到来?
孩子大了,真难带啊!
他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声。
犹豫片刻,苏牧风旁敲侧击道:“韩菲,你是不喜欢先生招收别的弟子吗?”
青春期的孩子,生理与心智都逐渐成熟,感性知觉越发敏锐,比起童年来,对情感的细腻感受要多上许多。
这个时期,旁人随口而出的一句话,或许都会被孩子从多个角度误读。
在苏牧风看来,韩菲孑然一身,没有亲友,可能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而担心父母对自己的爱被分割、减少,是每一个孩子再正常不过的情绪。
在苏牧风还是个熊孩子的时候,他也闹过类似的别扭。
那还是在十年前,苏牧风八岁。
当时姐姐的一个朋友有事出门,将她妹妹托付给姐姐照顾。
那段时间,姐姐对那个五岁小萝莉各种嘘寒问暖,苏牧风在旁边吃醋不已,刻意找理由戏弄小萝莉,让姐姐头痛不已。
顺带一提,多年后姐姐提起那件事,还说她当时的想法,是给弟弟找个青梅竹马、以后长远发展——可惜两人相性不合,gameover。
听完,苏牧风肠子都悔青了。
——人生输在起跑线系列。
咳,言归正传,总之,苏牧风觉得,这孩子一定是吃醋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韩菲却摇摇头,神态不似伪装,严肃道:“不是的,先生广传圣道是应有之义,菲怎么能够干涉?”
苏牧风眨眨眼。
那你失魂落魄个什么劲?
随即,韩菲严肃的表情就垮了下来,沮丧道:“可是,先生能再等一段时间吗?非要在三天内就开课?”
苏牧风无奈道:“已经都说定了,在场的都是圣人,也不可能再因为改个时间,就重新聚在一起啊?”
闻言,韩菲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苏牧风长叹一声道:“今天你也太奇怪了吧……老老实实把前因后果告诉我,我就同意你的一切要求,哪怕明年再开课都行。”
韩菲紧咬着嘴唇,沉默了很久很久,坚定地摇了摇头。
半晌后,她轻声开口道:“先生,能答应菲一个小小的请求吗?”
苏牧风一愣,笑道:“说吧。”
“在第一堂大课上,请您不要讲授法家圣道……大课只是一场教习考试而已,稷下学宫讲究兼容并包,以先生的博学,无论讲授什么课程,想来都能入选教习。”
“广传法家圣道一事,等到先生正式成为稷下教习以后,再开始,好吗?”
韩菲此时的表情,像一只因太空事故而沦落中洲的喵星人,而且事故原因还是在地月轨道上撞了奥特曼……总之,好可怜。
苏牧风点头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这个也不能说原因吗?”
韩菲眨眨眼,再眨眨眼。
苏牧风打了个哆嗦,道:“好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装可爱了……”
于是,韩菲笑颜如花。
望着轻松了许多的少女,苏牧风心里默默嘀咕着。
他自己不主动去讲,当然没问题。讲兵家战诗,库存七言律诗、宋词元曲;讲数理之道,还有费马大定理、开普勒三大行星运动定律……
可万一荀卿问呢?这位圣人的圣道与法家思想相似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一把手开口,他就不得不回答了。
那就不算违背诺言了吧?
嗯,就这样,反正小时候姐姐说带自己去公园,也没几次兑现承诺。
打定主意,苏牧风也轻松地笑了起来。
于是,小小的内舍中,这对心怀鬼胎的师徒,抱着轻松写意的心情,相视而笑。
——但愿三天后,这俩货都还能笑得出来。
……
……
商量好大课的事情,苏牧风又简单地检查了一遍韩菲的功课,为她解答了一些问题,就回归了地球。
直到苏牧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屋中,韩菲躺倒在床上,两手摊开呈大字状,呆呆地凝望着房梁。
她掏出胸前的吊坠,看着上面那个模糊不清的篆体字。
随即,少女打了个滚,用被子捂住脸。
忧郁的声音回响在内舍中。
“别再抢菲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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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心理咨询和生理卫生
等到苏牧风回归地球,时间已是六点左右。
时至凌晨,天色蒙蒙微亮,窗外吹来清新的风,令人有些心旷神怡。
这个时间点,自然也不可能再补补觉了,苏牧风简单洗涮了一下,就开始做起了早饭。
学校的事情已经暂时告一段落,楚言那边也没什么消息。
不出意外的话,苏牧风今天会去找雪之下雪见,就大课上荀卿可能提出的一些问题,提前试验性地进行一遍问答。
刚把早饭端到桌子上,苏牧风却听到了敲门声。
是楚言回来了吗?
苏牧风稍有好奇地打开门,随即微微一愣。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雪之下雪见。
少女一身素雅简洁的装束,仍是带着那副黑框眼镜,静静地站在门口,仰望着苏牧风。
……对,仰望,因为身高差问题。
虽然与韩菲同样是十五岁,但雪见的个子矮了不止一头,看上去只比楚言高了一些,像个大号洋娃娃。
“打扰了。”
苏牧风笑道:“没关系……说起来,今天怎么突然跑到我家来了?”
他不禁有些疑惑,自己好像没把家庭地址告诉过雪见吧?
盯——
雪见一言不发,默默盯着苏牧风,和两人初遇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已经算是初步了解雪见的苏牧风很清楚,这是少女在含蓄地表达不满。
苏牧风额头一滴冷汗落下,沉思片刻,终于反应过来道:“今天是你导师的生日?”
在前天晚上,苏牧风与雪见在街上偶遇散步时,少女曾提起过这个,并邀请他到时候前去参加。
可惜两个世界的时间轴混乱交错之下,苏牧风的一天快变成三天了……早就忘了个干净。
“嗯。”雪见点点头,“导师说,对待最重要的朋友一定要真诚些,应该亲自登门拜访。”
苏牧风迷茫道:“最重要的……朋友?”
等等,他什么时候把这个眼镜少女彻底攻略结束了?
雪见解释道:“在这个命题中,唯一性等价于重要性。”
苏牧风:“……”
唯一?
我去,这孩子糟糕透顶的人际关系,比起韩菲也差不了多远啊!
……
……
由于往日和姐姐在一起生活养成的习惯,苏牧风做的饭菜比较多,雪见一来,他就直接分成了两份,两个人一起开始了用餐。
“导师的寿宴在八点钟开始,来的人主要是她的学生和亲友,届时请不必拘束。”
闻言,苏牧风感兴趣道:“南大的一些老师也会来吗?”
“没错。”
“有没有心理系的教授?”
雪见的动作一顿,不解道:“你需要进行心理咨询吗?”
苏牧风笑着摆摆手道:“是我的一个表妹,她的性情有些孤僻,人际关系也非常糟糕,我在考虑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
雪见点点头道:“我可以帮助她。”
“哎?”苏牧风一愣神,“你不是法学系的吗?”
“兼修心理学博士。”
“……”
苏牧风两眼呆滞。
天才什么的,真是够了!
回过神来,苏牧风犹豫道:“这个……”
他犹豫的原因很简单。
虽然是心理学博士生,但少女你怎么看也不是学以致用的那种啊!
似乎是看出了苏牧风犹豫的根源,雪见平静道:“判断一位心理咨询师水平的标准,并非其本人的自我心理素质。”
“额,那我简单说一下吧——她呢,算是个标准的天才,在学校里每次都是拿第一名的那种……”
给韩菲的故事套上地球常识的外衣,苏牧风简单地为雪见介绍了一下。
顺便,他还提到了少女最近的异常表现。
沉思片刻,雪见道:“基本情况已经了解了,我会着手准备心理评估报告和初步治疗方案——我能见见她吗?”
苏牧风一愣,犹豫道:“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不行,或许以后有机会吧?”
虽然不知道跨位面传送的原理,但对于系统来说,双向传送绝对不是问题,只是他还没有达到标准而已。
雪见没有问原因,转而道:“除此之外,关于你最后提到的异常表现,我建议你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持续观察。”
苏牧风一惊道:“有很大的问题吗?”
“不。”雪见沉默半晌,“可能只是青春期最常见的心理障碍罢了。”
苏牧风困惑道:“能解释一下吗?”
“早恋。”
言简意赅,通俗易懂。
“……!!!”
苏牧风神情呆滞,连手中的筷子都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卧槽?
卧槽。
卧槽!
你特喵在逗我!
刹那间,十万头羊驼在苏牧风脑海中狂奔而过。
似乎是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懵逼之气,雪见眉头一皱道:“请不要激动,这只是一种可能而已。”
苏牧风牙关紧咬道:“我-很-冷-静-”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回到中洲大陆把整个稷下学宫拆掉。
妈个蛋!谁家熊孩子敢动我家的这棵大白菜,诛你十族啊!
——在这一瞬间,苏牧风突然明白了全世界老岳父们的感受。
养了这么久的闺女,被不知道哪个鬼地方窜出来的熊孩子给骗走,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尤其是韩菲才十五岁。
未成年好吗!敢推的话可要吃枪子的!
“请冷静。”
“唔——”
嘴里被硬生生塞进了一颗鸡蛋,苏牧风总算回过神来,看到雪见平静地收回手,拿起纸巾擦了擦。
呆了半晌,“老岳父”颓然道:“早恋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21%。”
“……”
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莫过如此。
苏牧风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早说不行吗?”
雪见没有搭理苏牧风的抱怨,解释道:“青少年在青春期的情感异常,主要根源有两方面,一是生理成长导致的困惑,二是求偶冲动引发的早恋。在排除第一因素之前,第二因素的可能性维持在较低状态。”
“我建议你与她的家长沟通,让她的母亲去为孩子简单解释青春期的生理卫生常识,排除第一因素,再作评估。”
苏牧风满头冷汗道:“生理卫生?”
雪见平静道:“比如第二性征发育、月经和……”
“好了你不用说了!”
苏牧风捂脸,和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讨论这种话题,让他有种想死的冲动。
让他更想死的是……不出意外的话,在今天之内,他还要再和另一位十五岁的少女讨论这种话题。
而且是更深入、更细致、更露骨的探讨。
苏牧风脑海中,已经有无数师徒对话在呈弹幕状飞驰而过了。
“韩菲,你最近流血了吗?”
“哎?先生怎么知道的?菲有些担心,这是不是上次服用龙血的后遗症,先生能帮菲检查一下吗?”
“韩菲,你胸部变大了吗?”
“嗯……变大了一些……先生……想要看吗?”
“韩菲,你……”
……
……
啊,这个世界还是毁灭掉吧!
第一百一十章 你特喵怎么也在这?
望着苏牧风思维暴走的样子,雪见平静道:“你和她的关系,看上去很不错。”
苏牧风迅速回过神来,略有尴尬道:“那孩子的家人常年在外出差,平时都是我在照顾她,可以说是她的半个父……咳,哥哥了。”
雪见沉默片刻,随即,用一种十分奇异的眼神打量着苏牧风。
良久,她轻声道:“冒昧地问一句,她和家人的关系怎么样?”
“这……”苏牧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勉强道:“算是比较生疏吧,平常都没听她怎么提起过。”
雪见推了推眼镜,道:“原来如此。”
“哎?”苏牧风不由得怔住了,“分析出什么东西了吗?”
“不……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
雪见平静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早日见到她。”
苏牧风一时无语。
所以说,你这种“我已经看穿了一切”的表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
……
吃过饭,苏牧风就随着雪见一起来到了楼下。
“我的一位长辈会送我们到会场。”
雪见指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那是一辆再常见不过的大众。
车的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抽烟,见到雪见和苏牧风的身影,招了招手。
和他的座驾一样,中年男人的衣着普通,面貌平凡无奇,笑容朴实而温和。
见到苏牧风,他伸手笑道:“这位就是雪之下说过的那位朋友吧?你好,我叫宫城润,是雪之下的叔叔。”
苏牧风与他握手,微笑道:“您好,我是苏牧风。”
令苏牧风有些稍稍奇怪的是,宫城润的刚刚那句话里,称呼的方式有些不对。
日式语境中,姓名的意义十分重要,相比姓氏,“名”只有亲人、挚友才能直接称呼。
而宫城润作为雪之下的长辈,暂时承担监护人的职责,是应该直接称呼她为“雪见”才对。
“雪之下”的称呼……似乎有些生分了。
不过,苏牧风也并没有太过在意,或许是有一些特殊的原因,毕竟是旁人的**。
这位宫城润先生为人处世很有一套,没用多长时间,就和苏牧风熟络起来。
他是雪见父亲的朋友,在南都的一家小公司工作,三天两头跑外贸,雪见有事的时候,偶尔照顾一下她。
“当然,说是照顾,实际上也就是偶尔当个司机。”
在车上,宫城润笑吟吟道:“雪之下可是个小天才,五岁就基本学会了中文,十年前还在南都生活过一个多月,生活里的小事,哪里能难倒她?”
“五岁?”苏牧风错愕不已。
宫城润大笑道:“对啊,一眨眼都快过去十年了,当时的雪之下还不到我的腰那么高呢!”
不知为何。
两句话里,在“十年”这个字眼上。
——他特意加了重音。
后座的雪见,合上书本,推了推眼镜,眉头微微一皱。
苏牧风恍然未觉,叹道:“十年前我才八岁,还在整天惹是生非,被姐姐骂呢。”
宫城润挠挠头发,笑道:“我五岁的时候也差不多嘛!”
“叔叔。”雪见淡淡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宫城润轻咳一声,尴尬道:“好了好了,小姑娘脸皮薄,就不要讨论这些黑历史了。”
苏牧风莞尔一笑。
……
……
终于,车子在一座酒店前停了下来,苏牧风和雪见走了出来。
车窗里,宫城润摆摆手道:“我就不进去了,回家的时候打电话叫我一声就行了,玩得开心!”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子,苏牧风笑着挥挥手,对一旁的雪见道:“宫城先生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雪见推推眼镜,没有说话。
走进酒店,堪称金碧辉煌的装饰点缀得大厅如同皇宫,出自名家之手的油画又增添了几分优雅之色。
见证过稷下学宫的恢宏祭典,感受过最古老神秘的人文气息,苏牧风对这些过于华丽的风格并不太感冒。
他只是有些疑惑,问道:“这应该是五星级酒店吧?在这里办寿宴?”
雪见淡淡道:“导师原本的意思是在家里举行,地点转移到这里,则是一位师姐的心意。导师拒绝了很多次,可师姐已经把酒店包下了……只能同意了。”
苏牧风眼皮一跳。
真-土豪。
走入二楼宴厅,由于来的时间比较早,离寿宴开始的时刻还有将近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几位客人就座,只有不远处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交谈。
雪见走上前去,寒暄几句,询问了导师的位置,就带着苏牧风向一间茶室走去。
“导师姓于,在南**学院任教大半生,除去教学以外,几乎从不参与利益性的司法诉讼,只是偶尔参与国家立法的一些工作。”
一边走,雪见一边说道。
苏牧风微微一笑道:“有参与国家立法的能力,却从来都不为自己谋私利,看来,这位于老师,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人。”
在最看重资历的共和国法律界中,参与国家立法可谓是最高层次的殊荣,倘若开设律师事务所,年收入几百万都是稀松平常。
正如南都市中心的那几家律师事务所,几乎都有法学界的老前辈做顶梁柱。
而这位老人却甘守清贫,数十年如一日。
无论是否认同她的价值观,所有人都应该给予她最高的尊重。
雪见点点头道:“她是我最尊敬的人。”
在茶室门前止步,雪见轻轻地敲了敲门。
“导师,是我。”
一阵开朗的笑声从门后传来,是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瞧,刚跟你提起我家这个小天才,她就来了。”
听老人的意思,她似乎正在跟客人讨论雪见。
茶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走出来,笑意盈盈地望着雪见,揉揉她的头发,道:“小雪见,有没有听老师的话,把你的那位朋友给带来啊?”
雪见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苏牧风。
老人家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苏牧风,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微笑道:“年轻人,来,坐坐吧。”
苏牧风却一时没有回话。
他的视线聚焦在茶室内的那位客人身上,满脸呆滞。
你怎么也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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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1.奇幻世界观
2.现实世界的所有剧情都是铺垫……譬如,你觉得攻略完毕(非爱情意义上)的楚言能对主角起到什么帮助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中二病……吗?
小小的一方茶室中,苏虞姬端坐在茶案前,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门口愣住的苏牧风。
她仍是一身中性化的打扮,纯黑色调的夹克衫和长裤,戴着一副墨镜,英气十足。
短暂的惊愕之后,苏牧风便回过神来,虽然好奇未消,但仍是友好地笑了笑。
一旁,于老师也看出了两人间的异常,意味深长地环视了一周,老人家笑道:“怎么,虞姬,你和这位小同学认识?”
雪见在一旁推了推眼镜。
“我是她姐姐的朋友。”苏虞姬平静道。
于老师微笑着点点头道:“哦,那就好。这还真是巧了,他也是小雪见的朋友,没想到今天正好都聚在一起了。”
老人的笑容,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苏虞姬微微一愣,随即,将视线在苏牧风和雪见之间停留了一会,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
……
寒暄一番过后,苏牧风也明白了苏虞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就是雪见口中,那位包下了整座酒店的土豪师姐。已经毕业多年,过去跟随于老师读的法学博士。
“和小雪见差不多,也是个小天才。本硕博连读,还同时修了两个学位。当初小虞姬天天忙着从这个导师跑到那个导师身边的情景,我还记忆犹新呢!”
于老师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前的记忆中,不由得开怀大笑。
闻言,苏虞姬被茶水呛了一口,在被揭出更多的黑历史之前,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比起雪之下,这些也算不上什么了。”
老人笑眯眯地看向一旁的雪见,眼镜少女正襟危坐,一言不发,样子平静而恬淡。
“是啊,当初小雪见才十一岁,还没有教室里的书桌高。第一次听校长说她要读法学本科,我还以为是玩笑话……结果一晃眼四年过去,博士都快毕业了。”
“说起雪见,南大的几个老家伙中间,还流传着一个笑话呢!”
雪见推了推眼镜,“老师。”
少女的神色平静,但眉宇间却能看出一丝窘迫。
苏牧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雪见,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种尴尬的表情。
对于雪见的无形“抗议”,老人干脆当做没听到,笑吟吟道:“小雪见的几个学位都是跨专业的,本科读的是国际关系,硕士是行政管理,博士则是法学和心理学兼修,听起来,是不是有种奇怪的既视感?”
一旁,苏虞姬沉思片刻,疑惑道:“这种路线,和西方政治家的培养模式有些相似。”
老人点点头,笑道:“要是把南都大学换成耶鲁、哈佛,再把小雪见的国籍改成美国,那就完全符合了。当然,南大在全国排名也只是前十,不可能会有什么政客种子,这也只是开玩笑而已。”
“有趣的不是这个,而是我们几个导师问雪见为什么要选择这些专业时,她的回答。”
还没说出口,老人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雪见低下头,翻开手中的书本,装起了鸵鸟,令一旁的苏牧风有些忍俊不禁,也越发好奇。
到底是什么回答,才会让这孩子尴尬到这种地步?
“当时的小雪见刚满十四岁,却跟个小大人似的,小脸严肃,仰着头郑重其事地说……”
“王权的存在,汝等凡人,又何曾知晓!”
言语间,老人尽力想要表现出神色肃穆的样子,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勾起,一句话说完,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噗——”
苏牧风一口茶水喷到了地上,重重地呛了起来,然后大笑不止。
王权?凡人?
这不就是中二病嘛!
他在一边听着,尴尬癌都要发作了。
没想到小雪见在萝莉时代,还有这么羞耻的一幕。
黑历史get!
一旁,苏虞姬神色呆滞,半晌后,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而雪见,神色依旧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却几乎已经把头埋进了书本。
大笑过后,老人扬扬手道:“这个叫什么来着?你们年轻人常说的那个……哦,对,中二,是吧?”
苏牧风满眼笑意地点点头。
“当时的小雪见,中二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教国际关系的老汪跟我抱怨过,小雪见一开始,天天和他顶嘴,整天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说什么来着……哦,‘君主制的时代已经过去,但王权的火种还在黑暗中熊熊燃烧’、‘欧陆三王的对峙,才是欧盟难以扩张的真正根源’、‘诸神已死,信仰的争端不再是国际冲突的缘由’、“此乃皇帝君临世界的时代,世界大战将永远不再爆发”……”
说到一半,老人又忍不住大笑起来,“老汪当初给这小家伙气的,高血压都快犯了!都怪那些动漫、小说什么的,好好的一个小天才,世界观都被扭曲了!”
苏牧风笑得肚子都有些痛,他对雪见的认知,今天算是被彻底刷新了一遍。
“最后,实在是拿这个小家伙没办法,打电话让她叔叔过来,教育了一下午,然后才收敛起来。”
老人笑吟吟道:“现在看起来,倒是真的长大了,对吧,小雪见?”
雪见闷闷地嗯了一声。
沉默半晌,少女道:“我要去趟厕所。”
看着雪见匆匆离去的身影,老人开怀不已,“看,害羞了!”
一旁,苏虞姬抬手看看表,道:“老师,快到时间了,我去再安排一下会场上的一些事情。”
随即,茶室中就只留下了苏牧风和于老师两个人。
老人起身,又泡了两杯茶,动作娴熟而优雅。
“年轻人,不介意再陪我聊一会儿吧?”
将一杯茶递给苏牧风,老人笑意盈盈。
苏牧风微笑着点点头。
“你和小雪见,也认识一段时间了,应该明白这孩子的性格有些孤僻。在南大的四年里,从本科读到博士,换了四个系,她却没有交到一个朋友……连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几个。”
“前段时间,小雪见突然跟我说,她交到了一个朋友。”
“你能理解,我当时有多么惊讶吗?”
“错愕、惊喜、疑惑、担忧……五味杂陈啊,雪见陪了我那么久,我早就把她当孙女看了。”
老人微笑着,叹息着,述说着。
她没有说出任何直白的话,但一切的意蕴,却尽在不言之中。
苏牧风一怔,随即展颜一笑。
他当然明白老人那复杂到极点的情绪。
同为人师,他又怎么会不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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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与你说些故事(求三江票)
所谓授业恩师,有的时候,和做父母的,真的没有多大的分别。
雪见孤身一人来到南都,四年来,除了那位偶尔帮帮忙的叔叔,无亲无友,形单影只。
作为陪伴了她四年的导师,这位老人和雪见之间的羁绊,早已经不能用师生二字来衡量了。
就像不久前,在听到雪见对韩菲做出“早恋”的论断之后,苏牧风惊慌失措的反应一般。老人在知晓“朋友”的存在之后,内心肯定也不是平静的。
爱情与友情的边界线在哪?这是个永远难以解答的问题,难倒了不知多少青春年少的孩子。
但不同于年轻的苏牧风,老人经历了多少年的雨雪风霜,对爱情和友情的理解之深,难以用语言来衡量。
所以,她没有选择干涉,任其自由发展,直到今天,与苏牧风相遇,才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些,苏牧风都明白。
静谧的茶室中,来自窗外的微风轻轻拂过,老人花白的头发微微扬起,露出额头上的皱纹。
伴随着老人的微笑,那些岁月刻画的痕迹,也舒展开来。
苏牧风起身,为老人倒了一杯茶。
在茶香四溢中,他与老人闲谈起来。
是的,没有急着证明自己的毫无恶意,也没有澄清自己与雪见的关系。
就像最普通的长辈和晚辈坐在一起说话一般,苏牧风和老人漫无目的地闲谈起来。
讲述久远的过往,回忆童年的趣事,抱怨姐姐的严厉,叹息考试的严苛。
提起与雪见的初遇,图书馆里踮着脚尖也摸不到书的少女,视线紧盯的可爱,一日的相伴,最后的援手,心中的感激。
偶尔也聆听老人的故事,漫长岁月的坎坷,儿孙满堂的欢欣,桃李遍枝的欣慰。
墙上的时针滴答滴答地响着,走过了很久很久。
终于,钟声敲响,到了宴会开幕的时间,两人停下了谈话,却没有立刻离开。
老人凝望着苏牧风,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笑了出来。
“也不知道,我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这么好的年轻人,竟然是小雪见的朋友。
这么好的年轻人……却只是小雪见的朋友。
苏牧风展颜一笑,道:“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当然该高兴才对。”
“真会说话。”老人微微一怔,大笑起来。
不远处,茶室的门被缓缓推开。
雪见伫立在那儿,刚想开口,却感受到屋中温馨的气氛。
少女歪着头,有些迷茫地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人。
“……老师,客人都到齐了。”
闻言,老人起身,笑着对苏牧风招招手。
“来,小牧风,小雪见,该去吃蛋糕喽~”
苏牧风扶着老人的手臂,走向门口。
“刚刚……发生什么了?”
雪见搀扶着老人的另一只手臂,却仍是迷茫不已,低声问着苏牧风。
苏牧风莞尔一笑。
“秘密——”
……
……
一场寿宴,宾主尽欢。
来祝寿的人,老人的学生占了绝大多数,彼此间其乐融融,三三两两的同届生坐在一起,看上去像是在开同学会。
正如雪见所言,老人挺喜欢热闹的环境,有些顽童心思,在桌席间穿梭,不时指着哪个学生,张口就是一段黑历史,引起一片又一片的笑声。
“老人家人老心不老,偏偏记忆力还是法学界翘楚,每个学生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学生时代犯的事,全在老人家小黑本上记着。”
苏虞姬忙完寿宴的安排,坐到了苏牧风和雪见身旁,望着老人的身影,笑意止都止不住。
苏牧风点头道:“深有体会,深有体会。”
话音未落,他就感到旁边一束冷冷的视线传来。
不出意外。
盯——
雪之下同学的招牌技能,现身了。
苏牧风笑着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每个人都有过那么一段中二时期嘛。”
小时候,摆pose变身迪迦奥特曼的回忆,可全都留在苏牧风脑海中。
顺带一提,地摊出品售价两块半、最后被姐姐没收的那根神光棒,也依然没有被淡忘……谁让他作死,把午睡的姐姐当成小怪兽、照着胸口发射”斯派修姆射线”呢?
沉默半晌,雪见推了推眼镜,道:“那些话,都是真的。”
“……”
还以为已经康复了……感情你特喵还在中二期,压根没进化成功呢!
苏牧风嘴角抽了抽,无奈道:“是是是,我们这些愚蠢的凡人,怎么可能理解雪之下小姐瑰丽绚烂的思想——”
雪见一言不发,镜片上,寒光一闪而过。
一旁,苏虞姬打量着好像兄妹斗嘴一样的两人,嘴角微微勾起。
墨镜背后的眼神有些恍惚而悠远,似乎,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后的情形。
等到苏牧风与雪见的讨论告一段落之后,苏虞姬开口道:“宴会结束以后,和我一起去看看你姐姐吧。”
苏牧风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然后对身旁的雪见道:“今天你还有空吗?”
“下午没有课程。”
“那就好,我这边有一些学术上的小问题,下午可能会去一趟你家。”
雪见点点头。
下一刻,她却愣住了。
习惯性地,苏牧风随手揉了揉雪见的黑色长发。
刚下手没两下,他却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可不是韩菲,连忙收手道:“抱歉,以前跟我表妹这样习惯了……”
雪见沉默了几秒钟,平静道:“是你早上提到过的那个女孩吗?”
“对。”
雪见眼睛微微眯起。
“你经常对她这么做吗?”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作为她的暂任心理医生,习惯性询问而已。”
苏牧风不疑有他,笑道:“你还真是尽职尽力,有条件的话,我会很快让你和她见见的。”
“嗯……”
少女的镜片上,寒光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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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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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人漫无目的的闲谈中,过了没多长时间,宴会就落幕了。
道别过后,谢绝了老人的出门相送,苏牧风几人离开了酒店。
宫城润的那辆大众车已经停在了不远处,中年人正斜靠着车窗,向雪见招手示意。
雪见推了推眼镜,平静道:“那么,下午再见。”
“嗯,下午见。”
挥挥手,目送雪见离去,苏牧风也随着苏虞姬走到了一旁。
那是前几天见到过的红色兰博基尼,与苏虞姬的气质倒是十分相合。
驾驶座上是一位俄罗斯裔的年轻女子,见苏牧风坐了进来,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她叫沙诺亚娜。”
苏虞姬并没有介绍沙诺亚娜的身份,但苏牧风也可以猜出来,不外乎是司机或者保镖?
车辆行驶在街道上,已经过了正午下班的人流高峰期,而且从酒店前去医院的路也比较偏僻,所以并没有多少人。
明媚的阳光打在车身上,刺眼的反光令人看不清车体原本的颜色,顺便也掩盖了一些本不应出现在上面的东西。
譬如——
红外线光点。
……
……
车上,苏牧风和苏虞姬闲谈着关于姐姐的话题——毕竟两人之间的共同语言也只有这个了。
出人意料的,气氛倒是相当融洽。
“姐姐平时有几个挺有趣的小习惯……”
正当苏牧风兴致盎然地讲述着生活中的趣事时,不知为何,也没有任何征兆的,车子却突然停在了原地。
“沙诺亚娜?”苏虞姬眉头微皱,问道:“发动机故障了吗?”
沙诺亚娜疑惑地上下检查了一番,随即摇头道:“不,发动机好像没什么问题,这个状态,应该是轮胎爆掉了。”
“啧。”苏虞姬起身,“换乘出租车。”
沙诺亚娜懒散地耸耸肩,对一旁的苏牧风道:“大小姐总是这样急性子,连换个轮胎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
话音未落,似乎突然反应过来了些什么,沙诺亚娜神色大变,厉声道:“趴下!”
还没等苏牧风反应过来,微微直起身的苏虞姬瞳孔紧缩,条件反射一般,瞬间卧倒在了座椅上。
事态演变的太过迅速,苏牧风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望着没有动作的苏牧风,苏虞姬银牙紧咬,犹豫了不到一秒钟,又再一次起身,将苏牧风压倒在了座位上。
几乎就在两人躺倒的同一个刹那,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砰——
两道车窗瞬间被打破,散乱的玻璃碎片打在三人身上,车内只留下子弹撕裂空气的声音回响。
“狙击手!”
沙诺亚娜的咆哮声响彻车厢,“寻找掩体,立刻转移所在位置,我们的相对坐标已经被摸清了!”
几乎在这道声音刚刚出口的时刻,苏虞姬神色一凝,抱紧苏牧风的身体,翻身躺倒在地。
她按下了座椅扶手上的一个隐蔽按钮,四个座椅齐齐转移方位,正靠在车门处,像是一道壁垒,挡在了三人身前。
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两道车门中部被打出了一个大洞,子弹横穿而过。
正如沙诺亚娜所言,狙击手这一枪的目标,已经转移到了苏虞姬三秒钟前所待的位置。
似乎是因为连续两颗子弹都没有收到任何战果,需要判断车厢后座是否有人在,狙击手并没有急着开下一枪。
一旁,沙诺亚娜面色苍白,咬牙切齿道:“反器材狙击步枪?他们疯了!这里是中国!”
苏虞姬眼神幽深,冷冷道:“他们没疯……看两边。”
闻言,沙诺亚娜将视线转移到车外,随即瞳孔紧缩。
刚刚还在的几辆车子和一些行人,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踪影。
“喂喂,这该不会是‘囚笼战场’吧?”沙诺亚娜的笑容无比苦涩,道:“大小姐,我们这次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我的心脏停止跳动的下一刻,复仇基金会立刻启动,一亿三千万美金的暗杀悬赏将会在bmv首页上无限期悬挂,风夏系将会立刻开始拆分工程,全方位金融打击会立刻展开。”
苏虞姬的声音淡漠而冰冷,“放心吧,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沙诺亚娜嘴角抽搐,抓狂道:“性命都没了,还谈什么鬼的复仇啊!”
苏虞姬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沙诺亚娜也收起笑容,神色平静,长叹一声。
“有点儿不甘心啊……”
车厢内的空气,一时间凝固下来。
下一刻。
一道漠然的声音响起。
“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狙击手的下一枪,在几秒后?”
苏虞姬和沙诺亚娜都是微微一愣,将视线投到声音的源头。
在苏虞姬的身下,苏牧风神色漠然,直视着两人的视线。
似乎是死到临头的缘故,沙诺亚娜也轻松起来,苦笑道:“小朋友关心这么多干什么?老老实实给家人发个遗言吧?”
听到“家人”二字,苏虞姬一怔,随即神色黯然了许多,望向苏牧风的眼神中,满是歉意。
犹豫片刻,苏虞姬轻声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然而,苏牧风的回应却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
“回答我。”
“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
苏牧风的神情越发冰冷,凝视着沙诺亚娜,眼神中满是杀意。
虽然这杀意并非朝着自己而来,但沙诺亚娜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似乎是因自己的胆怯而羞耻,沙诺亚娜怒道:“告诉你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还能——”
下一个刹那,沙诺亚娜的瞳孔紧紧缩成了一个点。
一只手卡在她的脖子上,紧紧用力,让她几乎陷入窒息。
苏牧风冷冷道:“姐姐还在等着我……所以,回答我!”
进士文位的才气仅仅只够一次的消耗,反器材狙击步枪的威力,最多只能在战诗初现、锋芒毕露的刹那阻挡一次——所以,绝对不能错判时间!
一旁,苏虞姬彻底怔住了。
沙诺亚娜想掰开苏牧风的手,可却震惊地发现那只手如同钢铁般有力,根本无法挣脱开来。
极度的惊慌中,沙诺亚娜终于妥协了,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眼。
“五……秒……预……判……间……隔……”
下一个刹那。
淡金色的篆体字迹在虚空中浮现。
恢宏浩大的海潮声,在天地之间,汹涌奔腾!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小鸡啄米
千米之外,一座数十层的高楼大厦楼顶。
“工具故障还没有排除完毕吗?”
斯雷威尔神情冰冷地看着副手,手中的望远镜对准了远方的那辆红色兰博基尼。
“okok~说真的,这一次冷却结束以后,我们还是不要来这个国家了,热工具管制严苛到这种地步……热工具的零件分了十次才全部运来,要不然也不会在冷却的最后关头出现故障——还好雾区的布置十分完美,不然这些可爱的原件们就要跑光了。”
副手一边唠唠叨叨地埋怨着,一边将手中的反器材狙击步枪递给斯雷威尔。
斯雷威尔伏在地上,再一次将食指放在扳机上。
副手在一旁,平静地汇报着数据。
“风向7点钟,距离1250米,风速7.1,原件无动作。”
“冷却开始。”
下一刻,斯雷威尔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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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红色兰博基尼之内。
苏虞姬和沙诺亚娜神情呆滞,无法置信地看着半空中,那里,正缓缓浮现着淡金色的篆体字迹。
海潮拍打礁石的波涛声越发浩大,渐渐的,淡淡的海洋虚影在周围成型,波涛与车厢融为一体,又渐渐扩大范围,将整辆兰博基尼及其附近的区域都包含在内。
正是沧海封界。
几乎在封界形成的一瞬间,狙击子弹撕裂空气的轰鸣声,再一次响彻云霄!
这一次,子弹的目标正对着三人藏身的角落,已经再无可避之处。
回旋的子弹从远方急速袭来,势不可挡,可在接触沧海封界的一瞬间,它的速度却骤然慢了下来。
像是空气变得黏稠无比,又像是在液体中流动,子弹的速度一点一点地被削减。
等到它打破车门,进入车厢时,已经变得肉眼可见。
望着半空中艰难移动的狙击子弹,苏虞姬和沙诺亚娜的神情已经彻底陷入茫然,仿佛身在梦中,一时间连基本的反应能力都丧失了。
这时候,苏牧风的神色终于轻松下来,伸出右手,一团透明的水球在手心浮现,他将水球放在子弹前,随即,子弹就停留在了其中。
松开手,子弹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沧海封界也渐渐化为虚影,一发反器材狙击步枪的子弹,已经超越了它的防御极限。
“我是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一旁,沙诺亚娜神情呆滞。
苏虞姬的脸色比她好上一些,还能保留自我意识,只是用看妖怪的眼神看着苏牧风。
这一枪的致命威胁已经排除,但苏牧风也并没有立刻放下警惕,狙击手还在远方虎视眈眈,那才是最致命的因素。
作为独属于他的一方小天地,沧海封界的范围之内,一切都在苏牧风的感知里。
所以,刚刚狙击子弹的来向,也在第一时间就被他所掌握。
——东南方。
苏牧风俯下身,低声询问沙诺亚娜,“东南方,有几个可以用来当做狙击点的建筑?”
毕竟是前克格勃的精锐,沙诺亚娜的心理素质相当优秀,即使是面对超自然事件,她还是很快回过神来。
听清楚苏牧风的问题之后,透过车窗,她快速地扫视了一圈东南方视野内的高层建筑物。
沉吟片刻,沙诺亚娜沉声道:“依据刚刚三发子弹的破坏力,狙击手距离这里不超过两千米,适合的狙击点有两个,分别是……”
完成了目标定位,苏牧风直起身来。
淡金色的流光再度飞舞在半空中,《侠客行》诗成,下一个刹那,三尺青锋长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为了完成两次超距离进攻,他只选择了长剑的唤灵。
或许是习惯了,又或许是世界观早已崩溃,这一次,苏虞姬和沙诺亚娜的神情平静了一些。
——从呆若木鸡,变成了一脸懵逼。
苏牧风深吸一口气,视线聚焦在千米之外的两座高楼之上。
下一个刹那。
剑气纵横!
两道闪耀的剑光撕裂整辆兰博基尼的半身,划破天际,向远方冲杀而去!
--------------------------------------------
时间轴拉回十秒钟前。
千米之外,高楼大厦的楼顶。
斯雷威尔的手指仍旧放在扳机之上,整个身体却陷入了僵硬,瞳孔紧缩,额头全是冷汗。
“oh!mygod!”
一旁,略有神经质的副手尖叫着后退了几步,连手中的望远镜都掉在了地上,声音颤抖道:“搭,搭档!我们……是在企图暗杀魔鬼吗!?”
斯雷威尔没有回答他,他仍旧沉浸在三秒钟前的恐惧感之中。
tac-5反器材狙击步枪,初速854米/秒的m37型穿甲弹,居然在进入那辆车的周围十米后,速度瞬间降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仿佛进入了魔鬼的领域——
“预案路线3,立刻撤离!”
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斯雷威尔收起狙击枪,一把拉起副手,向天台的铁门处走去。
“搭档……”副手还在喃喃自语。
“别废话!”斯雷威尔步伐加快。
“可能,来不及了——”
闻言,斯雷威尔瞳孔紧缩,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绚丽夺目的剑光,仿佛即将撕裂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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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兰博基尼的残骸躺倒在不远处,万幸没有起火爆炸,但仍是惨不忍睹,几乎被拦腰截成了两半。
苏牧风站在路旁,凝视着远方,半晌后,松了一口气,道:“结束了。”
话音刚落,手中的三尺青锋长剑化为淡金色的光点。
不久前消失的沧海封界已经告诉过他,至少方圆数百米内,再也没有其他的敌人了。
一旁,苏虞姬和沙诺亚娜木然地看着周围飘散的淡金色光点,面无表情。
世界观什么的,碎着碎着也就习惯了。
沉默一会儿后,苏牧风打破了寂静,道:“那个……”
话音未落,对面的两人就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
苏牧风面色尴尬,万分无奈。
刚刚危机关头,只想着自己挂了姐姐怎么办,一不小心开启了黑化模式,现在看看,果然吓坏人家了。
“首先声明一点:我是个好人。”
苏虞姬和沙诺亚娜微微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简直像是小鸡啄米。
苏牧风面色一垮。
等等,我不是在威胁你们啊!
“其实,我只是个普通人,喜欢过平静的生活。”
两人露出“你特喵在逗我”的表情,但还是继续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点头。
“所以,希望你们能为我保守秘密。”
两人面色一白,显然脑海中在轮流滚屏播放秘密泄露后的各种avi.剧情。
继续小鸡啄米。
“最后。”
小鸡啄米。
“那边那个,不需要赔吧?”
苏牧风指向一旁的兰博基尼残骸。
苏虞姬:“……”
沙诺亚娜:“……”
小鸡啄米。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冕下
望着不停小鸡啄米的苏虞姬和沙诺亚娜,苏牧风心中泪流满面,一时无语。
沉默良久,他长叹一声道:“我不吃人——”
终于,两人似乎也发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太对劲,从震惊和不安中回过神来,平复了一下情绪。
半晌后,苏虞姬开口道:“沙诺亚娜,你去联系通知政府方面,处理一下现场,再叫一辆车过来……”
瞥了苏牧风一眼,犹豫片刻,她改口道:“叫两辆吧。”
言外之意,自然是和赶紧苏牧风说拜拜。
苏牧风:“……”
我真的有那么洪水猛兽?超级保镖都不要了吗!
似乎看出了苏牧风的情绪,苏虞姬解释道:“请不要误会,现在这种状态,我已经不太适合去医院了,看望你姐姐的事,就只能拜托你一个人了。”
在提到“姐姐”两个字的时候,她不自觉地顿了顿,扫了一眼苏牧风。
苏牧风微微一愣,然后展颜一笑。
“嗯,我会保护好她的。”
闻言,苏虞姬的表情显然柔和了许多。
犹豫了一会儿,苏牧风开口道:“最开始的时候,多谢了。”
在第一发子弹击碎车窗的时候,苏牧风正坐在座椅上,倘若不是苏虞姬不顾及自身的性命安危,起身把他压在地上,结局不言而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直接陷入杀人不眨眼的黑化状态。
他挂了没什么,姐姐怎么办?韩菲怎么办?
苏虞姬嘴角微微勾起,平静道:“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无论如何,我也要替她保护你——当然,最后还是被你保护了。”
说到最后,她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微不可闻道:“就和你姐姐一样……真是的。”
苏牧风没有听清苏虞姬最后的细语,只是怔怔地望着她的笑容。
在苏牧风的记忆中,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因为姐姐以外的人和事,真正地笑出来。
笑得很美。
……
……
该说不愧是运通黑卡的持有者吗?苏虞姬背后的力量的确十分强大。
没过多长时间,一队武警装甲车就来到了现场,几乎全副武装的武警拉起了一条封锁线,将整条街都划为了禁区。
与此同时,两辆崭新的兰博基尼也开到这里,一红一黑,明亮反光,仿佛刚从车行中取出来。
苏虞姬没有搭理那位满头大汗、慌忙解释的中年官员,径直走到苏牧风面前,道:“挑一辆吧。”
苏牧风一愣,道:“什么意思?”
“小小的谢礼。”
“……”
苏牧风一时无语,果真土豪,几百万rmb的兰博说送就送。
上次那张所谓“预付款”的运通黑卡,还在他口袋里躺着呢——所以说预付款到底是什么鬼?
思考片刻,他并没有选择拒绝,而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在金字塔型的社会结构中,商品价格与其价值是相对而言的。
对于苏虞姬来说,这辆兰博基尼估计也就是一个月的零花钱。
用来回报救命之恩,也只能用“小小的”来作为修饰词了。
要知道,按照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救命之恩,一般都是要以身相许的!
而对于苏牧风来说,相比与稷下诸圣的坐而论道,中洲文明的浩瀚瑰丽,墨家机关术的神秘玄奥……区区一辆豪车,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车是每一个男人的情人,豪车那叫梦中情人。
虽然已经另结新欢,但苏牧风对传说中的兰博大姐姐还是很感兴趣的。
什么?你问为什么是兰博大姐姐而不是基尼小萝莉?
谁家萝莉这么流线体型、威武霸气啊!
……等等,你说楚言?
那货不是人,不算数。
——综上所述,苏牧风果断点头。
苏虞姬似乎还准备了不少劝说的腹稿,见苏牧风居然眼都不眨地收下了,不由得卡了一会儿壳。
然后,嘴角微微勾起。
苏虞姬随手把纯黑色调的钥匙抛给苏牧风,道:“黑色的那辆,手续齐全,加油卡和保养费都预付了三年。”
预付三年……年……
脑海中回响着土豪专属的计量单位,苏牧风嘴角抽了抽。
“说好的自己挑呢?”苏牧风接过钥匙,随口开了个玩笑。
“想要红色的也行啊,不过可别怪我经常蹭车。”
等等,这位常年在北极圈漂流的冰山姐姐,你在开玩笑?
苏牧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映入眼帘的,的确是苏虞姬似笑非笑的表情,虽然一闪而逝,却显得这般清晰。
突然间,苏牧风有一种举手求换车的冲动。
似乎发觉自己的失态,苏虞姬轻咳一声,又恢复了往日漠然的神态,淡淡道:“一路顺风。”
“注意安全,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苏牧风微笑道。
苏虞姬并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等到苏牧风坐上跑车,绝尘而去的时候,她的声音才轻轻地响起。
“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苏虞姬神色漠然,墨镜上寒光一闪而逝。
一身纯黑色调装束的女子转身走向那辆红色的兰博基尼,沙诺亚娜正站在后座旁,见苏虞姬缓缓走开,恭谨地为她拉开车门。
“通知叶菲,开启第二轮资金流狙击。”
“这一次,不用再顾及任何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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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跑特有的v型12缸发动机,启动时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永远是最令男人热血沸腾的声音。
至少甩出南都驾校那些破教练车二十条街。
“嗯,等到能双向位面传送了,一定把韩菲带来兜兜风。”
想起韩菲到时候一脸懵逼的样子,苏牧风就感到心情愉悦。
一提起韩菲,他就想起了雪见说过的心理咨询。
嗯,心理咨询完毕,想来韩菲的青春期烦恼就该没了吧?
……等等,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是错觉吗?
打了个喷嚏,苏牧风一时间有些走神。
在走神间,他也忽略了眼角余光本能看到一些事物。
譬如——
一辆车牌号十分眼熟的大众。
正朝着他来的方向飞驰而去。
……
……
在被武警完全封锁的街道前,看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交通一时间陷入堵塞。
树荫下,雪见伫立在车旁,静静地凝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兰博基尼残骸。
纯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
一旁,宫城润叹了一口气,不久前的那些豪爽笑意,已经完全收敛了起来。
此刻的中年人,神情平静。
“我们来晚了,冕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皇帝,离
“十年了……这片土地上,终于又一次盛放起灵能的火花。”
雪见声音轻柔,像栀子花在初春飞舞的风声。
她伸出手,仿佛手心真的绽开了一朵火焰的花束。
沉默半晌,宫城润开口道:“冕下,您能判断出灵能的源头吗?”
雪见轻轻地摇摇头,道:“很像。”
宫城润眉头微皱道:“像什么?”
“昆吾山的仙术士,黑之王的王权,梵蒂冈的苦修士……都有一些相似的痕迹。”
闻言,宫城润沉默了很久很久。
终于,他平静地开口。
“昆吾归墟,漂流于北大西洋;前代世界诸王尽陨,本代黑王远未成年;隐修会全灭,梵蒂冈名存实亡……”
“冕下,您还在怀念那个逝去的时代吗?”
“请醒一醒吧。”
雪见默然摇头。
“我没有说谎,很像。”
“但全都不是。”
宫城润眉头紧锁,道:“冕下,那护族呢?您为什么断定这道灵能波动不是护族所为?”
雪见神色平静,道:“因为根本没有护族的痕迹啊。”
宫城润又沉默了很久很久。
“冕下,这里是帝都。”
“……我知道。”
雪见的眉宇间露出无尽的困惑,少女迷茫地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喃喃自语道:“可群星告诉我,从那道灵能波动的出现到消失,护族根本没有出现过……她们只是在这座帝都的每一个角落里,远远地看着这里。”
“……简直,像是在敬畏着什么。”
宫城润怔怔地望着少女,摇摇头道:“冕下,您太累了,除了皇帝以外,护族又会敬畏谁呢?”
话音未落,他似乎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哑然一笑道:“难道您想说,相隔十年之后,那位皇帝陛下驾临于此,没有再毁灭一次世界的神秘侧,而是单单打爆了一辆汽车?”
“哦,还是兰博基尼,某种意义上,与她的身份总算贴近了一些。”
雪见没有理会宫城润的冷笑话,平静道:“不是皇帝。”
宫城润收起笑意,肃穆道:“冕下,我会向白之王殿下禀报您的判断。”
“嗯……”
犹豫片刻,雪见道:“不要告诉姐姐,我交了一个朋友。”
闻言,宫城润不由得苦笑起来,沉默半晌,他点了点头,道:“只要您能确定,他和我等的世界无关。”
雪见淡淡道:“你考验过了,他根本不清楚十年前的事情,这不就足够了吗?”
“况且,这里是帝都。”
宫城润哑然一笑。
“是啊,这里是帝都。”
重新坐回驾驶座,宫城润却并没有立刻发动汽车,而是犹豫道:“冕下,您真的能确定,那不是皇帝留下的痕迹吗?”
雪见摇摇头,嘴角微微勾起。
“她的气息,比这要温柔的多。”
“就像母亲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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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午后,家中有长辈来访,难以与君相谈,于此致歉。
——雪之下雪见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苏牧风有些无奈。
没想到这么巧,和她家长赶到一块了。这下子,他和雪见开个午后学习会的计划就算彻底泡汤了。
毕竟上午刚“见过家长”,下午总不能还来吧?苏牧风可没那么多脑细胞供烧的。
现在的苏牧风,刚刚去医院看望过姐姐,跟她自言自语地说了些话,此时正坐在车子里。
收起手机,思量片刻,苏牧风微微一笑。
索性,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毕竟到了晚上,还有一场被整座稷下学宫瞩目的公开课,要与一位真正的圣人争锋。
……
……
中洲大陆,稷下学宫。
时至午后,阳光映入内舍之中,洒在韩菲的黑色长发上,仿佛披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外衣。
这个时间刚好是稷下学宫的午餐时间,远远地,传来一阵阵稷下学子欢快的声音。
韩菲却仍在读书。
书案上的竹简高高摞起,排列整齐、一丝不苟,正如少女的心性一般。
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时间仿佛也走得慢了。
直到木门被缓缓推开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你果然在这儿。”
是一道温柔的女子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闻言,韩菲动作一僵,却没有抬头,平静道:“出去。”
那道声音的主人却恍若未闻,径直来到韩菲身前,在书案对面坐了下来。
“故友相见,应该抵足夜话才对。”
韩菲终于抬起头来,眼神冷冽,直视着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女。
正是离。
离一边用白皙修长的手指,随手把玩着自己黑色的长发,一边笑吟吟道:“从很久以前,你就一直很用功读书,经常把午饭拖到将近黄昏才去吃。”
“虽然分开了那么久,但我猜你还是保留着这个坏习惯。”
“所以,我来了。”
离将藏在背后的手和提着的东西拿出来,放在韩菲面前。
那是一个木盒。
离轻轻将盒子打开,露出其中的事物。
香味四溢,弥漫在小屋中。
“给,你最爱的鲫鱼汤。”
闻着再熟悉不过的香气,韩菲微微一怔,神色一瞬间变得复杂无比,她轻声道:“原来你还记得……”
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可能忘掉啊?”
“……”
韩菲不再说话,也没有伸手去碰那碗鲫鱼汤,而是默默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竹简。
她的目光刻意躲避着离的身影,连眼角的余光都落在了那堆竹简上,而忽略了竹简背后的离。
意外地,韩菲并没有听到离的声音继续响起,房间就这样又沉默了下来。
只是,有一些轻轻的声音不停地响起。
似乎是离的呼吸,但却比那重一点。
又像是轻柔的风,但却比那轻一点。
这声音一直没有中断过。
韩菲刻意不去在意,但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装作不经意地抬起了头。
离在轻轻地呼着气。
她似乎是想把那碗热气腾腾的鲫鱼汤,吹的稍微凉一些。
刹那间,韩菲的耳畔仿佛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声音,虽是虚幻,却分外真切。
太热了,会烫着的。
很多年前,有个温柔的女孩,这样认真地对韩菲说过。
然后。
记忆中那个女孩,一瞬间长大了,在现实中抬起了头,微笑着看向韩菲。
“太热了,会烫着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在座的各位
“慢点喝。”
离笑意盈盈地望着韩菲,两手托腮,神情温柔。
韩菲一言不发,默默地喝完了那碗鲫鱼汤,随后将空碗放入木盒。
犹豫片刻,她轻声道:“谢谢……”
韩菲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离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不过,在韩菲说完这句话之后,离的笑容却变得有些僵硬。
“……谢谢你能这样骗我。”
虽然是欺骗,但还是很感谢你的关心。
沉默半晌,离长叹一声,道:“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或者说,你还在为那些过去的事而耿耿于怀?”
韩菲摇摇头,没有回应离的问题,转而道:“今天来菲这边,有什么事?”
离又叹息了一声,然后道:“苏圣即将入稷下学宫为师,我平日只听说过先生的事迹,却无缘一见,今天来看看你,顺便也想见一面苏圣……”
她又环视一眼空旷的内舍,微笑道:“不过,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韩菲平静道:“先生周游中洲,俗务繁忙,大多是深夜来内舍看望菲。”
闻言,离的眼神稍微有些怪异,她咀嚼着这个字眼,“深夜……吗?”
韩菲没有在意离的异常,道:“如果你是想打探先生今晚讲道的内容,那还是请回吧。”
离无奈道:“今晚大课就要开始,我有什么必要提前打探消息呢?”
韩菲眉头微皱道:“你以为菲不清楚学宫中散播的那些言论,究竟是谁安排的吗?”
离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即使幽居一室,也能纵览学宫大局,菲,你果然还是那么优秀。”
韩菲没有理会离的恭维,而是将视线转移到窗外,望着稷下学堂的方向。
想着这些天听到的只言片语,她心中轻叹一声。
现如今,整座稷下学宫的舆论,对先生太不利了些。
……
……
与此同时,稷下学堂。
按照稷下学宫的习惯,午饭过后,学堂不会立即开课,会有一段很长的午休时间。
前半段用来给学子们交流学术经验,后半段则是午睡。
这个时候,像往常一样,学堂中正在展开一场热火朝天的议论。
不过,比起过去,话题更显得有些微妙。
“想必各位同窗们都听说过,那位传说中的苏圣,即将作为教习,进入稷下学宫,今晚就是首场大课。”
人群中间,一位长衫白袍、神貌俊朗的年轻男子一边行走,一边微笑道:“不知道大家都有什么感觉?”
“陆师兄这话说的未免有些无趣,一位圣人在稷下广传文道,当然应该值得庆贺,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一位学子神情严肃道。
陆师兄哑然一笑,道:“的确,有幸听闻圣人讲道,是我辈读书人一生难得一遇的幸事,但是……”
“以那位苏圣一贯的秉性,他的圣道,与我们恐怕不太相合吧?”
一旁,一位笑容奇异的男子打断了陆师兄的话。
闻言,众人的神色不禁都有些奇怪。
现如今,在接连两次离庭文比之后,苏圣的“光辉”事迹,也算是传遍了整座稷下学宫。
虽然那些圣道之文、封界战诗的确令人惊艳,但放到圣人境界上,也只能算是应有之义。
可苏圣的其他表现……就让人难以评价了。
斩杀大学士、捣毁半座离庭、逼退墨圣、谋害弟子的仇人、对无辜少女施暴,还有最新版本的“当众轻薄荀圣”……这些可怕的事迹,林林总总地加起来,简直刷新了一遍稷下学子们的世界观。
这是圣人干的事?
这特喵真的是圣人干的事!?
对这些传言表示怀疑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但一方面没有官方站出来澄清事实,另一方面则是“目击者”甚众,所以这些质疑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之中。
“就算那位圣人的性格有些古怪,但文道不分秉性——他既能作出儒家圣道之文,又能以兵家战诗通过圣选,纵览百家之长,想必至少在文道上,是一位名师吧?”
又有一位稷下学子提出异议。
闻言,陆师兄长叹一声,道:“关于这件事,我倒是听说过一些传闻……想必不少人都知道,在离庭文战之后,诸圣曾经在圣庭相聚过一次,商讨苏圣进入稷下的事宜。”
众人都点点头。
“但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吧?”
陆师兄又是一声长叹,神情有几分痛心疾首之感。
先前出言的那位男子又笑道:“难道苏圣在圣庭上,又做出了什么惊人之举?”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不禁笑起来,纷纷嘲笑道:“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圣庭。”
“四圣齐聚一堂,即使是孔圣也要以礼相待,哪有人敢在圣庭失仪?”
陆师兄望着人群,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
“正如沐师弟所言,苏圣在圣庭上,做出了天大的事情。”
此言一出,人群不禁安静下来,都惊愕地看向陆师兄,满脸的“你在逗我?”。
“当日,荀圣提起了苏圣的圣道,本来只是善意的交流,但苏圣性情孤傲,言语之间,难免引起一些争执。连墨圣和孟圣出言劝导也没有平息下来,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勾起了苏圣的怒火……”
陆师兄摇头晃脑,一副痛心疾首、悲天悯人、忧国忧民的样子。
“当时,苏圣拍案而起!直言——”
“荀圣,我不是针对你,而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都是垃圾……
是垃圾……
垃圾……
圾……
陆师兄这句话仿佛平地一朵蘑菇云,炸得稷下学子们一脸懵逼,智商下线。
一位年轻少女愤怒道:“欺人太甚!”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人群怒火的导火索,一时间,整座学堂中都充斥着愤怒之声。
并没有几个人质疑陆师兄的话,一方面,这件事本身太过惊世骇俗,让人难以理性判断。另一方面,作为学堂弟子们的“意见领袖”,陆师兄的话,早就被习惯性地当做了“权威”。
稷下学子,大多是儒墨两家的学生,自家圣人被出言侮辱,在这个尊师重道的世界,简直是不共戴天之仇。
在这个远离世俗、一心读书的学宫,又有几人能冷静下来,去分辨其中的真假?
望着被引导的人群,陆师兄淡淡一笑。
……
……
内舍。
韩菲与离的对话已经持续了很久,不过大多是离一人自言自语,讲述身边的琐事。
韩菲则是一言不发,自顾自地看书。
时间长了,离无奈地看了一眼沉默的韩菲,打了个哈欠。
“午睡时间到了,我先休息一会儿……”
韩菲眉头一皱,道:“请回。”
离恍若未闻,微笑着坐到韩菲的床铺上,将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到衣领处,开始解开纯白的长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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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地球。
苏牧风看着墙上的挂钟,沉吟片刻道:“虽然还没到时间,不过,早去一会儿,也没什么……”
临行前,他照例换算了一下两个世界的具体时间,以避免遭遇前两次撞见韩菲换衣服的尴尬。
不过,现在中洲那边毕竟是下午,韩菲一向没有午休的习惯,肯定没有什么问题。
嗯,肯定的。
——————
ps:关于“所谓百合”的问题……想太多系列。
女孩子之间的感情,比男生要细腻很多很多。
这本书里,真正的百合只有苏虞姬一个(不是一对)。
孟珂与荀卿之间,是亲情(具体什么亲你们猜)与圣道之争。
韩菲与离之间,是友情、王道与利益的纠葛。
说的文青些,叫时代的悲剧。
——额,还有闺蜜抢老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少女韩菲之烦恼——心机婊
半刻钟后,内舍之中。
苏牧风、离和韩菲三人大眼瞪小眼,齐齐地沉默不语。
良久,还是苏牧风打破了寂静。
“那个……真是抱歉了,这位不认识的小姐……”
离身上的衣服已经穿戴整齐,笑容不变,却有些僵硬,她沉默半晌,微笑道:“苏圣不用在意,是离冒犯了圣人才对,望您谅解。”
一旁,韩菲凝望窗外云卷云舒,装作看风景。
苏牧风越发尴尬,脑海中不禁又回旋起不久前的场景,连忙转移话题道:“你是韩菲的朋友吗?以前怎么没听她提到过你?”
对于这个与韩菲亲密到能在内舍里换衣服的美少女,苏牧风心中无比好奇。
以韩菲孤僻高傲的本性,在稷下学宫中,连一位聊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什么时候多了一位闺中密友?
顺带一提,还好是女孩子,不然苏牧风就直接拔剑了——雪见的心理诊疗论断,他可还没忘呢!
离笑意温柔道:“菲是我的挚友,相识已有多年。”
闻言,苏牧风眼前一亮。
这简直是瞌睡了送枕头啊!刚担心韩菲性格孤僻交不到朋友,转眼间就有一个送货上门了!
goodjob!
可惜,还没等苏牧风露出善意的笑容,韩菲就迎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菲不认识她。”
将视线从窗外天际收回,韩菲冷冷地瞥了一眼离,声音淡漠。
苏牧风:“……”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书案上的鲫鱼汤,又看了看床上散落的衣物,最后望向韩菲。
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认识,你和她在这吃肉喝汤?
不认识,你让她在这脱衣上床?
是不是,非要等我再晚来一会,直接捉奸在床了,你才说认识啊?
……咳,最后一句,纯属臆测。
韩菲神情一滞,默然低下头,装作好好学习。
离的神色有些微妙,眼睛转了一圈,微笑道:“因为过往我犯下的一些错事,菲与我之间有些小小的误会,这次我来,就是为了请她原谅。”
于是,苏牧风了然于胸。
原来如此,以韩菲这孩子的性格,即使交到了朋友,发生矛盾也是不可能避免的。
看离温柔如水、轻声细语的样子,与韩菲孤僻的性子相处,肯定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而离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苏牧风的猜想。
“菲性情有些孤僻,从很久前就孤身一人,分开以后,我时时都在担忧她的现状。”
“现在看来,在苏圣的教导下,菲比从前开朗多了。”
离的笑容温婉动人,她轻轻地看了一眼韩菲,眼神中尽是关怀备至,道:“多谢苏圣了。”
苏牧风不禁心中一动。
从一开始,离就将错误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只字不提韩菲的过失。
——可挚友间的矛盾,怎么可能全都怪罪在一人身上呢?
而即使分开这么多年,她却依然挂念着韩菲,想来,也是担心这个孤僻的孩子,会偶尔感到孤独吧?
自家的孩子被人如此爱惜着,苏牧风心中仿佛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笑容越发温和。
俗话说得好,和家长谈孩子,是拉进双方关系最快的方式没有之一。
——至少苏牧风已经被这招给秒了。
看着苏牧风软化的神情,离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一旁,韩菲面无表情,盯着离,眼神中满是杀气。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作为世界上最了解离的人,韩菲当然明白,离对人心的掌控力,有多么可怕。
因为她也曾经……迷失在离温柔的笑容里。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就是离并没有打算真正的靠近先生,只是习惯性地自我伪装而已——在离的眼中,现在的先生,对她没有太大的价值。
可是……
想到今晚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韩菲不禁两眼一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
……
韩菲在一旁独白《少女韩菲之烦恼》,苏牧风和离则是联袂出演《论演员的自我修养》。
虽然是漫无目的地闲谈,但无论是居家琐事,还是列国大局,离总能让话题充满趣味性。
与离聊的越久,苏牧风对这个温柔少女越是满意。
具体满意到什么地步呢?
如果韩菲是男孩子,苏牧风一定会毫不犹豫怂恿他去把离拿下。
温柔善良,聪明贤惠,会做饭、会洗衣、会暖床,如果刚刚没眼花的话这姑娘胸还挺大……简直是贤妻良母的典范!
而如果离是男孩子,苏牧风一定……额,抱歉还是果断拔剑没商量。
且不提苏牧风心中的小九九,离脸上的笑意也是越发浓厚。
终于,在提到稷下学宫这个话题之后,离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不知道苏圣今晚要讲述什么圣道呢?”
苏牧风心情愉悦中,随口就想说法家,但还没张嘴,就感受到一旁传来一道冰凉的视线。
一转眼,果然是瞪着大眼睛的小韩菲。
苏牧风轻咳一声,连忙改口道:“关于这个问题啊,我们家乡有一句话说得好——”
离好奇道:“愿闻其详。”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哎?”
离一脸懵逼。
苏牧风的笑容异常微妙。
被韩菲限定了不能开场**家?
那简单,该上老本行了,苏牧风可是个理科僧。
上次轰炸过墨翟三观的勾股定理和无理数,不过是自然科学领域最基础的理论而已。
费马大定理、哥德巴赫猜想、牛顿三大运动定律、日心说……虽然由于文道规则的限制,相对论、量子力学和化学领域可能在这个世界不成立,但数学、宏观物理等学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自从来到中洲大陆,苏牧风就有一个疑问。
谁说数理化不能成圣的?它与所谓的社会科学“圣道”,有一毛钱的本质区别吗?
所谓数理左道,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理论层次太低,连门槛都没摸到而已。
毕竟,物理学成圣,至少得是牛顿老爷子那个水准吧?
所以,除了为韩菲量身打造的法家思想,苏牧风也有涉足自然科学领域的想法。
要是干一票大的,没准能批发一打半圣虚圣什么的。
到时候,韩菲就不用慢慢走诸侯争霸路线了。
后面跟着一堆半圣打手,一路碾过去不就行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求心理阴影面积
苏牧风在心里打着华丽的小算盘,一旁离的表情则是异常微妙。
虽然依旧维持着笑容不变,但她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叹息之色。
数理之道?原来这就是您的圣道?真是令人惋惜。
整个中洲大陆的文士都知道,大道三千,成圣之路有无数条,却唯独没有“左道”的位置。
即使是对数理一道钻研最深刻的墨家,其唯一的半圣墨翟,也并非是依靠数理证道。
列国墨者成千上万,一心一意研究数理之道的人,一个都没有,几乎全是将数理作为墨家圣道的辅修。
原因很简单。
除去《周髀算经》、《墨经-数理篇》等开创者外,没有人能再从数理之道中获得才气。
难以计数的天才认为,这是因为数理之道还没有真正成型,后人在前人的荫蔽下止步不前——倘若有文士打破桎梏,三千大道之中,必定有数理一席。
可惜,这些人却都倒在了半途。
到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再把数理尊奉为“圣道”了。
现在看来,或许海外对数理一道的研修已经到了某种境地,以至于出现苏牧风这位圣人。
但又有什么用呢?
数理之道早就被证明是左道了,中洲文士对它的耐心,已经被可怕的桎梏消磨干净。
苏牧风来稷下学宫广传文道,可传下的却是数理之道?
有几个人愿意相信?
又有几个人胆敢拜师?
此时,在离的眼中,自己先前派人做出的布置,已经毫无价值了。
想来,今晚这场大课,只会作为一个趣闻,在稷下学宫永远流传下去。
凝视着苏牧风,离轻轻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韩菲,眼神越发坚定。
她一定要把韩菲从这条不归路上拯救出来!
以韩菲的天纵之才,绝不能将岁月浪费在左道之上。
她的未来,在朝堂,在战场,在远方。
她应该伴随自己,一同踏上征服这个世界的道路。
是的,一道终结这个世界的乱局。
中洲列国的战争绵延整座大陆,已经持续了太久,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该结束了。
而有希望终结这一切的,只有荀圣的律法之道。
君立天宪、变法图强、令行禁止、赏罚分明、术势相依——倘若一个国度能做到这一切,中洲列国的大一统战争,便可以开始了。
即使……即使是她,也有希望带领那个国度,再一次夺回“天命”!
无限的未来,无限的曙光,无限的世界,都在荀圣的圣道之上。
少女心中的理念,越发坚定。
一旁,苏牧风还在滔滔不绝,但很快就发现离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将手在少女眼前晃了晃,疑惑道:“怎么了?”
离回过神来,微微一愣,随即满怀歉意地说道:“抱歉,苏圣,虽然很想再听您讲道,但学堂下午的开课时间快到了,我担心老师会责怪……”
苏牧风连忙道:“快上课了?那就赶紧去吧。”
“多谢苏圣。”
望着笑意温柔的少女,苏牧风心中不禁万分感慨。
多好的姑娘啊!这么懂礼貌。
再看看自家韩菲……还在那边冷着脸。装北极企鹅呢。
苏牧风突然理解了,小时候姐姐张口闭口“别人家孩子”的原因。
唉,赶紧送到雪见那边调……心理治疗一下吧。
离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门外。
经过书案时,她特意向韩菲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韩菲这次没装鸵鸟,也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而古怪。
离有些疑惑。
这眼神什么意思?
为什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
……
离走出内舍以后,苏牧风长叹一声,道:“韩菲。”
“在。”韩菲收起竹简,淡淡道。
“能告诉先生,你和离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吗?”
苏牧风自然是想居中调解一下,毕竟是韩菲这孩子唯一的朋友,或许也是她性格好转的突破口。
“不能。”
韩菲面无表情。
“……”
苏牧风张口结舌,一肚子腹稿全卡在了嗓子里。
一秒钟都不带考虑,张口就回绝,你这熊孩子得寸进尺啊!
苏牧风越发头痛起来,没过几天,这孩子的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了。
看来不能再等了,就算没法带她到地球,也要找个时间好好辅导一下。
……譬如……生理卫生什么的……
想起雪见的话,苏牧风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一阵胃疼。
叹了一口气,苏牧风暂且放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道:“那她究竟是什么人?这总该可以说了吧?”
“……可以。”
犹豫片刻,这次韩菲没有拒绝,开口道:“离是——”
还没说出口两个字,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韩菲神色一僵,表情变得无比纠结。
少女反复打量着苏牧风。
沉默良久,她轻轻地叹了一声,道:“您迟早会知道的。”
苏牧风:“???”
……
……
与此同时,稷下中庭。
一身金纹白袍的离,缓缓走进门中。
大殿之内有些空旷,只有李斯和周天齐两人列座,在讨论圣道。
看见离走进大殿,两人纷纷起身,恭谨地行礼道:“殿下。”
离神情淡然,挥挥手,平静道:“无需多礼,荀圣在哪?”
“静室。”
离径直走向大殿右方的一扇小门处,敲了敲门,道:“老师,离有事求见。”
门户无风而动,缓缓打开。
静室之内,荀卿正端坐在书案前。
看见离的身影,她抬起头,神色柔和了许多,轻声道:“来,坐到这边来。”
在离坐到她身旁后,荀卿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淡淡的笑意,伸手揉了揉离的长发。
离眯起眼睛,样子很惬意。
两个人这样看上去,倒不像是师徒,而像一对母女。
安静而温馨的气氛持续了一段时间,然后荀卿微笑道:“离儿,有什么事吗?”
“老师嘱托的事情,离已经全部办好了。”离笑道:“稷下学宫的言论已经尽在掌握之中。”
荀卿点点头道:“为王之道,****之言,你做的很出色。”
“除此之外,离还去见了一面苏圣……”
离的话还没说完,荀卿就脸色一变,神情紧张无比。她按住离的肩膀,上下打量着离——尤其是少女的衣衫是否整齐。
“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第一百二十章 远离人渣苏
心理阴影,是一种很唯心主义、但又无处不在的事物。
它往往起源于碳基生命幼年时期的固有权利受损……简单来说,就是小时候被吓着了。
作为长期受童年心理阴影困扰的病人,苏牧风对这个话题很有发言权。
在姐姐还是个熊孩子的时候,作为不要钱的玩具,苏牧风常年体会着姐姐无微不至的“关怀”。
譬如被强塞进嘴里的怪味豆、尝了一口就被抢走的巧克力……
具体的心理阴影表现,就是苏牧风从小到大完全没有继承大吃货民族的种族天赋,从而省下了不少伙食费——来给姐姐买零食。
而当姐姐长大了的时候,已经从熊孩子超进化成温柔御姐的姐姐,自然因过去的不懂事而羞愧懊悔,于是对弟弟更加关怀备至。
譬如,为了弟弟的身心健康成长,以“孩子三个月大了”来吓哭弟弟的小女朋友,并为他准备了一场“别出心裁”的生日晚会……
具体的心理阴影表现,就是苏牧风至今对爱情俩字不感冒——雪见长得很漂亮?对不起你是个好人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的。
综上所述,苏牧风实在是一个对“心理阴影”四个字感同身受的童鞋。
视角拉回稷下中庭。
倘若苏牧风站在这里,看着荀卿此时的表情,一定会深深地理解这位圣人姐姐的心情。
某种意义上,那道三百年前的分神,就是荀卿的童年时代。
而苏牧风在这段童年的美好回忆中,则扮演着一位光荣的——猥亵萝莉的变态大哥哥。
这童年阴影简直深入骨髓啊!
苏牧风在荀卿眼中的形象早就黑到不能再黑了。
于是,在听说自家最疼爱的徒弟离儿,独身一人闯入魔窟,荀卿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镇封之地的那个时候,在离的身上看到了那个无助少女的影子。
尤其是当她仔细打量过一遍离,发现少女的长袍有明显的凌乱痕迹,似乎刚刚脱下又穿上的时候……
一时间,荀卿眼前一黑,嘴角忍不住哆嗦着,眼神中杀气四溢。
养了多少年的大白菜,tmd又被那头脸熟的猪给拱了!
还好,在荀卿控制不住杀意的前一刻,一脸懵逼的离终于反应过来,将稷下学宫从又一次被强拆的命运中拯救了出来。
“苏圣对离很好,老师,您怎么了?”
闻言,荀卿不由得卡了壳,半晌才冷静下来,困惑道:“他真的没有对你做些什么?”
离神情一滞,眼神有些飘忽,道:“真的没有……我们只是在闲谈而已。”
为了避免一场半圣之战的爆发,离决定将一开始的意外情况给忽略掉。
“那你的衣服怎么回事?”
“啊哈……那个……是和韩菲起了一些争执,推搡了几下,忘了整理了。”
荀卿这才放下心来,随即眉头紧锁道:“谁让你一个人去见那家伙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都不懂吗?”
离笑道:“离只是想去打探一下苏圣今晚讲道的内容而已,这里是稷下学宫,苏圣不会做什么的……再说了,离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诉苏圣。”
荀卿长叹一声,道:“离儿,你还小,哪里知道人心的丑恶——”
闻言,离的神情不禁有些古怪。
苏牧风和荀卿的绯色过往,她也听李斯说过,不过出于对荀卿的盲目信赖和尊重,她并没有当真。
但看荀卿提到苏牧风的奇异表现,难道两人之间真的存在一些微妙的感情?
荀卿没有注意到自家徒儿的暗自吐槽,她眼神爱怜地望着离,揉揉离的长发,轻叹道:“答应老师,以后千万不要再靠近他了,好吗?”
离微笑着点点头,道:“老师放心,此间事了,离就会回到曲阜书院,一心修行圣道,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和苏圣见面了。”
荀卿微笑颔首。
离是她最疼爱的弟子,视如己出,和亲生女儿也没多大分别。
荀卿早已决心协助离完成她的梦想,在此之前,一切威胁到离的人,都是她的敌人——何况是那个可能会对离动手动脚的人渣!
沉默片刻,荀卿又开口道:“你去见那家伙的目的是为了打探消息?那最后得到结果了吗?”
离点头道:“苏圣没有怀疑我的身份,全都告诉我了……今晚,他准备讲授数理之道。”
闻言,荀卿眉头微皱道:“数理?你确定?”
“对……难道有什么问题吗?”离困惑道。
荀卿没有说话,犹疑片刻,摇摇头。
或许,那家伙是在担心讲授法家圣道,会被她当众拆台,所以避而不谈?
真是毫无意义的防备。
作为稷下祭酒,荀卿有权在大课上向教习提出任何关于文道的问题,如果对方还想留在学宫,就必须要给予回答。
在荀卿看来,孔圣开创天下文道,儒家思想就是文道的根基,即使是同为中洲显学的墨家,也有几分儒家的影子。
而苏牧风口中的“法家”,却直接否定了儒道存在的必要性,堪称荒谬至极。
——这也是荀卿执意要将苏牧风逐出学宫的最重要原因。
打定主意,荀卿不再思考这件事,转而对离笑道:“离儿,你还没有吃午饭吧?跟老师来。”
离站起身来,紧随其后。
望着荀卿的背影,少女的眼神中满是尊敬和仰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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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内舍之中。
“那么,今天的课程就到此为止,照例以三天为单位集中复习……”
放下手中的竹简,苏牧风看向窗外的斜阳,起身道:“天色晚了,也该到时间了。”
随即,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内舍,来到长廊之上。
还没走出几步,苏牧风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在护栏旁有一个身影,负手而立,仰望着天际的残阳。
正是墨翟。
注意到苏牧风离开内舍,墨翟收回视线,迎上前来,打趣道:“稷下学子早已云集中庭,可先生却还在这里,翟差一点就忍不住直接出言打扰了。”
苏牧风没有回应,转而对韩菲道:“韩菲,你先去中庭等我。”
韩菲一愣,神色好奇无比,却还是听命离去。
墨翟不解道:“先生有话对翟说吗?”
苏牧风微微一笑道:“当然,有一个小忙,需要墨圣帮一下。”
中庭课上所需的一切准备,也只剩下这位圣人了。
这一次,估计能给那些稷下学子带来一回终身难忘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