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一〇章 誓师
清明节的上午,愁云满天,绵绵细雨从黎明时分起一直下个不停。
雨幕笼罩的长江一侧八卦洲新落成的烈士陵园巍峨雄壮,气势庄严而又肃穆。这片园区占地一百五十余亩,两面临江坐北朝南,宽阔的广场周围保留了茂盛的芦苇、荆棘林,广场西面七棵满是弹孔、被打断枝桠的树木仍然树立在冷雨之中,记录了安毅独立师当时的艰苦鏖战。
广场的中心是周长二十四米、高两米四的花岗石基座,基座的东、西两面密密麻麻刻满了阵亡将士的名字。
此刻,三十六名全副武装、头戴白色钢盔的独立师宪兵如钉子般肃然站立四周,基座上宛如利训形状的汉白玉纪念碑巍然屹立,直刺苍穹。出自书法名家、南京国民政府现任主席谭延闿将军之手的“北伐英雄纪念碑”七个苍劲大字深深地铭刻在纪念碑南北两面,用炫黑宝漆描绘的大字显得庄重而又厚实。
纪念碑北面三十六米的正中央,是一座高九米的重檐式门楼,两根硕大的方形石柱上刻着中山先生的名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门楼正上方与重檐之间,刻有安毅亲笔书写的“忠魂”二字,门楼两边是两排对称的三十米灰瓦长廊,坚实古朴,简洁庄重,南京各界三鼻余名代表正肃立其中暂避细雨。
铺设平坦厚实混泥土地面的广场两侧,是一万二千名独立师现役官兵、专程从老南昌赶来的八百退役老兵、修建陵园和纪念碑的两千名赣中保安司令部工程兵团的官兵、转入保安部队现役的原独立师五百老兄弟组成的八个方阵,广场四周一层又一层地站立着来自南京城、捕口和**的上万民众。
上午九时,大型渡轮满载蒋总司令和数百随员侍卫缓缓靠上陵园正前方的新码头,悠扬的汽笛随即响起,足足鸣响了一分钟,对岸和江面上的十几艘船只也同时拉响汽笛,呜咽般的汽笛声响彻长江两岸,传向四面八方,祭奠仪式从这一刻起正式开始。
身穿将官戎装的安毅带领尹继南、胡家林、路程光、黄应武四名少将一阵小跑,来到已经上岸站在码头上的蒋总司令、谭主席等军政长官面前,整齐敬礼,大声报告。
蒋总司令和所有将校同时回礼,在安毅五人的前导下,一同绕场检阅肃立四周的独立师新老将士。
“立正——敬礼!”
每走到一个方阵前方,阵列前全副武装的主官都会吼出嘹亮的口令,所有将士齐齐敬礼,动作整齐划一,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是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的精锐队伍。跟随在蒋总司令身后的两百余将校全都举手郑重回礼,对独立师的官兵素质和安毅的治军能力称赞不已。
“立正——敬礼!”
这些都是属于我的兵,是自己重新上位执掌权柄的有力保障!蒋总司令深受鼓舞,情绪越来越高涨,脸上堆砌自内心的笑容,眼神里则满是骄傲和自豪。
来到八百名身穿白的旧式军装,头戴大盖帽的老兵队伍方阵面前,望着一张张仰挺立神色坚毅的脸庞以及上面的累累伤痕,望着不时可见的空荡荡的袖子以及用拐杖支撑站立的残缺身躯,蒋总司令感动得双眼潮湿,再也迈不开步子,身后两百余将校和数十名跟随拍摄的记者不由自主地出一阵惊叹,无不对这八百伤残退伍老兵严整的军容、坚韧的精神肃然起敬。
蒋总司令一步步走到阵前喊口令的军官面前,轻轻拉下他敬礼的手握在手中,低头看着他装上假肢的右腿,久久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蒋总司令抬起头注视军官的眼睛,关切地问道:“我记得你,你是黄捕四期政治科的杜襄智,来自湖南平江的,当初曾给你讲过课。怎么你现在还背着手枪却不佩戴军衔?没退役静养吗?”
年仅二十四岁的杜襄智强忍热泪,大声回答:“感谢校长关怀!学生杜襄智,黄埔四期政治科毕业,民国十六年十一月十五日于南具,承蒙校长推荐进入一军二师安毅独立团,在衢州战役、庐陵战役、昆山战役三次立功,从二营一连少尉排长升至中尉连副兼教导员,再于民国十七年六月的五河战役立下战功,晋升扩编的独立师上尉连长,后于七月的碾庄、柳泉战役积功升至炮兵营少校营副兼教导员,八月十二日跟随独立师弟兄杀回南京城,在撤离北面数里的犁头嘴前一刻不幸被炸断了右腿,返回老南昌伤愈之后退伍。
目前学生就职于南昌兵工厂后勤处,担任后勤科长兼厂务监督员职务,因此拥有佩枪资格口
报告完毕,请校长训示!”
“好、很好!本校长没有训示,只有骄傲和自豪,为有你这样的学生深感骄傲和自豪……”蒋总司令激动得结巴了。
“感谢校长栽培!感谢我黄捕师生教诲!感谢模范营、独立师给了学生锻炼机会,获得为国为民尽心尽力的终身荣耀!”
消瘦的杜襄智高高扬起倔强的头颅,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
周边将校们见状不胜唏嘘,一个个与蒋总司令一起,再次向八百伤残老乓举起手庄重敬礼,久久都不愿放下。
安毅无奈之下只好大声喊出立正的口令,这才将蒋总司令和众多将校引到下一个方队前面。
费了挺长一段时间,蒋总司令一行才检阅完每一个方队,满怀感慨地来砒已念碑正面整齐排列。
政训部宣传处处长王泽民将军登上第二层高台,宣布纪念碑祭奠仪式暨安毅独立师北伐誓师仪式开始,宣传处另一位处长张涛将军代表中央军委向烈士致祭文,随后是三分钟默哀时间,码头边上渡轮的汽笛再次鸣响,三十六名全副武装的宪兵鸣枪致意,整个陵园三万余军民同时向中心的烈士碑深深鞠躬。
祭奠仪式完毕,暂任军委军事教育长一职的陈诚将军登上高台,安毅师一万二千将士紧握右拳抬起手臂,在陈诚将军的引领下大声宣誓:
“国民痛苦,水深火热;土匪军阀,为虎作伥;帝国主义,以枭以张。本军兴师,救国救民;总理遗命,炳若晨星。吊民伐罪,迁厥凶酋;复我平等,还我自由。嗟我将士,为民前锋,有进无退,为国效忠;实行主义,牺牲个人;丹心碧血,革命精神……”
雄壮激昂的宣誓完毕,蒋总司令登上纪念碑台阶最高处,在数万军民的瞩目之下,对肃立下方的一万二千独立师将士给予了高度的赞扬,并寄予殷切的期望,第一次在如此重大的公开场合喊出了“钢铁雄师”这一极具震撼力的称号。短短五分钟的演讲,赢得了数万军民一次又一次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仪式结束,四周数以千计的各界代表和学生代表、近两万名四方民众久久不愿离去,人们高呼“独立师”、“模范营”,“安将军”这些名字,出阵阵经久不息的欢呼和声声勉励,把安毅和他的官兵们感动得无法自己。
激动的安毅跑到台阶中央,向全体官兵新老弟兄出怒吼般的命令:“全体注意,立正——向亲人们——敬礼——”
“敬礼——”
“立正——向左向右转——齐步走——”
“狼烟起——预备——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
雄壮的歌声直冲云霄,声震四野,感染了所有的军民,无数的青年学生和各界代表纷纷加入到歌唱者的行列,对迈着坚定步伐、徐徐向北开拔的独立师官兵频频招手,依依不舍。
6续登上渡轮赶往上游浦口车站的蒋总司令和总部将校们,绝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听到独立师将士唱出如此悲壮而又豪迈的战歌,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独立师上下散出的威武强横的独特气势,一个个感叹不已,连声夸奖,从军容、军纪夸到战斗力,过往的一个个优秀战例,又被深受感动的将校们翻出来津津乐道,让率领一个连精锐跟随在蒋总司令身边的安毅脸都红了。
浦口车站,蒋总司令和跟随其北上的随从侍卫,与留守总部的谭延闿、戴季陶、何应钦、陈诚等军政要员告别完毕,登上久候的专列赶赴徐州前线。
列车拉响汽笛徐徐开动,接到通知的安毅从六号车厢赶到五号指挥车厢,向双手抱在膝前静静坐在软座上望向窗外的蒋总司令敬了个礼,低声报道:“校长,学生安毅报到。”
蒋总司令没有回头,还是望着窗外,脸上一片恬静:“雨过天青,太阳出来了,真是个好兆头啊!”
“距离江淮地区的梅雨季节还有一段时间,接下去应该会有两个月左右的好天气,对即将开始的全线进攻有好处。”安毅低声说道。
蒋总司令微微一笑,指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安毅和俞济时都坐下:“看来这段时间你都在精心做着准备,连天气这一要素都注意到了,很好。”
“安师弟打仗从来都是准备充分的,对手如果忽略了什么而露出破绽,很快就会被他迅抓住。”俞济时笑道。
蒋介石赞赏地点点头:“看了参谋厅对独立师各大战役的总结报告,我对此印象比较深刻,安毅在现战机抓住战机方面的能力,一直受到总部将领们的普遍赞扬,特别是快、准、狠的作战风格,确实让很多人赞不绝口又深感头痛。
葛湛侯将军说出的话很有代表性,他说对手很多时候就算是现了独立师的企图,也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安毅作战通常是一招接着一招,不让对手有喘息的机会,因此总是防不胜防只能溃败,这个评价相当的高,我也很认同!”
安毅脸一红,谦虚的解释道:“这和我带的部队有关,眼下也只有独立师,才能让我有此挥。这其中,学生的训练手段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几个重要原因大家也许都忽视了,一个是学生拥有一个团结努力的军官班子,每一次战前计划的制定,都会举行专题讨论,并在沙盘上进行推演,任何一个建议、计划、推测都会获得重视,这样既能集思广益,又能充分调动各级军官的积极性,还能提高军官们的军事指挥水平;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学生的独立师装备精良,一个师的火力就出我第一军各主力师一大截,更不用说北洋军阀那些军纪松弛装备落后的部队了,特别是无线电台的拥有量,我师出我军各师两倍不止,一军第一师直到现在才把无线电台装备到一两个主力团,学生却把电台装备到所有各团和直属营,所以在反应的度方面,学生赚了很大便宜。”
俞济时专心地倾听安毅的话,细细领悟,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你的探索经验通常会给我军提供宝贵经验,这一点你就不用谦虚了,等徐州誓师之后,我召开一个各军师长以上主官会议,由你来介绍一下这方面的经验,并把你这半个多月来的情报总结和战役设想说一说,让各军各师心里有个底。”
“学生遵命。”安毅回答。
“另外,七号中午,中央党部、政务院几个部委和苏沪杭各社会团体代表都会赶到徐州,参加我第一集团军大规模的二次北伐誓师仪式,你的独立师将会是他们观摩的重点,你要提前准备好,督促你的将士们尽快开到徐州北大营。”蒋介石吩咐道。
“是!”
安毅脸上恭敬,心里却不想这么麻烦,但他知道蒋校长是个很要面子的人,这样的事情由不得他安毅有半点异议,除了执行之外别无选择。
安毅也不愿在这样的小事上给蒋校长带来不快,如今的安毅非常清楚,在整个革命军队中他可以得罪任何人,唯一不能得罪的就是蒋校长,安毅更不愿意在自己羽毛未丰之前,给蒋校长留下什么不愉快的印象,因小失大的生意,安毅是绝不会去做的。
正文 第四一一章 渐露峥嵘(上下)
六日凌晨,蒋总司令乘坐的专列缓缓开讲徐州车站,第一集团军下属的各军、各师主官及高级指挥人员整齐排列在站台上恭迎,第一军团司令刘峙、参谋长林伯森,第二军团司令陈调元、参谋长阮朝昌,第三军团司令贺耀祖、参谋长谢履,以及一大群军长师长尽数赶来。
简短的见面完毕,数百将校簇拥着蒋总司令和军事委员会常委朱培德将军等一干总部将帅登车前往城中的彭城军营,蒋总司令吩咐大家略作休息,上午八点整准时召开重要军事会议。
第三军七师师长李世龙率领的一个师作为朱培德将军的亲率部队,已于五日前提前进驻这个历史悠久的彭城军营,李世龙等将校早已为自己的上司朱培德安排好了住处,自然也少不了自己的盟友和此次北伐的搭档安毅,营中帅府后方小操场的西侧小院,便是安毅与一个营随从的下榻之地,与朱培德的住所仅一墙之隔。
蒋总司令入住的东院,占地广阔,院中有院,东院内的另外两个小院为蒋总司令的侍从和亲随的住所,操场北面的宽大院子和营房,则住着俞济时少将率领的总司令部警卫团人员。
安毅、沈凤道、路程光一起和朱培德、李世龙几个共进早餐,在南昌相处的那段日子,李世龙与安毅已非常熟悉,彼此交情也不错。
性格率直酒量很大的李世龙很有意思,南昌起义爆前的那个晚上,时任第三军教导团团长兼南昌公安局局长的老朋友朱德,在城里的老字号佳宾楼请当时任二十一团团长的李世龙和二十团的团副蒋文光等人喝酒,结果喝完没多久,李世龙的一个团便被起义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全歼了,李世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趁黑逃出来,当时身边只剩下贴身副官李永利,脸丢大了,如果不是朱培德不予追究还给予重用,估计会就此一蹶不振。
所以,每次提及这件事,李世龙都恼火不已,去年九月他请秘密前往第七师指导麾下训练的安毅一起喝酒时曾谈起此事,当时他恨得牙痒痒的,誓一定要把这面子找回来,安毅面不改色地听着,没有表任何意见,心里知道心地宽厚的朱培德前辈虽然没有因为南昌之事再计较,但是麾下李世龙、王均、金汉鼎、朱世贵这帮将校深埋心中的怨恨,朱培德这个老好人也九法化解。
听完李世龙简略的情况汇报,朱培德与安毅商量片刻,决定立即赶往前面的帅府,与总部参谋厅长葛敬恩等作战计划制定者再好好商议一番。
在前来徐州的专列上,朱培德和安毅一直与参谋厅的几个主官一起检讨总体作战计划,反复权衡,逐一印证,蒋总司令也两次到他们开会的六号车厢参与研讨,计划修改的幅度不小。
在即将召开的这次军事会议上,除了对朱培德的前敌总指挥、安毅的前敌指挥部参谋长的职务正式予以任命外,朱培德和安毅还要与葛敬恩一起解说第一阶段的作战计划内容。
八点正,宽敞的方形会议室里坐满了各军、各师主帅,主席台前排正中央的蒋总司令先表讲话,着重强调了二次北伐的伟大意义、艰巨性和重要性等等,接着就是一番鼓励嘉勉,待掌声停下,蒋总司令目光在台下将校脸上逡巡一番,这才拿起文件郑重宣布:
“基于此战作战区域宽、战线长的实际情况,以及与冯焕章将军第二集团军之间的协同需要,经军事委员会和总司令部研究决定,按以往惯例特设立前敌总指挥部,兹任命朱培德将军担任前敌总指挥,任命安毅将军担任前敌指挥部参谋知,“望诸位精诚团结,齐心戮力,赢取北伐战争的伟大胜利!”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稀稀拉拉的掌声6续响起,最后响成一片。
台下前排相邻而坐的刘峙、蒋鼎文、顾祝同面面相觑,惊讶之余,不由浮想联翩。他们惊讶的是蒋总司令竟然会如此使用安毅,前敌指挥部参谋长的职务说大不大,由于属于临时设置的职务,打完仗也就撤销了,军长师长都能充任,但是眼下这个不算大的官职,却掌握着这次北伐各军各师的进攻方向、兵力调配、兵员补充和签署弹药物资的补给命令。以安毅与朱培德之间形同父子的亲密关系,只要是安毅决定下来舟事,朱培德一般都会同意,如此一来,安毅就突然变得炙手可热了。
原本刘峙三人明里暗里都在相互较劲儿,都想把智谋群作战勇猛的安毅和他火力强大的独立师拉到自己麾下,可蒋总司令突然来这么一招,相互争夺的三人最后的希望彻底没了,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
不过,与安毅情同兄弟并有着相同利益的蒋鼎文虽然颇为失望,但也为自己的小老弟安毅获得重用而感到高兴;顾祝同本来就与安毅关系深厚,彼此感情很好,知道安毅当上这个临时的参谋长绝对不会忘了他顾祝同和第九军,所以很快便调整好心态。只有安毅曾经的老上司刘峙心里不怎么好受,他非常清楚安毅在蒋总司令心目中的地位,也明白蒋总司令与安毅之间有别于黄捕系任何人的师生关系,更知道安毅卓绝的才华和他身后重重的关系网,安毅步步高升是迟早的事,只是刘峙绝对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一个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的临时职务虽然不算大,但是足以让安毅积累重要资历,可以说安毅从此以后就算是正式踏入军级将领之列了。
不管满堂将校怎么想,蒋总司令把持的会议依旧有条不紊,进展顺利,军训部主官宣读任命前敌指挥部五个处长、副处长的决定之后,参谋厅长葛敬恩将军开始主持作战计划的布置与讲解。
直鲁豫战区的大型军事地图挂起之后,蒋总司令和七八位将帅坐到主席台下第一排,百余人的会场顿时鸦雀无声,倾听葛敬恩和朱培德的命令布、作战部署和第一阶段战役目标的总体要求,回答各军团主官的询问。
最后,新任前敌总参谋长安毅终于走到正前方的大型地图前面,开始正式履行前敌参谋长的职责与义务,他没有一丝的怯场和客套,提起指挥棒指向地图上的整条战线,把一系列抽象的要求、目的、意义等等转化为实实在在的行动步骤。
安毅的讲解非常详细,连贺耀祖将军第三军团前进路上两个三十公里复杂区域的详细搏况、可能遇到的袭击、道路在晴雨天气下巨大的反差都一一提醒,言简意赅,通俗易懂,没有像以往那些自负学识的参谋将领那样,讲解中时常嘣出几个拗口的专业词汇以显示自己的博学与权威,安毅表现得很实在,面对几名军长、副军长及师长的询问,安毅都是轻松应答,谦逊解释,平实中带有他独特风格的幽默话语,不是引满堂将帅阵阵轻松的笑声。
一个半小时过去,满堂将校对年轻的安毅再也没有一丝一毫轻慢之心,对安毅非凡的才华和敏锐的洞察力暗自钦佩。白崇禧就读保定军校时的老师陈调元将军也对安毅赞赏有加,安毅解说完毕,这位资深老将感慨之余,给了安毅一句评语:后生可畏啊!
蒋总司令脸带笑容,显得非常满意,他最得意的学生安毅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从东到西三百公里战线上的任何一个关键点,安毅都烂熟于胸,轻轻松松便解决了三个军团彼此间的呼应协作问题,第一次亮相就赢得满堂将领的一致认可。
会议结束,将帅们纷纷散去,安毅在会议记录上签完自己的名字,向蒋总司令等人告辞离去,他的独立师乘坐军列刚刚开到徐州北站,正式进驻城北军营。
走出帅府门外,配属于前敌总指挥部的轿车开到安毅身边停下,侍卫长林耀东礼貌地谢绝了总部分配的专职司机帮忙,等安毅和副官沈凤道、参谋长路程光钻进后座,林耀东不客气地进入驾驶室把车开走,专职司机只能遗憾地目送轿车远去,他争取了很久才获得给安毅开车的机会,谁知一下子就泡汤了。
绿树成荫的徐州北大营位于北站南面五百米处,占地一百八十余亩,营区东面是铁路,西面是南北主干道,交通方便,设施齐全。
独立师将士从车站开进军营的一路上引不小的震动,附近的居民和铁路工人们此前从未见过他们身上花花绿绿的迷彩服,看到高大军马背负的一挺挺重机枪、一门门迫击炮,直呼过瘾,很多人都不知道将士们头戴的深绿色钢盔该叫什么,听到偶尔出的撞击声,才知道是金属做的,于是不少人把钢盔叫成铁帽子。
安毅的专车开进大营里停下,各部主官已经站在周围,全师除卡车牵拉的炮团经公路行进,尚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才能抵达外,其余各部尽数到位。
众弟兄寒暄了一下,先后步入外表修建得颇像庙宇的师部,一一入座后会议便开始了。
副师长顾长风简要地汇报了一下行军情况,几个科长也先后汇报后勤、军需等工作,随后由路程光大致介绍了集团军会议举行的情况。众弟兄得知本师配属总部没有具体的作战任务后,意见很大,州嚷嚷起来就让胡家林两句话骂得闭上嘴。
待会议结束用完午饭已是下午两点半,安毅由于前线指挥部事务繁忙,正式任命胡家林代理自己的师长职务,同时宣布明日上午八点全师需要开往北郊参加集团军誓师仪式,要求除李福强和宗行真率领的特种大队留在营中之外,其他各部必须尽数参加。
诸事商议完毕,安毅乘坐轿车赶回城中大本营,高大孔武的中校营长齐修平率领麾下特务营装备精良的五百弟兄,乘坐刚到达不久的炮团汽车连的军卡跟随,正式担任起前敌指挥部的安保任务。
车队开进徐州市区,距离大本营不到一公里的时候突然放缓行进度,前面四辆满载宪兵的卡车占据了大半边道路,道路两旁成千上万的民众被第一军第一师官兵组成的警戒线拦在了道路外面,惊叹声叫喊声此起彼伏,许多工人模样的民众紧张地望着缓慢行驶的军车,嘴里不时出气愤的喊声。
轿车里的安毅望着前面缓缓行驶的宪兵军车,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大声催促:“小九,开快点儿,按喇叭过去,不然我就迟到了。”
“是!”
林耀东按响喇叭开始提,维持秩序的一师官兵看到悬挂有总部车牌的轿车领着车队,连忙疏通道路高呼让道,车队在熙熙攘攘的道路上缓慢越四辆宪兵队的卡车。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队副陈勉望向车窗外的宪兵卡车,看清楚情况后大声向后坐的安毅汇报:“第二辆宪兵车上押解一批犯人,五花大绑的还插着刑斩的木牌,估计是抓到什么要犯了。”
安毅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说话,不由自主摇下车窗望了一眼擦肩而过的宪兵车,曾经是死囚也经历过这种遭遇的沈凤道也探过脑袋望向窗外,只见第二辆军卡车头上的几个中年男子被宪兵死死地按在车厢前端,仍然毫无畏惧地拼命扬起脑袋,含笑望向道路两边的民众,嘴里不时喊着口号。
安毅扫了一眼几个不屈的男人,再次惋惜地摇了摇头,轿车领着车队很快越宪兵卡车开到了前面。
沈凤道手抚下巴,有些不确定地自言自语:“刚才被宪兵按在车顶上的一个中年男子有点面熟,似乎以前在哪儿见过,可惜记不起来了……”
“我也有这感觉,不过他们一个个脑袋都被打肿了,看不清……”
安毅说到这里眉头紧锁,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形象却越来越清晰,安毅想了又想,突然大吃一惊,立刻向开车的林耀东下令:
“停车”
第四一二章渐**峥嵘(下)
第一辆满载宪兵的卡车看到悬挂有总部牌照的黑色轿车突然停在前方十余米处,不知道是哪个部门哪个长官突然到来,情急之下连忙停车,紧跟其后的三辆卡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正在越宪兵车队的七辆牵引卡车满载着独立师特务营五百弟兄,中校营长齐修平一看安毅快钻出轿车,就知道有要事生,否则安毅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当即敞开洪钟般的声音吆喝了两声,五百名装备精良的官兵飞身下车,迅拉开警戒线,转眼间便将安毅和宪兵车队围在其中。
安毅大步来到第二辆宪兵卡车前方,仰望被死死按在驾驶室顶端的原马庄车站站长方德文,微微点了点头。
方德文看到安毅,吃了一惊,随即露出个淡淡的微笑,边上几个被五花大绑的汉子中的一个看见安毅,连忙大声喊道:“安将军!”
安毅细细一看,立即认出呼唤自己名字的人正是当日柳泉阻击战中对自己帮助很大的铁路工人纠察队的萧副队长,笑着再次点了点头,随即手一挥,转身对身边的齐修平大声下令:
“齐营长,带几个弟兄把车上几个人给我放下来!”
“是!”
“慢——”
坐在第一辆宪兵车驾驶室.里的一军宪兵队上校队副方寿荣已经下车,快跑到安毅身边,大声制止:
“报告安将军,本人是第一军团宪.兵队上校队副方寿荣,奉我军团刘长官命令率宪兵队正在执行任务,车上押解的是好不容易才抓到的徐州**头子,不能就这么轻易放了!”
街道两边黑压压的军民喧闹.的声音逐渐停止,一双双目光全都紧张地注视着重兵圈中的安毅等人。
安毅侧身望了一眼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宪兵上.校,觉得有点儿眼熟,想套几句热乎,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此人是谁。
看到围观的民众越来越多越来越拥挤,安毅担心.场面失控,又听方寿荣开口就把一军团长官刘峙抬出来压自己,着急之下有些恼火,也不管方寿荣是谁就大声问道:“方上校,你既然认出本人了,难道不知道本人的职务吗?”
方寿荣是浙江萧山人,毕业于黄埔二期辎重科,.跟随何应钦担任军务参谋,从福建一路打到南京,逐步获得重用。何应钦下台之后,他仍然继续担任刘峙的第一军宪兵队队副职务,是个坚定的国民党右派,也是个善于见风使舵、擅长钻营的角色,何应钦倒下后他迅改弦易张获得刘峙好感。早在打下南京不久,他便与安毅见过一面,但是两人从未说过话,虽然他知道安毅的分量和如今的职务,但心里面总有那么一丝嫉妒和不甘,看到安毅望着车上死囚的眼神不对,于是就想表现表现,让安毅彻底记住自己,于是匆匆抬出军团长刘峙的名头,想让安毅知难而退,没想到安毅根本不买账。
在安毅的严厉.质问下,方寿荣脸色非常难看,只能不情不愿地立正回答:“属下知道,安将军刚被任命为我集团军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可是……”
“知道?知道就行了!”
安毅大声打断方寿荣的话,背着双手望向天空,大声下令:“齐修平中校,我现在命令你立刻把车上的人犯押到你们的车上,送进总部大营等候处理!如有阻拦,严惩不贷!”
“是!”
齐修平应了一声,跨步一跃飞身爬上车厢,二十余名五大三粗的精锐官兵从各方向一拥而上,推开车上阻拦的宪兵,很快便把方德文等七人带到车厢尾部放下。
车上宪兵眼睁睁看着长得像座山的齐修平领着十几个如狼似虎的特务营官兵把人抢走,却因摄于安毅军中的崇高地位和独立师官兵的强悍不敢继续制止。
方寿荣大惊之下高喊“住手!任何人没有权利干涉宪兵队的行动”,看到安毅面色冰冷不为所动,麾下宪兵也不敢出手阻拦,恼羞成怒之下拔出佩枪就要鸣枪示警,突然感到自己眼晴一花,右肋处传来的剧痛令他不由自主蹲下来捂住痛处艰难喘气,手中的配枪早已不知去向。
安毅的副官沈凤道双手一抖,传出一阵急促的金属摩擦声,松开手时,一个个手枪零部件洒满地上。沈凤道鄙夷地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喘不过气来的方寿荣,与陈勉等人簇拥着面无表情的安毅走向前方的轿车,率领完成任务已经尽数上车的特务营弟兄大大咧咧地离开现场。
围观的成千上万军民遇此突变,惊愕以对,维持秩序的一师官兵也是目瞪口呆。一百多名飞扬跋扈作威作福惯了的宪兵面对这样的场面,尴尬不已,也非常气愤,几个宪兵小队长飞快跑到方寿荣身边探视询问。
负责率领一师二团官兵维持秩序的团长李玉堂已经从后面跑了上来,刚刚喘过气直起身来的方寿荣脸色铁青地向师兄李玉堂诉苦,几个小队长也连声大骂安毅仗势欺人不是东西,当场就把李玉堂弄得头大了。
李玉堂原本是胡宗南的团副,他与堂兄李延年一直以来和安毅交情深厚,听了方寿荣的话,他只能安慰方寿荣说,安师弟不是鲁莽的人,这么做一定是事出有因,回头我找他问问,无论如何要安师弟向你赔礼道歉。可不管怎么收拾,宪兵队的面子损了,安毅的名声却扶摇直上。
彭城大营帅府后面的西院里,惊魂未定的方德文几个接过勤务兵送上的茶水,感激不已,听到站在门口的安毅吩咐齐修平安排车子将七人送走,方德文连忙站起来放下杯子上前致谢:“谢谢安将军的救命之恩,方某和六位兄弟铭记在心!”
安毅拉着方德文的手入内坐下:“说什么谢啊,当初在马庄车站,要不是方大哥出言指点,小弟和数千走投无路的麾下弟兄根本就无法截下火车逃出生天,还有萧大哥几个也不是外人,小弟在柳泉阻击战中全赖铁路师傅和柳泉百姓鼎力相助,才成就了小弟和独立师威名,把当时参战的数万革命军伤亡降到最低点。
有道是受人点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啊?所以就不要和我客气了……喝杯水吧,喝完水赶紧走,省得夜长梦多。”
“安将军……”
三十多岁的大胡子老萧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时齐修平大步走进房间:“师座,汽车已经停在门外了,可以马上出。”
方德文上前紧紧握住安毅的手:“将军开明仗义,大恩无以言谢,这番要连累将军了。”
安毅摆摆手,莞尔一笑:“方大哥不要担心,安毅可不是什么开明之士,方大哥和各位大哥在安毅眼里也只是恩人,别的小弟一概不知一概不管。放心吧,小弟不会有多大麻烦的,顶多也就落个处分,和救几条人命相比千值万值了……请问方大哥需要小弟把你们送到哪儿?”
“送到北站就行了,到了自己的地盘一切都好办。”老萧大声回答。
安毅转向齐修平:“修平,你一定要安全把方大哥几个送到北站去,如遇阻拦,可以采取一切行动。”
“是!”
送走了方德文七人,安毅总算是舒了口气,看看表还有十分钟就要开会,连忙穿过小操场前往东院,在几个师兄的帮助下,很快通报完毕来到蒋总司令的客厅。
准备出席会议的蒋总司令一面穿上戎装,一面倾听安毅的汇报,最后颇为恼火地连声责备安毅糊涂透顶,严肃地训诫安毅决不能在大是大非面前顾及私人感情,要求安毅吸取教训并保证下不为例。
安毅唯唯诺诺如丧考妣,心里却大为安定,离开东院回到西院,向朱培德简要地报告了此事,两人一面走向前面的帅府会议室一面低声交谈,朱培德对此事了然于胸后摇头一笑,根本就没有一句指责,反而说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安毅的处理算是最好的了,否则等回来请示完毕赶过去估计就只能收尸了,第一军宪兵队的飞扬跋扈和冷酷无情,全军上下都是知道的。
安毅与朱培德等十余名总部参谋主官聚在一起,彼此间交谈良久,仍然没等到蒋总司令出席会议,众人见开会时间已过,便在朱培德和葛敬恩的主持下先行商议起来,安毅的全副精力也都转到了各项作战事务中。
蒋总司令坐在自己客厅的沙上,仔细倾听刘峙汇报,听完后和气地示意刘峙坐下:
“经扶啊,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影响是很不好,为此我已经给予安毅严厉的训诫和处罚。不过,安毅是在你麾下成长起来的,你和铭三、墨三几个最了解安毅的政治立场和性格,他绝对不会像你的部下说的那样同情**,相反,在他控制的南昌市、南昌县和周边地区,**根本就不敢像广州、上海、杭州、苏州那样闹事,工会都被他取消了,他怎么可能同情**?他这人啊,就是性情太过忠直,恩怨太过分明了,从来都不会亏待别人,何况这几个**是当初救了他和数千将士的人?这些事情想必你是清楚的,几个虾兵蟹将放了就算了,成不了什么气候,通过这次教训,相信也能震慑宵小的。”
刘峙听完这番话哪儿还不知道蒋介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意思,只好点点头说道:“校长,属下理解安毅的做法,只是宪兵队将士心里不好受,担心以后别的长官也像安毅这样无端胡搅蛮缠,宪兵队就不好执法了,影响军心啊!”
“这个很简单嘛,等会儿到了会场,我命令安毅赶到宪兵队去,说明情况赔礼道歉,军法如山嘛!”
蒋介石说完站起来拍了拍刘峙的肩膀以示宽慰,随即走向门口,众侍从迅护驾而行。
五分钟不到,刘峙就与安毅有说有笑走到营区东面的一军团指挥部会议室,一群不住埋怨的宪兵校尉看到刘峙和安毅走进来,连忙停止交谈,起立敬礼,正好副军长蒋鼎文、二师长徐庭瑶几个也都过来询问事情的经过,看到刘峙和安毅也在,便满面春风地打起了招呼。
聪明的安毅没等刘峙开口,就把方德文怎么帮助自己和独立师残部截下火车逃难、老萧几个又如何在柳泉阻击战中帮助挖掘工事运送木头、如何悍不畏死帮助第十军全军顺利后撤、如何搬出自家可怜的柴米油盐为将士们连续做饭等等详细告诉大家,最后检讨自己的鲁莽行为,真诚地向方寿荣和一群宪兵小队长道歉。
宪兵们得知其中的渊源,绝大多数人心里的怨气立即便没了,尤其是看到如今位高权重的安毅主动低头认错,纷纷对安毅露出笑脸,不但不怪安毅不给面子,心里反而认为安毅知恩图报极重情意,是条至情至性的汉子。
刘峙满意地笑了笑,刚要开口总结几句,宪兵队上校队副方寿荣却仗恃长官在场,不依不饶地大声质问起来:
“安将军的所有理由,都不能成为违抗军法擅自释放**重要领导人的理由,军中传闻安将军治军严厉法不徇情,可是为何将军自己却阳奉阴违?属下请问安将军党性何在?请问安将军如何能令全军将士信服?”
此言一出,满堂惊愕,整个会议室顿时变得静悄悄的。
刘峙、蒋鼎文和徐庭瑶几个心中暗叫不好,安毅态度诚恳地前来说明情况并对冒犯宪兵执法进行道歉,已经非常难能可贵,足以体现出安毅的诚意和顾全大局,换了非黄埔一系的将领,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休想获得人家一个回音,何况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自己黄埔一脉,大家一起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想到方寿荣竟然这么不识趣。
安毅果然在众人的担忧注视下收起笑脸,凝视方寿荣毫不畏惧的眼睛好一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自己给了自己的脸两巴掌,一张俊脸顿时出现赤红的手印,紧闭的嘴角也溢出一丝血迹,看到众人目瞪口呆,无所适从。
安毅轻轻推开上前的蒋鼎文,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方寿荣惊愕的面孔:
“方上校,对不住了,我的副官情急之下缴了你的枪,伤害了方上校的面子,本人在此代他向你道歉,这两巴掌就算是我安某还你个面子,至于你是否领情并不重要,你也完全可以把此事一级级上告,我安某愿意接受总部和中央党部给予的任何处分!告辞!”
刘峙想拉安毅一把都来不及了,安毅已经快步走到门口,站在门口的沈凤道和林耀东犹如刀锋般的目光罩住了茫然不知所措的方寿荣,在安毅的低声命令下徐徐收回目光,扭头就走。
会议室里气氛沉闷而又尴尬,恼火的蒋鼎文指着脸色白的方寿荣大声告诫:“简直不知好歹,大家都出身黄埔,你何至如此苦苦相逼?安毅刚见面时不也喊了你一声师兄吗?以他在校长心目中的地位,并以一个少将师长和集团军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的身份做到这一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实话告诉你吧,今天你得罪的不是安毅一个人,你把他麾下一万二千将士和他的黄埔挚友都得罪了,你……好自为之吧!”
蒋鼎文说完转身去追安毅,刘峙恼火地瞪了一眼惊恐万状的方寿荣,哼了一声也跟出去,徐庭瑶连忙把参谋长林伯森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参谋长,事情紧急,赶快想办法把方寿荣调回后方去,千万别留在上海、南京、杭州这些大城市,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伯森惊讶地问道:“不会这么严重吧?安毅的性格历来大方宽厚,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啊!”
徐庭瑶摇头长叹一声:“唉!这话该怎么说呢?安毅确实是个宽厚的人,不会因此而心生怨恨暗中报复,最多也就是从此与方寿荣义断情绝、再不来往而已,可是刚才那两巴掌不只是把所有情义打没了,也重重地打在了独立师所有将士的脸上,安毅与麾下将士情同手足生死与共,为了麾下一个小小士卒的利益安毅敢于得罪任何人,这在全军都不是什么秘密,可想而知士卒们会怎么对待他。
刚才你没注意安毅的副官和侍卫长两人的眼神,我可看到了,要是今天在战场上的话,我都不知道方寿荣能否活过一分钟,安毅是不会为难方寿荣,可是他麾下能人辈出,高手如云,谁能保证那些死忠将士听到消息之后不满怀怨恨地来找方寿荣?后果不堪设想啊!
前年十月份打南昌,两军交战期间,安毅麾下都能把敌人的少将旅长和参谋长悄悄绑回来,更别说方寿荣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小宪兵队长了,万一突然来个失踪或者死无对证,我们该怎么办?这事谁能怪到安毅头上?何敬之长官和安毅之间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仇恨结下到现在他仍然不给何长官任何的面子,何况这个倒霉的方寿荣……”
正文 第四一四章 厚脸皮黑心肠
“师母好!”
安毅闻声连忙站了起来,转过身向站在身后的宋美龄恭敬致礼。
“你的校长常在我面前夸你,今日才得一见,果然是仪表非凡,俊杰一个……你怎么了……”宋美龄笑吟吟地询问。
微微吃惊愣住的安毅一下子惊醒过来,涨红着脸低声致歉:
“对不起,师母,学生走神了……冯小姐与学生之前就认识,去年夏天学生率部进驻镇江,听到冯小姐的美妙琴声后就结识了,后来在南昌又聚过,没想到有幸在徐州又见面了,学生很……很意外,也很高兴。”
宋美龄听到安毅的大实话,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身边的冯洁云羞涩地低下头,紧紧地挽住宋美龄的手臂,一张美丽动人的俏脸变得通红,根本就不敢抬头与安毅相视一眼。
宋美龄怜爱地拍拍冯洁云的小手,抬起头对安毅问道:“慰问团的成员们这次从上海、南京和苏杭等地带来不少礼物,大家一致要求到你的独立师参观,进入全军最优秀部队的军营,慰问英勇的将士们,总司令也答应了,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目前我师没有战斗任务,处于待命状态,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只需总部个通知即可。”安毅连忙回答。
宋美龄笑着点点头,看到侍从官到来知道安毅和葛敬恩有事汇报,向安毅摆摆手便拉着冯洁云走向院子,院子里还有一大群名媛闺秀在悠闲散步。
冯洁云一颗芳心怦怦直跳,走出门口想回望一眼却又不敢,那含羞带涩的模样,把宋美龄逗得呵呵直笑。
花径中三三两两的女人们现宋美龄和冯洁云相伴而来,全都停止交谈迎上前去,看到平日文静大方天仙化人的冯家大小姐羞成这副样子,连忙追问原因。
宋美龄和颜悦色地告诉大家,刚才碰到军中最著名的年轻将领安毅了,安毅与冯洁云早已认识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只是安毅军务繁忙要进见总司令,所以没能多说句话。
宋美龄介绍完毕,顿时惊呼阵阵笑声一片,不少人羡慕地围着冯洁云问这问那,非要冯洁云介绍怎么认识安毅的?两人好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把安毅介绍给大家?
与笑声朗朗的花园相比,总司令的书房里格外安静严肃。
蒋总司令听完葛敬恩的汇报非常重视,特意复核一遍第四军团的进攻线路和计划,指示机要秘书再给四军团去电询问具体的进度,接着与葛敬恩和安毅商议万一出现问题的应急方案。
由于七个师的预备队已经分别配备三个军团,朱培德的前敌总指挥部也只有李世龙第七师和安毅独立师待命,总部除了三个警卫团也没有别的机动部队可供调遣,再从后方调来的话十天八天难以到达,因此三人研究过后,也只是做出个粗略的应对计戈了。
蒋总司令责令安毅密切注视三、四军团的左翼战局,一旦有变,立刻想法弥补,葛敬恩和安毅看得到门外那么多人等着接见,只能匆匆告辞返回指挥部,期望方振武的四军团能按既定计戈了进行作战,尽快击溃单县、金乡之敌与三军团汇合。
深夜,指挥部里灯光明亮,左中右三个军团已经与敌军接上火,陈调元将军指挥的右翼战线进展顺利,陈焯将军的二十六军一个冲锋就突破郑城守敌设置的高峰、白溪两道防线,前锋部队距离郊城只有十七公里距离,海州一线的守敌在三十七军来势汹汹的逼迫下未战先怯,交战十分钟不到就放弃阵地北逃,作为预备队的十七军尚未参战就已取得出计划的战果,代军长李明扬为此郁闷不已;中路顾祝同第九军、缪培南第四军也突破敌军第一道防线,将守敌赶到运河以北台儿庄以南之间的区域,顺利完成战任务;蒋鼎文亲率的第一军依照原定计划逼近运河,不紧不慢地与韩庄守敌隔着运河相互炮击,做为预备队的杨胜治第十军仍处于待命状态;贺耀祖将军的第三军团也击溃对面之敌,沿着微山湖西岸向沛县、丰县步步进逼。
日战事进展顺利,指挥部里气氛轻松,安毅看看表已是凌晨一点,连忙劝感染风寒的朱培德先回去歇息,自己留下来领着一群朱培德属下和参谋厅各局的作战参谋继续值班。
也许是战事顺利的原因,前方各部除了报捷都没有任何需要解决的难题,在地图前站立了两个多小时的安毅回到办公桌旁坐下,向殷勤奉茶的勤务兵和气致谢,点起根烟回忆白天见到宋美龄和冯洁云时的情竟,暗暗打算等陪同她们参观军营时再向母洁云道个歉,告诉她那晚自己实在喝得太多,次日早上没能醒来相送,失礼了。
夏季的黎明来得很早,凌晨六点小说.文字版,整条两百多公里的战线枪炮连天,战火弥漫,三个军团按照预定计划,再次展开激烈进攻。
上午七点四十分,第四军团司令方振武将军的捷报终于传来,该部利用夜袭一举击破单县守敌,顺利占领县城,先头部队两个师正在对北逃之敌起追击。
安毅拿着电文走到地图前,仔细复核贺耀祖军团的进攻方向,不时询问身边参谋有关第三军团的战况,得知三十三军官兵在张克瑶将军率领下已经兵临丰县城下,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回到位置上书写日志。
安毅刚合上值班日志,蒋总司令在朱培德、葛敬恩、朱绍良、王纶、何思源等将领的簇拥下大步进来,安毅等众将帅坐下立即汇报最新战情,特别夸奖了陈焯将军的二十六军,并对方振武将军能如期占领单县予以积极评价。
将帅们听完非常满意,蒋总司令与身边的朱培德低语几句,望向安毅平弃地说道:
“安毅,中央和地方政府、各团体组成的慰问团将在九点前往你的独立师参观慰问,你忙一夜也辛苦了,回去准备一下,政训部何主任也会和你一起去迎接,这是个重要的活动,是我们革命军的殊荣,要接待好。”
“是!”
安毅敬个礼低声告辞,来到葛敬恩身边,建议他以总部名义给方振武将军个贺电,以便更好地保持联系,葛敬恩开玩笑问你还不放心?安毅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就离开,回到西院匆匆洗了个澡换上一身迷彩作战服,戴上所部率先使用的桶形长帽舌同色军帽,披挂完毕带上副官卫队乘坐轿车和两辆军卡来到营门口,与政训部主任何思源等将校汇合率先赶赴城北军营。
车队到达军营时已是上午九点,代师长胡家林率领独立师将校出来迎接,看到安毅陪同政训部一干将校到来连忙列队敬礼。
何思源遥望一眼操场上各团有条不紊的训练非常满意,嘉勉几句宣布慰问团十分钟后就要到来,希望大家准备好热烈欢迎盛情款待。
独立师各级主官不敢怠慢,6续离去集合队伍宣布消息,党代表黄应武满面春风地与何思源等人打完招呼也跟随过去,这样的活动正是他这个党代表兼政工科长露脸的时候。
何思源等人对独立师的着装、武器配备和训练方式都非常感兴趣,在安毅和胡家林的陪同下兴致盎然地走进操场,不时就正在集合的各团情况连连询问,胡家林在安毅的示意下逐一介绍。
副师长顾长风看在眼里,低声询问安毅:“老大,我听说慰问团的团长就是我们的总司令夫人,跟随而来的大多是世家子弟、名门闺秀,对吗?”
安毅摇摇头:“除了蒋夫人,别人我也没见着,整天都在指挥部里忙绿,哪儿有时间打听这个?看样子你的消息比我灵通啊……对了!昨天下午我看到洁云和蒋夫人一起,当时我在总司令的东院等候召见商议军情,没能说上句话就分开了,估计等会儿她会来,你和洁云也是朋友,见了面该好好招呼一下才是,要是她喜欢看什么枪炮你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顾长风一把抓住安毅,等身边的人走远,才压低声音嘿嘿一笑:“老大,洁云肯定是专门来看你的,你这家伙那天晚上喝得烂醉,把人家小姑娘给折磨惨了,我听我老婆说……”
“虎头,你瞎说些什么啊?看小说就去你也是结了婚的人,而且大小如今也是个副师长了,什么时候你这张臭嘴才能千净些?老子那次不就是喝醉了醒不来,第二天一早没能送你们去上海吗?顶多我道个歉而已,折磨谁了?
要说是感情上的事情,这就更加离谱了,谁不知道我和楚儿的事情?人家洁云是大家闺秀,才不像你这孙子一样花里胡哨的,这方面你得向继南和杨斌大哥学习,感情专一些不是更好吗?哪怕你有自己的做人原则和行事标准,也不能让咱们都学你这样吧?我现在警告你啊,等会儿洁云来了你得管住自己的臭嘴,拿出个优秀军人的样子来!”
安毅黑着脸教训完顾长风,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大步赶上何思源等人。
顾长风一脸惊讶地站在原地,望着安毅的背影挠挠脑袋,想了又想,随后气得笑了起来:
“***安毅,吃完了嘴一抹就不认账啊!还敢在老子面前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要是老子不知道其中内情,恐怕还真要给这孙子唬住了,***!够他娘的道貌岸然了,没想到才当上几天总指挥部参谋长,就修炼出这张厚脸皮黑心肠来,居然还正气凛然教训老子‘拿出个优秀军人的样子来’,像真不知道似的,老子算是服你了……”
正文 第四一五章 慰问团--第四一六章 不妥
总部车队满载着两百余名各界代表,浩浩荡荡地开入了城北大营,独立师一万余将士整齐列队站立在操场上,操场北面高台上的党代表黄应武看到车队在操场边相继停下,立刻来了精神,高举右手猛然向下一挥,洪亮的《北伐之歌》整齐唱起,雄壮的歌声把气氛营造得盛大而热烈。
黄应武满意地点了点头,跳下哥台小跑到何思源和安毅身边,和弟兄们一起迎向轿车里的慰问团长宋美龄和中央党部代理组织部长陈果夫等显贵。
自从二月初接到独立师重组命令之后,分管政治思想工作的黄应武为了打造一支军事过硬、作风顽强的钢铁雄狮,尽心尽力,按照模范营最新制定的《政治工作条例》,展开不间断的思想教育,组建了团、营、连三级教导员短训班,传授管理经验和带兵技巧的同时,还将模范营组建以来的传唱的所有歌曲整理汇编成册,一遍遍教唱。
在安毅的建议下,黄应武的政工科做出规定,团营级以上集合要唱歌以鼓舞士气,军营生活无比枯燥单调的将士们也都逐渐喜欢上这种泄方式,两个月下来不管认不认字,谁都能扯起喉咙吼上几歌,于是慢慢演变成营级集合时连与连斗、团级集合时营与营斗,师级集合就更不得了,在黄应武的巧妙鼓励下,将士们为了辜夺“精神面貌第一”吼破了嗓子也无怨无悔。
对军营生活倍感新鲜的慰问团成员兴高采烈地下车集中,听到雄壮的歌声响起,全部自觉地停止了欢笑交谈,转头望向操场上排列整齐、钢枪铮亮的一个个方队。
看着威武雄壮引吭高歌的将士,客人们惊讶之余,非常激动,他们事前虽然有诸多猜想,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战功赫赫的独立师将士竟然会以如此隆重而独特的方式欢迎自己,对独立师的严明军纪和精神面貌钦佩不已。
宋美龄与迎上敬礼的何思源、安毅等十余名将校逐一握手,亲切问候,把除了何思源之外的一群铁汉美得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黄应武向宋美龄致意完毕,走到陈果夫面前恭敬地立正敬礼:“老师,您来了……”
陈果夫欣慰地点点头:“干得不错嘛,怪不得你不愿意离开你的独立师,果然是个吸引人的地方,一进来方方面面都让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将士们无论是军事素质还是精神面貌都非常好,不愧‘钢铁雄狮’的称号。”
“谢谢老师鞭策,学生定当努力进取,不负老师的殷切期望。”
黄应武站得如标枪般笔直,神情毕恭毕敬,顿时惹来一片瞩目,陈果夫上前一步,拍拍黄应武的手臂以示嘉许,这一幕立刻被精明的记者摄入镜头之中。
从下车处走到原有的检阅台约为七十米,安毅小心翼翼地跟随在宋美龄和何思源身边,走到一半,操场上歌声随之一变,原本的大合唱刚刚停下,各团将士就在自己的教导员指挥下,吼起了自己的歌声。
音律各异,此起彼伏的歌声引宋美龄和慰问团成员的极大兴趣,大家一面走,一面望着操场上生龙活虎扯开嗓子斗歌的各个方队,感觉是那么的新奇,那么的富有军队韵味,尤其是很多歌曲都让人有种耳目一新风格独特的感觉,以至于走到检阅台上停下之后,大家还在竖耳倾听。
宋美龄嫣然一笑,转向安毅低声问道:“平日独立师的将士们是不是常以唱歌来鼓舞士气啊?”
“是,官兵们平时唱些歌调剂一下单调的生活,也能振奋精神,只是每天都唱唱就演变成现在的斗歌了,团营之间相互攀比,谁也不服输,越唱越变味……要不——学生让他们停下吧?”安毅担心地回答。
“不不!这样很好,很别致,而且这些歌都很好听,你看,大家都听入迷了,不要搅了大家的雅兴!我此前还从未遇到过这么有趣的场面,我也想好好听听,好好看看。”
宋美龄摆了摆手,拒绝了安毅的建议,转向操场,含笑扫视场中将帅,检阅台上的两百多成员也都兴致勃勃地伫立观看,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场中各团将士看到自己的歌声如此受欢迎精神一振,尤其是看到台上站立着那么多衣衫鲜美、容颜俊俏的名媛闺秀笑容是那么亲切,身段是那么迷人,一颗心儿飘啊飘的,于是唱得更加卖力了,各团方队前的教导员也都不遗余力地打拍子,弄得满头大汗军装淋漓也在所不惜。
安毅透过间隙悄悄望了一样遥望前方的冯洁云,看到她俏脸上欢快的表情和嫣红嘴角的动人笑意,心中没来由地一荡,微微叹了口气,刚要转过脑袋,冯洁云恰在此时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看小说就去,顿时移不开了。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
“……谢谢你,给我的爱,伴我度过战争年代!”
斗歌斗得到了白热化阶段,三团和二团先后哑火败下阵来,教导团也因新弟兄居多,唱唱没了新意只能自动闭上嘴巴,只剩下老弟兄居多的炮团和模范营所在的一团弟兄仰天高唱,难分输赢,看得台上两三百人兴致勃勃无比过瘾,一个个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率直的歌词、宏亮的歌声把男男女女的兴趣调动到了最高点,情不自禁给予歌唱的将士们热烈的掌声和笑声,大家都想看看最后的赢家是哪个团。
唱完《一剪梅》,一团教导员廖成鹏听到炮团弟兄还在猛吼《驼铃》,心想再斗下去就没新歌了,没了新歌翻唱老歌肯定会输,情急之下哪儿还顾得了那么多,亮开老虎般的嗓子大吼起来: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预备——唱!”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兵哥哥长得帅……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每个女孩都不简单,我想了又想猜了又猜……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一团弟兄吼得震山响,特别是五大三粗的中校团副鲁雄,吼得像头狼夜嚎似的,中气足得很。
听到这新颖别致闻所未闻的歌曲,检阅台上很快便笑声一片,刚才还是端庄站立的淑女们,个个乐得东歪西倒,不亦乐乎,冯洁云笑得秀眼半闭春波荡漾,仪态万千地转向安毅,刚努力收起笑容,立即忍不住再次笑得云鬓晃悠贝齿呈现。
憋得很辛苦的宋美龄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的笑意,掏出洁白的手绢捂住嘴低下头,酥肩抖个不停,显然是憋坏了。
陈果夫捂住嘴边笑边说:“有新意,也有辱斯文。”
安毅早已急得满头大汗,望了几次中间隔着五六人的黄应武,看到这孙子咧开嘴笑得意不已,安毅气得牙痒痒的,没办法只好后退一步,冒着有失礼节的危险慢慢挤了过去,把黄应武悄悄拉到后面,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沉声骂道:
“***鹦鹉,这个时候了还不快让他们停下来?不记得谁站在台上了?你要等他们唱到《十八摸》才过瘾?啊?!”
黄应武猛然醒悟,冷汗瞬间冒出,转过身子飞快挤出人群,几步冲到台前高高挥手,大声喊道:
“很好——很好!可以了,可以了……一团和炮团双双获胜,你们是我们独立师的骄傲……再来一,一起来,我领唱!怒潮澎湃——预备——唱!”
“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
聪明的黄应武反应很快,用一气势不凡的黄埔之歌作为结束,让台上的显贵们有个收拾情绪的时间。
回到宋美龄身后半步的安毅这时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擦擦脑门上的汗珠暗叫好彩,身边政训部主任何思源看到安毅的窘态,呵呵直笑,听到台下歌唱得差不多了便上前几步,待歌声停下立刻表讲话:
“将士们歌声嘹亮士气如虹,很好……”
热烈的掌声中,何思源请慰问团团长宋美龄上前办示,由于大营里没有麦克风,宋美龄上前向台下万余将士亲切地招了招手,随即走下检阅台近距离问候将士们,台上一群将帅和其他慰问团成员见状,也连忙跟随而去。
接下来气氛轻松了许多,蒋更新快夫人和陈果夫部长走到各团营方阵前面,与一些将士亲切握手致意,其余人紧随其后,不时与受宠若惊的官兵聊上几句。
经过半个小时的深入慰问,将士们方才获令解散返回各部营房,慰问团成员随即捧着香烟、笔墨、纪念品等物品深入到一个个团营,对干净整齐的营房连声称赞,和一个个不知所措的官兵交谈。
安毅一直紧紧跟随在宋美龄等人身边,不敢有丝毫大意,脸上表情轻松心里却紧张不已,生怕万一有个好歹难以交代。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理解为何国家脑下来慰问或者视察,下面的人个个喜欢作假糊弄,确实是责任重大提心吊胆,好在是自己的独立师,要是在其他地方,单是安保措施就让安毅头大,更别说其他方面了口
一圈走下来,已是中午十二点十分,宋美龄精神愉快,兴致不减,来到操场边上停下,转身询问安毅:“安将军,我一直听说你们独立师将士的伙食全军一流,这次机会难得,能不能也让我们品尝一下?”
安毅心想送佛送到西,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于是硬着头皮低声征求意见:“学生遵命!不知师母愿意到哪个团进餐?”
“咦,你们师部没有设食堂?”陈果夫不解地问道。
安毅笑着解释:“只有在原驻地才会设立师部食堂,在外剑练或者战争冉间,师部所有将校都只能到基层营连吃饭,按照模范营的惯例,连长下到排,营长团长下到连,师级主官可随意选择任何一个连队就餐,除了伤病员以及规定的公事往来接待之外,官兵一致,任何人没有搞特殊的权利。”
众人愣住了,全都惊讶地望着安毅,宋美龄点点头,又问道:“能告诉我们这么做的目的吗?”
“是!”
安毅如实回答:“目的有两个,一是密切官兵关系,增强官兵感情,有助于培养团结精神和集体主义思想;二是让长官们都重视麾下将士的饮食需求,使得全师将士尽可能获得更多的营养、充小说.文字版足的食物和更好的体力,这样拉到战场上去,才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何思源颔不已,由衷地赞叹道:“怪不得全军士卒都羡慕你们独立师的兵,你们的军官能做到这一步,的确非常不容易啊!这里面还涉及到官兵的平等、尊严的平等、战斗力的激等问题,正像总司令所夸奖的一样,你们在训练、作战、总结和提高等方方面面总是走在全军前列,这才有了一个个优异的成绩,从北伐之初的‘全军工兵示范连’到‘模范营’,再从‘模范营’到今天的‘钢铁雄师’,不愧为全军的揩模啊!”
“谢谢主任鼓励,其实我们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我们会珍惜荣誉不懈努,争取做得更好。”一旁的党代表黄应武谦虚地说道。
众人一听欣慰地笑了起来,安毅这时已经做出决断,提议大家一起到一团模范营用餐,说模范营的炊事班一定是做好了饭菜的。
宋美龄高兴地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担忧地问道:“我们这么多人去了,模范营将士能吃得饱吗?”
安毅微微一笑:“没事,我们这儿两三百人正好坐得下,让整个模范营重新做就行了。刚才他们唱歌的时候个个吼得震山响,谁也比不过,黄应武将军不喊停他们估计还能唱几个小时,就干脆让他们扬点革命友爱精神自己再做一餐饭,反正他们从营长到炊事兵有的是力气。”
众人听了想起刚才斗歌一幕,不由会心一笑,随即跟随安毅一起走向模范营营区。
冯洁云深情款款地望着安毅,心里无比高兴和崇拜,尽管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机会与安毅私下说过一句话,但丝毫不影响她心中对安毅的深深爱恋,反而感觉心中的爱越来越深,越来越炽热。
第四一六章不妥
慰问团所有成员,不管男男女女全都带着对独立师美好的记忆,酒足饭饱满意而归,胡家林、顾长风和路程光等人根据安毅的指示,立即召开军事会议,向营以上主官介绍左翼军团的战局以及可能遇到的危机。
整天盼着一显身手的弟兄们听到后兴奋不已,围着地图紧张商议起来,李福强特种大队奉命紧急出动展开对敌侦察,师部参谋不用安毅吩咐立刻出去制作沙盘,作战科长顾长风、情报科副科长李振汉捧着安毅给的相关资料走到地图前面,对照第三军团进攻路线详细讲解,全师将士停止军事训练返回营房,军需部门开始分弹药、急救包、压缩食品等物资,原本笑声阵阵的军营转眼间一片肃杀,所有将士都清楚大战即将来临,对重组后的独立师每一个官兵都是个巨大考验。
安毅没有留下来主持会议,而是陪同慰问团一行乘车返回彭城大营。刚刚下车,还来不及向宋美龄、陈果夫等人告辞,就被朱培德招进了指挥部。
安毅仔细看完一大沓最新战报,大步走到地图前面小声交谈的葛敬恩和朱培德身边,望向标注有敌我双方态势的地图,随即陷入沉思之中。
“小毅,你脸色如此凝重,是否感觉到哪里不妥?”葛敬恩低声问道。
安毅严肃地点了点头:“是的,.冯玉祥将军统率的第二集团军已经在濮阳一线打了八天了,刘镇华将军的一个军昨日被迫紧急驰援,参与进攻南乐、观城一线,却被直鲁联军老将褚玉璞和徐源泉部死死挡住,可想而知双方正在进行的战事是多么激烈,这就意味着直鲁联军已经与北线不到一百公里的奉军张学良部、杨宇霆部勾结起来,紧密协同,互相呼应。
同样的,鱼台地区的孙传芳主力.距离濮阳一线的直鲁联军也就在百公里之内,整条战线从南到北,由三个军阀部队十余万兵力严密衔接,一个缝隙都不给冯玉祥将军留下,攻其中任何一点全线都会动起来,想来这是三个军阀之间反复讨论精心准备的结果,冯玉祥将军那边也许很为难啊!”
“这是肯定的……”
葛敬恩突然意识到安毅话里.的意思,当即收起笑容,转向安毅低声问道:“有何看法尽管大胆地说出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朱培德也敏锐地看到了其中的问题,望向地图沉.思片刻,脑子里模模糊糊又不是很明朗,于是索性不想了,望着满脸谦逊笑容的安毅没好气地骂道:“有话就说吧,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朱培德这一喝斥,让其他参谋人员也都围了上来,.安毅略一沉吟郑重地回答:
“德叔、葛长官,并非是晚辈故弄玄虚,而是晚辈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当前态势,既然大家想听,晚辈就献丑了:
晚辈觉得冯玉.祥将军的打法很有问题,大家请看……北面战场,阎锡山将军所部被奉军三个集团军压着打非常吃力,之前丢了定州和石家庄,刚刚又丢了井陉,如今娘子关也危在旦夕,阎锡山将军曾经不止一次催促我军加快步伐打进山东,目的就是起到围魏救赵替第三集团军解困的作用,因此,阎锡山将军不可能不向冯玉祥将军请求支援。
但奇怪的是,冯玉祥将军至今仍没有挥师渡过黄河的迹象,麾下九个方面军中只有孙良城将军的第一方面军、刘镇华将军的第八方面军正在全力攻打山东方向,鹿钟麟将军的第九方面军正隔着黄河与奉军对峙,其他六个方面军全都留在豫陕后方,如此排兵布阵,让晚辈怎么也看不懂。”
朱培德和葛敬恩相视一眼,均无奈地摇了摇头。两人都清楚地知道安毅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不愿意挑明罢了,去年冯玉祥被奉军打得落荒而逃的时候,阎锡山坐山观虎斗没有出兵帮忙,现在他也按兵不动。
北方两大势力一直以来明争暗斗,谁也不愿意看到对方强大从而威胁到自己,冯玉祥如今手握重兵不去帮助苦苦抵抗的阎锡山解围,反而不停通电呼吁李宗仁的第四集团军尽快离开湖北北上,加入到北伐战场,这样即转移了国人视线,又让阎锡山有苦难言,彼此间不过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而已,倒是把拥兵自重迟迟不愿派兵北上的李宗仁逼得进退维谷。
蒋总司令自然是最希望看到这一局面的,他早已暗中派人携带巨资支援阎锡山,又堂而皇之地响应冯玉祥的号召,自己亲至前线指挥北伐的同时,要求李宗仁尽快率部北上,实现中山先生之夙愿,拯救亿万国民于倒悬,不但趁此机会树立起光明正大、顾全大局的领袖形象,还能通过错综复杂的局势和政治影响,迫使龟缩两广、两湖的桂系分兵北上,一步步瓦解桂系实力。
葛敬恩与朱培德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低声对安毅说道:“继续说吧……”
安毅见推脱不了,只能继续说下去:“晚辈之所以把事情扯得这么远,无非就是担心没有直接威胁的奉军兵力富足,能够轻松策应直鲁联军侧翼和身后,使得直鲁联军能够抽调其主力部队,全面投入到东线和南线战场,哪怕只是对敌后勤进行支援,也够我们喝一壶的,从刘镇华将军所部与直鲁联军褚玉璞等部打得这么辛苦来看,晚辈的担心很可能已经演变为事实。
换个角度说,既然我们第一、第二两个集团军共计四个军团能够联合作战,张作霖的奉军、孙传芳的皖军和张宗昌的直鲁军也会如此,甚至有可能比我们做得更好。
大家看这儿……孙传芳的皖军指挥部没有设在东线却安排在济宁,他亲领的第一军团驻扎济宁一线,麾下郑俊彦军团和李宝璋军团布置在巨野、郓城、鱼台和金乡一线,北面和东面都是直鲁军,由此可见所处位置的重要性。
其次,张宗昌在这个时候不坐镇直鲁联军前线指挥部临沂,突然赶到我们对面的韩庄来了,这里面是否存在一个巨大阴谋?
再次,孙传芳现在仅有的三个军团都是百战之师,一路跟着他东征西讨,上个月又刚刚获得比利时援助的大批武器装备,其战斗力远远过直鲁联军数倍,决不在我军任何一个军团之下,而孙军所处位置正好处于我军与冯玉祥将军的结合部,只要他能成功守住济宁一线,就能截断我们两个集团军之间的联系,让我们变成各自作战,他却能左右策应。
从整个战局来说,此战打不好的话我们将会非常被动,因此,晚辈并不担心我中路和右翼的两个军团,最担心的却是直接面对孙传芳左翼部队的贺耀祖将军第三军团。”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总是紧盯着第三军团不放,非常有道理,如今看似一帆风顺的战局,很可能蕴含有深重危机啊!”朱培德望着地图不住点头。
葛敬恩想了想,觉得既然现了破绽如果不提醒一下实在过意不去,于是建议朱培德以前敌指挥部的名义给贺耀祖份电报,让第三军团提高警惕,应对有可能出现的麻烦。
处置完这一切,葛敬恩走到安毅身边低语了几句,便赶往东院向蒋总司令当面汇报。
葛敬恩从安毅的话语中看到了潜在的危险,认定只有通过蒋总司令给第四军团司令方振武致电,使得第三、第四军团尽快连成一体才是稳妥之举,否则真有可能被孙传芳部集中所有力量各个击破,到时候轰轰烈烈的二次北伐不仅会中途夭折,而且会有兵败山倒再次撤回江南的可能。
整个下午,各条战线一切进展顺利,好消息频频传来。
朱培德和安毅回到西院共进晚餐,想来想去心里却怎么也觉得不踏实,就着小碗胡乱扒了几下米饭就算是吃完了,转头低声问道:“小子,如果你是孙传芳,你会怎么打?”
安毅放下筷子擦擦嘴:“很简单,我会采取步步抵抗、诱敌深入之计,先派出一个军团把贺耀祖将军的两个军主力拖在鱼台以南地区,然后悄悄集中一个军团三个军左右的兵力开到金乡一线,对远道而来轻松打下单县继续北进的方振武将军迎头痛击。
金乡至单县之间河流纵横,丘陵遍布,非常适合以逸待劳伏击围歼,只要出手时机把握得好,就能将方振武将军第四军团三个匆匆组建远道而来的军分割开来,只需打掉其中任意一部,其他两部除了快后撤外别无他途,弄好了还能把第四军团打残,至少三个月内失去战斗力。
成功解决我方第四军团的威胁后,参与围歼之各部马不停蹄折而向东,从西面围攻贺耀祖将军第三军团,由于其北面对峙的是鱼台的郑俊彦军团,东面却是微山湖,贺耀祖将军除了南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选择,皖军只要把贺耀祖将军的第三军团打退,就算完成了战略任务,直鲁联军此后再没有西顾之忧,就能集中全力对付我中路和右翼的两个军团。
晚辈大胆猜测,这正是张宗昌匆匆赶到韩庄的原因,只要能守住韩庄,就会为孙传芳的兵力调动赢得宝贵时间,我们的左翼军团失利之后,中路和右翼军团还敢大踏步地前进吗?”
朱培德忧心忡忡地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走动:“我明白你没有把这些说出来的难处,作为前敌总指挥部司令和参谋长,咱们爷儿俩其实没有多大的权利,制定好整体作战计划之后,一切全得靠下面各集团军执行,你我都不能把手伸到人家的指挥部里。
何况,眼下蒋总司令和咱们在一起,总部参谋厅直接行使了前线指挥部的权利,你我只不过是在命令和文件上签个字罢了,加上各军团将领和参谋班子个个声名显赫,其中绝大部分将领不是留日归来就是保定一系,资历深厚自负不凡,你这个接受留日一系和保定一系将领培养出来的黄埔后进,实在是不宜锋芒毕露,这点我理解你,也明白你心里的苦衷。
好在总部的葛厅长他们非常重视你的意见,但愿他能看到这些,能让总司令明白我左翼军团存在的巨大安全隐患,否则不单止三、四军团折翼,第一、第二军团也会因此而受到拖累,甚至会出现大溃败。”
安毅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我黄埔各军战力强横,以前何敬之能凭着手里的那点儿兵力一路打到徐州,眼下各部实力增强不少,维持当前战线绰绰有余。我只是担心这天气……”
“我明白了,雨季就要来临,如果在月底之前我们打不到济南,往后的战事就会旷日持久,要是一直维持下去拖到冬季,我们南方将士的战斗力将会大打折扣,战事将会更为艰难!”朱培德恍然大悟。
李世龙和沈凤道几位将校也放下饭碗,个个神色严峻地望着安毅和朱培德,李世龙看到安毅点上支烟沉默不语,吩咐勤务兵上茶随即询问安毅:“安老弟,你一向智谋群,目光高远,既然能看到这一步,难到就没有弥补之法了?”
安毅无奈地一笑:“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尽快拿下韩庄,只要我们占领韩庄飞北上,克枣庄攻藤县,孙传芳的主力就不敢轻易南下,而是要驰援藤县保住济宁,贺耀祖将军面临的压力也会大大减轻。
但是这个办法一时间难以实施,因为刘峙将军和陈调元将军的两个军团没有这个度,所以,唯一的办法只能让贺耀祖将军提高警惕,一看事情不对就马上后撤,拉开距离之后再寻找对策,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李世龙沉思片刻,摇头笑了笑:“这些都是我们的推测,也许战事没有老弟预料的这么糟,三军团和四军团不是打得很顺利吗?危险确实存在,可干什么事情没有危险?吃饭都怕噎着何况是打仗,老弟可能是多虑了!”
安毅长叹一声:“小弟倒真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可左翼三、四军团面对之敌是孙传芳啊!小弟没少和皖系军队交手,自信对皖系还是有所了解的,别的不说,就说小弟率领残部日夜狂逃好不容易看到了南京城,仍然被皖军倾力阻击,最后十不存一,差点儿连小弟都回不来了……”
正文 第四一七章 临危受命
安毅很累很累,虽然连续三天两夜没有休息仍然连夜赶回自己的独立师,与麾下众将校对左翼军团的战事和可能生的情况进行研讨,开了两个半小时的会议到了分组推演的时候,安毅却在藤椅上睡着了。
赵瑞和鲁逸轩示意大家安静,顾长风却摆摆手摇头一笑,说大家尽管说没事儿,该怎么闹就怎么闹,否则一停下来安老大觉得不对劲反而会立刻醒来。
安毅这一睡不打紧,可把一个满怀柔情日夜思念他的可人儿苦坏了,彭城酒店豪华客房里的冯洁云凭窗斜倚,美目含泪,听到敲门声匆匆擦去泪水,打开房门时已经换上乖巧的笑脸。
宋美龄与谭延闿主席的千金小姐谭祥含笑而来,关上门来到沙上交谈起来,说完上午参观独立师军营的趣闻,再说那些颇为粗俗却又动听的歌曲,三个女人笑得东倒西歪心情欢快,宋美龄笑完拉住冯洁云的小手低声询问:
“云儿,记得你说起过,安毅拉得一手漂亮的手风琴,报纸杂志都报道过安毅的这些趣事,还说如今流行大江南北的《精忠报国》、《甜蜜蜜》、《一剪梅》、《但愿人长久》、《驼铃》等美妙歌曲都是从他那儿传出来的,今天时间有限没能看到他的表演,实在可惜了、你觉得这些歌曲会不会是安毅创作的?”
冯洁云微微摇头:“云儿问过他,他一直不肯承认,说是他少年时期四处流浪的时候听来的……三镶,云儿总觉得他神神秘秘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懂,却又对什么都无所谓,整天脸带微笑,却又令人无法琢磨,似乎除了打仗和经商之外他什么都没兴趣。本来云儿这次专程过来向他辞行,却连和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月底云儿就要跟随舅妈一家到英国念书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宋美龄搂住冯洁云的肩膀,疼爱地替她擦去溢出眼角的泪珠:
“别着急,会见到他的,刚才我给你三姑父去了电话,他说安毅已经三天两夜没有睡觉了,晚上会议结束他又返回城北独立师军营巡查,还说全军上下没有第二个像安毅这么勤奋聪明的学生,让我们今晚不要打扰他,我听到后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不过没关系,我们不是后天上午才走吗?明夭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这样吧,明日上午我们邀请他过来共进早餐,你不就可以再见到他了吗?”
秀美端庄的谭祥也含笑劝慰:“小云,不用着急,我觉得安将军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之所以没能和你说说话也不能怪他,那么多中央大员和各界名流围着转,他实在忙不过来的,我现他今天老是不自觉地偷偷看你,你忘了?姐妹们羡慕死了,呵呵……对了,还有东方新闻社的几个随军记者,他们特别给你拍了不少照片,你的闺中密友周小姐的先生顾将军也都非常关照你,拿出新军服和钢盔让你穿上拍照,这种优厚待遇只有你能享受到,我们几个姐妹还是沾了你的光呢。”
冯洁云一听,心情好了很多,低下头靠在宋美龄肩膀上笑了,宋美龄对安毅的人品和才华赞不绝口,大家说着笑着,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时间对安毅来说却是非常的吝蔷,凌晨五点四十分,刚睡下不到四个小时的安毅被副官沈凤道叫醒,葛厅长来电话命令安毅立刻赶回指挥部,安毅跳起来洗了个脸,很快钻进轿车快赶往城中大营。
大营东院,习惯早起的蒋介石正在刷牙,机要秘书陈布雷捧着文件夹站在一旁低声报道:“……方振武将军急电,四军团于午夜时分在单县东北方向遭遇敌军伏击,阮玄武将军三十四军血战四小时后冲出包围圈,右路的鲍刚将军四十一军被敌分割,两军经此一役损失颇重,四军团已尽数撤回单县以西集结构筑工事,具体战报随后电告。”
蒋介石像被电击般颤抖一下,纹丝不动地站在水池边,缓缓转过身,神色凝重地盯着陈布雷,沾满白泡沫的双唇动了动没能说出句话,脑门冒汗的葛敬恩匆匆而来低声报告:
“总司令,三军团四十军、二十七军被敌合围在鱼台以南安国至顺河一线,贵严兄(贺耀祖字)第二封急电上说,敌军郑俊彦军团四个师突然从西而来,轻松击破左翼防线占领丰县,两小时不到随即攻占沛县,另有孙军两个师逼迫到黄堆集一线,截断了三军团主力西、南方向退路,目前战斗仍在激烈进行。
“不是叫他们做好防范了吗?守护主力左翼的三十三军呢?三十三军干什么吃的?”蒋介石着急之下顾不上满嘴飞溅的泡泡,声音也变得尖厉起来。
葛敬恩硬着头皮低声说道:“贵严兄电报说,三十三军军长张克瑶将军与贵严兄在一起指挥全局,副军长徐奋弢率领麾下三个师,遇敌之后……一触即溃。”
“啪——咣当——”
蒋介石勃然大怒,摔碎口盅扔掉牙刷,大声怒斥:“懦夫!懦夫!这个土匪出身的懦夫,给我枪毙他!砍了他的脑袋!”
“总司令息怒……”
“校长息怒……”
侍从们纷纷进来,一个个诚惶诚恐,王世和拿着湿毛巾悄悄递上,蒋介石胸膛起伏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接过毛巾擦擦嘴沉声命令:“通知总部和前敌指挥部所有将帅,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葛敬恩回答:“属下通知了益公和安将军,总部人员已在指挥部等候。”
葛敬恩敬了个礼匆匆离去,蒋介石再次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默默地搓洗毛巾,肃立四周的侍从们也都悄悄离去,只有陈布雷和王世和仍在一旁静候。
十五分钟后,会议室长桌周围坐满了各部将领,看到蒋总司令大步进来,立刻停止交谈,全体起立。
蒋总司令来到座前停下,抬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我们的左翼战线生了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三十三军副军长徐奋弢临阵脱逃,致使总部和三军团指挥部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防御战线一触即溃,被敌军四个师摸到眼皮底下仍一无所知,不但有辱我革命军声誉,还直接导致进攻鱼台的贺贵严将军六个师陷入三面包围之中。三个师对敌四个师竟然转身就跑溃不成军,无能!耻辱!
按照原定计划,最低也能顶住敌军三个小时以上,哪怕顶住两小时,三军团主力也能全身而退,可如今,一个贪生怕死的将领,毁了我三军团良好的战局,影响很坏!这样的人不杀不足以明军.纪!”
众将领挺直腰板,鸦雀无声,蒋总司令完一通脾气好受很多,转向右下的朱培德将军和气地询问:
“益之兄,面对危局可有应对之法?”
朱培德微微点头:“请总司令急令第一、第二军团加大进攻力度,陈焯将军的二十六军气势如虹,已经率先攻取郁城,中路军只需再接再厉,拿下台儿庄指日可待。
只要攻占台儿庄,第九军、第十军即可向西夹击韩庄,韩庄一破,藤县遥遥在望,孙传芳也就不敢在南面投入太多兵力,贵严将军的压力也会轻很多。
以属下对贵严兄的四十军和灵炳兄(夏斗寅字)二十军战力的了解,敌军哪怕合围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击败他们,加上从沛县北撤的王金韬将军第三独立师,六个整编师的兵力顶住一天不是问题。
但是,要在最短时间内解除敌人的包围圈,最好能调动驻守在定陶的第二集团军石友三将军,定陶距离金乡只有六十七公里,只要石友三将军率部进攻金乡,敌人只能快撤围,否则将会被我两个集团军反包围。”
“很好!”
蒋总司令兴奋地转向葛敬恩:“堪侯,立刻以我的名义给冯焕章将军致电,十万火急,请求焕章兄派遣石友三将军所部进攻金乡!”
“是!”
葛敬恩站起来点个头转身走向电讯室,边走边想自己怎么没想到陈兵定陶的石友三啊?以蒋总司令和冯玉祥将军结义兄弟的情分,加上数月来蒋总司令对冯玉祥将军的大笔军饷资助,让他派出一个军打一仗那是非常简单的事情,而且这一仗不管打不打,石友三只需做出个大军东来的样子,孙传芳就不得不立刻撤去包围圈退守金乡,第三军团也就化险为夷了。
会议进行一个半小时后传来捷报,顾祝同第九军、杨胜治第十军攻破台儿庄南面运河防线,与右路的第四军一起尽数渡河,兵临城下,台儿庄守敌被压迫在城垣周边,战斗正在激烈进行。
冯玉祥的电报随之而至,告诉蒋总司令他已命令石友三部天黑以前进攻金乡。
在两个好消息的激励下,众将帅如释重负,蒋总司令非常大度地宣布散会,各就各位,只把朱培德和安毅、葛敬恩三人留下。
蒋总司令对身边的朱培德低声问道:“为防止石友三将军部行动拖滞或路途不畅,我打算派出安毅的独立师驰援三军团,并将三十三军的溃散部队收拢起来,如能及时投入战斗更好,不能的话也可把损失降到最低点,否则这群溃败之师留在外面就是个祸害,益之兄、湛侯,你们意见如何?”
朱培德赞赏地点点头,随即有些担忧地说道:“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安毅只是前敌总参谋长,根本就无法越过三军团指挥任何一个军,属下不担心他的战斗力,倒是担心三十三军的溃败将士是否服从他的指挥。”
“没错!属下亦有此意。”葛敬恩附和朱培德的意见。
蒋总司令想了想道:“这样吧,通电看小说就去全军,即日起,任命安毅为第三军团副司令,仍兼任前敌总参谋长一职。命令,安毅师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夺回丰县!”
朱培德与葛敬恩大吃一惊,心想丰县距离徐州虽然仅有七十公里,可丰县一线拥有敌军两个师!但是只要夺回丰县,三军团的包围圈也随之瓦解,两人正要问二十四小时是否时间紧了点?谁知安毅已经霍然站起大声回答:
“属下定不负校长期望!”
“好!”
蒋介石站起来双眼闪闪光:“安毅——”
“到——”
安毅并拢脚跟大声回答。
蒋介石眼内寒光一闪:“我命令你,一找到徐奋弢那个败类,立刻以总司令部的名义,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是——”
正文 第四一八章 杀伐果敢迅如雷(一)
中午一点,一列牵引十三节闷罐车皮的火车缓缓驶出徐州北站,沿着陇海铁路开往西面的杨山方向。出站后,列车的度缓缓加快,但也只是提到二十公里的时就保持匀前进,一如以往任何一列满载货物的列车一样毫不起眼。
列车中部的木皮车厢悄悄打开左右四扇窄小的方形窗子,光线立即将车厢内照亮,独立师代理师长胡家林指着整齐码放的弹药箱上的地图,开始向各团团长进行任务讲解,三个主力团的团长、团副围在胡家林四周,不时就自己所部的任务低声讨论。
车厢前端,通信科长罗磊正在与三个通讯参谋一起侍候两台无线电报机,另一名上尉军衔的译电员背靠车皮,坐在丰板上紧张译电。
与此同时,由二十五辆军卡组成的队伍行进在徐州西北方向的公路上,看似走得慢慢悠悠的车队,装载着安毅的特务营和工兵营一千二百余名将士,换上一身黄绿色将官服的安毅和军委办公厅主任朱绍良将军坐在第三辆军卡的驾驶室内,此行是专门为收拢三十三军而去。
得益于独立师特种大队弟兄们的努力,被敌人击溃的三十三军二万一千余名官兵,已经逐渐集结到徐州西北方向二十四公里的土楼镇一带,总部宪兵团二大队的两百四十余名官兵已提前到达,在镇子南面一马平川的空地上集合各部官兵,清点残余人数,两万余逃兵以团为单位集合,忐忑不安地等候总部处理意见,粗粗望去,几乎三分之一的官兵已经失去了武器,其狼狈可见一斑。
两点二十分,烟尘由远而近,滚滚蒸腾,庞大的车队满载身穿新式迷彩服的独立师官兵一路颠簸开到镇南,原本挤在一起或蹲或坐的三十三军官兵顿时站起“惶惶不安地骚动起来,不知道下一刻等待自己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大槐树下的宪兵团团副英荣光少将看到安毅下车,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收拢这两万多残兵败将废了他很大的心思,生害怕出什么问题,现在有安毅这员虎将压阵,终于可以放下心里的大石头了。当下,他整理了一下仪容,领着忐忑不安的三十三军中将副军长徐奋弢、师长潘善斋等十几个将校大步迎上前去。
安毅和朱绍良离开卡车五六米停下脚步,脸带微笑四处观察,随后向英荣光回了个礼,上前亲切握手。
英荣光是安毅的黄堵师兄,他担任一军二师特务连连长时,安毅刚刚毕业进入二师担任工兵三连连长职务,两人关系一向不错,合作也很愉快,直到安毅担任独立团团长之后,两人才逐渐分开。
英荣光跟随刘峙一路北伐打到上海晋升上校科长,蒋总司令复职后重建宪兵司令部,英荣光随即调任宪兵团出任少将团副,这次他奉命率领宪兵二大队提前到来整顿逃乓,根本就不知道前来接收的总部官员是自己的师弟安毅,更不知道蒋总司令已经动了杀机。
徐奋弢并不认识安毅,看到高挑英俊的年轻安毅脸带笑容,和蔼可亲,原本紧绷的心弦大为放松,虽然他知道名震天下的安毅治军严厉,战功赫赫,但是他根本不担心安毅会拿他怎么样。
徐奋弢是出身于鄂皖边境的绿林好汉,两年前率领两千打家劫舍的喽啰加入革命队伍,当时在竖起革命大旗的柏文蔚将军麾下出任副师长。东征西讨两年,三十三军不但鲜有战功,还几度被打残,但每次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很快便重建起来。之所以会如此,很大程度上就是得益于这位绿林好汉出身的副军长枉顾军纪,到处拉夫充军,虽然官兵素质极其低下,军纪涣散,与其他地方军阀部队毫无二致,但手里握有兵权的徐奋弢官却越做越大,去年蒋总司令打到南京后曾亲自接见嘉勉过他,蒋总司令下野之后李宗仁将军上台,手一挥顺道提升了他的官职,没有一个老大因为他的屡次战败或者投机取巧而处罚他,因此胆气越来越壮的徐奋弢根本就不卖同样是投诚革命的新任军长张克瑶的帐。
被架空的张克瑶敢怒而不敢言,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跟随军团司令贺耀祖在指挥部干些参谋的活,三十三军交给了副军长徐奋弢率领,可是张克瑶和贺耀祖都没想到,这个徐奋弢如此恶劣,居然在得到总部提前通知警醒的情况下继续扬他投机取巧、贪生怕死的作风,一触即溃。
之前,为了保存实力徐奋弢遇到硬仗就跑,等打完仗再四处观望,机会一到又再率兵出山,继续举起革命大旗招摇过市,如此三番两次他都能升官又能财,自然而然地养成了目中无人的骄纵性格。今天初次见面,徐奋弢表面上像是很尊敬安毅和朱绍良,可心里却大不以为然。
彼此见礼握手完毕,七十二师师长潘善斋上前,一脸惭愧地对安毅说道:
“安将军,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见到你,实在无颜以对啊!去年柳泉一战,属下率领的教导师与将军的独立师并肩作战,至今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属下的七十二师大多数官兵都铭记于心。”
安毅爽朗一笑:“潘大哥,你太客气了,虽然在去年八月的徐州反击战中第十军被打散了,但是各部弟兄仍分部在我革命军中,并且第十军历经磨难,旗帜至今仍然屹立不倒,原十军二十九师杨胜治大哥如今升任军长,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潘大哥在原十军各部中,兵力保存得算是最完整的!
对了,还记得石珍、莫荣高两位老哥吗?后来竟然让小弟在江西上高遇到他们了,不过,石大哥和莫大哥去年十月率领两千余弟兄返回黔西,回去的时候亲自到南昌向小弟辞行刁听说他们的队伍如今已展到八千余人了,在黔西和黔西北开创了一片大好局面,日子过得还不错。”
“人生无常,你可是他们俩的救命恩人啊!”潘善斋感慨万分。
朱绍良、英荣光、徐奋弢和周边十余名将校都没想到安毅与潘善斋竟然有如此渊源,看到两人亲热的交谈,也都附和地轻笑起来,气氛随之变得无比轻松。
安毅脸带亲切的笑容,大声介绍朱绍良的身份,朱绍良客气地点点头,接过副官递上的文件夹,大声宣布总部命令:
“各位听令:经北伐军总司令部全体通过,并报请中央军事委员会批准,兹任命安毅为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第三军团副司令,特此任命!蒋中正。”
整齐站立在对面的众将校一阵惊呼,全都望向朱绍良身边的安毅。
安毅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脱下白手套,拔出佩枪慢慢上膛,在一片惊愕目光的注视下上前一步,抬起枪顶在了大吃一惊来不及做出反应的徐奋弢眉心上,全场顿时变得死一般寂静,两万余官兵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英荣光和宪兵队长不可思议地望着脸上依然带着笑容的安毅,忽然间现安毅变得如此的陌生而又令人敬畏。
朱绍良接着大声宣布:“经总司令部一致决定,根据我革命军连坐法,判处临阵逃脱之三十三军副军长徐奋弢死刑,就地枪决,以儆效尤,只惩恶从者不计。望全军将士吸取教元,恪尽职守戮力杀敌以报效党目。此致!蒋中正。”
“啪——”
安毅毫不犹豫扣响了扳机,子弹从徐奋弢眉心进入,从后脑穿出,带出一片血雾和红白之物,徐奋弢脑袋猛然后仰,徐徐倒下之时仍不可置信地望着安毅,根本不相信安毅真敢向他开枪。
突然,几声清脆的枪响再次引现场一片惊呼,距离徐奋弛倒下的中心位置后方二十余米的徐奋弢卫队行列中,正副卫队长和徐奋没的三个心腹刚想掏枪,就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子弹准确击毙,十余名把手放到枪套上的侍卫吓得再也不敢动弹,安毅身后的特务营营长齐修平率领五百名如狼似虎的弟兄快围上去全部予以缴械,剩余的六十七名侍卫没有一人敢于反抗,转眼间被押解到安毅面前。
安毅嘴角依旧挂着笑容,逐一扫视六十七名侍卫,用白手套擦去枪口的血迹,缓缓放入枪套:“你们之中谁不服的上前一步。”
六十七名侍卫中大多数都不自觉地低下脑袋,不敢与安毅的目光对视,只有十三人咬牙切齿、愤怒地盯着安毅,其中一个少校上前一步,大声吼道:”姓安的,有胆量你他娘的把我们全杀光!”
在万余官兵惊恐的注视下,安毅畅声大笑,上前一步:”有种!不过,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你没有任何资格代表任何人,就像你效忠的副军长徐奋弢不能代表我英勇的革命军将士一样!作为一个军人,面对敌人未经交战就临阵逃脱,将八万余弟兄送到敌军的包围圈里,自己却沾沾自喜毫无羞愧之心,老子都替你们脸红!
全体听好了……在这一刻,因为你们的贪生怕死而被敌人重重包围的友军将士们,正在与成倍的敌人苦苦作战,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因为你们可耻的逃跑而战死,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是陷在包围圈中的人是你们,你们会是怎么一种感受?你们还是军人吗?告诉我,大声回答,你们还是男人吗?”
全场三十三军将士羞愧地低下脑袋,安毅望了一圈,接着大声说道:“俗语云,知耻而后勇!你们要是还有一点血性、还有一点羞耻心、还认为自己是个男人的话,就抬起你们的头颅,望着我!鼓起你们的勇气跟随我一起杀回去,把失去的尊严夺回来!我现在以第三军团副司令的名义,代理三十三军军长!愿意跟随我安毅的,扛起你们的枪,站到北面来!不愿意的绝不勉强,请放下你的枪,解下你的武装带、子弹袋和手榴弹,摘下你帽子上的军徽,然后马上离开,我安毅绝不会难为你们!现在开始——”
宽阔场地上顿时人群涌动,尘土飞扬,潘善斋率先大吼一声,带领自己七十二师七千官兵坚定地走向北面,接着是张支瑶的副手七十一师副师长雷应鹏高喊口令,率领六千余名弟兄快步走到北面集合,只有徐奋弢兼任师长的七十师在原地乱哄哄地转圈,最后有三千余人放下枪解下皮带脱下帽子,在独立师工兵营弟兄的引导下黯然离开,剩下的五千余人逐渐走向北面,在宪兵大队的监督下重新列队。
安毅上前一步,示意自己特务营的弟兄放开徐奋弢卫队的六十几人,望着他们大声说道:“听好了,老子只说一遍,愿意留下的立刻站到北面去,不愿意留下的留在原地!”
数秒之内,有五十余人乖乖地走到北面,剩下十一人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同时用桀骛不驯的目光向安毅挑衅。
安毅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摇了摇头,慢慢转过身去,营长齐修平营副郭四正端起机关枪一阵猛扫,“哒哒哒”一阵震人心魄的枪声过后,面前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独立师工兵营三连百余弟兄拔出钢铲就地挥舞起来,十分钟不到,包括徐奋没在内的十七具尸体被扔进一米五的深坑里,满头大汗的三连长吆喝一声,百余把钢铲再次挥舞起来,三十米长一米五深的长坑很快便被填平,熟练的工兵弟兄最后还用铲子把地面拍平,晃眼望去,就像从未挖掘过一样,看得远处观望的万余官兵魂飞魄散,脊梁寒,就连英荣光也对安毅的铁血手段感到后怕。
安毅转过身走到满脸感叹的朱绍良面前敬礼:“报告将军,安毅已完成总司令部和中央军事委员会的命令,请将军训示!”
朱绍良郑重地回礼:”完成得很好,安将军辛苦了!”
“谢谢长官!”安毅咧嘴一笑。
朱绍良上前轻轻给了安毅一拳,叫上英荣光率领宪兵队乘车返回复命。
安毅领着潘善斋、雷应鹏两位师看小说就去
长送走车队,向齐修平和工兵营长黄汉乾低语了几句,返回大树底下召开各师团长以上会议。
通知下达不到五分钟,各师各团正副主官全都跑步前来报到,没有一个人敢于和安毅对视。
安毅严肃地吩咐大家席地而坐,刚要讲话,两匹骏马飞驰而来,两名装备精良全身套在迷彩服中脸上涂满油彩的特种兵策马来到安毅面前,飞身下马:“一分队队长安晋前来报告!”
安毅接过弟弟安晋递上的信封,亲热地敲了敲他脑袋上覆盖迷彩布的钢盔,一面打开信笺,一面笑道:“胡子给你升的分队长吧?”
“哥,你太小看我了,是弟兄们推举、胡副师长任命的,小弟绝不是那种靠关系向上爬的人。”安晋撇撇嘴回答,让一旁数十名将校看呆了。
安毅看完信点点头:”明白了,一切按计划进行,你把你们分队的电台小组带走吧,不用管我这边了,等会儿炮团和教导团要开过来,我这通讯就没问题了!”
“是!属下告辞了!”
安晋敬了个礼,转身跑出两步飞身上马,两匹骏马就在万余将士惊愕的注视下,一路绝尘北去。
安毅收起信封,转向数十将校:“各位,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们一起行军作战,你们的职务保持不变,麾下队伍保持不变,只要你们服从命令,奋勇作战,此战过后我将以军团副司令的名义,呈报总司令部为你们请功,并以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的权利,优先给你们补充兵员,重建一个焕然一新的三十三军!我的炮团、教导团、特务连、警卫连和后勤科两个小时内就会到达这儿,暂时加入三十三军的战斗行列,与诸位和全军将士们并肩战斗。下面我命令……”
所有将帅全都跳起来恭敬肃立,安毅满.意地点点头:“我命令:暂时取消第七十师,七十师官兵均匀分入潘师长的七十二师和雷师长的七十一师,以加强两个师的战斗力,由两位师长全权负责接收和安排七十师将士,官兵军衔与职务保持原状;第二,由于武器有限,士卒身体素质参差不齐,请大家回去之后立刻将不合格的士卒挑选出来,交给我的工兵营弟兄负责安排,这部分弟兄将会获得一个月的军饷,随后遣散,留下的武器迅补充到你们的两个师,这一工作必须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诸位有问题没有?”
“没有!”
众将校齐声回答,精神面貌生了可喜变化。
安毅满意地点点头:“好,这才是真正的革命军人!徐奋弢贪墨的不义之财已被我的卫队收缴,具体数额仍在清算之中,除了支付给遣散弟兄每人一个月的军饷之外,剩余款项将由你们两个师平分,我这里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分之时要做到公平公正,诸位有没有不同意见?”
“没有!”
众将校的声音更为洪亮,一个个精神焕,对安毅敬畏不已。
正文 第四一九章 杀伐果敢迅如雷(二三)
夜幕降临,满载独立师三个主力团六千七百余名将十的列车徐徐停靠砀山以西八公里的赵屯车站,前后两个火车头上的三名司机六名司炉工手捧沉甸甸的大洋感慨不已,四十余岁的老司机喃喃地说:没想到安将军高升之后,安家军还是这么仁义。
三个团将士在特种大队两个分队弟兄的接应下,很快跨越镇子北面的沼泽地,一路向北快行军,在范寨西南的后井村略作休息饮马完毕,高度高强度的急行军随即开始,一匹匹背负迫击炮、重机枪和弹药箱的驮马被套上马龙头,出前就放弃所有行李尽量背负弹药的将士们静默而行,全体将士要在十个小时之内越过大沙河、穿过单丰公路,行程五十二公里到达丰城北面的常店,等待安毅率领的三十三军打响进攻丰县之战,随即从背后夹击。
土岗上的胡家林遥望看不到前后的前进队伍,心中隐隐有些激动,这是他第一次全权指挥一个师作战,同时也是独立师重组获得“钢铁雄师”这称号之后的第一仗,不由得他心里不激动。
一旁的顾长风看到胡子幽深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低声开起了胡子的玩笑,引来周边弟兄辫一阵笑声。
特种大队长李福强对胡家林低声说:“你知不知道,老大开始慢慢让你掌握全局了?”
“这么明显的用心我会不知道?师座估计想当军长想疯了,才赶鸭子上架,把弟兄们纷纷抽上来顶缸。想想继南的警备师和夏俭的保安司令部,现在咱们独立师不知不觉已经有三个师的底子了,只等时间一到,随时都可以扩充成军,而且清一色的嫡系,远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胡家林话一出口,又引弟兄们一阵会心的笑容。
与此同时,已经提前北移到大沙河东岸梁寨的北面树林里的三十三军濉万四千五百余名整编后的弟兄,检查完武器弹药随即被命令睡觉。
肚子里塞满压缩饼干和猪肉罐头的官兵们打着饱嗝,躺在树林子里,怎么也睡不着,今天一天经历的事情出了很多人半辈子的认识。
一个个心潮起伏无法成寐的弟兄们悄悄趴在一起低声议论,这个说安将军是夭神下凡不得不服啊!那个说看到独立师弟兄的三十门黑亮的新式火炮没有?都是崭新的大卡车牵拉,那些牛逼哄哄的炮兵人人戴着钢盔,个个配有手枪,比咱们的营连长还牛逼,坐在车厢里的炮弹箱上一眨眼跑几十公里根本不用走路,一个营的炮兵护卫队全都是轻机枪和机关枪,火力比咱们一个团都强大。另一个神秘兮兮地说我问过他们工兵弟兄了,每个月吃好喝好饷钱一个子儿不少,穿的是结实的新式军装,用的全是上等货,最差劲的小兵也是每人一杆德式正宗货配一百子弹,厚帆布绿色腰带上还有一把带锯子的新式匕能削掉咱们的刺刀,更别说锋利的工兵铲了,工兵都这样了,谁还是他们的对手……”
大树下临时撑起的帐篷里,安毅站在大型丰县地图面前,详细地向团级以上主官讲解:
“我们所处的位置距离丰县仅为三十公里,在我们全军将士吃晚饭的时候,独立师三个主力团已经从杨山方向北上,他们要穿插两道敌军巡逻线疾行五十二公里,于明日凌晨五点三十分之前到达丰县背后的常店一线,与我军一起,对敌人一个师又一个混成旅展开南北夹击、他们要比我们累一倍不止。
所以,我希望在座各位不要抱怨三十公里的夜行军路程,而且今夜是农历二十,天气很好,月亮的亮度非常适合夜行军,我的教导团三营两个连已经潜入到丰县县城五公里范围之内,他们将会从明日凌晨三点开始,为我们一路行军清除敌人的一个个明暗哨位,以保证我军能够顺利抵达城南起进攻。”
众将校显然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周密的协同作战方案,一个个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安毅和地图上硕大的箭头,心中对安毅的排兵布阵和独立师迅猛强横的战斗力羡慕不已,一夜负重急行军百里倒也罢了,还能将前进道路上的一个个明哨暗哨找出来予以清除,这份本事没有几个部队能够抗衡。将校们哪里知道,为了建立这样的一支特种部队,安毅花了多少心血多少金钱,特种将士们又经过了多少血与火的洗礼和出常人多少倍的艰苦磨练。
安毅介绍完总体情况,看到大家都凝神倾听,接着把作战任务告诉大家:
“诸位都知道,从我们现在所处的梁寨北上丰县有两条路,左路走唐林渡、大沙河经王安,右路经赵庄绕过华山镇渡大沙河,这条路远三点五公里,而且沿途村镇密集,对我军行动的保密不利,因此,我们放弃左右两路只走这条路:径直北上走举人庄,直接渡过大沙河,过了河一马平川,两个师随即兵分两路加前进,沿途人烟稀少,还能节省四公里左右的路程。”
“军座,这条路不好走啊!咱们逃回来的时候淌水过河时死了不少弟兄,河宽十几丈啊!”一个上校团长站起来汇报,边上几个楼官也都这么反应。
“很不错,逃命的时候还记得河面有多宽,证明你们几个不是没胆识啊!”
众人一听安毅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安毅示意几人坐下:“这个河段的确切宽度是三十一左右米,渡口西面一百五十米的河段中间有片十余米长、四米宽的小沙洲,现在不到涨水季节,沙洲正好在水面三十公分之下,也就是不到一尺,不注意观察很难看到,我的工兵营弟兄在大家吃饭的时候已经悄悄出了,他们将在教导团一个营兵力的掩护下,为我军主力部队搭建起一座两米宽、三十四米长的结实木桥,大家放心吧。”
潘善斋站起来问道:“军座,炮团怎么前进?”
“很简单,等我们过了大沙河,将会用电台通知炮团出,大大方方从我们左边的公路快前进,三十一公里只需一个半小时即能走完,哪怕敌人现了也赶不回报信。
我们的卜福斯火炮射程高达九点六公里,而且我们此次配备的是六点五三公斤重型榴霰弹炮弹,最大射程达七点八五公里,为了稳妥起见,我们在城南六公里的张新庄一线设置炮兵阵地,由完成木桥搭建的一个工兵连提前进行,确保火炮到位十分钟内可进行射击。
初步计算在正常情况下,炮团只需行进二十五公里,一个半小时即能完成从出到停下讲入阵地的射击准备,正好与我主力部队的行进度保持一致,二十分钟的炮击之后,我军两个师必须毫不犹豫地起冲锋,冲锋号一旦吹响谁也不能停下,一鼓作气拿下丰城!”安毅详细地回答。
将校们兴奋地热议起来,小小的县城城垣已经坍塌大半,经过三十门火炮二十分钟重型榴霰弹的轰击还能剩下多少人?以一门火炮平均每分钟六炮弹计算,那就是三千六百炮弹的覆盖啊!如今各师各团弹药充足士气提升,两万五千余人在强大炮火的帮助下南北夹击攻打一万七千余人驻守的小小县城,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在座任何一个将校都没打过这么富裕而又策划周密的大仗,怎么不让满座将校热血沸腾?
安毅见状,举手示意大家安静:“诸位,这一仗非常关键,蒋总司令和总部长官极为重视,只要拿下丰县,既能为我第三军团主力部队解除包围,又能重振我三十三军威名,一举甩掉贪生怕死的名声,对友军有了个交代,对各位的前程也是助益匪浅。
因此,我希望大家全力以赴打好这一仗,如果在这样优越的条件下仍然打不好,那就怪不了任何人了。在此我强调一点,诸位回去必须告诉你们的将士,我的特务营将会带上督战队的袖标,后退者,杀无赦!明白了吗?”
“明白!”
众将校稀稀拉拉地回答。
安毅挺起胸膛大声吼道:“起立!你们明白了什么?”
众将校吓得飞快站起:“后退者,杀无赦!”
“大声点,你们怕了吗?”雯毅再次吼道。
“后退者,杀无赦!”
众将校齐声怒吼,声音震得帐篷摇晃起来,传到远方上万将士耳里极为吓人。
安毅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回去准备吧,一小时后全体开拔!”
“是!”
将校们匆匆敬礼快离去,沈凤道走进安毅低声叹道:“一个松松垮垮士气全无的溃军,让你在一个下午弄得井然有序军纪严明,放眼全军能有几个做得到?你不但深蕴杀伐之道,而且恩威兼施诱之以利,实在令人望尘莫及啊,我觉得让你统帅一个军都委屈了。”
安毅听了莞尔一笑:“非常之时需非常手段,这也是迫不得已,你几时看到我这么办过咱们独立师?眼前的三十三军官兵方方面面都很令人失望,我不这样做,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激他们去拼命?没有他们担任正面的主攻任务,胡子那边很吃力,这一仗是咱们独立师重组以来的第一仗,只能打好不能打坏,而且还要把损失降到最低点,所以我不得不如此,你也不要把我想得太阴险了,呵呵!”
凌晨五点五十分,震天的炮声轰然响起,刚刚获得示警的丰县城里里外外顷刻间被炸得火光四起,硝烟升腾,一座座工事被威力猛烈的炮弹撕裂,一片片房屋在赤红的火光中腾空而起,转眼倒塌,满是裂缝的城墙经不起呼啸而来的炮弹反复肆虐,整片地动摇倾覆,将墙角下的一个个敌军阵地淹没。
数以千计的守军没能从城东军营里醒来,就被一片片准确飞来的炮弹所覆盖,原本胜利在望的皖军第七师和城外的第四混成旅在前十分钟的炮火攻击中伤亡惨重,尸横遍地,没等炮声停下,魂飞魄散的敌军已经全力冲出城北争相逃命,由此可见独立师炮团的打击力度的确令人胆寒。
乱哄哄的敌军衣衫不整成群结队冲出城北,只见三颗红色信号弹冉冉升空,顿时将地面照映得一片血红。
胡家林指挥的三个主力团所属机炮营开始了猛烈的迫击炮轰击,架设在制高点辫轻重机枪对准黑压压冲来的敌军喷出了弹雨,刺眼的爆炸光亮中一片片敌军颓然倒下,飞溅的石块沙土中夹杂着更新快残肢断臂,撕裂的身躯在烈焰中高高抛起,破碎的衣衫被炽热的气流卷上高空,死伤惨重的敌军像撞上一堵高墙一样,哀嚎着退回城中。
炮声嘎然而止,嘹亮的冲锋号和震天的喊杀声骤然响起,此起彼伏,被浓浓硝烟和片片火光笼罩的丰城似乎开始摇晃起来,刚刚从地面上和瓦砾下挣扎而起的守军尚未找到武器,如蝗虫般扑来的革命军已经近在咫尺,密集的近距离射击和成片闪亮的刺刀转眼间扑灭成百上千的生命。
八千余名幸存敌军大多失去了指挥,吓破了胆,少数孔武顽横之敌没能多杀几个对手,就在数倍于己的革命军将士快而又无情的打击下伏尸当场,原本以为至少需要两到三个小时的攻坚战斗,竟然在一个小时十分钟内便宣告结束,三十二军两个师的官兵完全占据了丰城内外,搜索清剿的工作随即大规模展开。
城北,胡家林率领的独立师弟兄尚未来得及起冲锋,整个战斗已经进入尾声,官兵们望着阵地前方两公里方圆地面上成片的尸体和一个个焦黑弹坑,连冲锋的**也随之失去,胡家林只好下令看小说就去
二团负责戒备,一、三两团打扫战场。
工事前端的顾长风放下望远镜:“倒在咱们前面的不下于两千具尸体,咱们三个团竟然连一次冲锋的机会都没有,可见各团的火力配备已经相当完善了,按照平时的推演,这样的杀伤力似乎出了原先的最好估计。”
三团长鲁逸轩大为感叹:“开眼界了!演习的时候属下都认为我师火力无人可比,没想到临战的效果这么好!
炮团今天打得好,城北和城西的民居基本没有损伤,还有两轮齐射覆盖到我们阵地前方五百米,技术高强啊!”
“报告,三分队急电!”
通信参谋跑到胡家林面前遵上电文。
胡家林看完电文,满腮帮的胡子如刺猬般根根竖起,一双虎目寒光闪闪,充满杀气,众弟兄看到他这样全吓了一跳,立刻围上去着急询问出了什么事。
胡家林狠狠咽下一口唾液,咬牙切齿地向大家通报:“三分队在西面六公里抓到两名皖军第三军信使,经审讯目前正从单县快驰援而来的那个师,就是当初在八卦洲将我师伤兵屠戮殆尽的第九师,其中对我不停炮击的一〇九团也在其中!”
顾长风仰天长啸,双眼赤红,参谋长路程光飞身跳上高台,声嘶力竭地虎吼起来:“全体集合——”
第四二〇章杀伐果敢迅如雷(三)
“总司令,安毅捷报!三十三军与独立师连夜疾行,南北夹击,经一小时十分钟激战,于七点十分克复丰城,歼敌七千八百余人,俘敌四千六百余人,目前七十二师已驻防县城,清剿工作进入尾声,七十一师乘胜攻向沛县,安将军与贺贵严将军之间的无线电联系也已顺利建立。”
陈布雷手拿捷报,匆匆进入蒋总司令书房,兴奋地望着一夜未眠的蒋总司令。
蒋介石放下揉捏太阳穴的双手,惊讶地抬起头来,迟疑了片刻突然站起,接过电文急急观看,连看两遍才放下电文,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
“娘希匹,我就说过,没有安毅打不了的仗!贺贵严、夏灵炳两军终于可以转危为安,东线其他两个军团完全没有了西顾之忧,好、很好!不愧是我的学生……”
陈布雷笑着说道:“将帅们一大早刚进总部就接到安将军捷报,惊喜之下,全都围到地图前推测战事经过,葛厅长连说了三个不可思议,朱主任却说不奇怪,因为昨日下午他陪同安将军前往整编三十三军溃军,从安将军杀伐果断恩威并济的言行中,他就相信安将军有办法。”
蒋介石欣慰地点点头:“昨天.的事情,一民(朱绍良字)详细向我汇报过了,安毅做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现在我很想知道,他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一个临阵逃脱士气全无的溃败之师,在短短半天之内投入战斗还打赢了,这点最了不起,最关键!走,我们到前面去看看,今天的战事将会很激烈,也很复杂,我要亲自坐镇。”
“是!”
陈布雷连忙收拾桌面文件,最后.没忘了帮蒋介石拿上专用茶杯,由于近来事务繁重,蒋介石也开始喝些淡茶提神了。
总指挥部里一片忙碌,机要参.谋和通信参谋络绎上呈的一个个急报,牵扯了所有人的神经:
西线,金乡,昨晚抵达金乡以西的第二集团军石友.三部,经过一夜的小规模试探和进攻后,终于在今日上午八点与孙传芳第二军展开激战。中路,第一军团顾祝同的第九军率先冲进台儿庄;蒋鼎文第一军在长达两天三夜的拉锯战之后于凌晨突然力,利用强大炮火的掩护,一举突破运河防线,紧接着对退守韩庄之敌展开猛烈进攻。
左翼鱼台方向,包围贺耀祖部西面的敌军第四师.由于金乡告急,已于凌晨三点脱离战场,向西驰援金乡,北面之敌随即加大进攻力度,在凌晨的激战中,贺耀祖四十军教导师师长龚宪将军阵亡,教导师连营团三极主官牺牲近半,但战局尚算稳定;另,贺耀祖将军接到安毅将军电请之后,命令夏斗寅将军率二十七军补充师突然转身南下,将与乘胜赶来的七十一师夹击沛县,力争一举打破身后包围。
单县,方振武将军来电:敌军由于金乡激战,孙传.芳不得不收缩防线,确保济宁门户,占据单县的皖军第十师已经全北上,开往金乡战场,第九师却令人不解地向东开拔,估计目的地为丰县,由于敌军撤退,第四军团再次占领单县进行休整。
东线的右翼,陈.焯二十六军乘胜攻向临沂,陈调元三十七军击溃青湖守敌,直取石梁河……
上午九点十分,葛敬恩匆匆来到大型地图前的蒋总司令和朱培德身边:
“安毅将军来电,经反复侦察可以证实,孙军第三军第十师撤离单县赶赴北面的金乡,敌第九师正全向东驰援丰县,目前已到西距丰县十四公里的赵庄一线。
安将军判断,由于独立师截断了丰县周边交通要道,西来之敌第九师尚未获知丰县已被我军占领,安将军决定在丰县城西伏击敌第九师,请求总司令电令方振武将军部火北上,全力攻击金乡,以免金乡之敌南下支援丰县。
另外,安毅将军要求总部尽快补充各式炮弹和机步枪子弹。”
“他现在手里只有两个师的兵力,够用吗?”朱培德担忧地问道。
葛敬恩附和地点点头:“是啊!目前驻守丰县的只有潘善斋将军的七十二师,总共才七千人,一番激战占领丰县肯定减员不少,何况还要看守多达四千六百余人的俘虏,七十二师基本上帮不上独立师什么忙了。敌第九师虽然兼程而来,属疲惫之师,但独立师也刚刚打完一仗不到三小时,彼此兵力旗鼓相当,独立师优于敌人的只有两点,一是士气二是火力,要在一马平川的地域伏击旗鼓相当的对手,估计又是一场硬仗,如果打不好,丰县的情况就会变得很复杂,若是敌军从鱼台方向分出一师直插丰县的话,后果堪忧啊!”
蒋介石没有表意见,而是盯着地图上的丰县地区久久沉思,朱培德和葛敬恩见此情况,也不好再说什么。
沉默了五六分钟,蒋总司令才下定决心:“要相信安毅,从北伐开始到现在,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既然他要求我们联系方振武军团配合他,就表明他已经看到了整个战局。
我估计,安毅很可能在六个小时之内结束这场战斗,至于怎么打我想他有他的办法,他不会看不到鱼台方向的可能危险,而鱼台一线敌军距离丰县最近的,也有二十八公里,以正常行军时间推算,至少需要六小时,而且还需要抛掉辎重一路疾行才能做到。
所以,我坚持认为,安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应该全力支持他,立刻责令军需部用卡车给他送去足够的弹药给养,只要他击溃敌人这个师,就等于在敌人整条防线上撕开个大缺口,直接威胁到鱼台守敌的侧翼,贺贵严的三军团就会好打很多,到时候安毅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挥师北上,包抄守敌侧后,孙传芳也就彻底失败了!”
“总司令高见!属下这就去安排。”
葛敬恩再也没有任何犹豫,他不是看不到全局,也不是不了解安毅的智谋和独立师的战斗力,而是无法做出这么大的决策,无法承担可能的风险和由此而来的责任。
朱培德则没有葛敬恩想得这么深,也没有蒋介石看得这么透,听完蒋介石的一席话,他才现安毅的整个计划绝不是单纯的一场伏击战,从安毅要求蒋介石急令方振武部北攻金乡这一点,就能看出安毅的深远目光:
只要方振武迅北上,金乡的孙军第二军团两个师再加上第三军第十师就会在石友三、方振武的两面夹击之下,不但不能分兵援助鱼台和丰县,反而需要孙传芳从别处调兵驰援,否则一旦金乡失陷,济宁的大门就会敞开,鱼台的孙军第一集团军就会陷于革命军三路大军的合围之中。
因此,只要安毅消灭正在奔向丰县的第九师,皖军金乡和鱼台之间防御能力将极大削弱,没有后顾之忧的安毅完全可以轻松选择攻打鱼台还是金乡,而鱼台、金乡只要有一地被革命军攻陷,孙传芳的整条防线就会从此土崩瓦解。
蒋介石对沉思的朱培德微微一笑:“益之兄,你的参谋长不简单呐,他到前线没两天,就把整个战局弄得面目全非,极为复杂,我估计现在孙传芳已经坐立不安、食不甘味了。”
朱培德赞上一句:“名师出高徒,还是蒋校长教育有方啊!”
心情愉快的蒋介石还想客气两句,陈布雷已经来到他身后一番低语,蒋介石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连忙吩咐朱培德几句转身走出大门,不一会儿来到宽敞雅致的帅府前堂,向等待已久的宋美龄低声致歉:
“军务太忙,差点忘了给你送行,对不起了!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和慰问团成员道个别。”
“等等,达令!”
宋美龄抬手整理蒋介石军装上衣袋外翻的盖子:“我知道战事很紧张,你不用远送了,慰问团的几个代表正在大院里与政训部的人交谈,你等会儿见见他们即可。”
蒋介石温和地点点头:“渡过最艰难的这几天就好办了,等第一阶段战事进行完毕,我就回南京。一路车舟颠簸,你多保重。”
宋美龄轻轻点头,从手袋里取出封信递给蒋介石:“达令,这是云儿写给安毅的信,你替她转交吧,云儿很伤心,从来到徐州到现在离开,都没能与安毅说上一句话,原本安排昨天上午共进早餐,谁知天没亮你一个电话就把安毅叫走了,后来我看你忙不愿打扰你,要了辆车带云儿赶到城北军营,想亲自通知安毅与我们慰问团一起共进晚餐,找个机会让云儿单独和安毅说说话,毕竟云儿长这么大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谁知到了军营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独立团一个连的后勤兵守着,云儿当时就哭坏了,月底她就要跟随四姐一家到英国念书,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唉……”
蒋介石眉头微蹙,无奈地摇摇头:“达令,这事我不好管,你也知道欧耀庭先生一家与二姐一家的深厚关系,二姐也把欧楚儿认作了干女儿,安毅与欧先生的关系情同父子,之前又一直和欧楚儿恋爱,整个商界军政界上层都知道这件事,要是云儿也爱上了安毅,事情就难办了!”
宋美龄再次叹息:“我也知道难办,可是,看到云儿伤心成那样我心里不好受,这个安毅也太折磨人了……我们替云儿转交这封信就行,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好办法,这封信云儿写了一个晚上,一面哭一面写,泪水滴到信笺上她又换张纸重新写,写写换换哭了一夜,到天亮才写完,估计她是不愿安毅看到自己那么伤心。”
蒋介石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把信放进衣袋里扣上扣子,与宋美龄并肩走出大门去向慰问团代表告别,走出几步宋美龄问安毅如今在哪里?蒋介石低声回答:还在丰县前线,一场残酷的大战正等着他……
正文 第四二一章 杀伐果敢迅如雷(四)
上午九点,丰县外围阵地。
城西南八里坊村口的一带低矮土坡奄面,独立师炮团的弟兄们挥汗如雨,一片忙碌,三十门火炮络绎被推入一个个坚固而又标准的炮位,一张张宽大的伪装网被高高撑起,一箱箱炮弹被打开。
被炮团步兵营紧紧包围的村子里炊烟袅袅,村民们看到安家军官兵的一张张笑脸和一块块货真价实的大洋,心中的恐惧一扫而光,家家户户争着给一千八百余人的革命军炮兵团杀鸡煎蛋熬煮肉粥。
上校团长廖民林在团副史俊仁的陪同下,逐一检查各个炮位。
两个身材魁梧都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长官这一次根本不用做战前动员,在凌晨的丰县战斗中炮团以自己优异的表现,获得了安毅以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宣布的嘉奖令,荣立集体二等功一次,不仅获得师部一次性五千现大洋的奖励,还获得相应的晋衔指标,鼓舞士气的同时也极大地挖掘了官兵潜力。
全团接到嘉奖令时欢声震天,可听了廖民林咬着牙宣布接下来的任务、告诉全体弟兄即将面对的敌人是谁之后,所有的欢呼和笑脸全部停止,所有官兵金都紧闭嘴巴,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仇恨和全力以赴的准备。
城北三公里的大李庄西面,四千余名俘虏在七十二师官兵的枪口下没命地挖掘两条五公里长的战壕。
西面的第一道战壕施工要求宽两米深度仅四十公分,战壕身后地形要比平坦的西面高出两米左右,战壕施工要求深一米四、宽两米,两条平行的战壕间相距二十五米,北起太行堤河南岸,南至白衣河北岸,周围四个村子所有的铁锹锄头全部被征用一空,每个俘虏的挖掘任务为两米五,要求一个小时之内全部干完。
尘土飞扬的施工现场,胳膊上戴着督战队红袖章的独立师特务营官兵以班为单位到处巡视,遇到反抗的俘虏或者口出怨言的俘虏,拖上来直接枪毙毫不留情,连续射杀二十余名带头反抗的俘虏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俘虏敢于偷懒窝工,施工进度突然加快数倍,俘虏们只要看到身穿迷彩军服头戴钢盔的独立师官兵走来,都吓得疯似的挖地铲土。
独立师官兵残酷无情的手段,不但把四千多俘虏吓得魂飞魄散,彻底丧失反抗意识,也让看守俘虏的七十二师官兵心惊胆战,冷汗直冒,想起昨日安毅的果敢杀伐,想起副军长徐奋弢和十几个心腹侍卫死得比狗还不值的死法,七十二师上到师长下到普通一兵无不诚惶诚恐,严格履行自己的看守职责。
九点五十分,数十人的马队由西向东快接近战壕施工点,十几辆卡车也从城里快开来,停在两道战壕的西面,一捆捆被卸掉枪栓的步枪和革命军衣衫被独立师后勤科官兵从车上扔下路边,跟随卡车跑步过来的是装备精良的独立师教导团一二营。
行走在战壕中部的七十二师师长潘善斋和一群将校抬起头,看清马队前方的是安毅和独立师几个将军,立刻整理军帽和风纪大步迎上去。
安毅飞身下马,快步走到潘善斋等人面前,回了个礼大呼潘大哥和弟兄们辛苦了,一阵寒暄完毕,胡家林、顾长风等人迅离开检查工事颁命令。
安毅收起笑容,对潘善斋和他身后的将校们郑重说道:“可能各位大哥对小弟这么狠心里有看法,不错,小弟的确做得过分了些,所以小弟必须向各位大哥解释原因,也为了在即将开始的协同作战中大家心里没有疙瘩。”
潘善斋连忙笑答:“军座,属下没有任何的疙瘩,军座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属下和所有弟兄不但没疙瘩,反而对军座感激不已,要不是军座的英明指挥,我们不但没有胜仗、没有五万元的军饷补充,还得背上临阵逃脱的耻辱名声抬不起头来,我七十二师所有弟兄除了感激就是尊敬!”
“哈哈!潘大哥言重了!”
安毅拉着潘善斋的手,恳切地说道:“看小说就去潘大哥、诸位,我们这么做还真是有个天大的理由,不知诸位是否记得去年八月小弟率领残部从江北逃回南京的事情?”
众将校齐声说不但记得,还非常佩服和感慨,安毅点点头长叹一声:“当时小弟率领四千余弟兄已经看到了南京城,可是被孙军第九师拦裁下来,当时打得很惨,面对万余敌人和一个团火炮的三面围攻,我师伤亡惨重,最后跟随小弟逃出生天的弟兄只剩一千出头……
这本来没什么,打仗嘛,生生死死输输赢赢就这样,可是这个皖军第九师不一样,他们屠杀我们放弃抵抗的伤兵,一个个地杀,毫不手软,捅死了不行还要砍下脑袋,这仇就是这么结下的。
诸位都知道我安毅的独立师善待俘虏,一直都是打完仗就完,对俘虏有伤治伤,没伤给路费,礼送出营,可皖军第九师太没人性了,因此凡是皖军第九师的人,一个也不会饶恕,要是小弟轻易就饶了他们,麾下独立师、老南昌保安司令部、警备师和退猛的两万余弟兄饶不了小弟,惨死在第九师大刀下的上千弟兄饶不了小弟,从模范营组建以来战死的一万七千六百五十九名弟兄饶不了小弟,所以,这仇要报。”
潘善斋和他的将校们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个感叹不已,纷纷要求助拳,高瘦的副师长卢泉中大声说道:
“我说怪不得昨夭独立师弟兄们一个个还有说有笑的,打下丰城没多久个个黑着脸像吃了枪药似的吓人,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们对俘虏岫反常态变得这么狠,我们都明白了!军座,下命令吧,从柳泉之战开始我们就是战场上生死与共的弟兄,草座的弟兄也就是我们的弟兄!”
潘善斋紧握安毅的手,真诚地说道:“军座,虽然你只是临时担任我们的军座,但是我心里敬服你,麾下弟兄感激你!要我们怎么做尽管吩咐,七十二师全体弟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谢谢!安毅和独立师弟兄永远铭记这份情谊!”
安毅逐一与潘善斋和他的将校们握手致谢,叫侍卫长林耀东拿过地图铺在地上,众将校立刻围着安毅蹲下。
安毅指着地图上的白衣河:“这是一条天然屏障,请求七十二师六千五百弟兄守在南岸这一条五公里长的天然防线,不用进攻,防守好就行了。
只要敌人在你们的射程之内,就给我狠狠地打,把城里缴获的所有轻重机枪和子弹全搬出来,隔着白衣河给我狠狠揍他,如今你们的火力要比敌人强,这仗很好打,不过,你们得派出特务连帮我保护设在你们身后的炮兵阵地,因为护卫炮团的步兵营已经向西出了,他们要和独立师另一部潜行五公里,袭击第九师落在后面的炮兵团,以避免我们这个主战场遭遇更大的压力。
这个第九师很操蛋,麾下一〇九团就是他们的炮团,拥有满编的二十四门德国火炮,还有一个迫击炮营,是孙传芳麾下火力最强大的王牌师,满编一万五千多人,人数和火力配备几乎比皖系其他普通师多出岫倍,只要我们打掉这个师,敌人将会元气大伤,对下一步的作战非常有利。
顺利拿下这一仗,我将把所有缴获的火炮配备给你们七十二师,如果需要,独立师还可以为你们培训炮兵,让你们也成为我革命军序列中的主力师。”
潘善斋和众将校兴奋不已,他们成草到更新快现在从未有过一门火炮,就连迫击炮都没有一门,此时得到安毅这个梦寐以求的承诺,怎么能不兴奋?
潘善斋猛然站起,大声说道:“军座,属下这就率部过去提前做好战斗准备!”
“很好!还有一个半小时时间,两点要求:一、以你们身后的炮声为信号,炮响之前必须注意隐蔽;二、派出一个团严守你们南线与这里的东线结合部,绝不能让一个敌人逃过你们的防线!委吧。”安毅站起来严肃地下令。
“是!”
将校们齐声回答,敬完礼跑向各自的部队,潘善斋和副师长卢泉中走上第二道高出两米左右的战壕顿时走不动了,只见四千多名俘虏被身后的一千余名教导团官兵用枪指着,一个个忙不迭地脱下衣服扔在地上,被迫光着膀子跳下西面的第一道战壕,惊恐万状地注视着臧队队来回暴走凶神恶煞的督战队员,接过教导团官兵递来的水壶和干粮,接过一支支没有枪栓的旧步枪后被勒令待在战壕里坐下不许动。
督战队的官兵来来回回宣布同样的命令:想活命吃完就趴在战壕里面,打完仗每人五块大洋礼送你们回去,谁要是违反军令,杀无赦!
潘善斋等人这才知道为何西面的第一道战壕挖这么浅,原来独立师几个老大成心这么做,让这些人仅能匍匐在里面躲避子弹,想活命就需一动不动才行,否则趴在这么浅的战壕里抬起脑袋,就有被击中的危险。
四千余俘虏拿着如同烧火棍的步枪匍匐在战壕里面,远远看还真像是整条阻击线设置了重兵,更妙的是,后面二十五米的战壕已经架起来一挺挺轻重机枪,从卡车上卸下的一箱箱弹药被分散进战壕里,居高临下的教导团官兵既能狠狠打击敌人,又能让七十二师弟兄腾出手来开往南面的白衣河南岸沿线布置阻击线,人力物力被独立师榨得一干而尽,让潘善斋和他的将校们大为感叹,终于明白独立师为何这么彪悍、这么能打了,个个都是人精啊!
正文 第四二二章 杀伐果敢迅如雷(五)
上午十一点,丰县城西两公里外传来激烈的交火声,滚滚浓烟扶摇直上,手榴弹和迫击炮弹的爆炸声响个不停,从声音辨认至少是一个师以上的军队在激烈交战。
丰县以西偏北方向六公里的蒋庄,皖军第九师师长姜骥程终于命令全军停止前进,丰县方向的枪炮声响响停停,似是两军正在激烈交战,因此本是奉命增援的第九师疾行而来没有什么怀疑,也很难相信革命军一两个师能在一两天内,攻克皖军一个主力师又一个混成旅镇守的丰县,可一小时内连续三批斥候有去无回,这一反常现象让第九师一干将领不得不慎重对待。
经过反复的无线电联系,均没有丰县第六师的任何消息,皖军总司令孙传芳着急不已也无法清晰判断战况,从丰县守军出遇袭电报到现在只过去了五个小时,但奇怪的是其后就再无消息传来,如今只有一份刚刚收到不久的确切情报展现在皖军将帅面前:革命军王牌师中的王牌安毅师已经离开徐州城北大营,开赴丰沛一线(丰县、沛县)。
四十一岁的姜骥程对安毅师以及安毅本人印象深刻,这位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第五期的资深将领,清楚地记得去年八月十二日上午在犁头嘴和八卦洲的那场恶战,尽管自己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几乎把安毅师打得死伤惨重十不存一,但是也付出了伤亡四千余人的惨重代价,这还是对付日夜亡命芶延残喘的安毅残部才取得的战果,相比于安毅师一路奔逃一路消灭数倍于己之敌的骄人战绩,姜骥程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所取得的胜利是那么的不值一提,这种胜不如败的沮丧感在姜骥程二十余年的军旅生涯中从未遇到过,也令他耿耿于怀。
年轻骁将安毅折翼于八卦洲几乎全军覆没,侥幸不死逃得一命又遭受自家人陷害,整个皖军和直鲁军都以为他从此心灰意冷解甲归田,安心财再不出来四处捣乱,皖军和直鲁军中的将帅们心里也安稳许多,尽管谁也不愿提起安毅这个令人头大的名字,但是心里对这个打仗不讲章法的初生牛犊实在忌惮,至今北方各部军中仍然流传着一件趣事:
被安毅一而再、再而三打得晕头转向差点儿成了俘虏的直鲁军老帅褚玉璞,那天中午正招呼张作霖大帅派来的使者,喝到一半,传来安毅率领数百残部奇迹般逃出生天的消息,褚帅当即痛苦万分,掷杯于地跺足长叹:怪胎不死,遗祸千年啊!
不芶言笑雷厉风行的姜骥程从不忌讳谈论自己与安毅之间的那一仗,但是至今他仍不知道麾下几个团长团副不顾道义下令屠杀成百上千失去抵抗的安毅师伤员、逐一砍下脑袋后依然不解恨还要把脑袋踢进江中的恶劣行径,因此姜骥程对于安毅率部进入丰沛战场只有重视,而没有任何畏惧之心。
姜骥程是个非常出色的将领,利用革命军各部难以协调的机会抓住时机击溃方振武部三个军的整个作战思路就是他提供的,而且方振武眼睁睁看着被拦腰截断也毫无办法,因为方振武的三个军真正能称得上对手的只有他的三十四军,其他两个不满编的杂牌军在姜骥程眼里全都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因此,打败方振武部后,姜骥程并没有多少喜悦,而是觉得很正常。他非常清楚,此次丰县被敌骁将安毅率部攻打,冯玉祥麾下勇将石友三率领三个师昨晚已逼近金乡,主帅孙传芳从全局出,不得不收缩防线,忍痛将围攻贺耀祖部的第四师、撤离单县的第十师迅抽调到金乡一线固守,再将他这个战斗力最强的第九师调往东面驰援今早才告警的丰县,足以表明孙传芳对安毅的重视。
第九师一群将校围在姜骥程周围,对着地图紧张讨论,东面丰县方向刚刚停下的枪炮声再次响起,众将校凝神仔细倾听片刻,现枪炮声越来越激烈,心中的疑惑渐渐减轻,焦虑之感却越来越浓。
就在这个时候,几声迫击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远远传来,炮弹落在东面一公里休息的先头部队中间,出巨大的声音。
众将校紧张地望向前方,一阵更为剧烈的爆炸声传来,东面两公里外腾起一个巨大的蘑菇状烟雾,大量的石块木头冲出浓烟激射天际。
余震未停,前方南北两翼响起“噼噼啪啪“的射击声,接着是第九师先头部队成片的惊呼怒吼和机枪、步枪的还击声。
近十分钟过去,先头部队团长满头大汗策马来报:“敌人炸毁了前方两公里外太行堤河上的小桥,我团前锋两翼被敌军小股部队打冷枪冷炮骚扰,在我军奋勇反击之下敌军跑进密林无踪无影了,造成我团四十余名弟兄死伤。”
原本犹豫不决的姜骥程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霍然站起,扬起头大声说道:
“敌人目的已经非常明显了,他们用炸桥、骚扰、袭击等多种手段阻挠我军前进,并无声无息将我派出的三批侦察队伍吞掉,其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愿让我们救援正在激战的丰县友军,让我们产生疑惑,从而放慢度甚至停止前进,便于他们抢得时间猛攻我丰县守军,如果我判断不错的话,丰城的战斗应该已经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刻了!
我命令,工兵营立刻前往前方抢修桥梁小说.文字版,便于后队火炮通过;先头一旅四个团立刻停止休息,想尽一切办法渡过小河,全向东驰援!二旅,除留下一个营策应炮团之外,全体整装前进!”
“遵命!”
众将校精神一振齐声应答,一万余人的队伍很快动身,喧嚣阵阵,激起大片尘土。
蒋庄以北二点六公里的山坡上,匍匐在茂盛杂草丛中的安毅放下望远镜,翻转身子面向蓝天,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天爷有眼啊!***姜骥程,不见兔子不撒鹰,真他娘的狡猾!还没正式开打,就浪费了我们十几万子弹、一千多颗手榴弹、几百迫击炮弹,要是这孙子还是不上当,咱们这回真的要亏到家了……”
趴着的胡家林瞥了安毅一眼,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笑着打趣:“做得这么逼真,别说姜骥程了,换成我们任何一个人恐怕都要上你的恶当……谁能想到,你为了引敌入瓮,舍得打出十几万子弹和这么多炮弹?特别是果断炸毁小桥这一计策,真***绝了!”
路程光也对安毅笑道:“怪不得刚才你提起三国时候张飞长坂坡据水断桥的典故,这一计策果然高妙,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会适得其反,没想到一用就见效了,看来这姜骥程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胡家林若有所思:“前段时间在老南昌时听小毅讲了许多课,受益匪浅,眼前这一幕倒让我想起许多典故,比如诸葛亮摆的空城计,不就是玩的这一出?要是胆怯早早地就关上城门,司马懿还会上当受骗吗?还有张守圭守瓜州,以几百残兵及破损城垣御吐蕃数万强兵,他于城墙之上置酒作乐以会将士,结果吐蕃人怀疑城中有备不敢轻入,只得选择退兵〇
在姜骥程眼里,我们就是胆气全无的诸葛亮和张守圭,他自以为窥破我们的计谋,想不上当都难啊!
他***,看来是人就会有弱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又所谓兵无常势,变化无穷,我们老祖宗的兵法真是博大精深啊!”
“胡子,你这话倒是说对了,其实咱们哪里有多高明啊?都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这么干的,不杀他的斥候他肯定识破咱们的圈套,杀了他的斥候这孙子自然而然就心生警惕驻足不前了,实在没办法老子只能赌一把。
不过,咱们手里的筹码远比他大……军情十万火急,每一阵枪炮声响都是催命符,如果明知奉命驰援的兄弟部队有难而置之不顾,不仅自己的良心过意过去,孙传芳那里也是军法不容,由不得他做出其他选择。
还有一个,自视甚高的姜骥程不知道一万五千余人把守的丰县已经被我们出其不意地拿下了,更想不到一触即溃毫无战力的三十三军竟然会知耻而后勇,从一个人见人欺的怯懦之师,转眼变成敢于用伤亡近四千人的代价冲进城里取得胜利的勇猛之师,敌人犯了低估对手的错误,很致命啊!”安毅非常感叹。
路程光笑着说道:“不仅姜骥程想不到,就是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三十三军这支由山贼、土匪及溃败之师组成的军队可不是一般的滥,尤其是专打败仗的副军长徐奋弢在军中的关系盘根错节,没有人以为你可以轻易把他摆平,尤其是收拾徐奋弢后迅让三十三军脱胎换骨,我想全军只有你能办到,换了我和胡子只能抓狂。”
安毅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够狠就行,没有什么诀窍。别看三十三军取得了攻城胜利,似乎战力有了长足的进步,实际上他们也是被逼的,既然后退者死,还不如硬着头皮向前冲,说不一定还可以杀出一条生路给自己挣一个前程,事实证明他们做到了。”
胡家林和路程光莞尔一笑,想想也是那么回事,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一起跑下山坡跳上自己的战马,在百余名参谋和侍卫的簇拥中向东狂奔。
安毅等人一走,李福强率领的特更新快种大队慢慢集中于此,八个正副分队长围在李福强周围,两名报务员和一名译电员扛着电台和沉重的铁皮电池盒,蹲在四米外的大树下紧张地等候三个前出分队来情报。
李福强指着地图沉声说道:“刚才爆破分队干得漂亮,敌人要想成功修复小桥,至少要花费一个小时以上,以目前落在后面的敌军炮团前进度计算,四十分钟后就会开到桥头,因为桥没修好他们只能傻等,我们就在那个时候下手。
记住,吩咐你们麾下弟兄,只许消灭敌军护卫部队,尽可能把敌军炮兵和驮马留下来,全部装备机关枪的炮团步兵营会配合咱们,争取在十分钟之内结束战斗,然后我们立刻赶到包围圈的西北角,协助一团将敌人的退路死死封住。
至于缴获的敌人火炮,留给宗副大队长率领的一分队和炮团步兵营李远江营长他们处理,炮团步兵营弟兄一半人都会操炮,由他们逼着敌人的炮兵炮击敌人的主力正好,要是敌人炮兵不愿意,就不要留看小说就去情全都干掉他们,咱们的弟兄自己也能操炮,最多打得差一点,所以大家不用担心,明白了吗?”
“明白!”
分队长们低声回答。
“好!各就各位,我会每隔十分钟给你们送去一次最新情报,无论东面打成什么样都别管他,我们打我们的,出吧!”
李福强目送麾下精锐快离去,走到译电员身边蹲下低语起来。
太行堤河北岸,一团、二团三千六百多名将士匍匐在茂密的草丛和树根下,一顶顶装上迷彩布套的钢盔上插满了小树枝和衰草。
在目前绝大多数军队对于伪装没有多少正确认识的情况下,装备精良、剑练有素的独立师将士赚尽了便宜,将士们一双双饱含怒火的眼睛正密切地注视着尘土飞扬的西面,只要敌军进入距离县城三公里的区域,谁也不会担心敌人还能转身逃走,南面严阵以待的炮团将会对敌军后队起猛烈炮击,各团机炮营也会从旁协助,只要有个十分钟的炮火覆盖,无所遮拦的一万余名敌军死伤多少暂且不说,其主力将会被强大的炮火驱赶到伏击圈的中心位置,届时,由三团和卑属各部以及所有后勤科室弟兄组成的两千五百余人的团队,将迅冲进一个个弹坑中,给予敌人猛烈打击,届时整个包围圈就会完全连接起来。
没有火炮支援四面受敌的敌军,在独立师强大的炮火和七百余挺轻重机枪、近万支步枪的打击下,除了毁灭还是毁灭!
正文 第四二三章 杀伐果敢迅如雷(六七)
皖军第九师一旅确实是支难得的精锐部队,三个团五千余名官兵在旅长迟步淮的指挥下,尽数涉水过河,一个率湿漉漉地冲向枪声大作、硝烟滚滚的丰县县城,只用二十分钟就越过两公里半的荒芜区域。
不少皖军士兵扔掉脚下被河水泡涨松松垮垮的草鞋,端起武器无所畏惧地冲入战场,一个个校尉沿袭了皖军的优良传统,挥舞着将刀冲在前面,直到冲到距离火光熊熊的城垣两公里的地方,前锋部队才受到小股革命军的火力阻击,双方随即进入激烈的交战之中。
一旅长迟步淮接到前锋二团与敌接触交火的报告,精神大振,手中马鞭一挥,急声下达命令:
“全体冲锋,把这股敢于阻拦我军前进的革命军打垮,一直给老子冲进城里去!”
命令一出,顿时尘土飞扬,枪声大作,喊杀声四起。担任诱敌任务的独立师特务营营长齐修平看到敌军主力部队如潮水一般涌来,进行三分钟的强大火力抵抗之后,便果断下达了撤退命令。
四百余名套上旧式灰布军装的将士扛上身边受伤的弟兄,没命地转身向东逃跑,胆气过人的齐修平率领副官和两个侍卫押后,他一把拉住跑过自己身边的机枪手,夺过捷克轻机枪,叫了声“快跑“,转过身子就向追来之敌疯狂扫射,打完一个弹夹这才将机枪扛到肩膀上,甩开两条长腿全逃命。
枪林弹雨中的齐修平越过吓得半死的第一道塞满俘虏的战壕,跳入教导团把守的第二道战壕后立刻转身,看到自己麾下尚有百余弟兄落在后面,一个个跑得踉踉跄跄狼狈不堪,忍不住大声骂起来:“***还不快点儿!连逃个命都这么磨磨蹭蹭的,你们还能干吊啊……
敌人的子弹成片越过战壕上空,出“飕飕”的破空声响,相距齐修平十余米的教导团团长赵瑞一直在仔细观察战场情况。
这两个小时以来,教导团对着后方三公里空无一物的平坦区域打出了数万机枪步枪子弹,扔出了五百多枚手榴弹,除了把泥地和荒草丛弄得一塌糊涂外,没有消灭一个敌人,心里正觉得万分窝火的时候,突然接到命令停止射击,赵瑞便知道敌人中计已经开始进入伏击圈,当即下令全团各连弟兄调转方向,并迅更换机枪枪管,给重机枪加水冷却,严密监视当前战场。
待教导团一切准备就绪,枪声和喊杀声逐渐逼近,齐修平也率领前出诱敌的特务营狼狈不堪地逃了回来,他们身后至少有两千余敌人在五六百米外紧追不舍,赵瑞和周围将士听到齐修平扯开嗓子胡言乱语,来不及笑话,立刻进入紧张的临战状态。
听到营长的招呼声,落在后面正在攀越第一道战壕的几个弟兄老脸一红,再也不管不顾壕沟内出的杀猪般的惨嚎,几乎是踩着俘虏的身体冲过壕沟,然后几个箭步跃入第二道战壕里。
蜂拥而来的追兵终于看清楚前面横亘着的两道战壕和十几面猎猎生风的教导团战旗,冲在最前面的连营长们尚未能决定是起决死冲锋还是原地趴下等待下一步命令,教导团阵地上的一百二十挺轻重机枪几乎同时喷射出愤怒的火舌,转眼间将三百余米外来不及趴下的敌人扫倒一大片,迫使敌人不得不紧急趴下开枪进行还击。
激烈的交火声震耳欲聋,浓烈的火药味四处弥散,这下可苦了趴在第一道战壕里的四千余名俘虏,狂风暴雨般的子弹在他们脑袋上空飞来飞去,前方第九师官兵的反击子弹不时射入战壕前方的泥坎,出“啾啾“的声音,俘虏们却只能无助地抱着脑袋,伏在浅浅的战壕中听天由命。
南线,白衣河南岸的七十二师五千余官兵终于接到师长潘善斋的命令,抖落身上伪装的野草树枝,飞快冲向四点五公里长的河岸,一个个机枪手随即进入预设的阵地,立刻把机枪架在沙包上,数千将士匍匐在凹陷处端起武器开始瞄准,只要待会儿大炮一响,五千严阵以待的将士就能对不断涌进战场已经遥遥在望的敌人展开射击。
城西四公里处的小木桥两边,皖军第九师工兵营的数百工兵正在将砍伐的长长树干架设到断口处,水里桥面到处是呼唤声和臭骂声,好不容易用数十根大木头将七米宽的断口连接起来,一个排的工兵立刻提着布袋和锤子冲上桥面,用马钉将一根根原木固定起来,桥下尚丰一个连的官兵在给支撑梁进行最后加固。
东面的交战越来越激烈,第九师两个步兵旅一万一千官兵尽致投入战斗,一份份战报络绎送到桥头西面的土地庙里,师长姜骥程与一群副手、参谋围着地图紧张展开讨论,对革命军出乎意料的强大阻击火力感到惊讶。
“敌人主力不是应该在丰城另一端与我守城主力展开激战吗?那现在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股阻击之敌是怎么回事?”姜骥程紧锁眉头,自言自语。
一干将校七嘴八舌,这个分析“会不会是丰城已被革命军拿下了“,另一个说“或许这股当面之敌是敌军的援军,“就是没有人想到从头至尾都是安毅在设计算计。
就在这个时候,一迫击炮炮弹破空呼啸而来,落在土地庙侧后方五米处生剧烈爆炸,冲击波将小庙陈旧的瓦顶掀飞一大片,破裂的瓦片夹杂陈年的腐叶尘埃,如暴雨般落下,腐朽的横梁猛烈摇动起来,出阵阵“叽叽喳喳”的刺耳声音,逐渐向左倾斜口
姜骥程的侍卫长见势不妙,连忙抱起姜骥程冲出庙门,来到院子里卧侄,反应略微迟缓的一群将校什么也顾不上没命地冲出庙门,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小庙整个坍塌,将来不及逃出来的数名参谋和一部电台尽数压在里面,垮塌引的尘烟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不远处新架设的小桥附近,也落下了两颗迫击炮炮弹,一颗将桥头的工兵营驮马群炸得血肉横飞,数十匹受惊的高大驮马尖利嘶叫,四处狂奔,一颗落在河面上激起数米高的水柱,六名检查桥面的尉官中有两名被震落河中,整个桥头一片混乱。
灰头灰脸的姜骥程从地上爬起来,突出嘴里带血的沙土,四处看了看,冲着闻讯赶来的警卫团团长大声呵斥:“怎么回事?你的警戒官兵在干什么?为什么连师部都差点儿被人一锅端了?”
警卫团团长低着头无言以对,没了帽子的谢顶参谋长见状,连忙上前劝慰:“师座,估计是敌人派出的小股偷袭部队,受兵力所限,警卫团的警戒范围通常是两公里之内,而迫击炮轻轻松松就能打三四公里远,射完一两颗炮弹扛起就跑,让人防不胜防啊!
看来,敌人远比我们更熟悉地形,一定是算准了我们会进入小庙才会这样的,这里显然已经不安全了,我建议师座尽快过桥,前方一公里半就是片矮坡和树林,矮坡中有座侯家祠堂,属下已经让警卫团团副率领一个连前往收拾了,那里距离战场三公里左右,隐蔽性好,也便于就近指挥。
姜骥程望着一群官兵从瓦砾中挖出的电台和两个奄奄一息的通信参谋,恼火地摘下军帽,用力拍打:“那就快动身吧!传我命令,立即架设好电话线,我到达侯家祠堂之时,必须能等与前方两个旅长通话。”
“是!”
第九师师部在独立师特种大队精锐的一步步逼迫下,尽数越过刚刚修复的木桥,浩浩荡荡开到东面一点六公里的侯家祠堂,师属警卫团官兵早已尽数赶赴侯家祠堂周围,拉开了警戒线,将祠堂周边七户人家数十口吓得瑟瑟抖的村民全都赶到北面两百余米外的后村,后勤各部纷纷冲进老百姓家里占而据之,随即开始紧张的工作。
刚刚把师部安顿下来,还没有就战事展开进一步的讨论,东面战场上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炮击声,顿时把姜骥程和他的副手们吓得目瞪口呆。从炮击的烈度分析,当前突然出现的革命军炮兵决不下于四个营的编制,否则绝对没有这么猛烈轰炸效果。
历来镇定自若即便山崩于前依旧神色不变的姜骥程终于惊慌了,突然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钻进了一个大圈套,周边的十余将校面面相觑,一个个面无人色目光呆滞,突然而至的密集炮声引的惊恐情绪,四处弥漫。
第九师师部前脚刚刚过桥,敌军炮小说.文字版团一〇九团的漫长队伍终于尽数开到桥头,由于十分钟前再次飞来的数颗迫击炮弹中的一颗落在石墩与原木桥面的连接处,桥面被震得松散起来,二十四门挽马拖拽的克式火炮无法通过桥面,全都挤在西桥桥头宽阔的平地上,着急地等候。
东面激烈的枪炮声越来越密集,一〇九团少将团长在数名副官侍卫的簇拥下骑马飞驰而来,飞身下马冲到小桥桥头,看到桥面上忙碌的工兵还在汗流浃背地挥舞锤子和钢钎,他凶目一瞪恼火地高呼谁是长官?
叉着腰气呼呼地怒视飞跑而来的工兵营长,作威作福惯了的团长张开嘴巴刚想要大声痛骂几句,身体猛然一震,接着向后仰天倒下。他身边的副官和侍卫见状大吃一惊,连忙跪下搀扶,只见团长眉心上的枪眼里正冒出黑红色的血水,一双眼睛惊愕的圆睁着,瞳孔已经放大,吓得副官跌坐地上,脑子一片混沌。
刚到来的工兵营长和几个侍卫立即高呼敌袭,整个桥头的官兵东奔西跑,混乱不堪,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如林的弹雨瓢泼而至,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震天响起,千余名脱下帽子解下步枪坐下休息喘气的一〇九团官兵顷刻间倒下一大片。
跳起来挥枪呐喊试图结阵自保的一个个校尉全都被准确飞来的子弹打爆脑袋,群龙无的数百残兵惊呼哀嚎,四处躲避,大部分趴到了火炮周围和运送炮弹的大马车旁。
枪声越来越近,弹雨肆虐而至,成片的手榴弹飞向官兵密集处轰然炸响,数分钟之内一〇九团千余炮兵和四百余工兵死伤过半,完全失去抵抗能力,近千名身穿怪异迷彩服、头戴钢盔的独立师官兵从三个方向冲入敌群之中,手里的新式机关枪不停出一个个点射,任何臧个手里拿着武器负隅顽抗的敌人转眼间都被打成了筛子。
炮团步兵营营长李远江提着机关枪冲到桥头,看到桥下三个敌军拼命游向下游,他想都不想提起枪“突突“几个点射,将三个逃敌打得血花四溅,停止动弹,这才收起枪指指桥头,大声布命令:
“把那堆原木搬过来,沿着桥头两边三十米布置六个机枪火力点,严防敌军逃过来!”
“是!”
“三连长——”
“到!”
三连长飞快跑来。
李远江指指两边的高地:“由你的三连担任两翼警戒任务,保护一二连弟兄逼迫敌人炮兵展开炮击。”
“是!”
身穿特种部队专用作战服、满脸油彩的特种大队队副宗行真在两名麾下弟兄的护卫下,大步走来:
“远江,这是老李紧急送来的射击坐标,东面一点六公里的侯家祠堂,快着手准备吧,我带一分队弟兄给你担任护卫任务,你只管下令开炮,捣蛋的我来替你解决。”
“太好了……”
五分钟后,站在大马车上的李远江高高举起两面红绿小旗,嘴里高声喊出一个个参数,二十四门火炮和八门迫击炮杂乱地排列在距离桥头六十余米的空旷地带上,每一门火炮边上都躺着一两具仍在抽搐的敌军炮兵尸体,三百余著被俘的敌军炮兵全都没了上衣,惊恐万状地遵照口令,徐徐调整射击。
随着李远江嘴里的哨子出一声尖利的长音,二十炮弹在一阵金属碰撞声中填入炮膛,进入击状态。
李远江看到准备完毕,手里高举的信号旗猛然向前一挥,嘴里声嘶力竭地怒吼:“打——”
“轰、轰轰……”
第四二四章杀伐果敢迅如雷(七)
侯家祠堂内外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绝望奔走的身影,随处可闻斥责与谩骂声,地上满是遗弃的纸屑。
第九师师长姜骥程眼见情况不对,又听到后方传来激烈的交火声,五分钟前终于下达了全线撤退命令,此时警卫团的二营已经被派往西面的小桥,企图援助受袭的一〇九团,并牢牢控制住桥梁,力保这条全师唯一的退路不失。
在距离小桥五百余米处,紧赶慢赶的警卫团二营四百五十名官兵突然遇到袭击,骑马冲在最前面的营长、营副来不及哼一声便栽倒马下,紧接着两侧小树林里射出密密麻麻的机枪弹雨,失去指挥的数百官兵惊骇之下再也没有了前进的胆气,扔下数十具尸体没命地转身逃命,可惜没等他们逃到侯家祠堂,一片片密集的炮弹越过他们头顶的天空,落在了祠堂周围,其中一炮弹正好将古朴雅致的院门彩绘牌楼轰然掀翻,沉重的石质横梁如旋转的风车飞向祠堂,将门口站岗的一名哨兵的脑袋撞碎,被炮弹炸起的残枝断木尘土碎砖到处激射,整个院子和左右山坡浓烟滚滚,满目狼藉。
祠堂中整装待的姜骥程等十余名将校魂飞魄散,夺门而出,这时又一轮炮弹呼啸而至,跑到院子中的姜骥程和紧拥着他的四名侍卫来不及卧倒,就在一阵红光爆之后,齐齐飞上天空,吓得后面动作稍慢的参谋长一个踉跄摔倒在大门门槛上,望着硝烟中满天飞舞的残肢断臂疯狂嘶叫,浑身软。
侯家祠堂方圆百米之内火光四起,硝烟笼罩,十数棵参天大树被拦腰炸断,残缺不全的狰狞尸体随处可见,遍地哀嚎中,又一轮炮弹飞来,高大的祠堂和后院的厢房终于难逃一劫,横梁砖木漫天飞舞,一面面墙壁轰然倒塌,剧烈爆炸引的熊熊火光夹杂着浓烟升腾而起,十里外清晰可见。
两百余人的皖军第九师师.部,就在原本属于自己的强大炮火洗礼下灰飞烟灭,连一具完整的尸体也没有留下。
分散拱卫在祠堂外围的四百余.名警卫团官兵不断遭遇冷枪冷炮,死伤极为惨重,祠堂被炸之后,余者四处奔逃,可东面是炮声隆隆的主战场,西面是已被革命军严密控制的小桥,北面是四十余米宽的河流,南面又被身穿安毅师特有军装的数千官兵牢牢封锁,数百残兵败将大部分逃进了后村冲向河边,百余名涉水北逃的官兵刚游到半中,就成了对岸安毅师特种大队弟兄的活靶子,一阵“噼噼啪啪”的枪声过后,河面上除了不断冒出的血水和一具具逐渐下沉的尸体之外,再没有一个活人。
警卫团残部见势不妙,又不愿.躲在三面合围的村子里坐以待毙,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冲向东面的主战场,那里是主力部队所在,虽然眼下情况也不好,但人多胆气就壮些,要死也是大家死在一起。
三百余残兵败将一路冲过火光熊熊、面目全非的.祠堂,连多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埋头冲上了大马路。
这时,独立师一团和后勤各部近三千弟兄已经将.包围圈缺口关上了,正在高穿插进入阵地的模范营旗帜格外显眼,三百余乱糟糟的残兵远远看到飘舞的旗帜,吓得连忙停下脚步转身就向后跑,连交战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没等这些乱哄哄亡命奔逃的倒霉蛋想出.个突围方向,北面就响起了密集的机枪声,转眼间惊慌失措的三百余人被击倒一片。
东面模范营弟.兄听到枪声响起,大吃一惊,二十七岁的桐柏籍营长刘琦亲率麾下一连赶了过来,一阵激烈的交火之后,残兵们又扔下百余具尸体疯狂向西逃窜。
刘琦刚要下令追击,看到北面百米外草丛一阵晃动,吓得连忙带人隐藏躲避,这时“飞狐旗”斜斜地伸了出来,刘琦见状摇头一笑,蹿出路边大树后面,率领弟兄们爬起来返回东面主战场。
特种大队分队长安晋命令收起旗帜,率领麾下三十六名弟兄来到敌军尸体旁。
“当初你们是怎么对待我们独立师伤兵弟兄的?想不到你们也有今天吧!”安晋双目喷火,冷酷一笑,下令逐一刺死仍在婉转呻吟不停挣扎的敌军,检查一番没有活口之后,这才命令弟兄们离开公路分散开来,呈散兵搜索队形缓缓向西压迫。
安晋清楚地知道,这股残存的敌人在桥头强大机枪火力的阻击下已无路可走,往哪儿逃都只有死路一条,只要肃清桥东之残敌,他就能率领麾下弟兄赶赴主战场参战。刚才他隔河击毙敌军炮团少将团长还觉得不过瘾,还想击毙几个军衔更高的大官心里才舒服,他哪儿知道敌人军衔最高的两个中将、五个少将,此时都已经横尸于烈火熊熊的祠堂区域,在十几轮炮火的反复肆虐下连个全尸都没有剩下。
中午一点四十分,丰县城西北二点八公里,路庄。
设立在山包北侧民居里的独立师指挥部铃声阵阵,三十余名参谋紧张而有序地各负其责,参谋长路程光接到参加七十二师联合指挥的党代表黄应武的电话,非常坚决地谢绝了七十二师起冲锋的请求,以第三军团副司令兼三十三军代军长安毅的名义命令黄应武和潘善斋坚守南线阵地,不让一个敌军渡河逃跑即算大功一件。
路程光说完,也不管电话那边如何哀求,放下电话走出大门,快步登上前方的山包,来到站在顶部观察敌情的安毅和胡家林旁边,接过副官递来的望远镜静静查看战场。
激烈的交火已经停止十分钟,烈日照耀下,南北宽五公里、东西长四公里的主战场尸横遍地,硝烟滚滚,密密麻麻的弹坑热浪蒸腾,浓郁的血腥味在紊乱的气流中四处弥漫,顺着河风扑面而来,原本满眼的绿色变成了黑黄的焦土,一片片被炽热的气流烤干的灌木丛和野草仍在熊熊燃烧。
西南面一点七公里处,两棵伟岸的参天大树此刻犹如熊熊燃烧的大火把,“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整个战场生机全无,一片死寂。
战场中心偏西的马鞍状山包仍在冒出滚滚浓烟,六千余名衣衫褴褛、士气全无的敌军官兵龟缩山体四周,从进入战场的那一刻起,上天就注定了他们灭亡的命运,起五次冲锋损失三千余人之后仍然没能冲出战场,所有的人终于彻底绝望了。此刻,他们没有旗帜,没有战壕工事,没有食物也没有了子弹,**辣的太阳和滚烫的地面早已将任何一个低洼的积水潭烤干,喝口水润润喉咙已经成了天大的奢望,除了恐惧绝望,除了四面不断涌来的仇恨和杀气,他们什么也没剩下,如同待在炼狱中一般听从死神的安排。
此时残存的所有官兵已经知道,包围他们的就是九个月前被他们打得几乎全军覆没的安毅师,当时一旅二团在犁头嘴屠杀了六百余名失去反抗能力的独立师伤兵,二旅一团率先登上八卦洲后杀戮更深,当时的一团长现在的副旅长当着坐船逃离的安毅的面,亲手砍下了最后一个伤兵的脑袋,这个仇怨无可化解,只能以一方的彻底灭亡告终。
“啪——”
一声微弱的枪声传来,路程光举起望远镜观察片刻,低声说道:“勃朗宁手枪的声音,估计是其中的某个军官受不了压力自裁了。”
“懦夫!”
安毅骂了一句,随即放下望远镜转头问道:“程光,西面的一团进展如何了?”
“一团已经压上一公里,目前距离敌军中心区域约为一点五公里。李远江率领炮团步兵营的弟兄打扫完战场后,留下一连在赵庄看守敌军的弹药物资,此战缴获的二十四门火炮、十二门迫击炮和三百多匹马已拉到一团身后八百米的地方。老李的特种大队护卫西面,其中三个分队正在清理几片树林里的残敌。”路程光回答。
安毅眼里射出疯狂的光芒,冷冷地点了点头:“命令,十分钟后,以那个马鞍形山包为中心,展开十分钟的不间断炮击,再进行一次覆盖射击,完了开始合围清除。”
“是!”
路程光转身跑下山坡。
城南炮兵主阵地,炮兵团长廖民林麾下弟兄个个脱下上衣,精壮的身躯和脸膛上满是硝烟,一箱箱安装完引信的榴霰弹搬到装填位置,一闪着金光的炮弹被塞进炮膛,随着副团长史俊仁的一声哨响,三十门火炮再次齐声轰鸣,方圆八百米的炮兵阵地上再次硝烟四起。
白衣河南岸的观察哨里,坐立不安的七十二师师长潘善斋和身边七八名将校听到炮声再次响起,立刻冲到观察口,端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泥石飞溅火光阵阵的战场中央,只见数不清的残肢断臂腾空而起,方圆百余米、高十余米的马鞍状山体在烈焰中一点点变矮,所有的声音全都被轰隆隆的炮声所覆盖,震得大地颤抖,尘土从观察哨顶端的支撑原木缝隙不停掉下。
炮击五分钟之后,整个战场全都在硝烟笼罩之中,炮弹爆炸的火光在厚重的尘雾和滚滚浓烟中,变得像萤火虫的光亮。
潘善斋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心潮澎湃感慨万千,两日来的战斗给他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特别是今天独立师成功诱敌之后的残酷屠杀,深深震撼了潘善斋和他的将士们,他们从未见过哪个部队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和凝聚力,从未见过哪个部队拥有如此一致的刻骨仇恨,而且报复起来是如此的血腥残酷,不顾一切,想起独立师党代表黄应武看到敌军一排排倒下时嘴角露出的快意笑容,潘善斋就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听,炮停了,敌军的覆灭就在弹指之间!不过,仗打到现在也该收尾了,和这个七十二师之间的恩怨,终于有了一个了断……潘兄,贵部伤亡多少造册给我,这一仗你们是帮咱们独立师打的,所以抚恤金理应由咱们独立师来放。”
黄应武说完,春风满面地放下望远镜,走到哨所里面端起表面已满是尘土的茶水,吹去杯口的灰尘,毫不在意地喝了起来。
潘善斋又观察了一会儿,现再无炮声传来,转过身笑着说道:“这仗打得轻松啊,隔着条河收拾那些乱哄哄冲上来的敌人,就像打靶一样惬意自在,整个师伤亡估计还不到两百五十人。”
“不管多少,这笔钱都由我们独立师来出,受伤的弟兄送回徐州城北大营,我们的卫生队在那里设立了野战医院,条件很不错,老南昌医院的几个洋人医生自告奋勇领着我们的百余名学员一起来的,保准比总部医院住得更舒服。
战死的弟兄,士兵每人现洋三百元,尉官五百元,校官一千元,潘兄让下面弟兄统计完送给我就行了,两天内抚恤金准时送来。”黄应武详细通报。
听到这话,潘善斋和身边将校全都惊讶地望着黄应武,周围的十几个参谋也都停下手里的活望了过来,他们真不敢相信,独立师的抚恤金居然定得这么高。
“怪不得那么多人愿意到你们独立师,真羡慕啊!独立师不但有钱,上上下下绝对够义气,能与独立师并肩作战,是我们的荣幸!从柳泉到丰县,再到今天打的这一仗,只要跟随独立师的脚步就能打胜仗,而且打起来轻轻松松,不用费多大力气,舒服!”副师长卢泉中非常感慨。
“快看,打起来了,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
负责观察的作战参谋惊呼起来。
众人一听,连忙涌到观察口,端起望远镜细细观察,战场上生的一幕让人大吃一惊:全副武装头戴钢盔的数千独立师弟兄排着整齐的队形,从西、北、东三个方向缓缓向战场中心压迫,对准前方任何会动的物体展开自由射击,二十几名逃向这边的敌军官兵转眼间就被射倒,越来越小的包围圈中,数以千计的残敌或跪或躺,一个个无比绝望,面对独立师官兵的无情杀戮没有任何人还能反抗……
正文 第四二五章 杀伐果敢迅如雷(八)
下午三点三十五分,徐州,北伐军第一集团军总指挥部。
随着东线第一、第二军团的步步挺进,张宗昌的直鲁联军也调兵遣将,顽强阻击,大家都全力以赴,舍命相搏,整条战线随即进入白热化阶段。
陈调元指挥的石梁河战场,刘峙指挥的峰城战场,都出现了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拉锯战;贺耀祖指挥的鱼台战场虽然解除了身后和西面的危险,但在鱼台方向皖军四个师的猛烈抵抗之下打得非常辛苦;安毅的丰县战场仍在激战之中,只有夏斗寅处传来确切喜讯:
二十七军补充师在七十一师将士的协助下,苦战四小时攻下沛县,取得歼敌三千二百余人、俘敌四千余人的优异战绩,不过补充师和七十一师也打残了,没有两三个月的修整难以恢复。
值此关键时刻,蒋介石亲自坐镇指挥部,从上午九点五十分到现在寸步不离,十余名将帅端坐在宽大的会议桌两旁,一同处理前方报来的任何战报,共同研究每一道重要命令的布。
在座将帅们都知道,如今整个战局已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哪一方咬牙顶下去,胜利就属于哪一方,而且这个胜利带有很强的持续性,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总部上校机要参谋悄悄走到坐在蒋总司令左下的葛敬恩身后,将一份刚刚译出来的加长电文放在葛敬恩面前,后退一步肃容站立。
葛敬恩读完两行兴奋得站起来大声汇报:“总司令、益公、诸位,安毅将军捷报:独立师在七十二师鼎力相助下,于本日下午两点四十分结束丰县伏击战,全歼长驱直入的皖军第九师中将师长姜骥程、中将参谋长刘裕庭及以下官兵一万五千人,缴获敌军火炮二十四门、法制迫击炮十二门,长短枪七千余支。安将军感谢总司令信任,感谢总部长官方方面面的支持,感谢军需后勤部门的鼎力协作。安将军最后表示,独立师三个主力团、炮兵团和七十二师两个主力团正在紧张准备,补充完毕立刻北上,绕击鱼台守军侧后!”
会场一片沸腾,朱培德激动地站起来大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击溃皖军第九师,拿下鱼台指日可待,鱼台一破,孙传芳和张宗昌的整条防线立刻会全线动摇,好消息啊!”
“一天一夜两场硬仗均获大胜,竟然又马不停蹄北上征战,钢铁雄师名副其实啊!”何思源众将大声感慨。
蒋介石强忍心中的激动,站起来示意大家安静:“布雷,以我的名义给安毅将军致嘉勉电,并通报全军以激励士气。何主任……”
“属下在!”
政训部主任何思源恭敬立正。
“立刻以总司令部的名义,将我革命军第三军团全歼皖军混成旅、第六师、第九师的捷报,向全国各界通报,只要消息一出,敌军就会惊慌失措士气动摇,我军将会士气大振奋勇向前。”蒋总司令自豪地命令。
“是!”
何思源大步走向机要室。
蒋总司令说完挥挥手,坐了半天不敢动一动的将帅们终于高兴地离开,数分钟后,上厕所回来的朱培德进门就被蒋介石叫住了。蒋介石示意他坐下,把安毅来的加长电文递过去:“益之兄看看吧,看完我们再讨论。
朱培德接过电文细细阅读,徐徐放下长叹一声:“原来这样,怪不得他打第六师又一个旅还能留下四千多俘虏,用一系列奇计把一万五千余人的第九师诱进包围圈痛歼,竟然一个俘虏也没有……是打得非常的好,可是杀戮也太重了,这孩子的报复心竞然如此之强,传出去影响不好啊!”
蒋介石点点头:“刚才我听堪侯报告,就意识到这一点,堪侯也隐瞒下来了,没关系!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这个皖军第九师在去年八月,对安毅独立师的伤兵很不人道,安毅报仇雪恨情有可原,从他留下皖军第六师四千多名俘虏来看,他没有被仇恨所左右,而是区别对待,所以不需要责备他什么,只要提醒他打扫好战场,估计明天很多记者会蜂拥而去,战场太血腥了影响不好。小弟建议由姜之兄给他去电报好一些,益之兄是安毅的长辈,怎么说都好说。”
朱培德微微一笑:“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站在旁边的葛敬恩等朱培德离开就坐下,拿出自己根据安毅的简要战报匆匆标注的小地图:“总司令,安将军实在是不世之才啊!请看……方圆十余公里的平原地区,竟然让他巧妙利用丰县城西一南一北两条河道,布置成两条夭然的阻击线,只需在东边挖上一条四五公里的战壕,利用敌军救援心切的弱点,将敌人引入方圆四五公里的伏击圈,再将西面堵上,用他独立师出其他主力师一倍的火炮轰击,辅以两个师步兵的火力围歼,敌军只有挨打的份,妙啊!如此精彩一战,完全可以放进我黄捕教材了。”
蒋介石满意地笑了:“我就说,没有安毅打不了的仗!这家伙眼界开阔,智谋群,什么办法他都能想出来,战场上的不利条件他能转为有利条件,这种几乎天生的能力不多见,至少在我们第一集团军中还没现,以他的功绩和才华,当个军长一点儿也不为过。”
“属下深有同感,安将军是个严谨用功的将领,北伐以来的了解和数日来的共事,让属下感触很深。分析敌情的时候,除了常规内容之外,他非常注意天气的变化、当地的人文等情况,甚至会问到敌军一个旅长的籍贯和所受教育,细腻至此令人折服啊!只是属下还有一点不明白,敌第九师的二十四门火炮怎么会没用上?而且两个旅万余众竟然无法突破东西两边没有河流的阻击线?”葛敬恩由衷地说道。
蒋介石点点头:“他在电文上没有细说,按照我的猜测,敌人的火炮很可能没有到位就被他收拾了……对!应该是这样,堪侯,别人不知道安毅师的教导团三营是怎么回事,你是应该知道的,以他这个三营的战斗力和装备,对付两个步兵团都绰绰有余,何况是自我保护能力很差的炮兵团?至于敌军为何不能突围,我想里面有很多文章,指挥、协同、火力调配、士气等等,还需要安毅回来说明我们才知道。”
葛敬恩恍然大悟,摇头自嘲一笑,随手收起地图:“是属下疏忽了,呵呵!这份地图属下要珍藏起来,等安将军回来弄明白之后,属下把整个过程写在上面,很有纪念意义。”
“安毅的参谋科和教导团每一战都会有详细记录,包括战前的计划制定和战后总结,这一点做得相当好,现在蒋铭三、顾墨三两军下面的各个师也模仿了这一制度。”
蒋介石挥手制止陈布雷换上新茶接过茶杯喝下口早已冷却的茶水,放下杯子叮嘱道:“堪侯,你留下紧紧跟踪独立师和七十二师动向,我估计他们又要再次使用长途奔袭绕击敌人侧后那一套,我有点儿担心他们的体力,所以你要时刻注意,提醒他和贺贵严将军紧密联系,相互策应。”
“遵命……”
“报告!安毅将军急电。”机要参谋再次到来。
葛敬恩接过电报,看完后无奈地笑了:“总司令,我们的担心安毅将军自己解决了。”
蒋介石接过电报看了一遍,欢快地笑了起来,这家伙竟然敢征用军需部的一十七辆卡车,人家辛辛苦苦给他送弹药送物资,他却把人家逼上战场去。这小子脑子动得够快,估计敌人做梦也想不到他会用几十辆卡车运送兵力。不过估计樵峰(俞飞鹏字)会担心了”
葛敬恩笑道:“我猜俞部长不会担心,安将军和他的关系非常好,几十辆汽车算得了什么啊!”
蒋介石莞尔一笑,站起来迈着轻松的步子离开了。周围的数十将校非常惊讶,大多数人在总部干了两年,没几个见到蒋介石笑过,这么愉快的笑更是头一回。
下午五点十分,丰县城北。
安毅和军需部少将科长俞正声、七十二师少将师长潘善斋并肩站在路边的小山岗上,目送着满载将士、重武器和弹药的六十五辆卡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鱼贯向北。刚才经过血肉模糊的战场边沿,被血腥熏得腹中翻腾的俞正声此刻好受了很多,站在上风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望着脚下的雄师开赴战场,把他心中的男儿豪迈之情勾起来了。
今日上午俞正声被葛敬恩点名亲自给安毅部急送弹药物资从徐州城到丰县一路七十一公里走得顺风顺水终于赶在下午两点半到达获得安毅、独立师各长官和炮团千余弟兄的千恩万谢当他得知炮团已经没有一炮弹之后非常感慨深知这两仗打得激烈和艰难。俞正声了解独立师的炮弹保有量自从安毅自己购置大马力卡车之后独立师每一门火炮的常备炮弹总比别的师多一个基数每门炮正常保有两百五十炮弹如今打得空空如也的确让人深感意外。
二十八岁的作战科副科长黄智上校快步走上山岗来到安毅面前敬个礼递上电文贺长官来电夏长官已经赶赴龙固至杨屯一线大黑以前夏长官将率领六十四师、毛秉文将军率领的八十一师、预备队的王长官独立第一师起全线的猛烈进攻。贺长官建议我部不要打得太早估计是想吸引敌军注意为我部创造更好答件。”
安毅会心一笑接过电文看完签上字递给黄嫌期毕业的黄智顺口笑道贺长官是个非常宽宏实在的长辈他的这份心意我们领了师兄没让你上去可别生小弟的气弟兄们全都走*光了只剩下小弟和师兄、老常一斤通信科、作战科、特务营、工兵连都需要师兄来代管没有你卜弟动不了的。
我刚才是和赵瑞开玩笑师座可别当真这一路下去不愁没仗打属下尚未熟悉我师的工作方式等以后再下基层也不迟啊”
黄智笑着说完敬个礼转身离去在工作中或者外人面前黄智和独立师所有弟兄一样都会恭恭敬敬喊声师座。
斯斯文文的俞正声扶了扶金经眼镜望着消失的车队不放心地问道小毅四斤卜时后你真的能把车队还我力
肯定行俞大哥尽管放心从这到北面的顺河镇只有二十公里来回四十公里加上卸车时间四斤卜时足够了。安毅连忙解释。
俞正声问道顺城没有守敌?
有一个团估计现在吓得腿软了大哥放心小弟的两个营已经在一个半卜时之前骑马北上如果卜弟估计不错的话这介时候他们差不多打起来了好在这两仗缴获了七百余匹马加上卜弟独立师原有一百多匹ap.又向潘大哥借来一百多匹这才够两叮营弟兄使用否则小弟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北上。安毅笑着说道整个人显得非常轻松。
潘善斋含笑向俞正声解释独立师的两介营战力非常强悍而且由军中猛将顾长风副师长亲自带队其中一百多匹马是驮着迫击炮和炮弹去的火力非常强大俞长官尽管放心。”
俞正声笑道潘兄可能不知道小毅麾下的那帮家伙在军中名声很大不要命的打法是出了名的卜弟很担心他们开着车冲向敌人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他否则回去我得费好多口舌。”
安毅拉着俞正声下山放心吧俞大哥少几辆小弟就赔给你几辆这下总可以了吧力让校长签斤字不就行了吗?按理说总部还欠我十五辆卡喜的到现在也没给我差点儿忘了呢
走吧小弟中午饭还没吃呢咱们回城里去吃听说城里有个姓赵的老头做糖醋肘子一流咱们去尝尝小弟做东u潘大哥今晚小弟得好好敬你一杯你把两个主力团都放出去了,、弟感激不尽啊
喝完酒咱们俩一边分赃一边等候前线的消息这一仗很多好东西都被炸没了缴获的轻重机枪一半都用不了实在可惜好在第九师运到赵庄的大批物资保存下来否则这两仗小弟真的与了。”
潘善斋乐不可支答应下来突然现俞正声飞也似地跑到下山趴在路边一块较为平坦的岩石上狂呕起来。
潘善斋极为同情地摇摇头军座你真不该带俞长官到战场上看的连属下这样久经军旅的人都受不了那种人间地狱的景象更不要说俞大哥这样的文化人了。”
安毅无辜地皱起眉头开始卜弟没让俞大哥去看的可他偏要去还说一定要看看打出六千多炮弹的战场成什么样子了勺卜弟劝不住啊
身后的沈凤道和一群侍卫听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抱歉由于码字太急之前又没仔细检查上午那章把皖军第九师师长姜骥程错打成七十二师师长了特此更正
正文 第四二六章 杀伐果敢迅如雷(九)
晚上九点刚过,激战了呈个半小时伤亡惨重的鱼台守敌终于顶不住第三军团五个师的两面夹击,特别是安毅独立师歼灭皖军第六、第九师之后飞攻占顺河镇,并乘胜攻打鱼城断其后路的消息传到鱼台后,敌军终于全线动摇,贺耀祖见状再次派遣仅剩三千余将士、休息不到六小时的杨永清八十二师加入战场,一举突破敌军中路防线,敌军副军团长兼军长袁家骥死于乱军之中,贺耀祖也算报了麾下师长龚宪殉职的一箭之仇。
一路向北狂逃的皖军四个师残部在胡家林指挥的炮团重击下死伤惨重,顾长风率领的独立师第一团和七十二师两个主力团于九点四十分强攻鱼城得手,随即占据敌军阵地,对北逃之敌展开猛烈阻击,为巩固胜局扩大战果奠定了坚实基础。
贺耀祖、夏斗寅指挥的四个半师一路追杀,死咬不放,一直杀到北面十一公里的王鲁镇这才停下脚步,一万八千余官兵押解三千余名俘虏和大批缴获物资返回鱼台。
至此,震惊全国的丰沛战役和鱼台战役落下帷幕,三天之内损失了五万五千精锐的皖系军问孙传芳从此英雄末路,一周之后彻底退出争霸天下的大舞台。
屋漏偏逢连夜雨,镇守金乡一线的四个师又两个旅孙军,在石友三和方振武的猛烈夹击下打得非常艰苦,突然传来第六、第九师在丰县全军覆没的消息,金乡守军顿时军心大乱,完全失去了抵抗的信心,于次日凌晨尽数撤出金乡一线逃往济宁,谁知猛将石友三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敌人撤到一半石友三突然挥师猛击,打得敌人魂飞魄散,溃不成军,扔下一切辎重没命逃跑。石友三破敌之后足猛追,一直追到济宁西南方二十公里蔡河南岸的马店这才停下脚步,清查战果。这一仗石友三缴获无数枪支弹药,就连攻入金乡的方振武第四军团也受益不浅口
次日上午,胡家林、顾长风和路程光把防区交给第三军团指挥部,率领独立师所有弟兄和七十二师弟兄,护送七百余名牺牲弟兄的尸体、一千八百余受伤弟兄和大量的武器物资缴获,乘座炮团和后勤科的三十六辆卡车返回丰城。
车队刚开到丰城城北,就看到工兵营、后勤科和教导团的三千余名弟兄精疲力竭地躺在刚刚填平的战壕上,昨晚提前返回的三十七辆总部卡车正在宽阔战场上来来回回地碾压,原本战场上随处可见的、让人触目惊心的残肢断臂和内脏脑浆已经看不到了,密密麻麻的弹坑几乎全都被填平,弟兄们这才知道原来留在家里的三千多弟兄足足干了一夜埋尸灭迹的脏活口
受伤的一千余弟兄加上原有的三十三军的一千多伤员被及时送上总部卡车返回徐州救治,辛苦了一夜的万余名独立师官兵匆匆用过午饭埋头睡觉。
安毅给第三军团司令贺耀祖去致歉电报,陈述自己无法赶到鱼台一聚的原因,随后迅召开营以上军事会议,安排全师返回徐州城北大营休整的行程。
在连续两天两夜的战斗中,独立师官兵战死五百二十七人,受伤一千四百余人,七千五百余人的七十二师如今只剩下了四千余人,加上七十一师战战死的两千余人在内,短短三天时间,安毅指挥的三个师官兵牺牲总数达到了惊人的五千二百余人,受伤总数近八千人,七十一师目前在沛县驻扎休整,七十二师暂时驻扎丰县。
下午三点,疲惫不堪的独立师官兵整装待,潘善斋率领麾下数十将校前来送行,虽然这次大战七十二师自身损失惨重,但是潘善斋和他的弟兄们却没有任何的怨言,剩下的四千余将士中大多数是长期跟随的老兵痞子,连续两天两夜的战斗中,他们整个师的战斗力跃上了一个新台阶。昨天深夜,安毅就履约把八万大洋、缴获的三千支步枪和一百挺轻重机枪、二十四门火炮、一批军用物资分给了潘善斋,并将其千余名受伤弟兄送回自己的徐州大营治疗,郑重承诺帮助七十二师培训两百名炮兵。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获得过善待、也从没有富裕过的七十二师将校对安毅和独立师感激涕零,因此全师只要站得起来的营长以上主官都来送行,并向安毅保证优待仍关在城中的四千多名皖军俘虏,不愿留下当兵的每人给两个大洋的路费。
缓缓南去的车队中,安毅和麾下十余名将校同坐在一个车厢里,精力过人的顾长风指着擦肩而过向北疾驰的各种车辆,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一路过来碰到这么多卡车轿车,里面的人似乎都是些尖人模样,这个时候他们北上干嘛?”
安毅转头望了一眼,低声回答:“应该是各大报社的记者和党部的宣传人员……昨日下午,总司令部将丰沛战役的情况通报全国,晚上就有两个《申报》记者赶到,想进入战场实地采访,但被我们的哨兵拦在了外面,后来我问一直跟随我们采访的,东方新闻社,记者晓峰,他说明天将会有更多的记者过来实地采访,估计各国新闻社派驻的外国记者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新闻。
我见情况不对,立马命令留下来修整的弟兄们清理战场,把那些尸体肠子断手断脚全都埋在弹坑里填上土,天没亮就请俞大哥的三十几辆车来来回回碾压结实。之前德叔来了个电报要我们清理好战场,我还以为能歇息一天再干,没想到记者动作这么快,只能让弟兄们遭罪了。”
路程光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方圆十里的战场全烧焦了,出完口心中的恶气还得善后,估计几千弟兄睡三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顾长风看到赵瑞一脸苍白的样子看小说就去,畅声大笑:“怎么样?老赵,还是上前线打仗舒服些吧?小弟从奉新之战就开始埋人,一直埋到去年八月份裤甲归田,深深体会到这种滋味的难受啊!”
“那是肯定的,谁愿意干这破事啊?老午从昨晚恶心到现在,至今肚子仍在翻腾呢!”赵瑞没好气地回答惹来大家一阵笑声,文雅如赵瑞这样的人也说了粗话,显然是心里很不好受了。
靠在车厢边的鲁逸轩感慨地说道:“没来之前,听外人说独立师这样好那样好,天天都能吃上肉,真是有钱有名有地位,进来之后才知道这岫切的来之不易,咱们打硬仗的残酷过程别人没看见,只看见结果,过其他友军数倍的艰苦办练别人不知道,只说独立师打仗训练有一套,这三个月来,小弟终于明白了其中的艰辛,也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乐和满足,想了又想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比那些依然在苦苦追求一官半职、追求荣誉和地位的师兄弟们,我要幸福百倍。”
新来的弟兄们深有同感,纷纷出言附和,胡子拉碴的胡家林摸着腮巴:“别幸福这么快,等过几天你们更幸福。”
鲁逸轩和赵瑞、黄智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都把疑惑的目光在安毅和胡家林等老弟兄脸上逡巡。
为人实在的路程光笑着解释道:“胡子说的是真的,连续两个出人意料的大捷,咱们独立师肯定会受到集团军和中央军委的特别表彰及嘉奖,估计各位弟兄的军衔很快就会晋升一级。在这点上,老大从来都是当仁不让的,包括各位麾下的普通一兵,师部都会记住他的战功,晋升他的军衔。可以毫不自夸地说,放眼全军只有咱们独立师军衔晋升最快,这并不是咱们走后门或者强求于谁,而是以一个个实实在在的军功评议上报,上峰也从没有为难咱们独立师,基本上是报多少批多少,因为咱们的军功谁都看得见,按照老大的说法,不给钱可以,不给枪也可以,不给荣誉绝对不答应,所以弟兄们回去后就安心等着升官吧!,、
众弟兄听了非常感动,不少人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安毅见气氛不对,连忙岔开话题:”这是喜事,诸位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对了,大家知道这两个战役的影响吗……都不说?好吧,我来说一下,独立师重建之后一炮打响是一个,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得到这个宝贵的锻炼机会是一个,转战两天两夜歼敌三万人的辉煌战绩又是一个,但是从全局来看,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此战一举改变了当前的敌我态势,撕破了敌人苦心经营半年自诩固若金汤的防线,是战略上的重大胜利。
因为这两个战役的胜利,加了孙传芳和张宗昌这两个北方军阀势力走向灭亡,我们的北伐进程将会成倍地加快口同时,我们军队也通过这一次次的磨练迅成熟壮大,能够震慑全国所有的军阀,对国家的统岫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哪怕整个国家是名义上的统一,也远比现在的军阀割据和南北分裂好百倍。
诸位也许都知道,俄国正在千方百计地分裂外蒙,日本扶持军阀张作霖强占东三省还野心不足,依然在步步侵蚀我国土,英国用舰炮割裂我们的西藏,现在还在支持北方军阀,其他欧美列强每一天都在以这样那样的手段,掠夺我们的财富,阻止我们的统一,这都是因为我们目家不但积弱而且四分五裂,没有一个统一的国家,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我们ap.只能被动挨宰,而我们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为哪一个人哪一个政党而做,而是为了整个国家和民族而做。
这两天我们打的这几仗,我本人感到很自豪,因为我们在为国家和民族而战,这一点希望大家都能看到。”
众弟兄深思不已,安毅等大家想得差不多了,笑着拍了拍手:“好了,好了,这个问题大家留着慢慢想,不要着急,现在有个议题摆在我们面前,我想把它作为我们休整期间的主要议题之一口通过两天的连续作战,大家估计都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因为节奏太快了,所以,我们需要总结一下,回头看看我们究竟快在哪里?为何能快?
其次,连续几仗我们都打得比较狠,并不是只是升对深仇大敌皖军第九师才狠,昨晚胡子、虎头、程光指挥的奔袭截击作战绝对够狠,无论在指挥上还是各部战术运用上都可圈可点,值得我们好好总结。
第三是准,目标准、时间准、下手准。
希望我们能通过快、准、狠三个字的总结,得出对我们有益的东西,弄好了很可能会形成我们自己独特的风格,或者成为一个展方向。
我呢,回去后估计会被德叔和总司令留在总部,不过我会尽量抽出时间来和大家一起研讨,你们意见如何?”
“同意!”众弟兄意见非常一致。
安毅点头笑了笑,望向顾长风:“虎头,我将以集团军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第三军团副司令的名义为你请功,帮你把少将军衔拿回来,你的功绩有目共睹,特别是昨晚的鱼城攻坚战,你率领三个团硬是击垮了敌军一个主力师,为第三军团金线击溃敌军主力、扩大战果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就连贺耀祖前辈和夏斗寅前辈都对你赞不绝口,两位前辈联名电报给我,要我带上你到鱼台喝庆功酒,想要亲眼见见你这个闻名军中的土匪头子,可惜时间太紧,伤员太多,只能等下次了,呵呵!”
众弟兄齐声恭喜,顾长风高兴地说道:“太好了!等老子领到将服和军衔,立马让随军记者照张标准照,放大八寸第一个寄给夏俭那孙,子,年初那孙子捡得个保安司令部少将司令的军衔没少气我,至少有十次有意在老子面前显摆,老子现在这个少将可要比他那个金贵多了!”
众弟兄没想到顾长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愣之后,全都捧腹大笑。愉快的笑声飘出车厢,为此次作战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正文 第四二七章 隐忧--第四二八章 令人心悦诚服的一课
徐州城北军营里一片忙碌,安毅率部到来之时,提前回来的三千余名伤病员已经安排就绪,有两个团的营房被腾来做病房,老南昌江南医学院的席外科医师史特朗教授和五个外科专家,正在率领一百六十余名在江南医学院学习了半年的军队学员展开救治工作。看到安毅前来巡查,专家们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根本就没有时间与安毅握手详谈。
待一切安排完毕,已经是晚上八点车分,早过了晚饭时间口安毅随意塞下两块饼干,只穿了条裤衩坐在师部办公室门口的路灯下,后勤科长老常亲自操刀给安毅理剑胡子。
闭上眼睛静静享受的安毅突然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老常第一次在广州城西大营那个霉的营区里给他理的情景不断浮现脑海,想到当时全连两百多弟兄如今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安毅就感到心中隐隐作痛。
“老常,不是我说你啊,这回你根本就不该跟着来的,留在老南昌那边多好?如今你媳妇儿挺着个大肚子不容易啊!这回打完仗我想重新把你调回到士官基地,扛着你的上校军衔过几年舒心日子。”安毅幽幽地叹了口气。
“老大,你怎么这么说?属下可还没满三十,没到走不动路的时候,你怎么歧视起我来了?属下早已今非昔比,打算盘加减乘除什么的属下都能轻松应付,一手枪法更不是吹的,属下自称第二,整个军需后勤部门就没人敢称第一,只要用得到,属下一样可以端起枪冲锋陷阵,不见得比主力团那些孙子差!”
常保芳撇起嘴不满地回答,可手里的剃刀全然不受影响,依旧玩得平稳娴熟。
安毅微微一笑:“确实有长进,竟然会用新词了!我记得道叔曾说过,你这家伙要是能读几年就更好了……不过,瞧这乱世,接下去几十年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只要你还在军中,就仍有展的机会,说不一定再混个三五年就是将军了。
可是,老南昌那边也真的需要人手,你想想看,咱们这帮老兄弟的家小产业都在那儿,不让自己人看着能放心吗?其实无论前方后方,都是我们事业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关键都在咱们自己军中,只要我还当一天将军、统帅着咱们的人马,谁也不敢轻易挤兑咱们。
这段时间,山东、河南、陕西、苏北各个地方的贫苦人家源源不断涌到老南昌,青壮们个个想当兵,一个人当兵就能养活一家子,继南和老杨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哪怕按照最严格的征兵标准从严把关,还是在两个月中便招到五千好兵,门外还有数以万计的人等着,所以你回去后能帮他们分担一些,这方面咱们弟兄中间数你和鹦鹉最有经验。
老常收起剃刀,满意地打量一番,这才撤下肩膀上的毛巾给安毅擦脸:“行!我听老大的,不过不管怎样得让属下跟随老大和弟兄们完成北伐大业才行,半途而废的事情属下不愿干。”
安毅站起来抖落身上碎,拍拍老常的肩膀:“我没说现在就让你回去,只是先给你打个招呼,到时候一定会让你常保芳戴着上校军衔,以北伐英雄的身份风风光光地回去。”
“嘿嘿!我说呢……”
常保芳如释重负,高兴地裂开大嘴,值星官鲁雄正好经过,看到老常帮安毅理,摸了摸自己大脑袋上的长和满腮胡子,笑着一屁股坐下,摘下帽子让老常顺手帮帮忙,老常拍拍袖子说:
“去去去,老子如今的职务比你这孙子高一级,你见了长官不敬礼还让长官为你服务,成何体统?何况你现在带着值星官的袖章,竟然在执行任务中干私活,像什么样子?哼,老子这就去找应武说说,看他这个党代表兼政工科长怎么处理……应武?你在哪儿,黄应武……”
鲁雄瞪大眼睛,看到老常真的到处找人,连忙站起来戴上帽子,飞快地冲向军营大门,等到了地头才转头开骂,顿时让周边的弟兄们笑成一片。
洗完个清爽的井水澡,换上身宽松的训练服,安毅坐在师部中间的大桌旁的藤椅上,悠闲地点上一支烟,通信科长罗磊放下电话来到他身边:“师座,侍从室来的电话,校长有请!”
安毅不敢怠慢,连忙叫林耀东准备好车子,自己走入专门留给他的里间卧室,很快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将官服,不一会儿就赶到彭城大营东院的正堂。
王世和、俞济时等一群师兄看到安毅进来,热情地迎了上去,恭贺完毕问这问那,安毅老老实实一一回答,七八个师兄弟坐在大堂里一边低声聊天交流心得,一边惬意地享受香茗。
十多分钟后,从上海赶来的一批客人离开蒋介石的书房,穿过大堂很快离去,安毅抬头扫了一眼,一个也不认识。王世和笑了笑,凑到耳边低声告诉安毅,离开的七个人是上海党部和上海滩名流。
安毅点了点头,向师兄们道个别,跟随俞济时来到书房,脱下帽子大声报告:“学生安毅奉命前来,请校长训示!”
书桌旁的蒋介石上前几步,站在安毅面前两米,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颔赞道:“不错!不错!是个优秀军人,只是看起来瘦了很多……济时,叫人给你师弟泡杯好茶来。”
“是!”
俞济时含笑离开,能让校长吩咐上茶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蒋介石转身走到主沙那儿坐下,看到安毅笔直地站在一旁,便指指侧面的沙:“坐下吧,这次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不知道怎么奖励你才是,异快把详细战报和立功人员名单报上来吧口”
“感谢校长栽培!学生能获得如此宝贵的锻炼机会,已经非常满足了。独立师正在书写战报统计造册,明天上午就能上呈到总部。”
安毅恭敬地回答,接着低声请示:“校长,学生请求辞去第三军团副司令一职,这个任命是为了收编三十三军的权宜之计,现在鱼丰一线战斗已经结束,第三军团各部随即进入休整期,学生再顶着这个副司令名头,又帮不上他们什么忙,心中有愧啊!”
蒋介石微微一笑:“很好!下午,贺贵严将军给我打来电报,要求你继续担任第三军团副司令一职。从大局着眼,我婉言拒绝了他,建议他任命夏灵炳将军兼任军团副司令,估计他很遗憾。看得出来,他非常欣赏你,去年在台儿庄,今年在鱼丰一线,你和他都并肩战斗,感情加深是很正常的事。你这么年轻就能如此谦逊顾全大局,让我感到很欣慰,就专心留在前敌指挥部担任参谋长吧。”
“一切听从校长命令。”
安毅回答完,站起来接过师兄俞济时递来的茶杯低声致谢,目送他出去关上房门才缓缓坐下。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丰沛战役以及鱼台战役,已经被总部正式命名为,鱼丰战役“报纸上则称之为鱼丰大捷。在这个意义重大、战果辉煌的战役中,你居功至伟,获得了总司令部和中央军委的双重特别嘉奖,你的独立师、贺贵严将军英勇顽强的四十军、夏灵炳将军坚韧牺牲的二十七军都在嘉奖之列,总部还将对知耻而后勇的第三十三军予以通报表扬。
本来,我是打算顺势任命你为三十三军军长的,但是考虑到三十三军现在的情况,估计赶不上随后的北上作战了,让你当个残缺不全的军长留在后方练兵,实在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再一个,随着剁传芳部的溃灭,直鲁联军的张宗昌也穷途末路,只有奉系张作霖还在咬牙坚持。眼见着北伐成功在即,接下来自然要精兵简政,展经济,注重民生,军一级的番号也会相应撤销,直到遇到大的战争才会重新恢复,可以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只会根据战略要求临时设置,正常只保留师一级部队的正规番号,对此你不要有什么想法。”
安毅连忙表态:“禀校长,学生不会有别的想法,相反,学生非常支持校长的决定。从北伐到现在,学生看到的军队不少,真正能称之为革命军队的不多,像被我革命军总部正法的徐奋裴那样的将领不在少数,他们率领的军队实在令人失望,不但增加国民负担,而且左右摇摆,隐患丛生,这样的军队不裁撤就是劳民伤财,贻害无穷啊!”
“你总是让我宽心啊!”
蒋介石颇为感慨,端起水杯喝下一口水,停顿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三个小时前,政训部和参谋厅六个主官联名推举你进入总司令部参谋厅,提请晋升你的军衔。
我考虑良久,觉得还是暂时放下为好,你晋升中将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得等北伐胜利后由军委统一办理,我们还要兼顾其他集团军的利益。
北伐胜利后总司令部也要取消,重新组建一个全**队的最高领导机构,以你如今前敌参谋长的职务,进不进参谋厅都一样,进去也是挂个虚衔罢了,完全没必要。”
安毅点点头:“学生一切听从校长安排。”
蒋介石微微一笑,将茶几上的信推到安毅面前:“这是冯家大小姐托你师母转交给你的信,你看看吧。”
安毅的心脏没来由一阵轻微抽搐,小说.文字版迫不及待地捡起信封打开阅读,蒋介石见状笑了笑,端着杯子站起来,回到书桌后坐下,继续批复文件。
安毅看完信沉思不已,冯洁云在信中对在杭州初次见面、镇江和老南昌相处时的无尽追忆,以及这次参观徐州军营的喜悦,溢于言表,安毅仿佛看到了这个绝色美人窈窕的身姿和迷人的笑脸,特别是那双水灵灵的明澈秀眼,似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又似蕴含丝丝的忧郁,一时间安毅竟呆滞了,坐在沙上捧着飘逸出幽幽兰香的信笺,隐约间感觉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遥远。
静静坐了十几分钟,安毅才慢慢站起来,把信放进衣袋中小心扣上扣子,来到蒋介石的大:
“谢谢校长,谢谢师母!学生没想到冯小姐就要到英国念的话,学生前两天会好好祝福她的。”
蒋介石放下毛笔,将几份文件收进印有青天白日星的蓝色文件袋,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安毅:“你还年轻,不着急。”
“学生不急。”安毅连忙冉答。
蒋介石莞尔一笑:“现在的年看小说就去代,没有谁限制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我们革命军将领中三妻四妾多的是,何况你这样的优秀人才?传统习惯不是那么容易转变的。不过,你如今和我一样都是基督徒,这辈子你只能有一个妻子,所以你要把握好,不要让自己后悔才行。”
安毅心中大定,随即开起了玩笑:“校长,学生有时候想想当个基督徒真的划不来啊!如果有下一次选择,学生想加入伊斯兰教。”
“为什么?”蒋介石惊讶地望着安毅。
“因为伊斯兰教随便娶多少个老婆都行,只要养得起,娶一百个都没人说什么。”安毅笑着解释。
蒋介石笑斥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我告诉你,在婚姻方面,你也要为革命军将士做出个表率来……”好了,你也累了,把这份文件拿回去好好读读,心里大致有个底,根据最新获得的情报,日本政府很可能批准军方出兵山东,估计又是以保护俸民为借口,阻止我们的北伐大业,本质上是保护他们华北和东三省的既得利益,你这个前敌总指挥部参谋长要提前了解这些。从今天开始,所有关于华北方面的军事情报,我都会让人送一份给你,都是绝密级别的,看完后你得签字交回来。”
安毅心中一凛,顿时深感责任的重大,双手接过卷宗郑重地立正:“感谢校长信任,学生定会薪妩业业,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你出去后到西院去一趟,你进来之前,益之将军刚和我通电话,听说你回来他很高兴,估计摆酒等你了,去吧!”
“是!学生告辞。”
第四二八章令人心悦诚服的一课
次日上午七点半,安毅刚到总司令部指挥室门口,就看到葛敬恩、何思源、朱绍良等三十多位将校整齐站立两旁,向他亲热微笑热烈鼓掌祝贺。安毅急忙将公文包递给身后的沈凤道,弯下腰向大家连连作揖高呼使不得,顿时把个颇为隆重的欢庆仪式弄得笑声一片面目全非。
葛敬恩拉着安毅的手走进房间来到大型地图前,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诸位,经参谋厅申请总司令同意,下面请我们的北伐英雄安毅将军给大家详细讲解鱼丰战役,这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希望大家珍惜。
安将军不但有高的指挥水平,而且还有很好的口才,他在南京中央军校给师生们演讲和上课时,受到军校上下一致好评,这次差点儿就被张文白教育长留在了南京,还好,最后他还是和我们一起北上并肩战斗,否则就没有了鱼丰战役的经典之作。下面,有请安将军讲解。”
安毅连忙摆手让掌声停下来,非常诚恳地说道:“在座各位都是安毅的前辈和老师,最年轻的也是安毅的师兄,这么抬举安毅,晚上睡不着觉没关系,折寿啊……”
台下顿时笑声一片,朱培德、葛敬恩几个将帅也笑得合不拢嘴,越来越觉得安毅又狡猾又可爱。
葛敬恩、何思源等主要将帅.都知道安毅辞去第三军团副司令的事,也知道蒋总司令没有晋升安毅为军长并非是因为资历或者年纪问题,而是蒋总司令已经有了自己的主张,根据蒋总司令的口头通知,从今天起安毅算是进入了总司令部指挥中枢,担任的角色将会越来越重要,只要放出去肯定是指挥军团或者某一路军的显赫人物,岂是一个普通军长可以比拟?安毅自己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可他仍然表现得这么谦逊、这么彬彬有礼,三言两语就让大家心里舒舒服服,怎么能不让葛敬恩几个心中感慨。
安毅腼腆一笑,不客气地接过上.校参谋递来的指挥棒,没什么废话随即讲解起来:
“诸位都知道安毅是工兵出身,.工兵有一项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对战场的地形、河流、道路、气候、土质、石质、植被等等必须深入了解,在这一点上,德国人做得最好,其次是俄国人,而我们的军队由于比较年轻,还把主要精力放在挖土方搭木桥上面(众人又是一笑)……现在我们黄埔军校终于有所改进,把原本属于步科的《军事地形学》引入工兵科课程,非常令人欣慰!
在此前的两年,晚辈的工兵营就开始摸索,到了模.范营得到加强,从奉新之战到泰州之战,经过一次次的实战和经验教训的总结,基本形成了一套在目前来说尚算完整的工兵专业操典,目前这一操典已经被中央军校选用为工兵科教材。
在鱼丰战役中,晚辈正是以一个老工兵的知识,看.到了平坦地形中对我军最有利的条件。同样的地形条件下,我们感到困难敌人也不舒服,就看谁更好地利用,把不利条件转化为有利条件,比如丰县西南和西北这两条河流,诸位请看……”
随着安毅深入浅出的系统讲解,众将校对鱼丰.战役的构思、战前侦察、作战计划制定、工、步、炮兵种间的协调、战役的展开以及要求等等有了深刻而直观的认识,对安毅和独立师将校们观察之细致、策划之周密、行动之敏锐、打击之坚决、追击之迅无不叹为观止,绝大多数人直到这一刻才了解到,独立师主帅的军事素养、各级指挥官的水平、士卒的训练有素等等,早已出了其他部队不止百里,知道为何独立师的战斗力如此强横。
声声叹息中,安.毅放下指挥棒接着说道:“在这一成功的战役中,不得不提及第三十三军,想必诸位都知道,三十三军七十师的老班底,是那个被枪毙的徐奋弢副军长从山里拉出来的绿林好汉,七十一师是投诚革命的张克瑶将军嫡系,由皖、鲁、豫老兵组成,潘善斋将军的七十二师原本是第十军教导师。
这三个师每一个士兵的战斗力都不弱,大部分官兵都拥有十次八次的战斗经历,这一点比其他各军都要好,这也是贺贵严将军和总部明知三十三军纪律涣散,仍然相信他们的战斗力把他们摆在左翼担任护卫任务的原因,大家都以为三十三军哪怕进攻乏力,防守方面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可偏偏就是他们出事了,一触即溃,从而使数万主力被敌合围。
造成这一恶果的根本原因是统军将领,而不是士卒,这个问题值得我们大家深思,因为这个问题牵扯太大,晚辈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全面,嘿嘿……”
众人莞尔一笑,大多数人心照不宣,参谋厅二局一位中校站起来大声问道:
“安将军,众所周知将军麾下的独立师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官兵出身绿林,特别是在此次战役中率领三个不满编的步兵团奔袭数十公里、攻克鱼城皖军一个主力师立下奇功的虎将顾长风副师长,他又是如何从一个土匪头子转变为一个优秀将领的?安将军麾下的独立师实行的又是哪种政治教育方式,使得一个个土匪如今都成了团营连各级优秀的指挥官?”
满座将校听了这个问题深感有趣,全都望着安毅,安毅摇摇头苦笑道:“吴师兄请坐……这个问题比较难回答,其实本人也知道,很多人把顾长风上校叫做‘军中匪’,不知是哪位高人最先叫出口的,昨晚本人又惊闻自己多了个‘笑面虎’的雅号……”
话音未落,满座哄堂大笑,将校们只觉得此刻的安毅是那么的风趣儒雅,坦诚实在,哪儿有半点杀人不眨眼的凛冽霸气?
葛敬恩和朱培德相视一笑,微微摇头,安毅含笑枪杀三十三军副军长徐奋弢再果断命令麾下枪杀十七名顽固不化者的铁血手段,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全军皆知,许多高级将领连呼意想不到,对安毅的认识从此深刻很多,‘笑面虎’这个绰号之所以一夜之间传遍整个集团军,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表明全军将士终于对好脾气的安毅有了敬畏之心。
安毅似乎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在众人的注视下沉思良久,才抬起头来:“想了很久,觉得自己不能隐瞒更不能欺骗在座的各位尊长师友,说实话,不管是顾长风上山落草,还是我安毅开枪杀人,都是被逼的……诸位不要惊讶,听安毅把话说完。
先说顾长风吧,大家都知道他是赣西北最大一股土匪的匪,在长江中下游五省绿林道中赫赫有名,乍一听似乎是个杀人如麻十恶不赦的恶棍,可是大家知道他的另一面吗?
顾长风从三岁起就是个孤儿,客家人,在铜鼓县大山里吃百家饭长大,后来遇到他的启蒙老师,一个到处游历最后隐居在铜鼓大山中的世外高人,这位德高望重的隐士姓彭,淮北人,是我国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五虎断魂刀’彭氏家族的传人,顾长风不到五岁就被彭老前辈收养,不到六岁会背《三字经》和《增广贤文》,不到十岁会背《论语》,到十五岁四书五经无一不精,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还精通水墨画,他通晓音律,笛箫吹奏的技艺更是一绝,还练就了一身高强的武艺和枪法,诸位想不到吧?”
众人惊呼起来,如此强烈的反差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这简直是个名家子弟,哪儿是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啊?
“诸位不必惊讶,其实葛长官等前辈看过顾长风的毛笔字,记得前年十一月在南昌,葛长官和当时的政治部副部长刘永清(刘文岛字)将军接到我独立师的战报,对战报上的毛笔字赞不绝口,那份报告就是顾长风写的。”安毅笑道。
葛敬恩点点头:“没错,当时那份报告赢得很多长官的赞扬,总司令看过之后还说没想到模范营还有这么好的书生,的确有功底。”
安毅接着说正题:“顾长风十六岁开始奉师命走出大山历练,两年之后成了个愤世嫉俗恶名远播的土匪,当时长江流域各省都在军阀占据之内,大家都知道民众的生活如何,残酷的社会现实迫使他造反,当时孙传芳的皖系驻军没少被他抢劫,三次要剿灭他,可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从另一个角度分析,顾长风的造反和我们国民革命军在广州造反一个样,打击的对象都是军阀恶霸,区别只是我们有中山先生,有三**义,有庞大的宣传机器,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的正义,顾长风除了大刀和身边八百苦兄弟之外没有这些,但他有满腔的热血和顽强的抗争精神,有高强的武艺和侠义心肠,因此,必须将顾长风这一类型的土匪和徐奋弢那种类型的土匪区别开来,根据其不同本质区别对待。
大家现在也看到了,顾长风一步一个脚印成长为我革命军队中的虎将,深受官兵的尊敬和喜爱,在安毅心里,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具有扎实文化知识和军事知识的实干家,是个对民众有着深厚感情、对国家民族随时怀着报效之心的优秀军人,这样的人才,难道不是我们的军队最需要的吗?难道大家了解之后还会把他看成土匪吗?他比明太祖朱元璋的出身高贵多了!”
众将校掌声一片,笑声不绝。等了好久掌声才停下,安毅继续说道:“再说我安毅,枪杀徐奋弢和那些顽固的反叛败类也是被逼的,谁都不愿杀人,可是不杀了这些军纪散漫临阵逃脱、致使成百上千英勇的革命将士无谓牺牲的罪人,如何能彰显我革命军意志和军法如山?如何对得起成百上千枉死的战友们?如何能激励丧失了勇气丢掉了尊严的三十三军绝大多数将士?
大家也看到了,数小时后,正是经过整编后的三十三军一万五千余名知耻而后勇的将士前赴后继浴血奋战,以伤亡三成的代价在一个多小时之内击败敌军一个师又一个旅,重新夺回丰县,之后七十一师将士脸上的血迹没擦干净就乘胜攻向沛县,七十二师将士再接再厉与独立师将士一起并肩奋战,一举消灭了孙传芳最强横的王牌师第九师,紧接着,其中两个团的将士跟随顾长风上校率领的独立师一团飞北上,以伤亡三千余人的代价一举攻破战略要地鱼城,为第三军团的大**贡献巨大。
有一点也许诸位都不知道,打完仗路都走不动的七十二师将士们脸上全是自豪的笑容,他们战胜了敌人,战胜了心中的胆怯和自卑,他们值得我们任何一个人尊敬!”
满堂掌声雷动,朱培德、葛敬恩、何思源等人都感动不已重重鼓掌,大家心里都为这样的战士感到自豪。
安毅非常感慨地说道:“昨天下午,七十二师师长潘善斋将军和麾下走得动的营长团长给我们独立师送行,我对他们说:你们不缺血性不缺勇气,缺的是严明的军纪,缺少坚定的信念和目标,你们不要抱怨自己比不上独立师,更不要抱怨自己不受重视没有尊严,尊严不是别人给的,是靠自己去争取的,你们咬着牙打了两天仗,失去的尊严不是回来了吗?从此之后只要提起七十二师,谁还敢看不起你们?
我这话一说完,七十二师几十个杀敌不眨眼的汉子都哭了,我们默默地离开,他们一直站在那里,走远了他们还在那儿频频挥手,一路上我们独立师十几个将校都说,七十二师官兵终于脱胎换骨了,因为他们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尊严!”
掌声再次响起,安毅等掌声停下望向吴上校:“吴师兄,这就是小弟对刚才问题的回答,真要说独立师的政治教育方式有何独特之处,那就是独立师非常强调官兵们的自尊自强精神,独立师一万多弟兄,一直在用鲜血和汗水来领会并铭记这个看似空洞的口号,所以独立师的精神面貌总是那么振作,每个官兵脸上总是那么自信,打起仗来总是那么勇猛而富有献身精神。这就是小弟的回答,如有不对请吴师兄和在座的尊长师友们斧正!”
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安毅恭敬地敬个军礼,刚走下来就被朱培德拉住了:“说得好啊,小子,说得好啊!”
一群将校围到安毅身边不住夸奖,吴上校挤进去向安毅致谢,谁都没有现蒋总司令一直站在门口拐角上。他已经站在这狭窄的拐角半个多小时了,从安毅对战役的总结到最后一句话他都清晰地听到。此时的蒋介石非常欣慰和感慨,他没有进入气氛热烈的指挥部,而是向身边的随从摆摆手,转身走回自己的东院。
正文 第四二九章 捷报频传
接下来的一周里,安毅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繁忙而有序,上午七点他最先到达总指挥部批阅战报,签署到三个军团的命令,遇到大问题就让参谋上呈朱培德,严格履行前敌参谋长的义务。中午,无论再忙他都要返回城北独立师军营,看望伤员,慰问医生,有时还会与那些对他崇拜得不得了的女护士说上一会儿话,接着返回总指挥部继续工作或参加会议,晚饭不是与朱培德一起小酌两杯,就是被同僚们或者师兄弟叫去小聚,晚八点开始工作到一两点,而且几乎每隔一晚上就会到蒋总司令的书房交谈半个小时左右。
四月十九上午,终于传来令人集比愤怒的消息:日本田中内阁决定再次出兵山东,熊本第六师团长福田彦助已经布动员令,整个师团做好了登船准备。
消息传出,举国哗然,安毅将自己数日来撰写的改了又改的一篇五千字评论交给情报科参谋,命令他立刻送至南京联络处,尽快转交东方新闻社,争取在下一期的《东方瞭望》周刘上全文表。
由于安毅与三个军团各军各师将领之间的关系,何京的东方新闻社派遣的十四名记者分别获得随军采访的机会,一条条及时准确的战报、一篇篇生动翔实的战争纪实文章络绎不绝地刘登在《东方新闻报》和《东方瞭望》上,使得何京麾下的报纸杂志销量急剧增长。
何京派来革命军总部的记者刘鸿对蒋总司令、安毅、朱培德、何思源和葛敬恩的五篇专访,特别是刘鸿撰写的《鱼丰战役纪实》的长篇连载,引社会各界的巨大反响,安毅、贺耀祖、夏斗寅、胡家林、顾长风、路程光等将领的名字被国人所熟悉,被新闻界称之为“北伐虎将“的顾长风晋升少将的标准照一经刈登,顿时引来无数少女的目光害得他老婆周若婷在老南昌连连恳求劳守道来电报提醒。
虽然有日本人的威胁,但是北伐军各集团军并没有因此而放慢征战的步伐:四月十二日,蒋鼎文将军率领第一军攻克韩庄;冯玉祥将军的第二集团军孙良诚部占领了郓城。
四月十三日,第一军团蒋鼎文将军的第一军再次力,一举攻占阴平岫线训第二军团陈焯将军率二十六军经过一天一夜的激烈战斗,终于击破守敌占领鲁南重镇临沂。
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冯玉祥眼见直鲁联军和孙传芳部行将全线崩溃、北伐成功在即,趁势举行盛大集会,正式宣布北渡黄河进攻奉军,并且再一次通电给第四集团军司令李宗仁将军,呼吁他率领第四集团军将士尽快起程参加北伐口
四月十五日,经过短暂的休整,第二集团军孙,良诚部再次起猛烈攻势,以摧枯拉朽之势顺利攻占巨野、稼祥直逼济宁,与石友三将军一共对龟缩济宁一线的孙传芳残部展开夹击;第一集团军第一军团的顾祝同将军第九军、缪培南将军第四军采纳前敌总指挥部意见,绕过枣庄,全攻向北面的藤县。
四月十七日,第二集团军孙连仲将军、韩复渠将军率领两个方面军,与奉军主力戬翼翘、于学忠军团在彰德(安阳)一线展开激战;第一集团军第一军团顾祝同将军第九军、缪培南将军第四军经一天一夜苦战,一举攻陷藤县;蒋鼎文将军第一军兵不血刃占领枣庄,接着与疾驰而来的杨胜治将军第十军对枣庄逃敌展开夹击。
四月十八日,第二集团军石友三将军克服济宁;席液池将军率领两个骑兵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兖州;顾祝同将军第九军高歌猛进攻下邹县;陈调元将军指挥第二军团激战东线捷报频传,麾下三个军岫路攻城拔寨势如破竹,攻占诸城沂水一线仍不愿停止乘胜前进的脚步,继续向莱芜、泰安一线疾进。
至此,孙传芳麾下皖军十不存一,这个雄霸江南五省多年的枭雄输得倾家荡产,黯然逃往济南。
直鲁军阀张宗昌也在革命军的全线打击下损失惨重,不得不龟缩于济南一线,国民革命军只用了十四天时间就额完成了二次北伐第一阶段作战任务口
二十二日,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前敌总指挥部迁至兖州,代师长胡家林率领独立师、李世龙率领第七师提前开至兖州,担任近卫任务,蒋总司令在前敌总指挥朱培德、参谋长安毅等将领陪同下对邹县、兖州及周边革命军各部进行慰问检阅,开始了进攻济南一线的第二阶段作战准备。
深夜,第一集团军三个军团师长以上将领参加的会议圆满结束、驻地近的将领骑着马往回赶,驻地远的被后勤侍从官领到府衙中院西厢房暂住一夜。
兴奋的蒋总司令毫无倦意,留下刘峙、蒋鼎文、顾祝同、徐庭瑶、胡宗南等七八名心腹爱将继续夜谈。
前敌总指挥部所在地是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大型古建筑群,位于横贯城中的府河北岸,据说始建于明朝洪武年间,是朱元璋第十子鲁王朱檀的王府,气势恢宏的大门正对着横卧府河美轮美奂的中御桥,正殿后的西偏殿是第一集团军前敌总指挥部所在地,在开完军事会议所有将领离去之后,参谋长安毅回到雕梁画栋的偏殿,与十余名值班参谋点点头坐下阅读今日傍晚才到手的两沓情报。
随着战事的展开,安毅过人的指挥能力逐渐表现出来,第一军团的枣庄战役就是安毅策划的又一杰作:
顾祝同第九军和缪培南第四军起跳跃式快进攻,以最大夜行军度绕过直鲁军四个师防守的枣庄一线,突然出现在直鲁军两个师镇守的藤县城下,只用了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即攻陷城池,重创守敌并一举截断枣庄敌军北逃之路,敌军主力为避免遭到合围,只能放弃枣庄全向东逃窜,杨胜治率领的第十军三个主力师又一个补充师,早已在东面十五公里的张庄黄庄一线严阵以待,蒋鼎文率领如狼似虎的第一军从西面奋起追击,顾祝同再次挥师南下,三个军动用了八个师从东、西、北三面夹击,经过五个半小时的战斗,取得歼敌七千余人、俘敌一万六千余人、缴获大批武器、物资和粮食的北伐大胜,三个军长及参战各师均获得蒋总司令的特别嘉奖,被誉为仅次于鱼丰大捷的“枣庄大捷“。
安毅在两个战役中的杰出才华得到军中将士的一致推崇,也引起中外各军事集团极大关注,国内外各种报刘杂志纷纷刘登安毅的各种新闻,何京编写的《模范营》、《钢铁雄师》两本纪实书籍再次热销数次再版,被译为多种文字传到欧美各国和日本,历时两年的北伐中从工兵连长步步积功升到将军的安毅,被全**民和世界各国的军界所熟悉。安毅却能淡然面对铺天盖地的荣誉,除了接受《申报》、《时报》、中央通讯社和东方新闻社这几家新闻媒体的例行采访其他一概回避,这么做并非安毅傲气,而是实在抽不出时间应付,加上以上几家新闻机构的记者们基本都是老朋友,一直以来对安毅帮助颇大,所以重情的安毅再忙也尽量满足老朋友的要求。小说.文字版
蒋鼎文来到前指门前,示意陈勉和另一个侍卫不要麻烦,大步进入指挥部走到安毅面前,安毅抬起头看是蒋鼎文立刻站起来,合上文件低声问道:“大哥,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你不也是没睡吗?怎么,天天晚上这么熬,身体受得了吗?”
蒋鼎文抽出一支“三炮台”递给安毅,“锵”的一声敲燃州刚弄到手不久的美国煤油打火机,给安毅点上:
“快收拾一下跟我走,校长要你去坐坐,墨三兄、月祥兄、经扶兄、胡宗南几个都在,就等你了。”
安毅将两大沓文件收进公文包,扣上袋口递给悄然伸出手的副官沈凤道,跟随蒋鼎文一起走出房门进入院子:“大哥,在枣庄你帮小弟收集弹壳没有?”
“战斗结束我就让一个师的弟兄去捡了,满满十六车全都拉到了火车站,估计都到浦口了。对了,你收集这么多枪弹壳炮弹壳干嘛?难道你的兵工厂能再次利用?”蒋鼎文问道。
安毅没有如实回答,而是有意避重就轻:“很难,部分会用来生产皮带扣、纽扣、工艺品等玩意,部分送进农机厂铸造车间重新回炉,铸成管子或者打造别的工具。
到目前为止,咱们仍然没有铜锌合金的冶炼技术和设备,更没能力生产出用作弹壳的薄板,一切还都需要进口才行,小弟得好好想想办法,看看能否引进技术和设备,湘斡黔贵川很多铜矿,不少老矿区几百年来一直产铜,要是掌握了技术,再有了相关设备,今后咱们就主动多了。”
蒋鼎文叹了口气:“你这家伙脑子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什么玩艺儿都能让你赚钱,打仗也总是赚便宜不吃亏,如今全军都把你当成宝贝疙瘩了。
下午陪同校长检阅第一军,经扶兄和月祥兄悄悄对我说,你从气质到性格都变了个样,看似脸带微笑,可一双眼睛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颇为敬畏,大哥我也有这感觉,感觉你小子真变了,有名将的风范了,这种感觉以前我在李德邻和白健生身上体会过,没想到你这家伙年纪轻轻就这么强,人比人气死人啊!”
安毅哑然失笑:“大哥,别人胡说八道你也跟着胡说八道,真是的……不说了,别人听见还以苏咱们两兄弟自吹自擂呢。”
蒋鼎文摇头大笑,向守在院门口的两个侍卫点点头,攀着安毅的肩膀大步入内。
正文 第四三〇章 艰难的选择
总司令蒋介石的临时行营位于王府中殿,原为鲁王的办公休息场所,占地面积不下于一千平方米,前面是占地数十亩建有假山亭台的花园,也称之为正花园,两旁是古朴典雅描金绘彩的长廊,宽大的后院拥有一个百米见方的小校场,一排高大茂盛的槐树和错落有致的花坛把主建筑和校场很好地分隔开来,校场周边灰瓦白墙高大宽敞的回形建筑如今成了营房之所在,总司令部三个团的警卫部队便驻扎于此,王府东西军营分别驻扎着安毅独立师和朱培德的第七师。
安毅和蒋鼎文进入中殿,折而向东,进入偏殿来到蒋总司令的办公室兼书房,刘峙、顾祝同等七人看到安毅进来,满脸都是笑容,坐在蒋介石右边的胡宗南向安毅招招手让他来身边坐下。
蒋总司令隔着胡宗南,低声询问安毅:“尹继南到徐州没有?”
“到了,下午四点接到电报,继南师弟率领南昌警备师教导团和南昌征募处的五个团新兵,正式进驻彭城大营,对两万余名俘虏进行编整,估计明夭中午就能办完。”安毅回答。
“这么快?”蒋介石颇为惊讶。
“这个进度不算快了,关键是此后一周的训练和教育任务比较重,经过一周的训练教育,被编整进入我军的俘虏基本上能做到情绪稳定,严守军纪。以往模范营和独立师各部编整俘虏通常只需要几小时,这次俘虏实在太多,继南需要多花点儿时间,具体做法是……”
安毅三言两语将模范营和独立师的那套甄别、选拔、分类、训练和教育俘虏的方法说出来,立即引来大家的一片赞叹声。
蒋介石颔一笑,非常满意地说道:“怪不得你力荐尹继南赶过来,这套方法虽然不尽完美,但在战争时期却是行之有效的好方法,值得大力推广。
经扶、铭三、墨三,你们回去之后要在第一军、第九军中推广普及这个方法,让下面各师按照模范营的方法对俘虏进行甄别、编整、遣散和教育,目前我们得到的所有俘虏都是老兵,很难得的老兵,把他们工作做好了,加入你们的部队马上就能拉上去打仗,比补充新兵强很多。
再一个,不能抓到俘虏后就送给后续部队处理,这样不但极大地增加了工作量,还会耗费你们的很多兵力押送,别的麻烦不说,吃饭都会成大问题。
最后,连续作战之后,各部的损耗都很大,都等着后续部队把俘虏整编好了伸手要,坐在我这个位置,也不好谁分多点儿谁分少点儿,要一碗水端平,可是这样的话,我黄捕一系实力的恢复和壮大就成了一句空话〇谁也不知道大战什么时候生,北伐胜利后情况更为复杂,所以我们必须做到战损后即刻获得补充,尽可能地多争取休养时间,这样我们才会越打越强。”
刘峙等人立刻答应下来,徐庭瑶笑看安毅没有说话,他早在担任安毅的副师长和参谋长期间就知道模范营这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但是,他觉得其他部队要是这样做效果将会大打折扣,其他部队虽然说不缺钱,但没有安毅师上上下下的共识,没有一群纪律严明、公正公平的各级主官,没有一套立竿见影的具体方法和经验,这几点非常重要,安毅师长期养成的风格以及不断积累、不断丰富的治军方法,不是谁想学就能轻易学到的,就像安毅师快勇猛的作战方法一样,远不是臧两天能够学得来的,弄不好还会落得个东施效颦的恶果。
徐庭瑶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没有说出来,他沉稳的善于忍耐的性格和较为中庸的处世哲学,再次让他选择了最为稳妥的方式:含笑而对,不表任何意见。、
大家聊了一会儿,安毅在蒋介石的示意下,向在座各将领介绍即将面对的危机:
“……日军第六师团已经离开日本,在四艘战列舰和驱逐舰的护送下乘运输船队开来山东,预计二十五号即可到达。目前,我们对第六师团的人数尚未清楚,只知道这是个四联队制的主力师团,官兵人数约在两万六千人左右,具体情况仍需等待核实。
已知的是,日军的两个步兵中队五百官兵于二十一日率先开进济南,属于日本海军的五百余名6战队也于同日在青岛登6,原驻青岛的三千八百官兵的日军海军联队已经进入战备状态,所有的日军官兵被禁止出营,日军后勤部门正在大量再积物资采购面粉、大米和鱼干等食品。
日本驻济南领事馆已经暗中通知他们的侨民做好关门停业的准备,胶济路上来往的日本人越来越多,其中身穿平民衣服的很多人形迹可疑,初步判断为日军派遣的中低级参谋人员,他们需要实地勘测胶济路上的设施和详细地形,以备不时之需。
再有,据昨日收到的情报,东北关东军指挥官吉黑麾下的一个步兵联队和一个炮兵大队约七千人正在缓慢开赴山海关一线。
综观以上情况,前敌总指挥部判断并确认,日军将会在二十六日以前完成所有兵力调配,阻止我军继续北伐。”
众将领听完忧心忡忡,在座所有人都知道训练有素的日军不但拥有越革命军数倍的强大火力,而且上上下下极其凶残不择手段,日军的强悍战斗力以及悍不畏死的武士道精神,让满座将领心悸不已。
甲午战争以来,日本为了达到扩大占领地盘、步步侵蚀我国领土的目的,不断挑起事端,制造各种冲突,然后用军队的野蛮恐吓和屠杀迫使软弱的中国政府就范,通常是轻轻松松地达到目的,就连日本侨民在上海、宁波等地开设的各种工厂商社,也敢随心所欲地克扣中国贫苦工人的工钱,动辄解雇和殴打中国员工,稍有反抗就会肆意杀害中国工人和苦力,无数的民族企业在日本人的恐吓、收买和卑鄙的破坏之下破产倒闭,死难的中国商人、工人和贫民无处伸冤。
东三省和整个胶东的一座座矿山、一条条铁路被日本人侵吞,一座座码头、一个个商铺被日本人巧取豪夺,中国丰富的资源被尽情掠夺运往日本,日本人聚集巨大财富的同时,源源不断地生产枪炮,加其侵略扩张的步伐。东北军阀张作霖、直鲁军阀张宗昌等人为了一己之私,置整个国家民族的利益于不顾,疯狂出卖资源,拥兵自重助纣为虐,在方方面面残酷压迫治下百姓,对日本的掠夺和凌辱逆来顺受,不断助长日本人的嚣张气焰和残暴贪婪的罪恶行径,使得整个中国北方沿海各省陷于日军的残酷蹂躏之中,军问们却通过出卖国家民族不断壮大其军事实力,在居心叵测的日本政府和军队支持下打击所有觉醒的民族力量,以实现他们统一全国称王称霸的美梦。
蒋介石看到满座将帅神色凝重,沉默不语,换了个坐姿,不紧不慢地说道:
“现在已经可以断定,日本人绝不会让我们顺顺利利地拿下济南,通过济南和胶东一线顺利北伐。不知大家有没有看过《东方瞭望》最新一期的开篇文章,那篇文章写得很好,虽然有点儿危言耸听,但也具备一定的战略眼光,那位叫易安的军事观察家预测,日军会在济南一线制造事端,挑起战火,然后让他的军队获得借口,源源不断地开进山东,悍然践踏《国际法》,践踏一个国家的尊严和人民的利益,日军将会肆无忌惮地打击我国民革命军,为摇摇欲坠的北方军阀止住颓势,让军阀们继续充当日本镇压掠夺中国人民的代理人,利用具本人惯用的一切手段,阻止国民革命军完成北伐、统一中国的目的。
文章还分析,日本人其实早已看到国民革命军中存在的分裂,看到张作霖的奉系军队在全中国人民的谴责下可能的转变,所以日本人迫不及待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文章预测的灾难很可能会生。”
蒋介石端起水杯喝下一大口,放下杯子接着说道:“几天来,我和安毅不停地分析时局,分析《东方瞭望》那篇文章,安毅很悲观,他说除了迎难而上没有任何办法,而且安毅没日没夜地制定了一个作战计划,主张动用一切力量迎击日军,只要日军敢侵犯济南,就让我们第一集团军第一军团截断青岛到济南的公路铁路线,再让第二、第三军团围歼进入济南一线的日军,以最快度先把这仗打下来再说。”
主动与日本人作战?这仗能打赢吗?众将领全都惊讶地望向安毅,安毅平静地端起茶杯喝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双深邃的眼睛看不出喜怒哀乐。
一直坐在蒋介石身后的陈立夫看到冷场,站小说.文字版起来把椅子前移一些,缓缓坐下,一脸严肃地说道:
“安参谋长的计划非常冒险,要是真的这么干,不但胜利在望的北伐会功败垂成,而且我们将会陷入旷日持久的对日战争,以目前我们的国力来看,根本不可能取得胜利;第二,以目前我国民革命军四个集团军的情况分析,我们很难让四个集团军和我们一起对日作战。
北面,阎百川将军的第三集团军对付张作霖的十五万奉军非常吃力,现在仍在苦苦激战当中,西面,冯焕章将军的后院起火,两个留守在豫陕后方的方面军突然造反,冯焕章将军驻扎河南的三个方面军已经掉头向西前去围剿,根本就没有能力协助我们,就算他有能力协助我们,他愿意吗?别忘了他是怎么对付阎百川将军的,正是他见死不救,才使得阎百川将军至今仍在苦苦抵抗张作霖大军!
南面,李宗仁终于派出了白崇禧率领李品仙第八军、廖磊三十六军两部湘军和他的十三军北上,走得慢慢悠悠,如今还没到郑州,眼睁睁看着我们几个集团军日日作战日日消耗,以桂系的居心叵测来看,你们谁敢断定一旦我们和日军开战,他们会出手帮我们?在自己集团的利益面前,谁敢肯定这些人都以国家民族的利益和尊严为重?就算他们到头来加入对日作战,可我们把自己的十几万军队打光了怎么办?还拿什么来实现中山先生的遗志?拿什么来震慑全国各地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军阀?
诸位,以上是小弟的肺腑之言,之前也与安参谋长谈过,安参谋长相信定能唤起全民抗日,我特意给在上海的宋子文部长去电报询问,宋部长说安毅打仗是个夭才,搞政治是个糊涂蛋,目前国库空空如也,支撑北伐都捉襟见肘,要是再和日本军队作战,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众将一阵轻笑,又再望向安毅,安毅还是捧着杯子神情自若,蒋鼎文拍了安毅一下笑道:“你这家伙只顾打仗痛快,忘了日本人扶持的傀儡张作霖那三十几万大军了?忘了张宗昌还有十万军队正与我军对峙?要是真和日本人打起来,这两个军阀趁机挥师南下,我们该怎么应对?”
安毅终于开口了:“小弟也不知道怎么办,对于目前的国力和各集团军的同床异梦,小弟心里很清楚,小弟之所以主张打,其实也是一个赌博,小弟赌的是,集中十五万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歼灭不可濉世的三万日军之后,小日本不敢打了,按照目前情况来看,集中力量给予日本人当头一棒完全有可以做到,因为日本人压根儿就看不起中**队,也就没有我们敢于先下手为强的思想准备。
宋部长说小弟在政治上是糊涂蛋,说的不错,战争不过是达到政治目的的手段而已,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小弟读了十遍不止,这点小弟还是懂的,也对宋部长的全局眼光由衷尊敬。但是,小弟想问问各位老大,对于日本不断增兵的济南一线,不打,我们又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就此止半不前,让轰轰烈烈的北伐无疾而终,坐等张作霖、张宗昌和孙传芳休养生息卷土重来?”
众将领又是一愣,整个书房再次陷入凝重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