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脱困
第四百零六章脱困
那小媳妇平时也是常生火做饭的,果然是个好手,才用了六七根木柴,就烧开了一大锅汤水。惜缘立刻把她的模样记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这几日都要她帮忙烧火了。
众女子忙而不乱的盛汤盛饭分给大伙,所有人都默默吃着,没有人抱怨汤里没有油水,抱怨米饭夹生,在生存面前,这些困难简直微不足道。
小安又热了那剩下的半袋牛奶,小心翼翼喂了那孩子,然后抱他进了木屋,交给一个孩子也很小的年轻****照料。
木艾端起饭碗,却觉胸口越发堵得厉害,犹豫半晌,还是放下了,吩咐惜福端下去。
惜福见夫人脸色不好,知道她是惦记自家少爷和欧阳师傅,就去找了幸儿、辛巴和诚儿来,低声嘱咐几句。
三个孩子就围在妈妈身边,问东问西,又闹着要和妈妈一起吃饭。
木艾知道孩子们的好意,勉强吃了几口饭下去,又拿了荔枝出来,剥给三个孩子做饭后水果。
惜福无奈叹气,转身继续去忙。
众人吃了饭,就都聚在一起小声闲话,或者互相安慰,或者望着外面越发阴沉的天色发呆。
直到傍晚十分,远处的雨雾里才出现影影绰绰的人群,又有十几个幸存者被救了回来,可欧阳和两个孩子还是没有回来,但是却有人特意带了欧阳的话,说两个孩子都好,不必惦记,这稍稍让木艾放下了心。
自此一晚,所有人都没有合眼,不断有人被送回来,要照料他们换下湿衣,灌下泉水,还要准备在外众人的吃食,就是幸儿诚儿辛巴三人都在帮忙用油纸包馒头。
木艾担心夜色黑沉,欧阳等人找不到回来的路,亲手拆了一床棉被,把棉花缠在木棒上,浸上素油,在营地四周每隔三步就插上一只,照得营地里雪亮。
果然就有那回来送伤者的人说,在山下看着山顶有亮光,他们心里暖和不说,那些逃难之人也有奔着亮光过来的。
就这样天亮后,营地里已经聚集了将近三百人,越发显得拥挤了起来,饭食也需要更多人一起忙碌才能吃到嘴里。
木艾看着疲惫睡倒的三个孩子,给他们掖了掖毯子,然后给木屋的孩童老人,又送了些水果去,听他们说起莲花河沿岸的村庄,好似都被洪水淹没了,而莲花河还只是凌江的一个分支,那凌江肯定水量更大,而两侧的百姓受灾也更严重。
就是不知,朝廷那里接没接到示警,何时能拨下救灾银两,昭告官府放粮,不过就以现在这般大雨不停的状况,恐怕官府就算想施粥放粮也不可能。
山下的消息不断传来,木艾未曾听到有人因为救人而被大水,心里又好过了一点儿。
不知是天神听到了众人的祈祷,还是终于把所有怒气都倾泻完了,到了下午未时末,大雨开始渐渐变成了中雨、小雨,最后竟然慢慢放了晴,天空上厚重的云彩褪去了,露出一块块斑驳的淡蓝天空。
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木艾脸上也露出了喜色,挥手撤去了灵气罩,一股潮湿之气顿时扑面而来,山林里处处都好似能随时冒出水来一般,偶尔几声兽鸣遥遥传来,显然也含了无限欢喜之意。
诚儿和辛巴跑了过来,嚷着要去找哥哥,被木艾连哄带骗的劝下了。
两人正撅嘴四顾,突然欢呼起来,撒腿跑了出去,原来远处,欧阳终于带着一众人手回来了。
大禹和涛儿也夹杂在人群里,衣衫湿透,头发凌乱,身上的背包不见了,反倒染了半身污泥,脸色有些憔悴,精神却看着还好。欧阳同样狼狈,但是身上却也不像有伤痕的模样,木艾长长出了口气,胸口的憋闷终于减了一些。
她连忙指挥着丫鬟们给众人端水和饭菜,看着自家一大两小狼吞虎咽,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欧阳吃下两碗饭,放下碗筷,抬头看了看天色,眉间稍微松了松,说道,“天晴了就好办多了,莲花河连接凌江之处已经是一片汪洋了,这场大水恐怕最少祸及四城,受难之人必定不少。”
木艾点头,劝慰道,“这么大的灾难,朝廷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咱们这几日先尽力施救吧。”
欧阳见众人忙碌,就拉了她的手,低声说道,“让你受苦了,如果你不来救我,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木艾轻笑,“说什么傻话,我又受什么苦,雨浇不到,吃喝不缺,就是…有些惦记你。”
欧阳扫了一眼大禹和涛儿,“这两个孩子不错。”
木艾倒是难得在他口中听到夸奖之言,受到赞赏的又是自家孩子,嘴角翘得更高,骄傲说道,“当然,你也没看他们是谁教养出来的。”
欧阳听了这句算不得谦虚的话,也宠溺的笑了。
木艾收了碗筷,找了套前些日子备好的新衣,催他去换了,又安顿他躺在气垫上歇息。
欧阳一晚两天未曾合眼,要救人又要分心照料两个孩子,早就疲惫不堪,此时心知木艾是把理事的好手,定然会把营地众人安排妥当,于是沾了被子不到片刻就安心的睡熟了。
木艾心疼极了,轻手轻脚替他擦了擦头发,盖好被子,再回身之时才发现,大禹和涛儿两人也躺在油毡上睡了。
他立刻唤了两个人帮她把两个孩子抱进木屋里,亲手为他们脱了鞋袜,换上干净衣衫,眼见这四只脚丫都被水泡的发白发皱,她又生恐他们着了寒凉,亲手打了热水为他们泡了好久,才退出木屋。
先前那批回来的人手开始接替,十人一组轮流下山去观察水情。夜色降临时,欧阳醒了过来,跟着众人一起又吃了一顿热饭菜,就亲自下山查看,回来说水势没退,但是也没有再涨。
众人皆大喜,要知道只几日功夫,河水就已经淹了小半截山了,再涨上几日,万一没过山头,岂不是连最后的落脚地都保不住了。
****安稳,第二日一早,大大的太阳挂上天空,晒得满山的水汽迅速蒸发,一时间到处都好似雾蒙蒙的,众人就如同置身于蒸笼中一般。
木艾想起防疫一事,问明欧阳确实带人把死者的尸体掩埋了,这才放了心。
到了晚间,河水终于有了回落之势,众人都松了眉头。
就这样又过三日,河水回落了一半,木艾跟着欧阳一起下山到了河边,顺水走出五六里,找了一处最狭窄的地方,凝聚心神之力,挪移了两棵稍矮的树到河中,又架上粗长的树干,勉强建起一座简易桥梁来。
众人拔了营一路迁移到河边,由谷中的那些会武的人和孔喜几人一起,分别背了那些老弱妇孺,施展轻功,踩树过河。
辛巴和诚儿闹着要自己过河,被木艾严厉阻止了,就是大禹和涛儿,都被她按在大白夫妻背上,安稳驮了过去。
末了,木艾又亲自背了不会武艺的小安和惜福四人过河,感动的几女眼圈儿都红了。
众人终于逃出了困境,就不肯在河边歇息,都打起精神向城中赶去,绕过一座被洪水冲刷得不成样子的小山。
众人又走了两个时辰,终于远远看到了官路,于是又是一阵欢呼之声。
可是越到近前,众人却同时静默了。
那官路上再不是往日车水马龙的样子,此时到处都是互相扶持的难民,衣衫褴褛、脸色憔悴,一边拖着疲惫的脚步向前走着,不时还要撸把路边的树叶草叶什么的塞到嘴里,然后继续赶路。偶尔有孩子哭泣不止,爹娘也都好似已经麻木了一般,不肯哄上一声。所有人眼里满是绝望悲哀,手下死死拽着或大或小的包裹,有的甚至只握了根木棍做拐杖。
欧阳和木艾对视一眼,心里莫名的就凉了起来,大水褪去将近四天,路上还有难民滞留,难道前面三城都没有开仓赈济吗,怎么都聚到蓉城来了?
他们在看路上难民的时候,路上的难民也发现了他们,仔细分辨了半晌,见他们衣衫还算干净,面色也好,有些人还背着东西,不像是难民的模样,倒像是赶路的旅人,于是,不知是谁带的头,统统蜂拥了过来,挤在前面的是个年轻后生,他刚跑到众人跟前就跪了下来,大声喊着,“各位大爷、夫人,求求你们行行好,施舍我一点儿干粮吧,我娘已经两日没吃东西了。”
旁边一个老汉一手扯了个孩童,也跟着喊道,“大爷、夫人,各位贵人行行好,救我这小孙儿一命吧,赏老汉一个干饼吧。”
欧阳怕他们伤到木艾,伸手把她和几个早已经看愣了眼的孩子护到身后,还未等说话,旁边不知哪个小媳妇儿一时心软,从怀里掏出个馒头给了一个孩童,那孩童接了过去,生怕别人抢夺一般,大口吃了起来,噎得直抻脖子,他的爷爷则拉了他下跪道谢。
结果这个馒头彻底印证了难民们的想法,这伙人果然跟他们不同,身上又带了吃食,于是一哄而上,把众人团团围住,吓得队伍里的几个孩童哇哇大哭起来,一时间场面混乱极了。
第四百零七章 施粥
第四百零七章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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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艾情急之下,一边护住自家几个孩子,一边拉着欧阳大声说道,“欧阳,咱们就在这里扎营,先煮粥赈济一下,赶紧告诉他们不要挤了。”
欧阳立刻跳上旁边一棵大树,气运丹田,大吼一声。
犹如炸雷一般的声音,震得众人一愣,不知不觉都静了下来,欧阳这才高声说道,“乡亲们不要挤,我们有办法让大家都吃饱,没有一个人会饿肚子,但是大伙要立刻散开,耐心等上一个时辰。否则这样乱下去,惹怒了我们,别说吃食,就是你们的命也难保。”说完他抽出战神刀,照着旁边一支碗口粗细的树干就砍了下去,那树干“咔嚓”一声就掉了下去,砸起一阵灰尘。
难民们条件反射般摸摸自己的脖子,又被那吃食二字吸引,沉默半晌,才慢慢散开一些,但还是围在周边五六尺外不肯离去。
木艾一边轻拍小女儿的背,然后四处环顾,终于在百米外选定一块平坦的草地,唤来孔喜等人交代几句,看着他们赶了过去,才挥手搬出别墅和三栋木屋。
孔喜几人立刻执刀守在门口,防备有难民拥挤过来,破坏房子。
其实木艾实在有些多虑了,那些难民们突然见到如此奇特精美的房子出现在眼前,第一感觉是做梦,呆愣看了半晌,眨了无数下眼睛,见那房子还是没有消失,就哗啦啦都跪了下来,人人都哭喊着,“天神降下神迹了,天神保佑,天神垂怜啊。”
木艾给欧阳使了个眼色,趁着这个机会,带着队伍连忙走出了难民的包围,直奔别墅。
几个孩子被妈妈推进了大门,脸上的惊色才稍稍褪了一些,他们趴在窗边向外望去。
木艾撑起灵气罩护住众人,这才冲着欧阳点点头,然后又对着所有患难与共几日的人说道,“刚才的情形大伙儿也都看到了,同是百花之民,如此灾难降临时刻,我们怎能见死不救?我和欧阳壮士决定要在此埋锅煮粥先救济一二,大伙如果想要进城去投奔亲朋,那么我也不强留,而且会让人替你们准备一些干粮。但是,如果大伙儿也没地方可去,就随我们在此停留一两日吧。”
众人大多在城里都没有人可以投奔,就算有,值此大难之时,人家也不见得能痛快收留,况且跟随木艾这几日,他们就算在大雨里也不曾被淋到、饿到,又亲眼见到她只用一杯水就救下好几个奄奄一息之人,所以,跟着仙夫人就必定能活命,这个念头早已经刻在所有人的骨子里。
此时听说要留在此地救助其它受难之人,所有人都赞同,嚷着要留下帮忙。
木艾和欧阳对视一眼,开始安顿老人孩童儿进木屋歇息,然后带着所有年轻男子和小媳妇儿们开始忙碌。
木艾拿出了空间里所有存着的稻米,总共二十一袋,唤了孔喜等人立刻开始搭土灶,小安则负责带着小媳妇儿们煮粥。
欧阳扫了一眼远处死死盯着他们动作的难民们,说道,“按时日推算,这些人恐怕都是蓉城和涯城的灾民,如若我们猜得不错,南边几城都没有开仓赈济,那么过几日还会有更多人涌来,咱们一时赈济也是杯水车薪。”
木艾又搬出两只装满泉水的大缸,挪移到灵气罩边缘,然后说道,“先把眼前应付过去,再派人去城中打探消息,也许朝廷已经有令谕下来了也说不定。”
欧阳点头,木艾又说道,“你先派两个机灵的人出去,给每个难民都喝一碗泉水,防备他们患了什么疫病,到时候可就更加棘手了。”
欧阳立刻唤了两个兄弟过来,细细嘱咐了几句,然后就让他们各拿了两个大碗去守了水缸,木艾心神一动间,把他们让出了灵气罩。
难民们先是疑惑的看着两只大缸和里面满满的清水,随即脸上就带了愤怒,刚才明明说要让大家吃饱肚子的,现在就拿了清水来糊弄他们吗?
守了左侧大缸的是被兄弟们唤为机灵鬼儿的曹六,他一见众人脸色就连忙拱手说道,“各位乡亲,不要误会。你们看到里面的那座奇怪房子了吗?”
前面的几个难民就接话说道,“当然看见了。”
曹六笑呵呵继续说道,“但是大伙儿虽然看到了,却一定不知道这房子是谁的?”
站在他旁边的刘安心里苦笑,这机灵鬼儿,都什么时候了,说话还吊人胃口,办砸了首领交代的事,到时还要连累自己。于是,他狠狠瞪了一眼过去。
机灵鬼嘿嘿一笑,立刻说道,“兄弟也不和大伙儿多闲话了,这房子是咱们百花第一女亲王,木仙府的主母,百姓医馆的东家,护国仙夫人的住处。也就是刚才承诺要让大家吃饱肚子的那位夫人,大伙儿能遇到我们夫人,实在是大家的运气,你们看,我们的人手正在埋锅煮粥,过不上半个时辰,大伙就能喝到热乎乎香喷喷的粥了。”
前面众人当然都是知道仙夫人的大名,有一个面色憔悴的中年人就惊喜的拉了机灵鬼的手说道,“真…真是仙夫人到了?”
机灵鬼儿半点没有嫌恶的意思,重重点头,“当然,不说咱们百花国,就是整个天下,还有谁能施展这凭空取物之术?当然是仙夫人我们夫人吩咐我们兄弟带了这两缸水出来,先给大伙儿每人分上一碗,大伙儿可不要小瞧这清水,这是从天上取来的灵泉之水,我们在山上时,这水救了许多人性命,大伙儿喝了定能百病全消。”
刘安也点头帮腔,“我就亲眼见到一个人,马上都要死了,喝了这水就立刻缓过来了。”
难民们原本就是怕得不到吃食,现在听说半个时辰后就能吃饱肚子,救济他们的又是仁善之名传遍百花的仙夫人,就更是放了心。此时别说让他们喝一碗水,就是一碗毒药也照喝不误,何况这水还是来自天上的灵泉。
那中年人立刻拿了机灵鬼儿手里的大瓷碗,上前就在缸里舀了一碗喝了下去,连日赶路的疲惫,好似瞬间都被那流进肚腹的清水带走了一样,就连饥饿之感都轻了许多,中年人惊奇之下,就欲伸手再去舀一碗,却被机灵鬼儿笑着拦住了,“哎,哎,这位兄台,一碗足矣,后面还有那么多乡亲们等着喝呢。”
中年人面上一红,拱手道谢,说道,“这水喝下去好似什么疲累都没了,我才忍不住贪心了,对不住了。”
机灵鬼哈哈一笑,就开始给后面那些听了中年人的话都涌上前来的人舀水,两人手脚麻利,很快两大缸的水分完了,却还有一半的难民没有喝到,机灵鬼刚要向里面禀告,就见天上好似有口隐形的泉眼一般,一股清泉哗哗淌下,片刻就注满了两只大缸,然后又像出现时一样立刻消失了。
那些灾民见此情景,完全相信了机灵鬼的话,蜂拥上前嚷着要喝灵水。
机灵鬼和刘安对视一眼,面上都多了一抹敬畏之色,越加精神抖擞的重新舀水,心里嘀咕着,自家首领真是撞了大运了,居然能让这样神奇的女子委x下嫁,他们以后只要跟定首领,必定就有好日子可过。
五口大灶同时添水添米熬煮,不到半个时辰,营地里就溢满了浓浓的米香,木艾亲自上前拿了长木勺搅拌几下,轻轻点点头,又嘱咐小安,“下一锅稍稍熬得浓稠一些,这几锅还是有些稀了,怕是不顶饿。”
小安应下,扭头看看已经少了两袋的米堆,略微担忧的说道,“夫人,这般熬下去,恐怕这些米只够坚持到晚上。”
木艾淡淡一笑,“放心,欧阳师傅一会儿就会去城里探听消息,也许明日朝廷就能放赈了。”
“真的,那可太好了。”小安立刻招呼众人开始往木桶里盛粥,准备拎出去分给难民们。
几个孩子在别墅里等了半晌也不见妈妈进来,又见外面众人都在忙碌,没有任何危险,大禹和涛儿就嘱咐三个小的几句,然后开门走了出来。
正巧听到欧阳师傅要进城去探消息,大禹就主动请缨,“妈妈,我们也想跟欧阳师傅一起进城去探消息。”
涛儿也帮腔道,“是啊,姑姑,前几日进城时,我正巧遇到族里的一位远房族叔,他现在是蓉城城防军的管带,我们跟着欧阳师傅去,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木艾沉默半晌,两个孩子十五岁了,她一直按照现代的习惯,把他们当成孩子看待,其实在这个时空里,在穷人家,他们这般大的已经是壮劳力,就是在富人家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如若再这般因为担心他们的安危,就禁止他们走出自己的羽翼保护范围,最后恐怕真会养出几个废材。
这般想着,她就忍了心里的担忧,笑道,“去吧,但是要记住不可以莽撞,遇事时机灵一些。”
“是,妈妈(姑姑)。”大禹和涛儿两个立刻惊喜的行了礼,跑去找欧阳师傅。
木艾扭头看幸儿、诚儿、辛巴都把小脸贴在窗上望着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开门进了房子,从空间里摘里串儿香蕉给他们吃。
第四百零八章 求救无门
第四百零八章求救无门
辛巴和诚儿闹着要出去帮忙,木艾只得和他们约法三章,不能跑远,不能受伤,不能惹祸,然后就放了他们出去,转身带了小女儿上楼去换衣洗澡,哄她吃了两块点心,轻轻拍了她睡觉。
这一早晨起来就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刚刚又被围住,小丫头胆子小,受了些惊吓,睡得很不安稳。
木艾惦记外面舍粥,就下楼唤了年纪最小的惜花进去相陪,然后从空间里放了那几匹被憋了许久的高头大马出来。
奔驰这马记性好,相隔三年光阴,此时一见欧阳,只侧头沉思片刻就跑上前去,哕哕叫着,还用大头蹭着欧阳的手臂。
欧阳难得露了笑脸,抚摸它的鬃毛和背脊,一人一马如同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亲热。
大禹和涛儿也各自牵了自己的马儿,联络了一会儿感情之后,低头给木艾行了礼,就飞身跃了上去。
欧阳牵着奔驰走到木艾身前,低声说道,“我去了。”
木艾替他理理衣角,点头笑道,“早去早回,等你消息。”
欧阳看了看远处乱作一团的难民,如果没有众多兄弟护着,粥桶都要被挤翻在地,就皱了眉头,嘱咐道,“你和其它女子都不要出去了,有事就让崔鹏他们去做,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木艾含笑点头,“知道了,你也要见机行事,如果遇到什么难事,回来和我一起商量,不可自己冒险,另外,照料好两个孩子。”
欧阳点头,翻身上马,带着大禹和涛儿,三人三马出了灵气罩。那些难民都围聚在粥桶周围,倒也让三人顺利上了官路往蓉城赶去。
木艾抬头看看天空上那轮越加炙热的太阳,微微有些眩晕的眯了眼,身子晃了晃,好半晌才恢复过来。
小安远远看见,连忙扔了手里的水瓢跑过来,伸手扶住她,焦急问道,“夫人,你怎么了,可是太累了?”
木艾勉强一笑,摆手说道,“不要紧,被太阳晃花了眼,一会儿就好了,你去忙吧。”
小安有些不信的皱了眉,但是粥锅那边确实又要人盯着,于是就扶了自家夫人到门廊里坐着,飞跑回去唤了惜春端了碗粥过去伺候。
惜春把粥碗摆在巴掌宽的木栅栏上,然后双手捧了筷子,笑道,“夫人,这碗和筷子小安姐刷了好几遍,很干净,你快吃点儿吧。”
木艾只觉头晕胸闷的厉害,一时也没有胃口,接了筷子正在犹豫,就听惜春肚子发出一阵咕咕声,显然这小丫头忙碌了一上午早就饿了。
她就把筷子递了过去,说道,“我还不饿,一会儿再吃,你先把这碗吃了。”
惜春脸色通红的连忙摆手推辞,“我不饿,夫人先吃。”
木艾硬是把筷子塞到她手里,然后从空间里摘了一串葡萄托在手中,说道,“我没有胃口,先吃些葡萄。”
惜春见此也就不再推辞,端起大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等她吃完,木艾又把那串儿只少了几粒的葡萄递给她,尚未说话,就听远处传来马蹄声,木艾就站了起来,远远看见确实是欧阳回来了,心里就猜测着,怎么这么快,才两刻钟就回来了,还有那后面的几匹马上是谁啊?
难民们已经有一批吃到粥了,人人都见到了希望,也就不那般拥挤了,第二次再拎粥出去就有秩序的排起了队,甚至还知道礼让老人和孩子。所以,欧阳几人顺利的绕过人群,进了灵气罩里。
欧阳当先跳下马,看着迎上前的木艾,眉头紧皱,微微摇了摇头,“城门紧闭,不容灾民进城。”
木艾也皱了眉头,但是见他和大禹涛儿都跑得满头大汗,就说道,“过会儿再商量对策,先去洗把脸吧。”
欧阳却一错身把身后的几人让了出来,指着那穿了青色衣衫的男子说道,“这是我在城门下遇到的池大人。”
木艾尚未细细打量来人,那人已经先笑道,“仙夫人不识得下官了,下官水利司巡查使池云涛见过夫人。”说着那人低头恭敬行了礼,他身后几个做随从打扮的人也跟着低了头。
木艾觉得这人确实面善,在脑海里搜寻了半晌,才想起来,这不是来蓉城的路上,曾经雨夜借宿的那位官员吗?
她连忙上前虚扶,笑道,“池大人,没想到在这里能碰面,先进厅里奉茶吧。”
池云涛道了谢,互相礼让着进了大厅。
楼上的惜花听见动静,下楼来见有客人,连忙去后厨烧水,又洗了棉布巾给几人擦脸,然后才冲茶端了上来。
木艾在空间里摘了两盘新鲜的苹果和葡萄等物出来,那池云涛和几个随从,显见是****难忍,也没有客套,每人拿了个苹果就大口吃了起来。
木艾见此,又吩咐惜花去后厨整治几个简单菜色出来,惜花惦记自家少爷小姐也没吃过东西,得了吩咐就麻利的下去忙了。
大禹拿了串儿葡萄,分了一半给涛儿,一口气吃了几十粒才觉嗓子湿润好多,愤恨的说道,“妈妈,那城门紧闭,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很多灾民就露宿在城外,老人和小孩儿比咱们这里还多。”
涛儿眼里闪过一抹懊恼,也跟着点头,“我那族叔也避而不见,原本还以为他是正直之人,没想到…咱们这里只路边没有树叶,那城下连野草都被吃光了。”
大禹放下手里的葡萄,略微有些忐忑的说道,“妈妈,我…当时见那些灾民太可怜了,就…就告诉他们咱们这里在施粥。”
涛儿也连忙接口,“姑姑,我也说了,不全怪大禹。”
木艾淡淡一笑,轻轻敲了他们一个爆栗,“你们都是男子汉了,只要认为对的事情,就勇敢去做,妈妈不会怪你们。咱们既然施粥救济,就不怕灾民来吃,多救活一人也是好的。”
大禹涛儿脸上立刻见了喜色,木艾撵了他们去洗澡换衣,“上楼去吧,顺便照料一下幸儿,一会儿下来吃饭。”
“是,妈妈(姑姑)。”两人应了就上楼去了。
池云涛几人也吃得肚子里稍稍有了底,又起身道谢,木艾摆手笑道,“这样的时候,池大人就不要客套了。池大人既然是水利巡查,想来,对这次水灾的情形很清楚吧?”
池云涛听了这话,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下官正是从烈城一路赶来,路上马不停蹄跑了四日,所见所闻让人心惊。这次凌江洪水,祸及三城,蓉城这一处尚属轻微,南边有些村镇几乎是全被淹没,本来长势喜人的庄稼悉数被毁,百姓们活命者寥寥。
烈城、涯城地势高还好些,城中没有被淹,但是不知两城的府尹是如何打算,皆紧闭城门不肯放灾民入城,也没有开仓放赈。下官曾闯到烈城府衙,结果那袁府尹避而不见,派人传话道,朝廷不曾下令谕,他们不能私自开仓。下官又赶到涯城,那里府衙也是同样说法,今日好不容易赶到蓉城,居然连城门都进不去了。正焦急之时,碰到欧阳义士和两位公子,听说夫人您在此施粥救济百姓,就厚颜前来,祈望夫人可以想个办法,救百姓与危难。”
木艾知道他是要她以亲王的身份逼迫那些官员开仓赈济,以解百姓之危,沉吟片刻,没有贸然应下,又开口问道,“上次池大人夜宿我们府上,可是从都城出来,朝廷对这场水灾事先可有察觉?”
池云涛听到这话,眉宇间的郁色更浓,“夫人英明,上次下官赶回花都,确实就是为了禀报,凌江两侧石坝缺损,恳请朝廷拨银两抢修,今年上半年大旱,多日不曾下雨,下官曾找十几位老农请教,皆言八月后恐怕会有大水,这才急于禀报朝廷。可惜,奏折递上去半月才有消息,说朝廷会派人下来核查,如果属实就会拨银两。下官心里担忧,又快马赶回凌江去,路遇大雨,这才给夫人添了麻烦。只不过,至今二十日过去,下官也没见有哪位大人到此核查。”
“是否朝廷还没有接到凌江发水的消息,不知水灾祸及如此之广?”
池云涛摇头,“大雨下到第三日,凌江石坝冲开第一个缺口,下官就上了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都城。按理朝廷早就得了消息,开仓放粮的令谕也该到了。”
欧阳沉默片刻说道,“不如晚上我进城去探听一下消息,咱们再想对策。”
木艾点头,池云涛想说,那城门关着要如何进去,但是转而想到欧阳江湖人的身份,也就释然了,他们这些身上有功夫的,都会飞檐走壁,想来要避开城防军进城也不是难事。
这时惜花来禀报,饭菜准备好了,几人起身移到了膳厅,几个随从另开一桌儿,剩下木艾、欧阳还有聚齐的五个孩子一起陪着池云涛,也没过多讲究什么尊卑礼节,团团坐在楠木大圆桌边,安稳吃了一顿好饭。
虽然菜色只有简单的炒豆腐、青菜,红烧鱼等几道,但是众人都吃的很香。这样的时刻,如此饭菜俱全,已经就是难得的丰盛了。
第四百零九章 合照
第四百零九章合照
欧阳低头吃了一碗蒸饭,偶尔扭头见木艾几乎没动什么筷子,就默默夹了鱼,细细剔了刺送到她碗里,大禹和涛儿两个也注意到了,纷纷夹了清爽一些的菜色送上。
木艾勉强吃了两口,却只觉胸口的郁气更胜,于是把饭拨到欧阳碗里,笑道,“你们多吃些,我刚才吃了一大串儿葡萄,这会儿还不饿。”
站在旁边伺候的惜花,听了这话就欲张口说话,却被木艾瞪了一眼,于是委屈的闭了嘴。
欧阳和几个孩子信以为真,一时饭毕,惜花和主动帮忙的几个孩子端了空盘碗下去。
池云涛等人也被引去客房洗漱歇息,欧阳和木艾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喝着清茶,都有些头疼。
木艾想了想,这件事,事关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还是不能置之不理,反正自己亲王的头衔也是意外所得,就算因此事被牵连收回,大不了以后在神山隐居好了。几个孩子,诚儿和涛儿家里自有打算,大禹和幸儿,只要有辛巴这个皇子在,肯定也不会受什么欺负。各方面衡量一遍,不管如何,都是眼前的事情重要。
她轻轻叹了口气,把头靠在欧阳肩头,“晚上进城小心一些,不过,我猜明日怎么都要进城一趟了。”
欧阳伸出胳膊揽了她,脸颊抵着她顺滑的长发,“放心。”
木艾被他呼出的气吹的痒痒,笑着躲了一下,说道,“等这事打理好了,咱们就一起去四处走走,带孩子们看看海,然后回花王城…嗯…成亲,然后去神山顶上住。”
“好。”欧阳低声应了,想到以后有妻有子,平淡安闲的日子,脸色也柔和了下来,伸手到怀里拿出个小小的荷包,拉开系带,又露出一张薄薄的油纸。
木艾见他左一层右一层的剥着,忍不住好奇的拿了过来,亲自打开了油纸包,最后现出里面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来。
“这是我前几日分到的银子,你先收起来。”
木艾心里欢喜,嘴上却不肯夸赞他,笑道,“咱俩还没成亲呢,让人知道了,该说我贪钱了。”
欧阳见她如此说着,银票却没有递回来的意思,心里好笑,宠溺的在她的脸上亲了亲,“不会,我不告诉别人。”
“那好吧,我先替你保管,等你要用的时候就来拿啊。”木艾脸上装了勉强模样,但是却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的把银票收进了空间,抬头见欧阳眼里的宠溺,微微有些羞窘的抓起那只绣了戏莲鸳鸯图案的荷包,嗔怪问道,“这荷包绣工不错,哪里买的,还是…嗯,哪个女子送的?”
欧阳立刻就觉那荷包像个火炭一般,伸手从木艾手里抓过就顺着窗子扔了出去。当初他怕银票放在怀里会窜出去,到处找东西想装起来,正巧在床里侧摸到这个荷包,就顺手用了,现在才想起,真说不定是金瑶偷着塞下的。
木艾被他如此慌乱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伏在他宽阔的、微微带着汗味的胸膛上直嚷肚子疼,要知道,在江湖上以冷酷闻名的金面战神,竟被一个小荷包吓得如此失态,会有多少人下巴砸到脚面子?
欧阳见她笑成这般,确定她没有生气,才暗暗松了口气,轻轻替她扶了扶垂下来的白玉簪子。
木艾笑够了,依旧赖在他怀里不肯起来,想了想,在空间里翻了又翻,从大学时候攒下的那堆杂物里找了个黑色的两折钱夹出来。她大学时候脾气出奇的怪,虽然和叶子一般喜欢亲手做些亮晶晶的小饰品,喜欢漂亮的衣服,但是唯独钱夹却不喜欢女生那种粉红的、带着各色卡通图案的三折或者长版,只钟情于这种沉闷简洁的样式,叶子常拿着她的钱夹说,你拿着去买东西,一定会有人以为,这钱包是你捡来的,她只是笑,却依旧没有弃之不用。
“给你,以后用这个装银票吧。”木艾勉强收回沉浸在回忆里的心神,笑着把钱夹递给了欧阳。
欧阳接了,上下翻看了几下,嘴角微微翘起,点头。
木艾突然想起什么,一把又把钱夹拿了回来,撤出里面一张她和叶子的相片,看了又看,才收回了空间,然后小心翼翼拿了那部拍立得出来,仔细理好发鬓和衣领,又拉了欧阳同样整理一番,说道,“咱们照张相片,放在钱夹里。”
“相片?”欧阳想起她刚才那张画法奇怪,却极清晰的小小图画,轻轻点头,心里想着,不管是什么,只要她开心就好。
“一会儿,我喊一二三,然后咱们一起喊‘茄子’两个字”木艾笑嘻嘻的拉起欧阳的手教他比胜利的手势,欧阳无奈轻笑,低笑着任她折腾。
两个人终于把头亲密的靠在一处,一起伸出右手在脸颊边摆出胜利的姿势,轻微的咔嚓声之后,又是一阵哧哧的吞吐声,一张半个巴掌大小的相片就慢慢露了出来。
木艾兴致勃勃的接了,拿起来左右挥动半晌,才同欧阳一起仔细观看。
梳了螺鬓的女子,眼睛亮晶晶的,正翘起嘴角,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纤长的玉指抵着自己和男子的脸颊,而男子眼里满含宠溺,嘴角却有些僵硬的咧着,手指也弯曲着,犹如钩子一般。两个人靠在一起,那般亲密,那般温暖,任谁看上一眼,都忍不住心生甜蜜之意。
欧阳慢慢伸手拿过照片,犹如捧着珍宝一般,极小心的把它放在钱夹那透明的隔层里,然后又合了钱夹,放进怀里,紧紧贴着胸口。
木艾收了拍立得,娇嗔,“真小气,我还想多看一会儿呢。”
欧阳伸手重新揽了她,低头好似想要亲吻她的唇,但是终究碍于外面的人声鼎沸,无奈落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
木艾轻笑,两人互相依靠着,都没有再说话,享受着难得的安闲时光。
结果没等过上一刻,小安就推门跑了进来,一见此,连忙又要退出。
木艾苦笑叹气,唤了她回来,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事禀报?”
小安低头不敢看欧阳板着的脸,快速说道,“夫人,粥已经熬出了六十几锅了,可是灾民却越聚越多,实在有些供不上,有些老人和孩子饿得在外面喊起来,而且咱们的米还剩下十袋,怕是都坚持不到晚上。”
木艾皱眉想了一下,说道,“我先摘些水果出来,派人出去给每个灾民都先分上一个,另外告诉分粥的人,先分给老人和孩子。”
“是,夫人。”小安暗暗松了口气,连忙退出门去。
木艾轻轻合上眼,心神在空间里四处查看半晌,把所有成熟的苹果、雪梨、橙子、水蜜桃,甚至数量稀少的香蕉,总之是能顶饿的水果都摘了。然后统统撞到柳条筐里,挪到外面的空地上去。
小安等人见了,顿时大喜,一边唤了孔喜等人帮忙往外抬,一边又有些心疼。这可都是最好的果子啊,哪个送去仙果斋,最少都能卖上一两银子,这里有多少,成千上万个,夫人居然这般毫不心疼的拿出来了。
辛巴和诚儿两人站在灵气罩里,看着那些分到水果的难民,拿起桃子,桃毛都不擦,香蕉连皮都不剥就直接塞到嘴里,就急着想要出去教他们如何吃法。却被大禹伸手拉住了,两人埋怨道,“大哥,你帮我们跟妈妈求情,让我们出去教教他们吧。”
大禹望着一个孩子吃着苹果,眼里那般惊喜神色,低声说道,“你教会他们吃法,又能怎么样,他们还是要照样连皮吃下去,因为这样肚子才更饱一些。”
辛巴虽然身为皇子,幼小之时流落在外,身世堪怜,但是被木艾收养之后,从未受过一点苦,衣食住行,无一不精。诚儿在家中,更是重宝一样的存在,丫鬟婆子,小厮随从,也没受过一点委屈。
不像大禹,十岁正是记事的年纪,却突然失去父母家园,独自带着年幼的妹妹在人世挣扎求个活命,挨饿受冻,打骂白眼,什么没经过,当然也更清楚这些遭难之人的心思。
辛巴和诚儿沉默半晌,低声说道,“如果没有妈妈,此时我们可能也和他们一样,甚至早被淹死,埋在哪棵树下了。”
大禹摸摸他的头,安慰道,“你们还小,现在事情杂乱,都要照顾好自己,别让妈妈多惦记就好。”
“是,哥哥。”辛巴和诚儿郑重答应下来,扭头看向远处,幸儿正举着一袋牛奶四处找热水,刚才又有两个没有父母亲人的小小孩童被送了进来,幸儿一直跟着惜花忙进忙出照料,辛巴和诚儿立刻跑过去帮忙,大禹和涛儿相视一笑,也开始去帮忙分粥。
木艾看着空间里重新长出花骨朵的果树,心里略微有了底,转头对欧阳说道,“我要凝神片刻,你守着我一会儿,不要让人打扰我。”
欧阳点头,起身走到门口,防备孩子们突然跑回来或者丫鬟小厮们来通报,吵到木艾。
木艾盘膝坐好,再次把心神沉入空间,明日进城,即使最终劝得那些官员开仓放粮,一来一回也要一上午,而几千甚至更多人都在等着填饱肚子,说不得还要几十袋稻米才能应付过去,好在,空间里的十亩稻田里的稻子已经开始分蘖了,多浇些泉水,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能灌浆成熟。
第四百一十章 歌舞升平
第四百一十章歌舞升平
木艾沉下心神控制着灵泉中心的泉水挥洒在稻田上方,一点点润泽了稻秧,最终流淌到地上,使得原本浅浅一层的水线越升越高,稻秧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生长,空间里大量的灵气缓缓向稻田聚集,木艾的心神却少有的感觉渐渐吃力起来,她略微有些疑惑,平日里很简单的事情,不知今日为何做起来觉得如此沉重,但是眼见水稻即将成熟,也就无暇多想了。
木艾停下了泉水雨,看着整整十亩地上,皆是金灿灿的稻穗在微微摇动着,忍不住欢喜起来,这可是许多人的活命希望啊,她开始更加精细的把每一粒稻粒从稻穗上摘下来,又一粒粒剥去外壳,露出里面圆润乳白的米粒,在空间上空汇成一道米粒雨,把空空的麻袋灌满满当当…
时间一点点过去,欧阳远远看着木艾额头上慢慢渗出的汗珠儿,心里难免焦急起来,他不知木艾在做什么,但是,却本能的察觉,这一次好似比往日都要艰难许多,就在他犹豫要不要上前擦去那些汗珠时,木艾却睁开了眼睛。
他连忙几步奔过去,问道,“怎么流这么多汗?”
木艾淡淡一笑,安慰他道,“没事,我把米挪到外面,你去照料一下吧。”
欧阳仔细打量她几眼,见她脸色确实没有什么异样,就答应着走了出去。
木艾眼见着那门合上了,再也忍耐不住,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刚才勉强坚持着把米装好,她就觉得整个空间都在晃动,头晕极了,拼了全力把米袋移出来,骗走欧阳,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木艾软倒在沙发上,身子软的好似不是她的一般,连抬根儿手指都没有力气,但是胸口却没有以前那般憋闷了,喘气也顺畅许多。
她静静的缓了半晌,挣扎着又喝了一杯泉心水,才觉得稍稍好过些。慢慢起身抽出一条帕子擦去茶几上的血迹,刚忙完这一切,大禹和涛儿就进来了,两人一脸喜色,上前道,“妈妈,这六十袋米,足够撑过明日了。”
木艾淡淡一笑,侧身斜靠在沙发上,“这点粮食哪里够啊,明日恐怕还会有更多灾民聚来,还是要进城劝说府衙开仓赈济才行。”
大禹点头,笑道,“妈妈明日带上辛巴,就不怕那些地方官不开仓。”
木艾点头,扫了一眼他们衣摆上的几道粥渍,说道,“妈妈有些困倦,先歇会儿,你们上楼换件衣衫吧。”
大禹和涛儿应了相携上楼去,当夜幕降临之时,欧阳没有骑马,独自步行去城里探听消息。
他运气轻功,展开身形,不过一炷香时功夫,就赶到了二十里外的蓉城下。因为得了施粥的消息,原本守在城墙下的灾民都赶去了营地那边,这里没有了白日里的喧嚣,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再无任何声音。
他绕着城墙转了一圈儿,最后趁着城防兵卒换岗之时,抽出两把匕首,互相替换**进城砖的缝隙里,借力爬上了墙垛,快速翻了进去,
虽然只是隔了三尺厚的城墙,城里城外却如同两个世界一般,截然不同。
刚刚酉时初刻,城中街路两侧的店铺都没有关门,廊檐下点着大红的灯笼,不时有那吃过晚饭的人,在店门里进进出出闲逛,路边的小贩儿高声叫卖着一些小吃食,或者荷包,或者脂粉,不时因为做成一笔小生意而喜笑开颜,更有那酒楼里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划拳说笑之声传出很远,街尾的花楼上穿着纱衣的女子在娇笑招揽过路的男子,嬉笑娇嗔。
一切都如同往日一般,没有半点儿改变,好似从来没有洪水泛滥,没有灾民哀哭,有的只是歌舞升平的日子,只是掩耳盗铃的不尽繁华…
欧阳想起那些在洪水里挣扎丧命之人,眼里闪过一抹恼怒,绕过主街,找到一家叫做平安的客栈,上前拍了门板,里面立刻有人问道,“谁啊?今日客满了。”
欧阳听出是瘦猴的声音,于是低声说道,“焚天!”
那两扇木门立刻应声而开,露出瘦猴惊喜的脸孔,“首领,你终于来了,大伙儿都急坏了。”说着话,他就往欧阳身后看去,又疑惑问道,“怎么就首领自己,其它兄弟呢?”
“进去再说。”欧阳闪身进了店门,被瘦猴引到后面的小院里,任白衣、憨牛、金老爷子,忠叔,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年轻男子正坐在树下喝茶,面上都有些担忧之色。
瘦猴欢喜的喊了一嗓子,“首领来了?”
任白衣等人闻言立刻站了起来,一眼看见欧阳熟悉的冷脸,都满是欣喜的围上前来。
任白衣也不顾什么礼数,狠狠拍了拍欧阳的肩膀,笑道,“大伙还要回山谷去找你,我都拦着了,那么多大风大浪咱们都闯过来了,你还会被这点雨水冲走了不成。”
欧阳心里一暖,狠狠捶了他一拳,走到金老爷子身前行了晚辈礼,金老爷子笑呵呵捋着胡子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两个年轻男子见他身后没人,眼里越发焦急,一等他们寒暄完,立刻站起身来,低头行礼问道,“这位可是大少爷口中的欧阳师傅?小的是木仙府一等管事,蓉城总掌柜,木十七。想来欧阳师傅定是从城外进来,不知我们夫人和少爷小姐们可都安好?”
欧阳挥手请他们坐下,低声说道,“你们夫人都好,我们被洪水围困在青灵山顶,洪水稍退才下得山来,走到城外二十里处,又被灾民堵住去路。”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递了过去,“你们夫人的信。”
木十七立刻道谢,同旁边那人一起读了起来。
瘦猴听了城外二十里几字,想起今日在城门处听来的消息,就问道,“首领和夫人是否在城外舍了吃食,今日城中人都在猜测那些灾民为何突然间走了个干净。”
欧阳点头,“现在已经聚了万人之多。”
所有人都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万人?”金老爷子皱了眉,“这人可不少,每日要多少粮食才够吃?”
“仙夫人施术取了几十袋米粮,勉强能坚持到明日晚。”
众人都叹了气,半是为了仙夫人的神奇手段,半是因为灾民们的凄惨。
这时,木十七读完了信,和旁边的木三十九对视一眼,消化了信里的信息,然后重新站起给欧阳行了拜见主子的礼节,欧阳知道木艾定是在信里暗示了两人的关系,于是脸色略微柔和下来,坦然受了,又请他们重新坐了。
木十七笑道,“夫人有交代,欧阳师傅有事只管吩咐。”
欧阳点头,“我这次进城来是为了探听消息,此次洪水祸及如此之广,百姓流离失所,官府为何迟迟不曾开仓赈济?”
众人听了,脸上同时露了愤慨之色,那瘦猴说道,“我受任先生差遣,这几日总往城门处跑,听得消息最多。听那些城防卫的人闲谈时说起,这蓉城府尹是个大贪官,往年常把秋时该入库的新粮卖掉,再以极低的价钱买多年陈粮冒充新粮送进去,这之间的差价厚得惊人,不怪人家都说咱江南富庶,不算那些商家一年的孝敬,只换粮这一块就有万两白银的厚利。”
“这些官们可真够黑的,什么都敢动,也不怕朝廷知道了抄家杀头。”憨牛恨恨说道。
欧阳却有些不以为意,这样正逢大难的时候,不管新粮陈粮,能填饱灾民的肚子就好。至于官员贪渎,那是当今陛下该头疼之事,朝廷变法,肃清吏治多年,却也没有任何成效,显见这毒瘤也不是那般容易清除。
“朝廷没派钦差下来赈灾?没有开仓赈济的令谕?”欧阳又问道。
瘦猴嗤笑一声,“钦差?朝廷派了,但是,却被大水吓得停在明月城不敢过来,日日喝着美酒,抱着美人逍遥快活呢。三日前,这城门还开了一次,一百兵卒押车北上,车里是十名美人,府尹大人特意献给那钦差暖床的。”
众人脸上都露了愤恨之色,洪水来袭,百姓流离之时,这些官员不思赈济,反倒花天酒地,攀结上官,真是罪不可恕。
木十七叹气道,“这帮官员欺上瞒下最是拿手,就算朝廷拨了赈灾银子,最后落到百姓身上也剩不下几两了。”
木三十九也点头,“我们府上以前有肖舅老爷和卫家照料,虽然不用和其他商家一样孝敬银两,但是,一年总要分些果子点心出去。自从夫人被封亲王,二少爷的皇子身份昭告天下,那些官员才不敢胡乱伸手。”
欧阳点头,“明日,你们夫人会进城来与府尹商谈开仓一事。”
木十七和木三十九立刻起身,惊喜说道,“我们二人随时恭候夫人差遣。”
众人又说了几句别后之事,欧阳又问了几句众人的安排,见任白衣安排的妥妥当当,不需他费心,就放心辞了众人,带着瘦猴离去。
这时已经夜深,街路上店铺关了门,小贩收了摊,行人也都早已归家,四下一片安静,除了偶尔有那城防卫的兵卒巡逻而过,再没有第二个人影。
瘦猴引着欧阳两人一路借着暗影隐蔽身形,飞檐走壁,片刻就来到一座修建十分气派的院落前,大门上方,黑檀木的匾额上,写着“苗府”两个金色大字。
瘦猴压低声音说,“这就是那苗府尹的院子。”
第四百一十一章 贪婪
第四百一十一章贪婪
欧阳微微点头,当先跃进院子,今夜显然这苗府正在宴客,一进院子里停了几辆马车,几个车夫小厮之流坐在游廊里胡吹乱侃。
正院里,身形秀丽,容颜娇美的婢女们笑盈盈端了碗碟,不断进出,大厅中间的楠木大圆桌边,端坐了五六人,皆是白胖富态、脑满肠肥的模样,主位上那人更是其中佼佼者,屁股底下那张宽大圈椅险些塞不下他,此时他正摇头晃脑的吟诵些什么,惹得一桌人都连身叫好,阿谀奉承不断,那人好似十分受用的,嘴里虚应着,但那眼角眉梢却满满都是得意。
欧阳和瘦猴两人对视一眼,静静趴伏在廊檐上,仔细倾听。
果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丫鬟们撤下了残羹冷炙,那苗府尹就挥退了厅中的所有下人,低声说道,“今日魏公子那里传来消息。”
几位属官一听,连忙直起了腰身,酒醉微醺的脑袋也瞬间清醒,苗大人身旁一位明显是亲信的人就问,“可是朝廷有令谕下来了?”
苗大人点头,“不但有令逾,还有赈灾银子”
众人听见“银子”二字,眼里齐齐迸发出贪婪的光芒,他们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手,五年前那次洪水,朝廷拨下的三十万两银子,可让那一批就任的同僚各个发了横财。
俗话说的好,千里做官只为财,多年钻营攀结,不就是为了这个财字,如今这样的好事终于轮到他们头上了,他们怎么能不欣喜若狂,说起来倒要感谢天神降下这场洪水,成全了他们的一场富贵。
苗大人把各个属下的神色都瞧在眼里,心里更加有了底,只有把人都绑在一条船上,才是最安全的。
他低声咳了咳,惊醒暗自欢喜的众人,又喝了口茶才说道,“魏公子,一路南下,车马劳顿,要在明月城多休养几日。自然咱们做属下的就要多出力了。”
众人连声附和,心中却清楚,这是魏公子既要拿大头儿还不想出力的意思,虽然心中有些不满,却也没敢冒然说出来。
苗大满意点头,“那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他旁边那人机灵的附和道,“今日城外的灾民已经退去了,还是大人英明早就料到他们必定是为了骗取朝廷的赈济才装出的样子,如今一看我们不上当,就自己退走了。”
旁人也拍着马屁,一叠声的“大人英明、大人睿智”听得廊檐上的瘦猴恨得直咬牙。
苗大人又收获了一堆赞美之词,有些心满意足的说道,“明日我就派人给涯城的卢大人和烈城的袁大人送信,他们那里应该也是这般情况,看在同朝为官的情分上,还是要提醒一二才好。另外,明日诸位多去城外走访一二,到时也好写奏折上报朝廷,我们为人臣子的,定要尽心尽力为陛下分忧。”
众人站起身来,同时答道,“为陛下分忧,为大人效力”
苗大人笑呵呵的摆摆手,又说了几句闲话,就让人送客出门,然后揽了一个妩媚可人的丫鬟回了后宅。
欧阳和瘦猴等到丫鬟小厮们也都走*了,才矮着身子穿墙过户,重新回到了街上,瘦猴忍不住低声大骂,“这些黑心肝的,简直猪狗不如。明明知道水患严重,居然还说灾民要骗朝廷赈济,真是睁眼说瞎话,把银子都搂到他们荷包里了。不行,等过上几日我一定要找几个兄弟去他们院子里走上一圈儿。”
欧阳皱眉深思片刻,“先不要打草惊蛇,灾民安置好后再动手不迟。”
瘦猴没有想到首领会同意他们行这偷窃之事,惊喜的连连点头,心里也知道,首领定也是被几个贪官气得狠了。
欧阳撵了瘦猴回去客栈,又照旧避了城防兵卒出了城,片刻就回到了营地。
一众灾民们连日奔波逃难,今日终于吃了顿饱饭,都各自找了处干燥之地躺倒就睡,也不理会是否会受风邪侵袭。
欧阳正走着却猛然被灵气罩弹得退后两步,他心里疑惑,平时进出都很随意,不会被拦阻,今晚是怎么了,难道木艾睡着了不成?
抬头看看别墅里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完全不像歇息的模样。但是他再次上前时,却轻易走了进去,也就随即把疑惑扔到了脑后。
木艾正和几个孩子陪着池云涛等人坐在大厅里喝茶,一见他进来,脸上没什么异色,微微松了口气,她的心神经过两个时辰的休养,虽然不再像吐血之前那般晦涩,但却也没有恢复原来那般运用自如,除了为了安全,灵气罩还维持着,她已经尽力少动用心神,刚才如果不是欧阳撞到灵气罩上,她根本没有像以前一样提前知道他回来。
池云涛起身与欧阳见礼之后,还未等他坐好,就心急问道,“如何?欧阳义士,朝廷可有令谕下来?”
木艾伸手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欧阳,也说道,“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池云涛立刻红了脸,他确实太过心急,有些失礼了,于是又起身道歉,欧阳却摆手说道,“池大人不必客套。”他一口气喝干了杯中水,就把城中所有听闻完整陈诉一遍,直听得屋中众人都咬牙切齿。
池云涛更是气恨的拍案而起,“我定要上书陛下,不除了这些蛀虫,我们百花百姓怎会有富足日子可过?”
木艾点头,以前她只在电视上看过这般事情,还以为那不过是演戏,没想到来到这个时空,居然真碰到这般胆大包天的贪官,抗旨不遵,还私下截留赈灾银两。看样子明日要他们开仓放粮,恐怕不会容易。而且那被称作魏公子的,不出意外,应该跟魏丞相有些瓜葛,再深想一些,跑不了是支持大皇子那派,这事如果处理不好,怕是要被卷进权势皇位的争斗之中,她好不容易把辛巴摘了出来,又离了那是非圈,没想到,一场大水,又要被迫跳进去周旋,但是这毕竟事关无数人的生死,此时如果置身事外,就有些太过冷血无情,再难也要尽力而为。
众人怒骂片刻,细细议定明日进城之后的应对,就各自散去歇息。
木艾唤了小安给欧阳下了碗汤面,又把大白夫妻的口粮,那没剩下几块的酱牛肉切了一小盘,加上两碟泡菜,让欧阳吃了个饱足。两人又闲话片刻,木艾就上了楼,几个孩子连日疲累,都睡得极香甜,她挨个床前看了看,就放心回了房间,不到片刻也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小安几个丫鬟就早早起来,一人去给几个婴孩张罗吃食,剩下的全都继续熬粥,好再,有足够的米粮可用,树林中经过几日暴晒,也不缺柴火,众人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
木艾****好眠,自觉精神好了许多,身子也不那么无力了,就亲自下厨,熬了一锅黑米粥,拌了几碟爽口小菜,空间里存的肉食所剩无几,她就在空间潭水中捉了些大虾出来,剁碎与韭菜一起,烙了几盘金黄色的盒子。
孩子们起床后看到,都很是欢喜,自从从山谷出来,他们就没有再吃上一顿丰盛的早饭,特别还是妈妈亲手做的,于是,饭桌儿上,连饭量最小的幸儿都吃了三个下去,看得木艾心疼不已,打定主意,等这次事情过去,要好好给几个孩子补补身体。
池云涛几人也是连连称赞,欧阳虽然没说话,手下却并不慢,自己吃着还不忘为木艾夹上两个,木艾喝了半碗粥,勉强吃了一个盒子,把剩下的推给欧阳就放下筷子了。
众人饭毕,小安惜福跑进来,伺候自家夫人和小少爷更换朝服。
待几人下得楼来,欧阳就看呆了眼,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木艾如此盛装打扮,心里突然有些酸涩,他开始怀疑,这样美丽耀眼的女子,这样有着高贵身份的女子,这样谪仙般手段神奇的女子,就是那个喜欢躺在他怀里引他说话,喜欢切果子给他吃,喜欢亲他下巴的女子吗?自己不过一个江湖客,满手血腥之气,真能配上这样美好的女子吗?
木艾不知他心里这般想法,上前微微一笑,“我走了,等我好消息吧。”
欧阳愣愣的点头,随着她走了出去,看着她挥手取出那宽大的马车,高头大马,又点着撒娇耍赖的小儿子额头,为他放出白虎骑乘,这才温声叮嘱其他孩子,然后优雅端庄的扶着丫鬟的手,登上了马车,一路被护卫们拥簇着渐渐远去…
灾民们原本聚集在外面等待分粥,突然见到这样的队伍,不自觉就让开一条路。
有那灾民就抓了队伍末尾的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问道,“仙夫人这是去哪里,难道不管我们大伙了吗?”
丰收着急追上前面的队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当然不是,夫人是去城里要府尹开仓放粮。”说完他就甩开那人,跑上前去。
结果他的这句话,在灾民里迅速传开,人人都言道,“我们有救了,仙夫人为我们做主了。”
于是木艾马车所过之地,很快聚满了灾民,人人眼里都满是热切的望着这辆承载着他们所有生存希望的马车,但是却没有人开口喊上一句话,好似任何一点声响都会打碎这希望一般。
车里,木艾放下窗帘,倚在织锦靠垫上,轻叹道,“现在可好,劝不得那些官员开仓放粮,咱们恐怕就是罪人了。”
小安也被刚才那些灾民的目光瞧得头皮发麻,但还是小声安慰道,“不会的,夫人。您先歇会,快到城门时,奴婢叫您。”
木艾轻轻点头,闭上了眼睛,小安连忙拿了薄毯替她盖在腿上…
第四百一十二章 蓉城门下
第四百一十二章蓉城门下
二十里的路程,马车跑起来,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小安远远见到那青石砌成的高墙,就凑到夫人身前,低声唤道,“夫人,快到城门了。”
木艾慢慢睁开眼,晃晃略微有些迷糊的头,然后坐起身体,一边喝杯泉水醒神,一边让小安为她整理头发首饰和衣裙。
孔喜离着城门尚有十丈处停了马车,然后一磕脚蹬,打马上前几步,冲着大门上方的墙垛里喊道,“城上何人值守?”
可惜话声落下,半晌都没有应声,他这般又一连喊了三四声,才终于有个兵卒模样的人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探头向下不耐烦的问道,“谁啊,大清早的,喊什么喊?”
孔喜忍不住看了眼已经快要爬到天空正中的太阳,心里恼怒,当年他跟着卫大人带兵时,手下的兵卒哪个不是二更睡,五更起,巡查值守,令行禁止。再看这兵卒,鬓发蓬乱,胸前衣襟咧着,长枪被当做烧火棍一般扛在肩上,要多散漫就有多散漫,哪有个兵卒的威武样子。
他的声音就冷了下来,也不啰嗦,高声喊道,“城上那兵卒,速去府衙通报,护国仙夫人与逍遥王驾到,快要众属官速速来迎接。”
那兵卒听得这话,笑得全身如同被抽了筋一般,半晌才喘着粗气,指了孔喜嘲笑道,“这大清早的哪里来了个疯子,还皇子、夫人,你以为这是花都啊,遍地皇亲国戚,这里是蓉城,发大水呢,哪个贵人敢来啊。”
辛巴本来走在马车后侧,耐不得性子听他废话,催了大白迈步向前,高声喊道,“墙上那兵卒,少废口舌,速去通报”
那兵卒低头仔细一看,呦,是个脸色微黑、精神奕奕的小少年,头上束着白玉环,身上穿着银白色的袍服,胸前背后用金线绣了一条四爪金龙,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要破衣而出,咆哮天地一般。
那兵卒激灵灵就打了个寒颤,“妈呀”一声,就把头缩了回去。
片刻之后,一个穿了青色管带军服的男子,从墙垛里伸出头来,随即他身旁又冒出十几颗兵卒脑袋,各个面露惊疑之色。那管带扒了墙头仔细分辨半晌,确信那手下没有说谎,惊恐之下,右手猛然一松,两粒乳白色、六面雕了点数的骰子就掉了下去。
他勉强定了定心神,大声喊道,“小的给殿下请安,小的这就去禀报府尹大人。”说完呼啦啦,城头上再次人影俱无。
孔喜身后的陆云,呸的一声吐在地上,嘲笑道,“这班人青天白日,值守城防居然在赌钱,如果是在咱们大人手下,定逃不了二十鞭子。”
孔喜低声呵斥道,“噤声,夫人和少爷在呢。”
辛巴听了哈哈一笑,抬高了下巴,难得端起王爷的架子,说道,“若依着本王的意,定抽他四十鞭。”
这话听着极威严有气势,可是他本就长得眉眼灵透,年纪又小,此时鼓着小腮帮,别提多可爱了,惹的陆云几个差点没笑出声来。
几人又闲话几句,等了不到一柱香功夫,那城门突然吱呀呀打开了…
蓉城百姓们,但凡这一日上街买卖物品,或者走亲访友的,多年后提起这一日的情景,都依旧会激动的口沫横飞,只为了向好奇之人,细细讲诉他们的所见所闻。
一大早,巳时初,他们或者拿着米袋,琢磨着去哪个米店能买些便宜稻米回家下锅,或者拼命招揽生意,指望多赚上几文钱,心里也安稳一些。这
之所以这样,都是前几日那场大雨惹的祸,水灾处处,灾民都堵了城门了,府衙里虽然借口防盗匪,关了城门,但是城中的各种吃食用物却开始疯长,连累的大伙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米店前如同前几日一般,排队的人足有几十号,正纷纷议论着,不是见那背了米出来的人咒骂几声。
正闹哄哄乱着的时候,就见一队城防兵骑着马,好似后面有狼在追他们一般,拼命打马疯跑,有一个甚至还掉了手里的长枪都不知道。
众人立刻高高提起了心,难道,水患更重,已经波及到了此处不成?
不到一刻钟后,没容他们讨论出个章程,就见那些平日里极少见到面儿的府尹、参事、同知等等官员,坐着轿子,匆匆从街上跑过,时不时还能听见轿子里催促赶路的声音。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攥紧手里的袋子,哄得一声随后跟了上去。
很快到了城门处,那些城防卫的兵卒们少有的整齐站在两侧,长枪在手,极力板了脸,倒勉强有几分威武模样。
那几个轿子里的大官迅速跑上城墙,片刻之后,又火烧屁股似的跑了下来,聚在一起低声嘀咕了半晌,然后就吩咐兵卒门开了关闭多日的城门。
那两扇两丈宽两丈高的松木黑漆大门,四敞大开,露出门外那队人马。
众目所及,当先是四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护卫,青色衣衫,外面套了金色的盔甲,脚上是高腰皮靴,左腰上悬了金色外鞘的长刀,右手紧紧攥了马缰绳,腰背挺直,目光清冷盯着前方,那威武之气直接把原本看着还好的城防兵卒,比得就如同拿了长刀玩耍的地痞一般。
几名护卫之后是一位眉目俊朗,灵透讨喜的小小少年,绣了金龙的银色衣衫,腰悬翡翠镂空鸡心玉佩,黑色锦缎矮靴,x下没有同几名护卫一般骑着高头大马,而是坐了一只高约四尺,身长将近六尺的白色巨虎,那虎身上的毛皮好似银针一般,根根儿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银光。
小小少年后则是一辆两马拉乘的宽大马车,松木的框架,雨过天青纱糊的车窗,车顶四角各悬了个小儿拳头大小的金铃,偶有微风吹过,不时发出叮当的清脆之声,不华贵,但是却有种难言的庄重。
车后还有四个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的小厮,年纪都不大,蓝衣短靴,也很是精神的样子。
那小小少年似乎回身对着马车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小手一挥,车队就动了起来,缓缓穿过城门,到了城里。
苗府尹等人偷着互相对视一眼,不知为何心里都生出一丝慌乱,如此关键的时刻,为何这位神秘的夫人和皇子会来他们这里,难道是为了那些灾民出头来了,还是碰巧来此地游玩,当然他们都希望是后者,但是多年为官的经验告诉他们,这件事肯定不简单。
不管他们心里如何猜疑,都要硬着头皮上前接待。
那大腹便便,甚至难以看到自己脚尖的苗壮苗府尹,抬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儿,上前拱手问道,“敢问前面这位小公子,可是逍遥王殿下?”
辛巴淡淡一笑没有出声,反倒是最前方的孔喜,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黄色绸缎包裹,打开拿出里面一方赤金大印,高声说道,“百花护国仙夫人在此”
那赤金大印底下篆刻了“百花护国”四字,在阳光下闪耀的金光,直刺得苗壮眼睛发疼,心里的忐忑越盛,他连忙带头跪倒磕头,“下官蓉城府尹苗壮,恭迎亲王殿下,逍遥王殿下,亲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逍遥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他身后的几个属官也连忙跟着跪下,连带着城防卫的兵卒,看热闹的百姓们,全都哗啦啦跪倒一片。
辛巴看着苗壮躬着胖胖的身子伏在地上,心里厌恶,挺了好半晌,才笑道,“这天气太热了,有劳府尹赶来接本王进城了。”
他是这般说着客套话,可是却没提半个“起”字,那苗壮和众人当然不敢起身,苗壮本觉这皇子年纪还小,应该容易哄骗,张口想巴结几句,无奈肚子太大,此时窝得气都喘不匀,更别提是说话了,他后面的属官焦急,但是又不能越过上官,一时气氛就尴尬起来了。
这时,那马车门突然打开了,当先跳下一个绿色衣裙的少女,梳着整齐的双丫鬟,清秀的面孔满是恭谨之色,她抬眼环视一圈儿,然后回身又扶下一位女子。
那女子上前几步,走到少年身旁,略略高声说道,“辛巴,你又淘气。”然后转头看向前方,温声说道,“苗大人及众位大人快快请起。”说着,伸手虚扶那跪在最前面的苗大人。
苗壮正憋的有些头晕,耳边听见女子清脆的声音,尚未反应过来是谁,就见眼前伸过一只白皙纤长的玉手,手指如青葱般根根儿合拢着,腕上一串雪白大珠穿成的手串儿,衬得那肌肤越加莹白细腻,他一时脑子模糊,伸手就想去捉,却没曾想那手突然缩了回去。
他立刻抬头去看,这一看惊得他差点给自己两个耳光。
他眼前的女子,身量高挑,柳眉如烟,目似新月,双瞳深潭般清幽,衬着额间一点灵光闪透,仙颜玉资,怎是人间凡女可比。
再看她一身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一头青丝盘成了百合鬓,赤金镶了圣尊青玉夜明珠的半月冠在那发间闪着幽光,耳上是紫水晶雕琢而成的飞凤,胸前挂着长长的翡翠珍珠项链。如此衣着,又为她平添了三分威严,五分贵气。
第四百一十三章开仓(一)
第四百一十三章开仓(一)
苗府尹这一刻,恨不得割掉自己那颗色心才好,想起花都里传来那些关于这女子的消息,他刚才若是真摸到她的手,恐怕他的官就做到头儿了。
苗府尹拼命稳下心神,就当刚才那发花痴不敬之人是别人一般,再次磕头行礼,然后才吭哧着废力爬起来。
木艾垂下眼帘,盖过眼底的那丝厌恶,然后淡淡说道,“本王一路南来,今日路过蓉城,心生游览之意,倒是累得苗大人和诸位耽搁公务了。”
苗壮连忙说道,“殿下言重了,臣等这几日正巧无事,何来耽搁公务之说,倒是殿下能到我们蓉城一游,实在是蓉城之福。”
木艾挑眉,“哦,那本王下次再见到陛下和太后时,可要为苗大人美言几句,苗大然治下有方,偌大蓉城,杂事也无一件,真是令人佩服啊。”
苗壮怎么听这话怎么别扭,他也猜不透木艾的来意,只得干笑两声,“殿下,今日天气炎热,不如殿下与逍遥王一起移驾到下官的府邸小歇片刻,可好?”
木艾好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右前方的人群,然后点头说好,起身正要重新登车之时,路边去突然冲出一个中年男子,青灰色的短打衣衫,黝黑的脸庞,显见是个常年劳作受过日晒的庄稼人。
他几步窜到马车旁,倒头就跪,大声哭喊,“亲王殿下,为小人做主啊,亲王殿下求您救救小人一家性命啊。”
苗壮瞬间黑了脸色,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亲信,低声斥责道,“还愣干什么?还不快让人把他拉开。”
那亲信连忙唤了两个兵卒,走到木艾身旁,陪笑道,“仙夫人受惊了,这人是我们城里一个有名的疯子,今日见此热闹,又来此闹事,下官这就把他带走。”
说着话,他就要把那中年男子拉开,这人是木艾吩咐木十七等人安排下的,怎么可能让他几句话坏了计划,于是出声喊道,“慢着”
那两个兵卒此时已经牢牢捉住男子的手臂了,听见木艾命令,犹豫了一下,但是依旧在那亲信属官的示意下拉着男子就走。
孔喜大怒,摘下长刀,也不出鞘,几步上前抬手间就用刀背磕晕了两个兵卒,嘴里厉声呵斥道,“瞎了狗眼的东西,连亲王殿下的命令都敢违逆,活腻了不成?”
苗壮几人眼里闪过一抹焦急,但还是上前连声行礼致歉,“殿下息怒,这两个兵卒鲁莽了,下官定会严加惩处。”
木艾淡淡一笑,也不理会他们,只看了那中年男子问道,“本王生就一副软心肠,连太后娘娘都曾言,本王有些过于仁善,不过,本性难移,索性就当结善缘了,今日听得你喊救命,说不得要问问,你要本王如何救你性命?”
那中年男子大喜,低头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高声说道,“亲王殿下,小人是城外西北十里处绿柳庄的村民,家中有一老母和十岁小儿,七日前,小人进城来帮工,指望着赚些铜钱回去,送小儿去私塾读书识字。
可是,突然天降暴雨,小人惦记老母,想要回去照料,可是老板店里忙,又多留了小人两日,等小人拿了工钱要出城回家时,城门却突然关闭了,任小人百般哀求,这些兵卒们也不肯开,小人气急骂了几句,他们就把小人暴打一顿,还说城外发了洪水,小人的老母幼子肯定被洪水冲跑了,不用找了,小人不服气,就说要告到府衙,他们居然说这城门就是府尹老爷怕那些灾民进来乞讨,才让关上的,没有府尹老爷的命令,谁也出不去。
小人今日总算见到城门开了,想求殿下替小人做主,放小人出城回家去,小人的老母和幼子,也不知到底…到底是不是遭了难了?”
这男子说着,就掉了眼泪,堂堂七尺男儿,哭得让孩童一般,惹得周围众人都跟着唏嘘起来,有那也有亲友在城外,想着大雨停下几日了,打算出去看看的,或者有那想要趁着这灾难,出去买卖人口赚银子的,就连声跟着起哄,“对啊,对啊,现在洪水退了,灾民也走了,府尹老爷该开城门了。”
苗壮等人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暗自咬牙恼怒。
木艾略微点头,看向苗壮等人,笑道,“不瞒苗大人说,本王昨日就到了咱们蓉城的地界,正好遇上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一时心生怜悯,就舍了些米粮赈济,结果却引来灾民无数,今日更是超过万人之多。本王听得灾民所言,蓉城及南边的涯城、烈城都被这场洪水祸及,百姓们家园被毁极多,恐怕比五年那场洪水危害还要大。本王一人的能力毕竟有限,拿出全部米粮,也支撑不过几日,所以,今日一是进城走走,见识一下蓉城的景致,二来就是请苗大人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向周围的人群,又说道,“听说,城里的米价也是飞涨,比平日高出三倍有余,苗大人开仓放赈,那些米商见无力可图,也就不会囤积,米价自然会降下来,城中百姓们也定能恢复往日生活。”
周围众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发出一阵欢呼声,城中的大户人家或者那些殷实人家皆存有米粮,足够自家食用半年以上,只有他们这样的小商贩或者没有田产者才需到米店买米,也就是受害最深的群体,此时听说米价要降下来都一迭声的喊道,“亲王殿下英明,亲王殿下为我们百姓做主啊”
苗府尹那几乎眯成一条线的小眼睛,狠狠扫了一眼人群,恨不得把众人都劈了才好,他的心思转动,原来这仙夫人真是奔着开仓放粮来的,那事情可是真棘手,按照魏公子的意思,赈灾银子只是有一半分下来,但是除去众属官的部分,还有分给烈城涯城那边的,留在他手里的只有三万两,实在太少,还不如一年里各商贾的孝敬多,说不得官仓里的米粮就是他的另一份红利了,如果此时开仓放出去,那损失的可是他的银钱,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要飞出他的怀抱了,他就心疼的肝颤。
于是他堆了满脸的笑,说道,“亲王殿下说的有理,但是亲王殿下有所不知,那些灾民前几日也曾聚在城门外,下官让人出去探看过,不过是些山野乡民,想要借着洪水之名骗得朝廷赈济,实在是可恶。下官念着他们皆是百花子民,未加罪责,只命兵卒把他们拒之门外,以防他们进城闹事。没想到他们竟会遇到亲王殿下,利用殿下的仁厚之心谋利,实在是罪大恶极。”
木艾见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摆出一副睿智模样,心里厌恶至极,脸色就冷了下来,说道,“难道,苗大人以为本王是瞎子不成,那些灾民是真是假,本王还分得清。”
那苗大人嘿嘿干笑两声,连忙说道,“殿下误会了,下官并无此意,只是生恐殿下被人蒙蔽,再者说,殿下有所不知,南方涯城和烈城的消息还没有送到下官这里,下官也不敢冒然放赈,陛下曾经说过,灾难之时,各城要互相扶持,共度难关,下官也恐怕把米粮都放出去,那两城需要援手之时,岂不是无力支援。”
他的话说完,包括木艾一行在内的所有人,看向他的眼光,简直可以用惊奇来形容,这要蠢到何种程度,才能找出这样的借口来,就因为邻居也许要来借粮,所以就不顾即将要饿死的自家人。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木艾刚要开口说话,不远处的辛巴却骑着大白几步窜了过来,小小的脸上皆是恼怒和不耐,他指了苗胖子的鼻尖儿,大声问道,“本殿下没有那么多功夫和你这样的蠢蛋废话,你到底放不放粮?”
那苗胖子在蓉城就如土皇帝一般,作威作福多年,什么时候被人如此指着鼻尖儿呵斥过,他心里暗恨,却也不敢对着皇子发怒,忍了又忍,勉强挂了个笑脸,说道,“逍遥王殿下息怒,下官不是不想开仓,只是,朝廷还没有令谕下来,私自开仓,动用储备粮,按照百花律,下官是要被杀头的。”
辛巴扭头看了看脸色有些不好的妈妈,想起营地里那些衣衫褴褛的灾民,嗷嗷待哺育的婴儿,再看看眼前胖得如猪一般的官员,沉默半晌,从怀里摸出一块赤金腰牌来,高声说道,“苗大人,你看这是什么?”
苗壮和身后的几位属官闻声抬头一看,立刻瘫软在地,那赤金牌子上只有四个字“如朕亲临”这是代表百花帝王亲临的令牌,只要一出,三品以下有权就地格杀,三品以上有权调查罪行,批捕入狱,堪称所有官员悬在头顶的上方宝剑。
据说这牌子只有极受陛下信赖的钦差大臣才有可能会赏下护身,但是几月后差事完成,也要被收回,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五殿下手里见到了,可见陛下对其如何宠爱。
第四百一十四章 开仓(二)
第四百一十四章开仓(二)
辛巴一见他们的样子,一直微微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果然这令牌如同父皇说的一般好用,他往旁边挪了几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妈妈,然后低声说道,“妈妈,对不起,嗯,这是临走时,父皇给孩儿的,当时孩儿发了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孩儿不是有意要瞒着妈**。”
木艾摸摸他的头,“傻小子,做人要讲信用,既然发誓不告诉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妈妈了。而且妈妈很高兴,有了这牌子,事情好办多了。”
辛巴听得妈妈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立刻笑咧了嘴,把牌子塞到妈妈手里,“妈妈,父皇说这牌子有权把三品官下狱,还能杀些小官儿,孩儿当时以为用不到,没有仔细记下。”
木艾点点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苗壮等人,淡淡一笑,别有深意的说道,“有用的话,记住一句就够了。是不是啊,苗大人?”
苗壮又哆嗦了一下,连忙说道,“是,是,殿下所言极是。”
“那现在能开仓放粮了吗?”木艾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但是,落在苗壮等人耳里却只觉冻得他们直掉冰渣。
“能,能,下官立刻就让人去开仓。”
辛巴笑着拉了妈**手说道,“孩儿听说官仓修的很大,妈妈带孩儿去走走,好不好?”
木艾知道小儿子是担心这些官员耍再耍什么手段,倒是很高兴小儿子长了心眼儿,于是点头应允,对那苗壮说道,“苗大人,不介意本王去官仓看看吧?”
“不介意,不介意,殿下请随下官来。”苗壮心里此时万般庆幸,他每年都只敢卖一半官粮,如今这样的情势之下,也有个可以转圜的余地。他是答应痛快了,但是身后的属官们可就彻底黑了脸。
府尹在官粮一事上,年年都能搂到万两白银,他们这些人看着,怎会不眼红,要知道府尹吃肉,他们怎么也要混碗汤喝,上行下效的结果就是,仓中并不像府尹大人心中所知那般还有一半储粮。
他们心里惶恐,但是官职卑微,又无借口上前阻拦,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木艾的马车和苗壮的官轿走远,然后心里揣着万般忐忑,祈祷着那马车坏掉,或者突然天降大雨,阻了众人的路,他们也好有个去求米商援手的机会。
可惜,天神显然没有听到他们的话,那离府衙只有一箭之地的官仓很快就到了。
看守门房的老军卒正睡的香甜,突然被人叫醒,见到众多官员,吓得是脸色煞白,扭头就跑到里面叫了一群护仓兵卒出来。
兵卒门一同用力,推开了那两扇厚厚的松木大门,然后一脸忐忑的站在门侧。
木艾下了车,和辛巴一起由苗壮引着进了大门,入眼就见里面一趟趟的排房,比平常房屋略有不同,皆是高门大窗,便于通风换气之用,不远处的角落里,还挂着不少水桶和铁锨,应该是防备走水之时方便拿取。
苗壮瞟了一眼后面四排房子,心里有些发虚,但是看见前面四座,脸色又镇定许多,想来这仙夫人和五皇子顶多看上一两座就罢了,剩下那几趟房的亏空,找几个米商挪借一些就添上了,只要瞒过今日,他保住了这蓉城府尹的位子,就没有哪个米店敢不给他这面子。
想到这里他伸手指了那些护仓兵卒的小管带,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开了这第一仓,让亲王殿下仔细看看,咱们蓉城的米粮也算得百花第一好了。”
那小管带对这仓中之事是最清楚不过了,听见府尹大人如此说,心里惊惧更多三分,哆嗦着不肯上前,孔喜看出异样,一把拉着他走到门边,呵斥道,“亲王殿下在此,怎容你拖拉,速速开门”
那小管带偷偷看了一眼苗府尹等人,见他们并无示意,就在孔喜的虎视眈眈之下取了腰上的钥匙串,慢慢腾腾翻来翻去,似乎是记不清那把能开眼前的锁了。
苗壮这时也似乎觉出事情有些不对,想要开口阻拦,却被木艾拉着问些蓉城的风土人情,一时间也无暇理会了。
可怜那小管带磨蹭到最后,终于拿出了钥匙,哭丧着脸,捅开门上的黄铜大锁。
孔喜三两下抽下锁头,一伸手推开那门,吱呀呀的声音直刺众人耳膜,显见门轴多日不曾上油,门扇砸在两侧墙上,又磕落一阵灰雾,孔喜伸手扇了两下,再向里看去,没有想象中的粮袋高堆,居然是空空一片。
他立刻回身说道,“殿下,里面没有米粮。”
木艾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没有米粮?那城外的过万灾民要怎么办,难道继续吃青草树叶?
她几步上了台阶,向里望去,果然,徒有四壁的空空大屋一间,地上放着原木方子钉成的支架,有些已经被虫子蛀过了,留下一堆木屑,房梁上挂着长长的灰串儿,这一些都告诉所有明眼人,这房子已经空了很长一段时日了。
苗府尹脸上的肥肉猛然抖动起来,眼珠子里恨不得能喷出火来,怪不得刚才那几个属官脸色如此之坏,原来是他们也动了官仓
木艾指了那空空如也的房间,冷声问道,“苗府尹,你倒是说说,米粮都哪里去了?城外的万余灾民要怎么办?”
苗府尹嘴唇哆嗦着,抹去一把头上的汗珠儿,勉强辩解道,“殿下…殿下息怒,下官…下官也不知这米粮都去了何处?请殿下宽限下官几日,下官定当把事情调查清楚。”
“宽限几日?苗大人说的好轻松,那城外的灾民这几日要怎么活,把你这堆肥油煮吃了也不够”木艾想起出来时,那些灾民热切的目光,现在米粮无影无踪,她回去要如何交代?
辛巴带着孔喜顺着甬路,一排排走下去,最后打开了所有的房子,然后跑回来说道,“妈妈,后面的房子里也是一粒米都没有。”
木艾只觉一阵头晕,瞬间心思百转,如果那些灾民知道因为贪官黑心,官仓里没有储备米粮,他们的希望全部破灭,会不会生出什么乱子来。如今之计,说不得要在城中各米店购置米粮,运出城去继续施粥,然后再派人去花都报信。但是,这些贪官不惩处一二,实在有些难平民愤,就是她自己都恨不得杀了他们,居然连百姓的救命粮都能贪,当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想到这里,她轻轻推开扶着她手臂的小安和辛巴,伸手举了那赤金令牌,说道,“蓉城府尹苗壮,监管不利,致使官仓粒米皆无,无法赈济灾民,现剥夺其府尹官职,下狱关押,家中财物充公,购得米粮安民。本王即刻修书上奏陛下,以侯陛下明旨。”
院中众人扑通通跪倒一片,冲着那金牌低头俯首,那几个后赶到的参事同知,见到四敞大开的仓子,听了那句下狱关押,立刻吓得软倒在门口处。
木艾看了看他们,又加了几句,“其余人等,如若能够及时悔改,补回仓中存米,本王定会代其向陛下求情,罪责减半。”
那几个参事同知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他们说的,他们立刻起身就跑了出去,甚至连礼都来不及行,疯了一般向各个熟悉的米商之家奔去,生恐补不上那些亏空的米粮,被同样下狱抄家。
苗壮被孔喜几人用粗绳绑缚在地,发出杀猪一样的喊叫声,他知道今日是彻底完了,如果单是下狱他还不怕,毕竟朝中他也有几个故旧在,加上魏公子那边还连着魏丞相,他们就算为了不被牵连也会尽力保他一命,但是,抄末家财一事却动了他的死穴,书房暗格里那些账册和书信,只要被搜到了,自己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杀的。
“殿下开恩啊,下官是冤枉的,殿下开恩啊,下官是魏…”
木艾听他如此喊叫,不想他说出更多,给孔喜使了个眼色,孔喜立刻上前一个手刀砍在苗壮的后脑上,让他立刻没了声音。
木艾扫了一眼院中噤若寒蚕一般的众人,微微皱眉思虑片刻,挥手唤来孔喜,低声吩咐道,“派人回去找欧阳师傅,要他派几个稳重可靠之人过来,这苗府尹在狱里必须由咱们的人看守,不能出一点意外。另外,去抄没苗府时,你亲自监督那些府兵,不可伤及苗府家眷,只要金银细软和米粮,如果能搜到账册一类的证据更好,事后,前后门都派咱们的人看守。所有细软都折成银钱,在城中购粮,小安留下给你做个副手,账目一定要记清。”
孔喜猜到自家主母是担心有人从中生事,所以应道,“是,夫人,小人明白。”然后就安排陆云赶紧回营地报信儿,他则亲自持了金牌带人押着苗壮下狱,抄家。
木艾轻轻叹了口气,带着辛巴重新登车出了官仓,绕过两条偏街就到了食为天的店门前,丰收跳下马,飞跑进去通报,片刻之后,早已等待多时的木十七等人就小跑出来跪倒,木艾虚扶了他们起来,淡淡一笑,“自家人,不必多礼。”
木十七看出夫人面色有些疲惫,连忙引了她和小主子进后院。
第四百一十五章 母子合力
第四百一十五章母子合力
众人进了大厅,后厨的管事红玉亲自捧了茶碗送上,又端出几碟新烤的点心。
这几日因为赈济灾民的关系,家里早没了点心,菜色也极简单,有时候甚至就和灾民吃一样的大锅粥,所以,辛巴乍一见这样的好点心,很是欣喜,伸手就拿了一块马蹄酥,咬去半边儿,让木十七等人见了,心疼的恨不得直哆嗦,自家小少爷那可是皇子啊,居然还缺了吃食。
红玉接到木十七的示意,就一溜烟的跑回了后厨,带着几个帮工,把所有的点心都装了两盒,然后统统抱到厅外的长桌儿上。
木艾喝了口茶,润润喉咙,然后说道,“官仓里已经没有储备粮了,城外还有万余灾民等我带着米回去,说不得,要先弄些米应急。我刚才抓了那苗府尹下狱,又许了那些参事和通知们将功补过,这城中的米商应该会被他们说动,拿出大部分米来。不过,应该还是不够。十七掌柜,你派人拿我的牌子,去明月城找二十五掌柜,要他先多买一些米粮运过来,越快越好。”
木十七立刻起身应下,细细算了一下,然后又说道,“夫人,明月城距此二百余里,回来时重载行路慢,怎么也要七八日才能赶回,这段时日要如何应付?”
木艾伸手揉揉眉心,“想来各家米商那里应该能有几百袋,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木十七想到自家主母的种种神奇手段,也就没再问下去,带人下去安排事情。
红玉端了两碗熬煮的十分香浓的鸡汤进来,伺候这主母和小主子喝了,木艾漱了口,就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辛巴玩心重,带着丰收雨顺两人,在院子里对打练武或者说笑。
一个时辰后,木艾母子刚刚由木十七几人陪着吃了顿丰盛的午饭,孔喜就回来复命了,苗壮已经压入大牢,由陆云和陈方两人日夜看守,苗府那里一共抄没家财三十万里,外加金银首饰古董字画无数。欧阳那边派了十人过来,苗府前后各守了五个,加上城防卫一干兵卒,守住苗府倒不难。
最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份厚厚的账册出来,说道,“夫人这是在书房的暗格里找出来的。”
木艾伸手拿起一看,原本还觉抄了苗家有些太过嚣张,毕竟是个四品官,但是现在一看这账册,苗壮这人简直就是瓜地三尺的人物,好再蓉城富庶,否则,百姓们定会被逼的造反。
她又细细嘱咐孔喜几句,就让众人都去忙了,然后从空间里掏出铅笔和纸张,递给辛巴一份,要他把所见所闻写给上官御风,她则以亲王的身份,写了一道正式的奏折。
在空间里躲了多日大雨的小金放了出来,辛巴唤了门外的丰收雨顺去找了新鲜牛肉来,亲手喂它吃了个饱足,一人一雕亲热了好半晌,才把信和奏折卷成纸卷,塞进竹筒封好,绑在小金的右脚上。
小金低低鸣叫一声,好似不愿意远行一般,辛巴为它顺着背上的羽毛又哄劝了几句,才见它展翅飞上天空,转眼消失了踪影。
事关性命,有那关在牢狱里的苗府尹做参照,几个参事同知的办事速度前所未有的高,木艾母子俩刚送走小金,就听门外有人通报,出得店门,就见参事同知,跪了一溜儿,原来那些米商们消息灵通,知道苗府尹下了狱,而他们几个就算能保住性命,官位也保不住了,于是百般推脱敷衍,不肯给他们面子不说,又提高了米价,他们无奈只好高价购买,六个人才凑了六十袋,一万两千多斤米粮。
木艾也不想把他们逼得太急了,毕竟这蓉城还要有人先料理着,于是淡淡说了几句,言道,给他们求情的奏折已经写完了,这才送走几个感激涕零的官员。
辛巴看着院子里的米袋子,问妈妈,“妈妈,这些米够吃几日?”
“恐怕也只够两日多。”木艾喝了口茶,心思转动,思考着要如何让那些利欲熏心的米商把米价降下来,苗府抄没的那些银两,如果按照正常价购米,应该足够灾民们吃上半月有余,到时候朝廷派的人就应该到了,她也能卸去这样重责。
辛巴小眼睛一转,凑到妈妈跟前,说道,“妈妈,不如咱们用个耍赖的法子吧。”
木艾微微一笑,拉了小儿子,问道,“什么耍赖法子,跟妈妈说说看。”
“妈妈,我是皇子之身,也是小孩子,如果带了人去那些米商家里,逼着他们把全部存粮卖给我。他们和我一个小孩子讲不通道理,又惧怕我的身份不敢恶言,最后一定会屈服。”
木艾越听笑意越重,揽过小儿子,狠狠亲了一口,“妈**辛巴太聪明了,就是这样,虽然百花律上没有写,商人在危难之时需要全力协助官府赈济,但是,他们反倒趁机提高米价,心里定是心虚,你倒是多吓唬他们几句,把太后和陛下搬出来,定然会成事。”
辛巴被妈妈夸奖,喜的小脸儿通红,“妈妈放心,辛巴一定会完成任务。”
木艾替他整理好衣衫,笑道,“妈妈相信你,不过,凡是不可强求,如果实在行不通,或者有那强硬的人家,就先回来,妈妈再想办法。”说完又把孔喜还回的赤金令牌交给他揣好。
“是,妈妈。”辛巴答应着,摩拳擦掌打算出去大展身手。
木艾唤了木十七进来,吩咐他找一个熟悉城中情况的小伙计给辛巴带路,又去平安客栈请任白衣派了八个身手好的兄弟随同保护,这才送了骑着大白的辛巴出门。
又过了一个时辰,就陆续有马车拉了米袋到了店门口,领头的管事皆言是各个米店之人,显见是辛巴的小计谋施展顺利,众人都欢喜起来,直到二少爷好手段。
当院子里的米袋又多了六十只的时候,辛巴才一脸疲惫的回来,但是眼睛里却满是兴奋,笑嘻嘻的冲到妈妈跟前,喊道,“妈妈,我把那些米店都搬空了,一万多斤米,才花了四千两银。”
木艾笑着赞了他几句,就让他进屋去喝茶,然后唤过那随同保护的瘦猴细问,果然,那些米商惧怕与辛巴的身份,恭敬礼待,但是搬米粮的时候,还是没有卖出全部,倒是价格比平日里只高了一倍,还算有些良心。
木艾也没有想过让这些奸商把所有米粮都让出,否则城中百姓就没米下锅了。所以,她也并不觉得失望,心里又惦记城外营地,就让木十七找车装上米粮,然后带了辛巴坐上马车,一路回了营地。
尚离营地二里远,就开始陆续有灾民露宿在路边,显见比早晨离开时的人数又有增加,现在恐怕已经不止一万之众。这让本来因为运回米粮而欣喜的众人,心情有沉重起来。
辛巴下了车,笑嘻嘻跑去找诚儿、幸儿吹嘘,大禹和涛儿则上前给妈妈行了礼,然后就去指挥众人卸车。
欧阳上前细细打量,见木艾脸色还好,眼里就见了柔和之意,说道,“一路辛苦。”
木艾微微一笑,“我看我还是适合给孩子做做菜,读书画画,或者四处游玩,这等勾心斗角之事,当真是太过难为我。”
“好,以后咱再不管这样的事了。”
“傻话,这么多人命,怎么能不管。”
木艾回到营地,见到自己所爱之人和几个孩子,心情愉悦许多,转身见那些灾民全都聚集在不远处,盯着那些被搬下车的粮袋,眼里的光芒太过狂热。
她想了想,又把灵气罩撑了起来。这时候如果有人带头进来抢米,引起骚乱,他们这些人是绝难拦住的。倒不是她心疼这些米,只是,各人抢走,多寡有分别,不如都放在一处,每日分食,还能多坚持些时日。
两人进了别墅,几个孩子正聚在大厅里叽叽喳喳听辛巴和丰收雨顺讲起在米商家的事情,很是热闹。木艾就拿了两盒红玉给装的点心出来,又惹的孩子们欢呼出声…
不提木艾这边赈济灾民,只说肖恒接到城外小庄送来的竹筒,验好上面的标记,就骑上马,奔到宫门外求见陛下,片刻后跟随小太监来到安和殿,上官御风刚刚下朝,正批改着奏折,见他跪地行大礼,就说道,“平身吧。”
肖恒谢恩站起,就把竹筒举起,说道,“陛下,这是仙夫人派了金雕传来的消息。”
“哦,快给朕送上来。”上官御风一听是小儿子那里的消息,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前几日有奏折上报,说凌江起了水患,祸及很广。他一边庆幸早早派人带了银两去监督修葺堤坝,一边又发了封谕旨要受患几城的官员视情况开仓赈济,修葺堤坝用银也可先用于赈灾。
可是五日过去了,那几城的受灾折报还是没有送来,反倒是日日送到宫里的泉水断了供应,太后惦记小孙儿安危,招了那食为天的掌柜询问,才知,仙夫人一行正好被困在发了水灾之地。
于是整个宫里都急了起来,他更是派了大内侍卫南下搜寻接应,没想到今日那里的消息却先到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花都朝议
第四百一十六章花都朝议
相比上官御风的担忧,肖恒这两日简直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凌江水患的消息一开始传到花都,谁都没有太过在意,毕竟那凌江年久失修,堤坝塌陷之处很多,年年只要雨水大了,就会波及两岸,今年朝廷拨下巨额银两修葺,虽然没能赶在雨季之前,有些失误,但是,等雨季过后好好修缮,以后再不会有水患发生,也是件造福百姓的大好事。
可是,当前日从明月城回来的商队传言,蓉城以南的洪水极大,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割草而食,很是凄惨,他再看了自己大儿刚刚捎回没几日的物品和家信,那心里就提到嗓子眼儿了,他的儿子,他的义妹一家都在蓉城
卫广和木五找上门上,三人聚了几十个得力人手,拉了米粮、药材和无数用物,由木十九带队就向南一路赶去。
这才出发没两日,就见小庄那边送了密信过来,他又不敢私拆,只得这般眼巴巴的看着陛下脸色,猜测着木艾一行如今的情形是好是坏。
上官御风看完木艾的奏折,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一巴掌狠狠拍在厚重的金丝楠木大书案上,震得一堆红皮奏折噼里啪啦掉在地上,“这些畜生,抄家下狱算是便宜他了,朕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段公公一边指挥小太监们捡起奏折,一边劝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小太监们极有眼色的迅速退了出去,肖恒忍了又忍,还是开口问道,“陛下,五皇子可还安好?”
上官御风大口喝下一杯凉茶,勉强压下心里的怒火,想起肖恒小儿似乎与五皇儿交好,此次也一同随木艾南下,就点头说道,“都好,仙夫人的手段还是能保得他们平安的。”
肖恒彻底放了心,说道,“陛下英明,是臣多虑了,有仙夫人在,五皇子与众人定会平安无事。”
上官御风又扫了两眼奏折,开口吩咐道,“传朕口谕,立刻召集各大臣到乾安殿议事。”
“是,陛下。”段公公躬身应了,转身出去传旨,正与匆匆赶来的二皇子迎头相碰。
二皇子原本正跟随师傅练习骑射,听得小太监传信说,肖恒快马进宫送信,心里猜测是辛巴那里来了消息,于是连衣服都没换,就飞跑了过来。
果然,上官御风听得他言说,担忧五弟安危,不但未责备他衣衫不整,反倒赞了他几声友爱兄弟,惹得随后赶来的大皇子心头妒忌不已。
明明都是兄弟,前些时日,五弟从南方捎回礼品来,从太后、父皇到他们兄弟,甚至曾经服侍过五弟的四个太监宫女,人人有份。当然每人也都很欢喜,但是他怎么看着,怎么觉得自己的分到的小玩意儿要粗陋许多。特别是二弟那份,明显是用心选过的,虽然同样不是值多少银子的小物件,但是却各个精巧可爱,不像自己的那份儿,只是个木头雕的车马,无甚新意。
今日,他同样来此探问五弟安危,父皇却只夸奖二弟,想起平日里母妃所言,让他心头更加恼上三分。
不到半个时辰,大臣们齐齐聚在乾安殿,几位皇子也齐齐站在侧后听政,待段公公宣读了木艾的奏折之后,底下众臣立刻炸开了锅,蓉城已经聚集了上万灾民,却还是受灾最轻的地段,那么挨近凌江之侧的两城岂不是片瓦不存。五年前那场水患,众人皆称百年难遇,但是当时也不过十万百姓受灾,难道这次比五年前还要严重不成?
有那心思活络的想起,二十日前就带着巨额银两,出发去南方巡查凌江堤坝,监督修葺的丞相之子,眼帘就垂了下来,或者幸灾乐祸,或者暗暗盘算各自利益。
上官御风好不容易抓了魏丞相把柄,怎么可能放过,几个朝议前就收到密旨的大臣,第一个开始出言,直指魏丞相居心叵测、纵子贪墨,魏丞相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跪倒哭喊冤枉,他的门生故旧们也跪倒帮忙辩解,一时间大殿上嘈杂如同闹市。
上官御风心里气恨,打定主意要借这件事情折掉魏家的势力,于是强硬宣布要派人南下,赈灾抚民,查办魏丞相之子魏贤的抗旨不遵和蓉城众官的贪墨之罪。
众人大半皆赞同,却又在南下的人选上开始了唇枪舌战,最后二皇子跪在大殿当中,言道惦记五弟安危,愿为父皇分忧,救百姓与水火。
上官御风大喜,今日好似彻底发现这个二儿子如此重情义、有担当,当即应允。百花祖制,未封王的皇子皆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十六岁后可跟随国主身边学习理政,国主众臣择其优者立为太子。
二皇子今年虽然未及十六,但是也已经十五岁,平日处事周到,稳重文雅,很有贤名,此时众臣又见陛下面有赞赏之色,于是连忙齐声赞同。当然,魏丞相一派是黑了脸,但是,魏丞相背着居心叵测的罪名,也无力拦阻,于是南下之事就落在了二皇子身上。
朝议之后,上官御风留了二皇子密谈一个时辰,拨了一百大内侍卫和二十暗卫就让他带着密旨连夜南下了。
木艾不知她的奏折在朝廷中引起了何等的轩然大*,每日带着众人施粥赈灾,绞尽脑汁儿四处筹措米粮,但是面对越聚越多的灾民,再多米粮都无异与杯水车薪。
第三日时,灾民已经达到了将近两万人,一百多袋米粮只剩下了二十多袋,去明月城购米的车队至少还有六日才能回来。无奈木艾只得趁着夜深人静,集中心神,在空间里又收割了两次稻米,直累得眼前金星乱蹦,歇到天亮还是头晕不止。
几个孩子久不见妈妈出屋,敲门进来一见,妈妈脸色苍白如纸,顿时大惊,跑出去喊了欧阳进来。
木艾勉强睁开眼睛,安慰众人,只是晚上心神不宁,没有睡好,然后喝了几杯泉水,就照常坐起梳洗。
几个孩子见此放了心,纷纷出去继续忙碌。
欧阳扶了木艾在软榻上坐下,强硬的拉过她的手,诊脉半晌,确定木艾除了心脉处有些滞涩,确实没有任何不妥,才眼带疑惑的收回了手。
木艾清楚自己是心神耗费过巨,欧阳定是查不出来,于是笑道,“这几日吃睡不好,所以脸色差了些,你们不要大惊小怪。倒是外面灾民可是又多了?”
欧阳叹气,揽了她在怀里,“先养好你的身体,不要管外面。”
木艾轻笑,依在他肩上,又说道,“欧阳,这几日灾民越聚越多,我听小安说,烈城和涯城那边已经有人逃难过来了,想来路上还有许多灾民在挣扎,不如,你带些人沿路南下救助一二,而且那两城如果开仓赈济,灾民们不必都聚到这里来,我们也轻松许多,你说呢?”
“嗯。”欧阳应了一声,轻轻低头嗅着她的发香,昨日他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放心不下木艾一个人在此支撑,才没有提出来,此时听木艾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心里略微有些愉悦。
木艾笑道,“我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一点通。”
欧阳低头亲了她一下,低声说道,“我不放心你。”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了现在城门开了,木十七和任先生他们都能给我帮把手。你一路南下,带上池大人,他对那两城的情况很熟,还有辛巴和令牌,都随你走。不过,你可要替我看好辛巴这淘小子,把他毫发无伤的带回来。”木艾说到这里,又笑了,“也许大禹和涛儿也要跟着你南下,这两个孩子也大了,带他们去长长见识,多看看人间疾苦也好。”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就各自分工安排。果然大禹和涛儿强烈要求跟随欧阳南下,木艾与他们约法三章之后点头同意,两人高兴的连忙收拾行礼,倒惹得幸儿和诚儿撅了小嘴,因为只有他们两个要留在营地。
大禹和涛儿见不得弟弟妹妹们委屈,拉这他们哄劝几句,言道要把照料妈**重任交给他们,而且回来之时,还会给两人带礼物,两个孩子见哥哥们如此郑重其事,自觉受到重视,又重新欢喜起来。
木艾给欧阳和孩子们准备了足够的干粮,还有没每人一大塑料瓶泉水,细细叮嘱他们要每日都喝上几口,防备沾染疫病。几人都郑重应下了,然后趁着天色尚未黑透,拉着两大车米粮和简单用具,顺着官路南下离开了。
小安端着一盆洗净的野菜倒进大锅里与米同煮,见夫人久久望着官路远处,连忙上前劝慰道,“夫人,小少爷拿有令牌,到得涯城和烈城,定然会顺利开仓放粮的。而且小金不是也跟着少爷去了,有事小金只要一个时辰就能飞回来报信了。”
木艾点头,又在营地里转了一圈儿才带着辛巴和幸儿回屋里去。
木十七等人从城里购了盐巴、油毡等物,大车大车的送来,任白衣也带了几十兄弟前来帮忙分粥,顺便保护众人的安全。
第四百一十七章 枯竭
第四百一十七章枯竭
灾民们虽然知道官仓里没有米粮赈济,但是贪官已经下了狱,他们每日能吃上大半饱,有油毡可睡,倒是比朝廷以前放赈还要周到,也就没有什么怨言。
木艾一边料理这营地里的大小诸事,一边细思这些灾民以后的出路,毕竟她施粥只能救济他们一时活命,哪怕再加上朝廷赈济,也不过是免了明年的赋税,还是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
此时正是九月初,大水退后,补种稻米、小麦和稻子都已经来不及了,倒是稍微耐寒些的白菜萝卜还可以收上一茬。而且这两样菜蔬都是耐储藏的,再添上少量的米粮,灾民们返乡后一定可以坚持过冬季,春天时再救济一些种子,日子就基本恢复原样了。
打定了主意,她就坚持在空间里,日夜不停的种菘菜萝卜,取种子,虽然没有种稻米那般耗费心力,但是三日下来却也觉头晕更重,好在种子也采了两袋出来。
空间里的棉布统统被拿了出来,惜缘领命抱去了女子们住的小木屋,开始缝制布袋准备分装种子。
小安心细发现自家夫人最近越来越不爱走动,脸色也极其不好,饭食更是少有入口,于是再也不肯出门忙碌,时时刻刻跟在旁边伺候,就算下楼去准备粥汤的时候,也会祝福小姐待在夫人身旁。
欧阳等人走后第三日,小金突然飞回送信,信由大禹主笔,原来涯城与蓉城一般,粮仓俱空,米商们那里的存米也尚不及蓉城这里一半,灾民饿死无数,路边随处可见死尸,欧阳众人只得支灶熬粥,然后用吃食做报酬,使得众灾民听命帮忙深埋尸体。
不过一日间带去的十几袋米粮就已经消耗大半,之后虽然从米商那里得了存米,也勉强只能坚持三日,但是灾民却如同蓉城这里一般,越聚越多。
大禹字里行间只是在讲诉别后详情,但是众人不用猜也知道,涯城左右两城都是受灾之处,没有任何依靠,不同于蓉城这里还可以向明月城运米,情况一定相当严重。
木艾细细观看大禹的字迹,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那笔力有些温软,不似以往的刚劲有力,难道是腹中饥饿,没有力气不成?
越是这般想着,她越是心疼担忧越甚,正巧明月城那里购得的一百袋米粮运到,她立刻组织人手护着车队向涯城继续赶去。
但是如此一来,营地这里的两万人就没了后续之粮,她只得趁着夜深人静,咬牙又接连种了两茬稻米,最后一袋稻米挪出空间时,她清晰的感觉到灵泉里的水量在迅速减少,空间里的灵气也越见稀薄,但是尚未蓉她多想,心神之力已经枯竭,大脑深处涌出无尽的疲惫之感,渐渐席卷全身。
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但是,却最终陷入更深的虚无…
欧阳抬手抹去一把汗水,抬眼看看四周忙碌的人群,然后继续低头去挖坑,方圆十里的死尸差不多都已经掩埋了,好在他们南下的快,否则这些已经开始腐坏的尸体,极容易像木艾说的那般引起瘟疫,那时候别说这受灾三城,就是整个百花也将大难临头。
一边这样想着,他一边用力踩下铁锨,却听“咔嚓”一声,铁锨和木柄的连接处齐齐折断,他的心立刻好似有什么被击碎了一般,一股说不清楚的痛楚瞬间传遍了全身,他猛的扭头看向北方,太阳早已落山,暮色正笼罩着大地,天边隐隐约约覆盖而来的黑暗,让他越发难安。
大禹一边用袖子擦着汗水一边疾走过来,眼里略带焦色的说道,“欧阳师傅,咱们已经没有多少存米了,是不是要送信回蓉城去,让妈妈那边匀一些送来?”
欧阳压下心里的不安,皱眉想了想,“蓉城那边米粮也不宽裕,告诉崔鹏几个,再分粥时,老弱妇孺分一碗,青壮只分半碗,他们如果说吃不饱,就让他们进城去乞讨或者找事情做。”
大禹点头,如今尸体已经掩埋得差不多了,分走一部分青壮之人,倒是可以再多坚持两日。
他尚未走出两步,又听欧阳在喊,“等一下,大公子,送信回蓉城问问,可是有事发生?”
大禹疑惑看向他,却见他又盯着北方出神,握着木柄的大手青筋都已经暴了起来,不知为何,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连忙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纸笔简单写了几行字,就去找了辛巴,让小金送了回去。
幸儿早晨起来,惦记那几个婴孩没有奶喝,跑到妈**房间想要几个水果榨果汁,可是敲门却没人应声,进去一看,妈妈半靠在床头,呼吸微弱,面如金纸一般,她吓得“哇”的哭出声来,上前拉了妈**手,连声喊道,“妈妈你怎么了,不要吓幸儿,妈妈,幸儿害怕”
小安正端了水盆上楼,听见哭声,心里一紧,几步跑上来,放下水盆上前一见,眼泪顿时也下来了,她也顾不得擦,飞跑下去喊人。
任白衣等人正捧碗喝粥,听了木艾人事不省,惊得稀粥撒了一身,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合,上楼仔细查看半晌,心中惊惧越甚,这病症倒是与首领当初命在旦夕时一般模样。
于是立刻吩咐瘦猴回城去请金老爷子,惜缘几个哭成一团,幸儿更是死死抱着妈**胳膊不肯放手,好似她放开了,妈妈就要离开一般。
诚儿也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死死忍着眼泪,哥哥们和欧阳师傅都不在,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子,他要怎么办?
半个时辰不到,在众人的望眼欲穿中,金老爷子终于赶到了,小安好不容易劝了幸儿放手,让金老爷子诊脉,半晌,老爷子脸色难看的摇头,“老夫无能,仙夫人这病症确实太过奇怪,身体经脉没有任何损伤,但是体内的气力却半点儿皆无,倒好似做了什么极耗费心力之事,导致心力枯竭。”
众人一听这话,齐齐看向窗外,那****多了两倍有余的存粮,就是明晃晃的病因。原来凭空取物的仙术,居然是以消耗夫人的心力为代价…
金老爷子沉思半晌,又说道,“我那里还有当初夫人赠送的几样珍惜药材,这几日就熬来给夫人服下,想来也应该有些用处,不过,事关仙术,凡力必定有限,我们只能等下去,也许夫人自己会慢慢恢复过来。”
这话里之意很明显,尽量先吊着命,如果木艾不能自己恢复过来,恐怕就谁都没有办法了。
小安几个忍不住又流了眼泪,却死命憋着不肯哭出声,金老爷子叹气,带着任白衣几人下楼,派人回城取药、熬药。
早晨的一番慌乱,被灾民们看在眼里,最终也知道了仙夫人病倒的消息,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整个营地,青壮们有些已经进城去找了事做,营地里大部分皆是妇孺,所以,不知是谁第一个哭出声来之后,紧接着哭声就连成了片。
仙夫人对于所有人,所有失去家园的人,所有生存无靠的人,就是希望一般的存在,有夫人在,他们不必担心会饿死,他们不必再四处流亡,他们会有种子,有米粮,大水彻底退去之时,他们就会重新建设家园。
可是,如今,那个像山一般撑起他们全部希望的女子倒下了,他们的天塌了,所有人一边哀哭着,一边磕头祈求天神开恩,保佑仙夫人早日康复。
小安正拿了把银勺,一点点舀了药汤喂到夫人嘴里,听得外面哭声,立刻回身低声呵斥道,“惜福,出去告诉那些人,都别哭了。夫人只是太累,睡醒就好了。”
惜福立刻关上窗子,下楼站在一辆车子上把话说了一遍,灾民们的哭声这才低了下去,有那不晓事儿的****就问道,“仙夫人病了,还会给我们发种子吗?”
惜福心里突然极不是滋味,自家夫人为了这些人累得如此模样,而这些人却只惦记着他们的种子,说到底不过是人性自私,他们哀哭恐怕也是担忧自己以后多些。
她沉了脸,眼神冰冷的盯了那****说道,“我们夫人为了取米粮救大伙儿活命,施展仙术过多,累得病倒,大伙却…当真是让人心寒放心,我们夫人昨日就准备好了种子,定不会少了你们的。”
说完扭头就走,留下一众脸红愧疚的灾民,各自望望,继续跪下祈求仙夫人早日康复,只不过这一次真心了许多。
任白衣、金老爷子等人把一切看在眼里,各自叹气,聚在一处商议了半晌,又把木十七,和小安惜福两个管事大丫鬟找来,说道,“如今大水退了七日,城门又已经打开,想来这些灾民们也极想回老家去。不如我们就把那些菜蔬种子分下去,再各自分些米粮,散了他们返程吧。”
小安点头,看向左侧几间木屋,为难说道,“那些无家可归的孩童和老人怎么办?”
第四百一十八章 奔
第四百一十八章奔
任白衣等人也犯了难,他们平日里多在江湖游荡,这些老弱妇孺实在是累赘,如若不管又觉得良心不安。
木十七沉吟半晌,说道,“如若夫人还醒着,一定不会扔下老弱妇孺不管,想来人口也超不过几千之数,我们先照料着,等夫人醒了,或者大公子回来再决定吧。再者说,过上几日,朝廷应该就有人到了,到时也许会有什么安排也说不定。”
众人点头,分头去分种子、米粮,安排灾民们返乡。
灾民们当日为了活命,抛弃一切逃出了家乡,如今大水退去,他们就又惦记起家里的破屋是否被冲倒,田里是否还剩下几棵稻秧,此时听闻仙夫人要分下菘菜、萝卜的种子,还有少量的米粮,助他们返乡过冬,都大喜过望,连呼“仙夫人恩德永世不忘”然后排队领了种子和米粮,冲着别墅磕过头,就奔着自己的家乡去了。
不到一日间,营地里除了山谷里出来的众人,只剩下了两千多老弱妇孺,就连那最初在清灵山上救下的几百人也都返回了各自家乡。
等待救济的人少了,每日的米粮消耗也就少了许多,木十七利用几年里在城中结交的人脉,又给营地里愿意进城做工的女子们找了许多绣工和仆妇的活计,于是,人又少了两百多。
但是,木艾却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每日只能喂下半碗参汤,任凭诚儿和幸儿围在床前如何呼唤,那双曾那般明亮温暖的眼眸却再也未曾睁开。
小安几个丫头哭肿了眼睛,却还得劝着小姐少爷吃饭睡觉,张罗着营地里的杂事。
不提蓉城这里愁云惨淡,只说辛巴第二日一早就迎了小金回来,解下竹筒,四处看了一圈儿,没有两个哥哥和欧阳师傅的身影,好奇之下就先拆了纸卷,片刻之后,他就如同疯了一般跳上马,向北飞奔而去,小金随即鸣叫一声,展翅相随,丰收看出不好,一边骑马追赶,一边喊着雨顺,“快去找大少爷他们,把信送去,家里可能出事了!”
雨顺立刻捡了那纸卷四处找寻,最终在二里外的湖边找到几人,他跌跌撞撞跑上前去,把纸卷递给欧阳,说道,“小金送信回来,二少爷看了就骑马跑了。”
欧阳一把抓过纸卷,几眼看完,脸色顿时煞白,半晌没有说话,大禹心急,问道,“欧阳师傅,家里可是出事了?你快说啊。”涛儿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欧阳,双手无意识的紧握着。
欧阳却像被突然惊醒一般,颤声说道,“你们母亲病倒,速…回”说完,扭身就往营地飞奔,大禹和涛儿闻言心头一颤,耳里再也听不进去任何话,抬腿跟了上去,各自抓了马匹,扔下一切就往蓉城疯跑。
涯城几家铺子的总管木二十三,正巧与迟云涛一起从城里送了一车包谷面和盐巴等物,远远见到众人身影远去,就抓了几个熟悉的灾民询问,那些灾民也不知这些救命恩人突然都走掉了,有那捡了竹筒和纸卷的就送了上来,结果木二十三看完也火烧火燎的赶回了城,留下更加疑惑的灾民们,一边抱怨,一边在迟云涛的安排下,就着剩下的米粮,掺着野菜等物熬些稀粥活命。直到几日后有返乡的灾民赶到此地,才知,仙夫人为了赈济灾民,施展仙术,心里耗费过巨,直至昏睡不醒,于是,众人心中愧疚,祈祷天神的人群又增加了一万之众。
小安努力睁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仔细的给夫人擦了手和脸,又轻轻给趴在床里不肯下来的幸儿盖了毯子,这才端了水出门。
惜福上前帮忙接了,说道,“小安姐,夫人好一些了?”
小安摇头,“脸色还是那样。”
惜福叹气,眼圈发红,说道,“如果咱们能替夫人生病就好了,等大少爷他们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着急呢。”
小安扫了一眼门外不远处的几栋木屋,说道,“如果能替,我早替了,你先帮我上楼照料一会儿,我去营地里转转,也不知道十七掌柜能不能买回母羊来,那几个孩子日日喝米汤,怕是不行。”
惜福点头,“正好我也给小姐和诚少爷做点清淡的小菜,总这么不吃饭也不行啊。”
两人忧心冲冲刚分开,小安尚未走到木屋门口,就听远处官路上马蹄声声,烟尘纷飞,扭头看去,一群人径直朝着营地就冲了过来。
任白衣等人也各自抓了长剑,从树荫下迅速走了出来。
那伙人越来越近,众人也终于认了出来,原来是欧阳等人,小安忍不住惊喜的喊道,“欧阳师傅大少爷!”
欧阳未等马停稳就跳了下来,急声问道,“夫人怎么样?”
大禹、辛巴和涛儿等也同时问出口,“妈妈(姑姑)怎么样?”
小安张口欲言,却觉嗓子好似被什么堵了一般,只能淌眼泪,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要怎么说,怎么告诉欧阳师傅和少爷们,夫人昏睡不醒,夫人粒米未进?她扑通跪在地上,哭道,“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夫人。”
欧阳和大禹等人高高悬起的心,重重一沉,疾步上了楼。
崔鹏几人碍于礼数不能上楼,疲惫的扶着马喊道,“哪个兄弟,快给我舀碗水喝,我们跟着首领足足跑了****的马。”
瘦猴立刻拎了一桶温开水过来,自从仙夫人病倒,营地里就断了那种清甜好喝的泉水,只能从附近的河里取水,煮开之后晾凉喝,那几个丫鬟说如此能防止痢疾疫病。他们原本不信,不过前日有个老头儿一时干渴,就喝了碗河水,结果当晚就开始折腾,金老爷子从城里回来给他熬了药汤,才勉强捡回一条老命。他们这才相信,坚持煮过才敢喝。
崔鹏几人一口气解决了一桶水,就一屁股坐在树荫下不肯起来,那几匹马身上皆是汗珠子,嘴角吐着白沫,显然也是累的狠了,瘦猴带人把它们牵下去饮水喂草。
任白衣担忧的看了一眼楼上闪着银光的玻璃窗,心里暗叹,天神如果当真收了这个女子回去,对自家首领可是太过不公了。
欧阳坐在床边,任凭几个孩子啜泣,他耳里却什么都听不到,眼里只有那张青白的容颜,那明亮的双眸为何紧闭着,那柳眉为何失去了光泽,那唇为何灰白干燥,好似昨日这容颜上还满是温柔笑意,那眼眸深处波光粼粼,那唇饱满红润,微微嘟着娇嗔喜乐,怎么才不过几日,他爱逾生命的女子就这般毫无生气的躺在这里,他们才刚刚重逢,他们还没有成亲拜堂,他们还没有走遍天下,还没有一起策马江湖…
大禹死死咬着嘴唇,擦了眼泪,拍拍抱着他大哭的诚儿和幸儿,安慰道,“不要哭,妈妈只是太累了,等她睡醒就好了,你们要听话,要不然等妈妈醒了,该罚你们写大字了。”
幸儿抓了哥哥的衣襟,哭得哽咽,“大哥,幸儿怕,妈妈要是有事,我们怎么办?”
大禹狠狠搂紧她,好似要在妹妹身上汲取力量一般,低声说道,“还有哥哥在,而且妈妈也不会丢下我们的,妈妈答应过,还要带我们去看大海呢。”
辛巴抹了一把眼泪,一路风尘吹得他满脸灰尘,此时就变成了一条条黑道子,看得幸儿扑哧笑了出来,随即又瘪了小嘴儿,“二哥去洗脸吧,妈妈醒了看见你这么脏该不高兴了。”说完又对小安说道,“小安姐,做些吃食端来吧,哥哥们一定急着赶路没有吃饭。”
大禹见妹妹如此,心里一疼,眼眶忍不住又红了,妈妈以前常说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小树是长不大的,所以常要他们兄弟多多料理铺子里的事情,生恐他们不懂人世险恶疾苦,将来吃亏或者变成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每次说这话时,幸儿就趴在妈妈怀里,闹着说,她不嫁人,要永远赖着妈妈,就不用风吹雨打了。妈妈就笑的很欢喜,直说,女儿要富养,她就当个娇娇女好了。
而此时,妈妈病倒了,妹妹当真就懂事许多,眼睛都哭得肿成核桃一样,却还知道照料几个哥哥的饭食。
辛巴和诚儿一起去洗漱,大禹则拉着涛儿下楼去跟金老爷子等人打招呼,涛儿扭头看了看欧阳,大禹轻叹一声,又唤了幸儿,“跟哥哥一起下去吧。”
幸儿依依不舍的穿好了鞋子,低头牵着哥哥一起走了出去。
屋子里彻底静了下来,欧阳侧耳倾听木艾微弱的呼吸声,然后轻轻伸出手,把木艾连同被子一起抱在怀里,脸孔埋在木艾的颈间,大颗大颗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难道是天神的惩罚吗,惩罚他以前造了太多杀孽,才要他经历诸多折磨才能把心爱的女子拥到怀里,可是,要杀要剐,都降到他一个人身上就好,为何要让这么一个善良的女子受这样的苦?如果他当初不派人去求救,她就不会遇到大水,不会为了救那些灾民,把自己累得如此模样,都怪他,都怪他
第四百一十九章 花都来人
第四百一十九章花都来人
第四百一十九章花都来人
“艾艾,你听见了吗,我在唤你,以前你为了逼着我这般叫你,不知生了几次气,你其实不知,我心里极欢喜如此唤你。艾艾,艾艾,不要怕,不管是天庭还是黄泉,我都一定会陪着你,再也不离开你一步,再也不留下你一个人。艾艾,不要睡了,醒过来,好不好?”
低沉嘶哑的男子声音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的响起,小安和惜福端了薄粥到门外,几次想要开口都不忍打断这样的低泣呼唤,谁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而铁汉的眼泪也越加悲上三分,两人默默陪着流眼泪,心里默念,“夫人啊,你快些醒来吧,您还未和欧阳师傅成亲,未看见少爷们娶妻,小姐出嫁,怎么能就这般一直睡下去?”
就这样,欧阳和几个孩子一直陪在木艾床边三日,片刻都不曾离开,眼珠儿不错一下的盯着,生怕错过了木艾的任何异动。
可惜,木艾却始终那般平静的睡着,金老爷子又一次诊过脉后,走出别墅时,大禹追了出来,深深施礼,低声问道,“金爷爷,已经过了这许多日子,家母为何还未醒来?”
金老爷子暗自苦笑一声,想起刚才欧阳那般憔悴模样,心中不忍,于是含糊说道,“仙夫人心神消耗太过,想要恢复是需要一段时日的,大少爷不要心急。”
大禹没有错过他严重的那一抹焦虑,心中沉重,但还是咬牙问道,“金爷爷,我希望您能告诉我实情。”
金老爷子见他双手握拳,一脸坚持,忍不住叹息出声,“老夫惭愧,其实今日观瞧,仙夫人的发色比前几日枯了许多,脸上也越加透出青灰之色,倒有些不好的迹象。”
大禹脸色立刻煞白,嘴唇哆嗦着想问,还有没有救治的办法,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
金老爷子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大公子放心,老夫这就回去翻找古籍,一定会尽力帮仙夫人多撑些时日,夫人以往手段就甚是神奇,想来,此次也定能化险为夷。”
大禹勉强行礼再次道谢,送走金老爷子,独自站在树下发呆,脑子里闪过无数片段,那些流离苦痛的日子,那跟着妈妈初次回府时的新奇,那顿美味的馄饨和鸡蛋饼,那些读书盘账的夜晚,那些被妈妈揽在怀里夸赞的满足,那些温暖、那些喜悦的日子,那拍在他肩头的双手,那时刻盈满关怀的双眸,那一声声呼唤…妈妈,不是他的亲身母亲,却同样给了他和妹妹第二次生命的妈妈,真的要抛下他们离去了吗…
他狠狠仰起头,咽下又要流出的眼泪,不,他不能哭,妈妈只是太累,多睡了些时日,他是兄长,妈妈说过,他是要撑起木仙府,要照料好弟妹的,他怎么能像女子一样软弱哭泣…
这日午后,众人刚胡乱喝了些稀粥,就又都守在别墅门外。这时,四海从营地外跑来禀报,“快去请大少爷、二少爷,二…二殿下来了”
二殿下?众人一愣,惜福第一个想起那个曾来过自家别墅的那个温和有礼的皇子,于是立刻上楼去禀报。
大禹涛儿和辛巴一起出了营地去迎接,二皇子见几人脸色极不好,眼睛也微微肿着,特别是辛巴,小脸瘦得只剩下巴掌大小,还以为他们是受了饥寒之苦,连忙拦了他们行礼,说道,“五弟,你们受苦了,父皇派我来赈灾,马上就会好起来了。”
辛巴上前抱了二皇子的胳膊,低声抽噎,“二哥,你如果早几日来,妈妈就不会累倒了。”
“累倒?怎么?仙夫人可是身体有何不适?”二皇子这才反应过来,辛巴几人憔悴并非因为缺衣少食的缘故,连忙问出声来,他这些时日跟在父皇身边听政,亲耳听父皇细说,才知道这位仙夫人留下的那些新菜蔬和种子,给百花带来的无穷益处,带来的盛世机缘。再加上刚才在蓉城里听说的诸多传言,这次水灾,如果没有仙夫人全力赈济和施展雷霆手段,任由那些贪官做怪下去,必定会引发暴*,后果不堪设想。
仙夫人之于百花是个极重要的存在,绝对不能有所差池。
大禹看出他眼里的关心之意,心下好受一些,却也没多解释,邀了他进别墅,任白衣等人不耐烦和朝廷中人打交道,无意跟进去陪客。
大禹也不强求,唤了惜缘端了茶上来,把母亲的病情简单带过,却详细说了涯城和烈城的受灾情况,二皇子听说涯城的官仓也是空的,气得差点拍碎了桌子,涛儿等劝了几句才让他勉强熄了怒火。二皇子要了笔墨,迅速写了一封密信要护卫八百里加急送往花都,然后尚未说话,就听又有人来报,营地外来了花都的车队。
大禹几人又疑惑迎了出去,见是奇味居的十九掌柜,还有卫府肖府等人,都是又惊又喜。
待让进屋中一番叙旧下来,十九掌柜听说主母昏睡不醒,立时跪下言道,“小的来晚了,五掌柜和两位舅老爷生恐夫人和少爷们吃苦受累,要小的在洪城买了二十车米粮一路送来,如果小的能再早到几日,夫人也不会累的如此了。”
二皇子听了这话,眼睛就是一亮,如今涯城官仓也是空的,就算杀了贪墨的府尹众官,也不能凭空生出米粮来,烈城虽然他还没有去,但是蓉涯烈三城属官多是魏家一派的爪牙,想来也跑不了一般贪心,官仓怕是也不会有一粒米。这样对他赈灾来说,就是难上加难,虽然在魏贤手里要了三十万两银票来,但是如今有银子也买不来米粮,现运更是赶不急,如今只有用这二十车米粮救急。
可是,他现在倒实在开不了口。
涛儿毕竟是官家子弟,心思比照大禹要更灵透些,看出二皇子眉头微皱,脸色有异,心思转动间已经明白大半,于是伸出胳膊拐了大禹一下,示意他看向二皇子,低声说了一个“送”字。
大禹立刻明白过来,心中盘算,营地这边有明月城运来的米粮已经足够撑些时日,十九掌柜带来的这二十车倒是暂时不需要,借花献佛送给二皇子,救济了灾民不说,对辛巴、特别是在朝为官的卫府肖府都有好处。
于是他开口说道,“十九掌柜不必自责,妈妈向来宽厚仁善,救人无数,天神一定会保佑她早日醒来。”
木十九又向着楼上磕了头,“小的愚钝,夫人定会遇难成祥。”说完,又从怀里拿出一张单子,“这是两位舅老爷和五掌柜送来的物件清单。”
大禹打开扫了几眼,从几人的衣衫到吃食用物,无一不全,他心里感激,又递给涛儿和诚儿传看,然后问木十九道,“十九掌柜,那二十车粮食可已运到此处?”
木十九点头,“回大少爷,两位舅老爷怕路途出变故,派了几十护卫跟随小的前来,二十车粮食一粒不少就在营地外。”
大禹点头,看向欲言又止的二皇子,“二殿下,如今营地里只剩下一千余的老弱妇孺,米粮尚够支持一段时日,倒是涯城和烈城那里恐怕十分稀缺,不如,二殿下把这二十车粮食一起带去,以解燃煤之急。”
二皇子一听顿时大喜,高声说道,“安郡王今日慷慨送粮,我替涯烈两城的百姓先行道谢了。”
大禹淡淡一笑,“二殿下言重了,多救一人性命,多一份恩德,家母也定能早日醒来。”
二皇子心里叹息,开口言道想要上楼探视,大禹就示意辛巴陪着二皇子上了楼。
欧阳依旧坐在床边,握着木艾的双手,不言不动,好似世界都已经不在他眼里一般。连二皇子等人进门来都没有任何反应,辛巴悄悄问坐在窗边发呆的幸儿,“欧阳师傅吃饭了?”
幸儿摇头,“没有,还是昨日早晨陪着妈妈一起喝了些参汤。”说完才见到二皇子在旁边,她连忙行礼,却被二皇子拦下。
二皇子上前几步,细瞧木艾脸色,忍不住心惊,想起那一日在半月山小住的情景,心下酸楚,再欲多看两眼,欧阳已经伸手推开了他。
“不要挡了光亮,她怕黑。”嘶哑干涩的声音如同沙砾划在地板上,让人听了好似心底都被磨疼了一般。
二皇子原本就对木艾屋中有男子存在惊疑不定,此时见他如此,就拉了辛巴、幸儿出门,问道,“那人是谁?”
幸儿张口欲答,辛巴却抢先说道,“那是欧阳师傅,妈妈将来要嫁的人。这次水灾,他和妈妈一起救了几万灾民。”
二皇子垂下眼眸,一边与他们下楼,一边说道,“看着倒是个外冷内热的仗义之人。”
辛巴应了一句,就转而问起了宫里的情况。
二皇子又坐了半个时辰,就带着二十辆大车告别离去,辛巴看着车队走远,低声和哥哥说道,“刚才二哥问了欧阳师傅之事。”
大禹和涛儿对视一眼,安慰弟弟,“没事,妈妈如果和欧阳师傅成亲,天下人必定都会知道的。”
辛巴这才放了心,转身和诚儿幸儿一起上楼去了,大禹问涛儿,“涛兄,可觉有何不妥之处?”
涛儿沉吟片刻,“姑姑身份特殊,又有夏烈师傅的事再先,恐怕陛下那里会彻查欧阳师傅的底细。”
大禹皱眉,随即又展开,“妈妈这般不容易,才与欧阳师傅走到一起,定然不会被任何人轻易分开。”
涛儿点头,两人在营地里四处巡视一圈儿也回了别墅。
第四百二十章 小人乱蹦
第四百二十章小人乱蹦
随着二皇子的密信进了花都,各大世家、众臣,很快通过各种途径获知了木艾昏睡不醒,命不久矣的消息,于是不约而同的对木仙府那几家日进斗金的铺子动了心思,背后开始算计了起来。
不久这消息又从各个府邸传入了百姓耳中,百姓们却没有那些高位之人的黑心肠,他们的心可都是肉长的,那百姓医馆解了多少人病痛,那京郊的官道、石桥,木仙府修了多少,冬日那些无家可归之人住的收容排房,盖的棉被、穿的棉衣,哪件不是木仙府舍的。要说起木仙府行的所有善事,足够说上几日夜的,这般仁善之家,怎么能不被他们拥戴,于是很多人家里都摆了香炉跪拜,祈祷天神能够保佑仙夫人早日醒来。
木五一早去了正在修建的亲王府,结果脸色铁青的回来了,春分刚带人把点心放进烤箱,正坐在内室抱着妆盒掉眼泪。见他进来,连忙擦了眼泪,上前给他倒茶,问道,“怎么脸色不好?可是夫人那里有什么消息了?”
木五摇头,一口喝干茶水,狠狠说道,“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夫人如今只是小恙,他们居然就敢慢待,亲王府的内墙,图纸上明明写的是青花石,他们硬是私自换了普通青石,我提出疑问,他们还口出狂言,说那府里兴许建好了都不会有主人去住!”
这不是咒夫人一病不起,春分也恨得咬了牙,半晌说道,“那府邸,以后夫人只要到花都来,或者几位少爷小姐也许都会常住,还是不能让他们随便糊弄。不如去与肖舅老爷说上一声,敲打敲打那几个匠造兼的官员,实在不行,咱们自己先出银子买材料。将来,有那些人哭喊着上门道歉的时候。”
木五点头,“正好明日下一批米粮要运到蓉城去,也要再问问肖舅老爷有什么物件儿需要捎去。”
春分突然想起,又拿起一张红底烫金帖子说道,“早晨你刚走,孙府那里送来帖子,孙小姐明日庆贺芳辰,我需要去一趟。”
木五看了帖子,一扫刚才气恨模样,感叹道,“到底这世上还是有良心的人多,孙府难得如此张扬,也是为了咱们府上添气势。你也与我一起去肖府吧,正好与肖夫人好好商量一下送些什么礼,可不要丢了大少爷和夫人的脸面,也让那些小人看看咱们木仙府岂是他们能随便踩踏的。”
春分应下了,回屋去换了出门衣衫,两人正要出门之时,前面的伙计跑来通报说有一位刘公子上门拜访。
木五疑惑,示意春分进了内室,然后出去接了那位满脸傲气的刘公子进来奉茶,那刘公子对于木五的行礼,只简单抱拳应付了一下,然后斜着眼睛四处看了一圈儿,好似打量自家地盘一般嚣张。
木艾皱了眉头,放下茶碗,也不多客套了,直接问道,“刘公子,此次登门可是有何要事?”
那刘公子被他打断了探看,有些不喜,开口说道,“哦,当然有些要事,我听说,你们的主子仙夫人重病不起,怕是命不久矣,所以,就想着接手你们店面继续开下去。你尽快给你们主子带个话,价格好商量,另外,你们也不必担心重新找活计,这店里的伙计和厨娘我都会留下。”
木五被他这理所当然的口气,气得差点砸了手里的茶杯,心里想着这是哪个刘家养出的白痴公子,居然还真欺到他们木仙府头上了。
“小的不知道刘公子在哪里听来的传言,我们夫人因为救济灾民,动用仙力过多,身体微有小恙,歇息些时日就好了。再者说,就算我们夫人不愿再理世俗之事,我们府上还有两位少爷在,这铺子定然是不会出让的。”
那刘公子一听他如此说,立刻瞪了眼睛,“好你个够奴才,还给脸不要脸了,这满花都谁不知道仙夫人马上就病死了,你现在还这般嘴硬,等我接了这铺子,第一个把你扫地出门。”
木五在花都用心经营几年,也算有些脸面,特别是自家主子被封为亲王,二少爷的皇子身份昭告天下之后,平常六七品官见了他都要客套称一声“五掌柜”,今日突然被骂狗奴才,又咒自家夫人早死,他简直要恨不得豁出命上前一圈砸到刘白痴的脸上。
可惜,如今夫人尚且昏迷不醒,实在不能再为府上招惹事端,他忍了又忍,才松开捏紧的拳头,高声喊道,“来人,送客”
门外的小伙计早把这刘公子几句话听在耳力,心里也正气愤,立刻进来,冷脸指了门外说道,“刘公子,请吧”
刘公子大怒,一摔茶杯站起身,骂道,“瞎了眼的狗奴才,你们知道我是谁,我是礼部侍郎府的三公子,当今兰妃是我亲姐姐,你们居然敢撵我出门,我看你们是活腻了不成?今日我付银子买,你们还不识抬举,等哪日叫你们磕头白送”
“这是谁啊,真是好大的口气,我肖某人倒是想见识一下,是谁敢欺到亲王府头上来了?”那刘公子叫嚣的话音刚落,就有人从门外踱了进来,织锦衣衫,羊脂玲珑佩悬在腰侧,赤金发箍,五官方正,浓眉高鼻,正是肖恒,如今的皇家近臣,皇城给事中,安伯候府世子。
那刘公子显见是认识肖恒的,脸色僵了僵,尴尬的拱手行礼说道,“原来是肖兄,小弟刘子南有礼了,家父为礼部侍郎。”
肖恒随意的摆摆手,半点没有回礼的意思,似笑非笑的说道,“前几日听人说,刘大人家的三公子从济世书院学了满腹诗文归来,可谓百花第一才子。不过,刘公子不去呼朋唤友,行文作画,怎么跑到这小铺子里来耍威风啊?”
刘子南其实是在济世书院里,除了读书,狎ji喝酒,无恶不作,才被书院撵回来的,他的父亲本欲送他去偏僻农庄上静心思过,却被其母苦苦哀求,言道他不是读书的料,不如就先兑个铺子,待摸熟了经商之道,以后再为家族打理产业。其父无奈应下,没想到,这脑子空空的大少爷,居然不知被谁挑拨的第一个跑来要兑下食为天。
此时他再笨也听出肖恒出言不善,心里虽不想服软,但是想起父亲的板子,只得说道,“肖兄谬赞了,小弟今日还有些杂事,就先告辞了,哪日有缘再见,一定请肖兄小酌两杯。”
说完就要出门,肖恒却伸手拦了他,冷冷一笑,说道,“刘公子,今日又是叱骂又是摔杯子的,可是够威风的,不过仙夫人向来仁厚,想来也不会怪罪你在她名下的铺子里撒野,我这做兄长自然也不好多追究。不过,我还是要奉劝刘公子一句,做事之前还是要仔细想想,不要莫名当了出头鸟,轻易丢了性命才好。”
那刘公子被他眼里的冷光冻得白了脸,心中惧怕,连忙点头,慌忙抢出门去。
肖恒看着他出了院门,眼里冷光更胜,仙仙还没有什么不妥,这些人就急着踩上门了,真当他会袖手旁观不成,最可恨的是这个草包一般的东西,居然敢咒仙仙早死,简直是嫌命太长了。
木五和走出内室的春分上前给肖恒行了礼,两人都是一脸愤恨,肖恒坐下喝茶,细思片刻说道,“这人恐怕只是被人撺掇着来探路的,你们这几家铺子太过惹眼,如今你们主子有恙,这些小人就跳出来了。其实他们也不想想,就算你们主子万一有个不好,还有五殿下在呢,陛下和太后岂能坐视他们争抢?”
木五和春分点头,轻叹出声,“夫人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一定会吓破这些小人的狗胆。”
肖恒又说道,“刚才这刘公子气冲冲出门,必定会被人看在眼里,你们马上把几家铺子都关了,然后放些风声出去,不出两日,陛下那里定会有动作。”
木五和春分都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这里面的用意,点头应下,又问了亲王府和孙府宴席两事,三人商量出了对策之后,肖恒就告辞离去。
木五立刻装了悲愤模样去前面铺子,给各家来买点心的管事们或者散客们团团做了揖,言道店里遇到了事情,要闭店几日,以后还能不能再开门尚且不知。
有人好奇询问,他也只脸色铁青,不肯说出原因,只是一再行礼道歉,这反惹得众人更加好奇,于是不到两个时辰,满花都都知道了,仙夫人为救灾民昏睡不醒之时,居然有那小人想要巧取豪夺木仙府的产业,这简直是卑鄙无耻之极,人人或者真心同情谴责,或者随声附和,总之是一片骂声。
果然,食为天关门的第三日,一队太监和护卫上了门传了陛下口谕,言道,食为天点心味美料足,深得太后喜爱,特赐牌匾一块,绸缎数匹,银百两。
木五春分代主子跪了谢赏,然后大开店门,挂了御赐牌匾,高高挑起一挂鞭炮点燃,响声传得几道街外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存了小心思的人统统收回了爪子。死了亲王的亲王府产业,他们还敢打些主意,可是,抢皇子的家财,那就无异于把脖子送到铡刀下了,他们还不想有名赚银子,没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