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成军
“任来风？哦，是任排长，你好。报告军座，付二冲前来听候军座差遣！”付二冲一改上次和任来风见面时的随意洒脱，干净利索的给孙桐萱敬了个军礼。
“二冲，你上次就认识了任来风。这次我命令任来风组建飞虎连，你就到飞虎连给任来风当个副手吧。”
“军座，”付二冲没回答是、也没回答行或者好，让孙桐萱和任来风全都愣住了，这小子难道不愿意？“我除了会打仗、杀人，别的都不行，当副手肯定会拖飞虎连的后腿。将来万一要是有弟兄不服岂不是让任连长为难？我到飞虎连还是愿意当个排长，请军座和任连长成全！”
还有这人，放着副连长不干，非要当他的排长。任来风苦苦相劝却仍旧不能使付二冲改变他的想法，最终经过孙桐萱点头，付二冲终于获得了飞虎连第一个排长的职务。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任来风和付二冲双双敬礼，离开军部返回部队。路上任来风还问付二冲，你为什么放着连副不干，非得干低一级的排长呢？付二冲的回答也很简单，他在原来的部队当惯了一把手，不习惯当二掌柜。排长虽然是军官里面最小的，但在这个排里头他却是最高指挥官，说出的话就是命令，没人敢违抗！
得，又遇见个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犟头！对于付二冲会有这种想法任来风并不感到奇怪，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总是有一些人喜欢自己发号施令的感觉，付二冲显然就是这其中的一位。不管怎么说，飞虎连刚组建就有这么一个超级神枪手加盟总归是好事。
两个人回到部队驻地，任来风把他的人集合起来，当众宣布了飞虎连成立的命令。原来任来风是排长手下就带一排的人，后来抓了二十几个逃兵，虽然当初说是把他们编成敢死队，其实也算是有了第二个排的骨架。如今任来风官升连长，这手底下就算有两个现成的排了。
烟枪是任来风认识的第一个**士兵，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烟枪推了一把才让他从炮弹底下捡了一条命，再加上俩人一起进德州出生入死，交情自然不比平常。烟枪魏彦强被任命成了一排长，率领原有的那个排；付二冲担任二排长，率领由二十几个逃兵组成的飞虎连第二排。
这样一来，飞虎连的主体骨架就算有了，接下来就是怎么发展状大的问题了，这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孙桐萱办事效率果然高，当天下午说好的，第二天上午就有军部的副官骑马送来了飞虎连的军旗、大印。有了这玩意儿，任来风和他的飞虎连就算正式开张了。任来风按照礼节去拜访了老部队的连、营、团、旅、师，各级长官，禀告这些老部队的长官，飞虎连成立的事宜。这叫不忘本。
各级长官都对飞虎连的成立和任来风的升迁表示了祝贺，只有他的老连长酸溜溜的说：“我从十七岁当兵开始，混了整整十一年才当上这个连长。你小子可好，当兵不满俩月、岁数才刚过十六就和我平级了。下个月你不会就升级成团长吧？”
“不会不会。”任来风连连摆手。开什么玩笑，团长就在旁边乐呵呵看着呢，要是引起团座大人的误会，那他将来还怎么找友军寻求合作？
接下来，从连长到师长都做好了任来风到部队选拔人的准备。军座在命令里都说了，飞虎连的官兵就是全集团军的精锐，要优中选优。没想到自从这天拜访之后，任来风竟然就再也没来过。只有任来风原来的连长知道，飞虎连每天都在操练。
任来风为什么不到部队里选拔精英？不是他不想去选拔，而是他顾不上！一支部队就是一个整体，无论战士个人再优秀，如果没有很好的团队配合，这支部队的战斗力照样不能说是强大。
老一排只是一个普通的步兵排，其实力就算在韩复渠部队里头也只能排到中等偏下的水平，更不用说除了排长之外全都是逃兵组成的第二排了。这么两个排离孙桐萱要求的，任来风心目中的那个精锐飞虎连所差甚远。不把自己手头现有的部队给操练出个样子来，任来风哪有功夫再去另选精锐？
训练，高强度的训练！任来风虽然以前没当过部队长官，也没学习过系统的军事训练，可就是把他听说过、见到过的拉出来挨着操练一遍，就已经够把这支部队的素质提高一大截了！
没有器械？俯卧撑、仰卧起坐，每一样照着两百个做；每天十公里负重跑；做一批草靶组织士兵每天练习两小时刺杀。西北军不少部队配的有大刀，韩复渠的手下也不例外。任来风给他的飞虎连每人搞了一把二十九军用的那种大刀。
十二军的军需品仓库大刀片多的是，飞虎连要领，敞开了库门随便拿！任来风也没多要，就按现有的人头，人均一把。
至于刀法，那就更好说了。冯玉祥当初在西北军创建大刀队的时候就曾经重金聘请过高手研制了一套实用性刀法，这种刀法一九三三年被二十九军在长城上抗击日寇扬名天下，韩复渠的部队里照样有人会耍这套刀。
这回都不用找孙桐萱，任来风去找了师长展书堂，展师长立马从八十一师里挑了几个会耍大刀的去飞虎连传授。
刀法就那一套，主要就是平时要常练习、到了战场上要会应用。几个教练只用一天就教会了飞虎连所有官兵这套杀敌制胜的刀法，剩下的就是勤加练习了。从这天起，飞虎团的训练科目当中又加了一条：每天早晨练习半小时大刀。
一九三七年十月的后半个月相对比较平静，日军占领德州之后由于兵员损失较多，矶谷廉介就在德州停下来休整补充，而韩复渠的第三集团军也同样得到了喘息之机。
到了十一月，日军开始向南进攻。第三集团军在黄河以北与日寇展开激战，韩复渠本人也率领手枪营过黄河亲临前线指挥。这时候，任来风和他的飞虎连接到了战斗任务。
第十七章 初战受挫
军部传令兵传达了军长孙桐萱的书面命令。任来风仔细阅读之后，又对着地图查看了好一阵子，心里仍旧是一点儿谱没有。孙军长的命令倒是简单，上头通篇只有一句话：要飞虎连设法搞到日寇指挥部的位置！
日寇的指挥部位置是那么好搞的？别说日寇了，就是二十军的军部，任来风第一回去的时候，如果没人带路他也摸不到地方。
不过，任务再难也终究是要人去完成的。飞虎连成立的那天，孙军座就说过：飞虎连是第十二军的秘密部队，干的就是难度最大的活儿！不就是摸清鬼子指挥部的位置嘛，算个啥？任来风暗下决心，一定要把飞虎连成立之后的第一仗打成个漂亮仗！
飞虎连人少好行动，这天照常吃过早饭之后，和谁也没打招呼，任来风就把部队带出了军营。
当时，孙桐萱第十二军和谷良民第五十六军的作战区域主要是在津浦线以西、曹福林的第五十五军在津浦线以东。飞虎连隶属于孙部第十二军，其活动区域自然就在津浦铁路西边。
付二冲带着他的第二排走在整个飞虎连的最前面。二排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是当初被任来风抓回来的逃兵，任来风饶他们活命的前提条件就是这些人必须到他手下担任敢死队。
现在虽然没人提这件事了，但身为排长的付二冲心里却憋着一股气，气他这帮手下当初的不争气！付二冲自从军以来，在哪儿都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凭着他这手出神入化的枪法，谁提起来不得竖个大拇指？偏生现在率领的是一群窝囊废，简直就是一只老虎带了一群绵羊在打仗！
他还没办法找任来风去理论。他初来乍到的，人家能给他一个实权的排长就不错了，他还能指望上来就指挥飞虎连的主力排？要是任来风真的把第一排交给他带，兴许他还会怀疑任连长的统御能力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他既然是只老虎，那他手下就算真是一群羊，他也得把这群羊变成凶猛好斗的野山羊，而绝不是傻呆呆的待宰绵羊！因此，在开始行军的时候，付二冲就找到任来风，主动要求把二排放到队伍最前面，他要用战功来洗刷他这些士兵曾经当过逃兵的耻辱！
“停！”付二冲突然抬起左手，正走着的士兵立刻停下脚步茫然看着他们的排长。
前方路边有几个可疑的家伙在探头探脑的往这边张望。付二冲随手点了几个士兵，“你们几个，去把那几个人带过来，我要问话。”
几个兵得了排长吩咐，端着枪就过去了。打鬼子他们害怕，对付老百姓这些人可没什么心理负担。
“站住！干什么的？”当兵的横眉立目，枪口直指那几个鬼头鬼脑、形迹可疑的小子。
那边几个人看见当兵的过来转身就准备走了，没想到当兵的竟然用枪口指着让他们站住。几个人相互一看，冷不丁从怀里掏出手枪回身就打，“啪啪啪！”当兵的没想到他们眼里的老百姓竟然会开枪，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让撂趴下俩，剩下那俩一看不好是转身就跑！
那边开枪的也不恋战，打了几枪之后调头撒腿就跑，瞅见路边有片树林子，哧溜一下了钻进去。等付二冲跑过来，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付排长的脸当时就黑成了锅底。还说要立战功洗刷耻辱呢，第一次遇见敌人，自己的排就连死带伤直接减员了俩。最主要的是，他连凶手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就吃了个迎面亏，这也忒丢人了吧？怒火冲天的付二冲举起盒子炮，对着树林就是一梭子，“哒哒哒！”
“跟我进去搜！”虽然明知道搜不到人，付二冲还是提着枪，带着二排的士兵冲进了小树林。
任来风听见枪声吃了一惊，他们本来离得也不远，眼睁睁看见付二冲带人进了树林了，任来风赶紧领着人过来支援。等到树林子旁边了，任来风一扬手让部队站住。这么多人总不能全进树林，大部队得留到外头以防万一。
树林从外面看着不大，其实里面深得很，任来风站到这儿，视线完全被树木阻隔，根本就看不出多远去。就他这点儿人手，洒进树林就像往大海里倒一碗水，连lang花都溅不出一个来。
任来风知道不能深入树林追击，付二冲当然也知道。很快，这位神枪手就垂头丧气的走出了树林。凶手跑了，他连凶手长啥样都没看清，真是晦气！
二排中枪的两个人一死一伤，死的那个身中两枪、伤的那个被子弹打伤了右腿，还得要两个人抬着他走。这一下就算有四个人同时失去了战斗能力，而敌人却是一点儿伤亡也没有。别说付二冲了，就是任来风也产生了一种出师不利的挫折感。
出了这种事，任来风就想让二排走到后面，付二冲坚决不同意。这位只信奉一条，从哪儿跌倒他得再从哪儿爬起来。
眼见二排长坚持，任来风自然也不好勉强。这年头，少的就是一根筋要在战场上挽回面子的，多得是明知不敌干脆就放弃的“识时务者”。要是全体国民都是一根筋，少点儿“识时务”的聪明人，小鬼子早就被打回东瀛了！因此，面对付二冲不服命令的举动，任来风不仅没恼，反而还有点高兴。
飞虎连走过去老远了，树林里探出了几颗脑袋，其中一个赫然是任来风的旧相识，他的老班长赵永胜。现在应该叫赵队长了。
“赵队长，敌人已经走了。接下来我们该往哪边走？”说话的人语气生硬，听口音不是山东人。
“这边我们已经转过不少地方了，太君，要不我们往东走吧？”赵永胜心有余悸的看看远去的那支部队，眼睛再转到旁边那人身上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无奈了。
“不要叫我太君！赵队长，昨天我就已经和你说过了，不要叫我太君！你可以叫我山先生或者田先生，不要叫太君、也不要叫山田先生。记住我们的任务！”
第十八章 原地向后转
鬼子吐沫横飞的教训他，赵永胜还只有摆出一副虚心接受的姿态。
矶谷廉介给了他一个汉奸小队长的职务，赵永胜原本还是挺满意的。虽说名声上不那么好听，但这个职务有油水呀！
不管是村里还是镇子上的大小饭馆随便吃也不用给钱；啥时候自己兜里缺钱了，找哪家卖卖去借都没人敢不给，并且借了还不用还；走到大街上看见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长的漂亮了，走过去调笑几句掏摸两把人家也不敢骂他；看见那不顺眼的，歪歪嘴自然就有狗腿子上去扁人。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有滋味儿。
没想到好日子不长久，这种神仙般的生活总共过了连半个月都不到，就有个日本人找上门了，就是这个山田。这家伙是青岛特务机关的日本特务，也算是矶谷廉介的老部下。鬼子要打济南，这个山田中尉带着一帮日本特务要到战场上搜集情报。
山田想找个熟悉地形的人带路，结果就找到了汉奸队长赵永胜。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赵队长现在端的是日本人的饭碗，不敢不听主子的命令，这才离开自己心爱的特务队，走上了这条冒险之路。
刚才打的那几枪全是日本人打的，赵永胜连枪都没掏出来，山田这帮日本特务就已经打完开始逃跑了。你还别说，赵永胜别的不行，跑路的本事真不含糊，跟着鬼子像兔子一样蹿进了树林深处甩掉了尾随的付二冲。一直等到**走完了，他才和日本特务一起悄悄溜出了树林。
虽然刚才没看见任来风和烟枪，但赵永胜却知道自己的老东家，孙桐萱的部队就在这附近。这一路上他已经遇见好几拨了，难保下一次不被哪个熟人给认出来了。汉奸也是有羞耻心的，赵永胜不想老在熟人眼皮子底下晃悠，他想去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铁路东边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山田是来探听情报的，其实也就是来刺探中**队虚实的。铁路西边既然已经看过一些地方了，去东边转转当然也不赖。于是，山田中尉很是善解人意的同意了赵永胜的建议，到津浦铁路以东去刺探情报！
离此五百米之外，正在行进的那支队伍慢慢停了下来，停止前进的口令声此起彼伏。付二冲粗着脖子红着脸跑到队伍中间，“连长，你为什么命令部队停止前进？我都说过了，下次我们二排绝对不会再出错了！”
“诶，你个付二冲！部队停止前进和你出不出错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是要把你的二排调到后队去吗？呵呵，还真让你猜对了。”
“你！”付二冲圆睁双眼，怒视任来风。
任来风却不管付二冲是什么表情，嘴皮子不停继续往下说：“你说，刚才那帮人钻树林子，他们会不会从原地再出来？要是出来的话会是什么时候？会不会咱这边刚走他们就出来？”
一连三个问题撂出来，不光是付二冲傻了眼，旁边想插嘴和稀泥的烟枪也呆住了。“这玩意儿，鬼子的事儿谁说得准？”过了十几秒钟付二冲才干巴巴来了这么一句。
“要换成你们俩，你们会什么时候走？”任来风眼睛一一扫过付二冲和烟枪。
“我会等咱们队伍离开之后再走。”烟枪小声的接了话。
“那我们现在回去杀个回马枪，是不是就能正好堵住他们？”听了烟枪的话付二冲眼睛大亮，立刻接上了话茬。
“对！咱们现在就回去。命令弟兄们原地向后转，一排开路、二排随后，咱们走！”
“原地向后转——！”传令声随即响起，部队原地转身开始往回走。付二冲发了一会儿呆，直到部队开动他才猛然惊醒过来，赶紧顺着队伍往后跑。现在可不是争论谁先谁后的时候，他得赶紧回去指挥他的二排，如果要是开战可不能再出纰漏了。
几百米的路，人要是跑步的话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这回任来风跑到了队伍前面，一边跑他一边把盒子炮拽了出来。也就跑了有六七分钟，任来风一眼就看见前面鬼鬼祟祟的几个人。
“站住！”为了确定身份，离着远远的任来风就喊了一嗓子。
那几个人本来就在小跑，听见喊声回头一看，速度立马加快了一倍都不止！好家伙，果然是那帮凶手！任来风抬手照前面就是一枪，“啪！”他这一开枪，就像点燃了鞭炮的捻子一样，乒乒乓乓的枪声不绝于耳。前头那几个跑路的东倒西歪，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全让撂倒了。
任来风提着枪跑到跟前，地下从前到后一共躺了五个人。其中有三个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死透了。另外那俩只是受了伤还有气。过去几个战士准备对伤员进行检查救治，哪知道其中那个挣扎坐起来的突然举起枪，照走在前面那战士就是一枪。
那战士没防备，被人家一枪正打到胸口上。连吭都没吭一声，这位直挺挺的就摔到地下了。王八蛋，都成这样了还不忘了害人！
飞虎连的战士顿时大怒，十几名战士同时举枪射击，任来风一个阻止不及，那俩伤员顷刻间也变成了尸体。也不光是这俩，就连原本躺倒那儿已经不动的，这回每人身上也中了好几枪。万一里面要是有人装死呢？打上两枪也吃不了亏。
任来风一看直甩手，到手的俘虏就这么眼睁睁的没了。眼看愤怒的战士还在开枪他赶紧大声喝止：“停火！停火！停止射击！”等战士们都放下枪了，任连长虎着个脸开始教训人：“子弹不要钱呀？人都死了还打什么？咱们的子弹使不完吗？”
他倒不是心疼这几个人，主要是现在人死了，他再想问点什么就办不到了，死人嘴里没招供嘛。可人既然已经死了，再追究什么责任的也没意义了现在还是赶紧搜查一下尸体，看能不能找到点儿什么线索之类的。
第十九章 猎人和狐狸
五具尸体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证件，但任来风还是发现了这五个人生前的国籍。这倒不是说任来风有什么特殊的本事，说到底其实还是战士们的功劳。负责搜查的战士把五具尸体的外衣都给扒了，然后他们就惊奇的发现这五个死人下身穿的不是裤衩而是兜裆布！
战士们可能不清楚兜裆布的出处，任来风却是再明白不过了，穿这玩意儿的只有日本鬼子！不用说，地下这五个死鬼全都是真正的鬼子！鬼子只有五个吗？当然不是。
任来风问第二排那个被子弹打伤右腿的战士。这位虽然和鬼子照面时间不长，但既然腿都被人家打折了，那印象自然就不是一般的深。伤员回忆说：敌人有七个！
不管七个是不是这帮便衣鬼子的总人数，既然超过了五个，那就肯定有漏网之鱼，追！不能让这帮混蛋跑了！也不光是他们打死打伤了飞虎连的人，主要是任来风考虑到这些便衣鬼子可能会给战场上我军带来的危害。
刚一见面，一般的**官兵都会以为他们是老百姓。不防备之下，这帮鬼子要是走到近处突然开火，咱们的人能不倒霉了吗？万一他们要是摸到哪一级的指挥所，**所要承受的损失更是不可估量！因此，任来风带人往前追的空档，就命令通信兵发电报，报告军部附近混进了鬼子的便衣队！
中日两军交战当中，日军派出便衣队到处袭扰已经不是稀罕事儿了，孙桐萱接到飞虎连的电报之后，也只是通知军部警卫营加强戒备完事儿。至于底下的部队，通知了反而更容易造成恐慌，还不如让大家各凭本事、各听天命了事。
孙桐萱的想法是有道理的，最起码山田特务队是没有袭击**战斗部队的打算。他这支特务队是搞情报的，不负责战斗，和飞虎连的那次遭遇战是意外。山田中尉本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任来风竟然会带着部队杀了个回马枪！
几十人一起射击的动静是挺壮观，可当射击的对象是自己的时候，那就不是壮观而是恐怖了！山田玩儿着命的跑，一口气跑出去最少有三十里！十五公里的武装越野跑完之后，这鬼子一屁股坐地下满头满脸都是汗。他就算身体素质好，这么跑一回也有点受不了。
山田都这样了，赵永胜就更不像样了。汉奸队长爬到一颗老榆树底下，张着个大嘴像离水的鱼一样呼哧呼哧使劲儿的喘粗气。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山田一统计人手，又少了五个人！山田还没算清少五个人能造成多大影响的时候，负责警戒的鬼子就报告：追兵又上来了！
快跑！山田跳起来要出发，可一看赵永胜还是像死狗一样爬到树底下不动地方，中尉阁下就有点生气了，“哎，赵桑，快快起来，出发的马上！”喊完了，赵永胜却丝毫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赵队长，你的，立刻起来，我们要出发了！”
“田先生，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你们先走吧，等喘过这口气，我就在后面追你们。”
“八格牙路！你的，想当叛徒？死啦死啦的！”山田突然翻了脸，举起手枪就要给赵永胜来颗花生米。
赵队长一看不好，噌的一下跳起来他也不喘了，“好了，我没事儿了！嘿嘿，我已经恢复好了。走吧田先生，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吧？”面对鬼子黑洞洞的枪口，赵永胜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像没事儿人一样。
山田皱着眉头盯着赵永胜看了好几秒，最终还是犹豫着收起了枪。他就是要找一个熟悉**情况的向导才找到的赵永胜，把人杀了，急切之间他上哪儿再找这么一个人？
“哟西。赵队长，刚才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出现了。这次任务只要能顺利完成，回去之后的奖赏是大大的。希望赵桑能齐心合力，共同完成好这次任务！拜托了。”
赵永胜点头哈腰一脸的堆笑，两个人带着特务队的鬼子迅速离开了现场。十分钟之后，飞虎连也来到了这里。
“有人来过这儿！”刚一走近老榆树，烟枪就抽着鼻子嚷嚷了起来。
“废话！我们这么多人就在这儿呢！”付二冲懒洋洋回了一句，坐到树下头摸出旱烟袋开始往锅里头拧烟丝。
“烟枪，你鼻子能闻出来什么？”任来风对于烟枪的举动也好奇了。这家伙伸着个鼻子闻来闻去的样子，像极了某种擅长看门守户的四足动物。
“有股子骚臭味，和咱们打死的那几个兜裆布味儿有点像。”
兜裆布？和鬼子的味儿有点儿像？这下任来风和付二冲都不笑了。三个人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任来风做了决定，“原地休息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们继续追！”
部队已经相当疲劳了，就算不顾一切的追上去，万一遇见敌人的时候刚好就是战士们体力用完的临界点，那不就成送上门让人家宰了嘛？任来风是部队指挥官，他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样保住这支部队，而不是怎么样去消灭敌人。
十分钟之后，得到了喘息的战士们重新踏上了追击之路。飞虎连和山田特务队就像猎人和狐狸一样，一前一后开始了长距离的追与逃。他们一路向东，越过京浦铁路线之后继续往东，似乎有一直跑到大海里的意思。
任来风一点儿也不怕追到海边，把鬼子撵下大海他才高兴呢。然而，愿望是一回事，实际情况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想把鬼子赶进大海，看样子还早点儿。
就像现在的任来风，追来追去、追去追来，追过了京浦铁路线又往东走了二三十里之后，前面的鬼子突然没影了！那群腥臊恶臭、带着兜裆布的鬼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忽然之间就消失了！
“鬼子到底来过这儿没有？你再闻闻。”任来风满脸希冀的看着烟枪。
第二十章 挨揍
“没有，肯定没有。”烟枪抽搭着鼻子，一脸的沮丧。
鬼子跑了，追了一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任来风侧着耳朵听听，学着烟枪的样子也抽动鼻子闻了闻，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响异味，这鬼子看样子是真的跑了？
其实任来风是陷入了一个惯性思维的怪圈。烟枪曾经根据闻见的异味儿判断出了鬼子的行踪，但却不代表着他每次都能准确地找到鬼子。就算烟枪天生异禀鼻子比一般人灵敏，可他终究不是以嗅觉见长的狗。就好比此处地势空旷，也许刮一阵风就把所有的气味全刮没了，烟枪又去哪儿能闻得到？
正被任来风念叨的鬼子山田此时却被一个巨大的惊喜给惊呆了。他和赵永胜带着最后的十几个日本特务从上一个休息地出发之后没多久就遇见了一个村子。这是山东，不是荒漠戈壁，出现村庄本是很正常的事，但眼前这个村庄却和普通村镇截然不同。
村口有进出的汽车、有一队队的骑兵、房顶上是密密麻麻像乱草一样的天线，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此处藏了一个重要的军事指挥机关！
**的师旅以下指挥部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多汽车，而日军的指挥部附近怎么也得有几辆坦克装甲车参与警戒。眼前却只有成队的汽车，没有一辆装甲战车。因此，这个村子极有可能是**的军一级指挥部，或者干脆就是韩复渠的司令部！
当脑子里蹦出韩复渠这三个字的时候，山田差点没兴奋的背过气去。他要是能找到韩复渠的司令部，那可是比发现任何绝密情报都要有价值得多！要是能打死或抓住韩复渠，他肩膀上的肩章就能换成少佐，甚至中佐大佐！为了这个，今天豁出去都值了！
“赵桑，你有什么办法能接近村子吗？”关键时刻，山田中尉灵机一动想起旁边还有个现成的赵永胜。因为是要求人办事，这次山田说话就客气了许多。
“接近那里？”赵永胜看着前面那个村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去过的最高级别指挥部也就是团部，却并不代表他不会猜。山田能猜到的，赵永胜同样猜到了。
“对！”山田眼里发出掩饰不住的贪婪之光，“到村子里去，搞清楚里面都有些什么人。赵桑，我需要你的配合。你放心，事情成功之后，我可以介绍你到皇统区政府部门任职。”
皇统区政府部门任职？这敢情好！赵永胜的眸子瞬间一亮，现在日本人用到他了，说不得他就得多提点条件，“政府部门任职？田先生说的是可以到皇统区的政府里面做官吗？”见山田点了点头，赵永胜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能给个县长干干吗？”
“可以的，县长可以的。只要今天能够成功，我保证给您争取到一个县长的职位！”不就是皇统区的伪政府嘛，以山田的能力，活动一个县长出来还是问题不大的。就算问题大也没关系，先答应下来，等任务完成之后，赵永胜能不能当上县长可以看形势的发展嘛。
听见山田答应了，赵永胜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这可是县长呀，一县治下，几千上万户都有可能，那油水和汉奸队长比起来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发达了，这下可是真的要发达了！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县长的官帽子把赵永胜刺激的浑身发热、精神亢奋！
“多谢田先生照顾。您放心，我保证混进去打听到您要的情报！”赵永胜答应了，起身就要走，被山田给拦住了，“我和你一起去。”
去就去！赵永胜才不怕山田跟他一起呢，反正他也没打算再次投靠韩复渠，路上多个鬼子也算多一份保障吧。人去的也不能太多，十几个人一起去的话太容易引人注意了，就赵永胜和山田，其他人全留在原地待命。两个人穿着便装，不认识的人看见还真以为他们就是本地的百姓呢。
“站住，不要再往前走了！再往前就要开枪了！”离着村口还有两百来步，就有警卫队高声警告了。
“哎，别开枪，别开枪！我们是老百姓！”赵永胜大声答应，并把两只手高高的举过了头顶。“老总，给我们点吃的吧，我们俩已经两天没吃东西，都快饿死了！”
“走开走开，我们这是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不许靠近！快走，我们这儿不是粥厂。”
当兵的摆着手让走开，赵永胜偏往跟前凑合。
“喂，我说你们俩，不是说了让你们赶紧走开的吗？活得不耐烦了？”
“长官，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给点吃的吧。”
“是呀长官，可怜可怜我吧。”山田跟着赵永胜装起了要饭的。要说这鬼子特务还真是装啥像啥，虽说这家伙以前没干过乞丐，但这几句要饭的招牌话喊出口，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混蛋！两个臭要饭的还想耍无赖，看老子不打死你们！”
一个脾气大的兵怒骂一声，走过来抬起腿朝着赵永胜的小肚子就是一脚！这家伙腿上劲儿还挺大，一脚把赵永胜踹到地下打了两个滚，“哎哟妈呀，打死人了！”
他这边一喊，那打人的兵火儿更大了，“我让你叫，我让你叫！”跟上去咣咣又是两脚。山田一看形势不妙，赶紧蹲到地下减小目标。这时候，在村口警戒的士兵已经围过来了一群。
“别打了！喂，老刘，别打了！”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一个年纪大点儿的老兵走出来劝那个脾气暴躁的兵。“再打你就把人打坏了！停手，快停手吧。”
叫老刘的兀自骂骂咧咧，突然跑过去照地下蹲着的山田脑袋上狠踹一脚，然后才乐呵呵退到了旁边。
“喂，你们俩怎么样？没事儿吧？”劝架的老兵关切的问一躺一趴的赵永胜和山田。
“他们能有什么事儿？张班长，我下手有轻重，打不坏人。你放心，这俩要饭的顶多蹭破点皮儿，连轻伤都不会有。”
第二十一章 三个馒头
张班长低头仔细看了看，果然，地下那俩人满身鞋印子，倒确实没有出血的地方，不过他却仍然有点不放心，“你们俩，能站起来吗？来两个人，把他们俩扶起来看看。”
过来几个当兵的七手八脚把赵永胜和山田俩人扶了起来，松开手，俩人虽然有点摇晃却仍然站住了。张班长这才放了心，“你们俩，是不是饿慌了？”见俩人点头，张班长又吩咐旁边的士兵，“二牛，去伙房找点儿吃的来。”
“张班长，不就是俩要饭的吗？你让二牛拿吃的干什么？这年头要饭的这么多，咱照顾过来吗？要我说，把他们俩撵走就得了，没必要管他们吃饭。”
“撵人是你这样撵的吗？我给你说老刘，这是没出事儿。要万一这俩人有个好歹的，你可别忘了咱这是哪儿，别忘了这村子里住的是谁。要让主席知道你无故殴打老百姓，看他会怎么收拾你！”
张班长一番话，让脾气暴躁的老刘讪讪地退到了一边。赵永胜身子晃了晃差点儿没站稳，张班长赶紧过去扶了一把，“你怎么样？”
“哦，我有点头晕。腿疼、后背也疼。这儿，肩膀上也疼。”赵永胜呲牙咧嘴一脸的痛苦像。
张班长安慰了他几句，二牛已经把吃的拿过来了，一共是六个纯手工制作的白面大馒头，每个没有四两也差不多！当兵的挺热情，六个馒头平均分给了赵永胜和山田，一人仨。
赵永胜和山田这对儿鬼子汉奸拿着馒头傻了眼。两个人虽然饭量不小，可这会儿却并不是吃饭的时候，他们来之前刚吃过干粮，肚子里的食物还没消化完呢。三个馒头吃还是不吃？望着周围一双双明亮的眼睛，俩人知道，这几个馒头要是不吃下去的话，今天恐怕是过不了关。吃！
不仅要吃，并且还要表现出非常饥饿的样子，狼吞虎咽的吃！赵永胜和山田张开大嘴大口大口的把馒头往肚子里吞。头一个还行，吃到第二个的时候就有点吃不动了。
“慢点慢点儿，别吃那么快，小心噎着了。”张班长还在好心劝这俩饿死鬼投胎一样的乞丐，“看看，看看，眼泪都让噎出来了吧？拿壶水来。喝口水，慢慢吃。”
张班长可真是个好心人，对两个乞丐都能这么热情。不过，这俩乞丐此时却并没有受到感动，俩小子满脸的泪不是让噎是，而是让撑的！这会儿已经不是当县长和升少佐的问题了，而是俩人到底会不会让撑死的问题。
是现在不吃，让这帮**士兵发现破绽给打死，还是吃多了让撑死？赵永胜偷偷看了眼山田，就见这位日本特务头子还在大口的往嘴里塞馒头，吃的是无比的香甜。这时候，一个铁质军用水壶递到了眼前，“喝口水吧。”赵永胜两眼都是泪，怎么看怎么像是被噎住了。
无奈之下，赵永胜只好接过水壶做豪饮状，其实就是湿了湿嘴皮，然后赶紧放下水壶继续大口的啃馒头。他已经落后山田太多了，得抓紧时间赶上去！
好不容易一人仨馒头下了肚，俩人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还好，总算是这条命没扔到这儿。
吃完馒头，赵永胜装成吃饱了的样子打着饱嗝想从这些当兵的嘴里再套出点话，“老总，你们的馒头可真好吃呀。我可有好多年都没吃过这么香的馒头了。”
“那当然了，我们这儿的伙食标准高呀。白面馒头算个啥，我们每天还有一顿能吃到肉呢。”有个士兵满脸骄傲的述说着自己的高待遇。
“还能吃肉？啧啧，你们这是啥部队呀？”这话一问出口，在场的**士兵脸色全都是一变。赵永胜只当没看见这些人的脸色只管往下说：“你们这儿要人不？我也想来你们这里当兵。”
“我们这里现在不招人。吃饱了没有？吃饱了赶紧走。等会儿这儿就要打仗，子弹可不长眼睛，赶紧走吧。”刚才还是热情的张班长，现在却是第一个摆手赶人了。
两个人还想犹豫，老刘已经瞪着眼珠子骂开了，“吃饱了还不走？快滚！他娘的，吃馒头还吃上瘾了是咋的？滚！”
在**的呵斥声中，赵永胜和山田抱着脑袋一溜儿烟的跑了，路上连头都没敢回。一口气俩人跑出去好几百米，到一片荒芜的庄稼地里弯腰跳进了田头地沟。
顺着地沟又跑出去老长一段，终于和那群已经久等的手下汇合了。山田难掩心中的激动，搓着俩手来回直遛。突然，他一抬头看见了赵永胜，“赵桑，你听见那个张班长说过主席两个字吗？”
“好像、也许、可能是有吧？我也记不清了。”赵永胜皱着眉头摆出一副冥思苦想状。
“那你听见他们说吃肉的事吗？”
“哦，这我知道，那个**说他每天都能吃到肉。”说起吃的，赵永胜的记性突然好了起来，“还有那白面馒头，味道真好。我以前所在部队吃的都是三合面，一层白面一层粗粮的。哪像今天吃的那三个馒头，香软细白，吃着都粘牙。可惜呀，可惜之前吃过东西了，也没细品，白糟蹋了三个好馒头。”
“依你看，每天都能吃到肉的部队，会是什么级别？”山田期待的看着赵永胜。
“这我还真不知道。反正我去团里的时候，团部警卫连是每个礼拜吃一回肉。这每天都吃肉的，怎么也得是师一级的吧？”
“哟西。最少是师一级，并且里面有人提到过主席，这个村子肯定就是韩复渠的司令部！松尾，你去打听一下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这里是什么地方？”山田吩咐离他最近的一个小特务。
“是！”小特务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大约过了一个钟头，小特务回来了，“这里是济阳北关外。村子的名字叫做新关屯。”
“哟西。给师团部发报：济阳北关外新关屯驻扎了韩军司令部，请将军速派遣精锐部队袭击！”
第二十二章 两个发小
日军第十师团指挥部，师团长矶谷廉介中将正拿着一本线装书在仔细阅读，书的封皮上赫然是四个隶书的汉字：《三国演义》。老鬼子在读三国。随着一声报告，进来的鬼子中尉送来一份电报。矶谷廉介接过来现实很随意的扫了一眼，紧接着一声惊叫跳起来手舞足蹈。
“将军。咦？出什么事了吗阁下？”一位戴着大佐肩章的鬼子走进来，吃惊地看着矶谷中将拍着俩手像是在跳日本民族舞。
“堤不君，我们找到韩复渠了！”矶谷廉介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电报稿，“青岛机关的山田找到了韩复渠的司令部！这里，就在这里，济阳北关外新关屯！参谋长阁下，请问我派哪一支部队过去更合适？”
“嗨！将军，韩复渠的司令部肯定是戒备森严，但也不会有太多的部队。第三集团军的几个主力军都在和我大日本皇军作战当中，他的司令部护卫部队不会超过一个团的兵力。我们如果调动太多部队的话，很可能会引起韩复渠的警觉。其实，阁下只需要派遣一支精锐的特混大队就足够了！”
“哟西，堤不君说的很对。不过，从前天开始，孙桐萱的第二十师已经到达了济阳以西。我军想要抓住韩复渠，恐怕孙桐萱将会是一个很难缠的敌人。”矶谷廉介有点遗憾的咂了砸嘴。要是没有第二十师，这将会是一场多完美的战斗呀！
“让赤柴联队去进攻第二十师。赤柴八重蔵号称鬼赤柴，是一个很有战术头脑的大佐军官。让他去对付孙桐萱，也许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战果。”
“鬼赤柴吗？不错，这小子作战很有一套。第十联队是一个精锐的满编联队，赤柴就算不能取胜，至少也不会轻易落败。堤不君这个建议很好。就让鬼赤柴去！另外，进攻韩复渠的部队也要同时出发。我看这次突袭任务就交给第四十联队的第三大队好了。长谷川是一员很能打的战将，再给他配备一个战车中队，取胜应该是情理之中的。韩复渠，我看你这次还往哪里逃？”
矶谷廉介和他的参谋长堤不夹贵围到地图前面一通嘀咕，偷袭和牵制的兵力就已经全都有了。
当天下午，日军第十师团第十联队就在其联队长赤柴八重蔵的率领下，开始进攻刚刚进驻济阳的第二十师。两军初一接触便投入了大量兵力，日军出动航空兵和炮兵对我军阵地进行了长时间、多轮次的轰炸。我第二十师官兵在孙桐萱将军的率领下寸土不让，与侵略者进行了殊死的搏斗。
我军在兵力方面占有优势，但日军的攻击却似乎更加犀利。中日两军均摆出了决战的姿态，似乎不把对方消灭就绝不收兵。
战斗进行得很激烈，我军越战越勇，日寇的炮火也越来越猛烈。在这种形势下，第二十军和第十联队的这场大战引起高层注意就成了必然。亲率手枪营过黄河督战的韩复渠，更是从一开始就把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到了济阳以北。
孙桐萱是韩复渠手下的头一员虎将，再加上他本人现在也在济阳，因此，这场战斗在韩主席心里的重要性那就可想而知了。从司令部到第二十师的师部，通信兵来往不断，电报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韩复渠就守着作战室哪儿也不去，前线传过来的任何消息都得先过他的眼睛。
“报告：我军在老开河击退日军一个大队的强攻。”
“报告：坚守白杨店的第六十旅四九六团三营全体阵亡，白杨店被日寇攻占。”
“报告：……”
随着一份份报告的念出，作战参谋用红蓝铅笔把最新形势标注到巨幅的作战地图上。韩复渠听着报告、盯着地图，时不时的也会发出一条条指令。作为集团军司令部的新关屯一片繁忙。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下，一支由十二辆铁甲战车打头的日军部队悄悄接近了新关屯。就像悄悄靠近羊圈的狼群一样。
“报告少佐，根据地图显示，前面应该就是新关屯了！”
“新关屯？哟西。命令部队原地休息。报告矶谷将军，就说我大队已经到达预定位置，请求航空兵战术指导。”
“嗨！”传令兵答应一声，小跑着去传达命令了。
少佐看了看前面已经熄火的战车，大步走了过去。从坦克的驾驶舱里钻出一个戴着头盔的坦克兵，手脚麻利的跳下战车，站到车边上看着走过来的少佐大声问：“长谷川，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进攻？”
“先让士兵休息十五分钟，然后就进攻。放心，你武藤中队的前锋位置没人能抢走。不过，你也别指望我会给你放假。你的假期要矶谷中将亲自批准，我没有放你假的权利。”
“长谷川，咱俩从小学到大学始终是同班同学，在军队里面也是并肩战斗的战友。看在这二十几年交情的份上，你就不能适当照顾我一下吗？”
“武藤大尉，想要我照顾你不是不行。只要你今天能帮我抓住韩复渠，我就算冒着被处分的危险也准你一个月的假！怎么样？这样算是照顾你了吧？”和发小说笑就是轻松，长谷川少佐凑到跟前乐呵呵的伸手就往坦克兵身上摸。
“喂喂，你干嘛？别咯吱我，呵呵，你到底想干什么？别以为你是少佐就能随便欺负人。”武藤大尉一边躲闪着，一边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我不追究你在坦克里吸烟的责任就已经是对你最大的照顾了！快，把香烟交出来！”
长谷川和武藤并排背靠坦克惬意的吸着烟。通信兵过来了，同时送来了师团部的电报。矶谷廉介命令长谷川少佐：他不仅要等飞机轰炸，并且还得等候一支特工部队。只有等特工部队的头子山田中尉来介绍了具体情况之后，长谷川支队才能发动进攻。
“这是什么命令？万一要是那个山田中尉来不了，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干看着吗？”武藤大尉气哼哼把烟头扔到地下，用力踩灭了。
第二十三章 村口之战
长谷川抬头看看天，天空瓦蓝瓦蓝的，丝丝缕缕的白云点缀其间，形成了一幅绝美的图案。天空风景无限好，只是长谷川少佐却并不是在欣赏蓝天白云，他是在找来助战的日本航空兵的。
武藤大尉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就在两个人等了十几分钟之后，山田特工队的人终于到了。不过，这支部队的状况显然和那两个发小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只有九个人，这也能叫一支部队？他们还没有长谷川大队一个普通步兵班的人多。难道所有的特工部队都是这个样吗？
“少佐阁下，可见着你们了！”山田中尉拉着长谷川的手眼泪瞬间布满了眼眶，可算见到亲人了！
“山田君，请不要这样！”长谷川对山田中尉的亲热劲儿很不适应，用力甩开了拉着他的手。他有点儿搞不懂，这个连师团长都重视的特工中尉怎么能这样？又是拉手又是流眼泪的，这种人当初是怎么当上特工的？
这不能怪人家山田中尉性格脆弱。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倒霉的中尉才刚在村口遭遇过**士兵的殴打和虐待，心里那个委屈大了。现在终于遇见家乡人了，中尉小小的激动一下那也是人之常情。
“少佐阁下，前面的村子叫做新关屯，韩复渠的司令部就在那里，离我们这边大概有五六百米的距离。村庄的前门和后门各有两个机枪堡垒，每个堡垒里面至少有一挺马克沁重机枪以及十名以内的士兵。你的部队如果发动强攻的话，前后门的四个机枪堡垒必须想办法提前解决！”
“哟西，山田君提供的情报非常及时。机枪堡垒？在长谷川大队面前，任何堡垒都是没有意义的。”对自家部队战斗力的自信使得少佐阁下骄傲的扬起了头，随即又有点犹豫的问身边的特工中尉：“山田君是和我一起欣赏战斗场面呢，还是另外有重要任务？”
“这次任务关系重大，我们特工部队愿意全力配合战斗部队。少佐阁下，在战斗结束之前我会一直和贵部在一起的。有用到我的地方请尽管下命令，我们这支队伍的每个人都是久经训练的战士，我们一样可以冲锋陷阵！”
“山田君果然不愧是帝国精英。不过，冲锋陷阵就不必了。既然山田君愿意帮忙，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还请山田君原谅。”
两个鬼子正在相互说着客气话，天空中突然响起了沉闷的轰鸣声。抬头一看，就见四架飞机排着队钻出云层，猛地往这边俯冲而来，日本航空兵终于到了！
四架鬼子飞机排成纵队，怪叫着飞到新关屯上空轮流往下投炸弹，整个新关屯村顷刻间被浓烟烈焰以及惊天巨响所覆盖。本来挺好的一座村庄瞬息之间就毁于日机的轰炸。
村庄里的我军官兵突遭飞来横祸，是四处躲藏、奔走呼号。损失倒是其次，整个部队的秩序却是被鬼子飞机给搞的有点儿乱了。就这还是韩复渠的嫡系手枪营，要换成其他的一般部队，说不定早就溃败了。
就在这时候，躲在暗处窥伺良久，已经准备好了牙齿和爪子的日军长谷川大队突然扑了上来！
“保护主席！”手枪营长一声喊，二十几名手枪营的战士哗啦一下把刚从屋子里跑出来的韩复渠给胡到了中间，二十几个人转圈围成了人墙。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不去战斗都围住我干什么？”韩复渠提手枪站在当院，虽然有点灰头土脸精神头却挺足,此刻更是瞪着俩眼厉声怒斥手枪营长以及周围的卫士。
“主席，这里太危险，请换上便装吧。”手枪营长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件长衫，过来就要给韩复渠往身上披。
“换什么便装？小东子你给我滚开！我韩复渠还没混到要化妆潜逃的地步！”韩复渠一把推开手枪营长，抓住长衫用力扔到了地下，“我韩某人从来就不是怕死鬼，和鬼子打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告诉你们，从今往后，谁敢再提撤退逃跑的话，一律按照临阵脱逃论处！”
“主席，主席。日本人来了！有大批的鬼子部队从东北方向杀过来了。一连、二连已经和鬼子接上火了。”韩复渠正在教育随身卫士的时候，有个腰里插一支盒子炮、手里提一支盒子炮的手枪营士兵跑过来汇报最新敌情。
“小鬼子这是想和我动真格的呀。弟兄们，跟我上！”韩复渠提手枪，带着二十几名卫士冲出小院，村子里的枪炮声已经响成一片了。
手枪营是韩复渠的随身卫士营，说是警卫营也差不多。手枪营从营长到士兵，每人配备两支二十响连发盒子枪以及两百发子弹。此外，官兵每人背后还有一口大刀，如果有近战肉搏的时候，大刀就是他们的近战利器。这一条倒是继承了西北军一贯的优良传统，会耍大刀！
韩复渠带着卫士出来迎敌的时候，守卫村口的手枪营官兵正遭遇他们有史以来最艰难的一场战斗。战士们每人两支弹药充足的盒子炮，再加上村口的两个机枪工事，按说防守能力应该是相当强的。但当鬼子用坦克开路的时候，盒子炮几乎就成了摆设。
大镜面匣子枪射出的子弹打到坦克钢板上除了当当响，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只有机枪掩体里的那几挺马克沁重机枪还能稍微吓住点儿人。鬼子的薄皮坦克和装甲车面对狂风暴雨一般的重机枪子弹也是有点儿怵头。
一辆豆战车冲得太快，被两挺水冷式重机枪集中火力一顿猛揍给打成了漏勺，豆战车里的驾驶员和机枪手全死在车里了。后头的鬼子战车不敢往前上，武藤大尉去找少佐拿主意。长谷川命令大队的炮小队用炮火轰击我军机枪工事。
鬼子的九二式步兵炮从各方面来讲都算不上威力强大的火炮，可要是用来对付沙袋堆成的机枪工事它还是完全能胜任的。几枚炮弹过去，村口的机枪工事瞬间瓦解，工事里的官兵也随着爆炸非死即伤。鬼子一看炮击有效，立刻欢呼着发起了冲锋。
第二十四章 被困新关屯
机枪堡垒的瓦解，就等于是司令部的大门彻底被人家打开了。守卫村口的战士眼珠子都红了，一人两把盒子炮可了劲儿的向鬼子射击。在战士们舍死忘生的抗击下，鬼子这次冲锋再次被打退了。
眼看步兵冲不进去，长谷川少佐再次把战车中队派了上去。武藤大尉本不想去，可耐不住少佐的军令。俩人关系再好，武藤大尉也不敢轻易尝试临阵抗命的后果。这家伙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往上冲。好在村口那俩吓人的机枪工事总算是没了，要不然，就算开着坦克兜圈子，武藤大尉也绝对不敢冲到村口去找死的。
负责村口防守的手枪连长一看鬼子又派了战车上来，这连长的脸顿时就黑了，“杨光蛋、王嘎子、刘二牛、申斌，你们四个上！”
四名年龄明显超过三十五岁的战士越众而出，并排站好了一声不吭把身上的水壶、匕首等物品取下来交给身边的战友，又从怀里摸出或多或少的钞票或者银元、铜板等钱财也给了曾经并肩战斗过的生死弟兄。这就是交代遗物了。
手枪连长把脸扭到一边，腮帮子咬出个大疙瘩。这四位老兵可都是他连里的台柱子，有俩人的入伍时间甚至比他还早。要不是今天情况特殊，他说啥也不会干这种自毁长城的傻事儿。
“连长，我们兄弟走了。”四个人带好了手榴弹站作一排，同时向连长以及全连的弟兄敬了个永别的军礼。虽然谁也没说什么生死诀别的话，但在场的人全都明白，四个人这次能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几乎就不存在了。
“好兄弟！只要我还有口气，你们的家人我管了！要是事不凑巧，兄弟们路上走慢点儿，等着我去找你们！”连长用尽力气吼出这番话，四名勇士已经低着头跑出去了。
单兵抱着集束手榴弹或者炸药包去炸坦克，这种事在文学作品或者影视剧里经常见，似乎只要爆破手机智勇敢，几乎次次都能成功。其实这都是个别案例。有没有成功的？有，但几率非常小！参加这种敢死队的战士十个人能活下来一个就不错了。
连长和全连战士瞪着眼睛看着。四名老兵战斗经验就是丰富，一路躲闪着子弹迅速接近鬼子战车。突然，火光一闪，一声爆炸响起，紧跟着又是三声巨响，四个人成功引爆了炸药。
连续四声爆炸，四名战士全体阵亡，而成功被炸毁的日军战车却只有一辆落单的小豆战车。对于日军的战车中队来说，并未伤其根本。连长气得一跺脚，就想再派敢死队，可鬼子的坦克却已经开到一百米以内了，就连发动机的噪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再派敢死队已经来不及了！得了，进村和鬼子打巷战吧！守军连长派两个腿脚快的跑步去司令部送信，他带着剩下的人一边打一边往村里退。
战场上，一方溃退另一方衔尾追击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守军这边往村子里撤，鬼子的坦克装甲车就追着屁股也进了村。“哟西，冲锋！”长谷川看见坦克攻克了村口，立即拔出指挥刀率领部队进攻。
而此时，在新关屯村里，韩复渠在卫队的保护下已经开始往外撤了。其实，在发现村外来了鬼子的时候韩复渠就应该撤了。他是山东省主席、集团军司令官，不是前线的连排长，披坚执锐、冲锋陷阵不是他的活儿。韩复渠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应该调动整个集团军数万人马和日寇进行大规模的决战，而不是在这儿领着这几百人逞匹夫之勇。
不管真的假的吧，反正是韩主席提着手枪朝着敌人可能来的方向连开数枪之后是破口大骂！骂完之后，在手枪营长以及参谋副官的苦苦相劝之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始撤退。
然而，鬼子既然是有备而来，又岂能让韩复渠轻而易举的跑了？前村后村两处要道全都让鬼子的战车给堵了，韩复渠出村之路被断了！韩复渠跑到前村没路，跑到后村也不通。这么前后跑了一遍，跟着他的手枪营战士就死伤了好几十。
最后韩复渠把牙关一咬心一横，看样子今天不豁出去一头是跑不出去了！小鬼子既然想要我韩某人的命，本主席也不是泥捏的！
想当初跟随冯老总北伐的时候，韩复渠曾经是第一个率部打到北京城下的北伐军将领，被时人称为“飞将军”。现在可没过去多少年，韩主席四十多岁正当盛年，腰不酸、腿不疼，上得了马、开得了枪，亲自上阵参加战斗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当然，亲自战斗是一个方面，另外他也没忘了调动部队过来解围。光靠手枪营，万一冲不出去怎么办呢？
韩复渠身边带的有电台，给孙桐萱发报，让孙军长立刻发兵来增援！大家都是在济阳附近，离得也不远，只要孙桐萱随便派过来一个旅，韩主席的围不是就解了嘛。
电报发出去了，孙桐萱也确实接到了。知道有鬼子在进攻新关屯，孙将军大惊，立刻点名派一个团过去支援。哪知道命令是发下去了，可这个被孙将军点名的团却还没赶到新官屯，在半道上就被鬼子飞机大炮一顿狂轰滥炸给打散了架。
孙桐萱待要再派人的时候，却发现他身边的所有部队都在打仗，所有的营级以上部队都在和鬼子激战当中！日军第十联队在联队长赤柴八重蔵的率领下，像疯狗一样对第二十师发动猛攻。全师都在作战，孙桐萱上次派出去的那个团竟然就是最后一支机动力量了！
怎么办？韩主席必须要救，而他手头却又抽不出更多的士兵。第十二军只有二十师在济阳，第八十一师离得远，就算现在往这儿赶也来不及了。真要强行从战场上调兵的话，唯一的后果就是战败，把济阳丢给日本人！是放弃济阳全力去救韩主席、还是坚守阵地和鬼子决一死战？真是纠结呀！
第二十五章 出村
正在孙桐萱左右为难的时候，第二十师的参谋长提醒了孙军长，他在外面其实还有一支机动部队，那就是任来风率领的飞虎连！你可以问问飞虎连在哪儿呀，万一要是离着不远，让任来风过去把韩主席给抢救出来也行嘛。
对呀！孙桐萱用力一拍大腿，“快，快发电报询问飞虎连的位置！”说这话的时候孙将军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万一要是飞虎连也离得远，那他就只有率部撤退先把韩复渠给救出来这一条路可走了。
第三集团军不能没有韩复渠掌舵，而他孙桐萱却要为此背负一个轻弃名城、不战而逃的名声了。到时候全国各地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指着脊梁骨骂他了。好好一个决心抗日的将领，很可能从此成为怕死鬼、窝囊废的代名词。这种名声一旦传出去，他后半辈子都别想抬头做人。
所幸，任来风及时的回电让孙桐萱并没有焦急太久。飞虎连就在济阳不远处，走路到新关屯的话用不了两个钟头！
“好哇！我早就看出这个任来风不简单，关键时刻就看他能不能顶得上去了！”
“军座一向有识人之明。任来风既然能出现在济阳附近，他当然能顶得上去！像这种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的军官，军座正该将其培养为麾下骨干。”参谋长更会来事儿，一番话既拍了军座的马屁，又顺带提携了一把任来风。
当然，他这个提携听在孙桐萱耳朵里那就是怎么听怎么舒服了。任来风是他亲自发现的人才，也是他亲手破格提拔的军官，夸任来风不就和夸他一样吗。
“嗯嗯嗯，不错。既然参谋长也这样认为，那等这次战斗结束之后，我看干脆把飞虎连升格成飞虎营算了，让任来风担任营长。”
“军座英明！”参谋长竖起大拇指，孙桐萱畅快的笑了。
“电告司令部，援兵已在路上，望君保重。”孙桐萱得先给韩复渠一颗定心丸，他要让韩主席知道，援军已经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下吧。省得韩复渠绝望之下自暴自弃，再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事。
“孙荫亭的援军马上就到了，弟兄们再加把劲儿！别让援兵来了，说咱们手枪营还不如他们二十师的普通兵。”手枪营长得了韩复渠的授意，立刻就拿援兵来激励士气了。
手枪营战斗能力再强，可人毕竟是比鬼子少了一倍还多。再加上鬼子有飞机、坦克、大炮助阵，手枪营的战士能坚持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了。长时间的激烈战斗，让战士们的体力达到了临界点。援兵快到的消息却让已经精疲力竭的战士瞬间重新焕发了斗志。杀！不能让友军看了咱的笑话！
就为了这么一个单纯的理由，已经连续厮杀了几个小时的战士再次鼓起勇气、全力投入到了战斗当中。
凡是战斗，总是有目的性的。新关屯的战斗当然不例外。手枪营之所以在新关屯血战，并不是要打败长谷川大队，也不是为了大量杀伤日军。手枪营的主要或者说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韩主席离开这个危险之地，至于杀敌倒只是辅助产物了。
手枪营的官兵是这么想的，身为被保护对象和最高指挥官的韩复渠本人当然也明白怎么回事。于是，这场看似激烈的战斗却始终是在围绕着新关屯村庄的前后两个出口展开。手枪营的战士想往外冲，鬼子要往里进。村前村后的那几所院子就成为了巷战的主战场。
“主席，咱们从这儿，从这里走吧？”手枪营的营长指着一片蒿草地对韩复渠提出了建议。
“好！”韩复渠这会儿也不坚持战斗了，听说这地方能跑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了。既然有地方能出村，他怎么早不知道呢？这年头只是在韩复渠脑子里闪了一下就不知道被他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他这会儿哪有功夫想那些闲事儿？韩主席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块死地，尽快的和大部队汇合，然后指挥麾下大军和日寇决战于济南城下！
很奇怪，这块地上头明明是长满了蒿草，哪知道人走上去一走一个窝。脚底下软绵绵的，越走似乎还越软，每次都会被稀泥漫到脚脖。难道这里是一片沼泽？
“啊——救命，救命！”一个没留神，韩复渠的一条腿踩下去突然失重，整个身子一下子爬到了地下，下半边身子都陷到了稀泥里。
“主席小心！”离他最近的手枪营长大惊，一把抱住了韩复渠的一条胳膊，紧跟着过来好几个战士连拉带拖的把韩主席从稀泥里给拽了出来。人是出来了，可全身上下也全是黑泥了。不过，都这会儿了，韩主席显然也不在乎什么风度、形象了。被身边几个战士连架带拖着，一步步往外挪去。
这片小沼泽并不大，战士们走了时间不长就到了边缘。眼看再走几步就要出这片绝地了，所有人的心里都高兴了起来。就在这终于要逃脱厄运的紧要关头，所有人的耳朵里突然传来了嘎啦嘎啦机器响声，紧接着就是数道明亮的灯光照了过来，是日军的战车！
这才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刚刚从村中血战逃出来的众人，竟然会在马上就要逃脱升天的时候无巧不巧的撞见了鬼子的战车！这一瞬间，各种绝望的念头立马充满了韩复渠的脑袋，难道说今天真的要死到这儿了嘛？
还没等韩复渠做出反应，手枪营长先是一声吼：“弟兄们，跟我去炸了这个铁王八！”紧跟着跳起来抢了几颗手榴弹迎着日军坦克就冲了上去。
“小东子！”韩复渠只来得及喊一声，身边又有几名战士追着手枪营长过去了。
“哒哒哒！哒哒哒！”鬼子战车上的机枪开始扫射了。有战士中弹摔倒了，但前面仍然有几名更加灵活急智的战士在快速接近着正喷火的战车。“轰隆”一声响，灯光一暗，鬼子战车被我军战士成功炸毁。
韩复渠刚松了一口气，前方枪声再次响起，除了那辆战车外面还有鬼子？
第二十六章 接应
任来风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新关屯。飞虎连到达之后并没有立即就投入进攻，任来风已经看见了村口停着的战车了。鬼子把坦克都开过来了，他的飞虎连上去能不能是人家的对手？万一要是扛不住怎么办？
任来风不想让手下士兵做无意义的牺牲，他来是当援兵帮忙的，不是来增加伤亡数字的。既然村口敌人比较强大，任来风就带着飞虎连往新关屯外围转，他想看看除了村口之外，还有哪里能进村？要是能找到一条隐蔽小路，他不是不用硬磕鬼子坦克了嘛。结果，在小河边，他竟然亲眼目睹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十几个**官兵从林子里冲出来，很快就被鬼子干掉了一大半，剩下少数几个人冲到那两辆坦克跟前拉响了手榴弹。几乎同时两声响，鬼子坦克有一辆剧烈晃动了一下趴那儿不动了，另外一辆炮塔上头的舱盖被掀开，从里头探出个脑袋。
鬼子没死，我们那几个英勇的爆破手却全体阵亡了。战车后面跟的还有步兵，大约有几十个鬼子对着树林开始射击，树林那边也有枪声传出来。鬼子用的是三八大盖加轻机枪、树林那边是连发枪，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二十响的大镜面盒子炮。使这枪的会是韩复渠吗？
任来风眼珠转了转，抬手把烟枪和付二冲给叫过来，他要给这两位布置战斗任务。
“烟枪，你从左边土坡绕过去，靠近了就猛打！二冲，你负责正面吸引敌人火力，能把鬼子机枪引过来就算你立功了。我跟着烟枪一起上！”
两个人都没有意见。任来风带着烟枪和他的第一排悄悄地往坦克跟前绕，那边的战斗已经白热化，鬼子开始往树林里进攻了。付二冲的掩护枪声响了。大惊失色的鬼子立即分出一部分火力和付二冲对射，两方面乒乒乓乓打得挺来劲儿。
由于整个村子都在战斗，任来风遇见的这帮鬼子并不知道他们是挡住了韩复渠的撤退之路，鬼子以为这只是少数突围的**官兵。因此，打是打，他们却并没有呼叫支援。
这里的鬼子差不多有一个小队，外加两辆小豆战车。两辆战车一辆彻底报销，另外一辆则是履带断了走不成路，但战车上的人却没死，剩下的这辆小豆战车被当成了固定机枪工事继续战斗。
树林里是韩复渠和他的卫队，背后是付二冲的飞虎连二排，鬼子小队腹背受敌两线作战似乎还是游刃有余。这时候，任来风和烟枪带领一排绕过土坡到达了预定位置。
土坡的边缘离那辆动不了地方的小豆战车也就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从这里能清楚地看见每个鬼子的射击位置，就是这儿了！任来风举起了枪。
“啪啪啪！”枪声就是命令。任来风连口令也不下了，举着盒子炮直接就开了火，第一排的战士纷纷举枪射击！突如其来的侧翼攻击让鬼子瞬间陷入了慌乱，一部分鬼子纷纷调转枪口往这边射击，树林里的韩复渠和正面佯攻的付二冲压力顿减。
我军分三个方向同时攻击，鬼子很快就顶不住了。鬼子也是人，战斗不利的时候他们也会慌乱。我军的三面进攻让鬼子顾前顾不了后、顾东顾不到西，一个没留神，鬼子小队长还中了弹了。残余的鬼子一通乱七八糟的喊叫之后，是调头就跑！
“杀呀！打呀！别放鬼子跑了呀！”任来风拿着盒子炮对着鬼子跑的方向“啪啪”就是两枪，然后扯着喉咙就喊开了。嘴上叫的声音挺大，脚底下却丝毫也没有追击的意思，他这是在虚张声势吓唬鬼子。
还别说，任来风这招还挺管用，剩下的几十号鬼子撂着蹶子跑了。装甲车上俩鬼子跳下来混到步兵里头一起跑，战车他们也不要了。
等鬼子都跑没影了，任来风走到跟前好奇的欣赏那辆著名的小豆坦克。这家伙真是小的可笑，全车长度也就三米多点，和一辆驴车差不多大。高度还没任来风高，任来风身高一米七五，小豆战车的炮塔上沿也就到他眼睛位置。果然是小鬼子的东西，做得小巧玲珑的。
小豆战车的履带断了好几节在地下扔着，任来风一是不知道怎么接，另外他也没时间修理这个铁王八，他奉命解救的人已经过来了。
从树林那边一共走出来六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到两支盒子炮，其中俩人身上还带了伤，这帮人可真够狼狈的。
一个身材高大消瘦的中年军人看着任来风这帮人提高了嗓音问：“你们里面谁是头儿？”
这人真没礼貌！任来风心里狠狠的鄙视了来人一番，但他还不能不接人家的话茬，人家找这边的头儿，那不就是找他嘛。
“请问你是谁？”
任来风主动站出来说话那就等于承认他是这帮人的头儿了，但他却一点不吃亏的要求先知道对方的姓名职务。你知道我，我也得知道你！
“我是韩复渠。你就是这支部队的长官？”韩复渠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任来风。
这就是韩复渠？任来风心里一惊，来不及细打量赶紧立正，抬手打个敬礼，“报告韩主席，卑职就是指挥官任来风！我这支部队名叫飞虎连，隶属于第十二军孙军长麾下。”任来风不仅介绍自己还介绍了他这支部队的名字。
没到开封开会之前，韩复渠在仍旧是大权在握的集团军司令兼省主席。任来风在韩主席面前不表现什么时候表现？
果然，韩复渠听了任来风的介绍之后心情大好，连眉毛都挑起来了，“好小子，干得不错。不愧是荫亭手下的兵！”
“多谢主席夸奖，请韩主席赶快离开。我们走吧！”虽然这儿的鬼子让打跑了，但新关屯村里村外的鬼子却绝对不少。任来风可不敢在这儿耽误时间长了，万一要是来一伙儿鬼子把他拖到这儿，那可就真是说什么都晚了。
第二十七章 调走重炮旅
任来风护着韩复渠就走，至于村子里仍旧在坚持战斗的手枪营官兵就不在他的救援范围之列了。他就这点儿人手，论实力论人头哪样都比韩复渠的手枪营差得远。手枪营都不是鬼子的对手，任来风又哪里舍得让他的宝贝飞虎连上去送死？这一仗能把韩复渠本人救出来那就是最大的胜利了，至于其他人他想管也得管得了？
韩复渠四十出头，虽然当了省主席之后养尊处优生活水平日益提高，但年轻时候攒下的本钱毕竟还在，跟着飞虎营官兵跑了一路累得是不轻，可最后终究还是坚持了下来。任来风率领飞虎连一路护送着韩复渠过黄河进了济南城，这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本来一过黄河任来风就打算走人的，但人家韩主席就是不让。韩复渠的原话是：“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小任呀，你还是把我送进济南城吧。”
说这话用的是商量的口气，但韩复渠是什么身份？人家说出口的话任来风又岂敢当耳旁风？真要是把韩主席惹不高兴了，他今天冒死救驾的功劳不仅归零，说不定还能因此获罪了。出力不讨好的事儿任来风哪里肯干？不就是送人进济南吗？又不是龙潭虎穴，去一趟有什么要紧的？
把人平平安安送进了济南城的司令部，韩复渠还是不放他走，“小任呀，我的手枪营可全扔到济阳了。我看你飞虎连这些弟兄都是本分可靠的人，要不然你们就留到这儿我的警卫部队吧？”韩复渠这人还挺念旧，任来风只是救了他一回，韩主席就舍不得人离开了。
担任集团军的警卫部队？任来风一听大吃一惊！这事儿搁给谁都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大好事！普通的一线战斗部队能和集团军司令部警卫部队相提并论吗？不管是工资待遇还是军装武器、住宿伙食，警卫部队各方面都比野战部队要高好几个档次！
可以说，任来风只要在韩复渠警卫部队里当个连长，那比在底下部队里当个营长权力都大。这些道理任来风全懂，另外，最重要的是他没办法拒绝韩复渠的好意。这话从韩主席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命令，也别说是任来风了，就算是孙桐萱在场他也不敢不听。
“多谢主席栽培！”还能说什么？赶紧表示感谢吧！任来风做出一脸激动表情的对韩主席表示感谢。
韩复渠哈哈大笑，显然心情很愉快，“哈哈哈，好，好得很呀！小任，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警卫营长了！你的部队叫什么？飞虎连？好，现在我宣布：第三集团军警卫营从今天起就改叫飞虎营了！牛处长，你马上派人给飞虎营制作军棋大印。同时搞个任命文书交给任营长，省得有人说小任这官当的不正式。”
好嘛，主席大人一句话，任来风直接跳一级官升了营长！这升官速度，简直比坐飞机都快。那年头还没火箭，咱只能用坐飞机来形容了。至于孙桐萱，虽然心里万分不舍，但韩复渠要人他敢不给吗？
日军步步逼近济南，第三集团军各部队节节抵抗。飞虎营作为韩复渠的警卫营，在福利待遇提高的同时，人员也得到了飞跃式的补充。原来是只有两个排五六十人的飞虎连，如今却一步成了五百人的满编营！任来风的军衔也从上尉变成了少校，一步跨入了中层军官的行列。
“小任，你要抓紧时间尽快熟悉部队。鬼子来得太快，飞虎营说不定啥时候就又得上战场了。”任来风进办公室向韩主席汇报飞虎营的建成情况，结果一见面韩复渠先给了他这么个提醒。
“是，请主席放心，卑职保证尽快熟悉，保证部队首战必胜！”任来风会怕上战场吗？别说是还有个熟悉过程了，就算现在把部队拉上去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怯意。
“首战必胜？嗯，好！这个说法好！小任你知道吗？你就是这点让最我欣赏，不管什么时候浑身上下都有那么一股精气神，什么时候都不怯战！我们的军人要都像你这样，东洋人他敢这么猖狂嘛？”韩复渠看着任来风，满脸都是激赏之色，“想当初我刚参加军队那会儿，在冯老总的麾下也是像你现在这样。如今却是老了，没有你们年轻人这股豪情壮志了。”
“主席正当壮年，哪里老了？卑职年轻，时时刻刻还都要主席指点，主席的用兵、为人，卑职可是佩服得很呢！”任来风更回来事儿，吧嗒吧嗒几句话，把韩复渠说的是老怀大悦。
将帅二人正在交流敢情的时候，门口突然闯进来一位少将军官，是韩复渠手下的一位姓李的少将高参。“主席，委员长把重炮旅给调走了！”
“什么？”韩复渠拍案而起，“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炮旅现在在哪儿？”
“重炮旅昨天晚上坐火车连夜往上海方向去了，现在估计都快到徐州了。我也是今天早晨才看见国防部和重炮旅发来的两份电报，上面说调重炮旅是为了支援淞沪会战。”
“啪！”韩复渠用力一拍桌子，眉毛都立起来了，“胡说八道！什么支援淞沪会战？老蒋这是睁眼说瞎话糊弄孩子！淞沪会战集中了几十万人马，他缺我这个重炮旅吗？别以为他玩儿的手段能糊弄住所有人，我韩复渠的眼里可不揉沙子！他这是借抗战之名铲除异己。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老子不守济南了！命令部队，撤！”
啊？这，韩复渠这就要把济南扔给鬼子了？任来风瞠目结舌，有心上去劝两句吧，可依他的级别好像还插不上话，要是啥也不说吧，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就在任来风准备冒死进言的时候，那位来送消息的少将高参开口相劝了，“主席息怒。山东是我军防区，要是就这样白白的扔给了日本人，您可是没法向全国民众交代呀。”
“哼！什么交代不交代的？老蒋这样算计我，他怎么就没想过怎么向全国民众交代？想让我韩复渠吃这个哑巴亏，他打错了算盘！哎，小任，这件事你怎么看？”喊了半天，韩复渠似乎这才发现任来风竟然没走，这位省主席一转脸竟然问起了警卫营长的看法。
第二十八章 门挂劝降书
任来风不知道韩复渠为什么会问他的意见，不过他刚才就差点冒险进言，现在既然主席大人不耻下问了，任营长当然不怕把自己真实的看法当面说一下，“卑职认为，个人恩怨是小，国家安危是大。主席既然已经竖起了抗日的旗帜，何必要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你说我应该坚守济南、继续抗战？”韩复渠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在他的思想里，警卫营长就是他的贴身心腹，不管任何时候都应该是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的。任来风这个新上任的警卫营长竟然和他说什么国家、什么个人，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
“是，卑职是这么认为的。”任来风回答的不卑不亢的。他觉得自己的态度挺端正，但这话落到韩复渠的耳朵里，主席大人就更来气了。
“嗯，你说得有道理。这样，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事要和李高参谈。”韩复渠摆摆手，任来风赶紧告辞。
“你看任来风这人怎么样？”办公室的门刚关上，韩复渠就问李高参对任来风的看法，把少将高参一下给问愣住了。
不过，李高参毕竟不是任来风这种从底层飞速蹿上来的官场新贵，人家可是从军二十多年军界老将了，稍微一愣神立刻顺着韩复渠的意思接上了话茬，“任营长还年轻，有年轻人的冲劲儿很正常。他哪里会知道主席的难处？”
“还年轻吗？呵呵，年轻人嘛，不磨练磨练终究是难成大器。好了，你还是给我说说重炮旅的详细情况吧。”
任来风并不知道李高参在背后对他的评价，其实就算他知道了也会一笑置之。人家说的没错，他确实太年轻了，到现在他还不到十七就已经是少校营长了，能不年轻嘛？
飞虎营配备了三个连，一连长烟枪魏彦强，二连长付二冲，三连长则是从别处调过来的一个连长秦俊宝。据说此人当年曾经跟着韩复渠一路北伐到了北京城下，是员猛将。
任来风一回到部队就把三个连长叫到一起，宣布了韩主席的指示：飞虎营要随时做好上战场的准备！这话一说，把仨人唬的一愣一愣的。烟枪犹豫了半天才期期艾艾的发问了，“营长，咱不是韩主席的警卫营吗？咱怎么还要上战场呢？”
“废话！”任来风狠狠瞪了一眼烟枪，这话要是秦俊宝说的还好，出自烟枪之口就让他平白多了几分不满，“咱什么时候见的韩主席？那时候韩主席的警卫营干什么去了？还不是和鬼子战斗嘛。怎么？手枪营能和鬼子血战沙场、尽忠保国，咱飞虎营就只能守在司令部当个不打仗的兵？”
他这一番话，让飞虎营的三位骨干大将全都低下了头。任来风趁势又宣扬了一番抗战报国的先进言论，这才和三人商量起了怎么样尽快和部队磨合以及怎么样提高战斗力的问题。
第二十师六十旅旅长孙学法把指挥部设在了一辆装甲车上，结果装甲车被鬼子的穿甲炮弹集中，孙学法本人重伤经抢救无效身亡。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十四日，第二十师终于挡不住日军强大的地空火力，从济阳退了下来。
随后，韩复渠命令第三集团军工兵部队拆断了黄河上的铁桥，把所有部队都撤到了黄河以南防守，任命孙桐萱为黄河南岸戒严司令。韩复渠把集团军司令部从济南城里搬到了千佛山上。
黄河天险不是说着玩儿的，第三集团军拆了黄河铁桥，鬼子一时半会儿的想过黄河可没那么容易。搭浮桥吧，黄河河面那么宽，浮桥怎么搭？划船过河吧，大小船只早让韩复渠的部队给赶到河南岸了，黄河以北连一条小垡子都没留，鬼子想过河必须得另想办法。
在这期间，鬼子的空中优势得到了进一步的展现。不仅是每天都有飞机来黄河南岸进行轰炸作案，并且他们还利用空中的便利进行了宣传攻势。散发劝降传单、空投日本香烟、印有漂亮美女图案的宣传册、宣传单。
日本香烟当然是慰问了有烟瘾的**官兵，美女图案则是给紧张的战斗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至于说投降却没几个人去想。当兵的一个人不敢去投降，当官的没被逼到那一步，韩复渠本人更是坚决不愿意背负个汉奸的骂名。于是，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这一天，任来风又来司令部找韩复渠讨要装备。飞虎营每人两把盒子枪子弹管够，可就是没炮，连迫击炮都没一门。作为一个营级单位，怎么也得配备几门火炮吧？哪怕就是有个小炮班也行啊。
以前任来风去找军需处的处长要装备，那是要什么给什么，打开军械库的大门随便挑。但这一回，任来风只是想要个五六门迫击炮，那位却连一门也不给，还说什么集团军警卫营按惯例就是不配火炮的。哪有这种惯例？
任来风气不过，这才来找韩复渠要说法，结果一到司令部门口他就被门上挂着的一个东西给吸引住了。在韩复渠办公的房子门口挂着一张卷起来的纸。任来风不知道那是什么，凑过去问门口的警卫：“挂的那是什么玩意儿？”
“那个呀？那是日本飞机空投的劝降书。韩主席为了表示绝不投降，就把鬼子的劝降书挂到门口，展览示众。”警卫认识任来风，别看三言两语话不多，却把前后原因介绍的是一清二楚。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任来风恍然大悟的同时，也对韩复渠拒不投降的气节产生了几分佩服。
这回还不错。在军需处长那儿说尽好话也没要来的东西，在韩主席这儿不仅要来了，并且还多要了几门。韩复渠一句话给飞虎营拨了八门迫击炮。大口径火炮是没有，重炮旅都让拉走了，韩主席手里的火炮也是以轻便的迫击炮为主了。
八门迫击炮以及相应的炮弹带回去，任来风当即以此为基础组建了一个炮兵排。就在任来风为飞虎营日渐强大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一九三七年的冬至悄悄地来了。
第二十九章 冬至夜的进攻
冬至日，是一年当中白日最短的一天。我国北方人有冬至日吃饺子的传统，老人们常说：冬至不吃饺子要冻掉耳朵的。
一九三七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冷。军队逢年过节一般都是停止训练让士兵放假休息，但今年的冬至却是个例外。冬至一大早任来风就把飞虎营的几百官兵拉到操场上训练了，理由是战争临近，休息日取消！
该休息的时候不让休息，当兵的不少心里都有怨言。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长官既然下命令取消休息日，士兵们再怎么不高兴也只有遵照命令执行的份。
照例是早晨六点半起床，七点开始晨练一小时，早饭过后接茬练。炊事班忙完早饭之后通常都是休息两三个钟头再开始准备中午饭，但今天却和往日不同。部队开完饭之后他们也不休息，一群人系着围裙接茬就忙乎开了，当当当的剁肉声大半个操场都能听见。
当兵的交头接耳开始议论了，炊事班这帮人是在干啥？有那头脑灵活的就猜原因：今天冬至，炊事员是给咱们包饺子吧？
要吃饺子吗？当兵的顿时都兴奋了起来。这年月，所谓的吃粮当兵也不过就是图个吃饱饭，至于伙食的质量那是不用指望了。大锅炖菜大馒头每天都是老一套。飞虎营是韩复渠的警卫部队，大锅菜里还有肉，至于普通部队那就只有纯素的炖菜了。难道今天真能吃上冬至的饺子吗？
疑问在午饭时分完全解开了，今天中午果真是吃饺子！猪肉萝卜馅、羊肉萝卜馅，回汉两种肉馅的饺子当兵的随便挑。
好家伙，几百个大汉就像半个月没吃过饭的饿死鬼一样，扑上来一人抢过一碗吃的那叫个香呀。“慢点，慢点。今天的饺子管饱，不限量。弟兄们都悠着点儿，别噎着了。”司务长在边上紧劝。当兵的点头嗯嗯两声，继续一口一个不停地往嘴里塞。
看见当兵的这种吃相，任来风从心往外的乐。不就是吃顿肉馅饺子吗？只要战士们高兴，今后每个月他都可以搞一回。任来风是高兴了，他可是没看见炊事班那帮人一个个苦瓜一样的脸。几百名大肚汉一起吃饺子，那得包多少才够吃？
一顿饭一直忙活到中午一点多才整完。就在炊事兵们抱着碗品尝自己劳动成果的时候，任来风吃完饺子过来宣布了一项让整个炊事班几乎崩溃的命令：冬至的晚饭还吃饺子！好嘛，今儿个一整天是别打算闲着了！
中午吃了饺子，下午战士们训练的时候格外的有精神，就好像他们中午吃的不是饺子，而是十全大补丹一样。
“烟枪，你说鬼子什么时候会再进攻？”晚饭的时候，任来风和烟枪端着饺子凑到一起，聊起了当前的形势。
“我看快了。都一个多月了，鬼子那么多人也不可能一直在黄河以北呆着吧？我看快了。说不准就是这几天。”烟枪和任来风在一起的时候从来就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根本不担心说错话有什么后果。
“就在这几天吗？那我得赶快准备好枪支弹药，省的到时候忙不过来。”任来风觉得烟枪的话和自己想的有点接近，就顺着这个话题往下发挥了，“嗯，我看从明天开始就让部队搞实弹演练得了。”
“哎，小风，你说赵永胜现在能去哪儿？”
“那家伙，不是当逃兵跑回了老家，就是投降鬼子当了汉奸，他还能有第三条路吗？呵呵，这两样不管是哪一样，只要让抓住铁定是有死没活。”任来风眯着眼睛笑了。想不到当初老找他别扭的赵班长现在竟然成了丧家之犬，这大概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吧？
“最好还是落到你手里！”烟枪接了一句话就笑了。赵永胜要是落到任来风手里，那才真是不如早死了痛快了。
两人一碗饺子吃完刚准备再去盛一碗的时候，远处的天空突然间一亮，紧跟着一明一暗的闪开了，就好像那边是一盏接触不良的日光灯一样。天空中隐隐传来滚滚的雷声，任来风和烟枪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兴奋和一丝焦灼。任来风眼里的兴奋之意似乎还更重一点儿。
“报告，刚刚接到军情通报。日军分乘上百艘船只正在强渡黄河！”通信兵拿着电报稿过来报告任营长最新的军情通报。
上百艘船？任来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上百艘船，就算一艘船只坐十个人，那就是一千鬼子！以前他不知道，现在真正上过战场他才明白，上千鬼子的战斗力到底有多恐怖。不过，防守河防的同样是韩复渠手下精兵强将，想必上千鬼子不会那么容易就渡过黄河吧？
知道那边打起来了，任来风也来了精神，吃完饭他命令飞虎营三个主力连的官兵今夜轮流睡觉，衣不解带、马不卸鞍。军情紧急，说要上的时候拉上去就得打，到时候再穿衣服换鞋那不是就耽误工夫嘛。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最新消息传过来了：谷良民第二十二师已经全线溃退了！韩主席命令孙桐萱第十二师留守济南，韩复渠准备撤退了！
这还没打就撤了？任来风又问了一遍，确认不是开玩笑，这才表情严肃了起来。又有通信兵跑过来报告：韩主席命令飞虎营立即集合，营长任来风十分钟之内到司令部报到！
“吹紧急集合哨，所有人立刻集合！”任来风一声命令，值班的警卫拿起哨子就吹：“嘟嘟嘟——！嘟嘟嘟——！”
军营里立刻喧闹起来，半夜惊醒的战士们迅速穿好衣服列队集合。远处的炮声似乎更近了。
任来风往队伍前头一站从左至右扫视一遍抬手敬了个军礼，“弟兄们，日本鬼子已经打过黄河了！杀敌报国、立功受奖的机会来了！希望各位兄弟不怕牺牲、勇敢作战。挣了军功将来好买房子置地娶老婆！”
第三十章 司令部闹事
“哄——”下面一片哄笑。任来风虽然说话粗俗，但却把士兵们刚听说日寇过黄河的恐惧情绪给一扫而空了，取而带之则是对军功的无尽渴望。当兵的，谁不想要军功？升官发财、名利双收的好事好像就在眼前了。
看着面前这一张张激动的脸，任来风满意的点点头，“现在，原地待命，等待发放武器弹药！”交代完部队原地待命之后，任来风把烟枪等三位连长叫到跟前。吩咐他们控制好部队，负责把枪支弹药干粮水壶等物发给战士们，他现在就去面见韩主席。
“营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二连长付二冲代表三位连长下了保证。任来风冲着大家点下头，起身就走。十分钟赶到司令部，现在可没剩几分钟了。
往司令部走的路上就已经感觉到那份紧张了，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军人全都是脚步匆匆，每个人都是满脸的严肃，彼此大呼小叫的声音从里到外透出的都是焦急。
“快，快！你们快点儿！小心！混蛋，这是贵重器材，摔坏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小心点儿！”
“张参谋，张参谋，你磨蹭什么？快！”
任来风本来心情还挺平静的，可耳朵边这种声音听多了以后，心里不由自主的就紧张了起来。走进司令部大院直奔韩主席办公室，往常要进这个门口一路得遇见好几拨盘查身份的，今天却一路畅通无阻就进了房门，结果房间里却空空如也！不仅没人，连桌上的文件书籍、办公电话都没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剩座椅板凳了。
任来风转身出了门，在门口抓住个路过的军官就盘问：“主席呢？韩主席在哪儿？”
“他娘的，你算哪根葱？主席的去向也是你打听的？你给我松开！”任来风面嫩，他才十六岁能不面嫩吗？再加上军装上也没带军衔，瞅着就像个才入伍的新兵。被他揪领子抓着这位却是个微微有点小黑胡的少校军官，年龄也在三十开外，此刻正瞪着眼睛怒视任来风。
“你他娘的敢骂我？”无缘无故被人骂了娘，任来风火大了。张口反骂过去的同时，抡起空着的那只手，照这位少校脸上左右开弓乒乓就是俩嘴巴。
那少校也不是吃素的，刚才冷不丁被拽领子抽了俩耳光，等缓过神来立刻抓着任来风的胳膊开始还击。一边扭打、一边高声叫骂。任来风别看年轻，却是在德州城经历过生死战斗的，这少校只是司令部的一个文职军官，俩人发生厮打谁占上风不是明摆着的嘛。说是两人厮打，其实就是任来风在打人。
“住手，住手！为什么打人？你是哪部分的？”人家少校毕竟是在司令部里工作，人头熟。俩人打架引过来的围观群众里头不少都认识这少校，很快就有人看不惯跳出来拉偏架了，“敢来司令部闹事，把他抓起来送交军法处！”
“对，把他抓起来！这混蛋敢来这儿闹事，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上来几个人，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来抓任来风。
任来风当然不是那种闷嘴的葫芦有理不会说的人，眼瞅着要激起众怒赶紧解释：“我是飞虎营营长任来风，飞虎营是韩主席的警卫营！我找韩主席有重要军务，这位少校不仅挡住我不让我去见韩主席，并且还是他先动的手！”
好嘛，他这番话说出来不仅把自己的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并且还隐隐暗指对方居心叵测。阻拦警卫营长去向总司令办理重要军务，还先动手打人？这动机岂不是太可疑了？
少校一听就急了，“不是这么回事，他胡说！他没说他是警卫营长，是他先拦我的路的！”
俩人在这儿一辩理，围观的人就更多了，终于在场的人中有人认出了任营长。任来风来过司令部，他还是韩复渠的警卫营长，有几个人认识他也不奇怪。
“咦，这不是任营长吗？你找韩主席有紧急军务？来，快跟我来，我领你去见主席。”这位挤进人群，拉着任来风就走。这回没人敢拦着了，有人证明人家真是警卫营长，谁吃饱了撑的和这位韩主席面前的红人结仇作对？
只有那个倒霉的少校脸红脖子粗怒视着任来风的背影，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有无可奈何的暗暗摇头，感叹自己这顿打算白挨了。
“怎么？齐参谋是不是咽不下这口气？走，咱哥儿俩找个地方去喝两杯解解闷，你跟我说说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人都散的差不多了，一个和少校年纪差不多的上尉军官忽然凑了过来。
被叫做齐参谋的这位少校愣了一下，用狐疑的眼睛打量打量这个贸然套交情的上尉。他偶然听别人说过，这个上尉似乎是蒋某人那边派过来的人，好像是什么军统特务之类的。平常老在司令部附近晃悠，别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他这会儿贴上来想干什么？
“呵呵，齐参谋戒心还挺重啊。其实咱俩没纠葛，你是和任营长有仇。刚才被那个小家伙殴打了一顿，你是不是觉得很没面子，你想不想报复回去？是个男人就应该有仇必报！走吧，你请我喝两杯，我帮你想个办法，好好报复他一下！年纪轻轻的就不知道尊敬长辈，将来长大了还怎么得了？咱给他教训也是为他今后会做人！”
齐参谋终于成功的被这位能说会道的上尉给说动了，“请问兄弟怎么称呼呢？”
“我呀，你叫我小张就行，我叫张业。”
张上尉自报了姓名，和齐参谋并肩走出了司令部。
虽然济南全城都已经被战争的紧张气氛给笼罩了，但张业却仍旧带着齐参谋找到了一个清静的小饭馆。饭馆里除了掌柜的其他一个人也没有，却是清净。俩人点了四个菜要了一瓶酒，一边说话一边喝酒，慢慢的大半瓶酒就下了肚。
酒能快速拉近人的感情，要不怎么有酒友这一说呢。本来齐参谋和这个张业根本不认识，半瓶酒喝下去，俩人就和多年的老友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