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造反或造化
朱肆瞥了唐敖一眼:“两位道友瞻前顾后太过小心,既然只有一次机会当然要一击即中,我已有腹案……”
唐敖不知道朱肆和另外两人传音说了什么,二人的脸色轻松不少。
而且看他的眼神比刚才重视许多,叮嘱朱肆多加小心后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不见。
朱肆见唐敖满面疑惑和惊惧,沉吟一声道:“刚才的言语你听到也该有所猜测,我想让你去取一件东西,虽然无比凶险,但是事成之后必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唐敖面皮僵硬,硬是挤出一抹笑容。
“晚辈似乎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不知道有什么让晚辈效劳的地方,前辈尽管明言便是。”
“此事当然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但却不是现在,我的准备还不充分,动手之前会详细说与你听。”
朱肆在另外二人面前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此时却有些举棋不定,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唐敖听不懂的言语。
翌日清晨开市后,二掌柜看到唐敖再次登门,殷勤的将唐敖引领到雅间独坐。
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喜色:“前辈想要查探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那两位姑娘前些时日的确从九龙口路过,去了豕喙国的都城,据说还是某位精金客卿的座上客。”
唐敖闻听此言大喜过望,急切问道:“是哪位精金客卿的门路?”
说完见二掌柜沉吟不语,当即从储物袋内拿出五千灵石摆在了对方面前。
二掌柜一甩袖子将灵石卷走,小心翼翼传音道:“前辈打探的事情犯了忌讳,也就是晚辈贪图这笔灵石,否则落到旁人眼耳中肯定招惹麻烦……”
唐敖离开店铺,脸色紧绷眉头深皱。
二掌柜提到的精金客卿竟然是那位给普通凡人挣得一条活路的人类修炼者。
只是那位如今的形势有些不妙,在豕喙国有失势的迹象,更让他觉得巧合的是,让其地位不稳的由头赫然是朱肆的兄长朱大昌。
唐敖久历宫闱,又在扬州军中行走,多年打磨让他隐约觉察出豕喙国内正酝酿着什么阴谋,与朱肆等人的图谋大有干系。
若是牵扯其中以他的实力注定是粉身碎骨的结果,涉及到元婴期,化神期,甚至炼虚期修炼者,根本没有任何侥幸的道理。
是冒险逃离朱肆身边还是观望风色?
朱肆在他身上施展的手段,他虽然不知道厉害但是隐隐有所猜测。
只要远离朱肆,身上暗手发挥作用的几率很小,不过应了朱肆等人的那番话。
他也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能摆脱朱肆的钳制下场可想而知。
唐敖犹豫不决的时候,朱肆三人再次齐聚,他也从朱肆口中获悉了三人的图谋,当场目瞪口呆。
之前猜测朱肆要举旗造反,哪知道事实和他的判断相差十万八千里。
朱肆看到唐敖的反应,以为唐敖吓傻了,当然换做旁人也一样会如此惊惧,当即开解道:“唐敖,进入炼虚期修炼者的洞府盗取宝物,此事的确九死一生,但也不是没有丝毫机会,趁着祝寿时有我等三人明里暗里的掩饰帮助,加上你不起眼的身份和境界,得手的把握当在八成以上。”
唐敖口中发苦,前时想着朱肆这个修炼者要学凡人造反杀官给死去的朱大昌报仇,现在才知道是要让他去炼虚期修炼者的洞府偷窃宝物。
炼虚期啊!那已经和真正的仙人相差无几,在仙人眼底下偷鸡摸狗是嫌命长了吧!
“朱道友说的没错,太上国主两千岁寿诞,豕喙国内外前来祝寿的修炼者多如过江之鲫,的确是可乘之机,只是朱道友走的门路似乎有些不妥,令兄之死和无相真人肯定脱不了关系,我等打着无相真人的旗号前去拜寿,会不会自投罗网?”
唐敖知道无相真人便是那位人族修炼者,豕喙国的精金客卿,看来他这一点没有猜错。
这些人勾搭连环不知道憋着什么坏主意,朱肆命他窃取的宝物,肯定是关节所在,稍有差错就是万劫不复。
在炼虚期修炼者的洞府偷窃已经让唐敖心惊胆颤,随后听到那位炼虚期修炼者洞府的所在地,竟然叫石林。
联想到小石林的诡异和铺天盖地的飞灵虫,唐敖的太阳穴一蹦一蹦的疼痛,因为蒋秋辉就是前车之鉴啊!
朱肆不知唐敖心中所想,自信满满道:“无相真人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家兄的陨落和其关系不大,借着往昔的情份获得祝寿的资格不难,其实无相真人何尝不想豕喙国乱起来,只是没有机会而已,我等如果能盗走那件宝物,等于断了豕喙国的根基,他肯定乐见其成,即便猜到我等的图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唐敖发现朱肆等人的目光齐齐聚拢在自己身上,头皮不禁炸起。
这三位元婴期修炼者还真看得起他,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寄托在他身上,也不怕鸡飞蛋打?
朱肆只将那件宝物的形状特点告诉了他,那究竟是什么宝物不得而知,似乎牵扯到豕喙国的国运,该不会又是一件所谓的镇国之宝吧?
唐敖注定只是个“小偷窃贼”的角色,朱肆等人背着他又密议了一番,商定明天由另外二人带他前往豕喙国都城。
当只剩下朱肆和他的时候,朱肆语出惊人道:“你身上的避识宝衣是保命的本钱,我未曾向那二人提及,你不要说露了嘴。”
“前辈又是如何看破晚辈的行藏呢?”
唐敖对此甚是不解,破烂的宝衣绝对可以隔绝元婴期修炼者的神识探查,却被朱肆一眼看破,令他十分费解。
避识宝衣,形容的还真是无比贴切。
朱肆阴恻恻一笑:“这与我修炼的功法有关,你身上有飞灵虫的气息,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但是我选中你也非无的放矢,太上国主的洞府位于石林内,你身上飞灵虫的气息又是一重掩护,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一定要谨慎小心。”
唐敖这才知道破绽不是来自鄙视宝衣,而是飞灵虫的气息,心中一动将储物袋内的蒋秋辉拿了出来。
“前辈,晚辈不慎误入小石林,朋友中了飞灵虫之毒化为石像,不知道此毒该如何解除?”
朱肆略微惊讶的看了看蒋秋辉的石像:“飞灵虫的石化之毒不好解,即便有化石丹也还要看此人的运气如何,况且化石丹难求,不好办啊!”
唐敖已经看出朱肆待他的手段是恩威并施,当即央求道:“前辈手中肯定有化石丹吧?晚辈为前辈曝汤蹈火心中无怨,却不想友人化石陨落,还望前辈怜悯赐下化石丹。”
“化石丹并不在我手中,但是事成之后我保证给你弄到一颗。”朱
肆给唐敖画了饼许了愿,又是一番耳提面命,叮嘱唐敖明天在此地和另外二人汇合后,转身消失在了唐敖的神识感知中。
唐敖已经见惯了修炼者之间的尔虞我诈,但是像朱肆这样图谋大事还对身边人小心防范的做派颇不以为然,对自己的盗宝之旅甚是悲观。
纪沉鱼二人确定就在豕喙国都城,化石丹即使难寻只要有灵石买到不难。
看来豕喙国都城非去不可,倒是那石林洞府不去为妙。
至于身上的禁制手段,想必以纪沉鱼的境界化解起来没有太大难处。
唐敖思量再三决定继续按照朱肆的心意行事,等他找到纪沉鱼再起遁逃之念不晚,而且更为稳妥些。
想到能在几天后与纪沉鱼见面,他的心思不禁有些浮躁,一夜无心打坐练功,第二天早早收拾妥当等候两位元婴期修炼者登门。
唐敖对朱肆三人的图谋知晓七八分,可最为关键的地方,三人对他皆有所保留。
启程后他旁敲侧击,结果两位元婴期修炼者没有丝毫透露,那个訾道人厉声让他闭嘴,很是讨了一番没趣。
一路无话,三日后豕喙国都城在望。
与豕喙国他处不同,都城周边鲜少能看见其他族类的修炼者,来到城门前,唐敖听到把守城门的豕喙国人尊称,才知晓身边两人在豕喙国的身份不低,类比大唐亦是侍郎之列。
入城后唐敖没来得及领略豕喙国都城的细节,被二人径直带到一座气派的宅院前。
知道这肯定是无相真人的住所,心跳不禁加快,纪沉鱼和崔小莺会在这里吗?
“两位大人来的不巧,我家真人入宫觐见国王不在府内,两位大人如果有急事的话不如前往王宫,真人交待今天未必回来呢!”门房恭敬的说道。
訾道人面带难色道:“我等只为见真人一面,倒是无需进宫面见大王,便在府内等待真人回来吧!”
此言正合唐敖心意,门房不敢留难,引领唐敖三人入内奉茶招待。
品着灵气盎然的香茗,唐敖的神识缓缓散开,不料耳边传来一声冷哼如针刺脑海。
訾道人脸色不善的充满警告意味让他不敢妄动,心儿却再也无法安稳,左顾右盼的观望起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失之交臂
唐敖被訾道人压制不能动用神识一探无相真人的客卿府邸,但是以他的眼力观察府内可谓卧虎藏龙。
打扫庭院的仆人,端茶倒水的奴婢,皆是实力不弱的修炼者。
无相真人的地位看来确如坊间流传,乃是豕喙国一等一的权臣,即便权柄有些不稳这声势却是不弱。
苦等了大约十几个时辰,一股淡淡的威压降临,訾道人二人急忙起身。
唐敖看到走进来的人,不敢相信那便是无相真人,分明是个七八岁粉雕玉琢的童子。
事实让唐敖心中啧啧称奇,面对两个元婴期修炼者的施礼,童子摆摆小手示意二人落座。
目光落在唐敖身上,顿时让他觉得有种被一碗凉水看到底的错觉,似乎没有了丝毫秘密可言。
“你们想要去给太上国主祝寿?”无相真人听闻来意面色有些踌躇,显然知晓内里绝不是祝寿那么简单。
訾道人点头称是:“太上国主两千岁寿诞,我等仰慕之情难以言表,奈何身份低微入不得太上国主法眼,还望真人成全,哪怕远远看一眼也不枉此生啊!”
无相真人轻哼一声,屏退左右目光直视宛若刀锋:“朱肆现在何处?本真人给他指点了结婴的明路,是怜悯朱大昌仅有这一个嫡亲兄弟,而不是让他搅风搅雨。”
訾道人恭谨道:“真人明察秋毫,朱道友的确有些小心思,具体为何想必真人清楚,不管成与不成此事与真人没有丝毫瓜葛,我等身死道消亦不会攀咬到真人身上。”
“你们的胆子倒是不小,将你们带入石林洞府的确不难,本真人一道令符即可办到,可你们凭什么成事?就凭一个金丹初期的毛头小子吗?”
无相真人瞥了唐敖一眼,冷冷说道。
“此事朱道友早有安排,我等亦不知具体如何实施,只是叫我等前来拜望真人。”
訾道人谨记朱肆的叮嘱,话语似是而非没有说透。
无相真人的脸色略微缓和,不知道内心如何思量,半晌后开口道:“寿诞之日不远,你等暂且在府上安歇,兹事体大,本真人还要再想想,去吧!”
唐敖见两位元婴期修炼者起身,心中再不迟疑,微微躬身道:“前辈,晚辈有两位朋友好像在真人府上做客,不知晚辈能否与其相见叙述别情?”
无相真人哦了一声正眼看看唐敖:“本真人府上宾客络绎不绝,不知道你说的又是何人?”
“鬼国双壁之一的纪沉鱼。”唐敖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无相真人。
此举很是不敬,但他更怕无相真人随口敷衍,亦是担心纪沉鱼二女的处境。
无相真人听到纪沉鱼三个字,微微皱眉:“本真人倒是不记得有这样的宾客,你稍后自行去询问府上的管家吧!”
目送无相真人离去,訾道人冷哼一声看着唐敖,狠厉传音道:“小子,事情若是被你搞砸了,保证你是挫骨扬灰的下场,想要攀附无相真人,做梦。”
唐敖此刻心中欣喜,对这样的威胁全然不放在心上。
如果无相真人矢口否认,他当然不会抱太大的希望。
可无相真人让他去询问管家,这里面肯定有门道,纪沉鱼二女在府内的可能性非常大。
唐敖拿着鸡毛当令箭顶撞了一句:“真人让我去管家那里询问,小的这便去了。”
说完不管身后二人的脸色有多难看,大步走出厅堂去寻无相真人的管家。
唐敖见到管家的时候,才知道訾道人二人为何在无相真人面前谨小慎微。
因为眼前的管家好像有元婴中期的境界,这可不是宰相门人七品官那么简单。
“纪沉鱼?”
管家是豕喙国人,说话带着标志性的哼哼颤音:“方才真人已经交待,你想寻找的修炼者的确在府上逗留过几日,不过早早离开了,据说是去了某位化神期修炼者所在的国度。”
唐敖满腔欣喜顿时化为乌有,此事想必无相真人没有隐瞒的理由。
而且崔小莺的师傅就是一位化神期修炼者,与无相真人有些交集也说不定。
“真人命我将此物交给你。”管家说着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同时还有一句话叮嘱,事不可为时当以性命为重。”
唐敖接过玉盒当场打开,里面是一颗灵气逼人的丹药。
虽然不知道具体功效为何,但价值肯定不菲。
无相真人前时还冷脸相待,等他说出纪沉鱼之后又是这般做派,内里肯定另有玄机。
这些大能修炼者做事向来神神叨叨难测首尾,不知道是看在崔小莺师父的薄面上还是也想利用他成事。
寻找纪沉鱼的愿望落空,唐敖收起玉盒又问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无肠国之人的行踪。
管家对此事倒是知晓的份外清楚:“那无肠国人自称受无肠国国王的委派,进宫见了大王究竟谈了什么无人可知,据说已经被大王送往石林面见太上国主。”
唐敖的心弦骤然紧绷,无肠国人肯定受了武则天的委派,跨越上百万里的路程来到豕喙国,究竟想要做什么?
豕喙国国王似乎对其很重视,径直送到了炼虚期强者所在的洞府,武则天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呀!
忧心的两件事皆有了着落,不过对他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武则天在镜花世界经营多年,背后有何势力他看不清楚。
可是万变不离其中,武则天一心想要寻找宝镜碎片破镜重圆,所有的布置肯定围绕这件事安排。
不知道那个无肠国人究竟说了什么,竟然能说服豕喙国国王,死亡之海的变故,天妖宗的出现,背后有没有武则天的推动?
唐敖越想越觉得武则天宛若万年老妖深不可测,如果这些事皆有武则天的影子,那简直太可怕了。
以一介金丹初期的修为撬动镜花世界一方风云,他不及也。
事已至此,唐敖决心已下,绝不能被朱肆等人当刀枪使唤,早日离开这处漩涡才是明智的选择。
而且那石林洞府轻易不可进入,掺合进诸多大能修炼者的阴谋暗战中,他这个小虾米还不够资格。
遁逃之念不可抑止,但是怎么逃却有讲究。
没了纪沉鱼解除身上的禁制暗手,如何摆脱朱肆等人的控制?无相真人是不是在背后另有安排?
没等唐敖琢磨出具体的章程,催命符就到了眼前。
两位元婴期修炼者径直带他离开了无相真人的府邸,看二人脸上难以抑制的喜色,想必得偿心愿,这是要去石林洞府吧!
正如唐敖所料,他被遁光包裹一路北行,暗自对照豕喙国山川地理,目的地肯定是石林洞府无疑。
不禁暗恨之前有些优柔寡断,现在再想遁逃难度增加了百倍不止。
与唐敖预想的洞天福地大相径庭,当遁光收住,呈现在眼前的石林洞府只能用穷山恶水来形容。
与小石林有些相似,但却不见飞灵虫聚拢而成的石人,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宛如参天古树的石柱。
乍一看好似森林,离的近些发现此地竟然没有一丝灵气,这是炼虚期大能修炼者的洞府所在地?怎么会选择此地作为修炼之所?
訾姓修炼者将一块玉符抛落石林,玉符蕴含的灵气一闪即灭,下方的石柱发出微微颤音,仿佛土木机关活动,显露出一处洞口。
一个金丹期境界的豕喙国人走出来看到空中的唐敖三人,面色甚是不悦道:“三位从何而来?怎么不见无相真人法驾?”
訾道人早已备好说辞:“我等奉无相真人之命前来给老祖宗祝寿,之前玉符便是凭证,还望道友行个方便。”
“既然是无相真人差遣,尔等随我来吧!”
这个豕喙国人在前引路,唐敖走进洞口顿感冷风扑面,眼角余光偷瞧身边的两位。
发现他们和自己一般诧异,看来之前不曾来过,那朱肆又是从何处得到的洞府地图呢?
行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一处瑰丽的地下世界呈现在唐敖眼前。
虽然仍是没有丝毫灵气,但这座地下城极尽凡人所能想象的奢华,他曾经居住的大唐皇城,镜花世界数国的都城与这里相比,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返璞归真,果然如此。”
訾道人感慨一声让唐敖略有所思。
据说境界到了炼虚期,本意便是炼实返虚,外观与普通凡人无异,这石林洞府的布置很是应景。
唐敖三人被安置在偏僻的宅院内,待那金丹期豕喙国人一走,訾道人施展了隔绝神识的法术。
另一位则拿出精致的阵盘,双管齐下虽然不敢保证能屏蔽炼虚期修炼者的神识,但是可以求个心安。
“唐敖,我等现在的位置在石林洞府的外围,你要窃取的宝物在百珍园,那里乃是石林洞府的重地,洞府内即便有执事的修炼者也难以进入,怎么进去我等不管,反正朱肆说你有办法,得手之后速来此处。”
唐敖看着面前石林洞府的详细地图欲哭无泪。
百珍园距离太上国主的起居室不过千丈,这是龙嘴里夺食?分明是送死。
第一百九十八章 无巧不巧遇九公
“寿诞就在明日,这个傀儡能顶你的身影免得令人起疑,我等在此静候佳音。”
訾道人对唐敖不再冷言厉色,拿出一个傀儡木人施以法术。
傀儡光华一闪变成了另一个栩栩如生的唐敖,连唐敖自己都无法分辨真假。
唐敖被遣出,很快消失在两位元婴期修炼者的神识感知中。
訾道人哼哼一声:“怪不得朱肆对他信心满满,竟然能躲过老夫的神识探查,看来有些本事。”
“訾兄,朱肆的安排不可全信,我们之前谋划的后手也该发动了,幸好唐敖此子并不完全知晓我等的计划,即便失手被杀也牵扯不到我们这一条线。”
訾道人狞笑点头:“朱肆以为我等图谋的是那件宝物,如果知道真相希望不会气的吐血,今次不成功便成仁,仙子那里已经存了我等的残魂,大可放手一搏。”
唐敖心惊胆颤的朝百珍园一路潜行,尽管身上的避识宝衣能躲避神识感知的探查,可是并非真正隐身,还须避开其他修炼者的双眼。
一路蹑手蹑脚小心翼翼,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石林洞府没有想到有人敢在此地行窃,竟然有惊无险的靠近了百珍园。
百珍园顾名思义其内肯定珍宝无数,但是当唐敖矗立在百珍园外,脸色苦的能拧出苦瓜汁。
入眼所见和小石林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是百珍园内石人雕像仅有三五个,其他多是各种珍宝的雕塑。
豕喙国的太上国主有特殊的癖好吗?为什么此地全部都是毫无生机的石头雕塑?
唐敖没敢冒然触碰石雕,生怕这些雕塑亦是飞灵虫所化,惊动飞灵虫的后果比捅了马蜂窝严重千百倍。
此地不是小石林,而是一位炼虚期强者的洞府,事情败露连逃都没得逃。
目光搜寻着百珍园,唐敖且不管这些石雕有何诡异,总要先寻着朱肆等人心系的宝物才是。
很快在百珍园的一处角落看到了已经烙印在脑海中的影像。
那是一棵另类植株,下半部和普通灵草奇葩相似,结出的果实却是一件鼎形法宝,像极了被人生生捏上去的臆造品。
反正他的记忆中没有这样宝物的任何记载。
唐敖深吸几口气,不把朱肆等人索要的珍宝弄到手肯定不行,但是这么个石雕看着就无比诡异,一旦触碰起了变化又该如何自保?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让唐敖来不及多想,赶鸭子上架般躲入百珍园。
不小心触碰到一个石雕却安然无恙,这让他一直悬着的心稍微安稳。
等路过的修炼者远去后,目光再次落在那件宝物石雕上。
在远处看的不甚明白,离的近了被他看出些许异样,百珍园内五尊人形石雕有三个就在宝物的周围。
惟妙惟肖的人形石雕似乎要去摘取植株上的法宝果实,这个发现让他头皮顿时发麻。
这些石人雕塑该不是和他一样的修炼者想要摘取法宝果实而被化成了雕塑吧?
唐敖惊惧中险些扭头就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朱肆留在他身上的禁制暗手突然发作,不禁让他惊愕四顾。
难道朱肆在附近?还是算准了时辰发动了禁制?
禁制发作后的苦楚仿佛海浪叠加,一重比一重严重,唐敖知道这是朱肆在催促。
往前一步有被石化的危险,退却则要面对朱肆的手段,他没有别的选择。
就在唐敖将手伸向法宝果实的时候,一只手在他对面凭空出现,目标亦是法宝果实。
无巧不巧的和他的手握在一起,仿佛是张飞抓刺猬,唐敖和对方皆收手不迭。
对方似乎也有隐匿的神通术法,竟然躲过了他刚才的探寻,不过此番和他触碰,术法神通顿时被破显露出了行迹。
“唐敖?”
“前辈?”
唐敖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人,喊了一声前辈后瞠目结舌,面前缩头缩脑的老头绝不应该出现在此处,因为对方是多九公。
多九公的惊愕比唐敖更甚,不过先唐敖一步回过神来,枯瘦的手指竖立在嘴唇中间。
“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回到镜花世界的?怎么没有去找我们?”
唐敖镇定心神,面对多九公连珠炮般的发问他也满腹疑惑,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前辈可有办法逃离此地?”
多九公恍然大悟道:“你也是被逼来这里盗宝的?千万不要现在离开,否则你我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先稳一稳,不要惊动了其他人。”
唐敖此刻正缺个拿主意的主心骨,见到多九公顿感心中踏实不少。
以多九公的见识阅历,处理眼下面临的困境比他更有经验。
“前辈怎么在这里?小山和蝶舞等人呢?前辈是被人逼迫……”
多九公没好腔调的打断了唐敖的疑问:“还不是你小子惹出的麻烦,老夫可谓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被化神期的修炼者抓了壮丁,老夫且问你,林诗仙和你有何瓜葛?究竟是不是仇敌?”
林诗仙?唐敖想起此人乃是崔小莺的师父,而他和崔小莺关系还好,甚至胜过一般朋友。
逼迫多九公的是林诗仙?林诗仙怎么会找到多九公头上?
“此事比较曲折,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反正都是你小子搞出的罗乱,什么纪沉鱼崔小莺,到时候你自去和花蝶舞解释。”
唐敖闻听此言头皮时紧时松,万万没有想到纪沉鱼和花蝶舞会碰面。
纪沉鱼没有为难花蝶舞吧?花蝶舞若是知道他和纪沉鱼的纠葛会不会伤心?
心中涌出这些念头,一时间忘记了眼下所处的危局。
多九公狠狠剜了唐敖一眼:“你这里又是怎么回事?虽然进阶金丹初期,却似是而非,而且身上还被人下了禁制。”
唐敖收拾纷乱的心绪,长话短说把他能说的讲述了一遍,揽月宗内的事情自然要藏在心底,打死都不能说。
“看来林诗仙没有哄骗老夫,死亡之海这里的确出了大乱子。”
多九公听了唐敖的述说,脸上紧张的神情略微舒缓,长长出了口气。
“前辈,晚辈虽然置身其中,却有些摸不着头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唐敖对死亡之海乃至豕喙国的纷乱看的云遮雾罩,希望多九公能给他分析透彻。
多九公看着身侧的奇异植株雕塑说道:“此事牵连太广,涉及到三五位炼虚期大能,十几位化神期强者,说白了就是豕喙国的太上国主坐化在即,方圆数百万里的强者盯上了这块肥肉准备打秋风……”
多九公娓娓道来,唐敖才知道他的确是个小虾米,卷入其中有很多巧合推动。
豕喙国的太上国主虽然是炼虚期修炼者,可惜当初为了进阶炼虚期贪功冒进,以至于留下了不小的隐患。
最重要的是几乎半石化,无法离开石林洞府。
太上国主手中的宝物最吸引人的地方便是可以迅速塑造一位炼虚期强者。
尽管有很多弊端,但是炼虚期修炼者的强大毋庸置疑,因此各方势力皆盯上了豕喙国。
天妖宗背后确实有炼虚期的妖物坐镇,青云剑宗任妖物横行飞扬跋扈亦是对炼虚期的妖物有所忌惮。
加之为了谋夺太上国主的异宝,只能暂且放任妖物的势力范围迅速扩张。
不过另外两位炼虚期修炼者已经商量好,解决了太上国主之后顺便把天妖宗灭掉。
唐敖听完之后注意力也挪到了奇异植株上:“前辈,这个石雕难道关乎太上国主的异宝?”
“此事老夫也不太清楚,似乎那法宝果实仅仅是把钥匙,关键还在豕喙国的太上国主身上,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能在这里遇到你小子最好,马上离开此地,镜花世界入口那处镜泊湖亦不能呆了,先躲避风头绕过这桩烂事再说。”
唐敖见多九公让其立即返回大唐世界然后迂回到花蝶舞等人那边,唉声叹气道:“前辈之前所言没错,晚辈身上出了岔子,已经无法自由穿梭大唐和镜花世界。”
多九公顿时和唐敖一样苦了脸,本以为和唐敖巧遇能摆脱豕喙国的漩涡,没想到唐敖竟然失去了穿梭两界的能力。
这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赶吗!
“究竟是什么岔子?”
多九公不等唐敖答话,伸手按在唐敖的丹田,随即脸色大变道:“方才老夫就感知到不妥,你小子这是凝结的什么金丹?竟然连假丹都算不上,真是苦也。”
唐敖一拍手道:“晚辈身上有三重符文,皆是在巨人国所得,阻碍晚辈自由穿梭两界的便是第二重符文,如果能将第二重符文参悟透彻,晚辈相信可以做到抱元守一瞬间离开镜花世界。”
“什么符文亮出来让老夫瞧瞧。”多九公把希望寄托在了唐敖身上,双眼冒着精光盯着唐敖。
唐敖依次将三重符文显露出来,第一重符文乃是建木之叶,多九公得到建木之叶符文早有参悟,而且还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因此没有丝毫惊讶,但是当另外两重符文出现,向来以心性沉稳自傲的多九公亦是惊呼不已,双眼暴突险些掉出了眼眶。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因由
“金篆神纹和夔祖之纹?老夫真不知道该夸赞你福缘深厚还是倒霉透顶。”
唐敖还是首次听闻另外两重符文的名字,多九公既然能叫出符文之名,肯定对此有所了解。
急不可耐问道:“前辈可有参悟第二重符文的办法?”
掌握符文之力还是其次,唐敖是想要快些恢复自由往来镜花世界和大唐的能力,这才是重中之重。
多九公愁眉苦脸望着金篆神纹。
“老夫年少时得到过一册记载上古符箓的残卷,金篆神纹和夔祖之纹皆位列其中,那时候还以为是某位前辈的臆测,没想到世间真存在这两种符文,想要参悟金篆神纹非常人可以办到,但是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一力降十会,以外力硬生生将其贯通,此举虽然有些不求甚解,却有几分希望掌握金篆符文的皮毛。”
多九公说着从储物袋内拿出七霞丹,微微摇头道:“七霞丹效力太差,本来是用以助你突破筑基期瓶颈,现在却是用不到了。”
唐敖心中一动,将无相真人赠送的丹药拿了出来。
“这是豕喙国客卿无相真人送给晚辈的丹药,据说对晚辈盗取百珍园的宝物有帮助,前辈看看是否能用。”
多九公看着玉盒内的丹药,双眼蓦地瞪大:“好歹毒的心肠,无相真人亦算有名的修炼者,却行此卑鄙之事,看来对太上国主的异宝争夺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通过多九公的讲解,唐敖才知晓玉盒内的丹药是比虎狼之药还猛烈千百倍的用以激发潜力的丹药。
服用后可以瞬间将实力激增数倍,但是药效短暂,而且后患无穷。
最轻的后果是经脉寸断而死,更严重的连转世重修的机会都没有,堪称绝户药。
“前辈,透灵丹既然是虎狼之药,可有把握强行贯通金篆神纹?火烧眉毛先顾眼前吧!如果被卷入豕喙国这场漩涡,我等注定是被殃及的池鱼,绝无侥幸逃脱的可能。”
多九公思前想后没有更好的办法,面色凝重道:“这是饮鸩止渴,即便摆脱眼下的困境侥幸离开豕喙国,之后怎么办?透灵丹乃是激发潜力的猛药,任你是镜灵转世只怕也难以抵挡。”
多九公抬手阻止了将要吞服透灵丹的唐敖:“暂且不急,容老夫再思量思量,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就看我等能否寻到那一线生机。”
吞食透灵丹是最后搏命的手段,唐敖紧握丹药打量着百珍园。
“前辈,此地号称百珍园,为何灵草奇葩尽皆是石雕塑像,若是我等方才触碰到那果实法宝,是否有化成石雕的可能?”
多九公一边冥思苦想一边回答道:“那是必然,估计无相真人已经料到这一点,这颗透灵丹就是助你暂时摆脱石化危险的后手,而老夫手里亦有林诗仙给予的宝物,可以短时间内抵挡石化之危,然后借助传送符离开石林洞府,说是事后助我消除隐患且另有厚赠,那些大能之辈的话也听不得准,顺手灭了老夫才是常理。”
唐敖起身围绕果实法宝打转:“前辈刚刚说太上国主能够进阶炼虚期,与其得到的异宝密切相关,而且是土石类的宝物,难道是厚土之珠?”
“或许吧!这也是林诗仙的推测之一,传说中厚土之珠乃是大地精华,食之可以立地成仙,倒是和豕喙国太上国主一夜成名吻合,不过此物后遗症太大,更甚透灵丹,太上国主虽然进阶了炼虚期,怕是镜花世界内最憋屈的炼虚大能。”
“能有一位炼虚期修炼者镇守山门也是好的。”
唐敖难以想象炼虚期修炼者有多厉害,但是肯定比任何护宗大阵都可靠。
无论是何方势力,只需有炼虚期修炼者坐镇,就不虞宗派中落,也难怪那些人对太上国主成就炼虚的异宝眼红心热。
唐敖见多九公眉头几乎拧成铁疙瘩,不再打扰对方思索脱困的办法。
因为身侧一个石人雕塑引起了他的注意,石雕看似与普通修炼者无异,但是给他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噗哧。”
唐敖越看石雕越觉得和心中的猜测贴靠,突然伸手朝石雕的腰肋抓去。
手掌轻而易举的刺入撕开化为石头的衣衫,随即惊呼了一声:“无肠国人。”
唐敖感觉异样的石雕竟然是无肠国人,麻杆也似的腹部丝毫做不得假。
此人必定是受武则天的委派前来窃取果实法宝,如此推测武则天身后亦有化神乃至炼虚期修炼者帮衬吗?
多九公被唐敖的举动打断思路,不悦中正想斥责唐敖几句,却被无肠国人破开的石雕吸引了目光。
看着衣衫和胸腹层次分明,并非石化成一体,顿时兴奋的一拍大腿道:“老夫想到了。”
多九公双眼冒光来到无肠国人的石雕前,仔细观察一番吩咐道:“唐敖,慢慢将石雕的衣衫剥开,再把他的皮肤揭开,老夫要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测。”
唐敖本想毁掉无肠国人所化的石雕,听了多九公的话只好将这个心思压下。
反而要小心翼翼的清理无肠国人的石雕,免得影响了多九公的判断。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衣衫与躯壳间有一层细微的差别,再揭开化成石头的皮肤,层次感更加明显。
当唐敖将无肠国人石雕的胳膊几乎断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在筋肉血脉间竟然聚集着大量的土之精华,使原本无法修炼的无肠国人拥有了不亚于金丹期修炼者的灵气法力。
多九公示意唐敖停手,手指捻着山羊胡笑道:“太上国主手中的那件异宝肯定是厚土之珠无疑,可惜其并未能将厚土之珠完全炼化,否则化成石雕的无肠国人根本无法聚拢如此厚重的土之精华,这恐怕也是太上国主无法离开石林洞府的根本原因。”
唐敖挠挠头不耻下问道:“前辈,这和我们逃离此地有关系吗?能助我贯通金篆神纹?”
“总比你小子单独吞服透灵丹的把握大一些,尽可能的削减透灵丹带来的危害,而且运气好的话还能摆那些大能之辈一道,让他们的愿望落空白忙一场。”
唐敖不禁咋舌,如果一切如多九公所料,这已经不是虎口夺食,而是龙嘴里拔牙揪掉凤凰的羽毛。
和之前在无肠国王宫得罪诸多修炼者不同,甚至比纪沉鱼搅动的风浪更加可怕。
一想到同时得罪多个炼虚期,十几个化神期,数十位元婴期修炼者,他的脑子嗡嗡作响,神思已然不属于自己。
多九公何尝不知道后果的严重性,但是不赌一把都不行。
他被林诗仙拿捏,唐敖也被人下了暗手禁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唐敖穿梭两界,利用镜泊湖的基础上。
只要唐敖贯通金篆神纹,谅那些大能之辈也寻不到他和唐敖的晦气,在镜花世界内兜圈子也能避开追索。
多九公讲透此中关节,唐敖亦知道生死在此一搏,咬牙颔首。
拿出透灵丹的同时来到果实法宝近前,一口吞下透灵丹一手握向果实法宝,奋力将植株的果实攥在手中。
透灵丹入口即化,一股让唐敖震撼的药力瞬间发散到全身。
无论是经脉还是穴窍,尽皆膨胀欲裂。
当这股药力最终汇聚到丹田,全身发出嗡鸣声,整个人险些爆掉。
唐敖咬牙忍痛引导着突然暴增的灵气法力注入金篆神纹,这第二重符文渐次亮起。
此时此刻自然谈不上参悟,只求将金篆符文全部贯通即可。
透灵丹由内而外的煎熬已经让他苦苦支撑,但是和果实法宝传来的石化之力相比,亦有所不如。
就在他将果实法宝攥在手里的时候,果实法宝好似石头开花,竟然绽放出片片石屑凝成的土之精华,使他的五指和手掌瞬间变成石头。
唐敖终于体会到蒋秋辉化成石像的惊恐,明明感知神识还在,可是身体躯壳逐渐的凝固起来。
看着手腕手臂也慢慢变成石头且有蔓延的趋势,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多九公比唐敖还要紧张,急切道:“引导透灵丹的力量和厚土之精抗衡,不要担心被石化,在透灵丹失效前,厚土之精还无法将你变成石头,如果能汲取厚土之精为己用,那才是你的大造化。”
“我现在特别痛恨造化这两个字。”
唐敖心中暗忖,果实法宝已经被他扯断了和植株的联系,绽放的厚土之精已经完全渗透到了身体内。
如果不是透灵丹爆发的雄浑灵气,他现在已经变成了无肠国人第二。
透灵丹代表着鲜活,厚土之精则是僵化,一动一静互相交替可是苦了唐敖。
如果炼制浮生阴阳丹好比在手指上割了个口子,那么此刻完全就是锥心之痛,他怀疑自己能否坚持到多九公所说的成功之时。
危机并不只是来自唐敖自身,当唐敖将果实法宝摘下的时候,整座百珍园为之颤动,石林洞府好似活了过来。
一道令唐敖和多九公颤栗的神识横扫而来,在百珍园外化作了一个豕喙国人的身影。
第二百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神识化形。”
多九公浑身毫毛炸起,不猜可知来者是豕喙国太上国主。
他知道太上国主无法离开石林洞府,甚至连动一下都很难,却是忘了化神期以上修炼者还有这门神通。
唐敖摘取果实法宝好比太岁头上动土,不但立即惊动了太上国主,觊觎厚土之珠的各方势力先后有所行动。
控制唐敖钳制多九公的朱肆等人和林诗仙紧随其后,却被神识化形的太上国主震慑不敢轻举妄动。
太上国主没说一个字,神识化形而成的法体摊开手掌抓向百珍园中的唐敖二人。
眼看二人在劫难逃,朱肆等人和林诗仙终于动手,数道光华暴起袭向太上国主的法体。
太上国主似乎洞彻了唐敖的状况,原本抓向唐敖的大手猛地翻转。
尽数将袭来的光华震散,哈哈大笑道:“本想在寿诞之日发难,没想到诸位道友这般等待不及,寿酒都没喝上一口便送诸位上路,本尊还真有些过意不去呢!”
随着太上国主的话,石林洞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体抬升破土而出。
石林内无数的石柱仿佛枯木逢春,纷纷绽放厚土精华形成的枝叶,隐隐形成了一个令人胆颤的阵法。
“袁逍,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太上国主法体大喝,石林洞府上方突然亮起万道金光。
耀眼的光芒刺的人们睁不开眼睛,神识感知瞬间处于停滞状态。
随后光芒一收,一只高约千丈,浑身金光灿灿的巨大猿猴从天而降。
此猿猴面目狰狞可怖,尖牙外突,金睛赤睫,手中握着一棵光溜溜的巨树,落地后荡起的冲击波令朱肆等人横飞出百丈远。
“金毛妖猿。”
众多修炼者看到巨大无比的猿猴,纷纷失声惊呼。
金毛妖猿身上迸发的气息略胜太上国主法体一筹,此猿赫然是炼虚期大妖。
“猪老儿莫急,这些修炼者不过土鸡瓦狗,待你家袁爷爷一个个按住打杀了。”
巨大妖猿一晃手中巨树,正待将临近的修炼者横扫,空中又发生异变。
天空闪现一条白虹,似乎将天割开,白虹所过之处甚至出现了细密的空间裂隙。
一直延伸到巨大妖猿的手边,势均力敌挡住了妖猿的横扫气势。
白虹过后,空间裂隙内走出一个年约三旬的修炼者。
手持一柄普通至极的铁剑,嘴角微翘注视巨大妖猿,神态傲然道:“袁逍,欺负后生晚辈算什么本事,你我上次斗法已有千年,今日便再掂量掂量你的斤两,看看你这千百年来是否有长进。”
“青云子。”
妖猿袁逍怒目而视,眼中闪过一抹忌惮,青云子乃是青云剑宗开派祖师,成就炼虚境界的时间远在他和太上国主猪老儿之上。
上一次斗法他就吃了暗亏,今日一见青云子,对方似乎即将步入炼虚中期境界,试问他如何不惊惧。
太上国主乍见青云子,和袁逍一样心乱。
但是为了今日所设之局他图谋百年,早已料到青云子会出现,若是计划顺利将青云子一勺烩了都有可能。
“袁逍,你我联手拖住青云子,血祭厚土之珠就交给朱某的石林洞府即可。”
太上国主一跺脚,石林再次发生变化,一根根开枝散叶的石柱瞬间现出人形,纷纷扑杀向石林内的所有修炼者。
太上国主又看了看百珍园内的唐敖和多九公,法体分出一道光芒将百珍园。
本意是想困住百草园内的贼人,不料此举帮了唐敖大忙,替唐敖挡住了其他想要谋取果实法宝的修炼者。
訾道人看着先后现身的袁逍和青云子,面皮略微抽搐对身边的人说道:“仙子果然料事如神,太上国主和妖猿袁逍早有勾连,又引来青云剑宗的青云子,不知道搅动暗流的那位是否会现身?”
“厚土之珠可以凭空塑造一位炼虚期修炼者,任谁知晓皆不会放过眼前如此良机,可笑朱肆还以为百珍园内的果实法宝就是厚土之珠,一番谋划却成了促使三个炼虚期大能混战的鼓角,怕是真的会气吐血吧!”
訾道人嘿嘿一笑:“果实法宝虽然不是厚土之珠,但却是抢夺厚土之珠的关键,绝不能让唐敖得手,訾某猜测无相真人亦在唐敖身上留了后手,我等快些将唐敖击杀,将果实法宝抢到手献给仙子就是大功一件。”
二人似乎没有把太上国主护住百珍园的禁制放在眼里,訾道人从怀中取出一张不知名的兽皮描绘的符箓。
轻轻贴在百珍园外的禁制上,眼见禁制融出一个大洞。
没等二人进入百珍园,一声轻笑在身后响起。
无相真人突然现身轻描淡写的一掌拍向訾道人。
訾道人得意笑道:“正在等真人送上门,真人送我等进入石林洞府,我等无以为报,就给真人留个全尸吧!”
另一位元婴期修炼者拿出兽皮符箓,似灵非灵的力量从符箓上散发出来兜头将无相真人罩住。
无相真人的实力境界虽然远超二人,却也被这张符箓牵制,一时间竟然和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无相真人极为在乎百珍园内的唐敖,看到唐敖手中已经攥住果实法宝,张口吐出一件法宝。
绕过纠缠他的两位元婴期修炼者,渐渐的把百珍园融出的大洞弥补。
石林石柱所化的石人将数十位元婴化神期修炼者重重包围,不分敌友展开围杀。
每有被杀的修炼者,元婴血肉皆消融在地,显然和太上国主所说的血祭厚土之珠有关。
天上地下皆在混战,太上国主伙同妖猿袁逍堪堪敌住青云子的凌厉攻势。
下方的修炼者被石人围杀数位,一切都在依照太上国主的谋算进展着。
百珍园内,多九公急的仿佛热火上的蚂蚁团团转。
形势比他预测的还要危险,三位炼虚期修炼者的斗法威势暂且不提,十几丈外激战的无相真人和訾姓修炼者已然看的他心惊肉跳。
注视着形势变化的同时还要兼顾唐敖,心中不知道祈祷了多少次。
只盼着唐敖快些成功,下一刻就能离开石林洞府最好。
唐敖对外面的乱战丝毫不知,他现在已经成了蒋秋辉第二,全身皆被石化。
但是在石化的表面下,惊人的灵气法力鼓荡着,继续贯通着金篆神纹,同时保持着经脉穴窍的活力,不至于完全变成一块石头。
金篆神纹已经有五分之四被贯通,但是让唐敖感觉不妙的是透灵丹的药力在逐渐减弱。
如果不能在彻底失效前贯通金篆神纹,那他注定会变成石头,一切休矣!
“唯今之计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井尧春说我的金丹与众不同,多九公更是觉得似是而非,但不管怎么说,我的境界不弱于金丹初期修炼者,实力更是直追金丹后期大圆满,燃烧金丹后与透灵丹的效力叠加,怕是能在瞬间与元婴初期比肩。”
唐敖想到这没有丝毫的迟疑,运转功法将法力灵气齐聚丹田。
看起来驳杂不纯的金丹被丹火点燃,催发出近乎自曝金丹的力量瞬间充斥全身。
金篆神纹为之颤动,仅剩下头顶三阳五会之处没有贯通。
三阳五会乃是百会穴所在,唐敖身上的三重符文的交集点亦位于此处。
这让唐敖心中有所明悟,隐隐琢磨到了参悟金篆神纹乃至夔祖之纹的关键。
可惜此时无暇细想,只能孤注一掷的贯通金篆符文。
唐敖的毅力和神志近乎溃决崩断,但是正如多九公所说天无绝人之路。
在他力竭之时百会穴窍轰然贯通,金篆神纹如建木之叶符文一样被灵气法力充斥。
无形中禁锢着他的力量轰然崩塌,使他瞬间重获自由往来两界和使用镜泊湖传送的能力。
没敢耽搁哪怕一息时间,唐敖鼓起余力抱元守一,身心澄净空灵。
原本石化身躯的厚土之精被两界沟通之力碾压,发出嘁哩喀喳的破碎声,连同他手中攥紧的果实法宝一起破石而出。
多九公看到唐敖在危急关头一举成功,大喝道:“好小子,我们快跑。”
恢复自由之身的唐敖迅疾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无以复加。
三大炼虚期修炼者的交战呈现出末日降临的画面,万千石人大军气势惊天。
元婴化神修炼者不分敌我合力对抗着这支大军,但还是陆续有人被击杀,化作精血元气沉入地下。
眼前更是凶险万分,无相真人和訾道人二人就在丈许外斗法激战。
本应被波及的他和多九公,却被一层禁制护住,但是禁制之力摇摇欲坠眼看破裂在即。
“怎么会这样?”
唐敖痴痴自语,他经历的大场面以九曲通幽阵内一战为最,化神期修炼者的实力和神通令他目眩神迷。
但是眼前声势更胜那时十倍不止,被擦着碰到丝毫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还好在最后关头成功冲破了金篆符文的禁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唐敖一把拉住多九公,二人的身影逐渐变淡虚化,眼看就要消失在百珍园内。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道倩影乍现,无视太上国主布下的禁制径直朝唐敖手中抓去,目标正是那件果实法宝。
第二百零一章 菊花台
此女甫一现身,空中激战正酣的三大炼虚期修炼者同时爆喝,竟然纷纷罢手转而朝抓向唐敖的此女轰去。
袁逍的枯树,太上国主的厚土之精,青云子的铁剑,不分先后齐齐落下挡住了此女的身形。
倩影咯咯一声娇笑,莲藕玉臂微微抬起。
纤细白皙的手指微屈连弹,灵光迸射间以一己之力击退三大强者的联手。
实力惊天令人为之骇然。
“炼虚中期?”
青云子看着面生的倩影,手中铁剑突然化作一团滚烫的铁水。
当铁水再次凝聚为剑的时候,绽放出耀眼的精光,青云子持剑在手却选择了自保。
袁逍和太上国主听闻炼虚中期四个字,虽然心中惊惧却不能像青云子那样暂时退避。
因为对方明显是图谋厚土之精而来,难道还要把厚土之精双手奉上不成?
但是在场所有人的惊愕加起来都不如唐敖。
他在看清倩影面容的那一瞬间,脑海掀起惊涛骇浪,浑身颤抖无法自持。
以至于想不起眼前人的名字,是叫孟紫芝还是叫姚芷馨?反正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对方是因何而来?难道是为了厚土之珠吗?
还是为了宝镜的碎片和化身镜像之一的易紫菱?
唐敖思绪纷乱时,倩影张口吐出一道细如毫针的精芒刺入他的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和多九公吸扯吞噬,竟然在此刻穿越离开了镜花世界。
倩影十拿九稳的一击落空,娇颜露出淡淡的惊讶,随即被难以抑制的怒火取代。
她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知道宝镜碎片和易紫菱的事情。
不过她对厚土之珠志在必得,眼看得手之时掌握厚土之珠的钥匙凭空消失,满腔怒火没有了发泄对象自然而然转移到青云子等人身上。
“坏本宫大事,尔等都该死。”倩影娇颜宛若罩着寒冰,言语清冷好似掺杂着冰茬。
袁逍猿目闪烁厉芒,手中枯树一晃:“大言不惭,炼虚中期很了不起吗?”
袁逍说话间,庞大的巨猿身形霎时缩小成常人,手中的枯树亦为之变成了一根木棍,但是全身上下的气势却比方才还要昂扬三分。
太上国主神识化形的躯体突然一散,正在围杀数十位元婴化神期修炼者的石人大军纷纷朝他聚拢。
形成了一尊非金非玉的石人,隐有炼虚初期的境界。
太上国主看了看土之精华凝成的躯体,尽管得到了十几位元婴期修炼者的精血元气,但却没有化神期修炼者的精华。
照比他预想中的新躯壳差了很多,可惜眼下面对炼虚中期的强者,哪还能计较这些。
訾道人看到现身的倩影,与石人大军激战丢了一条胳膊的他脸上流露出喜色。
飞身来到倩影身边:“仙子,柴道人遭遇不测,还望仙子救他一救。”
倩影伸手在面前空处一抓:“这些鸡杂狗碎一并收拾了也好,看着心烦。”
随着这一抓,方圆万里天地元气发生剧变,形成了一个个拳头大的球体。
球体有白有黑错落有致,蕴含着某种大道至理。
如果唐敖在这里看到一定会有所感悟,因为这正是他看到过的万珑棋局。
成为棋子的不止是天地元气,还有置身棋局中的青云子等人。
青云子在看到万珑棋局的瞬间,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中光芒璀璨的宝剑举天一挥欲斩碎虚空离开此地。
同样看出不妙的还有袁逍和太上国主,皆被这一手万珑棋局震慑。
三人都是能屈能伸之辈,不必传音,只需眼神交流就知道眼下该做出什么选择。
如果不能同心协力,今天只怕谁也落不得好。
倩影看到青云子等人背靠背形成三角形,浑然没有放在心上,伸出芊芊玉手在万珑棋局上挪动,好似在下一盘棋。
随着她执黑色球体布下一条大龙,棋局内的青云子等人尽皆面色如土。
在他们面前的确出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五爪金龙。
金龙腾空,万物失色。
面对近乎实质的天地神兽,青云子等人感觉自己异常渺小,似乎一只龙爪拍来就会让他们陨落当场。
“不好。”
青云子看到黑色棋子的排列位置,作为弈棋高手的他瞬间汗透衣衫。
知道真正的杀招并非幻化而出的五爪金龙,而是这盘棋。
青云子放弃与袁逍和太上国主联手抗敌,而是飞临半空,使出全部法力催动白色棋子。
随着白色棋子移动,仿佛他在和对方手谈对弈。
白色棋子果然如他所料形成了一只青色巨虎,堪堪敌住了五爪金龙。
但是想要斩杀对方的大龙希望仍然渺茫,以他在围棋上的造诣,已经看出执白的自己完全落在下风。
袁逍和太上国主看到半空中青色巨虎节节败退,任凭青云子频繁移动白色棋子也无济于事。
二人对望一眼,太上国主颇不情愿的张口吐出一颗灰蒙蒙的珠子,赫然是他仍未祭炼完全的厚土之珠。
厚土之珠的重量不可描述,尽管太上国主被困在万珑棋局中,但是厚土之珠径直落向地面。
顷刻间冲破了万珑棋局的束缚,使他和外界重新有了紧密的联系。
“愚蠢。”青云子正在苦思破解眼前的困局,隐隐琢磨到了关键地方,刚刚落子让青色巨虎扳回一城。
不料看到太上国主的举动,忍不住破口大骂。
方圆万里内尽被万珑棋局笼罩,正与青云子对弈的倩影亦被青云子独辟蹊径的思路吸引。
看到厚土之珠被太上国主吐出,面色一喜,五爪金龙舍弃了青色巨虎直追厚土之珠而去,准备上演一幕金龙戏珠的好戏。
看到未被祭炼完全的厚土之珠,倩影微微摇头,心下哀叹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此珠如果在她手中必定大放异彩,如今只能用来塑造一个看家护院的炼虚初期修炼者,不禁为此珠感到惋惜。
青云子见对方对厚土之珠志在必得,心中暗道天助我也,迅速出手挪动白色棋子。
青色巨虎势如破竹眼看将破掉对方的大龙,他脸上的喜色还未绽放便僵硬住了。
对方仅仅挪动了一颗棋子,仿佛画龙点睛的妙招,他驾驭的青色巨虎顷刻间烟消云散。
脑海中神思电转回想刚才的步骤,懊恼的恨不得拍大腿。
他看似算无遗策的棋招,此刻看来完全落入了对方的圈套,可谓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青云子对弈失败的后果极其严重,被万珑棋局困住的元婴化神期修炼者,有几位修为境界略低者成了陪葬品。
随着青色巨虎溃散,自身精血元气被万珑棋局吞噬一空,似乎成了对弈失败的彩头。
林诗仙眼睁睁看着身侧站立的元婴期修炼者毫无征兆陨落,心头发苦。
早知道有四个炼虚期强者混战,就算有天大的好处她也不会来趟这浑水,难道千年苦修就要化为乌有?
不甘心的林诗仙绞尽脑汁苦思脱困良策,神识在储物袋内掠过。
一件残破的法宝让她秀眉微蹙随即面现喜色,尽管用掉这件法宝让她不舍,但在这样危急的关头,有什么能比保住性命来的重要呢?
林诗仙想到这将残破法宝从储物袋内拿出来,这是一块缺损两个棱角的阵盘。
法力注入其中,不起眼的阵盘先是发出阵阵嗡鸣声,似乎不堪重负随时都会碎裂成齑粉。
随后迸射出五光十色的精芒,使她看起来像是被彩色的太阳包裹着,声势竟然一举压过万珑棋局。
五爪金龙已经抓住坠地的厚土之珠,正待盘旋飞到倩影身旁。
突然出现的彩色光芒让金龙仿佛冰霜遭遇烈日,霎时化为乌有,厚土之珠再次落向地面。
“菊花台。”倩影看到彩色的光团,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即目光透过光团落在了林诗仙身上。
林诗仙看起来双十年华,丰肌玉骨,姿容虽然不算绝美但却有令人一望难以忘怀的气质。
此时的林诗仙正站在一座开满各色菊花的阵盘石台上,在她脚下五颜六色的菊花每一次绽放,都会涌现出难以名状的力量,隐隐排斥万珑棋局的黑白棋子,在万珑棋局的笼罩中挤开了一道口子。
林诗仙没想到残缺法宝果然好用,看着盛开的菊花显出颓势,哪敢再耽搁。
金莲玉足一踏,阵盘载着她冲出万珑棋局的缺口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姐姐的菊花台怎么会在此人手中?难道林姐姐也在那场浩劫中逃得性命了吗?那又为什么不来寻我呢?”
倩影患得患得的自言自语,凝望着林诗仙离去的方向痴痴而立,直到青云子等人接着林诗仙挤开的缺口逃出万珑棋局的笼罩才让她回过神来。
“本宫让你们走了吗?”倩影轻哼一声,万珑棋局再次变动。
这一次所有的黑白棋子尽数铺散开,瞬间笼罩十万里方圆。
“定。”
倩影朱唇微颤,简单的说了一个字,黑白棋子笼罩的范围内竟然为之静止。
不过她没有第一时间去管青云子等人,而是伸手朝厚土之珠坠落的方向抓去,脸色随即大变。
第二百零二章 人道精血狼烟
讥讽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任你有通天彻地之能,没有垚鼎相助想要掌握厚土之珠亦是痴人说梦,老夫记住你了,来日定有厚报。”
嘲讽倩影的是太上国主。
看到倩影捞取厚土之珠无功,忍不住奚落倩影不自量力,同时还放下狠话,害他没有凝聚成最强的新生之躯,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是本宫疏忽了,厚土之珠乃是土之精华,遇土而遁了无踪迹,本宫虽然注定无功而返,但是将你炼制成傀儡也算不虚此行。”
倩影娇颜薄怒,迅疾在原地消失。
再出现时距离太上国主已经不到千丈,直把太上国主骇的魂不附体,二人一追一逃眨眼间消失在天边。
石林洞府因为太上国主凝聚新躯而变对残破不堪,不过百珍园有太上国主那一道灵光保护,遭受的破坏程度最低。
随着果实法宝垚鼎被唐敖取走,随着厚土之珠土遁消失,百珍园内化作石雕的灵草奇葩纷纷绽放出勃勃生机。
被唐敖和多九公当作试验品的无肠国人石雕逐渐软化恢复正常,忍不住抱着胳膊呼痛的同时暗呼侥幸。
他虽然被石化成了雕塑,但是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能在唐敖和多九公的折磨下活命,能在诸多大能之辈的混战中保全,这简直是天大的运气。
无肠国人从怀中掏出一张金色符箓,指甲在双眉之间一划,将自己印堂精血涂抹其上。
金色符箓化作一团灵光将其包裹,呈现出的形状赫然是一座传送阵。
“娘娘交待一定要跟住唐敖,想必唐敖是传送回了大唐,有娘娘的安排,应该不会跟丢了吧!”
无肠国人口中喃喃自语,身影逐渐消失在传送阵中。
镜花世界豕喙国发生的混战最后结局如何唐敖并不知晓,此时此刻他和多九公来到了大唐神都洛阳城外。
刚刚穿梭完毕,唐敖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眉心处细微的红痕迅疾朝全身扩散,整个人似乎在下一秒就会碎裂成百上千块。
就在唐敖手足无措之际,身上的建木之叶符文顺着红痕渐次亮起。
仿佛一个称职的裱糊匠人,将马上碎裂的红痕覆盖,渐渐的将红痕压制,让他悬着的心缓缓落地。
多九公见唐敖没有了性命之忧,传音叮嘱唐敖打坐调息。
他则用满是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尽管已经从唐敖和花蝶舞口中有所了解,可百闻不如一见,亲眼目睹后有新奇也有失望。
这是一个充满生机的世界,以他即将恢复金丹期的神识感知,轻而易举的笼罩了神都洛阳,感受到了洛阳的繁华和人气。
但是令他失望的是这个世界的灵气太过匮乏,只能用贫瘠稀薄来形容,哪怕是镜花世界内的穷山恶水也比这里的灵气浓郁。
唐敖借助建木之叶符文的力量彻底压制住崩碎身体的红痕,太阳已经落山,神都洛阳灯火辉煌。
以他比多九公还强大的神识,瞬间感知到了有过几面之缘的卞素云,以及那个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娇憨少女。
他有心前往洛阳城内去偷偷看一眼,但是想到武则天并未陨落,甚至在豕喙国还有能力掺合一脚,心中对扬州军的未来愈发担忧,儿女情长只能暂且放到一旁了。
“前辈,扬州军就在千里之外,我的心里甚是挂记,还请前辈随我一同前往。”唐敖说着拿出飞车载着多九公直奔谷城。
多九公居高临下看着大唐世界的山川地理:“此地生机勃勃却又灵气匮乏,显然不合常理,一定有什么变故导致了如今的情形,我感觉来到此地修为境界皆被压制的厉害,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专门针对修炼者。”
唐敖有过登山的经历,点头道:“前辈所言甚是,就像是从平原去往山巅会呼吸困难一样,以前晚辈还没有明确的体会,如今步入金丹期,的确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多九公目光落在唐敖的丹田处,微微皱眉道:“不是我说话不中听,你这个金丹初期和我所知晓的任何情形都不同,不能算是真正的金丹,或许和你经历的那些奇遇有关,不是虚彦当初调制你的时候出了差错,就是后来在诸国游历出了什么岔子,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对你日后的修炼阻碍颇多。”
唐敖顿时愁眉苦脸,井尧春这样说他觉得是井尧春见识不够,多九公这样说却极富针对性。
想到炼制浮生阴阳丹时发生的意外,他几乎剖心沥胆重塑身躯,贯通金篆神纹时更是连筋络穴窍都几乎爆掉。
似乎走上了和主流修炼者完全不同的道路,也不怪多九公为此担心。
“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你这样的状态肯定会贯穿整个金丹期,机缘差一些,此生只能止步于此,金丹化婴希望渺茫,但凡事没有绝对,如果在结婴时拨乱反正,未尝不能进阶化神炼虚,只是需要付出比旁人千百倍的努力,还需要逆天的造化机缘罢了。”
唐敖深以为然,别看他在筑基期和金丹期都能做到同阶无敌,但却是附加在各种奇遇机缘上。
对功法神通的修炼照比普通修炼者差了一些,他走的是捷径,却也是左道旁门。
同阶无敌说起来爽利无比,牺牲的则是大道之途,看来今后务必要加强对基础修炼的重视,不能自毁根基。
千里之地盏茶功夫就到了,路过均州上空的时候,唐敖看到了黑齿常之和李孝逸的军容。
武周军连营数十里,即便是在黑夜中亦呈现出庄严的杀伐之气,军心士气皆不可轻诲。
反观来到谷城上空,扬州军仅剩下数万人马,哪里还有连营军容,简直和放羊相差无几。
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一个个无精打采,即便是攸关全军的哨探亦是应付了事。
这样的军心士气一旦遭遇武周军的突然袭击,只有一个结果,大败亏输。
唐敖收了飞车和多九公联袂降下云头,守夜的小校认出从天而降的是唐敖唐侍郎,愁苦的面容为之振奋少许。
唐敖数次拯救扬州军于危难中,隐隐竖立起了直追英国公徐敬业的威望,成了扬州军的主心骨。
“唐大人回来真是太好了,小的这就是禀报诸位大人。”
唐敖感知到中军大帐内的惨淡愁云,抬手制止了小校,携多九公走进大帐内。
换做往昔,哪怕是无肠国两面国作祟的时候,唐敖的出现也会让诸位主事者起身,或招呼或相迎。
今次却没人动,似乎动一下的力气都欠奉。
坐在主位的徐敬业面若枯蒿,几乎是半瘫着。
想他自扬州起兵以来势如破竹,即将兵临洛阳城下,却在均州左近遭遇如此重大的挫折。
二十几万人马如今折损的不足四万,军心士气低落的好像明天就要分家当散伙,这对他的雄心壮志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在徐敬业看来均州一败涂地,大势已经无法挽回,最好的结果无非是在武周军虎视眈眈下远走海外或者南越,替大唐保存最后一丝气节。
主将是这样的心思,其他人的想法可想而知。
文官如魏思温唐之奇,武将如薛讷程务挺,对未来皆充满悲观失望。
众人皆非寻常百姓,对大势皆有一番自己的见解,面对黑齿常之和李孝逸的大军,实在生不出抵抗的念头。
破罐子破摔的情绪充斥中军大帐。
小将薛畅给唐敖和多九公搬来椅子,垂手站在唐敖背后,小声说道:“大人,我军昨日新败折损了万余精兵,诸位大人的心情皆不太好。”
唐敖拍拍薛畅的肩膀,外面的四万多人也算是精兵吗?拿起锄头的佃农都比这些人有心气吧!
均州一败吓破了胆子吗?还是无肠国人留下的后遗症?
没等唐敖开口振奋徐敬业等人的精气神,耳边隐隐传来鼓角争鸣声。
神识一扫发现竟然是武周军趁夜开始了进攻,想到刚才看见武周军的军心士气,趁夜袭营倒也在情理之中。
“诸位在此稍等,待唐某只身拒敌。”
唐敖觉得以自己金丹初期的实力,施展巨灵之秘屠戮三十万武周军不在话下。
虽然这只能想想,武则天放心黑齿常之的大军剿灭扬州军,肯定另有对付修炼者的后手。
不过此时他管不了许多,只能仗势欺人了。
大帐内徐敬业等人仍然没有反应,唯独多九公和薛畅陪着唐敖走了出来。
唐敖正想施展巨灵之秘化作百丈巨人,肩头突然被多九公按住了。
多九公皱眉打量着武周军的军阵,倒吸一口凉气道:“小子,如果不想你的这点人马全军覆没,最好现在就鸣金而逃,别说你一个人发挥不了多大用处,即便是老夫帮你,亦是无法翻盘之局。”
“前辈何出此言?难道我这个堂堂金丹初期的修炼者,施展巨灵之秘还无法灭杀这几十万凡人吗?”
多九公苦笑道:“如果是普通的凡人,别说几十万,几百万也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你且仔细看来,对面大军摆布的阵形隐含阵法,佐以几十万虎狼之气,威力已经不亚于镜花世界的护宗大阵,这恐怕才是武则天有恃无恐的原因啊!”
第二百零三章 惶惶不可终日
多九公见唐敖跃跃欲试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就知道不让唐敖吃点苦头不会相信他的话。
在唐敖飞身而起的时候叮嘱道:“人道大阵以凝聚气血声势为根本,若是感觉不妥切勿逞强,拖的越久对你越不利。”
唐敖从未听说过凡人的军阵对修炼者还有克制的能力。
多九公口中的人道大阵即便纠集无穷无尽的人,亦不过是土鸡瓦狗,还能敌得过巨灵变身之秘吗?
他飞临武周军上空,周身建木之叶符文流转闪亮,就在即将化身巨人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气血形成漩涡汹涌而来。
这些漩涡随即化作笔直冲天的烽火狼烟,竟然中断了唐敖的巨灵变身。
唐敖看的真切,下方十几万精兵强将,以副将以上为中心的武周军将领,头顶形成精血狼烟,竟然是汇聚成百上千士兵的精气神而成。
虽然不是灵气法力,没有特殊的威能,却也拥有鬼神退避的声势。
在数百条精血狼烟的冲击下,他竟然无法调动灵气法力,隐现的建木之叶符文亦难以运转自如。
“人道大阵威力如斯,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如果镜花世界的凡人国度,诸如女人国拥有这样的阵法,岂不是可以横行周边数十万里方圆吗?”
唐敖愣神之际,被临近的精血狼烟波及,顿感如山压力灭顶袭来。
硬生生将他拽向武周军,一时间气势被夺,暗道不好抽身退走。
唐敖将储物袋内的符箓悉数撒落武周军,金色符文还好,能够稍微抵挡武周军的进军脚步。
淡蓝色和赭黄符文连个浪花都未能翻起便被精血狼烟一冲而溃。
多九公见唐敖没有逞强,自然不会坐视被唐敖视为心血的扬州军全军覆没,将储物袋内的符箓存货尽皆抛出,在两军阵前形成了一道各色术法揉杂而成的隔离带。
“唐敖,面对人道大阵,些许术法抵挡不了多长时间,当务之急是引兵撤退以图来日。”
多九公面对成百上千的精血狼烟,面色为之动容。
万万没有想到这十几万人马得到了人道大阵的精髓,别说他和唐敖,即便是来个元婴期修炼者,只怕也束手无策,仅剩下走为上计的选择。
唐敖无奈点头,吼声如雷策令扬州军全军撤退。
其实不用唐敖吩咐,扬州军的军心士气尽皆丧失。
当鼓角争鸣的时候,已经开始了撤退,或者说是溃败更准确。
兵败如山倒,扬州军自相践踏殒命者多达数千人,溃兵一泄百里才因为力竭而停下脚步。
各军将校收拢人马发现即使没有和武周军接战,仍然损兵折将将近两万人。
扬州军鼎盛时有二十余万人马,如今不到月余折损到两万人,濒临溃灭的边缘。
唐敖无心去看徐敬业等人愁眉苦脸寻死上吊,目光灼灼看着武周军方向:“前辈,这人道大阵怎么拥有如此威力,我置身其中竟然无法使用灵气法力,是何缘故?”
多九公面色凝重道:“老朽也是在镜花世界上古典籍中偶尔看到过只言片语,在宝镜未曾破碎时,镜花世界除了修炼者,妖魔鬼怪和像无肠国的锻体士之外,还有人皇,传说人皇尽管是普通人,却可以聚集凡人气血凝成人皇神祗,那才是真正的虚空造物,典籍上记载人皇神祗威力惊天,在上古时期使凡人免受自然灾害和来自修炼者妖魔鬼怪的袭击,老朽之前以为那不过是凡人在给自己脸上贴金,今日一见人道大阵,始知古人诚不欺我也。”
唐敖略有感悟,一国人皇开口可断百万人生死,正应了修炼者当中言出法随的境界,而那可是只有化神期修炼者才能掌握的神通术法。
方才置身精血狼烟中感受到无尽的杀伐之气,那是聚集成千上万普通人的气血而成,俗话说蚁多咬死象,人多力量大,人道之术的精髓亦在于此。
“前辈可否知晓人道之术的详细?如何才能破解对方的人道大阵呢?”
唐敖把目光转移到多九公身上,心下庆幸在豕喙国巧遇多九公解决了石化之忧,带着多九公返回大唐又让他免于丧身人道大阵,多九公前辈还真是他的福星。
多九公捻了捻山羊胡:“办法不是没有,那就是以人道对人道,不过观扬州军如今的颓势,即便掌握了人道之术的精髓,亦不是武周军的对手,只会更快被武周军击溃覆灭罢了。”
唐敖看了看丢盔弃甲惶惶不可终日的扬州军将士,怒其不争的冷哼一声。
指望现在这支扬州军迸发出无畏的气势和武周军厮杀,那还不如祈祷武周军皆被天雷击顶而死来的现实呢!
若是不能振奋扬州军的士气军心,匡复李唐江山,恢复李显帝位,亦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前辈,您游历镜花世界近百国度,可有振奋军心士气的法门?前辈也看到了,扬州军士气被夺,士兵没有拔刀开弓之力,将领毫无征战沙场的斗志,这样下去,晚辈的心愿此生都无法达成了。”
多九公冥思苦想,片刻之后愁眉舒展道:“你小子不说我还忘记了,早些年我游历的时候,曾经误入淑士国,那里的三军将士号称士气永不衰落,淑士国一定有振奋军心士气的办法。”
唐敖哦了一声,记得岳小群说过,君子国就是被淑士国所灭,国主柳毅不知所踪。
后来又吞并了周边数个国度,正是急剧扩张的时候,或许真有振奋军心士气的法门。
同时又不得不忧虑,淑士国这般崛起的速度和武则天有没有关系?武周军的人道之术,会不会就来自于淑士国?
多九公听了唐敖的忧虑,点头道:“你的担心很有道理,淑士国的变故我听岳小群说过,和我记忆中的淑士国已经略有不同,一切还须小心为上。”
唐敖的注意力又放到扬州军上,苦着脸说道:“扬州军能战之兵不足万人,若是再被武周军追击,怕是不用等到我找到提振军心士气的办法就烟消云散了。”
“此事老朽倒是能帮上一二,手里恰好有些布置阵法的材料,可以布成一座幻阵暂保扬州军平安,短时间内即使武周军拥有人道大阵加持,也没有办法攻破幻阵覆灭扬州军。”
唐敖闻听大喜:“前辈果然是我的福星,请受小子一拜。”
多九公泰然受之,脑海中琢磨着如何将幻阵布置的完美些,切不可在唐敖面前失了威风和炫耀的资本,否则今后还怎么做唐敖的领路人?
有了解决眼前难题的思路,唐敖这才返回中军去见徐敬业等人。
发现徐敬业等人蔫头耷拉脑袋,还不如在谷城的时候有精神,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
而在历史大势中,乌合之众的必然结局就是成为其他人成功的垫脚石,他们会是武则天称帝后的第一块垫脚石吗?
唐敖越看心中愈发不满,觉得徐敬业完全没有做到当初起兵对抗武则天匡复李显帝位的誓言。
这样的念头生出来让他感觉有些不妥,扬州军已经落到这般境地,若是不能同心协力共渡难关,怕是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呀!
唐敖将百般不满悉数压到心底,从徐敬业开始,苦口婆心的一一劝慰。
虽然成效不大,但终归比没有劝慰前好了点滴,同时言明扬州军有世外高人相助,布下阵法可保扬州军免受十倍于己军的黑齿常之的进攻。
任何劝慰之言都没有这个事实来的有用。
得知可以暂时避免面对武周军的兵锋,上到徐敬业,下到普通士卒,悬着的心终于稍微放下些,紧绷的心弦和惧怕的内心都得到了暂时的舒缓。
唐敖对此无言以对。
徐敬业等人强打精神整理军队内务,多九公忙着布置幻阵,唐敖反倒成了闲人一个无所事事,心念一动生出了去武周军军中刺探的想法。
想到就做,唐敖在人道大阵中被压制的形同凡人,难道武周军不行军作战的时候也靠近不得吗?
如果能摘取黑齿常之或者李孝逸的首级,未尝不是提振军心士气的捷径。
数十里距离眨眼即到,唐敖观望武周军营就知道自己的愿望落空了。
尽管武周军小胜之后安营扎寨,可仍有数十道精血狼烟直冲苍穹,一副戒备森严的态势。
既然出来了,唐敖无法接近武周军营寨便直奔神都洛阳而去。
见太平公主一面还是其次,主要是想从卞素云口中询问人道大阵的详细情况。
相信以卞素云在武周那边的地位,对人道大阵不可能毫不知情。
天光熹微时唐敖来到洛阳城内,神识覆盖中卞素云无所遁形。
让他稍微诧异的是卞素云竟然受了伤,不但脸色苍白的可怕,精神状态更是宛若惊弓之鸟,也不知道这位筑基期修炼者在怕什么。
凭空出现的唐敖让卞素云失声惊呼,不但法器在手,还在身上拍了一张护体符箓。
待她看清是唐敖,下意识长出一口气,随即感知到唐敖现在的境界她竟然探查不出来,刚刚松懈的精神再次绷紧。
唐敖大马金刀般坐到卞素云对面:“卞道友好似惊弓之鸟,难道在这神都洛阳内还有道友惧怕之人吗?”
第二百零四章 善解人意的太平
卞素云挤出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皮笑肉不笑,令她的容颜美色大打折扣:“唐道友不知道吗?这么说来道友还未去见过太平公主?”
唐敖心中一紧,急切问道:“令月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
一边说一边朝之前的地宫奔去,在他的感知中太平公主就在里面。
刚刚踏入地宫两道精芒扑面而来,唐敖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护住要害,胳膊上被一道精芒划过渗出丝丝血迹。
退身定睛一看,竟然是两具奇异的僵尸,与之前灭杀的银甲僵尸不同。
这两具僵尸似乎发生了变异,周身银光中隐含金色斑点,实力已然接近金丹初期。
卞素云随后来到地宫入口,面对两具僵尸心有余悸道:“娘娘临走的时候一定吩咐过这两具僵尸保护太平公主,我本想带公主离开地宫却被他们攻击身受重伤,导致公主被困在了里面。”
唐敖闭上眼睛,感知神识中皆没有两具僵尸的存在,僵尸竟然拥有避识宝衣的特性。
怪不得之前没有发现地宫的异样,还以为太平公主和卞素云一切安好呢!
唐敖面对人道大阵束手无策,对这两具变异的僵尸却信心满满。
手中幽光一闪,修罗噬魂剑在手横扫而去,荡起的幽光充斥地宫入口将两具僵尸淹没。
卞素云看到唐敖出手,下意识的纤手掩口,打量着唐敖的目光充满难以置信。
她之前和唐敖交过手,知道唐敖不过是筑基初期。
短短时间未见,竟然拥有了金丹期的实力,唐敖是怎么修炼的?难道获得了大机缘吗?
两具僵尸变异后实力成倍增加,但是面对自负同阶无敌的唐敖,只有落败吃瘪的份。
唐敖并没有将这两具踏入金丹初期门槛的僵尸灭杀了事,而是将其制住后纳入了储物袋。
匆匆奔入地宫,唐敖很快看到了倒卧在地的太平公主。
尽管感知到太平公主没有大碍,顶多是水米未进饿昏了,但他还是紧张的不得了,一边将灵力灌注一边轻声呼唤。
“令月……”
太平公主浑浑噩噩之际,听到耳边传来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呼唤声。
睁开无神的双眼隐约看到了唐敖的面容,痴痴道:“我这是在做梦吗?临死之前能梦到郎君,真好。”
“尽说痴傻话。”
唐敖将太平公主横着抱起走出地宫,不管处身敌国对卞素云吩咐道:“叫人准备些粟米粥,切些细碎的肉末,令月喜欢喝肉粥。”
卞素云目送唐敖抱着太平公主离去,想到自己不但被武则天留下的僵尸打伤,还要被当作仆婢使唤,这命也太苦了吧?
有心不听唐敖的吩咐却又不敢,唐敖如今的实力和三下五除二拾掇两具僵尸,着实把她震慑住了。
太平公主被放到床榻上的时候才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身边陪伴她的是有血有肉温暖的唐敖。
明明心中很感动,眼角的泪水却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想要说些什么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说起,暗恨自己还不如刚才浑浑噩噩时有勇气。
修炼者煮个粥速度飞快。
唐敖把汤匙放到嘴边将粟米粥吹凉些递到太平公主的嘴边,轻啊一声道:“快吃吧!这是你最喜欢的瘦肉粥。”
太平公主的眼泪滴落到汤匙内,香香的肉粥多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饥肠辘辘的她喝了几口粥,精气神比刚才强了不少。
消瘦使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大,痴愣的注视着唐敖,给人一种份外可怜的感觉。
唐敖最受不得这样的眼神,只觉得心底最为柔软的部分被触动。
抬手将太平公主眼中的泪水拭去:“那两具僵尸不会伤害你,为什么不自己离开这里?如果我晚来几天你不是要饿死了吗!”
“我知道你是在这里消失的,我想等你回来。”
修炼者的事情太平公主不懂,正因为不了解才愈发显得这样的回答蕴含了多深重的情意。
唐敖心里泛酸:“以后不要这样了,我没那么容易死掉,但却不想看着你消失在这天地之间,明天就回长安吧!神都洛阳不适合你,你应该生活在大明宫中。”
“你是在赶我走吗?”
太平公主听了这话,眼中雾气再次凝成泪水。
她舍不得和唐敖分开,否则也不会时时刻刻守在地宫中,听闻唐敖让她回长安,心儿几乎碎裂了。
唐敖再次给太平公主喂粥,解释道:“有些事不解决整日介就没有安稳的时候,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到时候我去大明宫找你,好不好?”
他不想太平公主留在洛阳城,这里注定是扬州军未来的战略目标。
等到那时候两军交战刀剑无眼,万一擦着碰着太平公主岂不后悔?
太平公主抿了抿嘴唇,双眼聚焦在唐敖的脸上,语气带着几分幽怨说道:“为什么不能等母后百年之后呢?一定要现在把李显哥哥送回长安城吗?母后做皇帝也没什么不好啊!这天下将来终归是李家的,只是母后心气儿太高容不得别人,等母后年纪大一些,等她老了就会明白,继承江山社稷的只能是她的子嗣啊!”
唐敖一声叹息,如果武则天只是一个权力**很重的普通人,太平公主的话还有些根据。
可武则天是普通女人吗?武则天想要的绝非单单是大唐江山,谋朝篡位女帝登基仅仅是武则天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
如果不能将武则天的计划扼杀在萌芽状态,他不敢相信这个世界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不想离间太平公主和武则天的母女之情,不管武则天如何阴险毒辣,她对太平公主的关爱不是假的。
这也是他眼中武则天仅有的可取之处,大到太平公主小到唐小山,莫不如此。
唐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敷衍,把话题转移到了日常琐事上。
他知道太平公主最珍惜的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没少听她讲述先皇如何宠溺她,和宫女们打成一片丝毫没有架子,甚至和宫女们互换衣衫在宫闱内调皮捣蛋等等。
灵气的灌注和粟米粥的热度,加上唐敖提起年幼时的趣事。
双管齐下很快让太平公主笑逐颜开,二人聊的热火朝天却是苦了在一旁伺候的卞素云。
卞素云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聊的,不就是捉个蜻蜓捕个青蛙顺便用弹弓打个鸟儿吗?能把两个人乐成这样?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去打坐疗伤呢!当然她也只能想想而已,她不敢想象如果撂挑子径直离去会不会惹恼唐敖。
见识过唐敖的厉害后,她万分不愿和唐敖再起龌龊冲突。
不过唐敖好像也不是没有软肋,瞧他宠溺太平公主的样子,太平公主在他心中的位置肯定无比重要。
若是哪天挟持了太平公主,估计要求唐敖做任何过分的事情唐敖也会应允下来吧!
唐敖来见太平公主纯属忙里偷闲,扬州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趁武则天不在大唐世界正是重塑扬州军的关键时刻。
眼看着太平公主精神焕发,他知道离别的时候到了。
冰雪聪明的太平公主察言观色猜到唐敖想离开,而且会继续和母亲作对为敌。
她夹在母亲和深爱的郎君中间,是何为难心态可想而知。
“我听你的话,今天就回大明宫。”太平公主硬撑着坐起来,宛若送别临行前的夫君。
仔细整理着唐敖的发鬓和衣衫,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太平公主的乖巧越发让唐敖觉得难过,他何尝看不出太平的难心之处。
但是有些事情必须去做,就像他明心见性时的感悟一样,虽千万人吾往矣!
好男儿生于天地之间,有些事注定了绕不过去。
唐敖走的很平静,因为太平公主不想给唐敖留下胡搅蛮缠的刁蛮印象,她的刁蛮从来不会针对唐敖。
但是当唐敖走出去之后,不免怅然若失,趴在枕头上压抑的哭泣起来。
唐敖的神识焉能感知不到这些?却只能硬下心肠径直走开。
当他离开洛阳行宫的时候身影一顿,后面出现了卞素云的身影。
卞素云距离唐敖三丈处停下,尽量表现出恭敬神色:“唐道友……前辈传音不知有何吩咐?”
唐敖将几粒七霞丹抛给卞素云:“其中的一粒丹药每次研磨些许给令月煮粥喝,剩下的两颗就算是你照顾令月的酬劳,还要保证令月的安全。”
唐敖说着一抬手将一道灵光打入卞素云体内,在卞素云的身上留下了禁制。
看到卞素云花容失色,神色淡漠道:“你不必惊惧,若是你对令月照顾有加,禁制便不会发作,好生照顾令月,她可关乎你的身家性命呢!”
卞素云目送唐敖凌空而去,感知到体内的确多了一股蛰伏的阴冷灵力,强忍着没有破口大骂。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难道只因为曾经在地宫内对太平公主有了些许不轨的念头便遭到了这样的报应?
卞素云对唐敖的强烈不满在看到手中的七霞丹之后顷刻间烟消云散。
虽然要给太平公主用去一颗调理身体,但是剩下的两颗绝对可以让她的境界勇猛精进。
一时间对唐敖的观感矛盾非常,不知道该恼恨还是该感激给她留下了如此宝贵的丹药。
第二百零五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唐敖返回扬州军临时营寨的时候,看到一座中规中矩的幻阵将方圆五十里尽数笼罩。
在外面看起来雾气沼沼,走入里面却丝毫不影响视线。
以他浅薄的阵法知识看来,这座幻阵足以做到迷惑武周军。
哪怕武周军能摆出人道大阵进入其中也会云遮雾罩摸不着头脑。
徐敬业等人明显已经验证过幻阵的威力,对布置幻阵的多九公无比恭敬。
唐敖看到徐敬业等人总算有了些“活气儿”,心中郁结稍解。
多九公比唐敖还着急快点离开大唐世界,这里的灵气贫瘠程度根本不适合修炼者长住。
而且他还担心没有完成林诗仙的任务,花蝶舞等人会被林诗仙为难。
唐敖听了多九公的担忧顿时也坐不住了,叮嘱徐敬业约束扬州军将士不要离开幻阵,急匆匆的带着多九公返回镜花世界。
仍旧是位于镜花世界入口处的镜泊湖边,唐敖和多九公刚现身就引来了林之洋的惊喜呼喊。
“蝶舞姐姐,小群哥哥,大哥和多九公前辈回来啦!”
花蝶舞怀抱唐小山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湖边的时候看着分别其实没有多久,感觉像是很久的唐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已经和纪沉鱼见了一面,虽然纪沉鱼没有明确承认和唐敖的关系有多亲密。
可纪沉鱼身边的那个崔小莺无意中说漏了嘴,这让她有种心如刀割的痛苦。
唐敖哪有时间和花蝶舞互叙别情卿卿我我,拉着花蝶舞招呼林之洋等人,再次沉入镜泊湖。
林之洋看着熟悉的环境和山水,心头涌出一丝火热,同时疑惑道:“大哥,我们怎么回到大荒雪原了?”
多九公没好气道:“不跑难道等着林诗仙那个女人找上门来吗?此地距离林诗仙的洞府何止千万里之遥,就算林诗仙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我们躲在这里,大荒缺乏灵气,向来是修炼者的禁地呢!”
唐敖没有过多解释。
一来多九公说的没错,他也不想和林诗仙有所纠葛。
林诗仙虽然是崔小莺的师父,看在崔小莺的面子上应该不会赶尽杀绝,但是他不喜欢把性命交给别人掌控的滋味。
二来是不想吓到花蝶舞等人。
难道要告诉花蝶舞他们,在豕喙国的时候得罪了好几个炼虚期大能修炼者,还有可能几十个化神期元婴期在地毯式的搜索他们的行踪吗?
这不是唐敖的臆测,看青云子等人对果实法宝的看重就知道这件事没完。
他当然希望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下意识的摸了摸储物袋,想到里面的果实法宝,难道真的可以塑造一个炼虚期修炼者?
林之洋返回家乡,欢快的像一只小马驹,非要拉着唐敖等人回部落看看。
唐敖想到林之洋父母所在的部落和女人国的新址挨着,去看看也好。
不知道离开这些时间,女人国恢复重建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众人坐上飞车,让岳小群驾驭飞车后,唐敖欣喜的朝唐小山展开双臂。
如今已经长成四五岁模样的唐小山隐现美人胚子,眉眼和鼻嘴特别耐看,长大了肯定是非常了不得的大美人。
唐小山咿咿呀呀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扑到唐敖的怀里,偶尔还冒出爹爹两个字,直把唐敖喊的窝心又幸福。
一边摆弄着唐小山的小手,一边问对面的花蝶舞:“小山没有再疯长吧?是不是没有长高也没有变胖。”
花蝶舞看着沉浸在天伦之乐中的唐敖父女,沉吟一声道:“纪前辈亲自看过了,说是一两年之内小山就能长成大姑娘家,不过心智未必跟得上,不过模样长到十四五岁的时候就会慢下来,纪前辈给小山服下了一粒丹药,据说可以定固容颜,小山将来永远十四五岁不会老呢!”
唐敖抱着小山的手僵硬了一下。
多九公已经告诉他,纪沉鱼和花蝶舞见过面,他就知道这一遭躲不过,但是如何开口解释却让给他愁的心中发苦。
解决不了的问题不能纠结,唐敖谨记着多九公给他支招的要点。
他舔了舔嘴唇道:“她怎么没有留在那里?临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花蝶舞学着唐敖的模样,区别是咬了咬嘴唇,把一块玉简递了过去。
玉简上没有任何禁制,但是她没有查看过里面的内容,她觉得这是对唐敖的尊重,也是对她自己的尊重。
唐敖脸上喜色一闪而过,这让一直盯着他的花蝶舞脸色为之黯然。
想到与他的相识相知,这便是传说中的有缘无分吗?为什么感觉心里越来越痛?
玉简内有纪沉鱼诉说的思念言语,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架势,同时也说明了为什么没有等待唐敖回来先行离去。
原来根子还是出在林诗仙那里。
纪沉鱼也怕林诗仙对唐敖等人不利,所以她决定短时间内进阶化神期。
只要她进阶成功就能和林诗仙分庭抗礼,即便是动手打起来也不会让唐敖吃亏云云。
崔小莺被纪沉鱼打发回了林诗仙的洞府,而颜紫绡的行踪却一直都会在岐舌国,要给她寻找一样至关重要的灵草,用以炼制化神期巩固境界的丹药。
可见她对进阶化神期信心满满。
除了这些隐含思念之情的交待,玉简的后半段则是一套功法。
纪沉鱼知道唐敖主修道经太素功,但是道经太素功实在入不了她的法眼,便寻了与道经太素功一脉相承的功法。
相传乃是镜花世界初开时从天而降的无名神功,虽然只有半部但据说一直可以修炼到炼虚期。
唐敖的目光在功法上一扫,心弦和脑海不禁共振。
功法他倒是没有看出来,却有些眼熟,因为所谓无名神功实际上就是半部残缺的棋谱,隐含万珑棋局的步骤。
他虽然没有亲眼目睹石林洞府上空倩影一手万珑棋局令青云子等人吃瘪的场面,但也知道万珑棋局隐含大道至理,参悟透彻的话绝对是一门了不得的神通。
没想到瞌睡了有人给送枕头,有这半部棋谱在手参悟万珑棋局绝对事半功倍。
花蝶舞看着满面欣喜的唐敖,只觉得心在滴血,几次想要询问唐敖的心里是如何想的。
但是回想和唐敖在一起的过往,好像没有明确彼此的关系,她又以什么立场和身份质问呢?
尽管彼此心有灵犀,但没有郑重其事的表露心迹,终归是不算数的吧!
就在花蝶舞鼓起勇气准备开口的时候,身侧传来了林之洋的大笑声。
原来是来到了女人国的新址,到了嘴边的话顿时被她又咽了回去。
“大哥,有些不对劲呀!”
林之洋欢呼过后,感觉下面的女人国非常不妥,竟然有种让他初入女人国的错觉。
几乎被遗忘的心理阴影再次有了冒头的趋势。
“姹女玄天气。”唐敖对笼罩女人国新址的气息再熟悉不过,毕竟拿着一颗查女玄天珠降服了李孝逸的三十万大军呢!
可是眼下又是怎么回事?女人国仅剩的姹女玄天气不是被阴若花送给了林之洋吗?
多九公念着胡须说道:“并不是姹女玄天气,而是一种类似的天地奇珍,效果和姹女玄天气相近,如果老夫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九天玄女精华所化,看来这女人国气数未尽,另有延续国祚的异宝啊!”
唐敖眉头一皱,首先想到的便是武则天搞鬼。
女人国的依仗仅有姹女玄天气,阴若花等人皆是刚刚步入修炼路途的新人,凭什么能得到延续国祚的宝物?
唯有武则天这个前任国主还有几分可能,难道武则天则心不死还要利用女人国吗?
当唐敖降落云头看着一副新城气象的女人国,就知道女人国的变化绝对是武则天的手笔。
因为这座城池的建筑风格像极了长安城,就连最高处的宫殿也隐现大明宫的风采。
也唯有武则天这个金丹初期的修炼者才能在短时间内筑造出一座巨大的城池吧!
走进城门,入眼所见恍若昨日。
唐敖和林之洋的感触一模一样,又回到了以女人为尊的女人国。
但也有些许的不同,女人虽然还是那么高高在上,对男人的驾驭却不再那么**裸。
这让唐敖的心里略微舒服了一点,同时也想迫切的见见阴若花等人,询问是不是武则天回来过。
唐敖可以说是女人国的功臣,又是阴若花的师傅,很快被引进了女人国的丞相府。
如今的丞相唐敖也无比熟悉,正是曾经想要把他和蔡兰芳撮合在一起的蔡嫣。
再见蔡嫣,唐敖险些没有认出来。
不是说蔡嫣有多大的变化,而是整个人的精神气焕然一新,或许是执掌了女人国的宰相大权吧!
他感觉在蔡嫣身上发现了几分武则天的影子。
蔡嫣落落大方,热情抓住唐敖的手拉着他坐到主位,随即吩咐府中下人准备酒菜。
尽管身上穿着儒衫长袍,流露出的却不是勃勃英气,而是女扮男装的极致魅惑。
尤其是打量他的时候眼眸好像窝着一汪水,让他有些不敢对视。
第二百零六章 故国回首淑士中
蔡嫣见唐敖神色有异,弯眉微蹙迅即明了,轻叹一声道:“唐公子一定看出了女人国的变故,其实骨子里已经和前时的女人国大相径庭,但总算有了传国的资本。”
唐敖顺着蔡嫣的话茬问道:“是不是前任国主回来过?笼罩女人国的气息是九天玄女之气吗?前任国主现在何处?”
蔡嫣对唐敖的疑惑并不惊讶:“前任国主的确回转女人国且留下了传承国祚的宝物,并且吩咐我转告唐公子一句话,让你善待小山,千万不要打九天玄女之气的主意,至于前任国主去了何处,就不是我所能知晓的了。”
唐敖早已知道武则天没有命丧巨人国,不知道去了镜花世界的什么地方。
武则天在镜花世界至少经营了十年之久,究竟有何依仗难以探究,只盼着天上落下神雷劈死她才好。
让唐敖惊讶的是阴若花和皇叔以及蔡兰芳等人皆被武则天带走,说是指点阴若花等人的修炼疑难。
天知道武则天是不是又在布置什么阴谋诡计。
既然阴若花等人不在,唐敖便没有在女人国再停留,几日后来到了大荒雪原的部落。
林之洋见到阔别多日的父母,难掩小儿姿态缠绕二老膝前,大吹法螺并且表演粗浅的术法神通。
唐敖等人笑着摇头,林父林母却惊为天人,郑而重之的对唐敖大礼拜谢。
唐敖有些不敢和花蝶舞独处,生怕花蝶舞提起纪沉鱼的事情,将唐小山送到花蝶舞怀里借口去问岳小群君子国的事情离开了。
花蝶舞怀抱唐小山,像是在和唐小山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小山啊!我该怎么办呢?要不要和你的爹爹说明白?我的一颗心都扑在他的身上,到头来却是这个结果,我是不是很没用?”
唐小山哪里能听懂这样高深的问题,不过她年纪虽小却也懂得观望风色。
看出花蝶舞的情绪不高兴,伸出肉肉的小手抚弄着花蝶舞的脸颊,咿咿呀呀的陪着花蝶舞聊了起来。
岳小群服用七霞丹后进境神速,此时已经步入筑基后期境界,每日例行的功课做完后正待休息。
看到唐敖登门急忙起身招待:“贤兄来的正好,我这里还有一包岚山清茗,这就煮来给贤兄尝尝。”
唐敖品着岚山清茗熟悉的味道:“君子国被淑士国所灭,贤弟亲身经历,不知道淑士国可有修炼者?有何依仗灭了有柳毅这个元婴期修炼者坐镇的君子国?”
岳小群苦笑不已:“贤兄有所不知,我虽然亲历君子国的覆灭,但是淑士国并没有将君子国上下赶尽杀绝,只是将君子国并做淑士国的一地州郡,相对修炼者的厮杀来说手段温和的多,至于淑士国的底细,我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其军容之盛亘古未有,两国交战大小十余丈,君子国虽然实力不弱却没有胜过一场,可见淑士国的实力非常强大。”
岳小群抿了一口清茗继续说道:“淑士国当然有修炼者,但却不多,最大的依仗应该是人道之术,据传那是上古人皇传承下来的秘术,可使凡人拥有开天辟地之能。”
唐敖听到这心中一突,多九公提到人道大阵,岳小群亲眼目睹了人皇秘术。
如此说来武周军的人道大阵必定来源于淑士国,淑士国会是武则天在镜花世界的依仗吗?
岳小群听唐敖说要去淑士国探究提振军心士气的办法,犹豫道:“贤兄,不是小弟多嘴,淑士国与别处国度不太一样,军心士气在那里无甚用处,怕只怕照猫画虎相去甚远啊!”
唐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唉声叹气道:“我这已经走投无路,总是要去碰碰运气,即便只学到人皇秘术的些许皮毛亦是好的。”
聊着聊着,一壶岚山清茗见了底儿,话题也逐渐转移到了花蝶舞身上。
岳小群作为旁观者看得出唐敖和花蝶舞在互相逃避,其中还掺合着元婴期大圆满的纪沉鱼。
儿女情长非岳小群所擅长,但却不想唐敖在其中落的里外不是人,同时在心里也想帮帮花蝶舞。
毕竟和花蝶舞相处了不短时间,他的心里是向着花蝶舞的。
“贤兄,不是我说话不中听,纪沉鱼美则美矣但却是鬼国之人,贤兄没有去过鬼国,根本不知道那里有多可怕,我真担心贤兄一身苦修到头来为别人做了嫁衣呀!”
唐敖只当岳小群不了解纪沉鱼:“贤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沉鱼虽然出身鬼国,又是鬼国双壁之一,但已经离开鬼国千年有余,自身也早已不是鬼魅……”
岳小群见唐敖提起纪沉鱼的时候,眼角眉梢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思念之情,心中不禁哀叹:“花蝶舞啊!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唐敖的魂已经被纪沉鱼勾走,神仙来了也爱莫能助啊!”
岳小群做了最后的努力,因为他实在不想看着花蝶舞黯然神伤:“贤兄,蝶舞姑娘一直都很担心你,虽然不知道贤兄和纪沉鱼前辈未来如何,但希望贤兄不要辜负了蝶舞姑娘的一往情深,否则小弟看着都不落忍呢!”
唐敖端起的茶杯顿在半空。
岳小群旁敲侧击垒打边鼓,明里暗里的意思他都明白。
关键是自己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毅然决然的和花蝶舞划清界线?这非他所愿。
继续纠缠不清浑噩度日?更觉得是对花蝶舞乃至纪沉鱼的侮辱。
又或者鱼与熊掌兼得?这个美梦固然美好,但也仅仅能想想而已,他心里这一关就过不去。
想到这又不禁想起了和自己结发的太平公主,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肿胀的几乎快要爆炸。
不知道花蝶舞是和唐小山一顿倾诉心情缓解了不少,还是看出了唐敖矛盾的心理。
善解人意的她没有再主动提起有关纪沉鱼的半个字,就像是把脑袋塞进沙堆的鸵鸟,先顾着眼前好了。
唐敖乐的将难心事往后拖延,在大荒雪原逗留几日后众人来到白雪皑皑的镜泊湖边。
唐敖看着怀抱唐小山的花蝶舞:“蝶舞,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淑士国吗?”
“小山这么小,虽然身体康健也难敌舟车劳顿,我还是留在这里照顾她吧!”
花蝶舞何尝不想和唐敖形影不离,但是这几天和唐小山倾诉过后,她突然觉得唐小山这里才是她的突破点。
反观纪沉鱼对唐小山不冷不热,她希望能和纪沉鱼显得不一样,想在这方面胜过纪沉鱼。
唐敖觉得花蝶舞说的没错,镜花世界不是河清海晏的桃源圣地,淑士国还处于对外扩张中,如果稍有差池伤到小山岂不悔之晚矣?
唐敖心中感动花蝶舞对小山的照顾,双手握住了花蝶舞的一只手,感觉伊人素手冰凉,叮嘱道:“好好照顾自己,就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花蝶舞目送唐敖等人消失在镜泊湖中,脸上的不舍神色还没有退去,眼眸突然一变。
脖颈诡异的转身露出了秀发掩饰的心月的面孔,唐小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哇哇大哭。
心月的脸上充满纠结和挣扎,但却无法抗拒武则天在她身上留下的禁制。
从储物袋内拿出一块玉简,将唐敖等人的行踪烙印其中扔入了镜泊湖。
心月做完这一切正想要哄哄哭闹不止的唐小山,不料没等她付诸行动,这张面孔调转再次被隐藏了起来。
花蝶舞似乎对此一无所知,反倒是唐小山破涕为笑,伸着肉乎乎的小手去扒拉花蝶舞的秀发。
似乎在觉得刚才花蝶舞的变化是在和她嬉闹,想要找出那张陌生的脸庞。
“呀!小山不要胡闹,我的头发都被你抓乱啦!”花蝶舞双臂抬起把唐小山举起来,嘻嘻笑道。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唐敖等人这一次并未从镜泊湖中出现,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致,分明是唐敖第一次来到君子国时所在的地方。
仔细思量倒也不算偏差,因为君子国已经被淑士国吞并,这里已算是淑士国的疆域。
唐敖回头和岳小群相视一笑,二人皆想起了第一次相遇的情形。
岳小群随即感慨道:“熏华草依旧,这里却难称故国矣!”
唐敖开解道:“贤弟不必伤悲,淑士国与君子国国风相近,相传李毅未曾立国时这里便是淑士国的一部分,如今只能说是认宗归流,重新回到淑士国的治下罢了。”
林之洋早就听过君子国的各种奇异见闻,难以置信道:“两位哥哥,这里买东西真的不用花费灵石吗?那我倒要腾空两个储物袋,这种好事可并非时时都能遇到呢!”
岳小群心中一动:“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穿过君子故国前往淑士国吧!岳某想看看淑士国是如何治理君子国旧境的,淑士国人是否有君子遗风。”
唐敖拿出飞车,行不多时来到曾经担任太守的固城。
固城曾经毁于战火,如今却焕然一新,新建的城池比之前还要大上一倍。
往来其间的大多是君子国人,每个人身边的猛虎异兽便是最好的身份证明。
第二百零七章 孝女廉锦枫
唐敖正想了解一下淑士国占据了君子国后有什么具体的变化,身边的岳小群惊呼一声。
他顺着岳小群的目光看去,只见城门处走出两个故人。
吴之和和吴之祥是亲兄弟,分别担任固城的典吏和工曹。
看二人身上的服色似乎职位没有变化,满面春风的样子说明二人在如今的淑士国固城郡站稳了脚跟。
吴氏兄弟同时看到了唐敖和岳小群,这两位曾经的上官,互相对望一眼后快步来到近前,躬身施礼道:“两位大人竟然在这里,真是想煞我们兄弟了。”
唐敖见吴氏兄弟的热情不似作假,应了一声道:“不成想你二人还在固城谋差事,城内可有落脚的地方?我们进城会不会给你们兄弟带来麻烦?”
吴之和面色有些不悦道:“唐大人说的什么话?我们兄弟这一生最爽利的日子便是在您和岳大人手下为官,别说淑士国早已撤销了对君子国旧臣的缉捕,就算您两位是钦犯的身份,我们兄弟也不会和您二位撇清啊!”
吴之祥躬身摆手道:“两位大人里面请,虽然这固城太守是淑士国人,但太守以下皆是固城老人,见到两位大人只会欣喜呢!”
在吴氏兄弟的热情招呼下,唐敖等人来到了吴家的府邸。
新建的府邸金碧辉煌,却又不失读书人的典雅内秀。
进门之后便是小桥流水,水中种着菱角荷花,回廊上攀爬这青藤,走过回廊入眼是一片翠竹林,厅堂掩映其中尽显清雅朴素。
在吴氏兄弟的坚持下唐敖坐了主位,吴之和屏退左右下人,亲自给唐敖等人倒茶。
“唐大人,我们固城军民皆念想着您的功德,城内还立着一块功德牌坊,详细的记录着您保全固城军民的功绩呢!”
吴之祥端起茶杯:“今日无酒,下官以茶代酒敬谢两位大人,您们二人才是固城称职的父母官,在固城的地方志中必定有浓墨重彩的一笔,我们兄弟能以和两位大人共事为荣,引以为傲,两位大人请。”
唐敖和岳小群在君子国为官的时候可谓“久经考验”,深知这样的吹捧不能往心里去,认真了才是笑谈。
不过吴氏兄弟的态度颇让二人受用,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伸手还不大笑脸人呢!
寒暄过后,唐敖放下茶杯问道:“我离开君子国后,听闻君子国被淑士国占据,如今情形如何?岳贤弟虽然亲历了此事,但后继却不甚清楚,还望贤昆仲替唐某解惑。”
“唐大人想知道哪方面的事情,我们兄弟也仅仅是知道固城的变化而已,其他地方的情况也是两眼一抹黑呢!”吴之和谦虚说道。
“淑士国没有为难君子国的旧人吧?他们如何管理君子国的旧有疆域?你们可知道国主柳毅的下落……”
唐敖的问题很多,吴氏兄弟把知道的详细述说,听说过的也讲出来没有遗漏。
至于不知道也没有听闻的,倒是不要胡言乱语了。
淑士国吞并君子国后,首先祭出了正统的杀手锏,大大减少了君子国人的抵触情绪。
而后淑士国尽显怀柔政策,不但拨下钱粮帮助固城修筑新城池,还惠及全部君子国人。
尤其重视教化,如今君子国文风之盛更胜从前。
国主柳毅在国破后不知所踪,有人说死于乱军之中,有人说远走避祸,总之彻底消失在了君子国人的视线中,生死无人知晓。
唐敖坐到心中有数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贤昆仲可在固城守军中有相熟的人吗?能否带我进去一观?”
吴氏兄弟面露难色,吴之祥告罪道:“不是我们兄弟不帮唐大人,民政方面淑士国任君子国旧人放手施为,唯独军事上不准君子国人染指,固城守军虽然仅有万人,但却没有一人是君子国的旧军,想要进入淑士**营非常困难。”
唐敖哦了一声,随口岔开了话题,心中却打定主意晚上的时候偷偷去军营内瞧瞧,看看淑士国的军兵和武周军是否同出一辙。
由此也可以推测武则天和淑士国的崛起有没有关联。
茶叙过后天色已晚,吴氏兄弟准备酒菜。
林之洋玩心重,非要去固城转一转,分明是打着占便宜的主意,做想着不花一块灵石就把储物袋装满的美梦。
唐敖朝多九公和岳小群使了使眼色,二人心领神会替他遮掩。
他趁吴氏兄弟离开的空档激发避识宝衣瞧瞧的留出府邸,直奔淑士国在固城的军营潜去。
固城军营不见冲天而起的精血狼烟,这让唐敖稍微放下心来,但是当他潜入军营后,却又觉得别扭。
整座军营静悄悄的,似乎全军一万人皆陷入了沉睡,连个守夜放哨的军兵都没有。
固城守军的确都在熟睡,唐敖钻进几座营帐探查,顿感一拳落在了空处。
本想看看淑士国的军容,看看淑士国如何保持军心士气永不低落,结果全军皆睡,想看也无从看起呀!
“不对劲。”唐敖看着一动不动的满帐军士,故意跺跺脚仍然不见军兵们受惊醒来,下意识的朝最近的一名军士的口鼻间探去。
没等唐敖的手落下,一道惊人的神识从他的身上掠过,直把他惊骇的缩手不迭。
以他的感知强度判断,散发这道神识的修炼者最少也有元婴初期的实力,难道这是一个陷阱不成?
唐敖当即不敢再停留,依仗身上的避识宝衣可以隔绝元婴期修炼者的神识,迅疾退出了营寨,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夜色中。
多九公没想到唐敖回来的如此之快,看到唐敖微微摇头就知道是无功而返。
加之有吴氏兄弟在座便没有细问,等宾主尽欢吴氏兄弟离去后,多九公问道:“没有什么发现吗?”
唐敖苦笑道:“前辈有所不知,城外的淑士**营看起来就是一座死城,近万军兵竟然皆在呼呼大睡,晚辈正想一探究竟,却被一股疑似元婴期修炼者的神识惊退,此时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引起淑士国修炼者的注意诸多不妥,还是前往淑士国再说吧!”
多九公深以为然,君子国毕竟不是真正的淑士国,保持军心士气永不低落的法门,在固城想必也探究不出个根底。
正想说些什么,只见出去逛夜市的岳小群和林之洋回来了,林之洋一脸的不高兴,走路都带着愤懑。
“唐大哥,这君子国还是淑士国,简直欺人太甚。”
林之洋气呼呼的把出去逛了一圈的经历说了一遍,别说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还险些被讹去了数十块灵石。
岳小群满面含笑道:“之洋不听我的劝告,又不熟悉君子国之风,直愣愣的跟人讨价还价,没有被人留难就不错了,还想着占小便宜,简直笑死个人。”
唐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君子国集市的遭遇,不用问就知道林之洋没有掌握交易杀价的精髓。
安慰一番后叫众人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就前往淑士国的都城。
林之洋在夜市没有得偿心愿,临离开固城之际,却得到了吴氏兄弟的诸多馈赠。
吴氏兄弟准备了些灵草和丹药,还有一只充当坐骑的斑斓猛虎,这些东西全落在了林之洋的手中,直把他乐的小嘴合不拢,在飞车上训教着猛虎坐骑不亦乐乎。
此时唐敖驾驭飞车掠过一片八百里湖泊,这座大湖被称作琉璃大泽,看起来面积广阔湖水却仅有十丈深,因为湖水蕴含彩雾而得名,是远近驰名的肥美湖泊,养育了周边为数不少的君子国人。
就在即将掠过琉璃大泽的时候,唐敖等人耳边传来了呼救的声音,飞车不禁在空中一顿。
唐敖顺着呼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神识在湖面彩雾中扫过,不由得惊咦一声。
多九公和岳小群也看出了些许端倪,多九公皱眉道:“那个女子似乎被禁制困住了,小心有诈,我等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快些赶路吧!”
唐敖正想驾车离去,突然将飞车下降了百丈左右,因为被禁制困住的女子不远处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黑色鳄鱼。
如果没有人施救,那个女子非丧身鳄鱼之口不可,见死不救不是他的性格。
要知道明心见性有所收获就在君子国,他有在此经历了梦魇一般的噩梦,对这片国度多少有些感情,更不能一走了之。
飞车遁入彩雾后,唐敖等人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被手腕粗的水草缠住。
水草颇有灵性,像极了传说中的食人草,水草上密布的毛刺已经刺入女子的皮肉肌肤,直呼正在汲取了女子的精血元气。
百丈外,一条长着金黄双眼的黑色鳄鱼缓缓靠近,微微张开的巨口露出成百上千颗尖锐的牙齿。
喷吐出令人作呕的腥气,目标亦是被困住的女子。
“诸位大人救我一救,小女子姓廉名锦枫,乃是君子国水仙村人氏,家母重病在床,小女子本想来琉璃大泽采药替家母治病,不成想被食人草困住……”
廉锦枫自报家门,因为她看出唐敖和岳小群颇有君子国官人的风采,想必不会见死不救。
她却不知真正的危险并非缠绕她的食人草,而是身后缓缓而来的巨型鳄鱼。
第二百零八章 报恩情唐敖得宝珠
“这个孽畜让小爷来收拾吧!”林之洋看着越来越近的黑色鳄鱼,神情振奋的拿出法器和符箓,不等唐敖阻止便径直朝鳄鱼扑去。
岳小群正想把缠缚廉锦枫的水草弄断,看到林之洋不知轻重的想要对付相当于筑基后期的鳄鱼,眼皮跳了跳紧随其后。
他可不想跟自己很合得来的林之洋受到伤害。
唐敖微微摇头,屈指连弹几道灵光将缠缚廉锦枫的食人草化作灰烬。
被困住太久又被吸食了精血元气的廉锦枫站立不稳直愣愣的摔倒,在水中无力的挣扎着。
唐敖抬手将廉锦枫摄到身边,拿出一粒普通的固本培元丹药放到廉锦枫嘴里,又把一道灵气打入其体内。
虚弱之极的廉锦枫苍白的脸色瞬间好转。
“多谢大人仗义援手,小女子感激不尽。”廉锦枫羞怯的整理着湿答答的秀发,想要跪地谢恩却做不到,总不能一头栽到水里去吧!
唐敖摆摆手:“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你想要采摘的灵药是那株水中的人参吗?”
他说着朝食人草的灰烬位置一抓,一株人参模样的植物根茎落到手中,蕴含着些许灵气,想必是廉锦枫急需之物。
廉锦枫看到唐敖手中的人参,激动的捂住了嘴巴,不住点头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不是普通的人参,虽然有些灵气但药效对病人来说太过猛烈,你的母亲久病卧床虚不受补,这株人参用不上,我这里有一颗固本培元的丹药,你拿回去给老人家服用,应该会药到病除。”
唐敖将丹药和人参一并给了廉锦枫,廉锦枫没想到会遇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不但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人参,还拿到了根治母亲疾病的丹药,感激的无以复加喜极而泣。
林之洋来到鳄鱼近前十丈处,手中法器一抖,激射出数十道波刃。
虽然无一落空劈砍在鳄鱼身上,但是让他有点懵的是鳄鱼浑然无事,甚至鳞甲上都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林之洋此举无疑激怒了鳄鱼,原本半张的嘴巴突然打开,颈部蠕动发出低沉的吼声。
首当其冲的林之洋感觉仿佛被一座小山砸中,忽忽悠悠的朝湖面落去。
“没有能耐就不要逞强。”岳小群把林之洋摄到身旁:“捉对前怎么不看清楚?这个孽畜可是有筑基后期的实力,还是你认为能打得过我呀?”
林之洋小孩子心性,哪会在岳小群面前认输。
手中符箓朝鳄鱼撒去,他手中的符箓威力最差也是中阶,威力可比法器强大的多。
符箓在临近鳄鱼的时候无风自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幕把鳄鱼包裹。
岳小群看着得意洋洋的林之洋,忍不住抚着额头提醒道:“林之洋,你真是一点都不用动脑子吗?对鳄鱼使用水系符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巨大水幕非但没有困住鳄鱼,反而使鳄鱼如虎添翼。
猛地从水中跃出,口中吐出一道湛蓝色的光柱,轻而易举的将水幕击溃,直奔岳小群和林之洋。
“孽畜好胆。”
岳小群不想让林之洋再掺合,一抖手中宝剑,激射出数十道剑刃虚影。
稍微抵挡鳄鱼的同时,伸手在储物袋内一抓,一方砚台法器被他抛到空中。
没等鳄鱼有所反应,砚台法器猛地膨胀百倍,仿佛一块巨大的板砖砸向鳄鱼。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鳄鱼的脑袋被拍的四分五裂,眼看是活不成了。
林之洋焉能让岳小群专美于前,扑上去痛打落水鳄,原本还能换到千八百块灵石的鳄鱼鳞甲和利齿,爪子等等,尽数被他毁坏殆尽,让岳小群好一番郁闷。
廉锦枫看到鳄鱼的时候满脸惊恐,这才知道她的危险不光来自食人草,如果不是巧遇唐敖等人,她今天绝无幸免的可能。
“多谢几位大人除掉了琉璃大泽中的这个祸害,这条鳄鱼盘踞此地数年,吞噬了不下百人的性命,我代那些死去的人拜谢诸位大恩。”
廉锦枫被唐敖带着来到岸边,跪地给唐敖磕了三个响头。
看到唐敖等人要走,廉锦枫急忙说道:“大人请留步,天大的恩情小女子无以为报,一定要等等我。”
廉锦枫说着跳入琉璃大泽,一路朝湖中心游去。
唐敖不知道廉锦枫要做什么,他们搭救廉锦枫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是廉锦枫一再恳求不让他离去,一走了之反而不妥了。
唐敖的神识远超多九公等人,感知到廉锦枫的游泳速度很快,仿佛水里游鱼,当廉锦枫停在湖心处,深吸了几口气迅疾下潜。
感知中的廉锦枫一口气下潜到十几丈深的湖底,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
当唐敖感知到廉锦枫面对的一物时,禁不住失声惊呼。
湖底有一个巨大的蚌,直径约有五十丈,蚌壳上一圈圈的痕迹显示这个蚌已经存活了千年之久,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进阶成为妖物。
廉锦枫将匕首刺入两片蚌壳的缝隙间,奋力的撬着。
巨蚌的壳很快被撬开,廉锦枫不顾危险钻了进去,时间不长慌张的朝水面游去。
钻出水面口鼻间流淌出水渍,时不时的还咳嗽两声。
游回岸边的时候,廉锦枫已经快要精疲力尽,但是脸上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献宝一般把一颗婴儿拳头大的珠子捧在唐敖面前:“这是巨蚌产出的珍珠,务必请大人收下。”
唐敖接过珍珠看了看,动容道:“这可不是珍珠啊!稍加祭炼就是一颗难得的避水宝珠,即便是潜入万丈之深的海底也不虞水压袭体。”
廉锦枫见唐敖很喜欢这颗珠子,心下无比欢喜,似乎比唐敖救了她更让她高兴。
避水宝珠对唐敖来说用处颇大,原本想要立即启程前往淑士国,这时候却不好把廉锦枫独自一人留在琉璃大泽的岸边。
询问了水仙村的位置后,众人坐上飞车直奔水仙村而去。
水仙村地处偏僻,看到飞车从天而降,淳朴的村民直把唐敖等人当作神仙对待。
唐敖给廉锦枫的母亲沉珂治好之后,廉锦枫的家门口便聚集了不少村民,拿着瓜果梨桃前来拜见。
唐敖不忍拂了村民的美意,将所有拜礼尽皆收下,转而当起了坐堂郎中将所有村民诊治一遍,之后在廉锦枫等人的拜谢中升空而去。
多九公看着唐敖将珍珠炼制成避水宝珠,颇为遗憾道:“那个叫廉锦枫的女子根骨极佳,若是稍加提点便有踏入修炼路途的可能,可惜了。”
唐敖将避水宝珠收起,微微摇头道:“前辈此言差矣!修炼道路遍布荆棘,其实做一个普通凡人未尝不是好事,廉锦枫如果成为修炼者,怕是无法适应修炼者的生活,她太善良,修炼道路注定走不远,又可何必在给了她一个希望之后,又坐视她陨落呢!”
多九公不置可否,默默记下了水仙村的位置,准备结束了淑士国之旅后就来把廉锦枫带走。
在他看来廉锦枫的资质甚至好过花蝶舞,如此璞玉泯然众人非常可惜。
数日后淑士国都城遥遥在望,唐敖等人不想打草惊蛇,降落地面后纷纷做君子国人打扮。
林之洋扮成书童骑坐在斑斓猛虎的背上,看着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淑士国都城,疑惑道:“这里和固城没有两样啊!只是看起来城池大了几倍而已。”
林之洋的修为太过浅薄,唐敖等人望着都城面色却无比凝重,因为在他们眼中,一股巨大的精血狼烟直冲苍穹,好似云罗华盖将都城笼罩,给了他们极大的压迫感。
唐敖惊愕过后满面欣喜,心中暗忖淑士国看来是来对了,此国传承人皇秘术肯定不假,与武则天必有关联。
若是能堪破其中关窍,不但可以解决扬州军的困境,还能斩断武则天的爪牙,可谓两全齐美。
岳小群系好腰间佩剑,叮嘱道:“诸位,淑士国的国风虽然与君子国相近,但毕竟有所区别,我等最好还是谨慎些,不要横生事端,一切以获得淑士**心士气提振秘术为要。”
唐敖深以为然,整理完衣衫襟领迈步朝城门处走去。
风气习俗果然和君子国相差无几,但却没有君子国那种流于表面的迂腐之举,反而使他有种置身大唐长安的既视感。
林之洋看着城门处贴着鎏金大字,摇头晃脑道:“欲高门第须为善,要好儿孙必读书,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城内就是一间大私塾不成?”
唐敖笑着解释道:“这上联讲的是淑德,下联寓意取士,合起来便是横批上的淑士国了,平日里让你多读书,怎么连这些都弄不明白?”
林之洋最怕修炼无功之外,对读书亦是打怵不已,让他读书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嘴里嘟嚷着:“认得几个字就行了,我现在已经能背诵全篇的道经太素功呢!”
与君子国都城来去自由不同,淑士国都城的关防查验甚严,而且还要收取入城的税费。
这些皆由岳小群出面,送上吴氏兄弟开具的名刺和每人一块灵石的入城税,守城军兵循例盘查一遍后放众人进了城。
第二百零九章 酸腐儒真小气
林之洋跳下猛虎,好奇的打量着来往行人。
只见街上的人无论穷富,皆穿戴得体,头上扎着儒士巾,身穿长衫,就连行商坐贾亦是如此斯斯文文的扮相。
最让林之洋好笑的是,临街两旁时不时能看到金光闪闪的匾额。
上面不是写着贤良方正,就是年高德昭,分明有卖瓜自夸之嫌,好不可乐。
路过一块挂着弘文天下的牌匾店铺前,唐敖看着其内数十排书架,上面藏书密密麻麻,心中一动道:“或许可以从典籍上了解下淑士国的风土人情,诸位可愿随我入内一观?”
林之洋看到书本典籍头都大了两圈,多九公亦不想在粗鄙之地浪费时间,抬手指着前方的高楼说道:“那里是客栈酒楼,我和之洋去那里等你们吧!”
唐敖和岳小群联袂走进书店。
二人对学问皆有研究,对书籍甚是喜爱,看到店内精美的雕版印刷书籍。,颇有爱不释手的意思,很快便沉浸在了书海中。
唐敖侧重了解淑士国的历史风俗,希望能在字里行间有所受益,也好让他可以明了在淑士国的行事禁忌。
不过在看到淑士国竟然将修炼功法,炼丹炼器的诀要也刊行发售,心中多少有些震动。
孔子先贤门徒三千,最贤者不过七十二人,淑士国此举无疑比先贤还要有大功德。
虽然修炼入门的都是基础知识,但只要身具灵根,哪怕自学也能成为一个修炼者。
这无疑非常可怕,淑士国难道是举国皆兵吗?
“店家,这些修炼基础诀窍如此随意刊行,是得到了官府的授意吗?”唐敖叫住了正在整理书架的店主,把手里的书籍晃了晃问道。
店家年约二十余岁,拱手为礼道:“客官所言正是,不论是修炼诀窍还是百家经典,我淑士国人自可随意购买,客官不曾看到本店的书签条幅吗?”
唐敖把手里的书翻了翻,果然藏有书签。
小巧的书签上写着藏兵于民四个字,心中感触更深,觉得这淑士国能迅速扩张果然有些门道。
很快唐敖就受不了了,因为店主明显有诲人不倦的潜质,似乎觉得他颇好文风,拉着他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满口之乎者也,直把他听的脑袋嗡嗡作响,很想问问店主是不是修炼有音波类的神通秘法?
岳小群很快也得到了这样的待遇,听店主将了一箩筐,二人甘拜下风买了几本书籍仓皇告辞。
唐敖呼了口气回首看着店主颇为不舍的神情,后怕道:“不曾想世间还有舌灿莲花之辈,今日算是亲眼见到了。”
岳小群哈哈笑道:“贤兄说的不错,小弟以为自己学富五车,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今日始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单凭店主那张嘴,小弟至今还云里雾里耳朵嗡嗡响呢!不知贤兄可曾记得他讲了什么?”
唐敖汗颜道:“委实没有记住,左耳进右耳出,怕是记下了会扰乱心境呢!”
来到多九公所说的酒楼,唐敖发现林之洋笑的合不拢嘴,坐下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一旁的多九公替林之洋解释道:“林小子终于占到了便宜啊!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几句词,掉了掉书袋,被人满口称赞有学问,我看这淑士国现在也不怎么样嘛!”
唐敖笑了笑,伺候客人的店小二走了过来:“诸位客官饮酒乎?亦或是用菜乎?本店新上市的鳜鱼甚是美味,尝一尝乎?”
唐敖看着一身儒士装扮的店小二,手里还拿着一把梅花折扇,满口之乎者也,怎么看也不像是店小二,但说其是饱学之士又不太靠谱。
想想在书店内的遭遇,哭笑不得道:“那就上几道贵店的招牌菜吧!”
店小二喊了句稍等,时间不长酒菜全部上桌。
林之洋年纪虽然小,但是荤素不忌,也很好杯中之物,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拿起一粒豆状小吃嚼了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口中怪叫一声险些把酒杯扔了:“店小二,这是什么酒?分明就是醋啊!好酸好酸。”
林之洋一喊,店小二没开口,邻座的一位老者急忙低呼道:“小友莫喊,淑士国醋比酒贵,诸位只选贵的酒菜点,店家自然要上醋,而非酒也。”
林之洋嘟囔一声,还有这样的道理?这淑士国也是糊涂,哪有醋酒不分的道理。
“伙计,通通换掉,这次我们不点最贵的,把贵点好吃的挑选几样上来即可。”
店小二麻利的换了酒菜,唐敖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因为换上的酒菜一样酸的无法下咽,不是青梅就是荠菜,唐敖试着尝了尝,顿感口舌生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店小二见了唐敖的神色,摇头晃脑道:“客官想要换酒菜乎?换一碟乎?亦或换两碟乎……”
林之洋露胳膊挽袖子,气恼道:“你再之乎者也信不信小爷把你烀了?去拿些正常的酒菜,谨记一条不要酸的就行。”
店小二吓的连连称是,让本想发作一番的林之洋一拳落到棉花上,感觉浑身不得劲:“这淑士国怎么像是女人国的颠倒呢!看着着实令人生厌。”
邻座的老者见林之洋恐吓店小二,面色微变道:“大雅之堂岂可喧哗乎,你若此言无忌者累及我也,我甚怕哉,故而恳焉,兄耶兄耶,切莫再语之。”
唐敖等着听着老者满口虚词,不禁浑身发麻,却又觉得有趣,一个个强忍着笑意,只觉得浑身都要颤抖了起来。
“小儿,取一壶淡酒,佐以梅花煮肉,再来两碟青豆。”唐敖等人忍着不笑的时候,又有一人坐到了邻座,虽然羽扇纶巾,但谈吐却还让人可以接受。
唐敖再看店小二给其上的酒菜,与自己的口味相近,顿感这是一个可以交谈的人,拱手作揖道:“老丈请了,不知尊姓大名?”
“在下免尊姓儒,不知小友姓甚名谁?”儒姓老者问过唐敖的姓名,豪爽道:“既来饮酒,与其独酌不如同饮,不如屈尊过来同饮一杯无?”
“应当是我等请老丈才是。”在唐敖的坚持下,儒姓老者来到唐敖这桌,又问过岳小群等人的姓名后,众人便算认识了。
换过的酒菜齐备,唐敖先敬了儒姓老者一杯。
酒水还有些酸味,但不至于难以下咽,放下酒杯问道:“老丈,我等皆是外邦之人,不知这淑士国为何士农工商皆作儒生打扮?即便是官长亦是如此,岂不是贵贱不分?”
儒姓老者微微笑道:“敝国向来如此,然,上到王公贵族,下到黎民百姓,虽然服饰相同,却有布帛颜色之分,服饰以黄为尊,红紫次之,蓝又再次,青色最为卑下。”
唐敖愣了愣,细思一路走来所见,果然行商坐贾大多身穿蓝青色的儒衫,原来道理在这呢!
儒姓老者继续道:“淑士国有律令,庶民不成取得功名者谓之游民,只能充当各种贱业,不在士农工商之列,常被人耻笑,故而淑士国人人以读书为荣,虽然不能身穿蓝衫位列官吏,但也可搏得一袭青衫位列名教之中,不在游民之列。”
“以老丈之言,普通黎民百姓也要日日苦读?”唐敖想到淑士国藏兵于民,不曾想做个老百姓也要如此辛苦,举国皆兵看来并非易事。
林之洋插话道:“老丈,我看街道两旁,乃至民房墙壁外也高悬匾额,贤良方正,年高德昭好理解,哪里怎么还有改过自新的言语呢?难道是做了什么错事吗?”
儒姓老者手捻须髯:“那是其人虽在名教中,但是有失检点,做了违法乱纪之事,但又罪不至死剥去功名,便立下这样的匾额提醒其改过自新,若是再行不法之事,自有官家上门锁拿,因此淑士国才能坐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
唐敖身在官场,又博览群书,觉得淑士国这些律令风俗有可取之处。
但也未免条条框框太多了,如此治理地方,岂不是把人都管傻了吗!
唐敖与儒姓老者相谈甚欢,不过这样的好印象在临别之时大打折扣。
当唐敖结清酒宴钱之后,儒姓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块汗巾,将剩下的酒菜,诸如青豆盐豆之类全部打包揣到了怀里,脸色微红道:“既然酒钱已经付过,这些残羹与其白白浪费,不如拿回去继续食用,倒是要多谢唐兄弟的款待了。”
儒姓老者又把酒壶的盖子掀开,看到里面还剩下两杯酒的样子,叫来店小二道:“这半壶酒就寄存在你这里,若是明日少了些,定要赔我一整壶才行。”
店小二扇了扇梅花扇,苦着脸道:“老丈,这哪里还有半壶酒,莫要哄骗我。”
林之洋的胳膊肘撞了撞唐敖,传音道:“大哥,我们不是来错了地方?这里怎么更像是无肠国呢?”
唐敖瞪了林之洋一眼,见儒姓老者和店小二交涉好了,请儒姓老者先行。
儒姓老者路过门口的时候,看到餐桌上放着一根有点秃的牙签,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觉得酸味不是那么大,用手擦了擦放到了袍袖中。
儒姓老者虽然做的很隐蔽,但是岂能瞒过唐敖等人的眼睛,尽皆无语之极,对儒姓老者的告别言语也就敷衍了事了。
第二百一十章 司徒妩儿
众人走出酒楼不远,街角传来阵阵哭泣声,有数十人围拢看热闹。
林之洋好奇心起挤进去一看,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正坐在地上哭的伤心,真是凄凄切切我见犹怜。
唐敖翘脚看了看,问一旁围观的人:“她为什么在此哭泣?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难心的事情吗?”
“此女乃是驸马府上的宫娥,因为得罪了公主驸马,被发媒官卖,小女子的容貌身段倒是不错,就是贵了些,要十块灵石或者百两黄金呢!”
唐敖闻听此言心中一动,正发愁如何了解淑士国的官场,没想到就在此地遇到了驸马府上的宫娥。
当即走上前去,对看押少女的蓝衫官吏说道:“此女既然是官媒发卖,我等外邦之人可以购买吗?”
蓝衫官吏见唐敖身穿儒衫腰佩宝剑,恭敬道:“并无限制外邦之人购买,只需灵石或者黄金足量即可,公子可愿意购买吗?”
唐敖从储物袋内拿出十块灵石递过去,蓝衫官吏立即登记在册,给了唐敖一纸文书。
签字画押留了根角后笑道:“钱货两清,此女便是公子的人了。”
林之洋见唐敖买下了少女,嗤嗤笑道:“唐大哥,不怕蝶舞姐姐刁难吗?我等来到淑士国若是再带一个姑娘回去,我委实害怕蝶舞姐姐会发怒啊!”
唐敖脸色微红,瞪了林之洋一眼,喝退围观的人来到少女面前。
见少女虽然粗布荆裙却难掩秀丽姿色,轻声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且随我来吧!”
来到多九公预定的客栈,多九公不禁盯着唐敖出神。
唐敖看了看自身:“前辈怎么如此看我?小子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呢!”
“先前错过了廉锦枫,老夫心中还有些惋惜,没想到你小子随便买下的女子,又是一块难得的浑金璞玉,稍微打磨就是可造之才,难道是你小子命理犯桃花不成?为何与你交集的女子都有这般好的资质呢?”
唐敖定睛看了看少女,方才只顾着扫了少女一眼容颜身段,此刻神识笼罩却不好反驳多九公的打趣之言了。
因为眼前的少女的确有很好的灵根,如果修炼的话进境肯定要比林之洋快百倍不止。
唐敖摇摇头,从储物袋内拿出两套干净的衣衫,让少女进里面盥洗装扮。
一刻钟后少女出来见礼,不但唐敖为之惊艳,就连岳小群等人心下狐疑,不得不怀疑唐敖是不是看中了少女的美色。
人要衣装,少女落魄被发卖时已经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如今换上崭新的衣衫,略施粉黛,越发美的令人目不转睛。
少女被唐敖等人注视,心跳如鼓略微低头,迈着小碎步来到唐敖近前深施一礼后便不再做声了。
唐敖咳嗽一声:“你叫什么名字?真是驸马府上的宫娥吗?怎么会落到被官媒发卖的境地?”
少女开口声音甜脆:“回公子的话,小女子复姓司徒名妩儿,家父乃是淑士国边关副将,因为出身良家,自幼被选为宫娥伺候公主,近日被驸马做主下嫁给驸马的门客,不曾想门客负心将我赶了出来,惹恼了驸马后被贬入贱籍发卖。”
听司徒妩儿讲述自身的来历,多九公等人来了兴趣,这才知道错怪了唐敖。
原来唐敖是想通过司徒妩儿打探淑士国的虚实,尽管司徒妩儿只是一个宫娥,但是自幼伺候公主耳濡目染,想必知道很多寻常百姓不知道的秘辛。
世上还有这等样人?唐敖几人看了看司徒妩儿的容貌,觉得不可思议。
不近女色的人或许有,但是即便不近女色,司徒妩儿这样的绝色佳人红袖添香也是赏心悦目啊!
岳小群多嘴询问了驸马客卿是什么人,当司徒妩儿把客卿的相貌说了说,多九公和林之洋不觉得如何,唐敖和岳小群却面面相觑,深感此事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因为司徒妩儿描述的人他们俩都有些熟悉,竟然和君子国主柳毅相差不远。
唐敖朝岳小群使了使眼色,岳小群心中有数开口询问有关那个门客的事情,司徒妩儿对此没有丝毫隐瞒。
“门客大约是年后来到的淑士国,不但勇武过人,而且满腹经纶,深得驸马和公主的赏识,准备拜门客为将军掌管驸马府的宿卫,不过小女子发觉门客似乎另有所图,行为举止有些怪异,将这些禀报给公主后,却被公主训斥了一顿。”
司徒妩儿说的太急,顿了顿继续道:“后来公主将我许配给门客,小女子本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心态,一心朴实的准备和门客过日子,偶然间听到驸马似乎想利用门客做什么事情,很危险的样子,小女子急匆匆的把这件事告诉了门客,不料却被门客告发,小女子被官媒发卖这便是由头了。”
大概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唐敖让司徒妩儿暂且回房歇息,和岳小群对视一眼。
“贤弟能确定那个门客便是国主柳毅吗?他为何来到淑士国驸马府做门客呢?难道是想学勾践卧薪尝胆吗?”
随即看到多九公面色疑惑,暗道自己糊涂,立即把他和岳小群的猜测讲了讲。
多九公面色凝重道:“如果那个门客的确是君子国国主柳毅,他所图必定甚大,不过与我等来到淑士国的目的倒是不冲突,不如找机会和他见一面,司徒妩儿毕竟是个柔弱女子,有些事情肯定不如柳毅知道的多。”
唐敖正有此意,沉吟一声道:“还是我去吧!毕竟在君子国的时候柳毅待我不薄,刨除梦魇之事,其他方面没有负我之处,如果能帮他一把亦是好事。”
唐敖思前想后觉得去拜会柳毅,还是带上司徒妩儿比较稳妥,借口也拿得出手。
司徒妩儿和柳毅之间曾经有过名分,他去见一面不显得突兀。
司徒妩儿得知唐敖要去见驸马的门客,脸色迅疾苍白如纸,不知道是害怕门客还是担心公主和驸马的责罚。
又一想她如今已经被唐敖购买,算是和驸马府没有了关系,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了放。
“公子唤我妩儿就好,那门客就在驸马府内,现在就过去吗?”司徒妩儿镇定心神后说道:“门客名叫徐承志,乃是驸马和公主面前的红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见我呢!”
唐敖听了门客的名字,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敬业的儿子好像就叫徐承志,难道那门客不是柳毅吗?但更不可能是徐敬业的儿子吧!
二人来到驸马府前,唐敖之前的猜想虽然近乎天方夜谭,但如何确定徐承志就是柳毅很有必要。
因此拿出了一瓶丹药后又用符箓改成了名刺,如果徐承志真是柳毅的化名,那么在看到这两样东西后,肯定会出来一见的。
“哟!这不是妩儿姑娘吗?这样的打扮还真让人看不出来呢!”驸马府外站立的军士一眼就认出了司徒妩儿,言语间有些轻佻,还想伸手调戏一二。
唐敖冷哼一声,身上金丹期修炼者的威压一闪即逝,立即把军兵震慑的手脚发麻。
知道司徒妩儿身边的唐敖深藏不露,得知了唐敖的来意后,恭恭敬敬的把丹药和名刺拿上进去通报。
心中同时腹诽司徒妩儿命好,先前被徐承志抛弃,转天就依靠上了另一棵大树,女人还是生的一张好面皮呀!
大约顿饭时间,驸马府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唐敖看着走出来的徐承志,脸上泛起一抹笑容,果然不出他和岳小群所料,此徐承志就是君子国的国主柳毅。
柳毅顺手给了守门的军兵一块灵石,深深看了唐敖一眼道:“随我来。”
驸马府附近的酒楼内,柳毅没等和唐敖寒暄,突然出手将司徒妩儿点昏,双眸绽放精光盯着唐敖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早就离开君子国了吗?”
唐敖急忙伸手把司徒妩儿搀扶住,转首笑看柳毅:“国主隐姓埋名藏身淑士国驸马府,难道不顾一国之君的尊严吗?竟然还对一个弱女子下手,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柳毅盯着唐敖看了一会,或许是觉得唐敖不会告发他的身份,坐下道:“唐爱卿当日不辞而别,又是何道理?今日找上门来,难道想要挟制本国主吗?”
“国主此言差矣!唐某既然在君子国做过一段时间的官,自然会谨守君臣之礼,哪能做出告发国主的行径呢!只是唐某有些不明白,以国主元婴期的修为,为何以身犯险来到淑士国的都城,难道想要复国吗?”
柳毅给自己倒了杯茶:“故国早已烟消云散,复国只是笑谈罢了,而且本国主早年便出身淑士国,如果君子国被淑士国吞并,也不过是回家而已。”
唐敖想起凶手穷奇的蜃梦,疑惑道:“国主虽然出身淑士国,可是据唐某所知,国主出身北冥逍遥宗,乃是鲲鹏老祖的后裔呀!”
柳毅怔了怔:“唐爱卿知道的还不少,那是本国主早年离开淑士国后的故事了,不提本国主,唐爱卿说说你的来意吧!如果是想威胁本国主打秋风,本国主还是奉劝你打消这样的念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俗语,唐爱卿应该不会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