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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盗非道1     游仙镜txt下载     游仙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探病

    看着空空的院落,张玄清心里边一阵卧槽。想要进门找老道士问个明白,可又觉得老道士不会说,更怕马小堂真的找他玩命,一时间不由得有些踌躇。

    掐着手指算了算,那马小堂应该七月十五受了一场重伤,险些丧命的重伤,后来被人所救,才送到老道士这里的。

    得到这个卦象张玄清更加不敢进门了。站在门前又算了算,可却算不到更多——算卦也不是万能的,他所知的东西太少,很难推断出真正的事情。

    如果有马小堂的生辰八字或许会好点……

    张玄清想了想,决定还是不算了:虽然他没算出具体有什么事,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马小堂身上的事不简单。而他跟马小堂……不说有仇,但关系也不咋地,指不定人家马小堂现在真的想宰了他呢。所以,他可不想知道的太多被人灭了口,想想还是决定不蹚这趟浑水了。

    打定主意,他不再停留,再次运起轻功,跃出院落。

    ……

    回到家,老爸老妈正在吃饭。

    张父是一个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人,长得也老实巴交的,没甚么出奇。

    张母为人则比较强势,嗓门十分的大。一见张玄清进门,就扯着嗓子喊:“蝈蝈儿,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声,都没给你做饭。”

    张玄清:“……”

    凑合着吃了点,一家三口坐在屋中说说话。弟弟张紫阳正念高三,在县里住宿,晚上不会回来。

    因为张玄清上次给家里打得一百万,他父亲不可能瞒着他母亲。所以三人聊得最多的,还是钱的来路。

    在此之前张母也不是没想打电话问过,不过张玄清混的跟个乞丐似的,电话总没电关机,张母始终没找到机会。

    对此,张玄清还是拿应付他老爸的话应付他老妈,反正他在外面做什么工作老两口也没具体问过。相比于正在念书的张紫阳,他就跟不是亲生的似的,张母之所以会问也只是担心他真的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而已。

    解释“清楚”后,张母便不再刨根问底,之后……看了会儿电视,就各自回房间睡下了。

    ……

    第二天,张玄清是被老妈生拖硬拽摇醒的。

    “蝈蝈儿,蝈蝈儿,醒醒,快点起,赶紧的,起来穿衣服。”

    张母今天把自己打扮的特漂亮,穿了身新衣,做了个新发型,脸上还抹了粉。拽着张玄清胳膊就一阵摇晃。

    张玄清睁开眼,还以为看错了,晕晕乎乎道:“怎么了妈,你这是打算相亲去?”

    老妈给了他一巴掌:“怂孩子,怎么说话呢,我相什么亲啊。”

    “那您老把自己打扮的这么花哨?”张玄清一边说一边起床。在外面睡习惯了,昨天晚上他都没脱衣服。

    张母今天心情不错,只是白了他一眼:“昨天才跟你说的你就忘啦,这不你林婶前几天回家了,我和你爸打算今天去看看。正好你回来了,跟我们一起去吧。”

    “你们昨天说了吗?”张玄清有点蒙,自己记性变得这么不好了?

    张母却不管这个,拉着他就往外走:“说过没说过有什么重要的,总之今天咱们看你林婶去,赶紧的,你爸都等你半天了。”

    可不是么,出了房间,张玄清就见素来不善打扮的老爸今天也换了一身新衣服,西装皮鞋的,真闹不懂看个病人穿这么立整干什么。

    洗了把脸,他看着老爹老妈,打听道:“林婶他病已经治好了?”

    “治好了。”张父点头说了声。

    张母立即把话茬接过去:“治没治好你到那看看不就知道了,去去去,赶紧换身衣服去。你看你这身衣服压得,都皱了,你说你睡觉也不知道把衣服脱了。”

    张玄清一阵无语,这都哪跟哪啊,摊了摊手道:“我回来就带了这一身衣服,要不我不去了,你们自己去?”

    “不行!”张父张母一同开口。

    顿了顿,面对张玄清审视的目光,张母说道:“你林叔咱家钱都是你借给他的,说一定要好好感谢你。虽然借钱的是咱们家,但你林叔要照顾你林婶,也不能让他跑这一趟。再说了,你小时候你林叔林婶都对你不错,你去看看不应该吗?”

    “哦……”不知道为啥,张玄清感觉老妈的话有点不尽不实的。

    没办法,张玄清在家里住的时间少,实在找不到其他合身的衣服,张母也只得作罢。催促张玄清赶紧出门,三人离开家,上了出村的路。

    林叔一家住在营盘村,在寿阳镇南面,属于莲花乡下辖村。张玄清一家所在的观上村,却在寿阳镇北面。两村相距不近,坐公交车都要转两趟,大概要坐一两小时。这还不包括出观上村要走的山路。

    等张玄清一家子到了林叔家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大概十一点半左右。

    林叔家只有老两口在家,他们有个女儿,据说是在外面上大学,还没回来。老两口也知道今天张玄清一家子要来,两家昨天通过电话了。故等张玄清一家到的时候,林叔已经把饭都做好了,准备了一桌子菜。

    刚一进门,林叔就拉着张玄清的手不放,一个劲道谢,说什么:“孩子,多亏了你,我替你林婶谢谢你了。”

    张玄清手上还提着东西呢,都是路上买的,紧忙客气道:“叔儿你别见外了,我婶儿呢?恢复的怎么样了?我去看看她,刚顺路给她买了点补品,看看她喜欢吃不。”

    “这孩子,来就来呗,还买什么东西。”林叔说着把东西接过去,赶紧领着几人进里屋。

    屋内,林婶半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张母一进门,就过去嘘寒问暖,张父则跟林叔在一块儿坐着喝茶。张玄清溜溜达达,不知道干啥,最后决定去老爸旁边坐着。不料屁股刚沾到椅子,林婶和他妈就招呼他过去。

    张玄清从善如流,坐到林婶床边,林婶就抓着他的手,边看边说:“好好好,孩子长大了,我早就说,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眼中满是欣慰。

    张母在一旁道:“这才哪跟哪啊,你可可别夸他。你又不知道,他从小就属烂土豆的,不禁夸。”可脸上亦有几分得意。

    张玄清表示自己就看看不说话,忽然心中微动,不着痕迹的顺着林婶抓着他的手反抓住林婶手腕,给林婶把了把脉,发现林婶脉象虚浮,但其中又有一股劲道,是大病初愈的象征。微微点了点头,心说看来那三十万没白花。

    他老爸是个实诚人,有了柳萍给打过来的一百万,转天就拿着卡来找林叔了。要不是林叔已经凑够了十来万,他老爸敢把医药费全垫上。就这还花了二十多万,把欠的医药费全补足不说,还留了买营养品的钱。

    两家人絮叨一会儿,基本没张玄清说话的时间。偶尔林叔、林婶说到他,也都是夸他,张玄清根本不好意思接话茬。只能嗯嗯啊啊的应付。毕竟自家事自家知,他那点钱都是从柳萍那死不要脸磨来的,而且以后这辈子也甭想“有出息”、“赚大钱”,这时候还是低调点的好。

    接下来就是吃饭,饭桌上,林叔、张父喝了不少酒。张玄清本来也想喝点,可惜张母拦着不让他喝。本来张玄清也没多想,可等林叔接了一个电话后,他终于知道老爸老妈今天非拉着他来还不让他喝酒是憋着什么坏了。

    “蝈……蝈蝈儿……帮……帮叔儿个忙……今天琳琳放假……你……你去接接她。”林叔喝的有些醉了,双颊酡红,拿着一把车钥匙,使劲往张玄清手里塞。

    琳琳就是林叔的女儿,全名林琳……基本都一个意思,声调都一个样。

    张玄清除了懵还是懵,几个意思,咱上你家做客,你还让我帮你接孩子?

    他老妈却在旁边推了推他:“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去啊,你看你林叔现在醉的,总不能让你林叔自己去吧?”

    林婶也道:“是啊,蝈蝈儿,你就帮你林叔个忙,婶儿谢谢你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熟料张母接着小声来了句:“我告诉你昂,琳琳现在可是大学生,你们好好聊,不许欺负她。”

    那边林婶也笑着道:“嗨,说什么欺负不欺负的,蝈蝈跟琳琳从小在一块儿长大,用城里的话说,就是青梅竹马,怎么会欺负琳琳呢。你说是吧,蝈蝈儿?蝈蝈儿?”

    别理我,我想静静……张玄清心里一阵凌乱,这时候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纯****了,合着老爸老妈这么上进让自己来就是让自己来相亲的?

    或者说自己花二十万买了个媳妇?

    张了张嘴,他硬着头皮道:“那个……妈,林婶,我不会开车……”

    “什么不会开车,汽车不会开,三轮摩托还不会?”张母道。

    林婶也道:“是啊,蝈蝈儿,你林婶家可没钱买汽车,不然也不跟你借钱了。”

    “可是……你们俩在家里能行?还有俩酒鬼……”张玄清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下。

    “说谁是酒鬼呢!”张父、林叔忽齐声大喝。

    张玄清:“……”

第九十一章 车祸

    乡间的小路上,张玄清骑着三轮摩托,一路风驰电掣……算了,说这词他都嫌臊得慌,还没他轻功跑得快呢。

    经过一番挣扎,他还是没逃过“接孩子”的命运,而且他还知道,这次他接的“孩子”不止一个,竟有俩。因为他出门的时候听林叔林婶小声念叨呢。

    “琳琳这孩子,也真是的,过年回家,竟然还带了同学。”这是林叔说的。

    “带同学怎么了?这不说明她们关系好么。”这是林婶。

    又听林叔小声说:“你忘了,今天咱为什么叫蝈蝈儿来?”

    接着林婶恍然:“哦,也是哦,琳琳她同学来得有点不是时候……”

    卧槽!

    张玄清简直给这夫妻俩跪了。

    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他自作多情,要知道林琳那小丫头片子可比他小三五岁呢,现在应该刚念大二,或大三。

    小的时候两人关系确实不错,因着两家的关系,林琳就像他的跟屁虫。但后来两人都长大了,心里边有了男女之见,关系也就慢慢变得有些疏远了。

    又加上他本来出去的就早,十六岁就在外面打工,再回来一年也就见一面,说不了两句话,可完全不像林婶所说的什么“青梅竹马”。

    心里转着有的没的念头,张玄清生涩的骑着三轮摩托,一路赶往县城。

    三轮摩托速度本就不快,张玄清又怕骑翻了,速度更慢。等到了北治县车站的时候,已经三点来钟了。

    出门前林叔给了他林琳的手机号,张玄清到车站停下车,就给林琳打过去。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对面响起小姑娘的声音。

    “喂?张……张哥吗?”看来林叔林婶也把张玄清来接她的事儿跟她说了。

    张玄清应承两声,就问对方在哪。接着就听一阵脚步声,身后传来:“在这,在这!”猛回头,就见两个小姑娘从路边一个店里出来。

    原来两个小姑娘已经到了会儿,见张玄清且不来,便去路边店里坐着歇了会儿。

    两个小姑娘都二十来岁的样子,一个穿白色宽松针织外套,头上带着顶灰色毛线帽,脚下是雪地靴;一个淡蓝色翻领毛呢外套,下面穿着过膝长靴。前者身形消瘦,显得有几分柔弱;后者略显娇小,面容有几分刁蛮。

    张玄清走到车下,冲两人打了个招呼。前者不好意思的点头笑笑,后者则气冲冲地搓着手,道:“你怎么回事,来这么晚,冻死本小姐了。”

    “你是?”张玄清挑挑眉毛。

    戴帽子的小姑娘道:“张哥,这是我同学杨姗姗。”

    “哦,你好。”张玄清冲杨姗姗点点头,又转向戴帽子的小姑娘,自然就是林琳了,笑着道:“挺长时间没见,大变样了昂……”

    后面“越变越漂亮”的客气话还没说,一边杨姗姗便跳起来道:“你才大便样,你才大便样,琳琳,他骂你!”

    张玄清:“……”

    “张哥,不好意思,姗姗她疯惯了,就这性子,不是针对你。”琳琳满脸歉意,说着拉了一把自家的小伙伴,暗怪她说话没辙没拦,竟惹人尴尬。

    张玄清倒真没什么尴尬的,摆摆手说没事,就让两人上车。

    熟料杨姗姗又道:“真是的,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也不说帮我们提提行礼。”

    两人手中各有一个行礼箱,应该是换洗衣服,看着不轻的样子。

    张玄清还真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大小姐,要我抱你上车不?”

    杨姗姗眼珠转了转,把胸一挺:“来来来,你抱吧,我看你敢不敢。”

    “姗姗,别闹”林琳拉了她一把。

    杨姗姗甩手道:“琳琳你别管,你看,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让他抱,回去咱就跟你妈说,他是个色狼,千万不能让你落到他手中。”

    原来如此……张玄清心中了然,暗道:看来这小姑娘一见面就针对自己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原来是帮姐妹摆脱“婚约”?或者林琳之所以带她回来就是因为这个?

    想到这他摇摇头,不管对方因为什么,跟他也没多大关系,反正就见一面的事,耸耸肩,扭头就回到了车上。

    林琳跟上前,歉然道:“张哥,你别介意,妈什么事都跟我说了,我……我……谢谢你肯借钱给我妈治病……所以……妈说的事……”

    “行了行了。”张玄清赶紧摆手,再让她说下去,自己都感觉自己逼良为……啊呸!是逼人……反正是罪大深重了,赶紧打断道:“林琳,哥这么跟你说,借钱给你妈治病的是我爸……这么说怎么感觉怪怪的?反正我钱是给我爸手里了,他怎么花我不管。而且咱们两家这么好,真格的哪家有难处,都得帮衬着点,用不着上纲上线。今天这事儿之前我是真不知道,刚刚叔儿跟我爸喝酒喝多了,没法开车,他才让我来的,不然我也不能来。这么说你应该懂吧?”

    林琳愣了愣,点点头,表情怪怪的。杨姗姗满脸狐疑,看着张玄清,问:“你说的是真的?”

    张玄清耸耸肩,不置可否。毫不在意的姿态,比任何解释都来的让人相信。杨姗姗这才取消了偏见,拍拍张玄清的肩膀道:“不错,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可恶嘛。”

    “呵呵……”

    等两女上车,张玄清就往回开。后边车斗里杨姗姗跟林琳说着话,嘀嘀咕咕的,三轮摩托噪音太大,也听不清。

    一路开到莲花河,张玄清不得不把车停下来。

    “怎么不开了?”后面杨姗姗说着抬头往前看,只见前面好几辆汽车堵住路,在前面有一座桥,桥头拉着警戒条,桥上是几个警察,正围着一辆四仰朝天的大卡车。

    林琳这时也抬起头来,见此不由惊疑:“出车祸了?”要知莲花乡有汽车的虽然不少,但没有大个的卡车,很多地方开不过去。像眼前桥上这个,几乎把整个桥口都堵住,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

    张玄清看着桥上头也没回道:“应该是司机喝多了,上桥前有个弯,打把猛了点。看这样子,最起码得一死一伤。”

    “你怎么知道?”杨姗姗习惯性的顶了他一嘴。

    张玄清无声笑笑,把暗自掐起的手指头收回正常,看着前边没动地方。

    此时车里的人早就被送走了,只剩下警察清理事故车辆。小地方就是这样,出了车祸,道路立马瘫痪,尤其在桥这种地方,指不定堵到什么时候呢。

    杨姗姗看着不禁有些急:“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弄完啊,天都快黑了,要不我们从河面上过去?”

    “好啊,你们去吧。”张玄清示意对方随意。

    “你不走?”杨姗姗问道。

    张玄清无奈道:“妹妹,你瞅瞅这河多深,这么陡的坡,你是让我抬着三轮过去,还是让我把三轮扔了?”

    “呃……那就不能绕路走?”杨姗姗又问。

    张玄清耸耸肩:“我这几年不常在家,有没有新开的路我不知道。但如果按照以前的路走,最近的一个,至少要两个小时才能绕到琳琳家,而且路还不好走,能把人颠死。”

    杨姗姗一阵泄气,忽又转头:“琳琳你知道吗?”

    林琳摇摇头:“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不经常回家。”

    “那怎么办?”

    “等着呗。”张玄清忽然回头。

    “……”

    等待的时间一般会很漫长,张玄清回头想与杨姗姗、林琳二女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但刚回过头去,视线无意间在林琳的脸上划过,忽然被她的脸上的五官所吸引。

    之前没有注意,林琳眼袋偏黑,气色有些不好。由于她脸上化了淡妆,张玄清一直没有发现。眼下日薄西山,光线昏暗,反倒让林琳的脸色凸显出来,让张玄清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来。

    倒不是林琳的五官长得有多好,严格来说,林琳长得只能算是中上,比较有看头而已。

    真正吸引张玄清的,是林琳的子女宫上有暗纹一点,且中间有断痕。

    以此面相来看,林琳刚刚打胎绝对超不过三个月,甚至更短。

    接下来张玄清又注意到,林琳天庭微暗,准头略尖,法令不显,地阁凹陷。指尖掐算,对方近期内当有一劫,此劫……

    “喂!看什么看,别看了,还说自己不是色狼!”忽然杨姗姗的呵斥将张玄清惊醒。

    张玄清心中一叹,悄然收回手,不再继续往下算了。

    不是他不想算,毕竟两家也算是“通家之好”,对方有难,他若能解,不介意伸手帮上一把。但是天意如此,老天不让他算,他即便再算也不一定算得准算不准。

    算命也需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天意这种对别人来说虚无缥缈的东西,简单来讲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对张玄清、袁天罡这种“算师”来说,这些都是必须要考虑到的东西。如果没有杨姗姗这一打岔,他可以继续往下算;但有了杨姗姗这一遭,他算再多也是无益。

    看了杨姗姗一眼,小姑娘正横眉立目的瞪着自己呢,浑然不觉她有什么不对。张玄清颇为无语的摇摇头,忽然动作又是一顿。

第九十二章 鬼打墙

    却说张玄清看着杨姗姗摇头,忽然目光一凝,动作微顿,仔细在小姑娘脸上盯了一会儿。

    小姑娘脸型瘦长,眼睛十分的大,姿色比林琳略高,可以说是那种天然的锥子脸,没有整容的。不过小姑娘眉骨微凸,额间父母宫,也就是日角、月角之处,各有一斑一痘。

    观其面相,乃破军坐命之人,此命主四煞诸恶克父母,也就是父或母必有一人早死。掐指再算,对方似卯酉之时生人,七杀在卯酉……这是双凶星聚集,父母双亡之象啊!

    怪不得对方大过年的不回家……

    “你个色狼,刚才没说你是吧?不看琳琳又看我了!还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杨姗姗的怒喝再次将张玄清惊醒。

    看着小姑娘吹眉瞪眼的,张玄清摇头轻笑,不再续看,转头目视前方。

    其实他刚才也只是下意识的行为,跟着袁天罡学了这么久算命看相,他现在看人脸一般看的都不是美丑如何、五官如何,而是看人的父母宫、子女宫、以及气色、神态、气息等等。这纯属是养成的习惯,而他现在也在努力的改掉这个习惯。

    帮人看相算命可不是简单的活计,看似一掐指之间的事,但内里不知要损耗多少心力。打个比方,如果张玄清不给人算命,凭借他现在的“修为”,能够一连十几天乃至二十几天不睡,如果天天晚上静坐养神甚至更长。可若是一天从早到晚接连给人算命不停歇,还是批一生命运的那种,那他两天都坚持不了,顶多当天晚上就会倒头睡过去。

    要知道心力损耗过度可是会死人的。

    所以,他现在就要戒掉看人就看人面相的毛病,就连袁天罡也有过这个经历。现在的袁天罡,只有想给人看相才会给人看,完全不像张玄清这般,注意到点比较奇特的面相就会忍不住推算下去。

    时间过得飞快,冬天本来天黑的就早,等桥上的卡车终于被拖走,道路也被清理干净,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张玄清三人空着肚子往回赶,夜色深沉,山林寂静,杨姗姗似乎从来没走过山里的夜路,一路上被吓得一惊一乍的。

    尤其是到了营盘村外的杨树林。

    这片杨树林已经有些年头了,而杨树素来有鬼拍手之称,是说风一刮,杨树叶哗啦哗啦地响,像是“鬼拍手”。

    现在虽然是冬天,树上没有树叶,但大晚上的,天色漆黑,杨树的枝干本就长得十分狰狞。再被三轮摩托橘黄色的大灯一照,更显得张牙舞爪,阴影重重,看起来十分恐怖。

    小姑娘一般都胆小,杨姗姗也不例外。望着前方不知要蔓延到哪里去的黑暗,她不由紧张的抓着好姐妹的胳膊,小声问:“怎么还不到你家啊,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你家啊?”

    林琳此时也有些害怕,冷风一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应该快了吧,我记得以前走这段路的时候,不会超过十分钟的。”

    “不会超过十分钟?开玩笑呢吧,咱们少说也走了半小时了!”杨姗姗忍不住怀疑。

    嘎吱——

    正在行驶的三轮摩托忽地停住,乍然停止的惯性让后面两个小丫头身体往前扑,差点磕到下巴。

    杨姗姗脾气本就不小,如此一来更是心生恼怒,对着前面张玄清的背就拍了一巴掌:“会不会开车,有毛病啊你!”

    熟料,张玄清猛地回头,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刚刚说什么?”神色显得极为肃穆。

    杨姗姗被吓了一跳,此时夜色浓重,三轮摩托的大灯照着前方。张玄清在后边,一张脸显得模糊不清、阴晴不定。小姑娘心头慌乱,硬着头皮:“你……你要干什么?告……告诉你,你可别乱来!”

    林琳也紧忙去掰张玄清的手:“张哥,你别这样。”

    我特么哪样啊我!张玄清无语至极,把杨姗姗的手松开,叹了口气,一双眼又在林琳脸上打量。

    刚才还有些气弱的杨姗姗顿时又硬气起来,两手一张,挡在林琳身前,道:“姓张的,你到底要干嘛?告诉你,你别打歪主意,不然我报警了!”

    “恩,行,那你赶紧报警,让警察来救咱们吧。”张玄清说着,把目光从林琳脸上挪开,狠狠瞪了杨姗姗一眼,脸有些黑。

    “你什么意思?当我不敢打是吧?”杨姗姗顿时炸毛,从包包里把手机翻出来,点开,解锁,输入110。

    林琳紧忙拦她:“姗姗,你别闹,张哥不是那样的人,他逗你呢。”

    然而她不拦还好,她一拦,杨姗姗怕她抢手机,拿手机的手便往旁边一躲。无意间碰到屏幕,电话顿时拨了出去。

    屏幕光线一暗,变成拨号的界面,林琳顿时一急:“姗姗,快挂掉!”杨姗姗发现后也有些紧张,手忙脚乱去点屏幕:她不过想吓唬张玄清一下,没想到真拨出去了。可还没等她点到屏幕,忽然屏幕一变,拨号界面自动退出,电话竟然自己挂了。

    “怎么回事?”杨姗姗见此又有些气急败坏。

    张玄清伸着脖子看了看,伸手一指:“喏,没信号。”随后小声嘀咕:“果然如此!”

    杨姗姗气得把手机往腿上一摔:“什么破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接着又意识到不对劲:“不对啊,我打的是紧急电话,没有信号也可以打得通吧?”

    “小姑娘,教你个乖,不是所有手机都具备不装卡、没信号也能打紧急电话的功能的。比如某些进口的外国货,你或许可以拨打911,但110没用。”张玄清环视四周,语气轻松,但脸上表情的严肃之色丝毫未减。

    此时在他眼中,树林早已变了一个模样。漆黑的煞气弥漫其中,浓郁的宛如实质,似黑水一般遮在眼前。望气术之下,连一两米外的东西都看不真切,还不如肉眼凡胎用车灯照看得远。

    后边,杨姗姗坐在车斗里,徒自在生闷气。林琳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抓着好姐妹的手有些紧:“姗姗,你说我们真的在这片树林里走了半个小时了?”

    杨姗姗被抓得有些疼,哼哼唧唧道:“怎么不能确定,你忘了,进树林前你说快到你家了,我还看了次时间。当时是八点多点,你再看看现在,都快九点了,怎么可能没有半个小时!”

    闻言林琳浑身一抖,声音都带了哭腔:“姗……姗姗……咱不会遇到鬼打墙了吧?”

    所谓鬼打墙,就是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时,自己以为自己一直在往前走,实则老在原地转圈。

    杨姗姗心里也有些着慌,却硬气道:“什、什么鬼打墙,我看就是他故意在树林里绕圈吓唬我们!”把矛头指向了张玄清。

    都不用张玄清解释,林琳便急道:“不可能,树林里就这一条路,直通村里的……”

    就这一条路,但原本该十多分钟的路程被三人走成了半个多小时,想想也知道这绝对不正常。

    杨姗姗也彻底没了主意:“那咱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念念叨叨,忽然瞥见前面张玄清,怒气上涌:“都怪你,之前我就让你绕路走,你不听,非等晚了走夜路。现在好了,你说,咱们怎么出去,你说,你说啊……”

    “够了!”张玄清不耐烦的打断她,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还有脸怪我,要不是在大桥上你打断我……”说到这忽然闭了嘴,摇头叹息。

    在大桥上他曾看过林琳的面相,当时就算出林琳近期内有一劫,但由于被杨姗姗打断,没有继续往下算。之前走树林这段路的时候他也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并没引起他的注意。直到杨姗姗说走了半个多小时了,他才提起了警惕。用起望气术,发现这里煞气密布,再看林琳面相,果然,这么一会儿工夫,林琳的天庭已经变得黑如锅底。很明显,林琳的那一劫就应在今天!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怪杨姗姗,毕竟她当时只是无心之举,可以说是“天意”所致。只是那“天意”并不是如张玄清当时所想的那样,阻拦他救林琳。而是事关自身,林琳的这一劫也带动了他自身上的劫数,故而引得“天意”刻意蒙蔽。

    这么说似乎有些玄幻,但其实里面的道理很简单,无外乎“天人合一,三才生变”而已。张玄清念及此处,也就消了责怪杨姗姗的心思,收回望气术,沉心静坐起来。

    望气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所看到的世界都是灰蒙蒙的。只有万事万物上的“气”,以及在天地之间漂泊的“气”,才会有不同的色彩。一般情况下,望气术确实要比肉眼看得远,即便张玄清通了眼窍都是如此。但如今煞气太多,蒙头盖脸的,望气术之下的视线反倒不如肉眼凡胎加车灯。

    然而眼下三人的视觉明显被影响了,看到的应该都是幻象;自以为一直向前,说不定就在一个地方转圈。

    所以,现在肉眼所看到的路也不可信,张玄清现在要做的就是剔除脑海里被不知不觉入侵的煞气,把肉眼的视觉变得“真实”起来。

第九十三章 鬼婴

    却说张玄清沉心静坐,剔除被脑海中入侵的煞气:此时他已经不必拘泥于形式,需要“形体端然”、“瞑目合眼”才能“打坐”了。

    之前已经说过,那并非真的静坐,而是“假坐”。

    真正的静坐,须十二时辰,住、行、坐、卧,一切动静之间,都心如泰山、不动不摇,把断眼、耳、口、鼻四门,不令外景入内。

    故在林琳、杨姗姗二女的眼中,张玄清依然瞪着俩大眼珠子,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看看那,没个安歇。

    杨姗姗刚被张玄清呵斥,本就心气不顺,见此不由讽刺:“瞎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想主意。哼!就知道吼女人,遇见事了一点辙都没有,果然,男人都是没用的东西!”

    张玄清懒得理她,先天一炁运转,将脑海中的煞气全部排斥出去。保持着静坐的状态,回头对林琳说了声:“不用害怕,咱们再往前走走,说不定就能走出去了。”便再次发动三轮摩托往前开。

    眼下这种情况跟他在大唐和袁天罡、李淳风遇到的那个“**”差不多,只不过那个“**”里的幻象是声音、天气,而这里变成路。所以意识到这点后,张玄清反而不急了。

    他相信只要把脑海里的煞气剔除出去,就可以走出这个树林。

    然而十五分钟后,他不得不再次把车停下。

    “张……张哥,这里是不是就是咱们刚刚停下的地方?咱们是不是又回来了?”后边林琳的声音有些抖。

    张玄清无奈的捏捏眉心,就像林琳所说,他们现在又回到了刚刚停车的地方。

    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已经把煞气剔除出去了啊?

    难道……

    “这里其实有个幻阵?”张玄清忍不住惊得发出声来。

    阵法,看似很神奇的东西,其实就是风水的一种运用。布阵人可以山石草木为基,搭建阵法,影响天地五气,对人造成伤害或疗养。比如某些风水宝地,就是天然的“阵法”。幻阵就是以天地五气,影响人的视线,给人造成幻象。

    这种幻象是基于视觉上的,与煞气入脑的“幻想”还不同。煞气入脑,一切所见幻象都是人脑补出来的,只要把煞气驱逐出来就可以破掉;但视觉这个东西……眼下煞气这么浓郁,望气术没了用武之地,肉眼凡胎的,还真不好办。

    张玄清想到这里有些皱眉,如果眼下只有他自己还好办,大不了在这睡一觉,反正他不怕煞气入侵。但有林琳和杨姗姗两女在,她们如果在这住一宿,第二天指不定疯了还是傻了,这可不好向林叔林婶交代。

    回头再次看了一眼林琳的面相,指尖掐算,发现林琳此劫极有可能为死劫。张玄清心头微沉,不敢怠慢,努力掐算林琳的生门所在。

    生门是奇门遁甲中的说法。在奇门遁甲中,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代表天、地、人三才中的人事。八门便是八个方位,相互之间,也可以组成阵势。不过张玄清可不是打算摆阵,只是想算出他们所在“幻阵”的生门方位,能让他们脱困出去就行。

    “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吉门相生有大利,凶门得生祸难避……吉门克宫吉不就,凶门克宫事更凶……今天是甲寅月、丁丑日、冬季,琳琳为女,属阴……丑、寅之月,相于夏,休于秋,囚于冬……此时居坤宫则伏吟,居艮宫则反吟,居巽宫则入墓,居震宫则受克,生门当在……”张玄清一边掐算一边念叨,眼见就要掐算出生门方位,忽然一声惊呼将他的思绪打断。

    “啊——有鬼!”

    任是张玄清脾气再好,此时也难免露出怒色,愤然回头:“杨姗姗,你还有完没完!”

    熟料,就见身后林琳缩在杨姗姗怀中,瑟瑟发抖,嘴里低声叫着:“有鬼!有鬼!”满脸惊恐。反倒是杨姗姗,抱着林琳小声安慰着:“琳琳别怕,哪有鬼啊,鬼在哪呢?”即便被冤枉了,也只是怒能一声,没有浪费时间争辩。

    张玄清讪讪笑笑,装模作样张头四顾,只见四周静悄悄的,也说:“哪有鬼啊?哪有鬼啊?”耳听林琳又道:“有……有……我听到他的哭声……啊不……是笑声了……”

    笑声?张玄清闻言不由哂笑。

    果不其然,在林琳说完,耳边立即传来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诡异声音,丝丝缕缕钻入他的耳中,让他忍不住心生恐惧。

    这种情况在大唐那个**他就遇到过了,无非是煞气入脑,影响人的感知而已。

    故而,声音一出现,他便静心入定,剔除杂念,先天一炁在脑中一转……等等,卧槽不对啊,老子本来就入着定呢!

    张玄清猛地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幻象他可以接受,幻听他也可以接受,但荒郊野外的真有个人笑,还笑的这么诡异,他接受不了啊啊啊!

    后边杨姗姗明显也听到了那诡异的声音,嘎的一声,直接失声。

    好一会儿,才反射性的大叫:“是谁?是谁?给我出来,别装神弄鬼的!”声音十分尖锐。

    “行了行了,别喊了,真把什么东西喊出来,你更害怕。”张玄清拍了拍明显受惊过度的小姑娘,继续低头掐算。

    刚刚他已经快要掐算出生门的位置,即便被打断,现在也能接上。可是,一声惊恐的尖叫,再次将他打断。

    这一次张玄清听清了,真真正正是杨姗姗叫的。

    蓦然抬头,就见杨姗姗一脸恐惧的指着自己身后。这时他是回头坐着的,在他的身后,就是车头位置。他心头微疑,转头看去,顿时头发都炸了起来。

    只见一个差不多有皮球大小、浑身萎缩在一起的深黑色婴儿趴在车前十几米外,正慢慢往这边爬。在黄色的车灯照耀下,婴儿的双眼全白,浑身都浮现出一条条密密麻麻的深红色经脉。而在肚脐眼处,则有一条暗紫色的脐带延伸出来。

    那婴儿一张嘴大张着,满嘴尖尖的牙齿,狰狞恐怖,手里还拿着那条黑紫色的脐带。众人耳中那令众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就是从它口中传出来的。

    什么东西?鬼婴?

    张玄清简直想要骂娘,只有静坐才能清晰感知的先天一炁就在感知中,证明他压根没受煞气影响。望气术再次运转,眼底幽光闪过,他忽然又是一怔。

    视线中,原本浓郁的煞气不知何时已经消散,变得极为稀薄。而那皮球大小的婴儿,在望气术之下,反倒涨成了三两岁婴儿大小,四肢也如一般婴儿似的伸展着,而且是站着的。只是浑身上下看不到皮肤,或者说他的形态,就是由煞气构成的。乌黑浓郁的煞气凝结在婴儿身上,几乎如同固体,远超过液体的形态。

    似乎这个婴儿就是由煞气凝结而成,但煞气又怎么会自动凝结成婴儿的状态?还给人造成那么恐怖的幻觉?

    明显没有那么简单!

    “咯咯……”只听那诡异婴儿一边笑着一边慢慢往三轮摩托这边挪。

    在张玄清的眼中,婴儿是浑身黑色的煞气滚动,一步一步慢慢飘;而在林琳、杨姗姗两女眼中,婴儿就是一点一点往前爬,爬过的地方,甚至还留下了暗红色的血迹。

    “啊!”两女惊声尖叫,杨姗姗紧忙跳下车,并也往下拉林琳,边拉边叫:“琳琳快下来,咱快跑,快点!”林琳却吓傻了般,抱着脑袋蹲在车上,口喊哭腔:“别……别过来……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咯咯咯咯咯~”婴儿笑得越发诡异了,扭曲尖锐,似乎能钻透人得耳膜。

    杨姗姗又急又怕,忽然看到前面张玄清一动不动,似乎被吓傻了,紧忙给他一巴掌:“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帮忙!”

    “哦,哦,帮忙。”张玄清这才回神,和杨姗姗一起,把林琳从车上抱下来,心里却还止不住寻思。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只“鬼婴”,他就忍不住想到了马小堂、想到了同天遇到的蕾子等人。

    记得蕾子曾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只不过当时他手机在柳萍那,就没有接到。后来他再给蕾子打过去,蕾子的号已经变成了空号,他当时就猜蕾子遇到事了。而他第一次与蕾子等人见面时,他就“算出”几人被鬼婴跟着,不日就会有灾。虽然当时他是胡咧咧,但按照马小堂的表现来看,似乎……自己算对了?

    如果马小堂真的有真本事,那……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眼前这个由煞气构成、明显有“灵智”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鬼?

    “还不快跑,还愣着做什么,****啦!”把林琳从车上弄下来,杨姗姗见张玄清继续愣神,不由踹了他一脚。

    张玄清再次回神,愣愣说:“哦,哦,跑,这就跑!”下意识足尖一点,真汽运转,蹭的一下就窜了出去,转眼就到了好几米外。

    杨姗姗见此不由暗骂:“胆小鬼,傻了吧唧的,跑的还挺快!”紧忙拉着林琳发足狂奔。

    她却不知,张玄清在这个时候还敢出神,真论胆子大小、以及不怕死的程度,可比她强多了。

    恩,主要还是不怕死。

第九十四章 先天一炁可捉鬼

    夜色浓重,三个人在密林里狂奔,身后跟着鬼婴,距离三人始终差十几步的距离。再后面是三轮摩托,已经看不清轮廓了,只能看到孤零零的灯光。

    忽然张玄清突地停住,拦下杨姗姗、林琳二女,道:“不要再跑了!”

    杨姗姗气得大急:“姓张的你什么意思,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赶紧给我让开!”说着一把将张玄清推开,拉着林琳继续往前。

    “如果你想死,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往前跑,别带着别人一起去!”张玄清说着,把杨姗姗抓住林琳胳膊的手打掉,将林琳拉到自己身边。

    他刚才已经算出生门所在,正是鬼婴来的方向。而他们现在所跑的方向,便是死门。很显然,那鬼婴真的有灵智存在,正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说话间的功夫,鬼婴已经逼近了一步,张玄清挡在两女身前,又道:“你们难道没注意,无论咱们跑多快,这鬼东西都不紧不慢的在后边跟着?它这是玩咱呢,还跑,累死你正好他省劲了。”

    “那你说怎么办?”杨姗姗藏在张玄清身后,抓着他的胳膊,心里想着:实在不行先把他推出去,谁让他把自己拦住不让自己跑。

    张玄清可不知道对方心里转着这么恶毒的心思,把手抽出来,活动了活动肩膀,对着鬼婴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和善的笑容:“小朋友,告诉叔叔,你一直追着我们,是不是想跟我们做游戏啊?”

    疯了,这人肯定疯了!杨姗姗心底只剩下这样一个想法,跟鬼对话?不是疯了是什么!

    果然,鬼婴一点没有理会张玄清的意思,依然一步一步往前爬。他爬的极慢,但肯定不是只有这个速度,不然也不会追着三人跑了这么远。显然这鬼婴是在给三人施加心理压力。

    咯吱吱的笑声越发尖锐了,让人听着越发毛骨悚然。

    张玄清心中微动,想到一种可能。据说鬼只能把人吓死,而不能真的伤害到人的**。就算被鬼杀死的人身体上有创伤,也是人的潜意识作怪。就像那个把人困住,蒙上眼,装作给他放血,实则用了袋子水滴滴答答,最后人还是会死的试验一样。人的潜意识有时候说不定真的会影响到**。只不过有的人潜意识强大,影响**就能表现出来,比如刀伤;有的人潜意识稍微弱点,就不会有外伤,只是心肌梗塞之类的。

    眼下这个鬼东西说不定就是想把几人活生生吓死,再或者通过造势,逐渐影响几人的潜意识,到最后下杀手的时候,好做到一击必杀。

    想到这点,张玄清猛地转头问林琳:“妹子,你老实告诉我,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噗通——

    林琳本就站的不稳,闻言骤然摔倒,满脸痛苦的趴在地上。

    杨姗姗怒目而视:“张玄清,你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思?”赶紧去扶林琳。

    张玄清不紧不慢道:“当然有意思,最起码死了也不能做个糊涂鬼吧。”

    “哇——”忽然听林琳哭了起来:“姗……姗姗……你不用管我……你们走吧……都是我不好……呜呜呜……都是我不好……”趴在地上,任凭杨姗姗怎么拖拽,都不起身。

    见此,张玄清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叹了口气道:“这算是报应吗?”

    “什么报应?要报应也是报应到你身上!”杨姗姗忽地愤怒起来,指着张玄清的鼻子大骂:“要不是你,琳琳怎么可能落得现在这样?”

    张玄清愕然:“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你没关系,要不是你,琳琳她爸妈怎么可能让她跟你在一起?要不是琳琳男朋友知道了这事,怎么可能闹着要跟她分手,她怎么可能把孩子打掉?”

    “……”

    合着这还都成我的不是了?张玄清想找只狗来日一日。

    忽然林琳说话了:“姗姗,不管张哥的事,是……是浩天他……他喜欢别人了……”

    原来林琳的男朋友叫马浩天,小子不是个人,打一开始就脚踏两只船。本来林琳不知道,并且怀了马浩天的孩子。马浩天个人渣怎么可能要孩子,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劝林琳把孩子打掉,就一直拖着。拖到最后拖不住了,正巧又知道了林琳的家里要给她安排相亲,干脆借此机会,跟林琳断了关系。林琳悲痛之下,又得知马浩天外边还有人,干脆就把孩子打掉了。至于这里面有没有:“我把孩子打掉了,后边还有个接盘侠”的思想,这一点别人不得而知。

    张玄清甚至没工夫问清事情真相,鬼婴已经来到了近前,距离他们不过四五步距离。见此,张玄清挡在鬼婴前面,头也没回的吩咐道:“你们俩先去三轮摩托那边,这里我顶着,你们到了那就开车走人,现在已经可以出去了。”煞气都被鬼婴吸附在身体上,“鬼打墙”自然不攻自破。

    “那你呢?”杨姗姗十分诧异十分“胆小”的张玄清这时候怎么肯站出来,难道真的很喜欢琳琳?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对张玄清好感大增,暗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林琳跟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张玄清可不知道对方的心思,眯眼盯着鬼婴道:“你们俩就别管我了,没有你们当累赘,我反倒更轻松。”

    他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如果鬼婴真的像他所猜测的那样,不能对人的**造成伤害,那他又先天一炁在,鬼婴根本不可能伤了他。就算他猜错了,他有轻功在,一个人跑也比拖着两个累赘跑得快。

    然而鬼婴似乎听得懂人话,尖叫一声,悲惨凄厉,化作一道黑光直扑张玄清面门。

    劲风袭来,张玄清瞳孔一缩,足下斜退半步,同时腰身后仰,躲过鬼婴一扑。之后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两个姑娘,忙又伸手去挡。

    不料那鬼婴竟能凭空转向,似乎打定主意要先解决他,一扑被他躲过后,身影在半空微凝。

    在林琳和杨姗姗的惊呼声中,鬼婴身影一闪,便直没入张玄清体内。

    轰隆隆——

    仿若惊天炸响,张玄清就觉他那无内无外的先天一炁迎来一股猛烈的撞击。

    先天一炁与精神密切相关,先天一炁被撞,就像撞在他的灵魂上。顿时让他头晕目眩,眼花耳鸣,七窍流血。

    那鬼婴也不好受,刚进入张玄清体内,下一刻就被排挤出来。身上煞气如烟般消散,痛的它吱哇乱叫,声音凄厉,如鬼似魅……不对,它本来就是鬼怪,总之叫的十分难听,仿佛要钻破人的耳膜,让人头痛欲裂。

    林琳、杨姗姗都被鬼啸激的抱头蹲在地上,神情痛苦,几欲昏迷。张玄清却忽地意识一清,踢了两人一脚,骂道:“还蹲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跑!”再次与鬼婴对峙。

    见张玄清似乎真的能应付、有对付鬼的方法。杨姗姗也不迟疑,拖着林琳就往后退。开始林琳表现的还不怎么愿意,拖两步退一步。就这样,两人一个半拖半拽,一个半推半就,逐渐向后方远离。

    张玄清暗骂一声笨蛋,怒喝道:“往哪跑呢,告诉你们往三轮车那边跑!”

    杨姗姗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形象恐怖的鬼婴,暗自咬咬牙,拉着林琳绕过鬼婴,又往三轮摩托那边折返回去。

    那鬼婴此时状态十分不好,身上浓郁的煞气已消散了大半,形体都变得有些透明。而且,即便现在煞气消散的势头止住了,鬼婴的身体也一阵阵不稳,时不时的荡起一道波澜。

    此时张玄清脑袋也有点晕乎乎的,但见鬼婴的状态,也知自己的先天一炁对鬼婴有用处。

    他忽然灵机一动,暗道自家先天一炁无内无外、可内可外,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自己想,完全可以把先天一炁布于身体表面,从而用武功跟鬼婴对敌?

    想做便做,先天一炁的调动只是心念一动的事,转眼间张玄清就把先天一炁布于身体表层。想了想,还是没敢冒然攻击,毕竟从小到大他都是逃命的货色,打人还真没试过。

    等了有好一会儿,杨姗姗与林琳已经跑远,那鬼婴不稳的煞气在终于回归平静。

    在望气术下,这时的鬼婴已经只剩下一个淡淡地黑影,不过是立体的,浑身呈半透明状态。它似乎十分愤怒,在脑袋部位,隐隐显现出五官的模样,仿佛在怒吼。

    就听一声凄厉的嚎叫,鬼婴身体再次冲向张玄清。只不过一眨眼见,就到了张玄清面前。

    如今张玄清已有了准备,临危不惧,包裹着先天一炁的手做了个锁喉动作,直掐鬼婴脖子。

    冰凉的触感从手上传来,还有几分滑不溜秋空空荡荡的,但确确实实被他抓住了鬼婴。

    张玄清心里一喜,暗道能抓住就好,不料下一刻,脑海中又是一股晕眩。

    先天一炁与他精神相连,现在先天一炁被他布于体表,所以不管是拳是脚,只要接触到鬼婴,真正与鬼婴较力的,还是他的精神。

    故而,张玄清只抓了片刻,手就忍不住无力放松,精神越发萎靡。

    趁此时机,那鬼婴嗖的一下,忙从张玄清手下脱出。只听它一声厉叫,不顾身上煞气翻滚,直向远处林琳、杨姗姗二女扑去。

    “小心!”张玄清忍不住惊呼,抬脚欲追,可已然追之不及。

第九十五章 鸡犬不宁

    却说张玄清见鬼婴扑向林琳、杨姗姗二女,一声惊呼,抬脚欲追,可已然追之不及。

    那鬼婴速度本就极快,这时候即便状态每况愈下,可速度依然不减。又兼之张玄清精神不济,刚追出没两步,那鬼婴便像一阵风似的,刮到二女身后。

    此时二女是杨姗姗在前,林琳在后,两人牵着手。听到张玄清惊呼,杨姗姗下意识停步转身,后边林琳却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往前扑去。

    两人这么一错位,正好变成了林琳在前,杨姗姗在后。那鬼婴扑到近前想都没想,直接没入杨姗姗身体。

    只见杨姗姗白眼连番,脸庞狰狞、扭曲,显得极为恐怖。林琳一声惊叫,顾不得爬起来,撑着自己身体,仰面就往后退。可惜,她的声音正好将杨姗姗吸引。已被鬼婴操控的杨姗姗顿时嘴角一勾,发出咯咯的笑声,而后直接对林琳扑到,并伸出双手,掐住林琳的脖子。

    窒息感传来,林琳想要呼救,无奈发不出半点声音;想要把杨姗姗的手掰开,可平时娇弱无力的嫩手,此时就像铁箍一样,箍的她喘不过气来。

    头脑晕眩、眼前发黑,林琳直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好在这时,张玄清终于赶到,攥着拳头突出中指骨节,在杨姗姗双肩肩井穴狠狠一敲。而后变拳为掌,抓住杨姗姗后脖领子,轻喝一声:“给道爷起来!”竟硬生生把杨姗姗提溜起来,而杨姗姗则双臂下垂摆荡,似乎没有了半点力道。

    这是武学中的点穴手法,以真气打入对方肩井穴,可令对方“体身化零”,及全身宛若零散,提不起力气。张玄清活学活用,知道真气大概对鬼婴不管用,干脆用的先天一炁刺激。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真个将杨姗姗拉起了。

    杨姗姗如今已被鬼婴附身,力道极大。被张玄清所制后,双腿一用力,便从张玄清手下脱出。同时转身,冲着张玄清脖子张嘴便咬,并且双脚乱踹。反正她也没什么招式,就跟泼妇打架一样,又抓又挠,迫的张玄清忍不住后退。

    本来面对这种情况以鬼门十三针为最佳,只需轻轻一扎,便可将鬼婴灭去。可眼下张玄清上哪里找银针去,心里懊悔着警告自己以后一定要随身备着银针的同时,脑袋里也在思索着办法。

    忽然,他心中微动,想到之前打穴管用,暗道不如再试试,看能不能把鬼婴从杨姗姗体内“打”出来。顿时欺身上前,一双手点、戳、捣、弹、按、压、扣、扑、划、推、旋、挤,在杨姗姗身体诸穴变幻着打过,同时口中还念叨着口诀:“一打头额前中线,二打两眉正中间。三打眉外两太阳,四打枕骨脑后边。五打脑后两边穴,六打耳后厥阴言。七打华盖心口上,八打黑虎偷心眼。九打巨厥心口处,十打水分脐上缘……”

    边打边念,一连打到“三十六打肺底穴,点伤绝气闭双眼”,整整“致命三十六穴”打完。噗地一声,鬼婴化作一道黑影,被从杨姗姗背后打出来,杨姗姗亦突然倒地。

    张玄清没去管鬼婴,先是蹲下身给杨姗姗探了探脉搏,还好,他刚刚打穴的时候一直收着劲,杨姗姗此时只是昏迷,大概明天早上就能醒来。不过毕竟被鬼婴附身,煞气入体,又被他打了这么久,恐怕要虚弱几天。

    暗道一声这小丫头片子真是倒霉催的,张玄清站起身,再次面对鬼婴。

    这时的鬼婴形象可谓及其凄惨,身体虚幻的几乎都看不出来形状。脸上五官早已消失,但其漂泊在空中,踌躇不前,可以看出对自己很是忌惮。

    张玄清见此心头稍安,打了这么久,他也不是铁人,强忍疲惫开口:“小鬼,道爷知道你听得懂,琳琳就算有千般不是、万般不是,她也是你妈。你也看到了,你打不过道爷,有道爷在,你也伤害不了你妈。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念你悲苦,也不想打你个魂飞魄散。现在贫道给你个机会,你自己速速投胎转世去吧!”

    这一番话他说的极为顺嘴,打人他不在行,忽悠人他还不在行吗?就算把人换成鬼又怎样,他又不是没忽悠过!在大唐他还忽悠过一个狐狸精呢。

    熟料,鬼婴只是桀桀怪笑,声音尖锐刺耳,隐隐之中,似乎有那么点不屑的意思。

    张玄清心中不解,怎么的,自己连个婴儿都忽悠不了了?正要再言,忽然“轰”的一声炸响,自北方遥遥传来,震得他脑袋一阵眩晕。

    那声音乍一听极远,不真不切,可仔细一回味又像是响在耳边,余音绕耳,极为清晰,总之十分怪异。

    只见对面鬼婴听到此声音,突地惊恐大叫,仿佛十分害怕般,身形眨眼间消失。可离去的方向,又正是声音传来的北方。

    张玄清心中更为不解,怔怔良久,实在想不透鬼婴这般诡异的行为背后代表了什么。想要掐算,又精神疲惫,心力不济,无奈只能招呼林琳,扶着杨姗姗回去。

    林琳失魂落魄,强打精神问:“张……张哥,姗姗她不会有事吧?”

    “没事……”张玄清把杨姗姗的情况跟林琳说了,确实没什么大事,只是会虚弱几天。林琳才心神稍定,跟着他一起,把林琳拖回三轮车上。

    上了车,张玄清想到那声怪异轰鸣,问林琳听到了没有。林琳却回答没听到。接下来的事张玄清就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一路开车都是半睡半醒的。

    等回到林琳的家,面对林琳的父母问他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张玄清却已经困极了,什么话都没说,就窝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他却不知,在他睡觉的时候,观上村却极为的热闹。

    ……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你去出去看看,外边怎么那么乱啊。”夜已经深了,张玄清家,张母被一阵鸡飞狗跳乱糟糟的声音吵醒,忍不住又推醒了张父。

    外面,家里养的狗汪汪汪的直叫,且不只是他们家,整个胡同、乃至整个村子,所有人家的狗都像炸了锅一样,狂吠不停。不仅如此,养鸡养鸭的人家更是乱,院子里叮铃桄榔一通响,似乎鸡、鸭们也都十分狂躁。

    张父睡眠挺深,推了好几下才被推醒,掖了掖被窝,懒得动,还有点不耐烦:“诶呀,能有什么事啊,快睡你的觉吧。”

    张母没跟他争吵,继续推他:“你快点出去看看,外边那么乱,鸡鸭鹅狗的都闹腾,闹的我心里边特慌。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诶呀!”张父耐不过,这才不情不愿的从被窝里爬起来,待彻底清醒后,也有些不安:“坏了,这不是要闹地震吧?”都说地震前各种动物都能预知,别说眼下这样子还真像。

    赶紧叫张母也穿衣服起来,张父提前出门,就见院子里自家老黄狗跟疯了似的,拽着铁链子冲着南边狂叫。家里养着几只鸡,都在笼子里,这时又蹦又跳又掐架,弄得笼子里面鸡毛乱飞。

    张父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这明显不正常,心里那叫一个惶惶不安。开口催促张母快点出来,忽然外面传来梆梆梆敲门声,敲得十分急促。张父紧忙去开门,就见时邻居老李,赶紧问:“李大哥,村里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老李披着破棉袄,衣衫不整的,语气匆匆:“我也不知道,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快叫你们家那口子出来,别再房里待着。如果真是地震,还能防着点。还有,老樊家的羊都炸窝了,顶开门往后山跑的。你去准备准备,我再叫俩人,咱们一起去找找。”

    说着,张母也正好从屋里出来,闻言忙说:“不对啊,如果真的是地震,羊不往山下跑,往山上跑什么。”

    老李也说不清楚,摆摆手:“先别管那么多了,你们赶紧叫叫别人家,都让他们别在屋里,去院子里待着。我再通知老王他们家去。”脚步匆匆,又往其他家跑去。

    张父张母不明所以,但这是出人命的事,不敢怠慢,忙又敲响另一个方向邻居家的门。

    没一会儿时间,村里边大喇叭响了起来,当先是一段劲爆急促的音乐,确定能将人全部吵醒,接着才是村支书的声音:“大家都快起来,都快起来,所有人都到广场集合,所有人都到广场集合,不要待在家里,不要待在家里。”一连说了好几遍,才不再开口,匆匆离开屋,但又放起了那足够吵死人的音乐。

    村广场就是打谷场,晒粮食的地方,在村子的最东面,现在只不过换了一个称呼。当绝大部分人都聚集在广场上后,由村支书徐茂才带领大家核对少没少人。村里百十多户,互相都认得,很好核对。很快,就有人叫道:“茂才叔,长空老道士没来!”声音还没落,又有人嚷:“老蔡家也没到……”

    长空老道士和老蔡家都住村南,两家紧挨着。村支书徐茂才再一核对,跟长空、老蔡住在一起的那几户都没到,赶紧让人去叫。

    还好快过年了,外面打工的年轻人回来了不少,立即有三五个跑得快的自告奋勇去寻。

第九十六章 百鬼闹宅

    年轻人跑得快,三五个大小伙子拿着手电,奔跑在夜色中。

    一路上鸡鸣犬吠不断,听着就让人心慌。

    伴随着手电照射出的光柱一晃一晃抖动,很快,几人便到了村南。

    可下一刻,他们脚步齐齐顿住。

    静,十分的静。

    自一踏入长空老道士和那几个未起的人家周围,一路上的噪杂声仿佛都被隔绝开了,漆黑的夜色下,这一片区域没有一丝声响,并且透着一股阴森的寒意。

    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几个人中最胆小的忍不住心生退意:“我说哥几个,咱们还过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都到这了,叫个人能用多长时间!”其中一个胆大的斩钉截铁说完,立即敲响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家门。

    砰砰砰、砰砰砰——“老蔡叔,快来开门!”

    连敲带喊,可屋子里依旧寂静无声,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回应。

    剩下的几人心头更怯,忽然一个一指:“你们看,老道士家亮着灯,他们不会都去他家了吧?”

    果然,众人转头去看,这一片区域,只有老道士家院门透出点灯光。不过灯光昏暗,不像是电灯,反倒像是烛光。里面隐隐约约能看到好些个人影。

    几个人对视一眼,还是胆子最大的那个道:“走!大家一起去看看!”剩下两三个一对视,点点头,跟在那人身后。

    不过走着走着,几个人发现脚步越来越沉,脑袋也越来越晕。还没走出几步,忽然眼前一黑,噗噗噗几声齐响,所有人同时倒地,晕了过去。

    而此时他们所怀疑有很多人的老道士家院子里,却只有老道士和马小堂二人。剩下的都是——鬼影!

    鬼影重重,阴风阵阵,与院外的寂静还不同,院子中百鬼乱嚎,各显凶相,张牙舞爪的围着老道士与马小堂二人,可却无奈进不得他们身。

    只见老道士和马小堂面对面坐在院子正中央,身周共摆三十六盏油灯。里面灯油也不知是何材料制成,导致灯火呈金黄色。虽然火苗不大,黄豆大小,但在满院阴风下,却不动不摇。若张玄清看到,肯定会想到“**”的那盏诡异油灯。

    围着老道士和马小堂的无数鬼影交替向他们攻击着,但只要哪个胆敢近前,就看到灯火就忽地窜起,形成一片明黄色光幕。如果哪个鬼影沾到明黄色光幕上一点半点,立即如下了油锅般,身上煞气蒸腾、消散,痛的他们嗷嗷乱叫。

    然而即便如此,三十六盏油灯中心的老道士和马小堂也不好过。此时的两人的形象可谓极为凄惨,马小堂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胸前一大片血迹,紧咬的牙关可以看出他现在完全就是硬撑;老道士也面色难看,一手捂着胸口,说话时亦咳出丝丝血迹:“咳咳……小、小子……老子今天……咳咳……老子今天可是被你害惨了……”

    马小堂无奈苦笑,轻咳着,气息微弱:“长空前辈莫怪……我也没想到……躲到您这……还能被他们找到。”

    “你这是怪我这老不死的没能力把你保护好吗?”长空老道士到这时候还不忘玩笑,可说完之后,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马小堂没笑,他看着油灯外的鬼影,目光冰冷,杀气涌现:“我只是没有想到,茅山派竟然为了我一个人,会调动百鬼闹宅!”

    “茅山?”老道士嗤的一笑:“区区茅山,恐怕还没这么大能量,不要忘了你做的事,他们恐怕……嘿嘿……嘿……咳咳!”笑着忽地咳出一口血来。

    马小堂面色一紧:“前辈你怎么样了?刚刚你……”

    “无碍,暂时死不了。”老道士摆手打断马小堂的话,眯着眼,看向外面,脸色又变得凝重:“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抓紧时间想想怎么把这帮鬼东西打发掉吧……如果不能打发掉他们,你我都得死这。”

    “桀桀桀……老东西,想打发我们?恐怕你还没那么大的能力!”阴森诡异的声音自百鬼中响起,但见憧憧鬼影让开一条路,露出一个白衣鬼怪。

    虽然整个院子的鬼怪都是煞气构成,本体都是黑乎乎的,但根据死相不一,显现出的形象也有所不同。比如有淹死的、吊死的、跳楼死的、汽车撞死的、被人乱刀砍死的……可以说百鬼之中没有一个正常死的鬼,显现出来的形象也一个比一个凄惨。

    然而这时说话的白衣鬼影不同,他就是一身白衣,干净整洁,若不是气氛太过恐怖,还以为他真的是活人。不过在白衣鬼影脸上,还带着一个阴森的面具,又给他增添了几分诡异。而在白衣鬼影旁边,还有个黑衣鬼影与他并行,同样带着面具,但并不说话,只是目光阴冷的盯着老道士与马小堂。

    经过刚刚的一番围攻,百鬼见攻不破油灯所布阵法的防御,已经动作慢下来。这时黑衣白衣两道鬼影出来发话,索性就全部停下,静静等待白衣鬼影吩咐。

    老道士见此,面上毫无惧色,只是嘿嘿怪笑:“我说两位,道爷我有没有能力,你们等会儿亲自试试就知道了。但我看你们状态也有点不妙啊……不快点回老窝养伤,还留在这里等死吗?”

    “找死!”白衣鬼影旁的黑衣鬼影忽地冷喝,手一招,煞气凝结成一个哭丧棒的样子。不过下一刻,就被白衣鬼影拦下了。就见白衣鬼影摇摇头,把黑衣鬼影拉住,声音冰冷:“老道士,你的道行确实不错,谢某也很久都没有见过有你这般能力的人了。确实,刚刚你一记‘惊雷破煞’,让我们都受了伤。但你又何尝没有损失?若我所料不差,如刚刚那般攻击,你根本发不出两道。今日谢某念你修行不易,给你个机会,把你身边那个小子交出来,我们就饶你一命,让你多活几年。等你死后,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你……”

    “行了行了,鬼说的话你认为道爷我也敢信?”老道士冷笑的打断对方,遂而又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你认为老子为什么到现在还舍不得死?不就是因为你们这帮鬼东西!妈的!要他妈不是怕死后被你们拉去,道爷早就他妈死了!”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白衣鬼影声音中饱含怒意,大手一挥,百鬼再次冲击三十六盏油灯阵。正在这时,忽地一声婴啼自远处传来,“哇……哇……”由远及近,转眼一只鬼婴进了院落。

    百鬼之中,一位披头散发的女鬼面色一喜,张开双臂将鬼婴抱入怀中。然而下一刻,女鬼忽然厉叫:“我的孩儿,是谁打伤了你!”只见鬼婴浑身虚幻透明,煞气几乎散尽,不是之前张玄清所对付的又是哪个?

    那鬼婴面露委屈,吱吱哇哇,并不会说话。但女鬼却听懂了,神色一狠,身体顿时腾空而起,向南方飘去。

    “回来!”白衣鬼影一声呵斥,女鬼身体顿在半空,转过头,阴沉着脸:“敢伤我孩子的,一定要死,你打算拦我报仇?”说话之间,下体延伸出来的脐带与鬼婴相连。顿时鬼婴身上煞气暴涨,而女鬼身上的煞气也不减反增。不过女鬼下体脐带并非只有一根,而是九根,除了一根与鬼婴相连,剩下八根空落落的飘荡在她下身,衬的她宛似一条章鱼。

    白衣鬼影微微顿了顿,似乎也怕将女鬼激怒,信手向老道士和马小堂一指:“杀了他们,如果你能杀了他们,去哪我都不会拦你。”

    “好!这你说的!”女鬼竟然没有半点犹豫,怀里抱着鬼婴,猛地转向老道士和马小堂,眼神凶戾,身上煞气再次暴涨,隐隐有冲天之势。

    老道士的脸猛地变色,骇然怪叫:“鬼子母凶!是他妈鬼子母凶!九子鬼母演变成的鬼子母凶!”九子鬼母,顾名思义,就是一只鬼母有九个成为鬼婴的孩子。此等厉鬼形成最难,是世间一等一的凶神。九子鬼母的九个鬼孩子也会死亡,但死一个,九子鬼母身上的煞气便会翻一翻。眼前这只厉鬼孩子死了八个,恐怕大罗神仙来了也打不过,怪不得连白衣鬼影也会忌惮。

    说话之间,那鬼母已经抱着鬼婴开始冲阵。其余百鬼怕被鬼母误伤,早已给鬼母腾出地方。就见那鬼母对于灯火视若不见,双眼锁定老道士、马小堂二人,上去就是横冲直撞。

    任凭三十六盏油灯所化灯阵升起的明黄色光幕打在身上,将身上煞气打得嗤嗤啦啦快速消散,鬼母都没有半分停顿。饶是被煞气消融痛的惨呼,反倒更激起了她的凶性,让她身上煞气越发浓郁。

    这就是鬼子母凶最可怕之处,只要心头有念,即便煞气消融,也会极快的补充回来。如果不能将她一举击杀,她会越来越强,直至等她把心中想杀的人击杀。

    不一会儿时间,三十六盏油灯的灯火便已经不稳。此乃三十六天罡灯火大阵阵基,三十六盏油灯齐全,便可聚集天地间的天罡正气,抵御外邪入侵;但凡一盏泯灭,三十六天罡大阵就会露出破绽,很难再起到防御之效。

    见此,老道士、马小堂尽皆变了脸色。只见马小堂神色狰狞,表情变幻,阴晴不定。片刻后,他猛一咬牙,伸手点向眉心。不料被老道士一把拦住。

    “不要!”

第九十七章 老道士身死

    “不要!”老道士见马小堂伸指点向眉心,猛地一把将抓住他的手:“千万不要,上次‘他’也受了重伤,万不可打扰他!”

    马小堂神色痛苦:“那前辈说该怎么办?今日事已至此,晚辈绝不可再连累前辈!”

    “哈哈——”老道士忽地大笑:“你都说事已至此了,还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小子,告诉你,就算没有你,道爷我也逃不过他们的手,顶多不过多活几年而已!”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要做的事,必需要有‘他’的帮助。况且,他能选择帮你,已经是莫大恩惠,你怎能因为这点小事,让他再受重创?好了,今天这点事儿,老子给你解决,你给老子看好喽!”

    说完,老道士猛地站起身,左手横于胸钱,右手直立而起,大拇指扣无名指第二指节,小拇指微勾,食指、中指伸直,口中念念有词。

    马小堂瞳孔一缩,大喝:“前辈不要!”想起身阻拦,无奈双腿无力,站不起身,只得向前扑,期望抱住老道士大腿。但就在这个时候,老道士右足抬起,冲着地面重重一踏,同时双眼暴睁,开口大喝。

    轰隆隆——

    宛若惊雷般的闷响传来,似来自地下,又似来自天际。

    但见得三十六盏油灯齐齐一亮,天地间正气爆射,冲的院中百鬼七零八落,煞气如雪般消融。即便是那鬼母,也受之不住,被正气冲的身形散乱。

    古怪的是,如此大的声响,距离不远的聚集在东广场的观上村村民竟听不见般,反倒是在营盘村迷迷糊糊快睡着的张玄清若有所觉。

    一阵鬼哭狼嚎后,老道士跌坐在地,口喷鲜血。院中百鬼七零八落,身影虚幻。这已经是它们第二次受“惊雷破煞”所攻,有十几个煞气弱的,都直接被打得煞气尽灭,魂飞魄散,消失在天地之间。

    马小堂用身体撑着老道士,焦急大叫:“前辈!前辈!”看来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咳咳……小点声,吵也被你吵死了。”老道士无力的摆摆手。

    与此同时,外界白衣鬼影大怒,身上煞气蒸腾,厉啸一声:“给我弄死他!”当先带着所剩诸多鬼魂,再次冲击油灯阵。

    老道士见此用力撑着想起身,马小堂赶紧拦下他:“前辈,让我来吧!”

    老道士固执的遥遥头,将马小堂按住,满脸严肃:“记住,小子,你是捣灭他们的希望。今天就是我死了,你也不能死。还有,张玄清好像……算了不说他,只要你记得,等一下千万不要让他们带走我就好!”说完脸色猛地一红,回光返照般,蹭的一下就站起身。

    马小堂神色呆愣,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也知为时已晚,老道士明显用了舍身法门。就见老道士再次摆出先前的动作,癫狂大笑:“哈哈!老子窝囊一辈子,今天也潇洒一回……看老子也来一次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三才合一,五气……炸弹~哈哈哈……走你!”

    “尔敢!”白衣鬼影和黑衣鬼影同时大喝,但身影却不进反退。其余百鬼有机灵的,也紧忙抽身。倒是那鬼母,仗着自己煞气无穷,不管不顾,依然闯阵,而且真个叫她闯入了阵势之中。

    但已经晚了!

    一道比先前还要巨大的闷响突然炸裂,就见地气翻腾,方圆十里内天地五气混乱相击,互相消磨。百鬼煞气肉眼可见的消融,尤其那鬼母,惨呼着、痛嚎着,身影由深黑转眼便化作通明,身上煞气都不知飞哪去了,好像直接被全部磨灭。

    转眼之间,鬼母就彻底消失,院中百鬼也没了大半。就连白衣鬼影与黑衣鬼影,亦是神形狼狈,鬼体不稳。

    不仅如此,远在东边广场的观上村村民都精神一个恍惚,感觉中脚下大地摇摇欲坠,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天塌地陷的,犹如世界末日。

    等再次回神,他们才发现那只是一场幻觉,事实上什么事都没有。可是那一种感觉,依旧深深烙印在了他们的心底。

    院子内,百鬼最终只剩下二十余个,还都各个重伤,鬼体不稳。老道士更是不堪,身体气血如同被什么抽干般,本就消瘦的身形,越发萎缩下去,到最后身体如同干尸,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白衣鬼影、黑衣鬼影此时亦是呈半透明色,这还是他们见机得快,逃离老道士最大攻击力度范围的缘故。

    沉默片刻,两鬼对视一眼,竟然不顾身受重伤、煞气不稳,同时伸出手,指向老道士那干尸般的身体。只见两道浓郁的煞气穿过灯火,此时油盏也已灭了大半,竟然不能阻拦,让两道煞气笼罩在老道士头顶上。

    不知何时,老道士头顶上升起了一点灵光,被煞气笼罩,顿时向人形凝聚,慢慢显露出老道士的身形。只不过这个身形面露挣扎,似乎极为不愿。正在这刻,忽地马小堂一声大叫,并指为剑,咬破中指指尖,猛地刺向老道士灵台。

    嗤啦啦——

    煞气消融,老道士的身形逐渐通明、四散,化为点点光斑。但老道士却面带微笑,最终,化作一个光点,隐没在天地之间。

    “好好好!小子,今日不杀你,他日我等必要拿你下十八层地狱!”白衣鬼影气得大叫。

    马小堂神色冷峻,双眼微眯,声音阴寒:“今天你们杀不了我,以后你们更杀不了我。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做‘他’腹内亡魂,告慰世间一切无生亡者!”

    “哼!你也得有那个本事!今天要不是有这个老不死的在,岂能容你噪舌?”白衣鬼影说完大袖一挥:“我们走!”别看他表现的没什么,实则内伤颇重,刚刚又因想渡老道士为鬼,损耗了本源阴煞之气。眼下三十六盏油灯阵虽然破损,可想要拿下马小堂,亦非常困难。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马小堂还有一招后手。若真要动起手来,最后恐怕要拼个两败俱伤,甚至双双陨落。今天损失已经如此巨大,实在得不偿失。

    目送一众鬼影消失,马小堂依旧强撑着身体,将灭了的油灯用法力引燃。最后才实在撑不住,回到阵势中心,仰头栽倒在地。

    ……

    “道长们,您们累了就歇歇,来喝点水吧。”大唐时空,吴大婶担着水来到田间地头,冲着田里大喊。

    只见农田中,张玄清、袁天罡、李淳风、吴老汉都在。其中张玄清拉着一架耠子,吴老汉再后边扶着,两人正一起耠地。再后面,是袁天罡、李淳风师徒共通架着一把耧车,在后面跟着播种。

    却是张玄清回到家的当晚就返回大唐时空开始种地了,而后在林琳家精神受损迷迷糊糊再次睡回大唐时空,他一觉睡醒精神已经补足,干脆继续种起地来。

    耒耜耧犁这些农具古代都有,但张玄清现在几人所用的,比当今世上所用农具先进不少。不管是新奇的造型,还是全身以精铁作为材料打造,都分外惹人注意。更让人惊奇的,他们所用的工具,竟然不需牛拉,以人力就可翻地、播种,比旁人家用牛耕地都慢不了多少。此时耕牛可不是一般农家所能买得起的,往年种地,吴氏夫妇都需去地主或其他农户家借牛,如今有了这新奇工具,竟然以人力就完全可行,直把吴大婶乐得冒鼻涕泡。

    不过对于张玄清几位道长竟然愿意帮他家种地,老婆子心里可惴惴的不轻。一方面是怕把几位道长累坏了,另一方面又怕几位道长“秋后算账”,心情可谓是亦喜亦忧。

    相反,张玄清却坦然的紧,本来他就是庄稼汉,小时候也没少帮忙种地,如今再次下田,颇有几分回味的感觉。听到吴大婶招呼,他抹了把额间的汗,回一声:“不着忙,贫道还干的动。”继续闷头拉耠子。

    耠子就是一种翻土的工具,可代替锄头等农具,使土变得松软,以便于种植农作物,使其更好的生长。还有一种结构比较相同的是犁,但犁是把土地犁出一道沟,向一侧翻土,以便于施肥、播种。不过后面有袁天罡、李淳风师徒的耧车,可同时完成开沟和下种两项工作,这个工具就可以略过了。

    袁天罡和李淳风此时也干的起劲,两人小时候也没少做过放牛种地的事。当然,他们会帮吴氏夫妇家种地,以上那是一种原因,还有一种,就是张玄清的农具过于新奇,农具的来历也更新奇。

    两人至今还记得,当日张玄清一打开房门,他们看到他房间中琳琅满目的农具与种子时自己是什么表情。

    他们之前还怀疑,张玄清怎么把种子“变”出来,毕竟他们从没见过张玄清手里有什么种子,没想到张玄清拿种子真的是用“变”的。

    当时袁天罡就忍不住惊呼,问张玄清是不是用的“道家搬运术”,从万里之外的另外一片大陆把这些东西“搬运”过来的。毕竟一夜之间,出来这么多东西,任谁都要怀疑。记得张玄清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如此表现,更加加深了两人的猜测。

    随后,张玄清就带着他们,把不知从哪弄来的种子,全都种入从吴氏夫妇手中要来的田里。

    之间吴氏夫妇也帮忙干了点。

    所以,种完自己那片地后,张玄清又带着袁天罡师徒来帮吴氏夫妇。

    种田劳作,其实有时候也是很有意思的。比如现在,几人边干活边聊天,一点也不显得无聊。甚至张玄清还时不时来两首“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小诗给众人解解闷、鼓鼓劲,众人干得越发轻松了。

    一天农活干下来,众人都累得不轻,最后没办法也使用了耕牛。还有其他来观摩“新型农具”的村户来帮忙,到了傍晚,百亩地基本已经播种完毕,当然这其中也有吴老汉已经忙活几天的缘故。之后,众人吃了饭,便都回道观睡下。

第九十八章 回家

    一觉醒来,现代时空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张玄清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沙发上窝着,身上被盖了条大棉被。

    耳边传来说话声,是林婶的屋,走过去,就见林琳、杨姗姗两女已经醒来,正和林叔、林婶在说着什么。

    他走过去打了个招呼,林叔顿时站起来握着他的手,说:“蝈蝈儿,昨天晚上多亏你了,要不是你,琳琳她们非被欺负了不可。”

    被欺负?

    张玄清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着林琳和杨姗姗:昨天晚上那属于被欺负?差点被杀好不好!

    只见林琳慌忙站起身:“爸,张哥睡了那么久,肯定饿了,你去给他弄点饭吧。”

    林叔懊恼的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蝈蝈儿你先坐会儿,我们给你热点饭去。”

    等林叔出去了,林琳也走到张玄清旁边,小声道:“张哥,昨天的事……你能不能不要跟我爸妈说?我怕他们担心……”

    原来昨天张玄清睡过去后,林琳因心里惊惶,也什么都没说,可把林叔林婶急了一宿。第二天等杨姗姗醒来了,两个小姑娘一商量,觉得昨晚的事不能被林琳爸妈知道,不然怎么解释林琳怀孕的事?于是就和林叔林婶说昨天三人等车祸现场被清理干净,已经很晚了。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坏人,多亏张玄清把坏人打跑了,但杨姗姗不小心被打到了脑袋,昏了过去。后来三人去了趟镇上诊所,这才耽误了那么长时间。

    张玄清“自幼习武”的事林叔林婶也是知道的,对此自然信了,全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会骗他们。关于这点张玄清也不想说什么,别人一家子的事还轮不到他插手,骗就骗呗,再骗也是善意的欺骗。现在林婶还卧病在床,知道真相,真气出个好歹来,谁也不愿意看到。

    于是,在林叔热饭的期间,张玄清被林婶拉着问昨晚情况,就嗯嗯啊啊,随口支吾。有着林琳和杨姗姗在一旁“补充细节”,还真把林婶糊弄了过去。

    吃过饭后,张玄清立即向老林这一家子告辞。林叔一个劲挽留他:“蝈蝈儿,再住两天吧,你看外边都下雪了,山路不好走……”

    不说张玄清还没发现,向窗外一看,但见一夜之间,外面已遍地银白,到现在天空中还飘着雪花。他虽不惧雪路,可耐不过林叔挽留。推脱不过,想着回去也没什么事,便答应下来。却没有注意到,林叔挽留他的时候脸上闪过的异色。

    原来今天一早张父张母就给林叔打过电话,问昨晚营盘村有没有异常。林叔说没有,张父张母觉得村里发生的事不简单,又兼之发现了老道士惨死自家院中,以及当晚昏迷在老道士家外的几个年轻人,不敢让张玄清回去。所以,他们拜托林叔多让张玄清住几天,正好凌晨的时候下起了雪,林叔干脆以这个借口把张玄清挽留住。

    等张玄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一进村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只见村里面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家家户户极为安静。按理说年关将至,即便下了雪,也不应该这么冷清才是。回到家中,家里老爸不在,只有老妈一个人。一问才知,今天是老道士下葬的日子,村里男人大多去后山给老道士下葬去了。

    “什么?老道士竟然死了?”张玄清得到消息不由惊愕。

    张母这才把当晚村里的异象说了一遍,随后道:“蝈蝈儿你不知道,那天晚上真把妈吓坏了,而且老道士的死相……特别渗人,浑身跟干尸似的,如果不是头一天还看见他出来过,大家都以为他早就过去了。现在大家都猜那天晚上的事跟他肯定有关系呢,毕竟他死的不正常,那天晚上村里更不正常。说不定啊,是咱村风水出了问题,养出来个僵尸。老爷子为了救大家,跟那僵尸拼了个两败俱伤,老爷子就是为了咱村里人死的。不然他那么大本事,活了一百多岁,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走了?”

    张玄清不知真假,脑袋都是懵的。他也不清楚世上有没有僵尸,就连鬼都是前两天晚上才看见过……对了,鬼!猛地他心头一震,忽然想起当晚他听到的那声巨响,记得那就是村里的方向。

    当天晚上他浑浑噩噩的没仔细想,现在想想,那声巨响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只有他能听到,林琳却听不到?再想想那声巨响过后鬼婴就直接往响声方向跑……老道士的死跟那个鬼婴有没有关系?

    还有马小堂……

    “妈,老爷子家里有个年轻人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张玄清脸色凝重的问道。

    张母闻言诧异:“你怎么知道他家有个年轻人?”接着又道:“说起来那年轻人我之前还没真见过,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但听你蔡叔说,好像那人来了有段时间了,就是不常出门。对了,那个人好像跟老爷子一样,也是个道士,懂点手段。虎子、大强他们就是那个人给治醒的。不过那人给虎子他们治醒后,留了两张中药方就走了。看他身上好像也似乎受了伤,如果不是之前你蔡叔在老爷子家见过他,知道他和老爷子关系似乎不错,还以为老爷子是他杀的呢。”

    虎子、大强,就是那晚昏迷在老道士家外的年轻人。蔡叔就是老道士的邻居。张玄清揉了揉眉心,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单凭母亲的述说,他也不能认定老道士的死就跟马小堂没关系,但他更想不明白马小堂为什么那么急着走。皱眉寻思了半晌,他跟老妈问清了老道士下葬的方位,就出了家门。

    老道士的坟在后山,一场大雪漫山遍野都是白皑皑的,积雪能没脚脖子。张玄清运起轻功,快速在山间掠过,虽然还未达到踏雪无痕的境界,但相比常人,也只在雪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到了老道士坟墓方位,此时老道士已经被掩埋下去,村里老少爷们都在给老道士磕头,一边磕还听一遍有人念叨:“老爷子,多亏您了,您为大家做的牺牲,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您,村里非遭大灾不可……”看来张母的说法在村里大多数人都是认同的。

    乡下人大多迷信,老道士的身份又被大家熟知,平常日子里村里人也都对老道士佩服的很。眼下出了这么诡异的事,老道士又死的蹊跷,所以自然而然的,村里人都忍不住往鬼神方面想。

    至于这里面有没有马小堂的功劳张玄清并不知晓,他刚才也没问。走到坟墓边的众人跟前,这时已有人磕完头起来,要往回走。看见他,立即喊:“张家大哥,你儿子回来了。”

    张父此时也在人群之中,听见喊声,立即起身来到张玄清身边,嚅嚅嘴:“你回来了。”接着道:“去,给老爷子磕个头去。”

    “好!”张玄清没有推辞,他跟老道士学过武,于情于理,老道士走了,他都该给老道士磕个头。当然,给死人磕头可不能磕一个,神三鬼四,给死人磕头要磕四个。

    四个头磕下去,张玄清才站起身来,跟老爸还有村里这帮老少爷们打听那晚的事。得到的消息并不比他从他老妈那得到的多,因为没有亲眼所见,他也不能确定老道士到底是因什么死的。

    等村里人逐渐下山回家,张玄清却留了下来。直到坟地里只还剩下他一个人,他才一屁股坐在坟前,拿起贡品里的一瓶白酒,先给老道士到了一杯,洒在地上,而后自己对着瓶喝了一大口。

    天气是寒冷的,烈酒是火热的。

    火辣辣的烈酒滑过食道流入胃中,张玄清自己喝一口,在老道士坟前倒一口,渐渐地,苦笑爬上他的脸庞,一瓶酒喝完,他不由对着坟头一阵叹息。

    “老道士啊老道士,你说说让我说你什么好?”

    “本来我还打算等马小堂走了,跟你问问马小堂的事,谁想到你丫先走了,而且走的这么彻底。”

    “走了也就算了,好歹你留下两句遗言,交代交代那天晚上到底生了什么事也行。特么什么都不留下,弄得村里人心惶惶的,你说你这人有多操蛋吧!”

    “还有那个马小堂,神神秘秘的直接滚蛋了,也不说等老子回来再走。你说是不是他恩将仇报把你宰了?”

    “虽然看他不像那种人,但人心隔肚皮,这哪说得准……”

    “还有那只鬼婴,奶奶的,我这还打算回来跟你请教请教有关鬼的事呢,谁知道你连这机会都不给我。”

    “那鬼婴从树林里离开应该是来了这……如果你之前不是吹牛逼,按理说你应该挺有本事的,应该不是一只鬼婴就能解决的吧?”

    “可你就这么走了……”

    “活该,你特么就是活该!传武功不好好传我,关于鬼的事也不跟我说!这回好了吧,死翘翘了,看你丫还怎么跟我嘚瑟!”

    “老混蛋……”

    念念叨叨,张玄清感觉自己眼有点湿。胡乱擦了一把,视线扫过坟头,忽然愣住了。

第九十九章 傅奕灭佛

    坟是新坟,土是新土,但大冷天的,土都被冻住了,所以老道士的坟是土块被拍散了堆上的。

    老道士没有亲人,村民也没给他立碑,故在坟堆正面,能清楚的看到坟上细土竟然很有层次感。

    张玄清愣住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种层次感很乱,十分不规则,但却隐隐形成了一个卦象。

    坟上土纹共有六道,从下往上,先是两道长的纹路,接着是一个从中截断的纹路;再往上又是一个长的纹路,接着是两个从中截断的纹路。

    两断一长,上卦为震;一断两长,下卦为兑。

    震为雷,兑为泽,震上兑下,是为雷泽“归妹”。

    归妹卦……

    张玄清指尖掐算,眉头微皱,依卦象来看,老道士身死之事,确实是因马小堂而起,但绝不是马小堂所杀。

    泽上雷鸣,雷鸣水动……此卦喻男女心动相爱而成眷属,以此来推断,老道士和马小堂关系着实不错。

    归妹以须,反归以娣……按卦象来解,应是有人来向马小堂寻仇,牵连到了老道士。

    可来人是谁,所为何事,这一点卦象上并未给出。

    张玄清迟疑一下,继续掐算,想要算出马小堂所去何处,找他问问清楚。突地他面色大变,一阵心惊肉跳。

    依卦象来看,马小堂当身往东北,或所去之地为东方,地名里则有一个“北”字。

    然卦曰:“征凶,无攸利。”筮遇此爻,出征凶险,无所利。张玄清若想去寻马小堂,问清老道士身死之迷,此行必然困难重重、灾祸不断。

    若想保命,当明察事理,修身养性,断绝妄念……简单来说就是:不想死少他妈多管闲事!

    眼前这个卦象是天意示警?还是有人特意留下来的?

    张玄清眉心大跳,怔怔看着坟堆,默然不语。直至傍晚,他才喟然一声长叹,转身下山。

    不管如何,先把眼前这个年过去再说。

    ……

    下了山后,张玄清先是到虎子、大强几个在老道士家外昏迷的年轻人家看了看,发现他们身体并无大碍,便没再过问。

    回到家,接下来的日子就是静等过年。

    现代时空与大唐时空一日一日的置换,随着现代时空过节的气氛越来越重,大唐时空一场春雨后,地里的庄稼开始发芽。

    武德九年,四月,二十一日,晴,早朝。

    一心种庄稼的张玄清却不知晓,自己的名字竟然在朝会上被人提起。

    真正的早朝自然不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皇上在龙椅上一坐,跟着的小太监立即嚷:“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什么的。真有那么嚷的也是昏君。李渊作为大唐的开国皇帝,心中自有壮志,想要打理好这万里河山,每日都会殷勤询问百姓事宜,亦或者边疆战事。

    唐朝的朝会一般都三个制度,分别是元日和冬至日才举办的“大朝会”,届时展宫悬鼓吹,陈车辂舆辇,皇帝再着服衮冕,御舆以出,曲直华盖,最为隆重;再有就是每月的初一、十五举行的“朔望朝参”,即殿上设黼扆、蹑席、熏炉、香案,依时刻陈列仪仗,凡京司文武职事九品已上皆需就班;最后一种便是如今天这般的“常参”,朝会上只有五品已上官员,及供奉官、员外郎、监察御史、太常博士等等,不用摆列仪仗,也没什么大排场,是真正的行政日。

    就见唐高祖李渊高坐太极殿,下面百官陈列,左文右武,按职位大小从前到后席地而坐,凡有本要奏者,方会起身向皇帝陈述意见。

    如这个月突厥屡次侵犯中土,十二日侵犯原州、十五日侵犯泾州,二十日安州大都督李靖便与突厥颉利可汗在灵州的硖**战,从早晨起,直打到申时,突厥才回军撤退。

    今日捷报刚刚送回,朝会之上大多讨论的都是这场战事。在即将下朝之时,太史令傅奕才忽然起身,上疏道:“陛下,今天下僧尼,数盈十万,翦刻缯彩,装束泥人,竞相以诅咒之术压伏鬼魅,以此迷惑百姓。臣感此举大为不妥,日久天长,必为祸乱,故请陛下下令令僧尼还俗婚配,如此,即可成十万余户。待他们产育男女,十年长养,一纪教训,便可以足兵,届时我国兵强马壮,突厥等蛮夷何敢再来犯我边疆?”竟是借题发挥,劝李渊废除佛法。

    未等李渊开口,尚书省左仆射萧瑀便出班反驳:“陛下,佛者,圣人也;僧尼乃服侍圣人之人,今傅大人欲另僧尼还俗,实乃鼓噪陛下得罪圣人。如此行为,恐为妖邪,请陛下治其重罪!”此人自幼信佛,又素来与傅奕不合,一上场就给傅奕戴了顶“居心叵测”的帽子。

    只听傅奕冷哼道:“萧大人此言差矣,佛在西域,言妖路远,故汉译胡书,皆恣意假托,使不忠不孝之人削发为僧,日日跪拜;反对君、亲仅仅拱手行礼。使懒散游荡、不务正业之人改穿僧装,因而就可逃脱租税负担。更伪启三途、谬张六道,以此恫吓愚昧无知之人,让他们追悔已往的罪过,凭空规划未来的福缘:布施一万钱,便希望得到一万倍的回报;持守斋戒一天,便企图得到一百天的口粮。因此,更使得愚蠢迷惘之人妄求功德,不惮科禁,轻犯宪章;有些人起初去做大恶大逆的事情,待到自已落入法网以后,方在狱中礼佛,规免其罪。如此算来,那佛祖当真是罪孽深重,何能谓之圣人?”

    “况且,生死寿夭,皆由于自然;刑德威福,皆关之人主;贫富贵贱,皆功业所招。然而愚僧矫诈,皆云一切由佛所致。可见那佛教力图窃君主制权威、揽自然造化之伟力,如此作为,损害朝政,诚可悲矣!”

    “臣闻自羲、农二贤,至汉明夜寝,金人入梦,傅毅对诏,辨曰胡神,后汉中原,皆无佛法。故治合李、老之风,政符周、孔之教,遂令君明臣忠,祚长年久;八十老父,击壤而歌;十五少童,鼓腹为乐;耕能让畔,路不拾遗;孝子承家,忠臣满国。此皆为共遵李孔之教,而无胡佛之故也。”

    “然自笮融佛斋而起逆,逃窜江东;吕光假征胡而叛君,寺立西土。至此已后,世上妖胡滋盛,大半杂华,致使乡绅门里,翻受秃丁邪戒;儒士学中,倒说妖胡****。曲类蛙歌,听之丧本;臭同鲍肆,过者失香。兼复佛教广置伽蓝,壮丽非一;劳役工匠,独坐泥胡。以此撞华夏之鸿钟,集蕃僧之伪众,动淳民之耳目,索营私之货贿。使女工罗绮,翦作淫祀之幡;巧匠金银,散雕舍利之冢;亢粱面米,横设僧尼之会;香油蜡烛,枉照胡神之堂。如此佛教,剥削民财,割截国贮,我朝廷贵臣却不曾一悟,臣奕心实痛哉!”

    “人之大伦,莫如君父,佛以世嫡而叛其父,以匹夫而抗天子,实乃不忠不孝之人。萧大人不生于空桑,却遵从无父之教,非难孝者目无父母,恐难再当重职,陛下当治他的罪才是!”

    “你、你……”萧瑀气得胡须乱颤,嘴唇发抖,本来他还想着怎么反驳傅奕诽谤佛教的话,没想到对方绕了这么半天,竟然要罢他官。可无奈,傅奕说的句句在理,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最后只得气得双手合十,怅叹一声:“地狱之设,正为此人矣!”竟是说不过直接开始诅咒对方了。

    信奉佛教之人大多如此,傅奕心中不屑,懒得理会他,继续向唐皇道:“陛下,今臣劝陛下罢免僧尼,令其返俗,其因有三:一者,青壮年僧尼不婚不嫁,以致减损户口,此乃违天地之化,背阴阳之道,若陛下让僧尼六十以下简令作丁,则兵强农劝,有利于国计民生;二者,臣闻西域诸国,佛教僧尼反叛王业,占据土地,自相征伐,屠戮人国,今我大唐丁壮僧尼二十万众,共结胡法,足得人心,故不得不防;三者,佛教广致精舍,甲第当衢,虚费金帛,陛下若下令诸州县减省寺塔,将寺舍分给孤老贫民、无宅义士,则贫人不饥,蚕无横死者,如此益国利人,兴家多福,望陛下行此仁治!”

    唐皇李渊自始至终面色不动,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待傅奕说完,也不表态,只问:“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阶下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不得不说,此时佛教颇有威信。即便有迟疑者,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兼之萧瑀乃宰相之职,其人信佛,百官皆知,一时间竟无出言者。

    唯太仆卿张道源不惧,上前一步道:“回陛下,臣以为,傅大人所言甚是。尝统论三教,儒者,从需从人,不躁妄之谓‘需’,盖儒从容乎礼法人也;仙者,从山从人,离市井之谓‘山’,盖仙逍遥物外人也;佛者,从弗从人,不可之谓‘弗’,盖佛者弗人也。儒、仙二教虽高,犹可名‘人’,佛者出四生,超三界,不可以‘人’名也。臣又听闻,华原县有一谪仙名为张玄清,道行之深、法力之高,旷世无两。其人言天界之事、仙佛之秘,曾说佛乃西方教,创此教派者,一为准提,一为接引,皆是不忠不孝、不礼不智、不仁不义之人。如此教派,唯外邦蛮夷愚昧之人方会信奉,故臣请陛下下令,绝此胡教妖法!”

第一百章 弟弟张紫阳

    张道源说完,朝堂之上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好一会儿,才响起窃窃私语:众人这时算是看明白了,一个傅奕,一个张道源,他们俩今天是铁了心要灭佛啊!

    可把一个左仆射萧瑀气得面红耳赤,须发皆张,站起身来怒斥:“荒谬!荒谬!一派胡言!‘佛’乃梵语,此云‘觉’,奚取于‘弗人’哉?况乎佛也者,对天而称天者也,‘天’且不足以名之,况可谓之‘人’乎?故尧舜周孔者,人之圣;佛也者,圣之圣也,‘圣’且不足以名之,况可谓之‘人’乎?”

    “萧大人此话可是自相矛盾,一会儿说佛乃梵语,实为觉之音译;一会儿又说佛之所以不是人,实乃比天更高、比圣更大,此前后矛盾,互相抵触,格格不入,莫非词穷也?”不等张道源开口,傅奕便把话顶了回去。

    此人在历史上也是有名之人,精于天文历数,在玄武门之变前还曾密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生前多次表奏废除佛教,可以说是萧瑀这个信佛之人的老对头。

    那萧瑀当然不肯善罢甘休,经过张道源一打岔,他也想到了反驳之法:“傅大人休得胡言,萧某方才不过是给你举例,怎能一概而论?再说张大人口中的‘谪仙’,在萧某看来,其只是一妄人而已。他口中所言之佛教,与佛经记载,多有不同,如何能代表佛教正统?”接着历数张玄清“神仙得道传”中不实之处,看来张玄清所讲的故事流传还真广。

    傅奕当然不会被萧瑀一句话为难住,再次说史上佛教藏污纳垢之事,并以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两次灭佛为例,直斥佛教损害国家百姓等等。又有张道源在一旁帮衬,述论张玄清的“神仙得道传”中与历史传说相符之事,言其中佛道之说绝非虚妄,两人合力,只把一个萧瑀辩的无可反驳。

    李渊老神在在的听了半晌,才开口叫停:“好了,三位爱卿莫吵,此事朕已经知晓了,暂时难下定论。对了,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自然就是李建成,在文武百官前面,李渊阶前,有三个华贵青年分列两边。其中左边第一个是李建成,第二个是李元吉,居右手位的,自然是日后的太宗皇帝李世民。

    那李建成年约四十来许,面貌与李渊颇有相似之处。四方脸,八字眉,颔下长须,相貌堂堂,单看面相,丝毫看不出有史上记载的残暴。不过他双眼略小,眼白比较大,不经意间也流露出一点阴狠的意味,闻言起身道:“禀父皇,儿臣以为,傅大人、张大人所言虽则有理,然此非佛之罪。如萧大人所说,佛乃圣中圣,佛大人口中僧人目无法纪,都是那些和尚的错,怪不得圣佛。故依儿臣之见,禁止佛法、遣散僧侣,还需三思而后行。”

    “世民怎么看?”李渊闻言不置可否,又转头看向自己的二儿子。

    与李建成相比,李世民的面貌更胜一筹,威风凛凛,正气盎然。若张玄清看到,定会认出,此人竟是当日在半山亭被他缠着听琴的那位。

    在张道源说到华原县的“谪仙人”之初,李世民脑海中就忍不住响起与张玄清的那一次会面,心中暗道:不知自己所见这位道长,与那谪仙人谁更胜一筹?此时闻听李渊问话,他顿时起身行礼,后正色道:“回父皇,儿臣与太子大哥所见略有不同……”

    ※※※

    现代时空,张玄清可不知道大唐朝堂之事。腊月二十八,他正念高三的弟弟张紫阳终于放假回家,一家人算是真正团聚。

    张紫阳今年正好十七岁,过了年就是十八。相比起张玄清来,他生得颇为俊俏,刚十七身高就过了一米八,人高马大的,却不显粗壮。反而身材修长,五官精致,可以说是小白脸与大长腿的综合,长得跟韩国欧巴似的。

    对此张玄清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爸老妈亲生的,或者认为老爸老妈打怀胎的时候就开始偏心,把好基因都留给弟弟了,不然自己怎么不高不瘦,不矮不胖,不丑不俊?

    总之,他才不认为是自己长残了呢。

    因为不常回家很少见面的缘故,张玄清与弟弟的关系……怎么说呢,不好也不坏,互相之间的熟悉都是源自血脉里的,真格的说无话不谈,那也不尽然。顶多是坐在一起不觉得尴尬,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各待各的。不过有着这一层血脉关系在,两人也不会形同陌路便是。

    只是今年与往年有些不同。若是往年,张紫阳见哥哥在家,顶多象征性的问问在外面做什么工作,张玄清回答什么,他也不甚在意,更多的时候还是陪母亲。然而今年,张紫阳得知哥哥一下给家里打了一百万,对于张玄清的工作可谓好奇的紧,没了往日的随意,逮着张玄清一个劲追问。

    这也是一个少年人应有的好奇,毕竟以张玄清的情况,能挣这么多钱,张父张母都惊奇的很,不过都被张玄清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而已。但是张父张母好糊弄,张紫阳可不一样。打个比方,张玄清可以对自己父母说自己投资电影赚的,即便父母问什么电影,他也可以随口说两个外国电影名,让父母记不住。然而张紫阳可是个学生,纵使他们家这里地方再小、再落后,以中国现在的国情,也是有英语可学的。而且张紫阳脑瓜聪明,学习不错,在学校也是数一数二的。若真随口说个英文电影名,还真糊弄不住他。

    故而张玄清面对弟弟,又换了个说法,说自己这钱都是自己买彩票赚的。之所以跟爸妈说投资电影,不过是想吹牛逼。相比于拍电影来说,这个说法立即得到了张紫阳的信任,毕竟张玄清的情况他这个当弟弟的又不是不清楚。

    至于这里面有没有张紫阳看不起哥哥的成分在内这点先不考虑,虽然两兄弟关系泛泛,但张紫阳还是答应了张玄清,替他一起掩瞒父母钱的来历的“真相”,而且也没提什么给他买电脑、买手机、买衣服的要求。

    真的没提,因为根本不用张紫阳提,张父张母有钱在手,那些东西也都没短过他。家里再穷,儿子出门在外该有的门面也是有的。张紫阳在学校里学习那么好,哪能让别的学生看不起?

    以上都是张父张母的想法,也不知道张父张母是随着张紫阳的长大,变得大方了,还是觉得张紫阳也到了要脸的年纪,不想让他在学校自卑。总之张玄清曾经上学的时候,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恩,可能是自己上学的时候还小,再加上那时家里也真没钱……大体就是这样吧,张玄清觉得自己应该这样想。

    大年二十九,扫房、蒸馒头、贴对联。转过天来就是大年三十,早上一起,张母就开始准备饭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瓜果蔬菜亦没少买。中午时候,张父带着张玄清、张紫阳两兄弟去上坟,这是他们这里的习俗,大年三十要祭拜先祖。给祖宗上完坟,张玄清又去老道士那坐了会儿,下午就一直在家呆着。

    张紫阳下午没在家,而是去找村里的小伙伴去完了。张玄清村里也有朋友,但只有一个,说来也是他运气不好,在农村生活过的都知道,一个村子的小孩,也分年龄段的,基本都是同岁数的才在一起玩得好。可好巧不巧,张玄清出生那年,乃至前后两年,村里就有两个新生儿,其中一个还是女的。张玄清的小伙伴就是另一个男的。因为村子小,村里就一个学校,上课都恨不得两个年级挤在一起,所以两人在学校都是挨欺负的。不过张玄清是个狠人,谁欺负他,他就揍回去,从而导致打小就没有什么朋友,只有那一个与他同年出生的,叫刘天金。可那刘天金今年竟然没回家,听说在外面忙,没有买到回来的车票,所以张玄清也只好“孤家寡人”的在家窝着了。

    到了晚上,张紫阳也回来了,观上村有个习俗,除夕夜里不能在别人家待太久,只能在自己家待着。故吃完晚饭,张玄清一家四口就在家里看晚会。虽然现在晚会一年比一年难看,可家里人坐在一起喝喝茶说说话,时间过得倒也快。

    期间张紫阳接了不少电话,都是同学给他拜年的。张玄清也想给朋友拜个年,可想来想去,能算上朋友的,还有联系的,也就有村里那个跟他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刘天金了。可给对方打过去后,竟然打不通,电话提示关机。本来两人每年都是过年在一起见面,期间即便打电话,也是对方给他打。张玄清性格随他父亲,不善于表达感情,且常年一个人四处溜达,习惯了孤独,更不习惯给人打电话,一个电话打不通,也就算了。

    撂下电话后,张玄清以为没人会打给他,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毕竟连“唯一”的朋友的手机都打不通,谁还会联系他?没想到不一会儿后,自己的手机铃声竟然还真响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电话

    “蝈蝈儿,你手机响。”张母正坐在张玄清身边,听到他手机响,叫了他一声。

    张玄清心中诧异,大过年的还真有人给自己拜年?拿过手机一看,不认识的个号码,暗道:过年还有诈骗电话?或者是刘天金换号了?

    接通后,对面却传来一个女人声音:“喂?张玄清?”声调微扬,有几分试探。

    “是我,你是……萍萍?”张玄清觉得声音熟悉,起先还没听出来,听出来后又有点不确定。

    电话那头,柳萍似松了口气:“是你就好……”

    “怎么?找我有事?”张玄清下意识问道。

    电话那头,柳萍呼吸明显顿了顿,说:“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可在这语气之下,又隐隐有些窘迫。

    张玄清没听出来,笑道:“能能能,说来也巧,我正打算给你打个电话拜个年呢,没想到你先打过来了。过年好啊,新年快乐。”有人在过年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心情还是很愉悦的,当然要说点场面话。

    熟料柳萍根本不吃他这一套,闻言顿时呸了他一口:“你还打算给我打电话?你有我手机号吗?”她有张玄清的手机号是张玄清手机落她那的时候她自己存的,但张玄清手机上可没她的号。

    张玄清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来电显示还是一串陌生号码来着,讪讪笑道:“那个……咳咳……萍萍啊,不是我说你,也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这玩意说破了你说多尴尬。”

    “哼!”柳萍微不可查的哼了声,接着才语气微弱道:“今天给你打电话,一是祝你新年快乐,二是……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越说声音越小,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

    好嘛,闹了半天自己一点都没猜错!张玄清心道果然,可依然忍不住有几分古怪,按捺住问道:“什么事?”

    只听柳萍故意控制着声音,语速极快,仿佛怕慢一点就没信心说完般:“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爸妈想要见你,让你过年来我家一趟。”

    “什么?”张玄清不是没听清,而是听清了难以置信:“你爸妈叫我去你家干啥?”

    “也不干什么……”柳萍说了一句,停了好一会儿,才有点破罐子破摔道:“好吧,还不是都怪你,让我妈误会了。你走当天我爸就……要见你。我一直拖着,拖到现在,拖不下去了……你别以为我没想跟他们解释啊,可我解释了半天,他们都不信,还有那天咱俩……反正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妈也不会误会成这样。我本来还打算拖一段时间,再跟他们说咱俩分手了,但现在过年……他们说了,你必须要到我家来一趟,你答不答应吧?”

    “呃……可以不答应么?”张玄清弱弱地道。

    “不行!”柳萍差点没被他气死,还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不对,这句话似乎有点问题,但……总之很操蛋就是啦。她都跟家里承认张玄清和她之间的关系了,如果这时候张玄清不去,她不是很没面子?狠狠咬着牙道:“张玄清,你要把我当朋友,那你赶明儿……不用赶明儿,初二或初三,就来我家。实在没时间,正月十五以前也好。但如果你不来、不拿我当朋友……你给我等着!”说着便气呼呼的挂了电话。

    朋友?张玄清愣了愣,默默的把手机放下,手指敲着自己的腿,心里寻思,柳萍拿自己当朋友看了?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小子,跟妈实话实说,谁给你来的电话?”就见老妈满脸促狭的看着自己。

    张玄清嘴角抽了抽:“没谁……”不料老妈表情更是暧昧:“没谁?听声音是个女的吧?还让你过年初二去她家……蝈蝈儿,别骗妈,她是不是你女朋友?”

    因为两人离得近,张玄清手机通话声音又大,刚刚柳萍说的话,张母大多都听了去,怎么还会相信张玄清的“辩解”。

    此时张父和弟弟张紫阳也都在屋里坐着看电视,闻听张母的话,也都把视线看向张玄清。

    张紫阳眼中满是好奇八卦:“哥你交女朋友了?怎么不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张父虽然没说话,但目光中也充满询问。

    张玄清不好答,含糊其辞道:“真不是女朋友,就一普通朋友。”

    张母道:“臭小子,懵谁呢,真当你妈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有女朋友尽早领家来,别让我跟你爸着急。”

    “真不是……”张玄清还想解释,张母却十分干脆的打断他道:“我不管你是不是,总之你也该到结婚的时候了。你也知道,你林叔林婶觉得你还不错,我和你爸也觉得琳琳不错。如果你有女朋友,那咱什么都好说,我把情况告诉你林叔林婶,省的咱耽误了人家孩子;如果你没女朋友,那初二就带着东西去你林叔家,咱把亲事提一提。”

    张玄清:“……”这不是逼着自己承认么!

    无奈,他可不敢让老妈去林家提亲,以两家的关系,老妈现在去提,说不准还真成了。他也不能说林琳在外面跟人有了孩子,还打胎了,毕竟人家也是一小姑娘,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当然要让他承认和柳萍是男女朋友关系他心里也发憷,指不定今天承认了明天老妈就要见人呢。

    琢磨了半天,张玄清决定先拖着,半遮半掩的,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但故意引着老妈往“是”的方向以为:“妈,你就别瞎寻思了,人家家里面有钱,怎么能看上咱们。”

    张母不知是计,还以为自己儿子没有信心,一拍桌子:“有钱怎么了?是不是她家里不同意?别以为妈听不出来,妈心里跟明镜似的,听电话里说的,那姑娘对你肯定有意思。行了,她不是让你初二上她家么,去,咱必须去。不就是她家有点钱么,再有钱还能有多少?咱又不是没有!就说你给家里打回来的一百万,她家还看不上你?反了天了!”

    张玄清心里苦笑,心说老妈啊老妈,你是不知道,那钱都是人家“赏”的,人家可不是一般的有钱。可这时候让他解释怎么可能?不然他老妈还以为他在外面给人当小白脸呢!只得含糊着答应。

第一百零二章 回京

    第二天,大年初一下午,张大道长就在老妈的催促下,带着一些土特产,踏上了拜访“老丈人”家的路。

    抵达北京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给柳萍打了个电话,柳萍说来接他,张玄清就站在路边等着。

    相比于小山村的热闹,偌大的城市此时显得极为冷清,街上空空荡荡的,人少车也少。

    当柳萍开车赶到的时候,正看见张玄清提溜着个大麻袋在大街上孤零零的站着呢。

    见此,姑娘心中满意,无可避免的生出一抹欣喜。偷偷笑了笑,但很快就收敛,车也没下,伸出脑袋:“你来啦,上车吧。”脸上表情已一派平静。

    张玄清也不废话,扬了扬手里的麻袋,让其把后备箱打开。把麻袋装好,才坐进车里。

    “你刚拿的是什么?”汽车发动,柳萍目视前方,似随意问道。

    张玄清没好气的瞪着她:“还好意思问,我妈给你爸妈准备的礼物!”

    吱——

    刚发动的汽车顿时又停在路边,柳萍的表情也不再那么淡定:“你跟你妈说了?你告诉你妈做什么?咱俩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让你来骗……”

    “行了行了,你当我愿意让我妈知道啊。还不是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妈就在旁边,你说什么不行,非让我见你父母。这下好了,我妈听到直接误会了,麻溜的准备了点山货就让我过来看‘老丈人’,你说说大过年的你让我怎么解释?”张玄清翻着白眼打断道。

    “所以你就顺水推舟说我们是那种关系?”柳萍脸色一红一白的,心里慌慌,又羞又怒。

    张玄清眨眨眼,嘿笑道:“那种关系是哪种关系?我说你脑子里一天想什么呢。别说咱之间啥也没发生过,就算真发生了点什么,你认为我会跟我妈说?顺带再描述一下细节?”

    “滚!”柳萍更是恼怒,她自己说的那种关系是指男女朋友关系,很纯洁的那种,可到了张玄清嘴里……反正臭流氓嘴里没好话!

    强忍着把这贱人一巴掌拍死的冲动,柳大美女心中微动,又想:他告诉父母的原因是什么?难道是想让自己……不知想到了什么,大美女脸色微红,翘着下巴,满脸高傲:“张玄清我告诉你,别想拿这个忽悠我,让我跟你在你爸妈面前装情侣。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哼!”

    张玄清一阵莫名其妙:“我打什么主意了?”想不明白,不耐烦的摆摆手道:“少说废话,赶紧开车,求着我帮忙还横了吧唧的,小心我撂挑子不干了!”

    装,还接着装!柳萍不屑的撇撇嘴,可心里仍忍不住划过一个念头:难道他真的没打别的主意?可不知为何,自己竟不愿相信。

    汽车再次发动,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柳萍心中不知想着什么,神情很纠结;张玄清则简单得多,脑海中回忆着当日在老道士坟前所得的卦象,暗中寻思:那马小堂是不是也来了北京?

    当日他就算出马小堂所去的地方有一个“北”字,所以他才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柳萍跑到北京来。虽然他知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道理,更知道如果他想找马小堂,肯定会遇到麻烦。但事关鬼神、事关老道士,他依然忍不住有点蠢蠢欲动。

    只不过他天性谨慎,不愿自己涉险,故心里纠结,一边盼望能找到马小堂,一边又盼望找不到。

    在这种复杂的心思下,汽车开到一个酒店门前。张玄清见此不由诧异:“我说萍萍,你这是几个意思?不去你家?”

    “还去我家,你休想!”柳萍嗔怒,本来两人的关系就被她家里人误会,今晚再把张玄清带她家里去住……那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赶紧下车,我给你订了房间,明天再去见我爸……还愣着干什么,下车啊。”

    “不是,你要脸不?好歹有个求人的样也成,颐指气使的跟谁呢。”张玄清不乐意了。

    柳萍看着他,好一会儿,语气终于软下来:“那你说你想住哪?要不你住我家,我住这?”

    “呃……那还是算了吧。”张玄清一阵气馁,开门下车,回头再问:“房间号多少?”

    “……”

    柳萍订的这家酒店挺高级,把柳萍送走后,张玄清也享受了一把有钱人的待遇。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可没住过什么高级的地方,顶多是小破旅馆,一晚百十来块钱的那种,再不济就睡桥洞子,这一回也算是开开眼了。

    在房间中洗了个澡,张玄清就躺在大床上,掰着手指头思考以后的路。

    忽然手机响了,是老妈打来的,上来就问他到没到地方,见没见着对方父母。

    张玄清笑了,说:“老妈呦,这你可就管不着了。”说完啪的就挂了电话。

    这家伙把他老妈气得,骂骂咧咧:小兔崽子果然不能信,每回都是,在家事情答应的好好的,出门就反悔!再给张玄清打电话,张玄清却死活都不接了。

    这也是他们娘俩之间相处的常态,因为老妈太过强势,说一不二,不听她的啰嗦死你。所以张玄清打小就学会了阳奉阴违,你不是让我听你的么?好,我听,但只当你面听。等你看不见我了,对不起,我咋咋地。

    尤其是长大了常年待在外面,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张玄清更是变本加厉。他妈跟他说什么,他一般都是好商好量先答应,但转头就耍赖,气得他老妈没少骂他白眼狼。

    把老妈对付过去,张玄清再次思考以后的路:如今又回到北京了,但没有住的地方。如果想在这里常留,还得赚钱租个房子。不过以自己的命理……赚钱还不如睡桥洞子,省心,省事,而且还能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找马小堂的事可以先缓缓,毕竟自己不知道他具体方位。只知道在自己老家东边,地名里有个“北”字。可全中国地名里带“北”字的多了,大了有市有县,小了还有乡、镇、村。如果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过去,即便有算术,也得找到猴年马月。所以找马小堂的事只能靠运气。

    老道士身死之谜在找到马小堂之前只能暂时放下,逝者已逝,就算找到马小堂也不能改变什么,但鬼神之事……或许可以去大唐寻找一下信息!

    按照一些小说里的言论,越接近现代,天地间的灵气越少,修士、鬼神的力量也就越弱。有的说是十年浩劫,有的说是刘伯温斩龙脉。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点道理的。

    现代时空本就有许多掣肘,不管是政府的打压迷信,还是一些其他的什么。与其在现代找鬼神,还不如去大唐。

    理清思绪后,张玄清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一百零三章 李世民

    大唐时空,武德九年,四月二十三日,晴,一篇诏令通传天下。

    诏曰:沙门、道士苟避征徭,不守戒律,皆如奕言。又寺观邻接廛邸,混杂屠沽,故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道士、女冠,择其精勤练行者,迁居大寺观,给其衣食,毋令阙乏;庸猥粗秽者,悉令罢道,勒还乡里。

    翻译过来就是:僧人和道士逃避赋税和徭役,不遵守本教的戒律,完全像傅奕所讲的那样。再加上寺院、道观与市肆民居相连,与屠户酒店混杂在一起,所以,高祖颁诏,命令有关部门淘汰全国的僧人、尼姑和男女道士,将那些专心勤奋修行的人,迁居到较大的寺院道观中去,供给他们衣服与食品,不使他们缺少什么;对那些庸俗猥琐、粗疏丑恶的人,勒令他们全部停止修行,强制他们返回家乡。

    而后,伐山破庙,僧道还乡,整个京城仅保留了寺院三所、道观两所,各州分别保留寺院道观各一所,其余的寺院道观皆被一律罢除。

    ……

    “不好啦,不好啦,大事不好啦!”这一天,常在山下读书的吴恭慌慌张张跑回闲云观,边跑边叫,惊起一路飞鸟。

    路过半山亭,此时张玄清正和李淳风在半山亭下棋:如今距离种完地并不多久,现代时空过年的那两天,张玄清打算多陪陪家人,就没回大唐。没料想却被柳萍抓了包。眼下地理庄稼刚刚发芽,不用过于打理,闲来无事,张玄清便继续以前的日子,练练武、弹弹琴、下下棋、写写字什么的。

    因为张玄清弹得琴声太过“美妙”,受到袁天罡、李淳风等一众人的排挤,所以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想弹琴了就走出闲云观,来到半山亭。今天他也是一个人自己出来弹琴的,没想到李淳风却自己跟了来,主动跟他下棋。

    他们下棋自然不是普通下棋,而是练习演算之术,可以说也是一种修行。正沉浸在棋局时呢,见吴恭这么咋咋呼呼的往山上跑,两人都停了下来。

    李淳风不爱说话,即便此时也是如此;张玄清主动问道:“吴家三郎,出了什么事,为何如此惊惶?”

    那吴恭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双手插膝,边喘息边急道:“道……道长,我刚刚在书院听到消息,陛下下令,让僧人道士还俗……”

    “什么?”李淳风一呆,接着又是一惊。

    吴恭知道他是误会了,以为皇上让所有道士都要还俗,赶紧解释,说只要专心勤奋修行的人,都不会勒令返俗,但却不能在自己的道观住着,需要去官方规定的道观。

    听吴恭说完,张玄清倒想起了史书中确实有记载这一事,没什么担心的,笑道:“我道是什么,原来就是此事。吴家三郎,咱们闲云观的人可都不是那只知道招摇撞骗的野道,就算陛下让还俗,也轮不到咱们。不就是换一个道观住着,我当什么大事,竟值得你这般惊惶。”

    “呃……呵呵……”吴恭讪讪的笑,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忙歉然道:“道长训斥的事,是小子鲁莽,一时心急,竟破了养气的功夫。”

    儒生养气可不是真气之类,而是浩然正气,说白了就是心性上面的修炼。

    李淳风却站起了身,面色严肃:“张师叔,此虽小事,但也需尽快告诉师父知晓,与师父商议如何应对。不如今日棋局暂且作罢,我同吴兄弟一起去面请教师父。”

    “去吧,去吧!”张玄清摆了摆手,自从他“迷”上弹琴以来,袁天罡那老梆子一直躲着他。现在他在半山亭下棋,袁天罡就在闲云观玩儿呢。李渊下的这个诏令严格来说跟他没有多少关系,左右都是“寄人篱下”,住哪里不是住。

    目送李淳风、吴恭二人走后,张玄清低头看着未下完的棋局。此时棋盘上黑子略入下风,是李淳风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因穿越带来的记忆效果,让张玄清的演算之术比李淳风还略胜一筹。

    不过张玄清虽看着棋局,脑海里的思想却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自从打算再古代寻找鬼神的踪迹,他就打定主意,是时候该离开这个安定住所了。以后若非困极了,他晚上就在这个世界打坐修炼,左右现代时空他也没什么事,可以先放放。只是眼下现代时空还有柳萍的问题需要解决,不是离开的时候。等见完柳萍的父母后,或许就可以一心一意的留在大唐时空了。

    然而再想到再过不到俩月那古今闻名的历史大事件“玄武门之变”就会发生,他又不想那么早走。迟疑着,如此显赫的事,自己既然有缘来到大唐时空,怎能不亲眼见证一下?可想到玄武门那并非常人能到的地方,而且玄武门之变,整个长安城说不定都会有危险,他又有些犹豫,觉得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能早走还是早走一点的好。

    就这么纠结的时候,忽然山下马蹄声传来。哒哒哒哒,马蹄不快,并且声音极轻,若非张玄清通了耳窍,绝不可能这么容易发现。

    闲云观所在的这座无名山并不高,且坡度极大,打马慢行并无问题。

    张玄清转头看去,就见远处树丛后一个身影渐渐清晰。穿着高贵,面容英俊,气势凛然,胯下骏马即便不懂相马之人一观,也知绝非凡品。离得近了,看清那人五官,竟是几月前与刘剑南告别当日所见过的那位青年贵公子。

    青年贵公子不是旁人,正是秦王李世民。几日前在朝会上听傅奕、张道源提及华原县谪仙张玄清,他就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在这座无名山上见过的道士。近些日子他过得可谓及其不好,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对他百般刁难,甚至进谗言让他父王遣散他部下兵将,隐隐露出灭他之心。昨日李渊下令,命天下僧、尼、道士、女冠,精勤练行者,迁居大寺观;不精勤修炼者,返乡还俗。他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位“行举怪诞”疑似高人的道士。在家呆着也是心情郁结,还有人监视,索性他便打马来到了这两人第一次见面之处。

第一百零四章 以棋观人

    距离半山亭越来越近,看清了张玄清的面貌。李世民心头一喜:没想到竟如此有缘!想到与张玄清上一次的会面,觉他是高人,他紧忙打马上前。到半山亭外,立即翻身下马,抱拳行礼:“学生见过道长,没想到今日前来,真的能见到道长,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张玄清到没想到几月不见,这青年公子竟然对自己的态度变化这么大。愣了愣,伸手一引,微笑道:“公子切莫多礼,还请入亭叙话。”

    李世民闻言,立即放下马缰,连栓都不栓,直入亭中,似乎如此宝马丢了就丢了,远不如张玄清珍贵般。

    进了凉亭内,李世民站在张玄清身前,再次行礼,一脸庄重:“道长,前次是学生冒失,对道长多有失礼之处,还望道长莫怪。今番再次相遇,于道于俗,都该是有缘。敢问道长贵姓?”

    这是一个示好的信号,也是一个想要认识的信号。张玄清鬼精鬼精的,又怎会听不出来?再次伸出手,虚虚一扶,笑道:“当不得公子如此大礼,公子快快请起。贫道不过一山野散人,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冒失不冒失的。贵姓不敢当,贫道姓张,单名一个果字,字三丰,道号玄清……”

    “华原县张玄清张真人?”李世民心头狂震,几日前他还猜测张玄清与那位华原县的谪仙孰高孰低,没想到两人竟是一人。联想到传言中张玄清的能力,不禁心动:莫不成这是老天特意派来帮自己解惑的?不然为何好好的华原县不带,偏要跑到京城来?

    不管张玄清有意无意,两人相遇,总该有天意左右。想到如今自己的困境,李世民再次行礼:“不知真人当面,学生多有冒犯,望真人莫怪,莫怪!”

    “哦?你竟也听过我的名声?”张玄清半是诧异半是得意,没想到现在自己名头都这么大了,长安城与华原县离得可不算太近。再说眼前这位贵公子一看就知道是有身份的人,竟然能对自己这般客气。饶是他学道后心性再淡然,但有着江湖骗子的底子在,也微感虚荣。

    不过这虚荣感来的快去的也快,想到自家的名声不多都得益于后世古人的作品,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张玄清便又安定下来,笑着摆摆手道:“不过都是一些虚名而已,公子不必在意。看公子此行面貌精神,与上次相比,大大不同,可是心中困扰之事已被解开?”

    上次两人见面,李世民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差在脸上写着我很不好,我很难受,我很伤心了。这次虽然身上依然有些郁结之气,但与上次相比,好过太多,故张玄清才有此问。

    然而不说还好,一说李世民顿时苦笑。他身上的问题哪里是解决了,反而现在更严重了。不过今天有别的心事,暂时把那事忘了而已。

    这时经张玄清一提醒,李世民又立即想了起来,颓然一声叹息:“道长莫要说笑了,学生这些时日,可是被我那……逼得进退两难。他们……唉,罢了,罢了,今日能再与道长相遇,本该高兴才是,岂能让些许俗世饶了道长清净?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呵呵……”张玄清闻言笑笑,也不说什么,指着对面座位让其坐下,道:“公子可愿陪贫道手谈一局?”

    手谈是围棋对局的别称,算是比较高雅的说话。指在下围棋时,对弈双方均需默不作声,仅靠一只手的中指、食指,运筹棋子在棋盘上来斗智斗勇。

    李世民这才发现桌上残局,见棋盘上白子略胜一筹,而张玄清面前正摆着白子。束手坐在张玄清对面,又见张玄清要收拾棋局,顿时道:“学生不敢打扰道长棋兴,不如我二人就此残局续下?”

    哦?这么有信心?张玄清诧异看了对方一眼,却发现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对方眼中斗志不多,显然与他猜的相反,并非有信心,而是心中有事,不在乎棋局输赢。笑了笑道:“如此也好,该你走了。”与李淳风下棋是比算术,与眼前这个青年公子就是无聊消遣了。

    李世民点头应是,低头看着棋局,思维却怎么也无法集中。他其实心里有着向张玄清请教他身上所发生之事的意思,可一方面两人不过第二次见面,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对方;一方面就如他自己方才所说,不好意思让自己的事,饶了张玄清的清净。

    在这种思绪下,想要下好棋那可是千难万难。等了好久,李世民才想好一步棋招,捻起黑子,轻轻落于棋盘,可棋路却是平平无奇。

    张玄清也不意外,以他察言观色的本事,怎么可能看不出对方心思不在棋局上。随意捻起一枚白子,紧跟其后,点在棋盘上。也是平平无奇,毫无杀招,放弃吃掉几枚黑子的机会,走了一招“废棋”。

    李世民愣了愣,即便他心思再怎么不在棋局上面,以他多年行军布阵的经验,也看出张玄清是有意相让。

    抬起头,见张玄清含笑看着自己,神情淡然,看不出心中所想。他却紧忙收拢心思,暗道:可不能再这般神思不属了,不然岂不会惹道长责怪?立即排除杂念,认真思考棋局。

    这一认真棋路自然另有不同,好歹李世民也是一员大将,大唐的大半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即便黑子现在暂落下风,在他手上,也被盘活了般,合纵连横,凝聚成一股大气势。

    从一个人的棋路看出一个人的品行性格这并未虚言,有的人棋路奇诡,其行事必也不择手段,在生活之中,此等人多奸猾之辈;有的人棋路稳重,其行事必也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在生活之中,此等人多谨小慎微之人;有的人棋路强势,其行事必也雷厉风行,在生活之中,此等人多会冲动、偏激;有的人棋路大开大合,其行事必也堂堂正正,在生活之中,此等人多有王者之风。

    李世民的棋路就是那种堂堂正正、大开大合的,可见当是光明磊落之辈。而张玄清的棋路则有些宽,忽而稳扎稳打,忽而兵行险招;总体来说就是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由此可见张玄清的性格有多么跳脱多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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