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几大势力
“掌柜的,来一间天字号客房。”叶西辞顺手递过了一锭金子。
掌柜的眉开眼笑,一看这二位就是出手大方阔绰的豪客,脸色自然就多了些喜色。
“这位客官,天字号客房也用不上一锭金子。”掌柜的并没有要找零的意思,江湖人多是这样,一般一出手就定了,大多无需找零。但他们可能会有其他的要求,所以掌柜正在等待这要求的内容。
“不必找了,叫人准备一桌饭菜,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叶西辞笑着道,掌柜的自然的就将那金子收了起来。
“客官请稍等,饭菜是给您送到房里还是在大堂用膳?”掌柜的笑眯眯的问道。
“在大堂就好。”叶西辞道。
掌柜的命人将二人的行礼送进客房,随即吩咐厨房里准备饭菜。
此时叶西辞和方笑语正坐在桌边望着客栈里的一切。
这里生意很好,大堂十分宽敞,摆着大约二十几个桌子,热闹而喧嚣,看起来客人都是些江湖人士,或三两人,或独自一人,大多叫上几碟小菜,切上几斤牛肉,配着美酒,神情自在享受。
方笑语很喜欢这样的氛围,与那些朝廷城镇的拘谨不同,江湖人向来豪放,爱就爱恨就恨,打人杀人的事也是全凭心情,这叫她有些怀念这样的感觉。
“客官,您的酒菜。”掌柜的亲自端了酒来,随即便坐在了叶西辞的旁边。
掌柜的名叫许三,在这里开店已经二十多年了。别看他不过是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掌柜的,可武功却不弱,无论是方笑语还是叶西辞,都能轻易感受到他身上的气势。
但是,叶西辞和方笑语两人却如同寻常人一般,看不出任何学了武功的迹象。
不过,掌柜的一双眼睛生的甚是明亮,虽然二人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但二人的气质却不普通。
在江湖上混的,最忌讳的就是狗眼看人低,有时候你张狂无度,却没有足够的实力来维持这种张狂,下场往往会很凄惨。
掌柜的也是从年少轻狂走过来的,年轻时一心想当名满江湖的大侠,行侠仗义,被世人敬仰。也曾离家出去独闯江湖,可惜处处碰壁,最后就熄了这当大侠的心思,继承了家里的小酒馆,一直做到现在,成了鹿城里最大的客栈,每日里往来的客人络绎不绝,他也是个会看眼色懂得人心的,所以也网络了不少人脉。
别看他只是个掌柜的,可却认识不少江湖里赫赫有名的人物,也曾与大门派的掌教把酒言欢,所以江湖人倒也给他三分薄面,很少会在他的客栈中乱来。
许三自认有一双火眼晶晶。叶西辞和方笑语这两人,一进门他就注意到了。男人气度不凡,女子却神态慵懒的跟在男人的后头,但他却一点也不会对那女人大意。
他有一种感觉,那女人比那男人要危险得多。
这种感觉没有理由,但却曾经救过他无数次性命。也因为对于危险有着强烈的感知,所以他每每都能避开险境,才能活的更长久。
来这里住店的人很多,尤其是近一个月,不仅仅是许多江湖人蜂拥至鹿城,其中还不乏其他国家的江湖人来凑热闹。
没办法,谁叫这武林大会就在鹿城举办呢?
掌柜的心里有数,恐怕这二位也是冲着舞林大会来的,所问的问题怕也大多是关于武林大会的,所以掌柜的一点也不惊讶这二人的出手大方,毕竟在这里开了二十几年的客栈,什么人没见过呢?
“二位客官想要问些什么?”掌柜的不等二人询问便主动开口。
“掌柜的在这里住了许多年?”叶西辞没有先问武林大会的问题,而是像是拉家常般与掌柜的先聊了起来。
“是啊,二十几年,快要三十年了。自小就跟家父家母来到鹿城,也曾出去闯荡过几年,只是一事无成,便又回了这里。”掌柜的也不隐瞒,这鹿城中很多人都知道他的事,稍一打听就能全部了解清楚,所以他也不介意亲自说出来给人听。
“近来一直这么多人?”方笑语突然开口道,看神色是好奇无比。
“两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掌柜的却笑道。
“不错,我们来自大裕,听闻大周江湖这边要开武林大会选出盟主共同讨伐魔头,于是便想着来瞧瞧热闹。”方笑语点点头道,不过她却隐瞒了来自大承之事,故意说是来自大裕朝。
“这就难怪了。这一个多月来,各国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江湖人士,就是这客栈里就住着不少外地来的侠士。离着武林大会还有半个月,这鹿城里可是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掌柜的笑着说道,随即又问道:“二位莫非也是来争这个武林盟主的?”
“掌柜的说笑了,我们统共就两人,如何争得过那些底蕴丰厚的门派?不过是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又是个闲不住的,这就跟着来看看热闹,毕竟我们大裕朝那里的江湖可是平静得很,也无趣得很。”方笑语摇摇头,掌柜的倒是没有怀疑。他这一问也就是带着些玩笑的,从一开始他们就没觉着这两人有争夺武林盟主的资格,何况大周的武林盟主,又怎么会轻易的被别国人给争了去,恐怕整个大周的江湖人士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我二人初来乍到,对此地也不熟悉,掌柜的可否说说这鹿城可有什么特色或有意思的事发生?还有都有哪些势力会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叶西辞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了回来。
掌柜的笑笑道:“若说起这鹿城的特色,那便不得不说酒鬼泉的酒了。”
“酒鬼泉?”叶西辞一愣。
“这酒鬼泉是从五年前突然冒出来的,也不知源头是何处。泉中流出的虽然是水,淡而无味,但喝了却能叫人醉倒。曾经鹿城里有一个有名的酒鬼,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可是他只喝了酒鬼泉里的泉水一口,便醉的不省人事,睡了两天才起来。所以这处泉眼便被称为是酒鬼泉,吸引了不少好酒之人前来挑战,最后皆是铩羽而归。”掌柜的侃侃而谈,他自己就是被那泉水放倒的人之一,只微微一小口,他整整睡了三天三夜才起来,家里人一开始以为他这是醉死了,要不是还有呼吸,也找了大夫来瞧过说是无事,家里人怕是要担心死了。
“这倒有趣,待武林大会之后去瞧瞧也好。”方笑语对此倒是颇有兴趣。她准备无论如何带些这个泉水回去,送给虚云和尚,看看他是否守得住不会醉倒。
“至于有哪些势力参与武林大会,这位姑娘倒是问对人了。这里是鹿城最大的客栈,江湖人士来了鹿城,只要是不缺银子的,大多会选择住在此处。一个月前,已经有不少武林人士来到了鹿城,比如龙门,大苍茫山,如月派,点仓楼,风雨堂,水玉楼,漠天派,沐王府等等势力都已经集结到了鹿城,这几个势力如今都在咱们客栈里住着呢。”掌柜的笑着解释道,而后继续道:“别国势力来的也不少,大承的虎鹤派,沧澜海阁,九州门,秦王楼,姬家,柳家还有一些小势力联盟,大裕朝的锦城春秀楼,乱杀流王阁,三门城,望月派,大月朝的红袖城,还有风国皇室等等都派了人来。”
“龙门?莫不是朝廷扶持的势力?”方笑语疑惑道。
“不是,这龙门已经有了五十多年的历史底蕴,龙门的现任门主名叫龙王,不是什么外号,他姓龙,名王,实力深不可测。龙门不仅仅不是朝廷势力,且与朝廷的关系实在是有些微妙。听说,龙王的未婚妻被某一个王爷给糟蹋了,龙王一怒之下,将那王爷杀了鞭尸,最后惹怒了朝廷,皇帝派兵讨伐,最后却是两败俱伤,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但从此后,龙王却十分仇视朝廷之人,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两位若是朝廷之人,哪怕不是大周人,见了龙王也要离得远远的,免遭牵连。”掌柜的好心提醒道。
“你们大周的江湖对朝廷似乎并不是很友善?”方笑语与叶西辞来的时候四处转了一圈,从这里人的言谈与态度上看,他们似乎对朝廷多有不屑。
“咱们大周的皇帝野心勃勃,从不喜有人不在他掌控之内,奈何无论哪一朝,江湖与朝廷都是分封而治,自古以来都习惯了不被约束,自是对朝廷敬而远之。奈何,皇帝似乎对江湖觊觎已久,几次三番插手江湖之事,已引得江湖人甚是不满,再加之之前龙王一事,这让江湖人对朝廷更加的厌恶。”掌柜的用词看起来对皇帝也是不怎么尊敬。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江湖人,在鹿城都住了近三十年了,早已经与江湖的种种融为一体。心自然是向着江湖的。
“所以这次武林大会,也邀请了大承的势力参与?我曾听闻,大周与大承的战争刚刚结束,若不是大月朝突然对大周起兵,恐怕这仗还有的打。”方笑语只是假作好奇的问道。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大裕朝的人,所以也是以一个第三方势力,看热闹不嫌事儿多的心态去问的。
“这事儿我也听说过,不仅仅是打了仗,大周还没占着什么便宜。往前都是大周一直在袭扰大承西北,鲜少输过,不过这次大承似是下了狠心,打起仗来简直不要命。之前提过的大承姬家,似乎也在战争中起到了巨大的用处。你们大裕朝与大承似乎都一样,朝廷与江湖的关系好像还挺融洽?”掌柜的不太能理解大裕和大承的朝廷与江湖之间是如何平衡关系的。但看大周,这二者之间冲突不断,仅差一个导火索,怕是就要打起来了。
“我们大裕朝与大承差不多少,江湖人虽也狂放不羁,却不会去挑衅朝廷权威,皇帝也不会过多插手江湖之事,所以还算是相安无事。”方笑语笑着说道。
掌柜的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们大周这个老皇帝,若是肯安安心心的管着他的朝廷事,不要插手江湖该多好?”
方笑语笑而不语,叶西辞却问道:“听闻大月朝已经对大周开战,可听掌柜的方才所言,那大月朝似乎也有势力前来参加武林大会?他们难道不怕会被群起而攻之?”
掌柜的却笑了笑道:“她们怕是知道大周朝廷和江湖的关系紧张,这才敢前来。”
“掌柜的可知大月朝为何突然与大周开战?大月朝国力不如大周,与大周开战,败多胜少,这又是何苦?”方笑语挺有兴趣,于是问道。
“说起来,还是我们这个老皇帝好色所致。那大月朝的皇帝是个女子,大月朝的朝廷命官一水儿的全是女人,也不知这老皇帝究竟是对大月国的女皇做了些什么,突然就惹怒了那女皇,拼着撕破脸皮也要跟大周开战。”掌柜的倒是有些幸灾乐祸。他们老皇帝是个老种马,世人皆知。讨厌他的人自然也将之当做了厌恶他的一点。
“你们也别小看了这大月国。他们虽是女子掌政,可气性却不小。若是真得罪了女人,她们发起疯来可比男人可怕得多。大月国国力虽然不如大周强大,可这些女子上了战场个个不要性命,常常是以伤换伤,以命换命,大周与大月开战不久,可死在战场上的将士却不少。”掌柜的的语气竟还有些尊敬这些与自己国家打仗的女子。此事也从侧面看出了,江湖人对于这个老皇帝,对于朝廷究竟是有多么的厌恶与不屑,竟是宁愿给敌人加油打气,也要对朝廷对皇帝冷嘲热讽。
“这次来到鹿城的是红袖城的城主,也是个颇有姿色的女子,只是这女子手段相当狠辣,性情也无常,听闻死在她手中的男子不计其数。有传言他曾被始乱终弃,所以异常怨恨男人。”掌柜的突然又说道。
第四百四十三章 痛恨朝廷的男人和痛恨男人的女人
似乎是印证了掌柜的的话,他话音刚落,就见那红袖城的女城主带着一群女子从外头走了进来,面容冷峻,神情清高,那种傲气是发自骨子里的。身后清一水儿女子,穿着有些类似铠甲一般的衣裳,只是衣裳上头点缀着一些花纹,看起来给人不那么冷硬的印象,可惜,她们的神色瞬间就出卖了他们的性格,一个个拉着脸,看人的目光都是斜着的,即便个个长得美貌,却也让人难以生出疼爱之心。
这女城主走过时不动声色的看了方笑语一眼,随即便转过脸去,神色清冷,嘴角微弯的弧度似是有不屑直射而来。
于这女城主而言,方笑语这样的女人不过都是自甘堕落而已,尽管这才是第一次相见,尽管她的心中甚至对方笑语都没有留下多少印象,但是这些依附着男人而生存的女人,根本不配入了她的眼。
方笑语被她这神色闹的微微撇嘴,她这没招谁没惹谁的,竟是莫名其妙的就被一个老女人鄙夷了一番。
这女城主看起来也有三十几岁了,脸上岁月的痕迹已有了一些显现,只是她的身段极美,带着成熟女人的诱惑,倒是另一番滋味了。
按掌柜的所说,这女子曾被始乱终弃过,所以痛恨天下男子,总觉得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在她手中的男人更是不计其数,无论那些男人是否是始乱终弃的之辈,只要被她给瞧上的,就难有好下场。
大月国国力虽然不如大周,可毕竟也是个不小的国家,能够在一个国家之内坐到一城之主的位子,没有手段,不懂狠辣,如何能成?
而这种天生强势的女子其实很难找到真正心仪的男人,特别是在这个女子全都娇小可爱小鸟依人才是美的时代,强势的女人会被男人敬而远之。
或许有人一开始对她有兴趣,那是因为存了征服的*。越是强势越是难以搞定的女子,就越想试试让她躺进他怀里的虚荣感
。可若是要过日子,这种女子却又并不是个合适的成亲对象。
她们凡事要强,不懂的妥协,对于那些在其他男人看来三妻四妾正常的事情,在她们眼中那就是背叛与不负责任。或许她们不会挑衅律法与千百年来的规矩,但她们有足够的手段将那些小狐狸精玩弄致死。
这样的女子娶回家里就是个祸害。当年那口口声声要与她白头偕老地老天荒的男人,最后却是这样对她说的。
某一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女城主与方笑语的性格有一些接近,只是方笑语并没有那么极端。但是,占有欲,这却是方笑语并不否认的东西。
所以那女城主会被从前素未谋面的方笑语给吸引的目光,却又看到她依偎在一个男人身边时而感到不屑。
她们之间或许再不会有交缠,也许这一面之后再也不会有别的交集的可能,但是,很显然,方笑语小看了那些心思极端的人,虽然只一眼,但那女城主却似乎记住了方笑语的存在。
方笑语并没有在意那女城主不屑的一撇,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脸上是似笑非笑的古怪神色,其实就是个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那女城主出门去做了什么不得而知,而此时回来,又是一副高傲冷凝的架势,虽引得不少人围观,却没有人敢上前去与这朵带刺的玫瑰说上一句话。
女城主名为李秀林,乃是大月国李家的嫡女。李家世代效忠于皇室,故而李秀林很是得大月女皇的赏识。
别看她来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可目的究竟为何还有待观察,只是作为此次来参加武林大会为数不多的皇室之人,李秀林的高傲几乎完美的诠释了朝廷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可是,凡事必有例外,不会每一个人都尊敬她,也不会每一个人都厌恶她。虽然她的身份、性格让她与周围格格不入,来打鹿城十几天了,也没有人敢去寻她的晦气,但是偏偏今日就像是她的灾难日一般,她遇上了她本最不该遇上的人。
这世上从不乏高傲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儿。李秀林的高傲在于她的身份与能力,而另一个人的高傲却是长久的高高在上所培养出来的气势,排山倒海,连绵不绝,只是看一眼,就有着无尽的压力扑面而来。
其实这个东西说起来虽有些飘渺,可是在习武之人的眼中,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东西。
就如同大臣见到皇帝时,会被其高高在上的身份和高贵的气质所压服,江湖虽是不同的体系,可说到底是一样的道理。
“这下子麻烦了。说是这二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这客栈可能要重建了。”掌柜的唉声叹气,却看不到丝毫恐惧。说实在的他在鹿城开了二十多年的客栈,因为接待的大多都是江湖人士,所以客栈被毁坏过不知多少次了。
他本身并没有立下不得在客栈中打斗的规矩,只是言明打斗不可波及无辜之人,且若是客栈一桌一椅有任何损坏,十倍赔偿。因为掌柜的人脉深厚,所以江湖人士多是给几番薄面的,再加之这要求太费银子,所以能不在客栈中动手的,大家能忍都忍了,去外头打死打活也没人管束。
但是,李秀林是什么人?那么是大月朝红袖城的女城主,在那一亩三分地上,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土皇帝。而此时与她对峙之人,在江湖中也是鼎鼎大名,可以说他是大周江湖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都不为过。
此时二人,一个站在阶梯之上,一个站在阶梯之下,两人看起来都没有要互相承让的打算。
“他们还真能动手不成?”方笑语的意思,在这客栈之中,难道不是多少要给掌柜的几分面子?
“这可难说。”掌柜的却似乎并不在意这客栈会不会被毁,反倒是一副兴致盎然的神色道:“若是他人也就算了,只是这两人……”掌柜的摇摇头
这番对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不仅仅是一些江湖独行侠,就是一些有名气的势力也有驻足观看的。
“让开。”李秀林秀眉微蹙,冷冷开口道。
“滚!”对面之人毫不示弱,气势逼人。
方笑语静静的看着两方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嘴角始终挂着无害的笑容,可心中却乐的看热闹。
“没想到大名鼎鼎闻于江湖的龙王,竟是这般不解风情之人。”此时邻桌有人悄悄开口,看起来似乎是站到了李秀林的这一方去。
方笑语笑着摇了摇头。
这两个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可一见面,却是互相仇视各不相让。
龙王厌恶朝廷之人,李秀林厌恶男人,偏偏龙王就是男人,而李秀林是城主,自然就是朝廷势力。
仇恨这个东西,毫无道理可言,就比如李秀林因为一个抛弃她的男人而对无数无辜的男人下手,而龙王因为自己的女人被某个王爷糟蹋了而对朝廷心怀怨恨。各有理由,却又毫无道理。
“掌柜的不阻止?”方笑语随口问道。
掌柜的摇头,道:“我这把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年轻人的折腾。何况,两位都不是小气之人,即便客栈毁了,还能再建,可若是我人都没了,可不是亏了?”
“掌柜的倒是想得开。”方笑语颇为同意的笑了笑。
“习惯了而已。”掌柜的立马笑言。
几人再不言,而是继续看戏。
此时,李秀林的神色越发冷凝,阴测测的看着阶梯上的龙王道:“莫非龙王想要试试本城主的功夫?”
“你指的是床上的功夫?”龙王神色间没有半丝淫邪,这话说出来口气也没不曾阴阳怪气,就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与他自己没有半分牵扯。
“无耻!”李秀林对对这样的话向来难以忍受。当初那男人海誓山盟,表示一定会八抬大轿娶她为妻,此生此世只爱她一人疼她一人,她付出真心,收起满身的刺,做好了要嫁给他一辈子为了他相夫教子看管门庭的觉悟,在还未成亲之际,就将一个女子一生最为宝贵的东西交给了他。可他却轻易食言,前一分钟还在跟他海誓山盟,后一分钟便可抱着别的女子在身下承欢。
她怀了他的孩子,所以要他娶她,他却一再推脱,最后被她撞见他与别的女人亲亲我我时,他却破罐子破摔,当着无数人面儿,怒斥她是个不要脸的不检点的女人。说她主动勾引他,甚至不惜下药将他迷晕,做了那苟且之事,又以清白相威胁他必须娶她。
因为此事,她被世人指指点点,想要找他理论,对方竟全不顾忌她腹中还怀着他的骨肉,竟然狠狠将她推开,以至于孩子没了,那之后,她恨透了世上所有的男人,也厌恶嘲讽所有将自己一生寄托于男人喜怒哀乐之下的女人。
所有看上他的男人最后都免不了一死,哪怕那男人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真的对她动了心,也丝毫无法打动她的铁石心肠。
自从被那个男人始乱终弃后,她颓废了很久。痛苦着腹中的生命还未出世便已死去,却又庆幸着这个孩子的死去。
愧疚,痛苦,怨恨,每日每夜无休无止的折磨着她,使得她的心性发生了惊天的变化。借着这股子怨恨,卡住几年都未曾松动的瓶颈被冲开,没有使用任何帮助进阶的药材,全凭自身冲开了瓶颈,却险些走火入魔。
自此后,她就变的阴沉的多了,比起从前,说的话少了,神情性子都冷的人难以接近
。她会对男人产生厌恶,不仅仅是那个抛弃了她的男人,是对任何男人都充满了杀意,哪怕是她自己的父亲都不敢轻易接近她,兄弟更是对她敬而远之。
她找到了那个男人,开膛破肚剥皮剔骨,将这个死相凄惨的男人挂在她红袖城的城门口示众,而那一日,正是她第一天接任红袖城的城主之位。
从此后,她在大月国彻底扬名。只是这名声却不是什么好名声。不过,因为大月国的女皇赏识她,重用她,虽然大多数人都恨不得对她敬而远之,可却依旧无法拿他如何。
那之后,在红袖城死去的男子不计其数,以至于渐渐的,红袖城几乎成了一座女儿城,已经很少有男人出没。而那些被男子害的人生毁掉了的女子,听闻了红袖城以及城主的传说,纷纷赶往红袖城,最后大多定居在了此处。
所以,在红袖城,不仅仅是李秀林这个城主痛恨男人,许多居住于城中的女子同样的痛恨男人。
就比如此时李秀林身后跟着的这些容貌出众的但却形似机器的女子,她们大多都是被男人伤害过,最后被李秀林救下或是为其报仇了仇后自愿跟随的人。
所以,李秀林几乎听不得人开这样的玩笑,哪怕对方并没有那些yin邪的意思。
而龙王本身并不是个花花肠子的男人,相反,他还很痴情。自己的未婚妻与他自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幼时家中突遭变故,父母双亡,龙王几乎是在未婚妻的家中度过了一整个童年。
未婚妻幼时是个小胖墩,脸上身上都肉肉的,喜欢吃甜甜的霜糖,笑容甜美可爱,即便总是被人笑话是个小胖子,可龙王依旧很喜欢她。并且将这种喜欢默默的藏在了心底,发誓将来定要出人头地,而后向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求亲,娶她为妻。
女孩的父母也很喜欢龙王,喜欢他懂事乖巧,喜欢他会主动帮着他们做事,从来不耍小孩子脾气,但也因此而心疼他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母,这才让这孩子如此早熟。
但他们知道龙王的心意,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同样也很喜欢这傻小子时,可见其成的便应下了这桩婚事。却不想,待到他真的有能力风风光光娶她过门时,他喜爱的那个女子却被那纨绔王爷给糟蹋了,最后她自尽而死,留下一封血书,他恨的满目充血,不过一切手刃了那个王爷,也自此得罪了朝廷。
有时候,他总是在想,他宁愿他喜爱的女子没有女大十八变变的美丽清秀,他宁愿她还是而是那个胖嘟嘟的小胖墩,除了他没有人喜欢她,那样,他就能独占她,和他一起过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
可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所以,朝廷的人都该死!无论她是不是大周的朝廷,他们都该死!
龙王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李秀林蹙着眉头丝毫不让。
方笑语默默的看着两人暗中的气势交锋,心下感叹,两个心态极端的人碰到一起,就如同火星撞了地球,真打起来,没准儿还真能打出火气来,最终两败俱伤也不一定。
而最终,众人担心的事却并没有发生。不是二人顾全大局不肯动手,就在两人几乎要同时出手的时候,外头的一声惨叫声将二人的气势尽数压了下去。
惨叫,哭啼。当众人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从哭啼的人那里听闻,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出现了,不仅如此,还抓走了一个孩子,那哭啼的妇人便是那孩子的母亲。
众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看。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这么多武林高手的眼皮子底下,这魔头倒是胆子大,竟然当众掳了孩子绝尘而去。实在是气煞人也!
第四百四十四章 判官
“这里有一行字。”正在武林人士因为孩子在眼皮子底下被掳走而愤怒之时,却有人在客栈的墙上看到了一行似是刀刻的小字。
方笑语和叶西辞自然也不会错过热闹,上前看了两眼,那小字虽是刻上去的,却刚劲有力,留下这行小字的人,有着不俗的书法造诣。
而那行小字却让众人疑惑了。
“今日前来,于此一游,顺路救人于水火,勿想勿念勿寻,来日登门造访。---判官”
这行小字的意思,更多的像是一种调侃与挑衅。而以字面来解读的话,此人掳走那孩子还是为了救人?且听他的意思,将来还会亲自登门造访,那造访的又是何人?难道是那孩子的父母?
当有人抱着疑惑想要再次询问那孩子母亲之时,却发现那妇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知去往何处了。
“判官。好独特的名字。江湖中有这一号人存在?”方笑语看着这行小字,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那掌柜的站在方笑语身后,听到方笑语的问题,摇摇头道:“近些年来,江湖中声名赫赫之辈里从未有过这一号人。初出茅庐的青年才俊虽不少,但大多我也都听过,这判官是何许人也?”
说完了,掌柜的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脸色突然间便大变。
“怎的?掌柜的可是不舒服?”叶西辞看了掌柜的一眼,很显然,他这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才有的反应。
“近些年来,倒是没有听过判官这样的名字扬名江湖,但若是提起百年前,江湖中却是有过判官的传说。只是,事已百年,即便当初的判官还活着,如今也该不在人世了。莫非是他的后代传人?”掌柜的自己都没有见过那判官的手段,只是从一些古老的典籍中窥得了一丝判官的可怕之处,这个人,不,他们并不是一个人,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轰动武林,但是,却一夜之间突然销声匿迹,从此后再也没有了消息。
而时隔近百年,莫非当年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的判官再一次重出江湖了吗?
“掌柜的似乎对这个判官很是忌惮,可方便与我等说说?”此时不仅仅是方笑语和叶西辞就近听到了掌柜的话,一些站在附近不远处的武林人士也听的清清楚楚。有些年纪大些的,曾亲自经历过判官的恐怖,而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对于已经埋没于历史之中的势力,根本就和睁眼瞎一样,无从了解。
所以,当掌柜的这样问起来时,众人瞪大了眼睛眼巴巴的望着掌柜的,希望能从掌柜的的口中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其中就包括了龙门的门主龙王,还有大月国红袖城的城主李秀林。这两个前脚还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敌对者,被这掳走孩子的判官一打岔,也就熄了动武的心思,只是依旧彼此看不顺眼,谁也不愿意示弱搭理对方罢了。
一群人围在客栈的大堂里,掌柜的坐在中间,几大门派的重要人物围了一圈又一圈,而方笑语和叶西辞就坐在掌柜的身边,与那些大势力的首领平起平坐。那些人以为方笑语他们是掌柜的的亲戚亦或是朋友,所以也就没有计较。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查清楚这判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是任由别人在他们一群武林高手面前当众掳走一个孩子,事情说了出去,恐怕老脸都要丢尽了。
“掌柜的,你知道判官的身份?”有人已经忍不住开口询问。
掌柜的却摇摇头,思考了片刻,似是组织了下语言,这才说道:“这判官是何身份,又是何人,我确实不知。只是一时想起了些传言,故而才会失态。只是,这留下字迹的判官与传说中的判官是否是同一人,或者说是相同的势力,这却是不得而知了。”
“无妨,掌柜的知道多少,且说来听听。”龙王沉着声开口,李秀林冷哼一声。
掌柜的点了点头,而后道:“说起判官,诸位最先会想到些什么?”
听到掌柜的这一问,大多数人都愣了一愣,随即人群中有人小声道:“阎王?”
掌柜的并没有看清说话的人是谁,但还是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若是提起阎王,诸位又会想到什么?”
“阎王?判官?阴曹地府?”方笑语皱了皱眉。
掌柜的赞赏的看了方笑语一眼,随即点头道:“在座之人不知有多少人曾听过这样的传闻,百年前,江湖中出现了一支神秘的势力,这势力在短短时间内暗杀了不少人,其中不乏闻名江湖的老人,也有初出茅庐的新人,甚至还有高高在上的朝廷命官,只要付得起银子,就是皇帝他们都敢去刺杀。事实上,他们也确实这样做过,只是,皇宫大内,毕竟不是山野小舍,高手无数,戒备森严,皇帝身边更是跟着无数暗卫,很难下手。当时,这支势力收了银子要取皇帝的性命,所以,他们有人潜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地,最终找到了皇帝所在,进行了暗杀。可惜,刺杀最终失败了,他们损失了十九人,逃了两人,但却给皇帝带来了不易治愈的重伤。当时这件事在江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险死还生后,皇帝勃然大怒,下令挨家挨户搜索,也要将那杀手寻出,凌迟处死,可惜,最后事情无疾而终。而此后,这个势力的大名响彻大周。”
掌柜的也不过是讲了一些开头和结果,但是竟然听的众人热血沸腾。特别是龙王,竟是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之色,甚至颇为遗憾为什么狗皇帝的命这么大,竟是没被一刀给宰了。
事实上,百年前,现在的老皇帝还是个小屁孩,龙王与朝廷的仇恨本不关上一任皇帝的事,不过被朝廷夺去了所爱的龙王哪还管那么多,他本就是迁怒于朝廷,哪还愿意费心去跟人讲道理。
“掌柜的,这势力,叫什么名字?”几个听的热血沸腾的路人甲连忙问道。
“杀手组织,地府。”还没等掌柜的开口,方笑语反倒是先一步说出了这组织的名字。
“地府?”下头开始哗然。有些听过这名字的,也有完全没听过的,所以立时就讨论开了。
“你知道?”掌柜的惊讶不已。这地府的存在就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虽然曾经闻名于江湖,但是经历过那一段的老一辈人对地府这个组织讳莫如深,所以导致了后来的新一代根本就没听过大名鼎鼎的地府之名。
可方笑语才多大岁数?满打满算也不过双十,她如何会知道‘地府’这个神秘组织的存在?
掌柜的不由多看了方笑语几眼,虽然他依旧看不出她的底细,可第一眼见她时,他就觉得这二人不像是普通人,很特别。可是,无论如何观察,他二人的脚步,言行,一举一动,看起来都不像是个修炼了高深武功之人,而他们的年纪,也很难叫他相信他们之所以看起来像是普通人是因为武功太过高强可以随意隐藏气势所致。
掌柜的惊讶,其他一些人也讶异的看向方笑语。
方笑语却并没有否认,而是道:“我曾在家中翻看过一本野记,里面便记述了一些百年前赫赫有名的江湖组织,特别是一些做过惊天动地大事的势力,他都给出了一些详细的记录。”
“我记得,那本野记中记载,百年前的江湖,各大势力林立,江湖中一片欣欣向荣,却也暗藏杀机。而就在那时,凭空出现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名为‘地府’。地府的府主名为萧然,是个能医百病的神医,可惜,比起治病救人,他更喜欢杀人。曾有传闻,萧然其实出身于皇室,不过只是旁支,深受嫡系欺辱,后来不知犯了什么错亦或是被人冤枉了,这才被乱棍打至重伤,而后逐出了皇家族谱,听闻他那一系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皇室嘛,兄弟阋墙,父子反目都是常事,何况一支不起眼的支脉,即便是死绝了,怕也不会被当权者放在眼中。但事实上就是那一件事,让萧然性情大变。他有奇遇,学得了一身了不得的医术,却并没有医者仁心,反倒利用这医术做起了杀手的勾当。当然,这也不过是传说罢了,毕竟没有经历过百年前的事情,即便书中写的详细,可毕竟只是一人之言,难免会有偏颇。但‘地府’成立之后,江湖中曾掀起过血雨腥风。因为地府做事从不问对错,不问出身,不问任何与委托者与目标相关之事,他们收钱杀人,收多少银子全屏杀手自己高兴。至少,在萧然还是府主的时候,地府就是这样一步一步,靠着血腥与杀戮,最终走到了让所有人都为之胆寒的地步。”
“可是,他却养了一只白眼狼。他的弟子萧处机觊觎府主之位,等不及他自己隐退,便想要夺位,最终与萧然同归于尽,反倒是便宜了萧然的另一个弟子萧杏华。”
“后来呢?”此时一人开口问道,听声音是个女子,方笑语看过去,发现那女子带着面纱,朝着她微微一笑。
“咦?那女子不就是沧澜海阁的可儿副阁主?”
“你认得她?”
“我认得她,可她却不认得我。我也是曾跟随师姐去了大承时,听闻沧澜海阁中有着无数的武功秘籍,所以便想去求上一本。那时候就远远的看过可儿副阁主一面。”
“那你求了什么秘籍?”
“什么都没求到。沧澜海阁的任务实在是太难,我与师姐使劲了浑身解数,还险些死在大承,最后依旧没有能够得到那高级武学,实在是颇为遗憾。”
“哦?这么厉害?”
“那是自然,若是提起沧澜海阁在大承江湖中的地位,可比肩龙门在大周江湖中的地位,你说厉不厉害?”
“那这女子还只是副阁主?她们阁主岂不是更厉害?”
“听闻她们阁主从未在人前露过面,就是大承本地人也都未曾见过一次,每一次都是由可儿副阁主出面,那阁主可是神秘的很。”
此时下头传来了这样的对话声。可儿也只是转过头去看了那说话的两人一样,给了对方一个微笑,就让对方那两人的心扑通乱跳,险些飘出去。
这可儿副阁主的气质,当真是九天仙女入凡间般脱尘。
“后来?后来,地府倒是换过两任府主,但最后却突然销声匿迹,自此再也没有出现在江湖,渐渐的,地府的存在似乎被人遗忘了。朝廷被地府大开大合的杀进去,险些死了皇帝,自然是对此事讳莫如深不愿提起,而江湖中被地府的杀手杀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某一段时间,‘地府’的大名就如同妖魔鬼怪一般,能止小儿啼哭,各大门派更是对地府深恶痛绝却又无可奈何。待到地府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时,恐怕不少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方笑语说道。
“既然地府如此可怕,他为何会突然消失于江湖?”龙王不解。
方笑语却摇头道:“不知。恐怕除了地府之人,谁也不知。外头有不少的传言,有说是地府的余孽被朝廷给剿灭了,也有说是地府之中发生了内讧,最后全都同归于尽了。还有说地府的杀手在任务的时候踢了铁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人连锅端了斩尽杀绝。可是,这些也不过只是传言罢了,没有亲眼所见,哪怕只是耳闻,也不过都是猜测而已。”
“这么说来,此次掳走孩子的这个自称是判官的人与‘地府’有关?可他们之间的关联在何处?”李秀林冷哼。
掌柜的却接过话头说道:“地府的府主,被外界称为阎王,而阎王之下,有五方大帝,分别以东西南北中为号,五方大帝之下有十八位判官,这十八个判官各有专精,但若是联合起来,实力比之五方大帝也不遑多让。而十八位判官之下,有着一百零八个小鬼,每一个小鬼都是霸绝一方的杀手,死在他们手中的人不计其数。”
“所以这次这个掳走了孩子的人,若他真的与地府有关,那他很可能就是那十八位判官之一?”龙王皱眉。
掌柜的点点,随即又摇摇头道:“这只不过是猜测罢了,可能此人与地府没有丝毫关联,不过是正巧撞了名号。”
他不敢肯定。
第四百四十五章 难怪老的快
“可按方才这位姑娘所言,地府行事向来无忌,收钱杀人,不问是非对错。可今日掳走孩童的这个人,他留下只言片语,暗指是在救人。那妇人此时已不知去处,她既急着离开,恐怕此间也未必没有隐情。如此说来,此判官似还是个正义之士?应当与地府并无关联吧?”龙王抓住了方笑语话间的关键。
“这……恐怕是吧……”掌柜的摇头,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但方笑语却摇头道:“这却也未必。”
“哦?难道此间还另有说法?”问话之人乃是可儿。
方笑语笑了笑,随即道:“在野记中看到关于地府的消息,它引起了我的兴趣,所以又特别去查了一查当年地府做过的那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据我所知,地府的杀手有上百人,如何聚在一处的倒未可知,但有过记载的,至少有一百二十几人,未被人所知者还不知凡几。当年的地府,光是覆灭的门派就足有五个之多,这并非是杀了门派中重要人物而已,而是整个门派鸡犬不留,彻底从江湖除名。不仅如此,还有朝廷重臣也有被灭门者,朝廷对于地府的忌惮,乃是空前的。诸位或许没有听过地府之名,这是因为老一辈人对这个组织讳莫如深,若是诸位不信,不防回去问问门派中的老人,即便未曾亲身经历过地府的可怕,但也一定听闻过地府令人闻风丧胆的传说。”
“你说来说去依旧没有解释判官与地府的关系,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李秀林冷冷的瞥了方笑语一眼,神情高傲,语气轻蔑道。
龙王刚想为方笑语出言反驳李秀林一番,但他话还未出口,就见方笑语冷笑一声,同样冷冷回望李秀林一眼,沉声道:“爱听就听,不听就滚。都一把年纪了,脾气还是如此暴躁,难怪老得快!”
方笑语一句话如同施了魔咒,原本还算喧闹的酒楼瞬间鸦雀无声。
随即,就是一声爆笑,带动了无数人开始开怀大笑。
龙王憋的很难受。虽然他因为李秀林是朝廷中人而对她感到厌恶,但一个女子,被人当众说老得快,算是打脸打的比较严重了。他讨厌李秀林,所以方笑语的反驳他听着解气,却又觉得自己也笑出来未免没有风度。可是他确实忍的很难受,所以肩膀还有微微的抖动,出卖着他此时的心情。
李秀林的脸色阴沉的如同蘸了酱的大葱,绿里头带黑,精彩纷呈。
想她堂堂红袖城的城主,在大月国也算是一方豪强了。她武功不弱,家世又显赫,还深受女王的信任与重用。
在大月国,人们要么敬她,要么怕她。在红袖城中,她就是天地日月,无人敢忤逆她的命令。即便到了大周,大家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敢轻易招惹她,没想到一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是的废物,竟敢当众打她的脸,骂她是老女人。
“你找死!”李秀林气急攻心之下拔出腰间弯刀,就要砍向方笑语。但是,她的刀根本就碰不到方笑语的一片衣角,叶西辞只是坐着不动,手中的长剑却也指向了她的咽喉。
“你若再敢多言一句,就等着你大月国的女王来替你收尸。”叶西辞眸中寒光逼人,气氛竟一时间凝重不已。
那一瞬间,李秀林感到了死亡的恐惧。众人也都瞪大了双眼,脸上的惊讶丝毫来不及掩饰。
他们以为不过不懂武功的普通人,竟会是一个如此可怕的高手。
他只是坐着,双脚、身体没有挪动分毫,身边还坐着其他的武林人士,可他什么时候拔的剑,什么时候出的手,他们竟然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龙王眉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也看走了眼,不过心性已经足够沉稳,只短短几个呼吸便能平静下来。
他早该想到,敢公然跟红袖城的城主叫板,不是无知者无畏,便是根本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他开始以为是前者,把那二人当做了掌柜的的亲戚,所以还小看了几分,没想到,他纵横江湖近三十载,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而能让他看走了眼的,就足以证明对方的武功在他之上,否则根本无法隐匿自己的气息,即便是他,也是刚刚能做到收敛习武的痕迹而已,而对方显然已经十分纯熟。
不过,这依旧叫他心惊。心惊于对方的年纪。
这两人,年纪再大也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到了能够将习武之气收放自如的程度,这世上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点也大意马虎不得。
且这次武林大会召开在即,从各国赶往大周的江湖之人数不胜数,谁也不知道其中是否就藏着什么可怕的人物。
比如,那个来自沧澜海阁的可儿,他就有些看不透。还有大裕朝那个锦城春秀楼的楼主,他也看不透。
听闻,沧澜海阁在大承是不次于他龙门在大周江湖地位的存在。且这个沧澜海阁不知从何处找来的诸多高级功法,吸引了无数人为她们卖命。且一切都是由副阁主可儿出面,那阁主却是神秘难得一见,无形中给了人威慑与牵制,若是为敌,是个极难对付的对手。
还有那锦城春秀楼,据他所知,锦城春秀楼乃是个青楼,且楼主不是个女子,而是个男子,总是带着一副白色的面具,遮了半张脸,传言说是因为烧伤见不得人,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这个楼主的武功也是深不可测,恐怕与他不相上下了,且此人身上总觉得有股子邪气,可能是天生就是这样的气质,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何况,就算除去这几人,那个自称判官的人也叫他无比在意。
虽然孩子被掳走之时他不在外头,可客栈外往来的武林人士不在少数,就算是出其不意,想要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将孩子抢走,还来得及刻下那一句话,而后翩然远去,这可不是什么三脚猫的花拳绣腿能够做到的。
如此看来,这次的武林大会,恐怕会热闹非凡了。
李秀林被叶西辞用剑指着,那剑刃锋利的寒气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特别是在那些狂热的崇拜着她的属下面前如此丢脸,李秀林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扭曲的更显丑陋。
“你也只会躲在男人背后,不过是一个被臭男人圈养的宠物罢了,我为你感到可怜。”李秀林咬着牙企图用言语扳回一成,可话音刚落,就觉着肩膀上一阵刺痛,随即整个脚步不听指唤的后退,而后狠狠的撞在了门上。
众人不明白她这是演的哪一出,可她自己清楚,她根本动不了,就像是被钉在了门上一般,随即剧烈的疼痛袭遍全身,她用力向前迈出一步,再转头,便发现那木门之上,一根足有筷子般长短的细针插在其上,深深的没入木门,针的另一头还挂着血珠,滴在了地上,点出了一滴红梅。
众人都快要麻木了。本以为那男子拔剑便足够快了,没想到这女子更快,他们根本都没有见到她什么时候出的手,待到发现时,那李秀林都已经被那长针刺透肩膀,钉在了木门之上。想想便可知,这是何等的力度?
“竟敢无视我家夫君的话。都说了再多言就等着收尸,你这是看出了我家夫君脾气好不忍心对女子动手所以才变本加厉不成?”方笑语叹气,一副我为我家夫君出口气的架势。
众人一头黑线,心说你家夫君差一点就将她给捅死了,这也叫不忍心对女子动手?
哪知方笑语根本就假装看不见周围人那无语至极的脸色,而是冷哼道:“何况,你又不是什么倾国美人,何德何能叫这么多武林前辈陪你浪费时间?”
“不错,你若想听,那便坐下,闭嘴,好好的听着。若不想,门在那里,你请便。”龙王突然觉着自己很欣赏这两个还不知道姓名的小友。人的思想其实是很主观的,龙王讨厌李秀林,所以欺负李秀林的人就是朋友。多么简单粗暴的道理,龙王觉着并没有什么不好。
李秀林呲着牙咧着嘴,本来还有些韵味的一张脸,如今狰狞遍布。
可是,她却不敢再动手了。这两人实在是太诡异了。
虽然她脾气不好,可却不傻。到了此时此刻,她怎么会还看不明白,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江湖菜鸟,这两人根本就是在扮猪吃虎。只是她自己傻的一头撞上去找虐而已!
李秀林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却不得不深深的压抑隐藏着。她狠狠的瞪了方笑语一眼,眼中全是阴毒,随即捂着肩膀,踢了大门一脚,随即愤恨离去。
“无聊之人已离开,这位姑娘可否继续说说这‘地府’之事?”龙王此时的态度便平和多了,不见高高在上,反倒将方笑语和叶西辞二人当做平辈之人论交,虽然两人的年纪比之他来要小上不少。
“那是自然,叫各位武林同道取笑了。”方笑语点点头,恢复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哪里哪里。”众人也客气的抱拳道。
江湖中,实力高强的才是最大的。虽然方笑语与叶西辞二人年纪不大,但刚刚却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且恐怕他们还是这些人之中武功最高的也说不定。
方笑语也没再客气,而是继续道:“我之前曾经说过,地府的构成,府主外号阎王,其下有五方大帝,以东西南北中为号,众人都称其为帝座。再下有十八位判官,之后是一百零八个小鬼。小鬼收下的属下被称之为冤魂,意为阴魂不散。”
众人点头。之前方笑语大概的提过这个构成。
方笑语见没有人插话,于是便继续道:“但据我所知,地府原本是没有十八判官的。”
“没有十八判官?”龙王疑惑。
方笑语点头,道:“萧然创立地府,为阎王,其下五方大帝分别为东帝座付云起,西帝座冷秋霜,南帝座苗仁普,北帝座汤碧灵,还有中帝座高晓怀。五方大帝直接统领一百零八位小鬼,这是‘地府’一开始的势力分布。而小鬼手下的杀手大多是些初出茅庐的新人,在得到五方大帝认同之前并不算是真正的地府杀手,而他们的存在,是为了替补任务中死去的一百零八位小鬼的空缺。”
“那那十八个判官又是何处而来?”此时说话之人乃是龙王颇为忌惮的那个锦城春秀楼的楼主,一张面具遮着半张脸,却显得有些妖媚。
这个词本是很难用在男子身上的,但此时他给方笑语的感觉就是如此。妖媚。鬼魅。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
不过,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方笑语按下不再去想,而是解释道:“这十八位判官原本是十八个结义兄弟姐妹,十三个男子,五个女子。他们姓氏不同,年纪不同,武功高低不同,却情同兄弟兄妹。这十八人乃是一个组织,只有十八人,惩奸除恶,手上沾染了不少恶人的鲜血。”
“这十八人武功高强,原本是地府接手的目标。阎王萧然原本以为这会是个很容易完成的任务,却不想,他们派去了十八人分别截杀这十八个结义兄弟,最后全军覆没,一个也没有再回来过。此事引起了五方大帝之一北帝座汤碧灵的注意,最后由汤碧灵亲自出手追杀,最终也只是让这十八人重伤而逃,却没有能够取其性命。汤碧灵的失败,让阎王萧然又怒又喜,怒的是地府要杀的人竟然连帝座出手都没能成功,喜的是,若是这十八人能够加入地府,便能够将地府的实力再次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但是,地府的行事作风与这十八人的信念格格不入。地府只为钱财,不问对错。可这十八人却是惩奸除恶的侠义之辈,所以,最后萧然想了个法子。在地府之中设下了十八判官,来拉拢这十八人,交给这十八人的任务目标,都是犯下过重罪而逍遥法外之人。这十八人本就专杀罪人,原本还要自己一一去查,如今有了地府帮助他们寻找罪人,倒是省下了不少时间,再加之萧然不知道许诺了什么别的条件,这十八人最终加入了地府,成为了五方大帝之下,一百零八小鬼之上的十八判官。”
第四百四十六章 沐王府
“如此说来,这个判官与地府的十八判官或许真有关联。”龙王眉头微皱,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神色颇有些复杂。
“但愿只是撞了名号,若真是地府重出江湖,恐怕往后就再无太平日子可过了。”掌柜的也是担忧不已。也是没办法,虽然没有亲自经历过地府的可怕,但是,哪怕只是短短的一些文字记载,就已经将地府太过妖魔化了。
而如此可怕的一个杀手组织,曾经闻名江湖,无人敢缨其锋芒,最后却淡出武林,后世之人几乎很少有人知晓,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觉得这个地府的不简单,否则它又凭什么让世人避而不谈。
“可是,这个判官选在此时掳走这个孩子,当真是意外不成?他会不会也是冲着这次的武林大会来的?”其中一人问道。
“也有可能。我真的担忧的是这个判官会不会与那魔教的魔头有什么关联?若此判官真是地府中的十八判官之一,以地府的性质,若与魔教联手……”龙王尽管很欣赏百年前将皇帝刺成重伤的地府杀手,但是,那也毕竟是百年前了。百年的时间,足以让物是人非沧桑变化,当初的老人或许已经全都死了,而新的这些人,又是什么样的心思什么样的作风,谁也不知道。
而判官出现的时机又是这么的微妙,恰巧赶到武林大会召开之际,又是可以出现在这么多的武林同道面前,几乎是作秀一般的秀了一把来去自如,又留下了如雷贯耳的名号,这真的只是巧合不成?
“当务之急该如何做才好?咱们这么多人面前,让他抢了孩子迅速远遁,却丝毫阻拦不住,若是传了出去,可不是老脸都丢尽了?”沐王府的长老脸色阴沉。与龙王他们不同,当时龙王等人至少还是在客栈内的,外头人来人往龙蛇混杂,寻常谁也不会去注意一个不起眼的人在做些什么。但是,他却不同,当时他可就在门外,是亲眼看着吧判官将那妇人打伤,将孩子抢夺之后嚣张离去,而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慢了半拍,再想追逐,连对方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若是说了出去,绝对会笑掉江湖同道的大牙。亏他是沐王府的长老,竟是让一个毛头小子在自己面前来去如飞,而他丝毫没有办法。
“沐老可看清楚了那判官的长相?”龙王突然想到当时沐老就在门外,应该亲眼见到了判官的身影,于是问道。
“不曾。”沐老无奈摇头,道:“那人装扮与寻常人无异,也是突然出手抢夺孩子,之后便迅速远遁而去,老夫只来得及看清他的背影,只知道,此人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的年纪。是个男子。其余就……”
沐老面露惭愧之色。
“男轻男子,却能够在沐老的眼皮子底下将孩子夺走,又从容离开,且还能神不知该不觉的刻下那行小字,看来,他的武功绝不弱于沐老。现今的年轻人都如此可怕不成?”龙王说着目光就落在了方笑语和叶西辞的身上。
沐老也是唏嘘不已,从前不觉得,可今日里他才感受到,自己是真的老了。
方笑语有些奇怪的看着龙王与沐老的交流。倒也怨不得她觉着奇怪,因为这沐老乃是沐王府的七大长老之一,而沐王府,听名字就知道,那是属于朝廷的势力。
沐王府的府主乃是沐王,当今的王爷,老皇帝的孙子,因为沐王的老子死的早,所以作为嫡长子,萧京便继承了他老子的沐王之位
虽是皇孙,但是对皇位倒是没什么兴趣,事实上他老子对皇位也是一点念想也没有的,反倒是一心想要混迹江湖,做个人人敬重的大侠,只可惜,他有能力网罗不少的江湖高手,但自己的武功实在是拿不出手,却偏喜欢和江湖人称兄道弟呼朋唤友。
不过,海边走多了,湿鞋是难免,遇人不淑的老沐王就挂在了人心险恶之上,死的不明不白的,而且连凶手是谁都查不出来。而沐王也就萧京和萧近两个儿子,萧京乃是嫡长子,萧近是嫡次子,不过两人的性格近乎是两个极端。
长子萧京与他爹一样,对朝廷的一切都不感兴趣,而是喜欢行走江湖,结交朋友。嫡次子萧近却是个野心家,对皇位有着某种野心,哪怕跟自己长一辈的云王蒙王竞争,也是丝毫不惧。
后来,嫡次子萧近分府出去,另外开府,且倒是很讨老皇帝的喜爱,只是他的能力与底蕴,比起为了皇位斗了几十年的云王和蒙王等人来说却是还不足一晒。
而沐王府,就由嫡长子萧京继承。他不参与朝廷中事,更不涉足夺嫡之争,反倒是继承了他老子在江湖中的人脉,混的倒是风生水起。沐王府在江湖中的地位倒也是不容小觑。
就算萧京并不参与朝廷中事,可萧京乃是皇子皇孙却是不争的事实,有着夺嫡的条件也是不可否认之事。
以龙王对朝廷的痛恨,哪怕不是大周朝廷之人他也男优好脸色,但看李秀林便知。红袖城虽是朝廷势力,可毕竟是大月朝廷的势力,与大周不仅不相干,且此刻还是对立的,但就因为挂着朝廷势力的立场,龙王与李秀林的初次见面就是剑拔弩张。
但看龙王方才对这个沐老的态度,却温和的很,这实在是叫方笑语觉着有些奇怪。
掌柜的似乎是看出了方笑语的疑惑,趁着众人在讨论那年轻判官的时候小声对她说道:“这位爷是沐王府的七大长老之一,姓沐,叫沐阳,乃是沐王府府主萧京的父亲年轻时闯荡江湖拉拢的高手。只是后来老沐王被人害了,却找不到凶手,于是他的嫡长子萧京便继承了沐王之位,在江湖中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而七大长老都是老沐王留下的人脉,在老沐王死了之后也没有离开,而是辅佐新的沐王巩固了沐王府在江湖中的地位。”
方笑语点点头,关于沐王府的事,她也知道一些。要来大周,自然是要将大周的江湖势力稍作一番调查,只是有些事并没有外坊间流传,所以她也不过是一知半解而已。但这个掌柜的似乎并不简单,也许是在这繁华的鹿城开了二十几年的客栈,听到的消息已是不亚于那些情报组织了,但看他对大周及周边国家的了解,他也绝不是个简单的客栈掌柜的而已。
“当年的老沐王还在世时,对龙王有过恩情,且龙王的未婚妻被那纨绔王爷给糟蹋了之后,龙王击杀那王爷得罪了朝廷,也是沐王府帮着他一路逃过了朝廷的暗算。”掌柜的继续说道。
“哦?”方笑语皱了皱眉。这老沐王是真心想帮龙王还是另有目的?毕竟当时龙王击杀的纨绔王爷,严格说起来还是他的兄弟,帮着杀了自己兄弟的人逃脱,老沐王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想想一旦被老皇帝知道自己的儿子帮着杀害了另一个儿子的凶手逃脱,心里会如何想?会不会一气之下将气撒在沐王府的身上?
他有自己的家业,有自己的家世,有妻子,有儿子,那么又为何要帮助一个与自己关系并不大的人而去冒险?
“说起这老沐王,那就是老好人一个。虽是皇家出身,却并没有贵族高高在上的傲慢,对朝廷之事也是毫无兴趣,一心就想在江湖中混出点儿名堂。老皇帝也知道他那点兴趣,索性儿子女儿多的是,这样的废物也懒得管束了。在老皇帝眼里,无法为他开疆扩土的都是废物,于是,老沐王几乎就这样淡出了老皇帝的视线,只顶着个王爷的名头没有被削去,但也再不得老皇帝喜欢
。老沐王在江湖中闯荡多年,老皇帝几乎从不闻不问。即便是老沐王身死,老皇帝也只是象征着派人随意的查上一查,没查到什么便不了了之了。”
“而老沐王又是个正义感十足的人物,好打抱不平,倒是在江湖中博了个每君子的名号。”掌柜的继续说道。
“那纨绔王爷害了龙王的未婚妻之后,龙王大怒,放出话来必要取其性命以慰未婚之妻在天之灵,沐王便劝过龙王,要小心行事,免遭了暗算。老沐王对自己的兄弟做下如此恶事心痛不已,虽然因此而让龙王痛恨朝廷之人也迁怒了老沐王,但在龙王险些走投无路之际,还是出手相救。所以,龙王虽然痛恨朝廷,甚至痛恨朝廷势力之中的每一个人,但沐王府却是个例外。龙王也懂得感恩,故而对沐王府的几大长老一只以礼相待,以晚辈身份自居。且老沐王的嫡长子继承沐王之位后,之所以在江湖中一路走得顺畅,也是龙王疏通的结果。可以说,沐王府真正崛起于江湖,除了沐王萧京也有些能耐之外,大多都是凭了龙王对于沐王府的感恩之心。”掌柜的倒是很欣赏龙王这种爱憎分明的态度,虽然也有迁怒所有朝廷中人的事发生,可至少他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对于老沐王的恩情,一直在用实际行动来报恩。
不过,龙王虽然很喜欢萧京,却并不喜欢老沐王的嫡次子萧近。这个萧近实在是太过野心勃勃了,也十分看不起在江湖中混迹的长兄萧京。兄弟俩的关系一直不是很融洽。
不过,正因为没有多少交集,利益冲突不在一个平面,所以倒也不曾撕破脸皮闹的你死我活。
萧近主动放弃继承沐王之位的可能,独自出去重新开府,变着花样的讨老皇帝开心,看似被老皇帝重用,实则却是一直都被云王和蒙王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反倒是萧京对二人没有任何的阻碍,所以他无论在江湖中混的多么风生水起,都丝毫引不起云王和蒙王的兴趣。
不过,听闻霜王萧入对萧京倒是很有兴趣。同样是一个不务正业不喜欢争权夺利的王爷,有共同语言倒也不难理解。
“老沐王是如何死的?”方笑语好奇一问。
“不知道。”掌柜的摇摇头道:“有一日被人抬到了沐王府的门前,待到几大长老闻讯而回时已是回天乏术了。奇怪的是,老沐王浑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外伤,除开了脖颈处有两个针眼之外,大夫根本查不出究竟何处是致命伤。后来,还是老沐王的嫡长子萧京发现,老沐王的耳后被插了一根细如牛毛的短针。断针的针尾刺进了皮肤之中,又被头发遮掩住,所以大夫才无法察觉。但究竟是何人对老沐王下手,又是为何非要杀他,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
而后插针?脖颈处两个针痕?
方笑语眉头仅仅皱在一起。
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死法啊。
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说过这种死法。
“可有中毒痕迹?”方笑语问道。
“没有。浑身上下完好无损,体内没有损伤,也没有中过毒物的痕迹,除了耳后的针之外,脖颈处那两个针痕也并不是致命伤。即便是耳后的那根没入皮肤的短针也不是真正杀死老沐王的原因。可以说,老沐王的死因,至今都是一个谜。而沐王萧京一直以来都想要弄清楚自己的父亲的死因,曾悬赏江湖,若有人能够知道老沐王的死因,或是知道谁是凶手,哪怕只是线索,也重重有赏,可以在沐王府的宝库中任选两样东西带走,无论是什么。而龙王也同意了沐王的悬赏,并且也加上了两株上好的药材为注,可惜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掌柜的摇摇头。他其实也很眼馋沐王和龙王的悬赏,可惜他对于老沐王的死因真的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究竟是在哪里听过这种死因呢?
方笑语皱着眉头想啊想却始终想不起来。她听到老沐王的死因时真的是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来自于哪里,她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大师姐降成小师妹
“老沐王的尸首在何处?”方笑语突然便问道,让掌柜的愣了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道奇怪的神色道:“老沐王的尸首被沐王用白玉寒冰床保存完好,安放在皇陵。怎么,莫非你知道老沐王的死因?”
掌柜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问话的声音有些大了,立即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特别是闻及两人的对话中有‘老沐王’三个字,让这位方才还在跟龙王等人探讨判官身份的沐阳沐老立刻就像是触电了点般,一双眼圆睁睁的看向方笑语,神色中满是期盼,还有一丝寒芒。
老沐王的事开不得半点玩笑,所以若是方笑语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方才说,你知道老沐王的死因?”沐老一步就窜到了方笑语的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道:“说,老沐王是如何死去的?又是何人所为?你若有半句虚言,休怪老夫……”
“沐老!”
沐阳还未将话说囫囵,龙王立刻便喝一声,阻止了他将话说下去。
沐阳被龙王这一喝,突然清醒过来,再看向方笑语,就见这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容极为鬼魅,而后用一种看物件儿一样的目光看着他,眼中满是嘲弄。
沐阳顿时打了个冷颤。他情急之下竟忘了眼前的女子武功并不在他之下。若是好生商量着或许没什么,可若是用上了威胁,方才那红袖城的城主就是下场。
纵然沐王府在江湖中的地位不低,事后也可以动用全府之力来追杀这二人。可是他却更清楚,如果对方执意要将自己留在此处,即便是龙王在场,也未必能保得住他。
再者说,他与这女子无冤无仇,将来恐怕还需这女子帮助查清楚老沐王的死因。而这女子的年纪就足以证明她不可能是杀死老沐王的凶手,所以根本没有必要结仇。
反应过来的沐阳倒也不是个扭捏之人,虽然一把年纪了,倒也没有因此而小看这方笑语这个年岁小他几轮的女娃娃,当即抱拳道:“这位姑娘对不住,老夫因挂心老王爷死因,一时情急,说了错话,还望姑娘不计前嫌,告知老夫老王爷死因,若老王爷大仇能够得报,老夫愿负荆请罪,任凭姑娘责罚。”
不得不说,沐阳的态度真的算是不错了。通常情况下,一个几十岁的老头子,即便是真的错了,碍于颜面,肯道歉的也不多,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武林同道的面。
方笑语也不会得理不饶人。事实上沐阳的威胁之言也没有真的说出口就被龙王喝止了。而且,沐阳之所以认错认的这样痛快,恐怕也是因为龙王对她的态度所决定。若她不过是弱小之辈,哪怕真的只是这掌柜的的子侄辈,以对方的身份,怕也不会认错认的这般干脆。
“听闻沐王萧京就在鹿城,沐王府的分部也在鹿城,小女子与夫君欲求见沐王,不知可方便?”方笑语没有立即就答应沐阳,但是她确实心里头有些想法需要去验证,所以她趁势就提出了要求见沐王的要求。
这个时候沐阳哪有不答应之理?虽然不清楚方笑语要见沐王的原因,但事关老王爷之死,就连王爷也是万分在意,多年来宁愿用白玉寒冰床保存下老王爷的尸首,也不让老王爷入土,就是因为不甘心老王爷死的不明不白的,怨气冲天,死后无法入极乐轮回。所以,王爷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追查当年老王爷的行迹,企图寻找出能够杀死老王爷的凶手的线索。
“夫人与这位公子年纪轻轻武功便冠绝武林,王爷乃是爱才之人,定然十分愿意与公子夫人畅谈,此间事了,老夫与王爷在沐王府恭候大驾。”沐阳的话说的很漂亮,也没有提过要去求问沐王之后再做回答,而是直接替沐王应下了此事
。这样从侧面证明了,这个沐老在沐王府的地位绝对是相对超然的。
七大长老在沐王府有着不俗的话语权。且沐王对此事是乐见其成的。
“多谢沐老牵线搭桥。”方笑语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态度自然也是随和无比。
两人之间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之前的不愉快一般,全没有之前那短暂的剑拔弩张的气氛。
“如此说来,还不知这位公子还有夫人的身份?敢问二位高姓大名?”沐老此时才想起来,这两人对于地府与判官之事侃侃而谈,所见所闻极其丰富。而武功也是高强的不像话,至少红袖城那个泼辣的娘们儿完全不是这二人的一合之敌。但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出自何处,此次来参加武林大会难道也是为了武林盟主来的?他们却一概不知。
“我二人出身大裕朝,倒是没有什么门派,但却拜了同一个师父。师父的来历,恕我二人不能透露,不过倒是还有上三两功夫。只是平日里师父不允许随意动用武功,加之我大裕朝的江湖风平浪静无趣得很,又听闻大周要召开武林大会共同讨伐魔头,于是好奇之下,便与夫君偷偷溜了出来,见识见识,看看热闹。”方笑语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简直一流,且神色间那些古灵精怪也是无比的逼真,让人生不出怀疑之心。
“两位是师兄妹?”沧澜海阁的可儿副阁主笑着问了一句,神色间的揶揄之色没有人注意到。
“也可以这么说,他的师父是我爹,我自小就跟着我爹学武,也算是我爹的半个徒弟了。原本明明该我是师姐,可谁知道他被我爹收为弟子后,仗着年纪比我大,就成了我的师兄。后来我一气之下就嫁给了他,如此一来,他就是我的夫君,夫君自然要听娘子的话。”方笑语说完后冷哼一声,那目光却瞥在叶西辞的身上,充满了挑衅的一撩。
叶西辞一脸无奈却又温柔的看向方笑语,像足了一个让着喜欢的女子的温柔男人,反倒是让众人都生出了羡慕之感。特别是龙王,看着叶西辞与方笑语二人,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自己的未婚妻。同样的青梅竹马,同样一起长大。他们之间也曾这样你哼一声我笑一下,感情和睦的不得了。只可惜……
龙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见叶西辞温润的笑着,不由得就开口说了一句:“你要好好的保护她……”随即又意识到这话本不该自己来说。
“我会的。”叶西辞却郑重的点头。
方笑语眼珠子转了两圈,而后一只手拍在了叶西辞的肩膀,一脸严肃道:“夫君,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众人哭笑不得。方笑语这个不服气由师姐降级的小师妹的形象跃然眼前,众人都不由自主的认为之前她教训红袖城城主时的霸气完全就是装出来的。她的本质还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罢了。
“可有幸知道两位的姓名?”此时那带了半截面具的男子突然问道。方笑语一见到这人说话,身上不由自主就是一阵恶寒。没有理由。
“我叫叶词,这是我的娘子,叫做方嫣然。”叶西辞宠溺的拍着方笑语的头,神情自然的编了个假名就将众人给打发了。
“叶公子,方姑娘。”众人都朝着二人打招呼。
江湖里倒是没有那么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女子嫁人之后要随夫姓,只能自称为叶方氏之类的,通常大家各叫各的,舒服自然多了。
朝廷那边怪规矩多,女子抛头露面似乎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了一样,可在江湖中却恰恰相反,许多大门派的掌教都是女子,大家都见怪不怪了,所以看到方笑语武功如此高强众人除了惊讶之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方姑娘,方才你提及那地府判官,想来是对地府做过些调查的。不知,方姑娘可有法子查清楚那判官的来历?”龙王对方笑语十分客气。一般没有门派但武功却比他都高强的人,他们的那个师父,怕是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也说不定
。且方才这方姑娘也说过,他父亲的门派不能透露,就足以说明,可能他们还是有门派的,只是门派戒规森严,不许随意打着门派的旗号出去耀武扬威。一般这样的门派,都是至少百年甚至可能千年的隐世门派也说不定,所以就算不结交,也没必要得罪。能给彼此留下好印象又何乐而不为?
“不知几位是否派人去寻找过那位被打伤的妇人?”方笑语问道。
龙王点了点头道:“我已派门人去追踪那妇人的行踪。”
“那妇人是关键。无论判官夺走孩子是如他所言做了善事还是另有目的,只要追踪到那妇人的行踪,查清楚那孩子究竟是否是她亲生,若不是又是从何处而来?顺藤摸瓜查出那孩子的底细,就有可能查到那判官的去处。”方笑语道。
众人点头,他们自然也想过这事儿,只是相比起孩子的身份,他们更加在意是否是地府又要重出江湖了。
那些没听过地府的存在的人,可能心中的恐惧并不如那些老人来的强烈。他们之中,有些人甚至亲自经历过地府威震江湖时那段血雨腥风的可怕。这次陪着自家小辈来参加武林大会,原本也就是为了让自家小辈长长见识罢了,免得他们一天到晚眼珠子长到头顶上去了,看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闲来无事就为门派惹下滔天大祸。
他们本没想到武林大会会与他们有多深的瓜葛与牵扯,但是今日听过了地府的消息,又得知地府可能会重现江湖,这彻底的掀开了他们的心中尘封的前尘旧事,心情可想而知。
他们不约而同的生出了赶快将此事报告给门派的心思,虽然不知道此判官是否是彼判官,可地府重出江湖一事,门派必须要事先做好准备,免得因为无知而被冲击的一蹶不振。特别是百年前曾经受到过地府光顾的门派,谁也不知道如今的地府与百年前的人是否还有关联,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依旧拿百年前的恩怨来对门派再次下手。
一个武林大会,此时竟然变的再也不如原本单纯。原本不过是对付一个魔门,就算魔门的魔头武功高强,可是这么多门派联手,也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地府’却不一样。这群人是杀手,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里毫不起眼,可能就安静的走在你的身边,亦或一脸平静的与你擦身而过。在你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上手就给你一刀抡你一锤,根本就防不胜防。
地府的名声太可怕了。这江湖中从来不缺杀手组织。在地府销声匿迹的百年时间里,江湖中崛起又消失的杀手组织何止十几个,可却从没有一个如同地府一般,给人如此可怕的人压迫感。
尽管因为前人的缄口不言,后人知道地府者寥寥无几,可不可否认的是,地府给百年前的江湖留下的伤疤,直到今时今日也没有完全被抹去。
受伤者依旧留着伤疤,而后恐惧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而究其原因,是因为别的杀手组织就缺少一个如同萧然一般的变态首领。这个医术超绝的神医,却完全没有医者仁心的自觉。明明是救死抚生的大夫,却偏偏做了个人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且他不止自己做,还致力于培养新的杀手,一代一代传承。若不是他徒弟夺权同归于尽,萧杏华接手地府后又没有萧然那样变态,恐怕地府的恐惧能够传到这个时代也不会消失。
“那判官说过,他会再次登门拜访,只要看好了那妇人,或许能够直接擒下那判官也不一定。”方笑语说的轻松,可众人的神色却不轻松。
这个判官要是与地府没有关系倒好了,无论那孩子怎么样,也就是一件抢夺孩子的事件而已。可若是擒下那判官,发现他确实与地府有关,那会不会因此而得罪了地府?会不会地府重出江湖之后就拿他们的门派开刀?
既然将地府说的那样可怕,那么谁会勇敢的站出来做这个第一个挑衅地府的英雄?
第四百四十八章 你们自己玩去吧
左右都不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逞英雄的事大多都喜欢让别人去做。
虽然不知道如今的地府是否还有百年前那般可怕,但是只要想着是一件如此麻烦的事,一个个的都生起了退却之心。
原本有不少势力都是冲着这个武林盟主的宝座来的,即便真的当上了武林盟主也未必所有人都会听从你的吩咐,可是有了这个名头,总会是个很响亮的招牌,叫出去也好听。
但是,如今可能地府重出江湖,而以那位方嫣然方夫人所言,这地府是个行事相对张扬的组织,就看百年前他们做过的大事,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
从朝廷,到江湖,将整个大周搞得腥风血雨,即便是平日在江湖里名望甚重的老人们,此刻也都沉默寡言,似乎不愿再想起这些事情。
而作为武林盟主,若换做从前,那是声望,是名誉。可放到现在,会不会成为地府的靶子?谁也不愿意去试上一试。
方笑语甚至都没有想到,这些原本对武林盟主之位有着势在必得之心的组织,竟然有了大半都打了退堂鼓
不过,依旧有那野心之辈存有侥幸之心,想着地府或许不再如百年前那样可怕,想着地府或许不会以武林盟主为目标。毕竟盟主这样的身份实在是太诱人了,即便要面对魔教的挑衅,可却依旧让许多人趋之若鹜。
“总之,先查清楚那妇人与孩子的关系,再谈其他吧。”龙王连忙打着圆场道。
身为大周武林的领军人物之一,龙王也是发怵地府的作风的,哪怕只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组织,可从传说中那些后果来看,光是听着,他就觉着头疼。
但是,他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只是示弱。毕竟除了大周武林中的同道之外,此刻还有来自大承和大裕朝的江湖人士在场,他也不希望大周的武林给人楼下胆小怕事的印象。
所谓的招子大了,丢不起那人。说的怕就是他们现在的状况了。
“叶公子还有方姑娘事后可有什么打算?”龙王随口转移着话题。
叶西辞摇摇头道:“我与夫人不过是为了瞧个热闹所以才偷跑了出来。就是想见识见识武林大会的盛况,之后便要回大裕朝了。否则若是耽搁时间太长,被师父抓了回去……”
叶西辞还配合着自己的话打了个寒颤,似是很惧怕自己的师父兼岳父一般。恐怕方剑璋也绝想不到有朝一日,真的会让他这个女儿女婿怕他一遭,哪怕是假的,是演出来的。
众人了然,倒也愉悦不少。如此厉害的功夫,换做在江湖中也是能横扫一方了,可也还是有着克星压制着,不知为何,众人都觉着心中舒服不少。
“距武林大会还有些时日。两位倒是可在这鹿城好好玩上几日。不过,召开武林大会的目的是为了对付魔教魔头,还望武林大会那日,若是魔头出现,二位能够出手相帮。”龙王连忙说道。话里头有着几分客气。
“那是自然。”叶西辞点头,算是答应了。
又互相招呼了几句,各大势力各自散去。掌柜的颇不自在的坐着不动,他此刻被方笑语盯得浑身发毛。
“掌柜的可愿到房中与我夫妻二人聊聊?我二人初来乍到,许多不懂的事情,还需请教掌柜的。”方笑语的目光平静而慵懒,但掌柜的却就是在其中发现了不容置疑的命令,为了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掌柜的也算是能屈能伸,笑着就应下了。
此时在天字号房,叶西辞倚在窗边晒着太阳,方笑语坐在椅子上,手里头拿了本书,也不看,就像是看玩具一样的盯着对面的掌柜的。
掌柜的觉得自己置身于极地寒冰之中,被那目光瞪着,似乎连身上的血液都不流通了一般,浑身上下无一处自在的。
终于,被方笑语看的心怦怦跳的掌柜的忍不住开口,结结巴巴的说道:“夫人,书拿倒了。”
方笑语看了眼手中的书,那些倒着的字体依旧不影响她阅读,只是她也没什么心思读书,拿本书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给这个半路上想坑她一把的掌柜的一点心理压力。
“掌柜的刻意引起沐王府长老的注意,这是意欲何为?”方笑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很浅,眼睛看起来笑眯眯的,但却有凶戾之气暗藏其中。
“夫人……在说什么……”掌柜的眼珠子不由自主的转了转,别开了目光。
“掌柜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方笑语将手中的书放在腿上,随即身子前倾,神色骤然转冷,寒声道:“所以这是你们打算给本座一个下马威?以用来显示你们对叶书成的忠诚?”
方笑语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掌柜的自然也不能再装傻,连忙躬身道:“属下不敢
。求主上责罚。”
“怎么,觉着我初来乍到,念着你们是地头蛇,又是法不责众,所以不敢罚你?”方笑语的声音冷若冰霜,神色却平静无比。
“属下……不敢……”掌柜的咬着牙,心里头却别提有多后悔了。
他们其实都是二皇子留在大周的势力。这其中,有像他一样原本就是大周人,也有从大承安排在大周落脚之人,身份形形色色,没有什么特定的关联,所以也不容易被人怀疑。
要说这为二皇子,当真不是个吃素的料。他方一懂事,就从周灵那里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身体中留着一部分大周皇室的血脉,所以必须要为大周一统江山所付出一切。
但他从不甘心被人利用。五岁时就已经开始收拢自己的心腹,而后秘密得在大周布局。这其中,就包括许三的这家龙灵客栈,还有在江湖中已经拥有了一定地位的点仓楼,全都是叶书成在大周安排的棋子。
这些棋子,除了叶书成与其心腹,其他人完全不得而知。包括周贵妃,以及那个真正的二皇子也全不知情。
叶书成将此事的保密工作做的十分完善。纵然是前世与其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方笑语,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皇权之路,却也不知道他竟然几岁时就在大周安排了这样的后路。
大周的老皇帝是个多疑之人,想要在朝廷中安插棋子,不是不能,只是极为不易,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
叶书成也试过,可惜大多被揪了出来,只有极少数几人还顽强的存活着,只是轻易也不敢跟叶书成联络,至今还没有发挥一个探子该有的作用。
于是,叶书成就加大了在江湖中的布局。
且隐瞒住了他身边的所有人,哪怕是连他的母妃周灵都对此一无所知。
而大周的这些人,也只听从叶书成的吩咐。叶书成专门设置了与这些人联络之人,对于其他人的命令拒不听从。
至于他是用什么手段让这些人效忠的,恐怕只有他自己和这些效忠他的人才最清楚了。
掌柜的原本就出身大周,很早就跟随父母来到了鹿城,家中经营着一间小酒馆,卖些家酿的小酒来维持生活,日子过得倒也并不拮据。
只是,他有着一个江湖梦,以为自己是天地的主角,便一心想要闯出个名堂来,只是在江湖中碰壁碰得多了,棱角也就被磨平了不少。
而就是在他最为回信的时候,有人给了他帮助。
当他知道自己的主子不过是个几岁的娃娃时,他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可是当得知自己的主子的身份时,他又觉着这是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
争夺皇位需要付出无限的时间,他知道即便到自己死去或许也不能看着主子一统天下,但他可以为自己的儿孙留下后路,所以他便回到了鹿城,这个大周城镇中最为江湖气儿的地方,将家中的酒馆儿一步步发展成了鹿城最大的客栈,四处结交江湖侠士,也为主子探听着四面八方而来的消息。
可是,噩耗突然传来。
前些日子,传出了主子被人杀死的消息,为此,他们龙灵客栈与点仓楼几乎全乱了分寸。后来,就有之前负责联络他们的人称,会有一个女子前来接手他们的势力,一切都保持不变,只是将效忠的忠心从原主子那里转移到这女子身上便是。
刚听到这样的命令,他们都是极为不服气的。不仅仅是他,还有点仓楼的那些些都是如此。
原本,主子年纪小,但是身份特殊,跟着他还有盼头
。可如今,不仅仅换了个比原主子年纪更小的,还是个女子,叫他们如何能够心甘情愿付出忠心?
于是,听闻新主子要来大周时,他们就联合起来商量了一番,反叛倒不至于,但也要给这位小姑娘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他们这些人也不是什么货色都能命令的。
所以,计算着这位新主子可能要到的时间,这几日里他一直都亲自在堂前看着,之所以亲自接待这二人,也是因为他认出了方笑语这个新主子的面貌。
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就收到了新主子的画像,所以那面目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了脑海。
方才突然可以大声说话引起沐王府沐老的注意,其实也是他突然想出来的,倒也没什么恶意,就是想借着沐老的身份与能力来挫挫她的锐气,可谁知这女子年纪不大,气势倒凌厉,只是一个目光,竟就将沐老原本的威胁之言给硬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
虽然有龙王的关系在里头,可若是这位新主子没有实力,龙王爷不会为她出头不是?
其实,在他刚刻意引起沐老的注意后,他就有些后悔了。当时是一时脑子抽了,就这么做了,可想想她之前刚刚将那红袖城的城主给一针钉在了大门上,这实力若是要找他的麻烦,他这不是自己送上去找死吗?
再加之他突然间就想起了那老沐王之死似乎是与针有关,偏偏自己这位新主子就是用针的,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他当然知道新主子这年纪不可能是杀死老沐王的凶手,但长辈呢?若真的有关联,或许会直接得罪了沐王府也说不定。
这新主子未必就怕了沐王府,但是凭白招惹仇敌,还是由他招致的,恐怕事后算总账,他得死上一千八百回了,还会连累自己的后人与家族。
所以现在他姿态放得很低,什么下马威什么不服气的,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说到底原主子能将自己的仇恨交托给一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女子,就足以见得这女子不简单了吧?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同样武功看不出深浅的男子护着。
“不敢?我就瞧着你们胆子大的很。原本我就不想趟叶书成这趟浑水,若不是想着你们对我的计划也算是有点用处,他叶书成的死活和冤仇有与我何干?你们还真当我稀罕他那点势力?既是不服气,我便允了你们各自为战,不必听从我的命令,你们各做各的,谁若能帮叶书成报了仇,也算你们主仆一场的缘分了。若是报不了仇,那也无妨,人都死了,还想着那点仇怨做什么。你可以走了,顺带告诉点仓楼那群人,本座就不陪你们疯了,你们自己玩去吧。”方笑语一脸无所谓的重新拿起手中的书,这次终于没有再拿倒了。
虽然方笑语说的无所谓,且这无所谓还逼真无比,但掌柜的可就不能真的当做无所谓了。
他们原本的行动本就是建立在原主子的计划之上的。别看他们现在过得挺滋润的一样,其实却不然。至少点仓楼已经被人怀疑了。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传言流传于江湖。
为了不连累龙灵客栈一并被怀疑。他与点仓楼已经很久没有再联络了。即便武林大会要在鹿城举办,点仓楼也来了,可却并没有住在他的客栈,而是另寻了一间别的客栈住着。
这个时候,新主子要是真的不管他们了,或是之后将他们的老底掀出来,他们再想在大周立足,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
朝廷江湖两头得罪,他们还能何去何从?
“求主上恕罪,是属下一时糊涂做下做事,属下任凭主上责罚,还请主上不要弃我等而去。”许三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让自己嘴贱,如何?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掌柜的叹息,当下属的就不要跟主子对着干,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容易伤身又伤心啊。
第四百四十九章 点仓楼,流言蹊跷
对于这种事,方笑语几乎是被试百灵。
叶书成死了之后,他的这些人特别需要一个给他们安排接下来目标的人。特别是之前叶书成那几个暗卫按照她的要求去杀名单上的叛徒,给了他们一月之期,一月后再回来,几个人是心服口服。
他们当然也按照名单上的人去查过他们做的事,但得到的结果无非是证明名单上这些名字根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所以,他们听从命令杀了人之后对于方笑语也有着强烈的忌惮,但想想却又觉得,有这样的手段,给主子报仇才更加的容易成功。
于是,那之后他们非常配合方笑语,无论方笑语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们都会尽力的去完成,而大周这边的布置,也是有赖了他们几个的疏通,所以才让大周这里的人对于她这个新主人没有太强烈的排斥,有也顶多就是给点下马威,证明下自己的存在感而已。无伤大雅。
方笑语若是真的撂桃子不干了,这些人可是十二万分的不愿意的。若是没有点仓楼发生的那些事,或许他们将错就错自己独立了也说不定。可惜,就像是老天都在给她帮忙一般,偏偏在她来大周前不久这个节骨眼儿上,点仓楼偏偏出了问题。
要如何解决?点仓楼的几位大佬们可是为难的抓破了头。朝廷那边怀疑他们,江湖这边儿也对他们指指点点,他们现在简直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可是伤透了脑筋。
这个时候,方笑语若是撒手不管,她自己倒乐得轻松了,可点仓楼那里却要陷入为难之中,而且谁也不知道方笑语一气之下会不会再落井下石一番,所以与其气跑了新主子,还不如和往常一样,听命令做事,轻松自在,也不用费脑子。
重要的是,听谁的不是听?能得到实际的好处才是真的,其余的,一切皆是浮云。
“说说吧,点仓楼是怎么回事?”方笑语适可而止,倒不是真的要撒手不管。她可是眼馋叶书成在大周的布置很久了。
要知道,想在江湖中建立一个有话语权的阻止可不是猫抓耗子那样简单,一般情况下,除了像她建立沧澜海阁一样拥有许多高阶功法来收买人心,又拥有能保得住这些功法的绝对武力,那些一步一步从小势力扩充壮大,最终才能在江湖中争夺话语权的组织,哪一个建立起来不需要长久的时间还有实力和运气?
点仓楼是叶书成五岁时便建立起的组织,就是为了在大周的江湖插入一颗棋子。如今都过去十几年了,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地位,却偏偏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却传出了那种流言,也难怪点仓楼里氛围一片凝重。
而方笑语自然是听到过那些流言,所以才敢这样威胁他们。她这是算准了对方不敢跟她撕破脸,必然会选择妥协,何况此次之事也确实是许三做的不厚道,他就更加没有必要跟自己对着干了,有这样的结果不过是意料之中的。
“大约半个月前,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一则流言。流言的内容是关于点仓楼的,所以在江湖中也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许三神色肃然,整个眉眼皱在一起,担忧道:“流言中道,点仓楼是朝廷安插在江湖中的棋子,他们是朝廷建立,而后用来钳制江湖发展的一步棋。点仓楼自然是不会承认,可是流言传的有鼻子有眼,人多嘴杂,三人成虎,慢慢的,这种流言开始被大多数江湖人所接受。哪怕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大家也是宁愿信其有,不愿与之多言。”
“短短半月,点仓楼几乎被人给孤立了。江湖人本就不喜朝廷,老皇帝野心勃勃,几次想要插手江湖事宜,不过都被挡了回去。再加之龙王未婚妻被那纨绔王爷糟蹋之后,朝廷强硬的处理方式更是引起了人们的反感。唯一能够维系江湖与朝廷联系的老沐王也惨死,朝廷与江湖就只差撕破脸正面杀伐了。又是到了武林大会这样的微妙的时机,点仓楼被爆出是朝廷安插在江湖的棋子,自是难免叫人多想。”
“近些日子以来,点仓楼无论走到何处都总是被人指指点点,甚至有那脾气暴躁的,会直接去挑衅点仓楼的弟子
。弟子们年轻气盛,难免受不了委屈,最终就会爆发,不是将人打伤,就是打人致死,加之有心人煽风点火,点仓楼的日子很不好过。”
“而原本点仓楼在江湖中地位甚高,可此时却是不尴不尬的杵着,做什么都能被有心人解读出不安好心来。点仓楼一方为了怕连累了我龙灵客栈也遭孤立,已经许久都未曾与我联系了,即便是来鹿城参加武林大会,也避嫌一般的选择了其他客栈入住。”
“流言猛于虎。再这样下去,恐怕点仓楼的布置就废了。”许三难免有些兔死狗烹之感。如果点仓楼兢兢业业的在江湖中立足,就是为了主子的大业,可如今,会不会出了些许问题后就被抛弃甚至出卖?毕竟成大业者,心狠手辣是必不可少的。
方笑语听过点仓楼的流言,一开始还吓了一跳,以为是哪里出了问题。后来便着人去查了查这留言的出处,得出的结论,恐怕此事与朝廷和那老皇帝脱不了干系。
点仓楼是否暴露了,她不知道。或许是,也或许只是皇帝随便挑了个倒霉蛋儿可以将之树立成江湖公敌,但是,这样做必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什么目的才对。
所以,方笑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在大周肆虐,甚至逼的大周武林不得不召开武林大会共同讨伐的那个魔教魔头,他出现的时机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方笑语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优点,也可以说是一个缺点。那就是她想象力丰富。同一时期发生的一些事,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也容易被人忽略,但她就是能脑洞大开的将这些事往一起联想一下。只要能找到任何的共通处,哪怕只是乱猜的也无妨,找人查一查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或许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所以,方笑语很自然的就把那魔教魔头和点仓楼的事跟那老皇帝关联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能编出一个很好的故事,于是,她有了接下去该何去何从的腹稿。
“你们有没有追查过流言是从何处开始传播的?”方笑语没有说出结论,而是问道。
许三点头,道:“查过。可是,传出流言的不过是个江湖散人,无门无派,无亲无故,待点仓楼的人找到他时,他就已经被人一掌废了心脉,死透了。”
许三的神情并不好看。
“所以就有人看到了点仓楼的人击杀那个散人的过程?并且传了出去?”方笑语见许三方才那能阴沉出墨来的脸色,于是猜了一下。
“主上如何得知?”许三说完了就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主子既然知道了点仓楼的流言,当然也可能听过点仓楼杀人灭口的传言,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不过方笑语还真没听过这什么杀人灭口的流言,她只是以自己的立场推测了一下。
既然要陷害点仓楼,就不能留下破绽。那个传播谣言的人必然是要灭口的。而单纯的灭口,杜绝点仓楼在这个传播流言之人的身上找到突破的契机,这是一种方法。将传播流言者灭口后嫁祸点仓楼又是另一种方法。
以大周这个老皇帝的阴沉心思,恐怕后者的可能性颇大,所以她才这样说,没想到还真被她给说中了。
“属下暗中着人查过,恐怕这流言来的蹊跷,竟是与皇室有关。所以,属下与点仓楼那边儿全都不敢轻举妄动,还望主上给个章程,我等该何去何从?”许三目光灼灼的看着方笑语,眸子里都是希翼。
“去,叫人备笔墨纸砚。”方笑语没有说出解决的方法,反倒是有了想写字儿的乐趣。
许三虽然不知道自家这个新主子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长了心眼,绝不会跳出来跟主子作对,于是立刻吩咐了小二去拿笔墨纸砚,而后静静的看着主子在那白白的纸上点上了墨汁
收墨,搁笔。方笑语将桌上的宣纸拿起,晾干了墨汁,递给许三,而后却朝着正在窗户边晒太阳的叶西辞道:“点仓楼那里,就烦你跑上一趟了。”
叶西辞转过身来,笑着点头。方笑语放下了十二万个心。
“这……主上,点仓楼如今一直被人盯着不放,若是叶公子与点仓楼之人会面,恐怕会让其余武林人士……”许三考虑着说出了可能会有的后果。
“无妨,我此刻是大裕朝之人,不会长久的待在大周,与何人有所来往都是无伤大雅的。不过,为了大家见面不尴尬,还是找个理由为好。”叶西辞摆摆手,继续说道:“我听闻,点仓楼在半年前得到了一本风玄子的诗集?”
许三点头:“确是如此。那风玄子游历各国,才华出众,结交了不少文采斐然之辈。他将自己与好友的诗词集成一册,手抄了十本,而后散于各处,受到了不少文人追捧。即便是江湖中人,也有不少钦慕他才华之人,那些酒楼酒肆之中,更是不乏将他的诗词编成曲调传唱之人。算是文人中于诗词一道之首了。”
“如此正好。我与娘子是背着师父偷跑出来的。师父这个人,脾气暴躁为人严厉,解决问题的方式是先揍一顿,揍个半死不活再说其他。为了平息师父的愤怒,得知师父最喜诗词一道,又听闻点仓楼的掌门手中就有一本风玄子亲手所写的诗集,所以才冒昧拜见,想要从掌门手中换得那本诗集,来讨好师父。”叶西辞一瞬间就编出来了一个故事。而点仓楼的掌门拥有一本风玄子诗集之事,还是他上楼之前,听隔壁桌上闲聊的两个人谈及的,所以也就现学现卖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如此,我先将此事传出去,将叶公子与点仓楼会见之事做的自然些。只是,若是有人对二位师父之事存有怀疑……”许三太知道这些江湖之人的个性了。他们要是豪爽起来,那是真豪爽,可若是疑心起来,比起宫里那些勾心斗角的都要难对付。
一个江湖人,还脾气暴躁,竟然喜欢诗词?听起来是不是挺别扭的?要是他们疑心起来叫叶公子证明一下,这可怎么是好?
“这不是难事。待会儿我写上几首诗词,你背下来。若是有人怀疑,问及父亲如何喜爱诗词,你就将这些选上两首背给他们听,就说是父亲写的。若是还不信,就叫他们自己查去。”方笑语心说这还不简单。论起本姑娘轮回近百世,听过的诗词名句能塞满一箩筐。平日里不喜抄袭,所以从来不拿来占为己用。不过特殊时候特殊对待,用不上最好,用上了,也就用上了吧。
“主上还会写诗?”许三一乐,险些将‘若是抄了别人的,被查出来可就不好了’这样的话脱口而出。但他幸运的扫了方笑语一眼,见方笑语那‘和善’的目光,愣生生的就将这话给憋了回去。
闭嘴吧。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许三这样告诫自己。
为了掩饰尴尬,许三趁着方笑语在‘写诗’的时候看了眼方才从主上手中接过的宣纸。只一眼,他的神情就古怪了起来。
“主上……这……这当真可以……?”许三有些不信。
“你就照着之上所写的去做,西辞你去见点仓楼之人时也将这些说给他们听听。”方笑语却对此颇有信心。
“确实,若真的是那位,怕这事儿还有缓和的余地。只是,咱们都知道,点仓楼可不是那位的势力,他会就此承认?若是他公然否认,点仓楼的地位就更加岌岌可危了。”许三不知道主子什么时候认识了那位爷。
“他不会。替我准备一张拜帖,我要去见见沐王。”方笑语笑了。
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可又有什么关系?
第四百五十章 老沐王的尸首
“沐王府重地,闲人免入。”门前的看守一张冰块脸尽职尽责的拦住了方笑语的去路。虽然这里不过是沐王府在鹿城的分府,可是因为沐王一直都住在此处,这里反倒更像是真正的沐王府,京城里那个才是个摆设。
“劳烦两位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方嫣然求见。”方笑语没有为难门前看守,而是耐心的等候着。
“烦请稍候。”这二人也不仗势低看了他人。这里终是江湖的地界儿,能人辈出,且一个个个性无比,哪怕只是个穿着肮脏的乞丐,都可能是丐帮的重要人物。
也没叫方笑语等候多久,竟是那沐老亲自前来迎接。一见到方笑语,他立刻便满脸笑容,领着方笑语就往府中而去,道:“方姑娘到访,我沐王府蓬荜生辉,沐王此时正在前厅迎接方姑娘大驾。”
沐老将姿态放的很低。此时正是需要方笑语的时候,且对于一个强者,他们始终是心存敬畏的。
“有劳。”方笑语笑笑,也不提及些别的什么,只是安静的跟在沐阳的后头,被他一路领着来到前厅。
此时,前厅之中已经备好了酒菜,沐王坐在案前,对着方笑语一笑,道:“江湖人没那么多的规矩,在下萧京,已经等候姑娘多时了。”
“沐王客气,叫嫣然受宠若惊。”方笑语顺势在另一案台前坐下。
沐阳亦在别的案台前落座,与沐王一同招待方笑语。
“听闻方姑娘可能有父王死因的线索。”沐王知道,他本该客套两句。但是一想到多年来寻找线索却无疾而终,如今终于有可能知道父王的死因了,他就无法掩饰焦急之心。
“王爷倒是直来直去,那嫣然也就不卖关子了。从龙灵客栈掌柜的那边儿听来的消息,我确实对老沐王的死因有些头绪,只是王爷,恕嫣然丑话要说在前头,我对老沐王之死不过有些猜测罢了,这猜测是否就是真相,那得我亲眼见过老沐王的尸首方可知道。”方笑语此时也就不跟沐王墨迹了。事实上,她心中一直有一个猜测需要得到证实,所以老沐王的尸首她必须亲眼所见才能下言论。
沐王犹豫了。
“王爷,嫣然没有要逼迫王爷的意思。若是王爷不愿嫣然检查老沐王的尸首,那此事作罢便是。嫣然知道老沐王的尸首保存在皇陵,还未入土为安,但若是王爷想要查清楚老沐王的死因,还请王爷费些精力,将老沐王的尸首运送来鹿城。嫣然可等待老沐王尸首到达那日再来拜访。”方笑语说着便要告辞。
“等等!”沐王见方笑语要走,连忙将之叫住。他也不知道是否该信任这个女子,毕竟他对对方一无所知,只是凭借一些猜测他可能知道父王死因罢了。可她是否真的有这能力解开父王的死因之谜,他却并不抱太大的期待。
“王爷还有事?”方笑语顿住脚步,却未转身。
“方姑娘有几分把握?”沐王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咬牙问道。
“只是有几分猜测罢了,半分把握也无。若是猜的对了,老沐王的死因我便了然于心。若是错了,那便没有半分进展。只是,无论对错,都只能建立在亲眼瞧过老沐王尸首的基础上。就看王爷愿不愿赌这一分可能而已。”方笑语并没有将话说死,留有不小的余地。
“方姑娘,还恕本王先礼后兵,要将话说清楚。父王对本王十分重要,即便父王身死,他的尸首也绝不是任何人可以亵渎的。姑娘要见父王尸首,本王可以答应,无论姑娘的猜测是对是错,本王断不会追究,只是,还请姑娘想清楚,不要耍弄本王的一片孝心。”沐王失望过太多次了。他追寻老沐王的死因,见过很多人,听过很多的传闻,但是却一次次的失望,他有些累了。
“王爷,我也不是那种闲极无聊之人,不会拿王爷的一片孝心开这样的玩笑。我的话说否值得信任,还请后头那位躲着的人来作个证,如何?”方笑语似笑非笑的盯着堂前的一面屏风,屏风看似寻常,可后头还有一人的气息,以方笑语的武功,如何会感觉不到。
甚至于这种气息她还音乐有些熟悉,所以才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这……”沐王没有想到方笑语已经注意到了屏风后之人。他原本就是在接见此人,而此人也是在听了这位方姑娘求见后,执意要在此处摆上一块屏风,他身居其后,一路观察着这个方姑娘的一举一动。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此时一声叹息,屏风后的人一脸苦笑的走了出来,看向方笑语的神情皆是无奈。
“我就知道是你。”方笑语嘴角勾起。
“你何时来了大周,竟是也不通知老朋友一声。”此人假做抱怨。
“我此来注定是不安好心,告诉你作甚?”方笑语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
“你们认得?”沐王有点懵,连带着沐阳也是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自是认得。之前险些折在了大承,可不就是拜这位姑娘所赐。”屏风后之人无奈的摇摇头。
“这……”沐王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答应她。将尸首给她看。”此时这人突然说道。沐王微微诧异的看向了此人。
“还是霜王爽快,既如此,待老沐王的尸首运来鹿城,再请王爷去龙灵客栈寻我便是。”方笑语‘含情脉脉’的看了霜王萧入一眼,萧入觉得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这个女人有毒。碰不得。
“还请方姑娘留步。”沐王顿了顿,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霜王,于是叫住方笑语道:“不瞒方姑娘,父王的尸首就在鹿城,就在府中。”
此时倒是轮到方笑语诧异了,于是她直接问道:“可我听闻老沐王的尸首安放在皇陵……”
“皇陵中的尸首是假的。父王的尸首一直都被本王秘密藏在府中。”沐王神色间有着愧疚。
多年来,他为了查清楚父王的死因,一直没能让父王入土为安。可是大周这里也有着它独特的迷信,迷信冤死之人若不能昭雪,死后无法入轮回,还会被怨气所控制,化身厉鬼,不能再转世投胎,一生都要漂泊无依,甚至魂飞魄散。
所以,他一直用白玉寒冰床保存着父王的尸首,又用阳刚之物镇压,一直拖到了今日。
“既如此,可否让我见见老王爷的尸首?”方笑语疑惑的神色只不过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冷静。
“方姑娘跟我来。”沐王看了霜王萧入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前头带路,左转右拐的,将方笑语带到一处密室之中。
刚一入密室,一阵冷气扑面而来。空旷的密室中只放着一具用寒冰做的棺椁,里头躺着的人面色安详,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惨死的模样。
“这就是老沐王?”方笑语近些看了看棺中的尸首,皱了皱眉。
“这就是父王。方姑娘可看出了些什么?”沐王神色紧张的盯着方笑语问道。
“还请王爷将冰棺打开,并允我验尸。”方笑语对这老王爷可没什么仰慕之情,于她而言,这不过就是具保存完好的尸体罢了。
沐王似有不忍,却最终压下了这种不忍,对身旁的沐老道:“沐老,烦请开棺。”
沐阳点了点头,一掌推出,那冰棺便露出一丝缝隙,整个密室瞬间被寒气笼罩。
他抬起冰棺的盖子安放在一处,此刻老沐王的尸首便暴露在方笑语的面前。
“失礼了。”方笑语一边如此说着,一边手已经摸到了老沐王的脖颈处与耳后。
或许是因为被冰棺封存住尸首的关系,老沐王浑身上下的皮肤苍白如血,所以显得脖颈处和耳后的针痕十分明显。
“如何,方姑娘可看出了父王的死因?”沐王紧盯着方笑语的动作,方笑语的手每换一处安放,他的心就跟着缩紧一分。
方笑语没有回答沐王的问题,只是脸色却并不太好看,眉头舒展不开,似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一般。
手从冰棺中收回,方笑语只是想了一想,便问沐王道:“有些问题,还请沐王能够如实回答。”
“你问。”沐王的心被揪紧,却还故作镇定道。
“请问王爷,当初老王爷的尸首是何人所验?”方笑语问道。
“宫里头的请来的仵作。”沐王有些疑惑。
“他当时验尸之时王爷可在场?”方笑语又问。
“在。”沐王肯定的回答。
“他都验了何处?”方笑语继续问道。
“身体上下都验了。”沐王的回答越来越犹豫。他不知道方笑语为何要这样问。
方笑语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当时为何不让老王爷入土为安?反倒是选择了用白玉寒冰床和这冰棺将老王爷的尸首封存?”
“这……自然是想要查清父王的死因,不让父王死不瞑目……”沐王奇怪的看了霜王一眼,眼中的疑惑似是在问萧入这个方嫣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方笑语却摇摇头,道:“不如我问的更加清楚点一点吧。将老王爷的尸首用白玉寒冰床封存起来这个主意,是何人提出的?”
沐王一愣,下意识便道:“是皇上……”
而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开始怪异起来。除了方笑语。
这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方姑娘,老王爷的尸首可是有什么蹊跷?”此时沐老焦急的走到方笑语身侧,问道。
“蹊跷大着呢。”方笑语却冷笑,随即又看向沐王道:“王爷,老沐王的死因我多少有了些头绪。”
“当真?快说来与本王听!”沐王大喜。没想到对方真的能知道父王的死因,也不枉他打扰了父王的安宁。
方笑语却皱了皱眉,而后摇头。
沐王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爷,有些事要先说在前头。想要了解老沐王的死因,恐怕要亵渎老王爷的尸首了。”方笑语叹息。
“什么?”沐王大惊,随即怒道:“你想要做些什么!”
“取舍皆在王爷一念之间。老沐王的死因,若是我没有看错,恐怕……”方笑语语气中却有了怜悯。
“要如何做?”反倒是霜王萧入先问道。
“不可!万不可亵渎父王尸首!”沐王连忙将整个身体倾侧在冰棺上头,遮挡住了老沐王的尸首,不让方笑语轻举妄动。
“可你莫非不想知道你父王的死因?”萧入神色严肃。
“可……”沐王犹豫道:“若是方姑娘知道父王死因,还请告知,本王感激不尽,根本无需亵渎父王尸首……”
“王爷为何对此事如此排斥?”方笑语问道。
“为何?”沐王一愣,随即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何能轻易破坏?何况,若是父王尸身被坏,就再无法轮回转世,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你这是听谁说的?”方笑语一脸嫌弃。转世轮回的事,难道还有比她更加拥有发言权的人吗?
都轮回了近百世了,都可以开个讲座好好讨论一下轮回的课程了,她可从来没听说过尸首损毁了之后就无法轮回的。
按这说法,那些经过司法解剖的人全都成孤魂野鬼了?
闹着玩呢吧你!
“自古就是这样传闻的。”沐王还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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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千花万叶针
“如果王爷不想老王爷的死因被外人得知,最好就由王爷心腹之人动手。”方笑语叫住了准备叫人来给老沐王剃头发的沐王。此时的沐王根本还不知道,等一下他看到的会是多么骇人的场面。
“王爷,还是我来吧。”沐老从一开始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龙灵客栈时,若是老王爷的死因寻常普通,这位方姑娘也就不必非要求见王爷不可了。
而方才,她又执意要验看老王爷的尸首,他就知道,恐怕这位方姑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且这结果必然不会是王爷愿意听到看到的。
可是,他们不能犹豫,就算结果再怎么骇人听闻,他们也不能满足于做一个睁眼瞎,眼睁睁看着老王爷死不瞑目却找不到原因。就算结果再残忍,他们也需要去面对,而后为老王爷报仇。
“麻烦沐老了。”沐王自是信任沐老的,既然沐老自告奋勇,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方姑娘,还请指点老夫如何下手。”沐老将剃刀拿在手中,手指不由的有些颤抖。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此时他面对的,就是那份未知。
方笑语点点头,道:“沐老小心不要划伤老王爷的头皮,只要将头发全都剃了便可。”
沐阳镇定了下心神,便开始沿着方笑语所指的方向开始剃头。
只是剃了一小半,沐阳的脸色就已经苍白的有些吓人,但他什么也没说,依旧拿着剃刀手中不停,故而站在对面的沐王和霜王明明很好奇沐老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神色,却依旧忍着没有发问。
他们在等。等沐阳将手中的事做完。
沐阳颤抖着的手终于停止,在老沐王的头发全都被剃下来的那一刻,沐阳的左手突然间紧紧的握住了他的右手,而众人发现,他的右手正不听使唤的颤抖,配合着他惨白的脸色,叫人万分担忧。
“沐老,你可是身体不适?”沐王担忧者上前扶住沐阳,而后余光不小心的瞥了冰棺里的老沐王一眼,随即眼睛瞪着,嘴巴也张开,似是看到什么惊悚恐怖的事情,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一直一直的发愣。
霜王萧入的好奇心被引了起来,连忙也走到了那冰棺的前头,在看到老沐王脑袋的样子时,反应几乎与沐王如出一辙。
“这……怎会……?”萧入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之色。他可以想象,这样的伤口,在死前是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为何会这样?父王他……父王他得罪了何人?竟要遭受如此酷刑!”沐王双眼充血,神情如同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低哑的嘶吼着,却连惊讶的话语都觉得苍白无力。
“这是什么兵器,竟会造成这般惨象?”萧入都已不忍再看。
“千花万叶针。这种兵器,二位王爷可曾听说过?”方笑语面无表情的爆出了凶器的名字,这使得几人更加的惊异莫名。
“千花万叶针?兵器谱排名第九,暗器谱上排名第一的千花万叶针?惊门的独门暗器?”沐阳此时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比之他看到了老沐王的尸首时还要讶异几分。
方笑语点头。
“怎么可能?惊门在四十几年前就被灭门了,千花万叶针这种阴毒的暗器已经被摧毁了,如何可能会是杀死老王爷的凶器?”沐老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惊门,这是一个亦正亦邪的门派,你说他是魔教吧,他们行事却并不如魔教那般阴毒,可你若说它是名门正派吧,他们的作风又与正派人士格格不入。
当时的惊门是个十分善使暗器的门派,创立门派的掌门人当年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他自己研制出了千花万叶针这样的可怕的暗器,随即在江湖中拥有了赫赫威名。
但是,惊门只在江湖中存在了五十三年,便如同流星一般转瞬即逝。就是因为当初江湖中死于千花万叶针的人不在少数,唯独不同的是,惊门的门主用千花万叶针所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但是,即便是该死之人,惊门的可怕依旧为江湖忌惮。原因只在于那些被惊门门主杀死的人之中,大部分的死者都是比惊门所有人都要厉害的存在。
越阶杀人。
这样的情况在江湖中其实并不多见。身体能够承受住什么样的捶打,自然而然的就会突破原本的桎梏得到提升。而面对那些本来就比自己厉害的人,要么拼死一搏,要么望风而逃,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可是轻松斩杀却并不容易。
但是,惊门门主手中拥有着这种阴毒无比又令人闻风丧胆的大杀器。千花万叶针,其实是由几百根或几千根细如牛毛的细针所组成。这种针,比头发丝都还要细,打造十分不易,只有惊门的门主自己有这种手艺制作这种暗器。可即便如此,惊门门主手中也只有完整的千花万叶针不过三套。
若说起千花万叶针,其实跟方笑语记忆中的暴雨梨花针差不了多少。都是数量众多,又细如牛毛,因为是群攻杀伤性的武器,一直以来,无论是武功再高强的人,对这样的暗器也是忌惮不已。包括她自己。
只是,千花万叶针却并不如暴雨梨花针用起来那样方便。
暴雨梨花针随带随用,无差别攻击,准头全靠使用者来把握,而千花万叶针却有些麻烦。惊门门主虽然能够打造细如发丝的细针,可却对于那盛放细针的针筒始终毫无头绪。
他做过几次实验,不是不等他拉动机关就发针,要么就是机关突然间就不好使了。一直以来几百几千次的尝试,却始终没有找到能够方便携带千花万叶针的方法。
最后,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将针筒做成了一个像是头盔一样的东西,与其说它是暗器,不如说它更像是刑具。
而这种完全能够完美操纵的针筒,需要扣在人们的头顶,紧贴着头皮,一旦按下机关,百千根针会顺着头皮直接射向体内,且因为那针细如牛毛,不易被发觉,用头发遮挡住,若不解剖尸首查看体内,几乎找不到死因。
但是,惊门在四十几年前就被仇人寻仇给灭了门。千花万叶针被搜寻出来之后,被仇人当着江湖人士的面儿给毁了个干净。从此以后,江湖中再也没有了惊门的余孽,也再没有听过千花万叶针的消息。没想到四十几年后,竟然让他们看到了千花万叶针的庐山真面目,这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件让人惊讶万分的事情。
“这种暗器已经被毁,按说不该还有留存。若是老王爷的死与千花万叶针有关,那么,究竟是当年还有惊门的余孽活了下来?还是有人得到了千花万叶针,用来对付老王爷,就是为了掩藏身份?”沐阳感觉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这次算是最为惊异的一次了。当年他为了查不出老王爷的死因而内疚,随即便留在了沐王府辅佐新的沐王。但是,老王爷的死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挥之不去,拔之不除,他后半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在入土前能够知道杀害了老王爷的凶手,并且为老王爷报仇。
但是,今日得知真相,他却有些茫然了。
惊门已经被灭,计算还有余孽,可天地之大,对方若是想藏,又如何能寻的到?
“父王在江湖中一向与人为善,不仅仗义豪言,鲜少得罪他人。即便父王有什么做的不妥,江湖寻仇,打杀了就是,何必用这样阴险毒辣的方式来置父王于死地?”沐王根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别说对方可能根本寻不到,就是寻到了,对方拥有千花万叶针,他们如何是敌手?
难道父王的仇就这么一笔过去不报了吗?
不,绝不能任由凶手逍遥于世!否则父王如何能够瞑目!
“方姑娘如何知道父王是中了千花万叶针而亡的?”沐王的脸色焦急中带着仇恨。
“王爷是在怀疑我?”方笑语却笑了笑。
“不不不。方姑娘误会本王了。本王如何会怀疑方姑娘的清白。且不说若方姑娘是凶手,根本没有必要来告知本王父皇的死因,就说方姑娘的年纪,也绝不可能是杀死父王的元凶。”沐王连忙摆手,随即一脸恳求道:“只是,方姑娘在所有人都不知父王死因之时便能看出父王是死于千花万叶针,本王便想着,方姑娘是否对千花万叶针或是使用千花万叶针的人有着一些了解。求方姑娘如实告诉本王,若是本王能够为父王报仇,方姑娘就是本王是沐王府的恩人,从此后,只要方姑娘但有所求,沐王府皆会全力以赴。”
沐王的神色认真无比。相比起其他,父王的仇恨比什么都要重要。哪怕是让他放弃沐王之位,哪怕是让沐王府从此后在江湖除名,他也要找到杀死父王的凶手,为父王报此血海深仇!
“恐怕王爷未必想知道真相。”方笑语叹息,微不可查的看了霜王萧入一眼。就见霜王萧入也是皱着眉头,一脸震惊,神色中有莫明的寒芒划过,看向老沐王的尸首眼中全是痛意。
“此话怎讲?方姑娘是否知道些什么?”沐阳也是激动万分,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不惧去闯一闯。当初若是没有老王爷相救,他还有他的家人就全都死在仇人手中了。
他发誓一生都要守护老沐王的安危,一生都要守护沐王府的荣耀。可事实却是老沐王被杀害之后,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毫无头绪而无能为力。这叫他感到愧疚。
方笑语却并没有提及他猜测中的那些事,而是说道:“我之所以怀疑老王爷是死于千花万叶针,乃是因为听到龙灵客栈的掌柜的提及过老王爷的死因蹊跷。”
“脖颈处的两道针痕,可能是凶手在活捉老王爷时,从此处往他的身体中注射了一些麻醉之类的药液。而待到老王爷浑身疲软之时,就将那千花万叶针的针筒扣在老王爷的头皮之上,按动机关,整盒细如牛毛的细针便从头皮之中射入身体。老王爷会活生生的感受到被千百根针刺入身体的痛苦,而后活活疼痛而死。而而后的那根稍粗一些的针,可能是用来镇冤魂所用。”
“镇冤魂?”沐王的脸色苍白如纸。一想到自己的父王竟是被如此残忍的折磨而死,他就觉得心脏一阵绞痛。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漏听了方笑语的每一句话。因为那很可能就有着寻找杀死父王凶手的线索。
“此事我听过。据我所知,这种镇冤魂的说法,起源于风国。说是含冤而死之人极容易化作厉鬼报复,所以为了杜绝死者化成厉鬼寻找他报复,就用麻叶,桑土还有马尿混合起来,用一根针沾上汁液,插入人的耳后,是为了镇住死者的魂魄所用。”萧入算是个多动的王爷,虽然也有着夺皇位的野心,但表面上要装作洒脱不羁,所以倒也游历了不少国家。
风国,他没有亲自去过,但是却在杂记中看到过一些风国的传统。
就像是各国都有各自安葬死人的传统一样,风国人对于冤死之人会化作厉鬼报复一事十分迷信。
“风国?那个弹丸小国?”沐王有些发愣。他倒是听过风国的名字,但是对于他们的风俗人情却全不了解。
“就是那个小国。”萧入点头。
“如此说来,杀死父王的凶手可能是一个风国之人?”沐王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对于凶手的杀意,竟然让方笑语这个见惯了生死杀气的人都感觉到了一阵不舒服。
“就算不是,可能也与风国人有所关联。这是个很好的线索,可以顺藤摸瓜的查下去。”沐阳此刻的杀意一点也不比沐王低。他就站在方笑语的身边,所以方笑语感觉到的最为直接。
“风国……我记得这次的武林大会,风国皇室也来了鹿城,似乎有参与之意……会不会……?”萧入突然想起了风国皇室已经决定要参加武林大会之事。
像风国这样的小国,很少会来掺和大国之事。但是风国皇室却来了。
真的只是巧合?
第四百五十二章 有谁看见了?
“可是风国人为何要杀了老王爷?老王爷与风国根本没有联系。那些年我一直跟在老王爷左右,也从未曾见过老王爷与任何风国人有半分的牵扯。”模样仔细回忆了当初跟着老沐王闯荡江湖的那段时间,确实么有过任何与风国有关的记忆。
“风国人这三个大字不会正大光明的写在脑门上,你们不知道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何况,你们也不要太过本末倒置了。虽然老王爷的死可能与风国人有关,但却并不代表,真正想要老王爷死的那个人就一定是风国人。”方笑语摇摇头。这才不过提起了一个风国的习俗,这两人就已经有了迁怒所有风国人的打算了。
可事实上,风国不可能联合起来就只为了杀老沐王一个人,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风国人又不是傻子,可未必会做。
若是论起对老沐王抱有杀意的,大周本国人才更有可能。
而且,杀人的人未必就是真想要老沐王死的人,也可能他不过只是一个傀儡呢?也许他只是碰巧看到了老沐王的尸首,所以习惯了顺手就插了根针来镇冤魂呢?
这世上可能性那么多。非要钻牛角尖的将矛头对准了风国人,最后走错了路浪费了时间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可若是不查风国,线索就断了。”沐王觉得有些头疼。千万个乱糟糟的线头缠绕在一起,他根本找不出一点头绪。
“怎么会断了?当年惊门是被谁灭了门,又是为了什么被灭门,这就是一条线索。”此时反倒是霜王萧入开口道。他的神色间似乎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却偏又不说出口。
方笑语微不可查的瞥了萧入一眼,萧入敏锐的察觉到了方笑语嘴边的讽笑,这叫他的心情顿时跌入深渊,再难好起来。
“传闻中,惊门是被仇人给灭了满门,且灭了惊门满门之人,还当着众江湖同道的面儿,将千花万叶针给销毁了。”沐阳回忆了一下有关于惊门的传说。因为与自己并没有多大关联,他当初并没有特别的去注意惊门的消息。何况惊门被灭时,他还没有跟随老王爷,又陷入自身的困境,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
不过,当时惊门的事闹得很大。毕竟千花万叶针这种可怕的武器,即便是即便是众人再忌惮,也觉得销毁了甚是可惜。但是灭了惊门满门的人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种可怕的暗器落在了自己的手中。他对这暗器一点也不觊觎,得到了手反而不要,而是要销毁它。
之后,惊门之人全都被灭杀殆尽。自此后江湖再也没有出现有关惊门与千花万叶针的传言。随着时间流逝,他也就渐渐忘记了这件事。没想到,困扰了他那么久的老王爷被杀一案,竟然兜兜转转的回到了惊门这里。
“销毁了?”方笑语冷笑,道:“在何处销毁了?谁看见了?”
沐阳一愣,下意识回道:“据说当时有许多武林同道亲眼看着那人将千花万叶针毁去……”
“沐老可曾亲眼看到?”方笑语问。
沐阳犹豫着摇了摇头。
“那沐老是如何知道那人将千花万叶针毁去的?”方笑语又问。
“这……江湖上都这么传……”沐阳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他也已经察觉到了其中可能暗藏的猫腻。
“江湖上都这么传。可究竟是谁先传出了这样的消息?沐老,沐王爷,你们二人所结识的武林同道之中可有人亲眼见到此事?”方笑语摇了摇头。她不否认,她其实是在引导这两人的思绪,就看萧入拉着一张脸,就跟谁欠了他钱一样,就知道,萧入必定也是知道些什么的。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有些阴沉。
“那我换一种问法。当初惊门覆灭,传言中是他们的仇人杀上门去,整个惊门鸡犬不留,无一活口。那么,他们的仇人又是谁?如何得罪了他们才引致了杀身之祸?当年的惊门在江湖中威名赫赫,虽是新晋势力,底蕴不深,可也让江湖中众多门派投鼠忌器。”方笑语冷笑了着继续说道:“你们别忘了,当初江湖中人为何忌惮惊门?因为千花万叶针?可是,当年死在惊门门主手中的高手双手都数不过来,且大多都是比之惊门门主武功更加高强之辈。这就足以证明,惊门门主的武力绝对不弱,再配合着千花万叶针,所以才能在江湖中所向披靡。”
“当年的江湖各派就不忌惮惊门吗?不,他们忌惮,可却不敢轻易下手。但此时偏偏有了一个人或一个组织,以绝对碾压的姿态,将惊门从江湖中除名。他们出手快狠,毫不留情面,到了后来,惊门之人都死绝了,是否有仇,死无对证,连个审问的人都没有。如此可怕的组织一夕覆灭,作为断送了惊门生机的存在,这个人或者组织应该一鸣惊人,在江湖中足以拥有赫赫威名。那么我问沐老与王爷,覆灭了惊门的所谓仇人,是何人?或是何组织?此时可依旧活跃在江湖之中?”
沐阳和沐王都愣了愣。他们似乎是忽略了这件事。
“我只记得,当初惊门覆灭后,江湖中无数传言流传。关于惊门的仇人,有人说是丰州的羽千门,也有人说是别国的门派。”
沐老想了想,继续道:“四十几年前的江湖,与现在还有些不同。那时候皇上还刚刚登上皇位不久,急需稳固朝堂势力,所以江湖中事根本无心插手,那时的江湖比之现在还要繁荣几分。而不仅仅是大周,大裕,大承等等国家的江湖人士与大周的江湖同道经常齐聚,探讨武功,结伴冒险,比比皆是。只是现在,皇上欲要插手江湖事,加之对他国的虎视眈眈,就连江湖之中也起了变化,大家的来往便少了很多。”
“惊门被灭时,我也不过是个少年,当时还没有跟随老王爷,且家中遭了难,除了听过传闻之外,也没有用心去探听过原因始末。只知道,后来江湖中流传最多的版本,说是惊门得罪了一个隐世门派,这个门派的人平时并不外出走动,即便出山,也是低调行走江湖,绝少与人发生冲突。而惊门仗着手中有千花万叶针,对谁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惹怒了这个隐世门派之人。后来,这人带着门人下山,将惊门覆灭,让其彻底在江湖中除名,之后就回到了门派之中,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
“惊门被灭后,江湖中风声鹤唳了一段时间,个门派家族之人都约束自己的晚辈,不要轻易得罪了别人,为家中惹来杀身之祸。因为当时,隐世门派虽少,但是却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他们虽然很少高调行走江湖,但是一些门派的掌门也是认识不少隐世门派的才俊的,所以,这个传言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怀疑,传的久了似乎就成了事实。”
“那隐世门派之人将千花万叶针这种凶残的武器当着众人的面儿毁去,而后便回到了隐世门派之中,再也没有过他的传言。不过,也有传言说惊门的覆灭是丰州羽千门所为,可是我觉得可能太小。羽千门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小门派,其掌门的武功连王爷都不如,如何可能是整个惊门的对手?但是既有传言,所以羽千门那段时间并不太平,后来也是莫明的被灭了门,只是凶手是谁,却不得而知。”
沐阳回忆了一下自己脑海中关于惊门被灭一事的信息,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那就是,他的认知,从一开始就像是被人引导着一般,认定了传言中的那些事就是真实发生的事。但事实上,他确实没有亲眼见过惊门被那所谓隐世门派之人所灭的过程,也没有见过千花万叶针被毁掉的过程,更加没有看到看到传言中任何一个起眼的不起眼的细节所发生的过程。甚至于,他所认识的老友之中,曾一起谈及过此事也有过几次,但仔细回想起来,似乎从来没有人说过亲眼所见过一些事实,而大多都是听到传言是这样的,所以就认定了事实是这样的。
那么,事实真是如此吗?
惊门真的得罪了隐世门派,所以才被灭了门?怎么得罪的?这么大的事为何江湖中一点传言也没有流传出来?
何况现在想想,隐世门派的人大多低调,因为他们的门规族训就是这样。这样的门人,会是一个动不动就灭人满门的人吗?
事实上,他也与一些隐世门派的长老或是才俊有着一定的联系。据他所知,隐世门派的门人,到了一定的程度,都会被赶下山自己历练。
不能依靠门派或家族的名号在外头耀武扬威。受了委屈,遭到追捧,全都是自己的事,家族不会轻易过问。哪怕是死在了外头,只要是正常死亡,门派甚至都不会出手干预的。正因为如此,隐世门派才会如此强大。他们的门人子弟,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有着超乎常人的坚韧以及隐忍,能力更是出众的不像话。
但是,看看惊门事件中的这个‘仇人’是如何做的?
他出身隐世门派,所以应该是独自出来历练,即便有同伴,最多不过三五人,这是隐世门派的规矩。
然后,他中途受了什么委屈。给他这个委屈受的,应该就是惊门之人。
所以,这个人他爆发了。他决定要报仇。所以杀上了惊门,以绝对的碾压之势,将惊门杀的鸡犬不留。然后,他得到了千花万叶针,于是,当着江湖中人的面儿将之毁去,从容的回到了隐世门派。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对。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漏洞是何其的多。
首先,传言中,这位隐世门派的仇人可是带了门派的人一同去覆灭惊门的。所以隐世门派出手,惊门的覆灭就是理所当然顺利成章的了。
可是,这却有很大的问题。
隐世门派,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会拉帮结派为一个独自下来历练的弟子去其他别的门派。哪怕就真的是错在惊门,但只要不是惊门穷追不舍得理不饶人,伤害了门派的荣誉或是将那人残忍杀害,身为隐世门派,就不可能会帮着一个弟子下山去灭人满门。
如果隐世门派都跟普通江湖寻仇一样打了小的来老的,那他们就不配为什么隐世门派了。
隐世门派这种东西就像是一个招牌。他们的门人子弟比别人都厉害一些,但是,他们不轻易插手江湖纷争,所以江湖各派也不得轻易对隐世门派下手。这是千百年来不成文的规矩。
所以,惊门被那个‘仇人’带着门派之人下手铲除,这本就该是个不存在的论证。
何况,千花万叶针。这可是兵器谱排名第九,暗器谱排名第一的暗器,即便惊门的门主还没有真正的完善这一武器,但就已经让人物风丧胆不已了。
这样的武器,即便是隐世门派,也定然会眼馋不已。没有理由明明得到了,不偷偷摸摸的拿回去邀功,反倒要当着众人的面毁去。这实在是太不合常理。
先别说就如这位方姑娘所言,‘当着众人的面儿’也不过是传言中的罢了,有谁真的亲眼看到已经都不可考了。退一步说,就算真的是有人看到了,那被那个人销毁的千花万叶针就一定是真的千花万叶针吗?
惊门门主的手中有三套千花万叶针。每一套的针筒都不相同,这其实是惊门门主在实验什么样的针筒才能最大的发挥千花万叶针的攻击性。假设在这个前提下,制造三个跟真的千花万叶针的针筒一样的赝品,似乎并不难吧?
或者只装模作样的毁坏一套真品,剩下的两套全用赝品代替,恐怕也无人敢在这样的人面前叫嚣着要验看完整的三套千花万叶针是不是真的被毁了吧?
沐王很显然也想到这些。对于一个身在皇家的人来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过是成长过程中自备的技能。如何引导一个人的思维,如何让别人跟着你设定好的戏本来走,他自己想做的话就能做的到。
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些年来,他身在局中,从来都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象过。
第四百五十三章 千八百万的不嫌多,百八十万的不嫌少
“总之,王爷此事暂时不宜声张,免得打草惊蛇节外生枝。待我再去查查当年惊门灭门一事,看能否寻到些蛛丝马迹再说。”沐老已经感觉到此事恐怕并不寻常。既然有人刻意带动流言,操纵人的思维,那就绝对不仅仅只是江湖寻仇那样简单。
此事有一查的价值。
“也好,沐老先去查查于惊门有关的事情,再小的事也不要放过。本王则想法子与风国皇室接触,旁敲侧击,看能否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沐王点了点头。
“惊门之事不可明察。要查,也只能暗中进行,不能叫任何人知道你们在查有关于惊门的事。”萧入连忙嘱咐沐老。
沐王疑惑的皱了皱眉,道:“王叔,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萧入眯了眯眼,随即看向方笑语,见方笑语一副两耳不闻之态,最后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我要与这位方姑娘单独谈谈,事后,我会将知道的一切都说与你听。”
沐王不知道他这位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王叔与这位方姑娘之间有什么猫腻,但他知道,此时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所以点了点头道:“本王曾对外悬赏,若是有父王死因的线索,便允诺可在王府宝库中任选两件宝物。方姑娘不仅带来了线索,更是帮助本王查清了父王的死因,故而,本王言之有信,就请王叔带方姑娘去宝库走一趟了。”
“我知道了。”霜王点点头,随即不忘嘱咐沐王道:“此时暂时不要外传,待听了我的话之后,再由你来决定要如何选择。”
沐王面上皆是疑惑。看萧入神情如此认真,实属罕见,心中便沉重几分。
但他还是点了头,同意等萧入的解释再决定要如何走下一步棋。
方笑语跟在萧入的身后,一路上畅通无阻。
萧入对沐王府的宝库在何处显然是万分熟悉的。这也说明了他常来,并且与沐王这个侄子还算是关系不错。
“你不是要与我单独聊聊?可一路却一句话也不说,还是说,你只是想要拖延时辰,不想告诉沐王爷老沐王死亡的真相?”方笑语自从之前在北燕见过萧入之后,两人也算是熟悉了。
“你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了吧?”萧入叹气。这个女子太聪明。聪明的什么奇怪的事情似乎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一般。
“看你的神情,八九不离十了。”方笑语笑了笑。
“叶西辞呢?他没有陪你来?”萧入不想跟她探讨太深入的话题,一定会被她带到沟里去,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怎么,你想他了?上一次见面,你俩谈的倒是投契,还想再续前缘?”方笑语笑着调戏道。
“怎的什么话到了你的口中就变了滋味呢?这一次来到大周,也不跟老朋友打个招呼,若不是有人告诉我你们到了,怕我还蒙在鼓里。你不要告诉我,这次来大周的目的就真的只是为了参加一个武林大会而已?”萧入明显的不信。
“霜王殿下,我只想问一句,在北燕时的约定还作不作数?”方笑语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但其实这短短的一句问话就等于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自然是作数的。”萧入心里明镜似的。方笑语话中所表达的意思,他清楚的透透的。
“如此便好,如此,我便能放开手脚去帮你谋划这一场富贵。但是霜王殿下也要记得。承诺是用来遵守的,而非是用来违背的。我帮你对付云王和蒙王,全力助你登上那个位子,但你所答应的那些,我一样也不会少收你的。”方笑语的笑容很纯真。萧入却觉得这就像是个无底洞,看似美好,一头扎进去,你就出不来了。
这洞不仅无底,还带着刀。
“我一直都是个喜欢偏安一隅的人。”萧入认真道。
“那就好。我们大承的皇帝陛下也是如此。”说着,就又再一次的确定了盟约的内容。
“说起来,有件事想要你帮忙。”方笑语突然想起自己还带着任务来的。
“你说。”萧入一愣,心说你个魔女竟还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
“你可知道点仓楼?”方笑语寻思着点仓楼在江湖中还是很有名气的,就算萧入志不在江湖,也应该听过才是。
“点仓楼鼎鼎大名,自是听过的。”萧入点头。
“你这语气听着像是在幸灾乐祸。我得考虑一下,是否需要你帮这个忙了。”方笑语一个白眼甩过去。
“别别别,难得你方大小姐也有要人帮忙的时候,本王可是期待的很。怎么,这点仓楼是你的势力?”方笑语一提起点仓楼三个字,萧入就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
“叶书成留下的烂摊子,被我接收了。毕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再废的人多少也能有些用处。”方笑语这语气似乎是很看不起点仓楼一样。这便是她故意为之。
点仓楼在大周江湖的地位还是不错的,说着是废,可毕竟也是一流势力。
方笑语点名了这是叶书成留下的势力。而已萧入的能量,自然已经知道叶书成已经死亡的消息,再加之她这不屑的语气,凭空中就会让人想象,点仓楼这样的一流势力都是废的,那么她自己的势力又会有多可怕?
说白了就是心理战术。对方也未必想不到这一点,只是,他只要一天不能确定,就只能一天都是提心吊胆,无形中会给自己营造一个很强很强的印象。只要对方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也就得掂量掂量是否会自己有着别的影响。
她和萧入从家国这一方面来说毕竟还是敌人。只是不同的是,她们大承的皇帝没有野心,而大周朝除了萧入这个有利争夺皇位的候选人是没有野心甘心偏安一隅当个小皇帝之外,云王也好,蒙王也好,都继承了这老皇帝的野心勃勃,实在是没有联盟的条件啊。
“点仓楼是朝廷鹰犬的传言可不是我传出去的。”萧入连忙澄清。
“我知道。若很是你使的坏,此刻你的一双眼至少有一只是紫色的。”方笑语嘴角勾着,像个纯真的小姑娘。
可惜,这话说出来让人一点也不能跟纯真联系起来。
说白了,就是打你个熊猫眼呗?当本王被见过熊猫吗?
萧入下意识的捂了眼睛,心中腹诽着,这么暴力的女人,那个叶西辞怎么驾驭得住!
一言不合被打残了怎么办!
真是个英勇的男人啊。萧入破天荒的在心里默默的夸了叶西辞一番。
“你想要我做什么?”萧入连忙转移话题。
“之后会有传言,说点仓楼是你霜王萧入闲来无事时建起来玩玩儿的,正好以往点仓楼倒也不曾过多插手江湖事务,没什么可叫人怀疑的,只要你出口澄清,事情便好办的多了。何况,我想你也需要在江湖中有着一些耳目来帮你打探事情。可惜,太和门太小了,暂时帮不了你什么大忙。但点仓楼却不同,比起刚刚起步的太和门,能帮你太多。”方笑语诱惑道。
“听起来似乎很诱人,可点仓楼终究是你的势力,我敢全信吗?”萧入不是三岁孩童,将对方的势力据为己用可以,可若是付出信任,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你何须全信?只要加以利用就是了。说到底,这点仓楼就连我也是第一次接触。他们的原主子叶书成已经死了,既是投靠了我,就得听我的命令行事。而我注定不会在大周待的太久,早晚要回我自己的国家去。至于点仓楼,只要不是过河拆桥,给他们一些生存空间,其他的,就随你怎么用了。说起来,霜王殿下你可是无奈赚不赔的。”方笑语对点仓楼其实没多大兴趣。本来就是叶书成的势力,都这样了竟还不老实要给她个下马威?
她当初眼馋叶书成在大周的布置,就是看准了这些布置对霜王萧入还是很有用的,她需要帮萧入夺得皇位,点仓楼就是个不错的筹码。
而论及在大周的布置,叶书成的筹划永远都不如自己人用起来方便值得信任。
所以,她的月影司其实很早就已经潜伏在大周的各处,最重要的是,论及势力,她手中有一个不输于任何门派的势力。
百年前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地府。就在她来到大周的这一刻,会彻底的重出江湖,再创地府的赫赫威名。
曾经的辉煌昙花一现。如今重新出发,有着地府百年前的底蕴,再加之她手中拥有的无数个世界里先进的杀人手段。百年后的地府,注定了要比百年前萧然带领的地府更加的可怕,更加的令人颤栗。
而拥有地府在手的人,还会在乎一个点仓楼?
叶书成的那些势力,原本就是为了他争夺皇位而准备的,所以此时用来收买萧入是最好不过的。她一点也不心疼。
“你这是将点仓楼送给我了?”萧入还真是被方笑语的大手笔给惊住了。
那可是点仓楼啊。就算现在在江湖中处境有些微妙,但却并非无药可救。就比如按照方笑语方才说得,只要他默认点仓楼是他闲来无事的游戏之作,以他在外界的名声,大家都知道他跟沐王差不多,虽是皇子,却对争夺皇位没有兴趣,所以点仓楼打上了他的名字,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虽然肯定不如从前自在就是了。
但对方一出手就送给他了?这么一份大礼,说实在的,他有些不敢收啊。
“你可以这么想。”方笑语点头就算是同意了。
“这么大方?”萧入心中警惕。方笑语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会出手这般阔绰?
不信!
脑门上就差写上这两个大字了。
他是有多大的魅力让对方甩手就送给他一个一流的江湖势力?
“别太自作多情,论相貌,你平平,论身材,你也平平,论才华,好吧,也是平平,你还没那么大的魅力让我对你刮目相看。若是我自己一手建立的组织,哪怕再小,也舍不得送你。可这是叶书成的东西,我用着也不放心,又是相隔两国,我也懒得时常注意着。解散了也怪可惜的,送你算了。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姑娘这么穷,你不送点银子花花?”方笑语最终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我就知道。
萧入扶额。像是方笑语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舍得真的将这样一个一流势力拱手送人?必定是要换取些什么的。
其实说起来,一点银子换取一个一流势力值不值?
值!是真值!
但是他怎么就这么不想给钱呢?
萧入一想起来当初在温英姿的墓里头方笑语得到了多少财宝,那心就疼的滴血啊。虽然叶西辞做主送给了他一些作为争夺皇位的筹码,可一想到那些真正值钱的东西全都被方笑语给抬走了,他一想起来就觉着呼吸都要困难起来了。
那可是整个大越国的财宝啊。当年他母家的先祖柴昭带领陈国军队灭了大越国,将整个越国的财宝全都搜刮了为温英姿陪葬,何等的豪气,何等的霸道!
然后,那方笑语拿走宝藏的时候可比柴昭霸道多了!
一想到好不容易得到的银子又要交出去一部分,萧入就觉得他的心在滴血。
“你想要多少?”萧入目光灼灼的盯着方笑语,似乎方笑语要是敢狮子大开口,他就要扑上去玩命一般。
“千八百万儿的不嫌多,百八十万的不嫌少。你看着给吧。”方笑语拥有着自动忽略怨念的技能。
萧入险些没被自己的左脚绊右脚摔个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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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两个‘柴’
“到了。”萧入一路领着方笑语来到沐王府的宝库,利索的让守卫开了门,边说道:“不要小看这沐王府不过是设在鹿城的分府,实则,真正的好东西全都在此处。反倒是京城里的沐王府倒像是个摆设。”
从这一点上来看,沐王其实是真的有意常驻在江湖发展,否则没有人会放弃京城那样繁华的地方,反倒跑到江湖之地去驻扎,特别是对于对皇位有野心的人来说,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的行为,最起码也要两头兼顾才是。
方笑语放眼看去,金银不少,几个大箱子就那么摆放着,箱口没有封住,金银珠宝堆了几大箱子,看起来十分耀眼。
其余各种宝贝整齐的摆放在架子上。看起来收拾宝库的人恐怕有点强迫症,一排架子摆了一圈,每一个架子之间严丝合缝,紧紧的挨着,大小一样,形状相同,反倒为这架子上的宝物增色不少。
“你不要总是盯着那几锭金子不放,这宝库之中,这些金银是最没有价值的。对于你们这些练武之人而言,真正的宝物都在这里。”萧入见方笑语目光几次流连在那堆金锭之上,暗叹这女人真是没有追求,连忙将她叫道一边,指着另一处暗门,用手中玉牌按在凹槽之上,随即暗门打开,露出了门内的景色。
“这里都是花费了无数年月收集到的武功秘籍、帮助突破的上等药材,还有一些疗伤的丹药等等难得一见的宝物,即便是以沐王府在江湖中的地位,想要收集到这些也是极为不容易的。对你而言,最值钱的都在这里,那些金银,只要你想要,还不是随便就能拿到的,你可不要如此短视。”萧入恨铁不成钢。刚刚才在自己那里顺走了一把软剑,这次目光就放在那一堆金银珠宝上了吗?难道女子真的都无法抵抗得住金银珠宝的诱惑?若是这方笑语也是如此,他觉得他会对她有些失望。
方笑语看了眼眼前的宝贝,随即神色古怪道:“你真的是沐王的王叔?”
“嗯?”萧入一愣,不明白方笑语这没头没脑的又是说的哪一出。
“按说你们是亲人,你该帮着他尽量保住他的财富才是,若是我能被一堆金银锭而打发了,你该偷着乐也不为过。怎么反倒是想要将这宝库里最好的东西都叫我带走一般,实际上,沐王从前得罪过你?”方笑语笑着打趣道。
萧入恍然一阵,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样没错。但是此事反倒是由方笑语这个受益者提出来的,这感觉就微妙了许多。
萧入一瞬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当皇帝了。总觉得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就将自己给卖了。
还是方笑语这个女人有毒?在她面前,他似乎总是找不到自己应该有的身份立场。事实上最多的还是受到了母亲先祖柴昭的影响,特别是方笑语跟柴昭留下的画像中的温英姿实在是太过相像,所以他会有一种在跟温英姿见面跟温英姿对话的错觉。
而温英姿这个女子,他不见其面,但一直对她抱有敬畏。
在柴昭的记载之中,这是个英勇果决不畏强权的女子。因为家中没有能担起重任的男儿,所以她披上戎装,扛起刀枪奔赴战场,在一群看不起她的男人之中,她一步一步,一刀一剑的用手中的兵器和敌人的头颅来证明自己的强大,最终让一群大老爷们闭上了嘴,从心底服从她,敬重她,愿意为了她而生而死。
萧入还记得,年纪还小的时候,他看到先祖记载里的温英姿单人匹马入京,卸下刀枪,上得金殿,在群臣环伺,众人指责之中,在皇帝威严的怒视之下,她面无表情的立于殿中,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将害死她手下将士的罪魁祸首击杀时的震撼。
也忘不了温英姿被判斩首,头颅腾空,鲜血飞溅。头颅被高挂城墙示众,可那轻蔑的眸子却像是看透了万古的兴衰荣辱,始终不肯闭上。
温英姿击杀皇子,被斩首示众,一切的一切柴昭其实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当他回到越国,越国却到处都是属于温英姿的传说。
百姓中流传的真相,还有当日朝上被温英姿的视死如归所震撼的大臣,从他们的口中,柴昭几乎轻易的便还原了事实的经过与真相,并于那一刻,真正的对自己所效忠的将军感到骄傲,且万死不悔。
不得不说,柴昭的文笔十分老练。虽是武将出身,却有着不俗的文字功底。他的记录,哪怕只是记录,也依旧充满了煽动性。
萧入清晰的记得第一次看到那段文字,对于温英姿这三个字的向往。无关于****,无关于崇拜,他只是很单纯的想要见一见那时的温英姿,看着她凭自己的能力坐稳了将军的宝座,看着她为自己的将士报仇雪恨不惜一命,看着她失去了身体的头颅高挂在城墙,眼神却依旧轻蔑的看着这个国家一步步走向灭亡。
所以,温英姿几乎是一种情结。让他对于女子的强大有着最开始的认知。再加之柴昭记载中那些不可思议的轮回转世,这让他幼小的心中就埋下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影子。
所以,在温英姿的墓前看到方笑语的时候,他惊讶于这个女子与那幅画像中的温英姿是何等的相像,以至于不知不觉的就被这个方笑语牵着鼻子走也都完全没有发现,而后就莫名其妙的与叶西辞达成了盟约。其实直到他离开北燕回到大周的路上,他还一直觉得恍惚,就像是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的不真实感一直萦绕在心,一度叫他认为是不是自己对于温英姿的执念让他幻想出了一个与温英姿长的一模一样的方笑语。
所以,回到大周后,他立刻便派人着重盯着大承那边儿的消息,真正的目标自然还是方笑语。所以也知道了大承的京城发生的那场震撼的天灾,知道方笑语的预言,包括事后的所有发展,他都知道。
而他之所以会来到鹿城,会住在沐王府,就是因为听到属下的回报,说方笑语与叶西辞已经来到了大周,所以他才会放下手中的事,来到鹿城,企图与方笑语见一面,探听一下她此来的目的。
说实话,萧入对于方笑语有着一种特别的感官,这种感官源于温英姿,但也因为这种感官,他很忌惮方笑语。
如果她是朋友还好,若是敌人……他觉得,以他的心理,或许未战便先输了。所以他一直在选择成为方笑语的朋友。
或许潜意识里,他选择的是成为温英姿的朋友。
在他心里。方笑语与温英姿是同一个人,只是温英姿转世投胎后成了方笑语。这并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毕竟有着先祖柴昭的笔记,他已经在心中建设了好些年,早已能够平静的接受这样的事实。
而温英姿是那么要强决绝的一个人。为了心中的信念,她能抛弃一切。包括她的国家,她的家族,她的性命。
所以,他绝不想看到一个跟温英姿重合的方笑语。那对他而言完全不可想象的惊悚。
或许也因为如此,他在面对方笑语的时候不自觉的便放低了姿态。
“你若是就喜金银珠宝,倒是如了我那小王侄的意,我也不阻拦。”萧入干脆做了个‘请’的姿势。
“殿下一片心意,我也不能不识好歹不是?就这两个吧。”方笑语甜甜一笑,随即手指就指向了自己看中的两件东西。
萧入顺着方笑语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一副浮夸的于心不忍状,捂着半边脸,心中默念:“小京啊,王叔对不住你。”
“怎么?”方笑语还一脸无辜的瞪着纯洁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着看着萧入。
“真是好眼光。”萧入叹息自己引狼入室。
“我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有自信的。”方笑语十分自豪。
“你还真是专挑贵的不选对的啊!”萧入都替萧京心疼。
查江虎的虎骨,还有七星牡丹。
一种是药用价值奇高的泡酒良药,一种是毒性极强的变种花草。
整个宝库里大概就属这几种最值钱了,一下子被挑走了两件,他怕他侄儿知道后会肉疼的哭晕过去。
而他的王叔,就是害的他失去两件值钱的宝贝的罪魁祸首……这件事一定要瞒过去。一定。
萧入在心中默默的将自己摘了出去,只安慰自己是方笑语这厮眼光太好。真的不关自己的事。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我会告诉沐王,多亏了霜王殿下,才能得到这两件宝贝的。”方笑语一脸感激之态。
“别啊姑奶奶,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就不能拿着东西闭上嘴就走吗?”萧入顿时有了想要掐死方笑语的冲动。
“那怎么行,从沐王这里得了好处,总得聊表感激。”方笑语很认真的说道。
“要不,那箱子金锭也送你?”萧入不确定的带着疑问道。
“甚好甚好。”方笑语来者不拒。
萧入一脸冷漠,总觉得自己从今往后就是个废人了。
被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子牵着鼻子走,将来就是当了皇帝,恐怕也是没用的皇帝。
于是,萧入擅自进入了自我废弃模式。
“可怜的孩子。”方笑语在心中感叹,手中的动作却一点也没停下,瞬间就将自己选择的两件东西用盒子盛好,抱在了怀中。
“你打算将事实真相说给沐王听?”方笑语此时收起了轻佻,神情变的严肃起来。
萧入因为方笑语的话低了低眼,随即也同样严肃道:“你实话与我说,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方笑语想了想,随即笑道:“我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一切不过都是基于我单方面的猜测。当年惊门的覆灭,不是什么隐世门派所为,应该与你们皇家脱不开关系吧?”
“真的只是猜测?”萧入却没有笑。
方笑语却点了点头道:“当年,你们老皇帝登基才不久,急需巩固朝堂,在外人看来,他并没有什么心思与精力去插手江湖中事。这也是几十年来,很少有人怀疑朝廷的原因所在。”
萧入静静的看着方笑语,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可是,朝堂之事复杂万分,皇家之人的心思更是难以预测。你们老皇帝是个野心勃勃的帝王,一直以来,他都想要一统天下,成为真正的唯一的帝王。但他却又不是鲁莽之辈,知道大周国力虽强,可若是强硬的发动战争,最后只会两败俱伤,或许会被别的国家渔翁得利。重要的是,无论是大国还是小国,总都怕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所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还是好的结果,若是引起了所有大小国家的反弹,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被人群起而攻之。”
“大周再强大,也不过就是一国罢了。单论起来,或许比哪一个王朝都要强大,可若是与天下为敌,亦不过一蝼蚁而已。所以,他甚至不惜几十年布局,将自己的血脉散于各个王朝之中,企图用兵不血刃的方法拿下整个天下的所有权。”
方笑语说着,神色中到还有几分欣赏之意。她不喜欢这老皇帝罢了,但是却不能否认,这个老皇帝是个狠角色。有勇,有谋,有耐心,也有武力。不过可惜运气差了几分。
“这样的人,最见不得有除了他之外的第二种声音。对别的王朝尚是如此,那对于自己的江山,他又如何能忍受有一群桀骜不驯狂放不羁的所谓江湖人对他不屑一顾?”
听着方笑语的话,萧入神色复杂。而方笑语则冷笑着继续道:“叶书成五岁时便知道瞒着他的母妃与父皇在大周安插下了点仓楼这样的势力。对于一个五岁的娃娃而言,许多娇气的都还未断了奶,整日的念着父亲母亲要这个要那个,可年幼的叶书成从周贵妃那里知道自己的身份时,却已经开始为将来反夺取大周而布局。”
“皇家之人的心思不可猜啊。身上流着蒙王血脉的大承皇子,尽管血脉早已不纯正,可依旧是只有着满口利牙的狼,何况刚刚得到皇位,野心勃勃却又意气风发的老皇帝?”
“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扶持几个家族,灭杀几个门派,做得漂亮些,外人都会以为这不过是寻常的江湖厮杀而已。与朝廷那些繁杂的规矩比起来,江湖里头,自在不也就自在在这些杀伐由心上吗?”方笑语笑了。
江湖对她而言并不陌生。就算这一世她没有真正的生于江湖,可是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却是个真真正正响当当的魔教教主。在江湖打拼了一辈子,生在江湖中,死于江湖中,一生一世都没有脱开江湖的束缚。
成也江湖,败也江湖。生也江湖,死也江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并不是说说而已。
江湖里没有规矩,杀伐由心,可却又有太多的无奈。一旦进入,就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绳子束缚着,没有退路。
“惊门的覆灭,是因为老皇帝想要得到千花万叶针?”方笑语讥讽的看着萧入。
萧入苦笑道:“这些事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惊门覆灭之时,我还没有出生。但惊门的覆灭确实与皇家脱不得干系。而当年将惊门的覆灭的人,是父皇的弟弟,一个私生子,在宫中活的仅仅比一个下人体面些。除了有两个奴才伺候着,他再也没有半分主子该有的一切。他的母亲是个民女,街上被皇祖父看中而临幸,不过那之后也就没有之后了。后来那民女死了,留下一个孩子,滴血验亲后被带回了皇宫。但皇祖父却再也没有见过他,只给了他两个奴才伺候着,任其自生自灭。他在宫中没有任何的势力与背景,又不得皇祖父宠爱。而萧家的皇宫里头,唯独龙子龙孙多的数不过来,谁又会去在意他一个民女生的贱种?后来,皇祖父死了,父皇登基,大多的龙种都封了王侯,却唯独他没有任何人搭理,依旧过的艰难。可是,父皇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去灭了惊门满门,带回千花万叶针。若是做到了,那就给他应有的体面,承认他是皇祖父真正的龙子,允许他的母亲的名字入皇家族谱,而封其为太妃。”
“那个人一直都想得到别人的承认,特别是想要母亲能够得到应有的荣誉,哪怕生前不行,至少死后也该被厚葬,所以在皇宫中,再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没有逃跑,没有离开,就是为此。所以,他听话的计划着如何能将惊门灭门,带回千花万叶针。他收拾行囊,告别了心爱的姑娘,许诺待他完成了任务,就回来娶她为妻。”
“后来呢?”方笑语问道。
“后来?”萧入冷笑:“后来,惊门真的被灭了,千花万叶针却‘当着众人的面儿’销毁了。那个人原以为可以带着千花万叶针回宫,恢复自己的地位,让母亲死后能有荣耀加身,让心爱的姑娘能坐着八抬大轿进了他的门,成为他的妻子。但回去后,他却发现,心爱的姑娘已经嫁做了他人妇,成了他的皇嫂。”
“承诺没有得到兑现,反倒是被软禁起来。伺候的奴仆丫鬟多了,可能够走动的范围却小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一夜一夜的承宠,还总有多嘴的奴才‘不经意’的说漏了嘴。久而久之,他都已经麻木了。”萧入的神色有些悲悯,也有些难过。
做这种事情的人是他的父皇,背弃承诺,抢夺别人的妻子,还软禁自己的兄弟,不杀,不伤,只一夜夜的用宠幸那女子来刺激着那个人的神经。
所以……
“他疯了。”萧入面无表情道。
“他还活着?”方笑语又问,神情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活着。”萧入肯定的回道。
“那她心爱的女子也还活着?”方笑语的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似是那缥缈的虚空。
“活着。”萧入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
“所以,千花万叶针真的是在皇帝的手中?也就是说……”方笑语低下了眼睑。
“王兄的死,可能与父皇有关。”萧入没有逃避,而是看着方笑语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这句话。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如实的将一切都说给沐王听?”方笑语似乎是第一天才认识萧入一般。随即想想,他们之间,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已。
萧入犹豫了几个呼吸,最终还是点了头。
方笑语叹息:“你就不怕沐王恨上了你?”
“父皇是我的父皇,却也是王兄的父皇。无论父皇为何要做下这样的事,都非是我所愿。小京是个冷静的孩子,他不会迁怒于我。”萧入顿了顿,还是选择相信萧京。
方笑语深深的看了萧入一眼,随即只化作一声叹息。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场面一时寂静。方笑语疑惑的抬头看向萧入,问道。
“你从何时开始怀疑王兄的死与父皇有关?”萧入神色复杂的看向了方笑语,企图从她的脸上寻找到心中想要知道的答案。
“从我知道老沐王是死于千花万叶针时。”方笑语并未隐瞒。
“那么多人都查不出王兄的死因,为何你却一眼便知王兄是死于千花万叶针?”萧入疑惑不已。
方笑语却苦笑了笑,道:“或许真是天意如此。在来大周之前,我刚好听过与老沐王死状相同的一桩命案。”
“嗯?”萧入发愣。
方笑语想起之前叶秋从风国回来后,与他说了在风国的见闻。
当初她派叶秋去风国查一查当年在大承北燕犯下几桩命案最后被问斩的王爷的具体细节,于是叶秋连夜便出发了。
待到叶秋回来,就给他带来了这样的消息。
当年的那个王爷,在风国可谓是大名鼎鼎,因为这是第一个被王室逐出王廷的王爷。
那个王爷的出身算是平凡了。母家姓柴,乃是风国一个不算大的小家族,不过十分美貌,被皇帝一眼看中,带进宫中后第一夜便承了宠,第二日便被封为禧妃,可谓是一步登天。
只是,这位禧妃娘娘却是个十分冷淡之人,对谁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即便是面对皇帝,那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架势。渐渐的,失了新鲜感的皇帝自然有了新宠。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皇帝却也没有降了这位禧妃娘娘的身份。
只不过,后来这位禧妃娘娘却被削了位份,打入了冷宫,究竟是为何,众说纷纭。最多的也最被人认为是真实的的传言是说这位禧妃娘娘谋害了皇帝新宠的那位妃子的龙子,且还是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谋害的,所以那位妃子当场便吓死过去,再加之失了孩子身体虚弱,就一命呜呼了。
那位妃子的娘家倒是个大家族,皇帝朝堂上需要他们的支持,所以为了平息他们的怒火,将这位禧妃娘娘削了位份,打入了冷宫。
相传,原本是要赐死的,只是当时查出她怀了身孕,故而便从轻发落。
外界关于那位王爷有着很多的传言。有人传说他出身式微,在宫中得不到任何的尊重,被当做下人一样对待。也有传这王爷深受皇帝喜爱,常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传言多不胜数,这一度让叶秋头疼不已。但最终叶秋却幸运的遇到了当年冷宫里伺候的一个已经发还回家的老宫女,他从那老宫女口中得知,当年的禧妃被打入冷宫,但她腹中还怀着一个小生命。皇帝不忍心,便不杀她,只叫她在冷宫中静思己过。
但是,碍于那被害死皇子的妃嫔家族中的压力,皇帝虽然一开始还惦记着禧妃肚子里的孩子,可渐渐的,却不再过问了。
或许和禧妃那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有关,皇帝曾偷偷装成了小太监去冷宫中看望了禧妃一回,可结果却是,禧妃耷拉着一张死人脸,将皇帝给气走了。从此后,皇帝再没有过问过禧妃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所以,那个王爷是在冷宫中出生的,也是由禧妃一手带大的。
王爷虽然在冷宫长大,但被打入冷宫的是禧妃却不是他,所以他可以随意出入冷宫,只是他没有地方住,所以到了夜间还是要回到冷宫歇息罢了。
而就是某一次,皇帝在路上遇见了已经长大的王爷,看到王爷的面目与他有几分相似,却又实在记不得自己的儿子或兄弟中有这个人,所以才叫了身边伺候的老太监去查,他这才知道这个被他不闻不问的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母亲或许罪大恶极,可孩子是无辜的。所以王爷顺理成章得到了自己应该得到的地位与尊崇。虽然母亲是罪妃,可是或许是出于愧疚,皇帝对王爷很好,哪怕当年的被谋害了皇子的妃子的家族施压,也不妨碍皇帝疼爱他。
但皇帝不知道的是,王爷自小在冷宫长大,尝遍人间冷暖,还天天守着那么一个就跟行尸走肉一般的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态早就扭曲的不成样子。
他表面上是乖孩子,懂得讨皇帝欢心,私下里却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
他总是刻意在冷宫的院墙边待上一天,看着叶子飘落,看着蜘蛛结网,看着蚂蚁在墙角排成一线,看着黄蜂落在肩头也不去扶开。
他脸上总是带着迷人的笑容,许多丫鬟们想尽了法子想爬他的床,做一做当主子的命。王爷似乎也总是很温柔,来者不拒,可那些被他宠幸过的女子,最后全都不见了踪影。
冷宫的院墙边总有被踩死的蚂蚁,被折成两半的黄蜂,被拔了腿的蜘蛛,用落叶裹着,摆放的整整齐齐,像是什么仪式一般。
那宫女记得清楚。王爷虽然搬出了冷宫,却还经常回来看看他的母妃。而有一次,常妃的狗不小心跑进了冷宫,宫里头鸡飞狗跳的找,却始终不见这狗的踪影。后来,冷宫的宫女寻着了狗给常妃送了回去,哪知道常妃知道这狗是在冷宫中禧妃的院里找回来的,便嫌弃的说这狗定然也是沾了禧妃的穷酸气,她才不要,顺手就将狗扔了出去。
这事儿本来似乎也就算完了。一个任性的妃子,被皇上惯坏了罢了。但是,之后的才是这常妃的噩梦。
狗被扔掉的第一夜,平安无事。而从第二夜开始,常妃的宫里就开始发生奇怪的事情。
先是狗的四肢被切了下来,与常妃院里一个宫女的头缝在了一起,摆放在了常妃早膳的汤中,吓的常妃一病好几日。
而后是狗的内脏被挖了出来,扔进了院里常打水的水井之中。
再然后是将狗的血与花瓣研合,做成了胭脂,不知道买通了谁放在了常妃的梳妆台上。常妃抹了狗血做的胭脂,肌肤敏感的起了一堆的红疙瘩。
然后,痊愈的常妃有一日突然发现他的儿子正在玩耍的球上裹着一层毛皮一样的东西。拿过去一看,她自然立刻就看出了这毛皮的毛色与自己曾经所养的狗的毛色是一模一样的,她吓的立刻丢掉了球,将自己的儿子狠狠的抱在怀中瑟瑟发抖。
然后风平浪静了一段时日,就在常妃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的时候,她的不满三岁的女儿兴冲冲的拿着两个眼珠子去见她,还以为是名贵的珠宝,要讨母妃欢心,便怀着要母妃夸奖的心思来献宝,却将常妃吓的赶紧命人将眼珠子扔了出去,且因为语气太过严重,将小公主吓着了,从此后活泼的小公主开始变的不爱说话了。
常妃早就意识到有人要害她。可却不知凶徒是哪个。也告诉了皇帝,皇帝命人查了许久,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常妃吓的战战兢兢草木皆兵,最终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人也变的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总是说着什么‘还有一个头,什么时候来?’之类的话,但最终也没能等到那个头送到她的身边。
宫里有传是常妃院里闹了鬼,可能是常妃以往害死的人的冤魂来找她报仇,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宫女也以为是这样,每次路过常妃宫苑前时还总觉得毛骨悚然。
直到有一日,她去给禧妃送过冬的衣物,看到禧妃手中抱着一只已经风干了的狗头,只有一个头,没有眼睛,眼珠子处空空荡荡的一个洞。
禧妃看到她时笑的很诡异,说这个头是他的儿子送给她的礼物,她很喜欢,还问她喜不喜欢,宫女勉强的保持住身上的颤抖和脸上的恐惧,说了一句‘真好看’而后落荒而逃。
她这才知道,常妃的狗被王爷给杀了,常妃宫里一夜一夜的恐怖,全都是王爷的杰作。
那之后,宫女想尽了法子想要离开冷宫,最后干脆用在宫里攒了一辈子的银子,买通了人,把她放在了年纪大了遣还出宫的宫女之中,干脆出了宫。
后来就听说了王爷在大承犯下了几起十分残忍的杀人案,被大承叛了死罪。而风国皇室为了不牵连到自己,便下令将王爷逐出皇室,就当没有这么一个人。
叶秋听了十分震惊。
杀狗之事十分平常,就连杀人也未必是罪,何况是一条狗。
但是,用如此凶残的方法将狗杀害,又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去吓唬常妃,难道只是因为常妃曾对她母妃的一句不敬?
他事后去查过王爷与常妃的仇怨纠葛,却发现他们之间原本几乎都没有交集,那导致王爷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的常妃的导火索又在何处?
叶秋觉得,这个王爷很不寻常。重要的是,这个王爷的母家姓柴,听说是千百年前大陈国柴家的分支,后来陈国灭亡,家国动荡,柴家也分为了几支,分散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地域。
禧妃姓柴,王爷身上也流着柴家的血液。这才是让方笑语真正对这个王爷有兴趣的最重要的关键。
风国的王爷母家姓柴。萧入的母妃也姓柴。这两个‘柴’之间,除了柴昭之外,还会不会有别的关联?
方笑语看了萧入一眼,不过这一眼很隐蔽,萧入没有发现。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一双大手
因为王爷与柴家有关,所以让方笑语对他的兴趣成倍的增加。但是,有一点却让她十分在意。似乎有人刻意的在混淆这个王爷的各种传闻,否则即便王爷在他国做下十恶不赦的大罪,也不至于他的成长过程会有这么多的版本流传在外。若说是无人刻意制造了这些流言并一一传播,方笑语是不信的。
而后,便是那具与老王爷的尸首十分相似的尸首,尸首的主人来自于叶秋不久前刚刚询问的那个老宫女。
叶秋敏锐的发觉,似乎有人刻意引导着他追查到王爷当年所做的那些事,引导着他接近那些真相。所以,他轻而易举的寻找到了曾在冷宫中服侍的老宫女,而在得到他想要知道的一切之后,那老宫女便被灭了口。种种的一切,就像是有着一双无形的大手牵引着知道这些故事。
所以,叶秋一度不知道该如何跟方笑语汇报他所查到的。这种别人故意暴露给他看的真相,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与缘由,连他自己都不信。
老宫女的死因便是脖子上的两根针痕,仵作验尸说是从此处扎入的针上可能涂上了麻醉之类的药物,耳后一根针是风国的习俗,也就是所谓的镇冤魂。
既然是镇冤魂,那本身就证明了此人的死是冤死的。再加之对方也不过是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老宫女,且还是出宫很久的那一种,所以也没有什么忌讳。仵作剖开了尸首,发现老宫女的体内密密麻麻的竟然有着成百上千根针,死状恐怖的令人咋舌。
而凶手的手法很巧妙,尸体上竟然看不出一点伤痕,成百上千根针刺入体内,怎么可能没有相对的针刺的痕迹,所以,仵作从针的分布,还有方向上来判断,将老宫女的头发剃了之后,就发现那头皮上是密密麻麻发红发黑的针眼。当时仵作自己就吐了出来。
这些针分布在体内,没有特殊的武器根本不可能会形成这种模样,因此,在听了叶秋的描述之后,她便查阅了不少典籍,终于让她查到了几十年前,大周有着一个门派就善用一种千百根细如牛毛的发针来杀人的暗器,名叫千花万叶针。而方笑语还发现,这种针的原理,与她记忆中的暴雨梨花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刚听到许三讲述老沐王死因的时候,她只是听着有些耳熟,那种淡淡的熟悉感,却始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何处接触过这种所谓的死法。直到许三因为想给她个下马威,故意在沐老的面前大声提及她可能知道老沐王死亡的原因时,她才突然将老沐王与风国的王爷联系了起来,想到了叶秋所提起的那个老宫女的死状。
她之所以坚持要亲眼看到老沐王的尸首就是因为要确认自己的猜测。
而事实上,她的猜测也确实应验了。
而她之所以怀疑老沐王的死与大周的老皇帝有关,是因为老沐王的尸首直到此刻依旧在冰棺中保持完好。
如果老沐王的尸首没有在白玉寒冰床上保存,事后也没有被沐王掉包又放在冰棺中保存。如果老沐王入土为安,早晚有一日,尸体要腐臭而后化骨。
血肉可以腐化,成为滋养土地的养料。可身体中的那些细针却不会。一旦有人看到了老沐王的尸首,看到了他的骨头之中塞满了细针,那么,老沐王的死因很容易就会被猜测出来,也就很容易让人注意到千花万叶针,注意到惊门,从而注意到惊门在四十几年前是如何覆灭的。
就像是萧入不经意间知道了当年老皇帝诱使他的私生子弟弟去灭了惊门,带回了千花万叶针,可却被过河拆桥,不仅没有兑现承诺,还抢了那人的心爱的女子。这种事,毕竟不可能瞒过虽有人,一旦被有心人知道了,某些计划就会横生波折。
所以验过老沐王的尸体后方笑语问过沐王,当初提出要将老沐王的尸首放在白玉寒冰床上保存的人是谁。
而沐王回答是老皇帝。
如此种种,再加上方笑语那没事儿就喜欢天马行空一下的‘胡思乱想’,事情似乎就并不难猜了。
而萧入的承认,就更是证明了她的猜测没有错误。
虽然她此刻想起来,叶秋在风国的经历,带回来的种种线索,又与大周老沐王之间产生了牵连,这一切是否只是个单纯的巧合,她对此保持着怀疑。
“原来如此。”萧入听了方笑语讲述了叶秋在风国所见到的那具老宫女的尸体,因为当时的仵作已经解剖了尸首验尸,所以如此相似的死状,方笑语会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萧入却很难有实感。
当他知道老沐王的死很可能与自己的父皇有关时,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老沐王是他的王兄,虽然他出生的晚些,年纪与王兄的儿子差不多大小,但他们是兄弟的事实却无可辩驳。
这些年来,萧京一直都在寻找杀死王兄的凶手,哪怕换来一次一次的失望,可十几年如一日,他都不曾放弃过。
他也一直都在帮着萧京寻找各种可能的线索,但他真的没有想过王兄的死会真的跟父皇有关。
父皇有许多许多的儿子和女儿,年纪大的如云王和蒙王这些七老八十的,年纪小些的如他这般二三四十岁的都有不少。因为大周皇室传承的武功比之一般江湖门派的要厉害些,强身健体不在话下,所及即便父皇近百岁了,夜御几女也不成问题。孩子还是不停的生,他算是小的,可比他更小的也大有人在。就是此时,他都还有好几个刚生出来的弟弟妹妹,兄弟姐妹之间的年纪差距足有**十岁都是寻常。
所以,父皇对子女其实并不疼爱。所有的子女于他而言全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为了他的江山社稷,他可以随意的牺牲任何一个他‘疼爱’的儿女。更何况那些孙子孙女数不胜数,他怕是脸面容都记不得几个。
但是,这种**裸的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哪怕平日里你心中再是清楚明白不过,也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接受了这样的现状,但其实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所以他现在说不清心中这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是愤怒还是难过。
老沐王。他的王兄。他是个正直的老好人。
这样的人,生于皇家,是他的不幸。
或许是他聪明,不愿意介入到皇子夺嫡的漩涡中去,也或许是他真的洒脱,对那些勾心斗角不屑一顾。他明明远离了皇庭,远离了那些厮杀与纠缠,以为自己纵情江湖,做个仗剑天涯的大侠,就能摆脱掉那些身为皇家之人的枷锁。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无论怎么躲,怎么逃,怎么将自己摘出去走得远远的,却总有人不放过他,最终他还是死在了皇权的倾轧之下,成了他自己亲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他现在总是想着,王兄是否知道自己的死其实是他的好父皇一手促成?或许只是为了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希望他知道,能看清了这些所谓亲人的嘴脸。他又希望他不知道,因为那对一个老好人来说会是一个多么痛苦的打击。
“殿下还是小心的好,你们那位老皇帝可是为了权利江山六亲不认的主儿。与你们的老皇帝相比,我们大承那位可算是个大善人了。”方笑语冷笑。
萧入想笑却笑不出来。
自己的父皇能够牺牲掉沐王兄,自然也可以牺牲云王、蒙王甚至是他。他要防着的,不仅仅是来自外界的一切压力,还有自己的亲人时不时的可能在背后所捅的刀子。
那刀子锋利无比,可流出的血,却是冷的。
“但是,不可否认,你们的老皇帝是个做枭雄的料儿。冷酷无情,任何人都可以利用。所谓妻子、儿女、朝臣、百姓,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也可以眉不皱眼不眨的推出去送死。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只要能扩充自己的疆土,无一不可弃,无一不可舍。”方笑语的语气中并没有鄙夷。如果只是单论帝王而言,这样的人才是最合适的。可惜,这不是乱世,没有他发挥的空间。
“你似乎很欣赏他?”萧入看着方笑语的神色复杂无比。
“我讨厌他。十分讨厌他。讨厌的恨不得他下一刻就立刻被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方笑语冷笑,继续道:“虽然我讨厌他,但却不代表我不欣赏他作为的帝王的智慧与忍耐。”
萧入皱眉。
“我厌恶他,是因为我与他没有相同的目标,没有他的野心勃勃,没有他的雄心万丈,没有他为了江山可以放弃一切的魄力。如果我是他,如果我站在他的立场之上,如果我拥有者与他一样想要一统天下的野心……”
方笑语抬头,看着萧入的眼睛道:“或许,我会做的比他更加残忍更加霸道更加不可一世更加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忤逆我。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的父皇,他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完成这句话的意义。这一场战争,无关正义,只论输赢。”
“我该庆幸,你没有争夺天下的野心。否则,谁能挡的住你?”萧入苦笑。他确实庆幸,因为方笑语除了性格上的某一些点霸道一些之外,她对权利一事根本嗤之以鼻,否则,凭她的武功,凭她的那些未卜先知的本事,凭她层出不穷的手段,谁能够拦得住她的步伐?
这个天下,女子为皇者虽然很少,但却不是没有。方笑语若是想,首先就有了一个能够稳步迈进的背景。
大月朝的皇帝,不就是个女子吗?
但是萧入不明白。方笑语不是没有野心,只是她厌烦了。
如果曾经的某一世她没有做过女皇,没有体会过做皇帝的那种无奈,她怕也会对争权夺利有些兴趣的。但是,一想到那些批不完的奏折,上不完的朝堂,听不完的唠叨,操不完的心,她这一颗争权夺利的心就被她果断的掐死在摇篮之中了。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打死她都不再干了。
当皇帝有什么好?做的好了那是你应该做的,做的不好了就全都是你的错。当年方笑语做女王的时候,面对底下一群叽叽喳喳就跟麻雀儿似的大臣,还有那些永不知足的百姓,她真的很想大喊一声,去你的,我是你妈啊!
可惜,当皇帝的,连这种话也不能说,否则会被大臣弹劾,动不动以死相荐。百姓们若听了,这被害妄想症就止不住了啊。要不就是皇帝陛下是不是不要我们了?皇帝陛下是不是嫌弃我们了?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啊,然后就抗个议,谋个反,烦都被这些人给烦死了。
当个明君未必能流传千古,但要是当个暴君,恭喜你,以后千百年你就等着被骂吧。
方笑语算是当皇帝当怕了,并且十分不能理解这些人为什么都这么想不开,非得去找这份气受。
不过,各人都有各人的苦衷。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的心思都是不同的,也说不出谁对谁错来。
她是对皇位没兴趣了,但既然别人有,也不妨碍她过日子。
说实话,要是大周的皇帝不是野心太大,总是打大承的主意,他就是再残忍又关她什么事?
可是她爹可是大承的战神,虽然名义上是驻守北燕的守将,但实际上现在调入京城,以后就是哪儿有战争,皇帝指哪儿他就得打哪儿。
而大裕朝的奉天帝,贱是贱了点儿,但却没有到处打仗的心思,顶多就是跟她们老叶家的皇帝斗个嘴,没事儿送点东西来刺激刺激对手,事情也就过去了。
其他国家国力不如大承,想打仗也得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个胆子跟魄力。唯独大周,没完没了,阴魂不散。还偏偏就不发动大型战争,西北那块儿一年里来挑衅上两回,简直烦人透顶。
她家大将军的命很金贵的。与其总是被耍着玩,不如一次性解决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我知道你的一切
接下来的几日里,日子似乎风平浪静不少。
方笑语从沐王府出来后就再没有理会过老沐王的事。凶手是谁,也能猜个*不离十,萧入究竟有没有将老沐王之死的猜测与沐王提过不得而知,只知道几日下来,沐王府平静的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传出老沐王的死因已经有了眉目,也没有针对风国做任何的举动,甚至于她也招人盯着风国皇室的一举一动,以为沐王会想尽法子与风国皇室先接触一下,但却发现这几日里根本就没有人与风国皇室联系过,沐王似乎十分沉得住气。
反倒是叶西辞这几日快要被人给烦死了。上次叫他去与点仓楼接触,事情还算顺利,也确实将那本诗集拿了回来,可惜回来的时候因为那诗集就在手里拿着,被一个大苍茫山的弟子给看着了
。偏这人之前与叶西辞有过几面之缘,也说过几句话,最惨的是这人还偏偏是个诗词狂人,见到叶西辞手中的诗集那可是兴奋的以为找到了知己,拉着叶西辞大聊诗词歌赋,回来的时候,叶西辞觉着自己瞬间老了几十岁,身心疲乏,倒头就睡,第二日天刚亮,那大苍茫山的弟子就又来拜访,叶西辞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方笑语哭笑不得,却又表示爱莫能助。她最怕的就是这种人,你说你不会诗词吧,他会兴奋的担负起老师的指责,慷慨的拍着胸脯表示我可以教你。你若是说你会吧,很好,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我拜你为师吧。于是又是一番纠缠。
叶西辞就体会到了第二种苦楚。
原本他还敷衍着说这诗集是为了师父求取的,自己与诗词一道并不精通,于是对方兴高采烈的跟他说‘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啊’,被说的烦了的叶西辞干脆时不时的将方笑语抄给他的那些名句丢出去一两首,于是对方又惊为天人,干脆死活非要拜他为师,而且就跟个虎皮膏药似的,死缠烂打紧追不放,叶西辞有时候会阴暗的想要不要找个地方杀了埋了算了,但又不可能真为了这么点事儿就杀人害命,这几日里真是过得万分煎熬,特别想念大承的时候那种安宁无人打扰的氛围。
偏方笑语还幸灾乐祸,每一次那人来拜访他,她不仅不帮忙推脱,还笑得贼奸诈,叶西辞觉着心好累。
“叶夫人,又有人送信来了。”客栈的店小二不过是寻常人,根本不知道方笑语其实才是这家龙灵客栈真正的主人。只是掌柜的都对这位叶夫人礼敬有加,作为一个合格的店小二自然是要学会看眼色,更要会做事的,所以他对方笑语一直都十分客气。
方笑语眉头狠狠的皱在一处,随即开了门,接过小二手中的信,而后道:“劳烦小哥去准备几个小菜,温一壶好酒。”
“好的叶夫人。请问夫人是要在房中用饭?还是在厅中?”店小二接过方笑语打赏的碎银,脸上是喜悦的笑容。这几日这位叶夫人接到过好几封信了,每一次看过信之后,叶夫人都会打赏他几个小钱儿。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可是比起他在这客栈里工作一个月的数目都还要多些,所以店小二就算是不冲着掌柜的对叶夫人的恭敬,他自己也会对这位叶夫人恭敬的。
混口饭吃的人,何时会和银子过不去?
“就在厅中吧。”方笑语笑着道。
“好的夫人,请您稍等,小的这就叫厨房去备上酒菜。待准备妥了,小的再上来叫夫人下去用饭。”说着,小二就准备下楼去厨房里准备了。
“等等。”方笑语却叫住了店小二。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小二一点也不会觉得不耐烦。这位叶夫人武功高强,几日里有许多武林高手都轮着拜访。但即便如此,叶夫人也一点倨傲都不曾有,好说话的很,出手又大方,他们几个小二都很喜欢这位夫人,也愿意为这位夫人做事。
“今日这封信,又是从何处得来?”方笑语想了想还是问了。
“回夫人,今日这封信是一个孩子拿着送来的,小的也多嘴问了两句,只是那孩子说是一个长得有些可怕的叔叔说是将这信送给夫人,就给她买糖串儿吃,她就帮着送来了。但他不认得那叔叔是谁,只知道那叔叔脸上似乎是用针缝的一块儿一块儿的,给她买了糖串儿后就走了。”小二想着,这送信人究竟是在信中写了什么,已经送了好几封信了,可每封信送来的方式都不同。
第一次,这信由一支飞镖送进了厅中,钉在了掌柜的所坐的那张桌子上。第二次他去收饭钱时,就大摇大摆的放在饭桌上,上头还扣着银子。第三次,是被一把飞刀钉在门板上的,不知道是何时钉上去的,一大早他起来开门做生意时发现那信就在木门板上钉的死死的,费了他好大的力气才拔出来。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所以他才会看到那送信的小女孩儿时,多嘴问了那么几句
。不过看样子,送信之人根本没打算让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才每一次都用不同的法子将信送来。
信里头写了什么他作为一个店小二自然是不知的,之所以知道这四封信是同一人送来的,是因为信封之上同样什么都没写,只写着方嫣然亲启。而后底下画了一朵不知道是什么花的图案,看起来挺好看,但他从来都未曾见过这样的小花。
而每一次这位叶夫人看到信后的神情都十分古怪,每每问及他这封信的由来时,眼中都闪烁着寒芒,那种压力,一开始他险些吓的摔了,这都第四次了,他才堪堪习惯一点点。
“你去吧。”方笑语摆摆手,将店小二打发了,可紧皱的眉头却依然无法舒展。
方笑语将信粗暴的拆开,没有一点温柔的气息,将里头的信纸展评,而后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
“好想早日见到你。”
只有这么七个字。一张信纸上用好看的字体写着‘好想早日见到你’这七个大字,下头还画了一朵花,红颜花。
第一封信时,里头只有三个字:好想你。
第二封信时,里头多了四个字:我一直在注视你。
第三封信时,里头写着:我知道你的一切。
而后这第四封信:好想早日见到你。
方笑语不明白无缘无故为何会收到这种像是变态跟踪狂一样的信笺,只是这个时代的人做事大多还是直来直去的,三五不时的写封意义不明的信变着花儿的用各种方式寄给自己,这实在是太让人想不明白了。
而这内容看似像是一个爱慕着她的人,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写信给她也似乎只是一种求爱的方式,但方笑语却从不这样想。
杀意。
明明就是这么几个看起来表达爱慕的字句,但方笑语却隐隐从中感到了杀意。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叶西辞的恶作剧,但是叶西辞眉目之间表现出来的茫然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且他对于这封信实在是在意的不得了,总以为自己又有情敌想要跟自己抢老婆了,于是这信刚到方笑语手里的时候,叶西辞去追查过新的来源,但却没有什么头绪。
许多人都看着那信被绑在飞镖的一头儿,插在了掌柜的正坐着的桌子上,那之后谁也没碰,掌柜的立刻就将信拿给了方笑语。而究竟是谁将信射进来的,谁也没有看到。
让方笑语注意到的地方有两个。
一个,是上头写着的收信人的名字是‘方嫣然’而非是‘方笑语’。这也就说明,这个人至少是知道她现在的名字是方嫣然,叶词的夫人,而不是大承的安王世子妃。
当然,也很可能这个人知道她是方笑语,但他在配合她,没有拆穿她,而是就利用方嫣然这个名字与她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方笑语觉得,这个人知道她本命与真实身份的可能性很大,否则第三封信里的那句‘我知道你的一切’听起来就有那么些讽刺了。
其次,是信封下头和信纸里面那个一模一样的花朵图案。来自于红颜花的花朵,是方笑语还是温英姿的时候最喜欢的花,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这小花是红颜花。但这个人写了这几句意义不明的话,又画上了一朵红颜花,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又是什么?
方笑语觉得,自己的身边总是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看似都是不同的事情,可冥冥中却又似乎有一张网将一切都网罗其中
那么,这个声称一直在注视着她,知道她的一切的人,他究竟都注视到了自己的什么?又都知道些什么?
不知为何,方笑语突然就想起了叶秋的那次风国之行。
被引导着知道了王爷的一切,包括成长的过程,那之后,老宫女离奇的死亡,一切的指向,都像是有人想要她知道些什么而刻意所为。
那么这一次呢?这一次的事情又是否与风国之事有所关联?
方笑语眉头紧皱。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她十分不喜欢。
方笑语正在想着事情时,被敲门声惊扰,回过了神来。
“进来。”方笑语没有问门外的是谁。因为这敲门的声音乃是月影司独有的暗号。
方笑语话音刚落,门外一个小二打扮的人进了屋子,而后将门关好。
“主子,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小二’开口道,神色不卑不亢,却又带着对方笑语的崇敬。
“这么多的字我也懒得看,你与我说说吧。”方笑语将‘小二’给她的资料放在桌上,捏捏太阳穴,淡淡道。
“是,主子。据属下所查,霜王萧入的出身确实与主子所猜测的一般无二。”‘小二’说着,就给方笑语解释道:“霜王萧入的身世不算多复杂,却又很复杂。明面上,他是老皇帝老来得子来的儿子,因为年纪与老皇帝的孙子都差不多大了,外界也有传言说其实他是老皇帝抢了他儿子的妻子,生出来的孩子,还挂在了他儿子的名下,名义上是他的孙子。”
“还真是复杂。”方笑语摇摇头。一开始她听到的关于霜王萧入的传言就是这个,所以一度她一直以为霜王萧入其实是老皇帝的孙子而不是儿子。
“这是有人故意传出去的。那人与老皇帝不合,且老皇帝杀了他全家,所以老皇帝那些年纪小的儿子,大多都被传成了是他强要了儿子的女人生下来的。反正萧家也就皇子皇孙多不胜数,是儿子是孙子,他怕是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了。外头的百姓对皇帝的印象大多都是强硬、霸道、好色、多子。一个个传言传的有鼻子有眼的,皇室也从来未曾认真澄清过,所以许多百姓都以为这是真的,直到现在都还有不少人以为霜王其实是皇帝的孙子而非是儿子。”‘小二’也是摇头不已。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老皇帝的儿子女儿加起来上百个,孙子更是如此,仿佛大周的皇室那就是个巨大的种马圈子,一个个的生孩子特别起劲,可论起管教,则是任其自生自灭。
皇子的成长过程中,死上几个几十个都是常事,反正皇帝龙精虎猛,孩子死了再生,他对儿女不会亲自管教,也没有多少感情可言,儿女对其亦然。
“实际上,霜王的母妃嫁给老皇帝为妃几十年,也没有生出个一儿半女来,直到许多年间,人们以为她是身体有恙再也无法有孕的时候,他却突然怀上了。而后便生下了霜王。”
“老皇帝对霜王不算多喜爱,却也没有真的不管不顾。也许是老皇帝十分宠爱霜王的母亲,爱屋及乌之下,霜王自然的便具备了与云王和蒙王争夺皇位的资格。只是霜王萧入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底蕴不足,又没有大家族支持,虽然母亲出身柴家,但柴家与那些纵横朝堂的大族相比,却依旧不足够。所以干脆他就一副对皇位全不感兴趣的态度,蒙蔽了云王蒙王等几个对皇位有争夺之心的王爷,反倒给他自己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生路。”
“不过……”‘小二’偷偷的看了方笑语一眼,随即道:“不过,这也只是霜王表面上表现出来给人看的一面罢了。实则……主子猜测的,与事实已是十之*。”
方笑语笑了笑。
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