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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寞的清泉     农女锦绣txt下载     农女锦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 智取

    钱亦绣刚把镜子放下,就听见小姑姑在外面喊吃饭。

    终于可以去堂屋吃饭了,钱亦绣开心不已。她去拉小娘亲,可程月的眼泪都出来了,“害怕,不出去。”

    小娘亲被吓坏了,受伤后就从来没出她过的小屋子。

    钱亦锦也进来劝道,“娘亲,有儿子在,没人敢来欺负人。”

    程月还是不出去。

    钱亦绣无奈说道,“那娘就在屋里乖乖等着,绣儿去端饭给你吃。”

    钱三贵也躺在床上起不来,所以只有吴氏、钱满霞、钱亦锦小兄妹四个人在堂屋吃饭。

    饭十分简单,红薯玉糊,腌咸菜,连玉米饼子都省了。

    钱满霞把装了糊糊的破碗端到大山的面前才进屋吃饭。没办法,家里穷,就这点糊糊还是大家伙各省了一口省下来的。

    大山嫌弃地看了看碗,还是吃了。因为它嘴馋跑去山里,至使两个主人受了伤,小主人到现在都不爱搭理它。所以它这么些天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敢再擅自进山寻食了,老老实实呆在家。

    看到蹲在门口吃糊糊的大山,钱亦绣想起自己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的事。说道,“我不喜欢大山这个名字,哪有母狗叫这个名字的呀,又土又不好听。”

    吴氏头都没抬地说,“我倒觉着这个名字挺好,叫了六年,都习惯了,有啥改头呀。”

    钱亦绣嘟着嘴说,“反正绣儿不喜欢。”

    钱亦锦问道,“那你说起什么名字好?”

    钱亦绣也属于取名无能,虽然早就想给大山换名字,却也没想好取什么。想了想说,“叫丑丑,怎么样?”

    她的话声一落,钱满霞咯咯咯地大笑起来,连扮了半个多月深沉的钱亦锦也露出了笑意。

    一直萎靡不振的大山也不吃糊糊了,抬起头怒气冲冲地对着钱亦绣一阵狂吠,厉害得不得了。

    钱满霞笑道,“看吧,不光是我们不同意,大山都不高兴了。起的咋名字呀,笑死人了。”

    钱亦绣暗道,这叫萌!是你们不懂欣赏好不好。又嘟嘴说道,“你不喜欢叫丑丑,叫狗妹好不好?”

    大山又是一阵狂吠。见它确实气得不轻,钱亦绣也只得作罢。

    饭后,吴氏就下地去了。下了这么多天雨,地里也没有好好打整打整。刚刚四十岁的吴氏已经有些驼背了,头发也白了一半,眼角爬了许多深深浅浅的皱纹,像五十岁的老妪。

    钱亦绣极心疼这个年轻奶奶,一个人扛起了一个家,干完了地里的活,还要照顾一家病弱。想着等自己有能力了,一定要多多孝敬她。

    钱满霞服侍钱三贵吃了早饭,收拾完屋子后就出去洗衣裳。刚刚十二岁的小姑娘,搁前世还在上小学,却要帮着吴氏顶起这个家。就是再苦再累也毫无怨言,整日都是笑咪咪的。

    她走之前,还表扬了正准备跺鸡食的钱亦绣。

    看到小姑娘灿烂的笑容,钱亦绣的心情更加明媚了,也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嗯,绣儿是个好娃子,喂鸡有蛋吃。”说完后,自己一个哆嗦,抖落了一地鸡皮疙瘩。

    “要小心些,别切了手。”钱满霞嘱咐道。

    鸡圈里的两只母鸡没有被卖或是被杀,完全是因为它们功高至伟。平均三天两个蛋的频率让钱三贵有了蛋吃,也保住了它们的小命。

    钱亦锦则在院子里磨刀霍霍,他做梦都想把范二黑子杀了。小屁孩非常难过,觉得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健全男人,却没尽到保护娘亲妹子的责任,让她们被欺负,自己真是没用。这半个月来,他几乎每天都会磨一次刀,然后拎着寒光四射的刀顶着绵绵小雨站在村口等范二黑子。

    范二黑子早吓跑了,到现在都没敢回村。

    当初老钱家几房人加上二爷爷家里的人一共十几口子跑到老范家讨说法,范家人多势众,成年男人比钱家多得多。钱家人不敢动拳头,只能讲道理。虽然有大山跟着去助威,但人家手里拿着扁担、刀、绳子,一看就是专门对付大山的。所以钱亦锦把拴狗的绳子勒得紧紧的,怕这些人趁机把它打死。

    范二黑子的娘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说要命一条,要钱没有。有本事就把范二黑子抓回来,要钱也成,打死也成,随他们。

    最后,还是在汪里正的干涉下,老范家才不情愿地拿了一百文钱出来,连汤药钱的一个零头都不够。

    钱亦绣喂完鸡来到前院,看到钱亦锦还撅着小屁股在磨刀石上磨刀,漂亮的小脸异常严肃,眉头皱着,小嘴抿着,小身子有节奏地前后晃动着。自从出了事,钱亦锦第一次吃不下饭,也没心思去别人家蹭吃蹭喝,人也瘦了些。

    钱亦绣想着,不能让这孩子继续往犯罪的道路上走了。便上前喊道,“钱亦锦。”

    “叫我哥哥。”钱亦锦没抬头地说道。他很郁闷,自从妹妹受伤后,不仅口齿伶俐了,不尿床了,也不像原来那么崇拜他了,更过分的是还经常对他指名道姓。

    钱亦绣翻了个白眼,又低声说道,“哥哥,凡事要动脑子。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那范二黑子现在是绝对不敢回村的。你天天磨刀,又跑到村口等,能等到他吗?退一万步说,即使是范二黑子回来了,你只有他的胸口高,能打得过他?到时候,你没砍死他,他倒先把你打伤了。若你再受伤,咱们家就别过日子了。直接卖地卖房,然后出去当乞丐要饭。”

    钱亦绣穿过来后偶尔会在钱亦锦的面前说些大道理,小屁孩虽然奇怪也想不到那么多。

    钱亦锦看了大山一眼,“那我就放大山去咬他。”

    “大山主动攻击人,那些人更有理由把它打死。你舍得大山死吗?”

    “那咋办,就让他凭白把娘亲和妹妹欺了去?”小屁孩恨恨说道,又直起身,像模像样地用手指头刮了刮刀口。

    钱亦绣在他对面蹲下说,“当然不能让他平白欺了去。但咱们现在太小,凭蛮力是打不过他的。咱们要好好学本事,等自己强大了,不仅能找他报仇,也没有人敢欺负咱们了。”

    “照妹妹这么说,咱们现在就不能报仇了?我实在不甘心。”钱亦锦丧气地说道。

    “也不是不能报,要报也要智取,就是找敌人最薄弱的地方下手……”钱亦绣说。

    “智取……你有法子?”钱亦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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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二更,二更会在中午。

第三十章 报小仇

    “没有。”钱亦绣摇头。

    钱亦锦沉思了一下,抬起头说,“有了,咱们不用蛮力,也能报个小仇……”然后爬在钱亦绣的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几句话。

    这是什么鬼主意?不过,能让小屁孩出出心中的郁气,也就帮他一回吧。

    钱亦绣笑着连连点头。

    等钱满霞洗完衣裳回来,钱亦绣就拉着小哥哥带着大山一起出了门。

    她知道几个野兔窝和几个野鸡常下蛋的地方,都离家不远。如今小身子还虚弱,走不了远路,也只有打这几窝兔子和野鸡蛋的主意。虽然值不了什么钱,但也能卖点小钱,或是改善改善伙食。

    出了院门,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这片荒野她原来看过无数次,却都是在夜色中看的,朦朦胧胧不甚清楚。现在如此清晰地展现在眼前,觉得更加幅员辽阔。荒草中开着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野花,青草香夹朵着花香,随着春风扑面而来。由于才下过多日春雨,地上的水洼比平时多得多,像一面面小镜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

    钱亦绣不禁感慨万千,再次出现在这片荒原上,自己已经是人了!

    却见钱亦锦背对她弯下腰来,她先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知道,这是小哥哥要背她呢。

    钱亦绣见路上的确不好走,若是把鞋子打湿又容易生病,也就爬上了他的背。小哥哥的背虽然不厚实,却极温暖。背着她一晃一晃的,舒服极了,她觉着比晒在背上的阳光还暖和。

    钱亦锦朝西走着,问道,“妹妹咋知道那里有个兔子窝?”

    “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我不好玩,就一个人在附近转呀转,就发现了那个洞。”钱亦绣随口编道。

    来到离他家不到百米的地方,有一个不大的小土坡,坡上粹石多荒草少,还有一棵要死不活的柳树和一块大石。大石的底下有一个小洞,这里就是兔窝,一个多月前有一只母兔在这里生了一窝小兔子。土坡的另一面还有一个小洞,跟那个洞口是相连的。

    钱亦绣先让小哥哥把大口袋堵在大洞口,让大山看好,只要有兔子没钻进口袋逃出来,就把它抓住。然后自己来到另一个洞口,把从家里带的干草塞进洞口,把火点着。

    随着烟子从别一个洞口飘出,洞里有了动静,接着,有兔子蹿进了口袋。钱亦锦兴奋极了,手脚并用,紧紧把口袋按在洞口的四周。但是,还是有一只大兔子钻出了口袋,又被大山抓住了。

    大山还想饱餐一顿,被钱亦绣把兔子抢下来,说道,“你的锅那么大,何苦跟我们抢吃食,自己去山里找。”

    气得大山瞪了她一眼,转身向大山中跑去。

    钱亦绣把大兔子放进口袋里,再把口袋系好,小哥哥兴奋地扛在了背上。

    把胜利果实带回家,小姑姑激动的脸通红。她估了估,大免子大概有四斤多,小兔子也有一斤多。

    吴氏回来也高兴,说下晌就拿去镇上卖。钱亦绣还想留一只小兔子自家吃,吴氏说一只小兔子就有一斤多,吃了可惜。卖了在镇上割一斤板油,又有油又有油渣,划算些。

    下晌,午觉后的钱亦绣又领着小哥哥去捡了十个野鸡蛋回来。这次去的是溪景山和溪石山的岔路口,进去大概百米距离的灌木林里。

    她让小哥哥领她去山脚下玩,玩着玩着,就把小哥哥引到了有蛋的地方。野鸡蛋,是小哥哥找到的。

    给家里挣了十个蛋,让钱亦锦十分有成就感。

    去是钱亦绣自己走的,回来就走不动了,又是小哥哥背回来的。

    吴氏也卖完兔子回来了。六只兔子共卖了一百八十文钱,又用十八文买了一斤板油。她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把钱用线串好放进卧房。

    钱亦绣有些挫败,赚了这些钱,自己连一个子儿都没捞到。

    吴氏看见野鸡蛋,还想拿去卖了。钱亦绣不愿意了,瘪嘴说道,“娘流了好多血,绣儿的头也昏,哥哥和小姑在长身子,奶又辛苦,鸡蛋咱们自己炒着吃。”

    钱亦锦也在旁边使劲点着头,说,“妹妹现在连路都有些走不动。”

    吴氏叹了口气,便没有说卖鸡蛋的话。她熬板油的时候,钱亦锦把钱亦绣牵去厨房,排排站地守在大锅的旁边。钱亦绣觉得这样挺丢人,但七年多没闻到的猪油香味又让她舍不得离开。

    她还是在刚穿过来的那两天喝了几碗鸡汤,吃了几块小鸡肉,然后就再也没见过浑腥了。

    吴氏把油渣捞进碗里,给孙子孙女一人塞了一块在嘴里。笑道,“馋猫猫,吃着了,出去吧。”

    她转身的时候,烧火的钱满霞又拿起两块油渣喂进他们的嘴里,两个小人这才满足地出了厨房。

    三天后,也就是四月二十九,这日是二柳镇大集。镇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常。特别是东街僻出的一个集市里,更是人来人往,讨价还价之声此起彼伏。这里的人大都来自四面八方的乡里,他们拿着自家的产出在这里叫卖。

    集市的最东边有一棵老槐树,树下有一辆手推车,车上放着一个用土垒的炉子。炉子上面盖了块厚铁板,铁板上摆着几个烤红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正在卖力吆喝。烤红薯的甜香味四溢,但生意却不算好。

    乡下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又多又贱。花一文钱买个烤红薯,还不如买个白面馒头。但也有孩子抵御不了甜香味的诱=惑,吵着要买的。

    这时,一个小女娃怯生生地走到离这个摊位几步远的地方站住。她瘦瘦小小的,穿着补丁撂补丁的蓝布衣裤,头顶上梳了两个小揪揪,小脸干净又清秀。她眼睛呆呆地盯着烤红薯,还不停地舔着嘴唇,任谁都能看出她馋烤红薯馋得紧了。

    那妇人嫌弃地甩甩手中的帕子,呵道,“去,去,去,滚远点,像个饿捞鬼似地杵在这里干啥,诚心挡着老娘做生意是不是?”

    小女娃没动,继续呆呆地盯着烤红薯看,连她吞口水的声音都能听到。

    那妇人又上前两步,继续骂道,“一家子缺德玩意,想钱想疯了,弄个小要饭的在这里丢人现眼。想吃?拿钱儿啊。挨千刀的死丫头,滚……”手指头都快戳到小女娃的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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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赫拉芊琳、keppra的荷包,谢谢亲的留言和支持。清泉会为了喜欢清泉的文的读者努力写文,虽然有些慢,但会一直坚持下去。爱你们!

第三十一章 恶作剧

    小女娃怯怯地后退两步,继续看着烤红薯发呆。

    旁边一个卖鸡的大娘劝道,“这小娃定是饿坏了才会站在这儿,你不给就算了,何苦骂得那么难听。”

    卖红薯的妇人忙冲这个卖鸡的大娘解释道,“哎哟,这位大嫂,你不知道,这丫头是我们村里的。她娘是个疯子,成天疯疯癫癫的乱跑,摔下山了却诬陷是我儿子推她的,讹了我家一百个大钱。哎哟,丧良心啊……”

    妇人一边吐沫横飞地在说着话,一边注意着小女娃,生怕自己一错眼小女娃偷她家的烤红薯。

    她却没看到从老槐树的另一侧伸出一根长树枝,树枝戳中一个烤红薯,便缩了回去。之后,又伸过一根树枝,树枝上还留着几片叶子,只不过这根树枝似乎才从茅坑里捞出来,上面糊了一些黄便便。那根树枝在烤红薯上抹了几抹,又甩了几甩,才缩了回去。

    小女娃又等了大概一、两分钟后,转过身走了,等拐过这个巷子便撒开腿疯跑。

    妇人没理走开的女娃,继续咒骂着老钱家。

    一个四、五岁的小娃拉着一个老翁走过来。小娃喊道,“我要吃烤红薯。”

    妇人立即眉开眼笑地退回到炉子后面说,“要几个?我给你拿。不是我说大话,我家的红薯是黄心红薯,烤出来又香又甜又糯……”

    她话没说完,便怂了怂鼻子,咋味道有些不对。再低头看看红薯,却见红薯上面糊着一些黄屎,已经被烤得冒了烟。臭味夹杂着红薯味,令人作呕。

    老翁气坏了,骂道,“你个黑心烂肺的,明明是黄屎红薯,还说啥黄心红薯……”

    妇人一声尖叫,“这是哪个混帐玩意干的?哎哟,挨千刀的,坏了良心的,老娘咒他祖宗十八代……”

    钱亦锦和钱亦绣手牵手跑出镇子。钱亦绣挣命地跑,生怕被人抓住。她是好孩子,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干的第一件坏事,虽然只是帮凶,但也心虚。不过,却极兴奋和刺激。

    钱亦锦停下了脚步,拉着妹妹说,“好了,范婆子追不来了。”又纳闷道,“原来妹妹这么能跑啊,那咋总说走不动让哥哥背你?”

    钱亦绣停下脚步,才觉得心跳过速,双腿发软,呼吸急促。原主的小身子骨太弱了,稍微剧烈运动一下,就受不了。她知道此时不能马上停下,便慢慢挪动脚步向前走着。听了钱亦锦的话更郁闷,一着急就忘了身边有个小苦力了,害自己差点猝死。

    她这几天一直坚持锻炼身体,每天都“跟着”钱亦锦到处走,还顺便端了两窝兔子,捡了二十几个野鸡蛋。她希望自己能快点长结实些,那样就可以去山里了。那山上有些秘密,呵呵呵呵,天知地知马面知,还有她钱亦绣知。

    不过到现在为止,她最远也只能走到离家五里外的镇上,或是上个平缓些的山坡。还有,她还证实了一个猜测,就是松潭的水的确比蝴蝶泉的水甘甜些。等以后有了钱,赶紧买地,把松潭圈进来,有大用。

    等她缓过口气了,便站住耍赖,说走不动了。小苦力认命地弯下腰,让她爬上背去。

    走过一个小树林,过了一片田地,便到了绿柳村。绿柳村的西面是宋家村,绝大多数村民都是省城世家宋家的佃户。宋家有千亩良田在这里,包括花溪村在内的几个村都有村民租种他家的地。

    宋家还有一个庄子在这里管理田地和佃户。钱亦绣望了一眼远远的大院子,若是能攀上那个大院子里的管事,自家也就多了一个椅仗。王管事虽然只是宋家的一个奴才,但在这一带却极威风,乡人都称他为王老爷。

    王老爷虽然算不上坏人,但绝对不算厚道人。小气,吝啬,还有些狐假虎威,若不找个好的际遇,自己无论如何也入不了他的眼。

    穿过绿柳村及大片田地,就到了洪河。再过了洪桥,又是一片田地,穿过这片田地,就是花溪村了。

    钱亦锦望着一望无际的田地说,“听太奶说,咱爷跑镖挣了好些银子,就在这里买了十几亩水田。可惜,咱们家的水田都卖了。等以后哥哥出息了,就在这里买一百亩上等好田,跟宋家一样富贵。”

    真是没见过识面的小屁孩,一百亩田就想跟宋家比肩。看来,得赶紧攒钱让他上学,出门长见识。

    他们没有进村,而是沿着花溪村北面的那条小土路向西拐。走了半刻钟,来到一棵要死不活的柳树下。这里已经过了村子,没有田地了,土地也变得贫瘠起来,只有荒草、野花、石头、溪流和几棵树。

    没有了遮挡视线的物体,向南一眼就能看到自家院子,向北洪河及河对岸的良田也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钱亦锦把妹妹从背上放下来,又从怀里掏出烤红薯,准备坐地分赃。之所以钱亦锦没有走村里的路,而是选了这条偏辟的村外小路,就是为了分赃。

    看到这个红薯,钱亦绣又气不顺了。开始他们商量的时候,并没有偷红薯的剧情,这熊孩子却临时加了这一出。当她看到那根树枝叉红薯时,吓坏了。这若是被抓到了,就不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而是偷盗了。

    钱亦绣觉得钱亦锦岁数太小还分不太清楚是与非,弄吃食又有些没下线,若是养成这种“顺”吃食的习惯,那可了不得。自己还想把他培养成材,当倚仗呐。

    便装可怜道,“哥哥咋能偷烤红薯呢,万一让人抓住了咋办?咱们家就你一个壮男了,若是你再被抓进牢里,我们可怎么活!”说完,眨巴着红眼圈,泫然欲泣地看着他。自从穿越到这具身体上,总带了些原主小白花的特质。

    钱亦锦看妹妹瘪着小嘴快哭了很心疼,再想想她的话,也是一阵后怕。可不是,他是家里唯一的壮男,万一他坐牢了,娘亲妹妹,爷奶姑姑该怎么办?便马上发誓诅咒,保证以后再也不去顺吃食了。

    发完誓,还是舍不得把红薯丢了,商量道,“妹妹,咱顺都顺来了,就吃了呗。哥哥保证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得到妹妹的许可,钱亦锦把红薯一分为二。猴急地几口吃完,用袖子把自己嘴擦了擦,又体贴地俯身帮妹妹擦嘴。劲太大,袖子又带补丁,把钱亦绣的小鼻子都刮红了,痛得她哼了两声。

    两个人的战场打扫干净了,钱亦锦又道,“妹妹回家不要跟爷奶说吃烤红薯的事。他们知道咱们顺了人家的东西吃,要生气。”

    熊孩子还挺有心计,钱亦绣点点头表示赞同。又伸出两条小细胳膊,钱亦锦爽快地弯腰让妹妹爬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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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六个地点

    他们走在辽阔的荒原上。暮春正午的阳光已经有些烈了,晒得钱亦绣有些头昏。路边的野花却极精神,细细的小花茎被小哥哥踩在了地面上,小花朵依然向上开着,生命力极强。也是,没有顽强的生命力,是不能在这块土地上开花的。

    这里连荒草都长不高,最高的也只打到钱亦锦的膝盖,还东一块西一块的。只有几条从溪石山里流出的溪流两侧,那里的荒草和野花要茂盛得多,姹紫嫣红的鲜花随风摇曳着。特别是满天星,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光,真像一颗颗洁白的小星星撒在了地面上。

    两个小人还没到家门口,便看见从地里回来的吴氏。他们家的地在花溪村后,溪景山脚下。

    吴氏背着个大筐,几绺头发乱蓬蓬地被汗水沾在脸上,衣裳满是黄土。钱亦锦放下妹妹,撒开小腿冲了上去,抱着她的腰说,“奶回来了,快进屋,孙儿给你端饭吃。”

    没创意!

    钱亦绣腹诽着,也跑去拉着吴氏的衣襟糯糯地说,“奶,我给你倒水喝。”她倒不是跟小正太争宠,纯粹就是想让吴氏开心些。现在不能帮她干农活,希望给她点精神慰藉。

    吴氏笑着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一手牵一个,“奶的好娃子。”孙子从来都讨喜,孙女自从受了伤,性格也开朗多了。再熬十年,等他们大了,自己也能享福了。

    祖孙三人一起进了院子,钱满霞已经把饭做好了。钱亦绣屁颠屁颠倒了一碗水捧给吴氏,“奶,这是我今儿早上用车前草煮的水,降火。”她协调能力不好,大半碗水还撒了几滴出来。

    吴氏喝了一碗凉凉略苦又有些清香的水,燥热的身子立时好过了许多。说道,“好娃子。”

    他们一回家,大山又猴急地蹿出去觅食了。

    饭菜摆上桌,是玉米红薯粥,一小盘韭菜炒野鸡蛋,一大碗炒白菘,白菘里还放了几颗油渣,一碟咸菜。这对他们家来说,可是一顿不错的午餐。

    吴氏先给钱三贵和程月拨了些鸡蛋和白菘在饭碗里,钱满霞和钱亦绣分别给钱三贵和程月端去。

    剩的鸡蛋不多了,吴氏又给两个小人夹了一大半,剩下一点自己和钱满霞分了。

    钱亦锦还是觉得没吃饱,撂下筷子说,“妹妹,咱们好久没去钱家大院看太奶了,我都想她老人家了。”他报完了阶段性的仇,又想出去蹭吃蹭喝了。

    钱亦绣可不愿意去,那钱老太偏心得紧。以前小原主难得跟着哥哥去趟钱家大院,老太太都嫌她碍眼,指使着她去找钱亦多玩,然后再悄悄把钱亦锦叫进她的小屋里吃好吃的。

    所谓好吃的,也就是一点麦芽糖,或是点心、鸡蛋什么的。都是老太太用私房买来自己吃的,或是钱香偶尔送的。老孩子除了自己躲在屋里吃点,绝大多数都给钱亦锦留着。

    钱亦锦每次都会偷偷藏点吃食出来给钱亦绣吃,但手指甲那么大点的东西还不够塞牙缝。而且这种事情干得一多,钱大贵的宝贝孙子钱亦善、孙女钱亦多就发现了端倪,一看老太太把钱亦锦领进小屋就闹腾,弄得汪氏和许氏极不高兴。

    特别是汪氏,觉得钱亦绣听不懂,还当着她的面骂过,“这老货,吃着我们家的喝着我们家的,还要我们服侍着,却偏着三房的。”又嗔怪自己的孙子、孙女,“你们也该跟人家学学,看看人家光凭着一张巧嘴咋哄人的……”

    钱亦绣头都没抬地说,“你自己去吧,我要在家里陪爷爷和娘亲。”

    钱亦锦来到钱三贵门外说道,“爷,你在家好好歇着,我去大院看太奶。她的腿脚不太利落,我去帮她捶捶腿。”

    钱三贵在屋里嗯了两声说,“好,好娃子。”

    因为他有病,吴氏一般不许两个孩子进他们的屋。

    钱亦锦又跑去左厢房,把同样的话跟程月说了。还加了一句,“娘不怕,我已经让妹妹把门插紧了。”然后,蹬蹬蹬跑出院子。

    钱亦绣吃完饭,回屋帮程月把外衣脱了上床歇晌觉。她上床爬过程月来到里面躺下,看着小娘亲酣然入睡,自己却睡不着。

    小娘亲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睛闭上显得睫毛更长更密,像一对折叠着翅膀的黑蝴蝶,小巧精致的鼻子传出微弱的酣声。

    如今小娘亲成了寡妇,想占她便宜的男人可不只范二黑子一个人。当初钱亦绣还是鬼魂的时候,就听到几个坏男人背后议论钱家傻寡妇是如何娇嫩可人,别说睡一觉,就是摸上一摸死了都甘心。所以范二黑子才****熏心,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把人骗出去用强。

    有钱就好了,修个大宅子,再买几个护院,把美貌小娘亲藏得深深的,等闲人看不到,她就安全多了。

    不过,现在这个小身子骨上山去挖已经侦察好的东西还不行,太弱了。

    此刻,她又有些怀念当鬼魂的那段悠悠岁月了。每天夜里,无论漫天星辰还是夜黑风高,她都会飘进群山之中,飘进千家万户。想快些,可以夜行百里,还不待累。想仔细些,可以附在地面,不惧狼虫虎豹,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正如马面所言,群山里藏着无数宝藏。

    深山老林里的那些宝贝她不敢惦记,她知道自己只要穿越成人,就别想去那里。哪怕东西再好,都不是她能肖想的。

    她的目标主要锁定在她能到达的,或是有可能到达的没有太大危险的地方。

    通过近七年的侦察,她把山里的情况几乎都摸清了。并且圈定了至少六个地点,这些地方都埋藏着能卖钱的好东西。不过,东西的值钱与否,也是随着难度系数的增加而逐渐加大。

    前三个地方,都在溪景山上,那里的东西算不上特别值价。只要自己的身子骨稍微好了些,再把小苦力钱亦锦带上,就能拿到。这些东西若是都拿到手,卖个几百两银子不成问题。

    其中,最近也最好走的就是热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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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山里的东东

    热风谷几乎没有什么乔木,都是些野草和低矮灌木。一到春天,夹杂在其中的山花竟相开放,数不胜数,万紫千红,如天上的云霞落入凡间,绚丽多姿,美丽无比。

    只是乡人并没有多的心思去观赏这绮丽的风景,在他们看来,好看的不如好吃的。这些山花远比不上河边溪边的灰灰菜可爱,灰灰菜可以吃,那花不能吃不能卖,看了能长二两肉?

    所以,没有人专门来赏花,偶尔有人路过这里去更远处打猎、采药或是干别的,也只会站着望望,然后继续往前走。

    钱亦绣也知道绝大多数山花挪家里是养不活的,但她在无数山花中发现了几株名品,而且长势极好。若是移回家去养活了,可是会卖些钱的。她在前世养过一些好花,其中有盆君子兰,当时有人出价万元她都没舍得卖。后来却被尚青云要去巴结他前两任的准岳父了。

    还有至少三个地方在溪石山上。溪石山山路崎岖,许多山峰如鬼斧辟成,陡峭无比。宝贝藏得又极深,别说没什么人去溪石山,即使有人去,也找不到。

    那里只有一个地方钱亦绣把身体练好了就能到达,其他几个地方必须要借助外力。

    不过,只要把那一个地方的东东拿到了,也够她这辈子吃穿不尽了。那里就是“洞天池”,名字是她取的,真是别有洞天。

    剩下的再好,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钱亦绣想得昏昏沉沉,像睡着了却又有些清醒。

    午后的钱家小院,阳光温暖,春风和煦,花香弥漫。钱满霞便把自我感觉好些了的钱三贵扶到院子里的桃树下晒太阳。

    钱亦绣自从穿到这具身体上,不,应该说自从一缕幽魂来到这个院子里,就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钱三贵。

    她十分喜欢这个善良却又无可奈何身不由己的爷爷。看着他在生死边缘上挣扎,即使起不来床,也是这个家最大的精神支柱。

    她听见爷爷出来了,迅速穿上罩衣,跑出来拉着钱三贵的袖子说,“爷出来了,爷病好了。”夸张的大嗓门抑制不住惊喜。

    她的这份欢喜感染了钱三贵,他笑起来,眼里的愁苦少了许多。

    其实,他比钱亦绣前世只大了不到十岁,今年才四十二,可看着却如六十岁的瘦弱老人。由于几个月没有出屋,他的脸色灰白发暗。两颊深陷,哪怕是偶尔笑笑,也遮掩不住眼里的愁苦。一米七几的个子,顶多就八、九十斤,百分百的皮包骨。

    敢作镖师,当初肯定也属于斗狠的角色。如今听到自己的至亲被人欺侮至此,却躺在床上无能为力,该有多痛彻肺骨。

    钱三贵斜靠在椅子上,钱满霞在身后帮他梳头发,钱亦绣拉着他的手看着她。温暖的阳光从桃树枝叶缝隙中洒下来,让他睁不开眼睛,又舒适无比。等他适应了刺眼的阳光,再抬眼看看,桃花已经开尽,枝上结了些指甲盖大的小青桃子。

    一年又一年,他居然还活着。虽然他一直感觉这种活着生不如死,但他却不能不咬牙坚持着,因为这个世界有他太多的牵挂。

    钱亦绣又卖乖地说,“绣儿喜欢爷编的草篮子,比镇上卖的还好看。爷若是病好了,就再给绣儿编一个精巧些的吧,用它装好看的花儿。”

    给他精神鼓励,让他知道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钱三贵呵呵笑起来,有气无力地说,“好,好,爷好些了就给绣儿编。”

    钱满霞好久没有听到爹爹如此轻松的笑声了,也凑趣道,“爹再给锦娃编双草鞋,他没个消停时候,几双小草鞋都穿破了。”

    “好。”钱三贵继续笑道。

    钱满霞给钱三贵梳好头发,就进屋去把钱三贵床上和钱亦绣床上的被褥拿出来晒上。

    钱亦绣坐在钱三贵的身旁逗着乐,忽略掉她们褥子上那一圈又一圈的地图。猛一抬头,看到程月的脑袋在窗前晃了晃,小娘亲或许也想出来了。

    这是个好现象!

    钱亦绣马上喊道,“娘,你看爷爷都在院子里,坏人不敢来的。你也出来晒晒太阳,可暖和了。”

    程月摇摇头,大眼睛里又盛满了恐慌。

    钱亦绣指指紧闭着的大门说,“娘,你看,院门已经关好插紧了。若是娘还不放心,我再去拿根扁担把门抵上。”说完,真的起身拿着扁担把院门抵上。

    钱满霞见状,也高声说道,“嫂子,我也不出去,在这里陪你。咱家这么多人,坏人早被吓跑了。”

    程月还有些犹豫,又听见钱三贵的说话声,“满江媳妇,公爹在这里,不要怕。”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他的武力值或许还比不上钱亦绣。但因为他是个男人,又是这个家的精神领袖,程月就信了他,居然走出来了。

    她来到那片蔷薇藤前。如今蔷薇花开得正艳,红色蔷薇爬满了藤蔓,芳香四溢。程月欣喜地看着这些花儿,又做了几下深呼吸,抿嘴笑了起来,苍白呆滞的小脸因为有了笑意而生动了几分。

    钱亦绣花痴般地看了一阵子美貌小娘亲,又转头看看活死人钱三贵,再看看小大人般的小姑姑。又想到正在地里劳作的吴氏,和正想办法讨要吃食的钱亦锦。

    必须要尽快赚钱养家!这些都是她深爱着的亲人。

    想到这个现实又沉重的问题,钱亦绣的小脸又严肃起来。她走去爷爷身边坐下,小手扶着下巴,望着天空发呆想心事。

    马上要收冬小麦了,家里的地是坡地,吴氏又不善农事,地里的小麦长势明显没有别家的好,两亩地统共收到六百斤就不错了,卖了也不到三贯钱。况且,今年开始就又要交税了,落到手里也就两贯多点,再把卖兔子的钱加上,还不一定能到两贯五百钱。

    如今家里借了姑奶奶家一贯钱,大爷爷家五百文,二爷爷家一百文。

    把钱一还,这个家可怎么过。

    湛蓝的天空澄澈而悠远,只有几抹薄薄的云团飘浮在上空,偶尔也会飞过几只小鸟。天空下面是那连绵起伏的群山,一直伸向远方。

    那里面有值钱的好东东,随便取一样就可以解决家里的困境,现在却是可望不可及。既然目前还去不了山里,那就只能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为家里挣点钱了。

    钱亦绣前世学的专业是银行与货币,当时是个极紧俏的专业。但为了跟着尚青云去那个大城市,又没有门路进那个城市的银行,就去应聘了一个企业的会计岗位。

    去了后才知道,原来这个企业并不在市里,而是市郊。这还不算,她的岗位又被有门路的野鸡大学毕业的人给顶了,只得去了工会搞女工工作。定期发纸发卫生巾发避孕套,每逢节假日再组织职工搞搞文体活动。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刚刚混上工会办公室副主任,官隐还没过两天,就穿越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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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想法子

    钱亦绣没搞所学专业,十几年的前世加穿越后的七年,二十几年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就算没忘,除非她能去钱庄或是当铺工作,否则根本就用不上。

    前世她比较擅长和拿手的,就是猜测领导意图,拍拍马屁,写个花团锦簇的工作总结,兼搭着把员工们哄到舞台上亮亮相或者自己也上去唱两嗓子,搏大家一笑。

    其次就是做点心和种花。她一心一意暗恋尚青云,没有谈恋爱,工作也不忙,大把的业余时间就是用来养养花,做做饭。自己爱用微波炉做点心,是因为市面上的许多糕点不绿色,自己又实在闲得无聊。

    偶尔跟闺蜜们出去娱乐一番,也多去k歌。最刺激的事情,就是去攀岩。这是在她被尚青云伤了心,又无处可讲无法排解的情况下,才会干的最刺激的事。

    当鬼魂的时候,她偷学了一些手艺。涉及很多领域,诸如炒茶、宝石鉴定、厨艺、制香、制脂粉、种果树、栽藕、绣蜀绣,等等。

    只有三样她是认真学习了的,至于学得怎么样,还没试过。特别是某些技艺,必须要勤学苦练。她现在是只有理论没有实践,还得等自己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后勤奋练习。

    其它几样只是看了个热闹。

    即使有这些技能现在也用不上,不光是需要资金和山里的东东,最关键的是这具身子才六岁。原主不像钱亦锦,属于天才儿童型。她的反应只比白莲花娘亲快一点,被人划归在仅次于“大傻子”的“二傻”那一类,现在她突然“伶俐”起来已经让人惊讶了,不能再聪明过分了。

    当然,她必须要聪明起来,但要循序渐进。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就地取材,暂时当个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卖花姑娘。既不需要本钱,又不需要高超的技巧。再说,花是小原主摆弄的最多的东西,也不会吓着大家。

    这是她当鬼魂时就想好的。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程月吓得站起身。

    “谁呀?”钱满霞问道。

    “是我。”一个女子的声音。

    钱满霞赶紧对想跑回屋的程月说,“嫂子莫慌,是蝶姐姐。”

    原来是大伯的女儿钱满蝶。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早就定了亲,只等明年出嫁。

    钱满蝶丰满俏丽,虽然不算很白,但漂亮的五官让她拥有“黑牡丹”的称号。

    其实钱家人的长相都好,虽然汪氏和唐氏长相一般,但儿女们也多取了钱家人的优点。而吴氏长得俊,程月长得更俊,所以三房的儿孙们就长得更好了。

    钱满蝶是小姑姑最喜欢的姐姐,偶尔来了还会帮钱满霞干点活。

    她手里拿着一个绣花绷子走进来。吴氏忙,没有时间也没心思教钱满霞绣花,钱满蝶偶尔会来这里绣花,顺便再教教堂妹。

    她跟给她开门的钱满霞笑笑,就冲着程月的背影喊道,“嫂子,别害怕,是我。”又转头对钱三贵说,“三叔能起床了,身子好些了?”

    又笑着问钱亦绣道,“绣儿怎么没跟锦娃去我家?多多正跟他玩得热闹哩。”

    钱满蝶一个不落地招呼到,她是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喜欢的人,连程月都会跟她坐在一起说说话。

    钱满霞招呼堂姐坐在枣树下,她进屋拿出一个绷子,上面绷了一块旧白布。布上已经绣了几朵花,几片叶。两个人边说边绣着花,程月坐在一旁满眼羡慕地看着。

    钱满蝶拿的棚子上棚着一块红绸,形状像个小肚兜,上面绣着好看的花草,还有福字,看得出来已经快绣完了。

    钱亦绣心道,她还挺开放,像肚兜这种东西不是要躲着人绣的吗。便问道,“蝶姑姑,你绣的真好看。是准备当嫁妆吗?”

    钱满蝶臊得脸通红,跺着脚嗔道,“胡说什么呀,才不是呐。这是小孩子的肚兜,是准备观音娘娘生辰时,拿去大慈寺卖的。”又瞪了她一眼,“小娃子家家的,净会胡说。”

    大慈寺钱亦绣也知道,就在溪顶山腰。她的魂魄把方圆几百里地都转遍了,唯独不敢去溪顶山。因为那里有十几座寺庙,大慈寺是最著名的一座,终日香火不断。

    溪顶山和溪景山接壤,离这里大概十里路,离溪山县城不远。

    溪顶山盛产茶叶,不仅是大乾朝著名的茶文化起源地,也是大乾朝的著名风景名胜。无论前山后山,都种着大片大片的茶树。举目望去,满眼苍翠,堆青叠绿,蔚为壮观。

    溪顶山下和山里的人家都是以茶养家,是这一带最好过的人家。

    不过,钱亦绣听到的重点不是大慈寺,而是观音娘娘的生日和卖东西,就问道,“观音娘娘的生日大慈寺很热闹吗?还可以去卖东西?”

    钱满霞抢着说道,“可不是,每年的六月十九,好些人都会去那里的观音殿上香,祈救观音娘娘保佑他们心想事成。而这天去的多是妇人,她们是祈求菩萨保佑她们生儿子或是觅得良人,连县城和省城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们都会去。”

    钱满蝶点头道,“是啊,一到那天,好些乡人都会去卖东西。有卖吃食的,有卖家用物什的,还有卖绣品的。我上年绣的几个小娃肚兜就都卖出去了,还卖到了三十文一个呢,比县城的绣铺还贵几文。”

    钱亦绣一听激动得小脸通红,这是一条财路啊。

    她能卖点什么呢?卖吃食好像不行,没钱买食材,也没有劳力。

    卖手工品,同样需要启动资金不说,自己也没有那么巧啊。再看看绣娘预备役小娘亲,她的胳膊还在胸前吊着。再等等吧,反正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想。

    还是想办法弄些不要钱的花去县城卖,不仅可以挣点钱,说不定还能够……

    便指着那娇艳欲滴、芳香馥郁的蔷薇花对钱满霞说,“姑姑,咱家院前院后,还有山上河边有那么多好看的花,咱为啥不去卖花呢?姑娘家都喜欢漂亮,说不定会买的。哪怕卖贱点,也能卖点钱呀。”

    钱满霞咯咯笑道,“咱们绣儿长大了,也知道赚钱了。不过,有钱人家有大园子,小户人家也会有小园子,喜欢什么花就种什么花,谁会拿钱买这些遍地都是的野花?况且野花也不容易养活。”

    钱满蝶也笑道,“是啊,有钱人家栽的花都是名品,啥兰花,牡丹,菊花,梅花,好看着呐。就是你家这个院子里,栽的蔷薇和桃花也比野花好看啊。”

    “……”不过,用满天星把花搭配起来做成插花,视觉效果还是很不一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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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花癫子

    钱亦绣还是鬼魂的时候去过有钱人家,看到他们也有插花,精致的花瓶里或是剑山上插着几枝漂亮的鲜花。但造型无一例外都是使用青枝绿叶来勾线、衬托,花也多是牡丹、菊花、玫瑰这些家里常养的花。虽然清新雅致,却稍显单调。

    当然,这里的人讲究意境和朴实秀雅,前世西方人那种浓烈艳丽的插花形式不一定都能接受。但用满天星搭配鲜花,照样能做出雅致好看的插花。最关键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不用花钱。

    这天晚上,是钱三贵几个月后第一次在堂屋吃饭,程月也上桌来了。虽然少了小馋猫钱亦锦,大家还是难得地高兴。

    钱亦锦吃过饭才回来,一进门就把小脏爪子伸到钱亦绣面前献宝。他手心里有一小块麦芽糖,脏兮兮黏糊糊的,上面还有牙印,一看就是从嘴里吐出来的。

    钱亦绣嫌弃地摇摇头,“不要。”

    “甜得紧。”小正太掏心掏肺地说。

    “那也不要。”钱亦绣把头转过去。

    小正太无奈又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甜得他直眯眼睛。

    第二天起,钱亦绣就开始出去找适应做插花的野花。这种花不仅要有观赏价值,花枝还要粗些、硬些的才行。别说,她还真找到不少。虽然没有经过人工培植后的好看,但已经非常不错了。家里人知道她从小喜欢摆弄花,也没多加注意。

    在她忙碌的同时,家里的小麦也开始收了。今年依旧跟往年一样,钱家几房一起收。钱满霞和钱亦锦都要去帮忙,虽然家里的劳力都上工了,做的事还是明显比大房、二房少。闲话是少不了的了,犹以唐氏为最。

    被委以重任在家里照顾两个病人的钱亦绣便不敢走远了,只能在自家院前院后活动。只要出院子,她都会谨慎地把院门锁好。

    这天,钱亦绣刚拿着几枝花从院后转到院前,便看到一个人撅着屁股趴在她家院门的缝隙中往里看。

    这人姓花,人称花癫子,是这一带有名的“花名在外”的人,也是村里有名的被家暴对象。别看他长得又黑又矮又寒碜,找的婆娘却是粗壮有力。他婆娘的人品还算不错,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一类。虽然花大娘子由于身体太好需求过多,令身体素质明显不济的花癫子难以招架,一到晚上就双腿发抖,但那也属于人家的私生活不是。

    花癫子却太讨嫌了,在家里被婆娘踩到泥里,却要在外面找自信。时常会趁没人的时候调戏一下模样好的大姑娘小媳妇,一点不留嘴德。他婆娘因为这事没少揍他,但他记吃不记打,等身上的伤好了后照样出去调戏人。

    花癫子本不姓花,而是姓王。他是上门女婿,入赘花家,平时不愿意干活,喜欢跟一些闲汉打堆,或吃酒赌钱,或调戏女人。

    他最著名也是最不要脸的一句话就是,“我既然嫁给了她,她就要养活我。”

    但他不属于范二黑子那种真坏的人,或者说没有那个贼胆,也就“口花花”,属于动嘴不动手的人。久而久之,人们倒把他真姓真名搞忘了,都喊他花癫子。

    即使村里的所有人忙花癫子都不会忙,连他十二岁和八岁的两个儿子都跟花大娘子下了地,他依旧到处闲逛。他看到钱家三房当用的人都去了地里,大番狗也跑进了山里,心便痒了起来。

    只听他趴在门上怪声怪气地喊着,“小妹子,嫩妹子,花哥哥日里夜里都在想你哦。快,快出来让花哥哥香一口,花哥哥保证不会像范二黑子那样不知道心疼人儿,花哥哥可稀罕你了,会把你捧在手心里疼。吧、吧、吧、吧……”然后开始不停地吧嗒嘴。撅着的屁股还随着吧吧声不停地抖动,就像踩了电门一样。

    臭不要脸的!

    钱亦绣气得小脸通红,真想冲上去把他暴揍一顿。大山在家就好了,立马让它去把他那抖动着的瘦屁股咬烂。

    只是现在,她小胳膊小腿,十个都顶不上花癫子一个。她四周望望,村边好像有人走动,一百多米远的山脚下及山坡上也有人在地里劳作。

    她把花丢在地上,退后了几步,隐在一棵树后,跟花癫保持大概有二三十米的距离。然后伸长了小脑袋,双手放在嘴边使足了力气高声尖叫道,“快来看哪,花癫子拦住一个老婆婆了~~花癫子捏老婆婆的腰了~~哎呀~花癫子又捏老婆婆的腚了……”

    这里地势空旷,女娃尖细的嗓声极具穿透力,声音传得老远。惊得附近的小鸟都飞了起来,也惊得远处的人手搭凉棚往这边看。

    花癫子吓得直起身来惊恐地看着小女娃,等他反应过来这小女娃已经“冤枉”他好多句了。他气得大骂道,“死丫头,乱喊啥?我哪有摸老太婆的腚了……”

    他看看远处的人都直起了腰往这边看,也不敢多呆了,撒腿向北跑去。边跑还边骂,“臭丫头等着,花爷爷定会报这个仇。”

    花癫子跑了后,钱亦绣赶紧去把院门打开,进了院子又转身把门插上。

    她看见钱三贵正拄着拐站在堂屋门前,脸色铁青,身子都有些发抖。钱亦绣吓了一跳,爷爷可不能再倒下去了,这个家已经不堪重负。

    她跑过去拉着钱三贵的手说,“爷不生气,为那样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你看绣儿都不生气,而是想办法把他吓跑了。爷信不信,他回家了肯定会挨他婆娘的揍。”

    钱三贵低头看看小孙女,她的眸子亮晶晶的如夏夜星辰,正期盼又害怕地望着他,生怕他倒下去。再想想她刚才的话,这个村子没啥多的趣闻,她的话肯定会在一个时辰内传得村里人尽皆知,说不定花癫子真会挨揍。

    他不由地自责起来。多年前他也是一条汉子,不说顶天立地,却也是铁骨铮铮。自从残疾后,就一蹶不振。这么多年,经常为些烦恼生气,一生气就病情加重,让一家老少跟着提心吊胆。这么大的人,心胸还不如一个六岁小娃子,有事不想办法解决,而是一味的生气。这样,害的只有自家人。

    他的媳妇温柔能干,女儿乐观懂事。孙子孙女都长大了,远比乡下孩子聪明得多。他有啥不如意的?

    他一下子释然了,心情也轻松起来,觉得日子其实也没有那么糟。便摸着小孙女的头笑道,“爷没事,爷不生气。快去看看你娘,她定是吓坏了。”

    钱亦绣跑进左厢房,看见小娘亲正坐在床上靠墙的角落里,抱着被子浑身发抖,惊恐的眼睛睁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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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霞草的别名

    钱亦绣赶紧爬上床,抱着程月说,“娘亲不怕,坏人已经赶跑了。你听听,门外已经没有声音了。”

    她把头放在程月的肩膀上,轻轻地蹭着。渐渐地,程月僵硬的身子才慢慢地软了下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右手一把把钱亦绣抱进怀里,紧张地说道,“绣儿快藏好,门外有坏人。”

    钱亦绣趴在她的怀里说,“娘不怕,坏人已经跑了。爷在家,坏人伤害不了我们的。”

    正如钱三贵所料,一个时辰内,花癫子饥不择,在村西头调戏老太太的事情一下子在村里传扬开来。在村民们想来,小娃娃根本编不出那些瞎话,花癫子本有这个毛病,而且的确有好几个人看到他从村西头慌慌张张往北边跑,甚至有人看到他“边跑还边提裤子”,所以这件事一定是真的了。

    田间地头麦场里,人们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邪乎,最后成了花癫子把唐老三的娘唐老太按在沟里意图不轨,被一个小娃发现叫嚷出来。甚至还有说唐老太半推半就,欲拒还迎。

    唐老太已经六十一岁了,年轻时喜欢擦脂抹粉,颇有些风流名声。

    花癫子的婆娘花娘子也听到了这个传闻,气得冲回家把躲在柴房里的花癫子好一顿揍,据说惨叫声传了好远。他们的两个儿子也气老爹实在太不堪,知道他们的娘回家收拾花癫子,也没有跟着回去劝解而是在地里继续忙活。

    唐老太也气得不得了,找了几个证人证明她当时不在村西头,而是在村东头的溪边洗衣裳。

    不管花癫子和唐老太如何辩解,反正花癫子调戏老太的事村民们都当了真,还津津乐道了好久。

    钱亦锦听到这个传闻后,慌忙丢下手里的篮子往家跑。到了家把院门拍得啪啪作响,钱亦绣刚打开门,便一个箭步冲进来。

    他抓住妹妹的小肩膀紧张地问,“今儿花癫子在咱们家附近调戏唐老太,没污了娘亲和妹妹的耳朵吧?”

    钱亦绣愣了愣,表示没听懂。

    钱亦锦见妹妹啥也不知道才放了心。又大概讲了一下事件的始末,感叹道,“哎,咱们家住的偏辟,坏人干坏事总会选择在这里。像娘亲这么美貌的妇人,妹妹这么俊俏的女娃,若是听了那些腌臜事真是没天理了。我在家就好了,几块石头扔过去,把他们砸得远远的。”

    然后,又是几句咬牙切齿的咒骂。

    原来他还不知道扯着嗓门喊话的女娃就是她。也是,村人眼里的钱亦绣说话像蚊子叫,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声音。而且,这事传得也太走样了吧。

    钱亦绣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顾不得擦把汗的小正太。这孩子虽然不是小爹爹的亲骨肉,却跟他一样早熟。同时又默默地为无辜躺枪的唐老太说抱歉。

    钱亦锦松开妹妹又往屋里跑,看到娘亲吓得脸色惨白,坐在床上不肯下来,劝解了几句,又自责一通。出去捡了几块大石头往荒地扔去,大声冲天上喊了几句,“哪个混蛋再敢来这里干坏事,看我不用石头砸死他。”这才算出完了气。

    吴氏和钱满霞回来也说了这件事。吴氏皱眉说道,“那唐老太真是为老不尊,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给儿孙留点脸面。”

    钱三贵笑着直摇头,并没揭露那个大声喊叫的小娃就是钱亦绣。说道,“谁也没有看到花癫子和唐老太在一起,不要人云亦云。”

    一晃到了五月中间,收了小麦,脱了粒,吴氏跟着钱大贵等人把小麦都拿去镇上卖了。本来要留几斤的,钱三贵没应。交了税后,只剩下两贯零两串钱。再加上卖野兔子的钱,共两贯四串线。还了二房一百文,大房五百文,只剩下一贯八串钱,欠钱香的一贯钱还没还。

    一家人望着这点钱情绪都极其低落,今年的日子该咋过呢?

    钱三贵拿出五串钱对吴氏说,“他娘,明天你去县城一趟,先还香娘五串钱吧。以后不够再借都行,总不能说不还吧。放心,我的身子骨好些了,不用再吃药,还能编些草席子去卖钱。”

    钱亦绣听说吴氏明天要去县城,就起身跑回左厢房,抱着一个小坛子出来。小坛子里插了几支野百荷,还有一些霞草(满天星)。金黄色的大花朵在洁白的满天星中显得更加娇艳夺目,整个花束也更有立体感和蓬松感。

    钱满霞惊道,“霞草配野百荷这么好看啊!绣儿这几天神神秘秘,忙忙叨叨,原来是在干这事儿。”

    吴氏眼里也是满满的惊艳,“是啊,真好看。”

    小娘亲也难得发了言,“嗯,花好看。”

    钱亦绣做出可爱的表情,掰着小瘦爪子说道,“不止配野百荷好看,它配许多花都好看。比如说月季花,牡丹花,蔷薇花,马蹄莲,哎呀,反正是好多好多。”

    钱三贵也吃惊不已,说道,“真是没想到,那霞草看着不起眼,跟别的花搭配起来却这么不一样。”

    钱亦绣又说,“当然了,戏里不是也这样演的吗?有主角就要有配角,这样的戏才好看丰满。花也一样,要有主角配角才好看,才不显得单一。虽然红花要用绿叶配,但光是绿叶配红花,看多了就审美——呃——就不新鲜了。”

    钱满霞取笑道,“哟,绣儿还一套套的呢。连戏都没看过,还啥主角配角的。”

    钱亦绣道,“我听奶讲的。”钱老太年轻时看过几出戏,到现在都经常唠叨。

    钱亦绣把小坛子放在桌上,又跑回屋拎出两个小花篮。小花篮不大,直径大概有二十公分。一个黄颜色,是用草编的。一个绿颜色,是用细柳枝编的。这两个小篮子都是钱三贵这几天照着孙女说的样式编的,又小巧又好看。

    因为没有前世的营养泥,又买不起这个时代用于插花的剑山,钱亦绣就用土跟草木灰、水和在一起,用芭蕉叶把这坨泥巴包好装进篮子里,再把花插上去。这种简易营养泥虽然不好看又粗陋,但时常洒点水,也能管点用。因为芭蕉叶被花枝扎破了,泥巴露出来不好看,她又专门去小溪边捡了些带颜色的小石子,和着满天星的花苞一起撒在上面。

    黄篮子里插了十几支红色蔷薇,空隙地方都用霞草填满。绿篮子里插了十几支粉色野月季,空隙地方也用霞草填满了。

    黄配红,绿配粉,再加上星星点点的白色满天星,显得梦幻而朦胧,飘逸而迷离。

    钱亦绣又一再强调,“霞草有个别名叫满天星。你们看,许多霞草放在一起,是不是星星点点,如满天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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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配角转正

    几个人都没想到,山间荒地里最常见的几样东西,组合在一起竟是这样别致好看。

    除了钱亦锦,几个人又夸赞起来。钱亦锦实在是太小,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不一样的。

    钱亦绣着问道,“这么好,能不能卖钱呢?我们小屋里还有叫不上名字的花。”

    钱三贵笑道,“应该能卖钱。原来我跑镖的时候,也去过有钱人家,他们的插花不见得比这些花更好看。特别是这两个小花篮,真是精巧别致。”

    “若是这些东西都能卖钱,那可太好了。咱们这里花多,四季花不同,总有卖的。”吴氏也激动起来。

    钱三贵摇头道,“这些大花没有人家种的花好看,我们主要卖的是霞草。别人不知道霞草配花好看,我们卖了个先机。等别的花农花商都开始种开始卖了,我们也就卖不起价了。”

    的确是这样。钱亦绣从来没有想靠插花赚大钱,只是想赚些小钱帮助家里渡过眼下的难关。

    于是几人商量,还钱香的钱缓一缓。明天吴氏、钱满霞、钱亦锦上山剪花,钱亦绣在家处理已经剪回来的花。

    采用折枝法、末端击碎法和浸烫法、茶水法,可以让插花花期延长些,这是钱亦绣前世就知道的。

    吴氏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说她在院子后面的山坡上剪花的时候碰到一个老婆婆。老婆婆有些饿了,坐在石头上起不来,她就把早晨没舍得吃的玉米饼子给了老婆婆吃。老婆婆夸她是个好娃子,不仅告诉了她处理花的方法,还教她唱了一首歌。

    吴氏等人一听附近出现了老婆婆,再联想到花癞子调戏老太婆的事情,也就信以为真了。钱三贵则觉得孙女经常上山摘花,碰到好心人也在情理之中。

    吴氏、钱满霞、钱亦锦要走得远些,剪了两筐满天星,又剪了好些花,竟然还有香石竹(康乃馨)和野芍药。香石竹做插花最好,花期长,又好看。

    “今天我们去了热风谷,那里花多,分布又广,就挖了这些花回来。”钱满霞说。

    钱亦绣一听热风谷心就狂跳了几下,这几个人都去了那里,还是没有发现那几株好花。

    吴氏也说,“是啊,那里的花真多,满峡谷都开满了,品种也多。若是好卖,咱们下次再去那里摘。”

    花处理过后就开始组合,当了一辈子配角的满天星终于在钱亦绣手里逆袭转了正。每一束花都有它美丽的倩影,每一朵大花都是为了配合它的朦胧和迷离而更加光彩照人。

    钱亦绣还在心里给这次插花艺术命了个名,叫做——星语。

    花束搭配好了,就用棕榈叶代替透明塑料纸把花包好,再用布条扎紧。

    一共做了三十五束插花,二十束小的,十五束大的。还做了五个小花篮。

    钱三贵考虑了一天,把价格定了下来,小花束卖八文,大花束卖十五文,花篮卖六十文。

    听了这个价格,吴氏有些犹豫,“当家的,这野花野草卖这么贵,有人买吗?”

    钱满霞小姑娘也吸着气道,“照爹定的这个价,这些花都卖完了就能赚到好几百文了,能行吗?”

    钱三贵满有把握,“这点钱,对那些有闲钱又喜欢花的人来说不算贵。以后或许卖不到这个价,但第一次卖个新鲜,肯定能行。你们不能在西市卖,那里穷人多,不会花钱买花。就去南市,有钱人多在那里。”又问钱亦绣道,“绣儿,你说呢?”

    “我也觉得行。”钱亦绣说道。心里却想,卖花的方法不同,卖的价格也会不同。明天换种法子卖,说不定卖的钱更多。

    钱亦锦小盆友很为自己被忽略不高兴,撇嘴说道,“我觉得不行。这东西又不能吃,谁会花那么多钱买啊。”

    熊孩子就知道吃,他的话大家自动选择忽略。

    不过,让谁去卖花,众人的意见又不统一了。钱三贵的意思是,让吴氏和钱满霞两人去县城卖花。看到钱亦锦眼睁睁地看着他,又说,“锦娃想去就去吧。”

    钱亦绣一看怎么没自己什么事了,那怎么行。销售也讲策略的好不好,凭你们几人往地上一坐,能卖多少钱?

    她急得眼圈都有些红了,糯糯地说,“绣儿也要去。”

    吴氏劝道,“奶和你姑要背这么多东西,背不了你,那么远的路你走不动。”

    “路远坐车就行了,绣儿就是要去。”她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跟她娘的可怜模样有一拚。

    程月看不得女儿受委屈,也红着眼圈发了言,“让绣儿去。”

    钱三贵心疼孙女,想着这个小人儿辛苦了这么多天,不让她去确实不好。便马上点头道,“好,绣儿要去就去吧。若是这些花都卖了也能挣点钱,就坐车去吧。”

    钱亦绣不愿意让钱亦锦去,她卖花的时候想扮可怜装小白花,这样兴许好卖些。可这孩子又白又胖,有他在旁边他们家怎么看都不像穷人。

    便皱起着眉,摆出很无可奈何的表情对钱亦锦说,“咱们都走了,花癞子又在咱家附近干坏事咋办?”

    钱亦锦本想说让大山去咬的话,但一想他们都走了,家里连个放狗的人都没有。他瞥了眼静静坐在那里的美貌小娘亲,又想到娘亲和妹妹被欺负滚下山坡的事。便说,“你们去吧,我在家里守着爷爷和娘亲。”

    钱亦绣笑得眉眼弯弯,“哥哥真好,赚了钱给你买糖吃。”

    第二天清晨,钱家众人早早起了床,吃了饭。钱亦绣的几件衣裳都是又旧又小,补丁撂补丁,随便穿一件都是从特困户家里走出来的。衣裳虽破旧,但小脸干净又清秀,再顶两朵菊花一样的小揪揪,小模样不仅不让人嫌弃,还让人心生怜爱。

    吴氏和钱满霞因为要去县城,都选了一件相对好些的衣裳。即使是相对好些的,也有补丁,只是补丁少些而已。

    吴氏用扁担挑了两个筐,背着一个背篓。筐里装着花束,背篓里装着三个花篮。钱满霞背了一个背篓,里面放了两个花篮。手上又拎了个大篮子,里面也装了些花束。

    筐和背篓、篮子都用布盖严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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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卖花姑娘

    钱亦绣几人一起去村北头等牛车。今天县里不逢集,所以去县城的人并不多。到了辰时整,加上她们一家也就六个人,伍大爷就赶着牛车走了。

    除了他们家的三个人,另外三个是一个男人带两个孩子。那个男人虽然对她们捂着的东西比较感兴趣,也是多看了几眼,而不会像妇人那样紧着打听。大家打了个招呼,就都沉默下来,钱亦绣则爬在吴氏怀里睡着了。

    到了溪山县,吴氏肉痛地给了伍大爷五文钱。伍大爷又说了未时末准时从西城门回去,过时不候。

    溪山县在冀安省都属于大县,县城繁荣热闹。进了城门,宽阔的青石路面,两旁店铺鳞次栉比,即使不是集市也热闹非凡。这条街算得上县城的黄金口岸,又属于面子工程,所以门面全都敞亮华丽,多是两层或三层小楼。

    吴氏对钱亦绣说,“这里看着好看,坏人却不少,拍花子也多,把你小姑的手拉紧,别跑丢了。”

    钱亦绣答应着,“哦。奶,南市远吗?”

    吴氏说,“不算太远,咱们进的是西门,再往南走不到三刻钟就到了。”

    她们出了这条街道向南拐去,进入了一片住宅区,喧嚣声也随之小了下来。这里的巷子不宽,两旁一个小院连着一个小院。

    走过这片宅子,有条宽路有条窄路,吴氏想都没想就往那条窄路走去。钱亦绣知道若是走宽路的话便会路过富人区,就扯着吴氏的衣襟不依道,“绣儿不走烂路,要走好路。”

    吴氏心疼她,想了想便低声说,“那条街住的都是有钱人家,绣儿走那里可不要大声喊叫。”

    不大声喊叫怎么卖花?钱亦绣暗道,但还是使劲点了点小脑袋。

    又走过一个巷道,眼前就豁然开朗起来。道路宽了,青砖院墙又高又长,跃过院墙看过去,里面一片片黛瓦翘角掩映在绿树翠竹之中。路上偶尔经过的人,穿着都不俗。

    这一带的大宅子住的都是溪山县的大户人家,县城最顶级的富豪大多住在这里。

    钱满霞小盆友的脸都红了,艳羡地看着院墙里的房顶。

    这地方钱亦绣还是鬼魂的时候来过许多次。

    钱亦绣站了下来,让吴氏给她一个花篮,再让小姑姑把大篮子上的布拿下来,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漂亮的大花束。又让吴氏跟她们保持一定距离,远远地看到她们就行了。

    吴氏吃惊地问,“绣儿要干什么?”

    钱亦绣说,“卖花呀,就我和小姑姑两个人卖花……”两个小姑娘卖花更容易博取同情心。

    “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不能在这里叫卖的,绣儿可别惹祸。”吴氏低声说道。

    钱亦绣说,“怎么不能叫卖?你看前面就有个货郎,他都能卖,绣儿也能卖。”然后,拉着小姑姑紧跑几步。吴氏对这个小孙女也没辙,只能隔几十米的距离跟着,想着若是有事她再上前。

    她们沿着院墙往前走,听前面那个货郎喊了几嗓子停下,钱亦绣便抱着花篮开口唱起歌来:

    小小姑娘,清早起床

    手拿鲜花上市场

    走过大街穿过小巷

    卖花卖花声声唱

    洁白的满天星呀

    开在山下小溪边

    美丽的香石兰

    怒放在那山谷前

    一片孝心于鲜花呀

    为娘治病还药钱

    没有爹爹没有钱

    生活处处遇艰难

    朵朵鲜花卖不完

    滴滴眼泪流不干

    满满花篮空空钱囊

    怎么回家见亲娘

    ……

    前世有一次她们单位组织演出,单位幼儿园的小朋友跳舞用这首歌当伴奏带,她便学会唱了。

    那时她妈妈正好来看她,告诉她这首歌是某个电影里的歌曲。还说这部电影如何如何感人,几十年前看这部电影,影院里哭声一片。钱亦绣专门从网上调出这部老电影来看,看了一半就没继续看了,觉得没有带入感。

    自从她在这里重生以来,苦逼的日子又让她想起了那部电影,也有了真实感受。她把歌词改了改,正好拿在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里来唱。歌曲强烈表达了她对被剥削的农民阶级的深切同情,以及对封建统治阶级的无情批判。

    小原主的嗓音清脆悦耳,钱亦绣前世虽然比不上专业歌手的水平,但驾驶这种简单的小调还是得心应手。加上曲调优美、悲伤,她又有真实感受。融入了自己的感情,唱起来悲悲切切,不说自己情不自禁流了泪,连钱满霞的眼圈都红了。

    在这片宅子附近走动的大都是住户、来访的客人或下人,非常清静,没有人大声喧哗。偶尔会有个货郎叫卖,声音也控制得非常好,即能让院里的人听到,又不致于太唐突。否则惊扰了人家,做不成生意,被暴打一顿的可能性都有。

    这时突然传一来阵小娃的唱歌声,划破了这片大宅的清静。歌声悠扬动听,又稚嫩清脆,再细听听歌词,让人酸促不已。

    行人看到两个穿着破烂的小姑娘拿着花束捧着花篮边唱边卖花。大点的姑娘大概十岁多点,小点的女娃只有四、五岁,虽然她们都穿得破烂,但具是干净清秀。

    特别是那个小小女娃,她穿着一双小草鞋,露出两只瘦脚丫。捆在身上的小衣裳小裤子又短又小,还补丁撂补丁。稀疏的头发系在头顶两端,软软地卷下来,像两朵盛开的小菊花。因为太瘦,显得眼睛更大更圆。她难掩悲伤地边唱着小曲儿,尽管已经流出泪来,但还是忍住悲伤继续唱着。

    任谁看到她这副模样,都不由得会产生几分同情。

    这个时代的人几乎没有走街蹿巷卖鲜花的,更别提是卖插花或花篮。人们买花多是去花市,或买种子自己种或直接买盆栽。要插花了就在自家园子里摘几支,插在花瓶里即可。不过花店里也有卖插花的,都是剑山插花,比较贵,等闲人家不会去买。

    但因为小女娃的歌声太动听,太愁结百肠,还有啥有满天星这种花,名字真好听。路上行人都站住望向她们,有些人还走过去看看,甚至有从小门中探出头来看的。

    这些人仔细一看这些花束和花篮可了不得,那些美丽的大花朵笼在星星点点的小白花里,朦胧又好看,还有种梦幻般的感觉。自己也看过不少插花,还没见过这么别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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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张家

    钱亦绣唱歌的同时,只要有人过来,钱满霞便会小声吆喝一句,“大婶儿(姑娘、大爷),买把花吧”。

    一个妇人开口道,“哟,这些大花和小花放一起真好看。这就是满天星?我咋觉得像乡下山边长的霞草?”

    钱亦绣见有人想买花了,便停下歌声,脆生生地说道,“这就是霞草,它还有个好听的别名,叫满天星。”

    这位妇人是一户富余人家的管事娘子,手上也有些闲钱。见这些花别致又漂亮,先夸钱亦绣乖巧懂事,后又问起了价钱。

    钱亦绣说,“小把的十文,大把的二十文,花篮一百文。”她觉着自己也不算坐地起价,她可是兼搭着卖唱带表演的。她的歌声和眼泪才卖这么点钱,已经便宜无底线了。

    她没理吃惊的小姑姑,继续糯糯地说,“大婶儿,满天星的花期很长,至少能活半个月。这些花也是经过处理了的,活七到十天没问题。像大婶儿这样有钱又懂欣赏的人家,花一、二十文买把漂亮的插花摆在桌上,不贵,看着又舒心,多好。”

    妇人被钱亦绣捧得高兴,笑道,“这孩子真会说话,大婶儿可算不上有钱人家。虽然没什么钱,但买把花还是买得起。况且,这花着实好看。”

    妇人觉得花篮虽然极好看,但一百文确实有些舍不得。十文钱买把好看的插花倒也值,便买了把野百合配满天星的小花束。想了想,又掏二十文买了一把香石兰配满天星的大花束,想着回去孝敬喜花的太太。

    妇人走后,又陆续有人来买了两把小花束,一把大花束。

    一下子做成了几笔生意,钱满霞激动的小脸通红。

    没有人了,钱亦绣又开始唱起歌来,边唱边往前走。来到一个宅子的后门,那扇门已经打开了,出来一个婆子笑说,“我们家姑娘听见小女娃的歌声了,说是曲儿好听,特意让我在这里守着买花。”

    她没说的是,她家少爷还让她看看,是不是小女娃为了卖花博取同情心而编了那样的歌词,诅咒自己爹死娘病可是大不孝。

    她见这两个小姑娘又瘦穿得又破,脸色青白,一看就是长期没吃饱饭的那种。再看她们的眼圈通红,一定是唱得难过才哭的。她断定,歌里唱的应该是真的了。

    再一看这些花的确好看又别致,便拿了一个银角子出来,买了两把插花,一个花篮。银角子还有多,这个婆子说是她们姑娘赏小女娃的,不用找了。

    钱亦绣谢过后又告诉她,花篮要定期洒些茶叶水,这样花期才会久些。

    等这个婆子进了门,再把门关上,钱亦绣和钱满霞便跑到吴氏身旁。把口袋里的钱交给她,又从她那里拿了一些花束和一个花篮过来。

    钱亦绣清清嗓子,又开始唱歌,一路上又吸引了几个人来买花。其中一个年青公子,买了一个花篮和两把花,直接扔了一锭银子说,“不用找了。”

    钱亦绣激动的小脸通红,这是她到目前为止挣到的最大一笔钱。忙道,“谢谢公子,您真是个好人,好人一路平安。”

    这话太直白了,那位公子脚步顿了顿,呵呵笑了两声。

    还有一个白面无须的俊俏中年男人也来买了一个花篮、两把花,他扔了一小锭银子给钱满霞说,“剩下的赏你们了。”声音悦耳动听。

    之后,眼睛直愣愣地看了钱亦绣好几眼,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说道,“这小娃,长得俏,还有一管好声音。”

    钱亦绣被他看得有些发虚,忙低了头,等那人走远了才抬起头来。

    她们一路唱歌一路卖花,来到一户大宅子外面。离这里还远的时候,就能看到这个院子里的一个高高的楼阁掩映在一片红花绿树中。这座楼叫望月阁,楼高四层,还是建在人工堆积的山坡上,是这一带最高的建筑物。

    来到这片大宅子外,钱亦绣就缓下脚步走得非常慢,已经有些低沉下来的歌声又拔高了些。钱满霞以为小侄女累了走不动了,也跟着她慢慢走着。

    掉在后面的吴氏步子大,走两步就得放下扁担歇一歇,等她们走一段了,她再跟上去。

    她们已经走过那个大宅子的侧门一段距离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从那扇门中走出来追上她们,“小妹妹,等等。”

    钱满霞见这位姑娘穿的是绸缎,头上插着金簪子,走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好闻的香风。以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便有些害怕了。但还是壮着胆子叫卖道,“小姐,买把花吧。”声音都有些发抖。

    这个姑娘笑道,“我哪里是什么小姐啊,叫我珠姐姐就行。”她看了看大篮子里的插花,又看了看钱亦绣手里的小花篮,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她把钱亦绣手中的花篮拿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惊诧地说,“这个香石兰的花篮真好,插花也好看。这些星星点点的小花就叫满天星吧?”

    钱亦绣点头道,“嗯,有人叫这种小花霞草,也有人叫它满天星。姐姐,我小姑姑背篓里还有芍药花篮和蔷薇花篮,都很是好看哦。”

    这位姑娘摸了摸钱亦绣头顶的小菊花,赞了句,“小妹妹的歌儿唱得真好听。”

    又伸手把钱满霞背篓上的布揭开,果真里面的两个花篮也好看。再看看大篮子里的花束,同样的小花配着不同的大花,各有千秋。

    她一时举棋不定,便道,“我家老太太和太太隐隐听到了你们的歌声。觉得曲儿好听,又怜惜你们小小年纪着实不易。就让我出来看看,买些满天星。没想到你们的花还这么别致好看,我都有些挑眼花了。这样吧,你们跟着我进去让老太太看看,她老人家若是喜欢了都买下来也不一定。”

    钱亦绣眨巴眨巴眼睛,感动地说,“你家老太太真是菩萨心肠。”

    她当然知道这家老太太喜欢花,又菩萨心肠了。她今天如此卖力的卖唱,不止是为了卖花,更是为了吸引这个宅子主人的注意。

    这个大宅子正是保和堂东家的府第——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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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后花园

    保和堂是整个翼安省最大最好的医馆,省城甚至京城里的贵人都会慕名前来求诊。现在的当家人是张仲昆,不仅医术高明,为人还正值,极富同情心。

    钱亦绣的鬼魂因为跟张仲昆的死鬼爹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好奇心使然,便去过多次张家,也知道了一些他们家的私密。

    保和堂东家的祖上曾是前朝太医院院判,因为得罪皇后被砍了头。这位祖先在临死前立下规矩,他的后人只能在远离京城的老家行医救人,不许去京城开医馆,更不能进宫当御医。

    张家的医术极高超,特别是对某些疾病的诊治在整个大乾朝都可以说首屈一指。他们遵照祖宗的遗愿,只在溪山县开医馆,连省城都没去。

    张家人丁不旺,几乎代代单传。特别是传到张仲昆的爷爷那一代,老爷子年近四十才得一子,就是张仲昆的爹,被他祖母宠得厉害,可以说不学无术,还有个见不得光的特殊嗜好。

    张仲昆的医术是跟他祖父学的,保和堂也是直接从他祖父手里接过来的。如今保和堂在他的经营下,更是蒸蒸日上。只是让张仲昆一直睡不踏实的是,他爹因不满他祖父直接把医馆交给了他,偷偷把几份重要的契书偷走藏起来,又死得突然,没来得及说出契书藏在哪里。他几乎把整个家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若是这些东西落在了有心人手里,保和堂即使不易主,他也会脱层皮。

    这张家老太太因男人不争气,前半辈子过得比较苦。等男人死了后,日子才舒心起来。只是那挨千刀的死鬼,都死了还不做做好事,不知道那些重要的契书被他放在了哪里。她忧心儿子,也经常睡不踏实。

    钱亦绣见这个丫环让她进院子见老太太,心里一阵狂喜。但面上不显,点点头道,“好,谢谢姐姐。”就跟着丫环往侧门走。

    钱满霞有些害怕,阻止道,“绣儿。”

    这个丫环看出钱满霞眼里的戒备,笑道,“我们家老爷是保和堂的东家,善名远播,妹子不要怕。”

    钱满霞一听是保和堂的东家,便放松了警惕。爹爹有些药就是在保和堂买的,嫂子和绣儿的病也是保和堂的大夫看好的。张老爷知道她家穷,还免了诊费,只收药费,钱三贵和吴氏经常念叨张老爷是大善人。

    两个女孩儿跟着这个丫头进了侧门。进门前,钱亦绣冲离侧门不远处的吴氏微微笑了一下,意思是放心在这里等着。吴氏隐隐听见那个丫环说这个宅子是保和堂张老爷的,便也放下心来。

    路上,钱亦绣在心里为自己此行制定了一套营销策略,就是学习刘姥姥的聪明才智。不仅要想办法把手中的花高价卖了,再看看能不能凭着自己对老太太的奉迎讨几个赏钱儿。没办法,穿越过来后才真切体会到,人穷志就短,都快饿死了还讲什么尊严。等她们一家能过下去了,再说高尚的人格吧。

    至于传说中的后花园、金钱榕、契书,得把关系套上之后,再想办法去后花园,从金钱榕里把东西帮他们“找”到。找到了契书,她的功劳可就大了。

    跟他们家把关系搞好可是好处多多,不仅能脱手一些好东西,还能帮爷爷和小娘亲看病,更能给自家当靠山。

    她们穿过几个亭阁,其中包括那个望月阁。两个小姑娘好奇地抬头望了望高高在上的楼阁,朱窗黛瓦,飞檐翘角,周围是一片秀木和四季海裳。她们不知道的是,四楼的雕花窗内,有几双眼睛正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

    她们又走过一片药圃,便来到一个园子里。园子很大,栽着许多花,姹紫嫣红,芬芳馥郁。园子尽头就是种满荷花的池塘。

    这就是传说中的后花园了。她们竟然来到了后花园!

    钱亦绣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园子的西南边有一个凉亭,凉亭里有一个竹编桌子,两个浑身锦缎的妇人在桌前坐着,还有几个丫头婆子在边上服侍着。亭子里摆放了一盆大盆栽,是缨络椰子。

    咦,还有一盆金钱榕呢?原来一直跟缨络椰子放在一起的。她当鬼魂时多次来过这里,都看见了的。

    钱亦绣心里猛地一沉,别是他们家扔了吧,那可损失大了。不仅是张家的损失,也是她钱亦绣的损失。

    那个丫环把钱亦绣牵到亭子里笑道,“老太太,奴婢知道您稀罕漂亮花儿,更稀罕漂亮人儿,就自作主张把人儿和花儿都给您带来了。”

    那位岁数最大的妇人长得慈眉善目,富态白净,她就是张仲昆的娘张老太太。把她喊得老,其实也不算老,才五十出头。

    她的旁边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美貌妇人,是张老爷的媳妇宋氏,人称张太太。

    张老太太隐约听到一个女娃在唱歌,寻思着怎么也要七八岁,却没想到这么小,同情心又开始泛滥。

    向钱亦绣招手道,“快过来让我瞧瞧。哎哟,可怜见的,这么小一点就出来讨生活,有四岁吗?”

    钱亦绣憋得一阵内伤。走上前去,可怜巴巴地说,“回老太太,我已经六岁了。”

    老太太捏着钱亦绣鸡爪子一样的手,见小手虽是皮包骨,却白白的,连指甲缝里都洗得干干净净。小模样也讨喜,更喜欢了一些。又问道,“刚我听了你唱的曲儿,你爹爹已经死了?娘也病着?还借了钱?”

    钱亦绣红了眼圈,瘪着嘴说,“是。我爹爹打仗死了,我娘和我上个月从山上滚下来,还是在保和堂医治的。张老爷慈善,减了诊费。我们家又借了好些钱,才把我娘和我的病治好……”

    老太太红着眼圈直叹气。宋氏说道,“可怜见的,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歌儿唱得也好听,就是瘦小了些,定是日子太艰难吃不饱饭……”

    只听后面有一个公鸭嗓子说道,“朝庭这次对阵亡将士家属给予了极优厚的政策,不仅发放了十两银子的抚恤金,还免了三年赋税,你们怎会过得如此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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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大叔

    随着声音,走过来三个锦衣少年。说话的是一个个子很高的少年,他长身玉立,五官立体俊美。若不是因为他正处于变声期,钱亦绣都以为他是十七、八岁的青年人。这相貌好是好,就是太着急了点,跟她的发育迟缓正好相反。

    另外两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样子,都比那个大个子矮了半个头。其中一个是张仲昆的独子张央,清瘦秀雅,这个少年钱亦绣曾经见过。另一个少年跟说话的大个子有一、二分的挂像,长得也是风神俊朗,气质绝佳。

    几个人走到钱亦绣的身边,向老太太躬了躬身,就转过脸来看着她。

    特别是那个大个子,很不屑地耷拉着眼皮瞥着钱亦绣。由于他个子高,大概近一米八,钱亦绣要脑袋望上天才能看到他的脸。

    虽然这孩子长得高大威猛,英俊潇洒,但这话说的太招人恨了,这副表情更让人牙疼。

    钱亦绣气得小脸通红,这熊孩子真讨嫌。便不管不顾地顶撞道,“这位大叔,你以为十两银子很多吗?减三年赋税就能过上好日子吗?别说我家没得到这些优厚待遇,即便是那些得到了的人家,失去一个壮劳力,甚至有可能是家里的顶梁柱,十两银子够一家子老弱吃多久呢?”

    另外两个少年听这小女娃叫梁锦昭大叔,都不由地大乐起来。

    宋怀瑾笑问道,“你喊他大叔,喊我们两个什么?”

    “喊你们大哥。”钱亦绣脆生生地回答。

    钱亦绣一说完,那两个少年笑得直跺脚。

    梁锦昭没想到小丫头的嘴皮子这么能翻,居然还喊他大叔,他才十三岁,是这三个少年中年龄最小的。他因长得老成没少招同龄人的笑话,现在被一个小女娃明晃晃打了脸,气得脸都红了。

    而且,他也不是不同情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只是觉得这小女娃古灵精怪过了头,笃定她是在骗人博同情。

    梁锦昭的眼神极好,在望月阁的四楼上看见这小女娃唱歌卖花一路走过来。他看到她在有人的时候悲悲切切,还抹着眼泪,等买花的人一走,便喜笑颜开地数着手里的钱。更让人受不了的是,还把一个钱锭子拿到嘴里咬。离她们一段距离的那个妇人明明跟她们是一伙的,却不走在一起,这不是博同情是什么?

    梁锦昭斥道,“哼,年纪不大,心眼忒多。老太太和张太太是慈善人,听信了你的信口雌黄,我可不相信。怎么可能你爹爹战死了朝庭不发抚恤金?”他又从钱满霞挎着的大篮子里拎出一把花来说,“这是霞草,却偏偏要说什么满天星,你们明明就是在撒谎骗钱财嘛。还有,你们后面的妇人跟你们是一伙的,却装作不认识一样。”

    钱满霞本来极害怕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看到侄女跟他顶撞还使眼色让她别得罪他们。可这人竟说自己侄女撒谎骗钱财也顾不得害怕了,气愤地说道,“绣儿没撒谎,我哥哥是在一次大仗中战死的。因为没找到尸首,就说他失踪了,没有人也没有钱。”她话没说完已经泪流满面,又指着满天星说,“绣儿没撒谎,她一直跟人说这是霞草,我们山里有很多,它的别名叫满天星。我娘怕我们出事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我们从来没说过不认识她……”

    钱亦绣见这熊孩子把小姑姑气哭了,气得小心肝呯呯狂跳,也哭了起来。

    她没像一般小女娃那样嚎啕大哭,也不像小姑姑那样默默流泪,而是像足了她的白莲花小娘亲。大大的杏眼里涌上一包泪水,泪水在直眼眶里打晃。她没有哭出声,而是吸了吸小红鼻头抽抽噎噎起来。拉着钱满霞的衣襟如诉如泣道,“小姑姑,我要爹爹……打仗回来的叔叔说爹爹作战勇猛,还当了骑尉,可他咋没回来呢?你们说他战死了,可大头哥哥的爹爹战死了还有钱拿,咱们家咋没钱呢?爹爹不回家,家里也没人干力气活,还时常被欺负。爷爷病重,大半时间躺在床上,还要给他买药治病……咱家只有两亩坡地,奶奶天天忙碌也挣不了多少钱。绣儿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肚子饱是什么滋味……”

    说到这里,眼泪慢慢滚落下来。

    又转过脸冲着老太太说,“老太太,我没有撒谎的。上个月娘亲和我被人欺负得摔下了山坡,娘的脑袋磕破了,胳膊也摔裂了,流了好多血,我也差一点死了,为治病家里借了一贯六百文。张老爷知道的,他还免了我们家的诊费。前阵子家里把才收的小麦一斤不留都卖了,交了税后只剩下两贯钱。我们要嚼用要还债,还要给我太奶孝敬,哪儿够啊。唔唔唔唔……我饿,我想吃饭……琢磨着这花好看,我就天天跑上山去采回来,想着兴许能卖点钱财好还债,也可以买些吃食。可是这位大叔却说我们骗人钱财……唔唔唔唔……我没骗人,我要爹爹……爹爹,你在哪儿呀……”

    钱亦绣先是轻轻啜泣,后来越说越难过,哭得不能自禁。却是极尽隐忍,压力嗓门抽泣。这次不是演戏,她是真悲伤了。

    小小的岁数,极力的隐忍,悲惨的身世。

    不说老太太和宋氏拿帕子抹起了眼泪,旁边的丫头婆子眼圈也红了,钱满霞更是失声痛哭,连刚才笑话梁锦昭的张央和宋怀瑾都严肃下来。

    梁锦昭没想到会是这样,自己咋把小女娃“欺负”得如此悲伤欲绝,还引起了公愤。一时傻在那里。

    这时,来了一个面白微须,清瘦俊朗,大概有三十几岁的男人。此人正是保和堂的当家人张仲昆,他才去保和堂巡视完回来。本要去望月阁给京城来的贵人看病,却听见后花园一片哭声,便走了过来。

    路上,他也听到小女娃断断续续的哭诉,猜到两位小客人不知百姓疾苦,或许说了什么话伤了小姑娘。

    一看小女娃,竟还是熟人,他上个月刚给她和她娘看过病。便上前笑道,“哎哟,是钱家小妹啊,病好了?”

    钱亦绣哭得眼睛通红,哽噎着说,“这位大叔说我撒谎,可我没有撒谎,没有骗人钱财。的确是我爹爹战死了,我们治病花了好些钱……是家里实在过不去了,才摘了些花来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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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金钱榕

    张仲昆点头道,“莫难过,我们都相信你。”又指着梁锦昭说,“梁公子从京里来,他不知道你家情况才会那么说。现在他知道了,就不会那么说你了。”

    梁锦昭又气又愧又纠结。气的是这小娃口口声声喊他大叔,他直觉这女娃是故意的。愧的是,他经常听祖父和父亲讲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怎样生活困苦,自己还不以为然。今天遇到一个了,没帮帮她不说,还跟人家起了争执,好像要把她欺负死一样。小女娃伶牙俐齿惹得他想发火,但她家的情况又让他十分同情,这两种情绪交缠在一起可不是就纠结了。

    宋氏善解人意,不愿得罪京城的贵人,抹抹眼泪笑道,“可不是,梁小公子不知道实情,那么说也情有可原。小姑娘快莫难过了。”

    她把“梁小公子”几个字咬得特别重,象是在暗示钱亦绣快别叫人家大叔了。然后,又似乎才注意到她们的花,高声说道,“哟,这花篮和花束真漂亮,我们咋都没想到霞草——哦,也叫满天星,跟这些花配在一起这么好看呢?”

    钱亦绣也觉得够了,那个大个子已经被挤兑得差不多了。真要把他惹火了,倒霉的还是自己。便顺坡下驴,吸吸鼻子,又从怀里掏出带了补丁的帕子擦干眼泪,把话题扯到了花上,卖力推销起了花篮和花束。

    她又把主角配角的辩证关系说了一遍,“……人们只觉得换了主角会不一样,都只换花朵,而搭配花朵的配角绿叶永远不变,看久了就没有多少新鲜感了。其实,不换主角只换配角的感觉也很不一样呐。”

    听了她的歪理,不止逗得老太太、宋氏呵呵笑起来,把张仲昆也笑了。说道,“的确是这个理儿,这么浅显的道理,却被一个孩子参透了。”

    钱亦绣又说了玫瑰花配满天星的造型最经典,可惜山里没有野玫瑰。丫头们在园子里摘了几支玫瑰花来,跟满天星配在一起,果真更好看。

    见她们说起了花,张仲昆便领着几个少年走了。

    张老太太素来喜欢花,家里各个节气的花都有,其中不乏名品。现在看到这星星点点的小花如此别致,简直爱到了心里。说道,“许多山花看着生命力旺盛,又贱,似乎山间、溪边、地头随处可长,但移植在家里却是养不活。也不知道这霞草——哦,满天星,能不能养在园子里。”

    钱亦绣说道,“现在栽满天星已经晚了,八月末是最好时机。到时候我把种子收集好,来帮老太太种。”觉得自己说这话似乎太老到了些,又糯糯地补充道,“绣儿在家无事就喜欢看花,知道了几种花的习性,定能养活它们。”

    老太太高兴地点着头,摸着她的小脸说,“可怜见的,多伶俐的女娃,回去多吃些饭,长高些长胖些。”

    慈祥的样子感动得钱亦绣直想流泪,亲太奶钱老太都从来没有对她这么温柔过。

    正说着,一个婆子来禀报,“老太太,太太,搬花的婆子来了。”

    老太太诧异道,“搬什么花?”

    宋氏解释道,“园子里有几盆花和盆栽养得不甚好,我就让他们扔了,再重新买几盆好的来。婆婆还是进屋歇歇,别惊着您。”

    钱亦绣顺着宋氏指的方向看去,在远处的黄角树下,有六七盆要死不活的花和盆栽横七竖八地堆在那儿,其中一盆正是金钱榕。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要扔掉金钱榕,这是不是上天给自己的一次绝佳机会?看来,自己这辈子是妥妥的女主角呀。

    钱亦绣小心肝一阵狂跳。

    她正在想怎样去挖那盆金钱榕,却听宋氏说道,“你们这些花和花篮我们很喜欢,就都买下了。”又对身后的丫头说,“给她们五两银子。”

    钱满霞听说这点花竟然给她们五两银子,激动得小身子都有些发抖了,赶紧躬身说,“谢谢太太。”

    钱亦绣没想银子的事,她在想,这是在打发她们走了?

    老太太又说,“再赏她五两银子。可怜见的,回去买身新衣裳,吃好点。”

    她们身后的一个丫头和一个婆子递上来两个荷包给钱亦绣。钱亦绣晃过神来,接过荷包躬躬身说,“谢谢老太太,谢谢太太。”

    然后又望向那盆金钱榕,没有走的意思。钱满霞红了脸,赶紧拉着钱亦绣往外走。

    钱亦绣怎么可能跟着她走,甩掉她的手,急道,“不要拉我。”又对老太太和宋氏说,“老太太,太太,我看那盘金钱榕还没有死,只是长势不太好,又向一边歪了些。兴许是土里面有小石头,阻碍了它的生长。老太太若是不见怪,就让我把这小树正正。把金钱丢了到底不好,有着破财的意思。”

    钱满霞吓坏了,再是大善人也是大户人家,怎么能由着穷人在这里胡说。她喝道,“绣儿胡说什么呢,快跟我走。”说着下大力气拉着钱亦绣转身就走。

    钱亦绣不走,竟被她拉倒在地下,钱满霞又赶紧弯腰把她抱起来。

    一个管事婆子不高兴了,觉得这个乡下小娃看老太太性子好在这里胡说八道,就是想多要赏钱。都给了十两银子了,还赖着不走,真是心肿得厉害。

    她似笑非笑说道,“这小娃真是猴儿精。看我们老太太、太太仁慈,好性,还耍上赖皮了。你不自己走,难道让我们用八抬大轿把你抬出去?”

    钱亦绣也不管丢脸不丢脸,恳求道,“老太太,太太,就让我看看那盆金钱楁吧,让我试试,看能不能把小树弄活。求你们了。”

    老太太看小女娃撅着嘴,头发也有些散乱了,大大的杏眼透着渴求。她也以为小女娃穷疯了,想多要些赏钱。

    老太太遇人不淑,年轻时就开始礼佛,一辈子仁慈宽厚,想着这么小的女娃出来讨生活也难为她了。便对下人说道,“不要难为小娃,她要弄就弄吧。不管弄不弄得好,完事后,把这桌上的点心包上给她带走,再赏她个荷包。”

    说完,在宋氏的搀扶下走了。

    钱满霞又气又吓又觉得丢人,眼泪都出来了。钱亦绣可没有功夫哄她,跑到那盆金钱榕前面蹲下。

    她看了看金钱榕,抬头对一个小丫头说,“麻烦姐姐帮我拿一个小铲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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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契书

    这个小丫头也很鄙视钱亦绣,觉得她小小年纪心眼忒多,给了赏还赖着不走,非得摆弄这盆要死了的花。但鄙视归鄙视,也不敢不去拿,刚才老太太可吩咐了的,不能难为她。便哼了几声不情愿地拿来小铲子,也没递到钱亦绣伸出的手上,而是往地下一扔。

    钱亦绣当然不会跟小丫头一般见识,拿起小铲子挖了起来。

    几个婆子推了一辆车来,把其它几盆花和盆栽拉了出去。

    这时,吴氏被下人带到了这里。她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她们出来,有些急了,便敲了侧门。看门的婆子来园子请示的时候,正碰到去月亮阁的张仲昆,张仲昆便让那个婆子直接带吴氏来后花园。

    吴氏见女儿红着眼睛站在那里,孙女正蹲着拾掇大花盆里的泥土。她惊道,“绣儿,咋能在贵人家里淘气,快住手。”

    钱亦绣抬头笑道,“奶莫慌,我是在给花治病。”

    钱满霞向吴氏告了一状,吴氏也害怕了,蹲下来想拉钱亦绣的手。钱亦绣躲开她的手说,“奶,不要乱拉,若是把花弄死了,倒真是得罪贵人了。”

    吴氏便不敢乱动了。

    钱亦绣轻轻地铲着泥土,又用小手不停地刨着。突然她放下铲子,双手连刨了几下,再拿起小铲子小心翼翼刨了一阵,便取出一个小坛子。小坛子虽然沾满了泥土,但也看得出来白底青花,很精致,盖子比坛口大,还用蜡密封严了。

    她一阵狂喜,心都快跳出来了。真是老天帮她,若是晚一步,金钱榕可就被扔出去了。若这里面真是契书,那位死鬼张老太爷脑袋真是进水了。

    但面上却一副呆萌样,“咦,这是什么?”说完,还假装要把坛子打开。

    旁边的婆子极诧异,又见这个小坛子十分精致,不像下人的东西。忙说道,“不要乱动,我拿去给太太瞧瞧。”

    当钱亦绣几人被安排去一间房子里吃饭的时候,张仲昆和老太太、宋氏正在看坛子里的东西。张仲昆是欣喜不已,老太太却是又哭又骂。

    坛子里装了一个包了几层的油纸包,里面正是张中昆找了许久的几张契书,都有些长霉了。

    “若再放久些,这些契书就是找到也没用了。”张仲昆拿着契书说。

    宋氏说道,“哪里还能放得久?若不是那小娃耍赖想给花治病讨赏钱,这东西已经被扔出去了。”

    这么一说,几人又是一阵后怕。

    这盆金钱榕是张仲昆那个死鬼爹当初栽的,虽然长势不好,但老太太和张仲昆还是没有把它仍了。那死鬼啥啥不干,啥啥不会,府里好像只有这盆盆栽是他亲手弄的。老太太虽然恨极他,但人都死了,也就把这盆盆栽留着当个念相。谁知养了两年多,眼看着就要死了。宋氏请示过丈夫后,就想把它扔了,谁知道里面竟藏了这个东西。

    但凡有脑袋的,谁会把纸张藏在花盆里?哪怕装在坛子里也不保险啊,万一进水了咋办?

    另一间屋里,桌子上摆了四个浑菜一个肉丸子汤,其中一个菜还是大片的梅菜扣肉。

    钱亦绣又走又唱又表演,早已饥肠辘辘。她没客气,更不会讲啥吃相,狼吞虎咽吃起来。

    吴氏在旁边不停地提醒,“慢点,别烫着。”

    钱亦绣没抬头地嗯嗯两声,继续大口地往嘴里送。她不敢抬头,她都快哭了。前辈子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几个普通的肉菜能让她激动如斯。

    七年啊,将近七年没有偿过这种味道,她能不激动嘛。

    三个人一阵风卷残云,桌上的饭菜全部吃光了。

    饭后,阿珠领着一个丫头拿了一些东西来了。她笑道,“那个坛子是老太太多年前埋下的陈年佳酿,老人家年纪大了,竟然忘记了。绣儿无意中帮她找到,老太太十分高兴,说谢谢绣儿了。”

    依次递给钱亦绣两个荷包、一个小锦盒,说,“这个荷包里装了五个小银锞子,是买吴大婶花的钱,你们的花好看,老太太都买下了。这荷包是老太太赏的银子,让绣儿以后吃好些,把身子养结实。这锦盒里是两样首饰,给绣儿戴着玩。老太太还说,若是以后你们有什么为难就来府里找她,她能帮的定然相帮。”

    这些东西没有直接交给吴氏,而是交给了钱亦绣,再由钱亦绣交给吴氏收着。

    又拿出十包药和五贴狗皮膏药,“这十包药是我们老爷给钱大叔配的补药,说让他多吃几副,对他的身子大有益处。等药吃完了,再让钱大叔亲自去保和堂,我们老爷诊过后再开药。这五贴膏药是给绣儿娘贴胳膊的。”

    又拿了一匹桃红色细棉布和一匹靓青色细棉布,还有两包点心、两包糖果说,“这是太太赏的,说让你们做身像样的衣裳。”

    阿珠说一句,钱亦绣说一声“谢谢”,吴氏则念一句“阿弥陀佛”。

    钱亦绣偷着乐,她因为“公鸭嗓子”的搅局没当成刘姥姥,吴氏倒当了一盘刘姥姥。

    她在把荷包递给吴氏的时候估了估,其中一个荷包沉甸甸的,大概有几十两,真是发了。这些东西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老太太的最后一句话。有了这句话,许多事就好办了。还有就是张老爷的那句话,以后不仅爷爷要找他,小娘亲也要找他。

    初战告捷,女主角的好运气果真是挡不住的。虽然第一桶金挣的或许没有别的穿越女多,但对于一个小胳膊小腿的小萝莉来说已经不易了。

    最后,阿珠又把一个小包袱交给钱满霞,笑道,“这是我的几件旧衣裳,改改妹子还能穿,你们别嫌弃。”

    钱满霞红着脸说,“谢谢姐姐。”

    几人刚一出了侧门,钱亦绣便四脚并用爬到吴氏身上说,“奶,我好累。”

    又唱又哭那么长时间,她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腿有千斤重。

    吴氏看到孙女极疲惫的样子,便把背篓放下,把里面的布匹拿出来放在筐里,把钱亦绣放进去背上。

    钱亦绣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个赖皮样,又被望月阁里的几双眼睛看到了。

    “看看那小娃,人前人后两个样吧?”梁锦昭不屑地说道。

    张央笑道,“这女娃脸色青白,又矮又瘦,一看就是长期吃不饱饭,以致身体孱弱。累了半天,可不是疲倦了。梁公子义薄云天,怎么还在跟小女娃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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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农家小萝莉,爹死娘痴。 对面一家病弱,钱亦绣表示淡定。脑瓜灵好运来,钱程锦绣有何愁,直到死鬼爹出现…… 钱亦绣不淡定了,我娘是糟糠,我娘要下堂!无奈呆萌娘亲不配合,哭着喊着跟爹去。 才为爹娘操碎了心,她自个儿的桃花也纷纷盛开了——别跟着我,哎呀,说你呐,还有你,快别跟着我,姐烦着呢。 ……………………………… (本文延续作者的一贯风格,欢快、温馨,欢迎亲们跳坑)农女锦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女锦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女锦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