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官涯无悔TXT下载官涯无悔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官涯无悔全文阅读

作者:关越今朝     官涯无悔txt下载     官涯无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二章 又见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楚天齐被任命为双料主任的事,以核裂变的方式迅速传播开来,此间又衍生出好多版本。

    尽管传言版本多样,但核心的一点都是“楚天齐上面有人”。有的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论点,更是把楚天齐从政三年的履历,系统梳理了一番。这一梳理不要紧,种种迹象表明:楚天齐确实上面有人,否则解释不通。

    从出任青牛峪乡乡长助理开始,楚天齐正式开始了仕途生涯。不到一年时间就升任乡党委委员、副乡长,又用多半年时间就做了常务副乡长,在刚满两年的时候成了享受正科待遇的主任科员。

    人们都明白,从准副科到正科职务仅用两年时间,在省、市机关不算什么。但在基层尤其是乡里,这样的过程就显得太突兀了,至少比正常情况少用了两、三年时间。这已经值得人们怀疑了,怀疑楚天齐的升迁之快。

    到现在从政也不过三年,楚天齐先是升任正科实职,紧跟着就成了双料正科主任,这是人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也是最不能理解的。

    难道全县这么多干部,就他楚天齐一人有能力,就他一人行吗?哼,要说没人在上面提溜他,鬼才相信?这是好多人得出的最终结论。

    要是上面没人的话,他能获得那么多荣誉和机会?又是“优秀基层工作者”,又是“市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的,而这样的荣誉是他刚到乡里不到一时间就获得的。至于省委党校学习名额,那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偏偏仅有的二选一名额又落到了他姓楚的头上,这要是没有点什么说法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

    好多人更是想当然,把这多半年来楚天齐被挂的事,理解成在有意识丰富他的履历,为的就是给他双料主任做铺垫。

    经过双料主任的任命,以前相信柯兴旺对楚天齐不满的好多人,也对那个传言表示了怀疑,更是给出了看似合理的解释:柯兴旺在配合上级领导“做扣”,目的就是为了对楚天齐进行双料主任任命。

    还有人给出了另外的解释:柯兴旺胳膊扭不过大*腿,在强权面前选择了屈服。

    当然,有的人给出的解释,也看似合理:柯兴旺以前不清楚楚天齐的底细,是一场误会,现在在尽力补偿,以期讨好上级领导。

    反正大多数人更愿相信楚天齐“上面有人”的说法,对他以前取得的成绩、做出的贡献,反而认为是在夸大,甚至有人表示了彻底的怀疑。

    ……

    关于自己的传言,楚天齐也听说了一些,但仅仅是传言中的一点点皮毛,绝大部分内容都没有进入他的耳朵。当然,他也没有闲心去理会这些传言,现在马上就要过春节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通过近几天对财务状况的了解,楚天齐从中发现了一些问题。尤其是关于征地户补偿计算、补偿款发放的事,就存在诸多不清晰的地方,其中和城关镇就有着诸多纠葛。为了弄清这些帐目,为了准确掌握款项支付情况,必须去一趟城关镇。

    本来去城关镇可以派副主任前去,但楚天齐考虑一番之后,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按说派常务副主任去最合适,但这件事比较重要,楚天齐对王文祥的责任心和能力不太放心,对冯志堂也是如此。方宇的责任心肯定没问题,只是她排名靠后,恐怕到城关镇会被对方挑理。当然派其他两位副主任去,可能也会被城关镇认为,开发区对他们不重视

    开发区位置在城关镇地面上。城关镇是全县最重要的镇,不但治下包括县委、政府地界,经济数据也在全县乡镇中最高。同样都是正科,往往城关镇书记、镇长就要比其他乡镇书记、镇长牛的多。事实上,他们也要牛一些,城关镇书记往往直接进级副处的较多,而其他乡镇书记直接进级的可能性就要小的多。

    轿车司机还没来得及找,楚天齐就自己开车去城关镇,连财务股的人也没带。他知道今天也就是初步接触一下,礼节性的,不会涉及到具体事宜。

    开发区离城关镇不远,从开发区出来,穿过一条街道,再走大约五百米就到了。

    城关镇还是两年前找人时来过,之后虽然在县城待了将近一年,但也没有再来过,期间并没有什么交叉的事。

    城关镇可能是在县委、县政府眼皮子底下的缘故,虽然经济排第一,但并没有盖办公楼,依然还是三排平房。平房还是八十年代初建的,只是后来又进行过几次粉刷。

    把车停放到合适位置,楚天齐下车,直接奔镇长办公室而去,镇长办公室在最后面那排。在经过院里的时候,遇到一些熟人打了招呼,更多的人向楚天齐投来了异样目光,都在注视这个全县唯一的正科实职双料主任。

    到镇长办公室,敲门进去后,镇长很是热情。楚天齐和城关镇镇长接触不多,但彼此都认识,在开会时经常碰到,彼此也会打招呼。

    镇长姓徐,在对楚天齐表示祝贺后,就问到了楚天齐“有什么吩咐”。

    “徐镇长,有一件事,还要麻烦镇里支持一下。”楚天齐说出了此行目的,“我初到开发区,近几天在看相关手续时,才知道开发区征地时和镇里有一些交叉。今天来主要是请镇长帮忙,我们和镇里相关部门接洽一下,对一些问题具体进行了解。”

    “这事啊……”徐镇长稍微想了一下,站起身,“由常务副镇长负责,我带你去找他。”

    “不麻烦镇长了,我自己过去就行。”楚天齐站起身,客气着。

    “这有什么?本来配合你们就是镇里职责所在,何况大主任来了,我更得多支持呀。”说着,徐镇长已经当先走去。

    刚跨出门槛,徐镇长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按下了接听键:“你好……是……好的,我马上去。”

    听出来对方有事,楚天齐马上说:“徐镇长,你忙着,我自己去就行。”

    “楚主任,县长着急要一份报告,让我给送去,我得看看办公室弄利索没。”徐镇长说着,停下脚步,“不好意思啊,只能你自己去了,常务副镇长办公室在中间那排房子。”

    “好的,你忙,你忙。”和对方握手后,楚天齐向前面走去。

    楚天齐多少有些纳闷:中间那排房子应该是镇党委办公的地方,常务副镇长办公室怎么会设在那里呢?

    不一会儿,到了中间那排房子,楚天齐在外面转了一圈,也没见到“常务副镇长”字样的门牌。在院里遇到一个人,打听后才知道,原来“副书记”房间就是。

    带着一丝疑惑,楚天齐奔“副书记”室而去。

    来到门口台阶上,透过热气覆盖的玻璃,依晰可以看到屋子里有一个人影。

    楚天齐在门框上轻轻敲了两下,屋里传出一个声音:“进来。”

    声音怎么这么熟?带着狐疑,楚天齐掀起门帘,推开屋门,走了进去。一只脚刚迈进去,楚天齐看到了办公桌后坐着的人,不禁惊愕的停下了脚步。

    对方也看到了楚天齐,同样也是面露惊愕:“你?”

    楚天齐答了一声:“是我”,走近了屋子,到了办公桌前。

    楚天齐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屋子里出现的人,完全在自己意料之外,是楚天齐根本没想到的。这个人是楚天齐的老熟人,原青牛峪乡常务副乡长温斌。

    “又见面了。”温斌缓缓说出了四个字,目光盯在楚天齐脸上。

    看到对方没有让座的意思,楚天齐自己坐到了椅子上,“温乡……温镇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一周。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没想到就遇到了你,看来咱俩真是缘份不浅那。”温斌的话不咸不淡。

    “是,是。”楚天齐多少有些尴尬,急忙转移了话题,“你到了城关镇,怎么没听到消息?怎么又会在党委这边办公?”

    “明天才会宣布。”温斌的话里带着一丝酸楚,亦或是讥讽,“两年没上班了,好不容易弄了个副书记兼常务副乡长,提前来积极一下。”

    “是吗?副书记兼常务呀?祝贺你。”楚天齐伸出了右手。

    温斌没有伸手,而是摇着头,有点凄凉的一笑:“有什么好祝贺的?比不上你,双料正科主任。真是世事无常啊!”

    楚天齐也多少能理解温斌的心情。对方一走就是两年,而且还是在边疆,期间的凄凉与辛苦可想而知。另外,当初两人还是在青牛峪彼此掐架的上下级,没想到今天又见面了,但两人身份已经都发生了变化,确实也怪不得温斌会感慨。

    楚天齐抽回右手,重新找了话题:“温……书记,你这两年都是在哪待的?”

    “能在哪?牲畜比人多的地方。”温斌脸上闪过一丝悲凉,转移了话题,“你来有事吗?”

    “哦,是这么回事……”楚天齐讲了来查阅档案的事,也讲了徐镇长让找温斌的事。

    温斌想了一下,给出了答复:“你春节后再来吧。”

    报复。这是楚天齐听完此话后的第一印象。

    “需要理由吗?”温斌接着说,“我明天才可以正式上任,再有三、四天就放假了。”

    楚天齐答了一声“好”,站了起来:“我春节后再来。”说完,向温斌点点头,走了出去。

第六百零三章 我就是这样的人

    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楚天齐想着刚才到城关镇的事。

    无论如何,楚天齐也没想到会遇见温斌。实际上在这两年里,他已很少想到这个人,尤其近期更是从没想过这个名字。

    可以看的出,温斌脸上写满了沧桑。想是在那样的环境,再加上心情不畅,人肯定要老的快。从现在的面相看,温斌比两年前至少要老了五岁以上。

    在青牛峪时,虽然是温斌挑衅,但后来想起,楚天齐也觉得自己当初有些意气用事。温斌被发配边疆,并非拜自己所赐,但当看到对方那满脸的沧桑时,楚天齐顿觉多少有些愧疚。

    有些事情,回头去看时,总会生出感慨:“何必呢”。但当再次面对时,依然会去较真,甚至斗个不可开交。这就是生活的无奈,也可能是人生的乐趣所在。

    正是有着一些感悟,因此在刚才对话时,即使听出温斌话中带有情绪,但楚天齐也没有接过话茬,而是选择了避开。

    温斌在回答“查阅档案”的问题时,把自己支到了年后,但对方给出的理由确实充分,自己没有不相信的道理。只是楚天齐有种预感,预感这事可能要有波折,同时联想到今后的合作也未必顺畅。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这样想着,楚天齐点上一支香烟,吸了起来。

    “笃笃”,敲门声响起。

    楚天齐看着门口,说道:“进来。”

    屋门“吱扭”一响,一个脑袋伸了进来,冲着楚天齐谄媚的笑了笑,整个身体才进了屋子,进来的人是庞大海。

    看到是庞大海,楚天齐收回目光,继续盯着桌上的资料。

    庞大海脚步很轻,慢慢走了过来,在离老板台还有一点儿距离的地方,收住了脚步。看到楚天齐没有抬头,庞大海也没有说话,就那样微哈着腰,垂首站立着。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庞大海就那样站着,始终面带微笑,似乎也没有着急和紧张的意思。

    虽然眼睛没离开纸面,但对方的神情,还是被楚天齐眼睛余光捕捉到了。见庞大海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情,楚天齐有些纳闷,纳闷此人的表现。楚天齐可是清楚记得,在会议室的时候,当自己质问对方时,对方当时连嘴唇都哆嗦的。虽然现在自己没有训斥对方,而只是晾了对方一会儿,但按照对方在会议室的表现,怎么也应该有些紧张才对呀。两次表现也太性格分裂了,到底哪次表现才是真实的,哪次才是装出来的?

    楚天齐抬起头,好像才发现对方似的:“有什么事?”

    庞大海点头哈腰满脸笑容:“主任,我来向你道歉。”

    “道歉?”楚天齐说完这两个字,便不再答话,而是看着对方。

    见楚天齐说了两个字就戛然而止,庞大海又是谄媚一笑:“主任,在开发区刚一成立的时候,我就来了,到现在已经四年。期间我经历了好多领导,包括主任、副主任,但您是我见过的最有魄力也最有能力的领导。您刚到开发区一个月,就让大家对您佩服的五体投地,紧密的团结在您的周围,这都是由于你的人格魅力所致。”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楚天齐听到这些话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却是隐着冷笑。

    一看有了效果,庞大海继续说道:“以前没有接受过您的领导,但我对您的大名早有耳闻,对您的事迹也是如雷贯耳。您上班第一天就成功处理了上访,之后更是……”

    “这些不用你说,我比你清楚。”楚天齐打断了对方的话,“你就直接说事。”

    “是,是,我主要是对您太崇拜了,才忍不住讲到您的事迹。”庞大海拍了一句马屁,才又说,“那天在会议室,我说话不当,希望主任不要见怪。”

    “哦,说话不当?”楚天齐故意加重了那四个字的语气。

    “嗯,说话不当。不,不,是我说话太……太不得体,太过分。”庞大海急忙解释,“这主要是因为我少不更事,受了别人的蛊惑。”

    楚天齐面色一沉:“受蛊惑?你这是在推脱责任吧?”

    “真的,就是受蛊惑、被蒙蔽了。主要是王主任,不,王文祥让我们这么做的。要不我怎么会做出那糊涂事呢?我对您可是……”庞大海说的很肯定。

    楚天齐心中冷笑:受蛊惑、被蒙蔽?他打断了对方的话:“有事说事,少扯没用的。”

    “您看,这次蒙您不弃,我小庞感恩戴德,以后肯定唯您马首是瞻,您指到哪我就打到哪,绝无二心。”庞大海把手伸进衣服里,才拿出来时已多了一个信封,“主任,感谢您的关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说着,他把信封递了过去。

    楚天齐鼻子一“哼”,手一摆:“怎么,你想贿赂我?”

    “您说远了,就是让您买包烟。”庞大海不死心,又抛出了一句话,“徐县长经常和我妈提起您,我妈是徐县长的表姐。”

    “哦?”楚天齐显得很疑惑。

    “远房表姐。”庞大海又补充了一句,再次把信封递了过来。

    楚天齐脸色一寒:“你要再这样的话,就别干副股长了,做个一般工作人员吧。”

    “别,别这样。”庞大海依然不肯收回信封,“徐县长不知道这事。”

    “别那样?我告诉你,我就是这样的人?”楚天齐翻了脸,“收起来,你走吧。”

    “主任,主任太……太见外了。”庞大海红着脸,把信封重新揣回衣服口袋。不情愿的向门口走去,还边走边回头谄媚笑着。

    楚天齐语气一缓:“小庞,你刚才在这儿站着,一点都不紧张,心理素质不错呀。”

    庞大海先是一楞,接着满脸笑模样的说:“多谢您的夸奖,我妈说您肯定会看表姨面子的,我不紧张。”

    果然如此。楚天齐懒的再说话,不烦恼的挥了挥手。

    庞大海出去了。

    看着门口方向,楚天齐轻声道:“小聪明,不可大用。”然后又补充道,“不过可以利用。”

    ……

    离春节越来越近了,楚天齐异常忙碌。不但要接听各种祝贺、拜年电话,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处理。以前做副职时,好多事都不需要自己考虑,现在却不得不操心。

    当然楚天齐十分清楚,自己需要的是掌控大局,所以,对一些具体的事,他在给出指导意见后,就让这些副职们去办。比如,感谢合作单位的事,楚天齐在和班子成员商定后,继续参照去年的标准,让王文祥和姚志成操办。

    虽然只是去送一、二百元面额的超市购物卡,但王文祥和姚志成都很高兴,都觉得这是给对方留下好印象的机会。当然,有个别关系单位,因为工作对口的原因,是由冯志堂或方宇去送。

    大多数国人很重视这种“礼尚往来”的规矩,并不见得就是稀罕那点东西,更享受的是那种被尊重的感觉。如果该给对方尊重,而没有去做的话,那以后就别怪对方不给面子了。

    还有几个人那里,必须楚天齐自己去表示的“尊重”,比如**平、徐敏霞、刘院长、欧阳主任、俞海洋等等。给这些人当然就不能送小购物卡了,但也不能太俗,于是楚天齐就每人给带了一份老家山上产的口蘑。

    既然要表示尊重,冯副书记那里自然也不能少,但楚天齐没有自己去,而是让冯志堂去的。冯志堂还带回了冯副书记的话——“感谢楚主任,感谢同志们”。对于最应该上门去表示尊重的人——县委书记柯兴旺,楚天齐却没有去,他担心柯兴旺会以这个小事“翻脸”,会让自己下不来台。当然几位副职也不适合去,他们当中没有类似于冯志堂和冯志国的那种关系。

    和外单位有“礼尚往来”的情况,本单位也涉及这种事情。由于楚天齐忽然权利扩大、威信激增,又恰逢过节,好多本单位人员就以拜年为名上门送礼。常常刚起床打开办公室屋门,就马上有人冒出来,有时都准备休息了,又会响起敲门声。

    来人往往会用黑色塑料袋装上两条烟,或是递上一张购物卡,当然也有要奉上小信封的。楚天齐明白大家的心思,但自己坚决不能收,那怕只是一、两条香烟,那怕只是一点“小意思”。

    面对主任的拒绝,有人误解了意思,想要表示更大的敬意。有人以为主任是在谦让,就继续想说服对方。还有人表示“我就是一个人来的”,潜台词就是“你放心,不会被人发现的。”

    虽然有时场面略有尴尬,但楚天齐又不能拿出一副“圣人”嘴脸,对人家进行一顿“三观”教育,更不能上纲上线,只能耐心的解释“你的心意我领了”。有的人不死心,总在说着各种理由,楚天齐只得假装生气,甩出一句“把东西拿回去,我就是这样的人。”

    所有来表示“尊重”的人,都没能让楚天齐收下“小意思”,但绝大多数人心里都踏实下来,知道主任把自己心意领了,知道主任就是“这样的人”。当然,也有人不以为然,猜测姓楚的是“假正经”或是“胃口更大”。

第六百零四章 很幸福

    楚天齐发现,院子里那些半拉子工程现场,出现了好多安全警示。有些是用纸箱片做的,有个别的是用木板做的,这些警示牌或用木棍插在地上,或直接贴在墙上。警示牌上面写着“危险,请勿靠近”,或是“擅自闯入,后果自负”的红色字样。

    一开始,楚天齐不知道是谁做的,只到他看到一个人的背影,便猜到了做牌子的人是谁。

    明天就正式放假了,管委会给开发区每个工作人员也发了过年福利。福利标准是在去年基础上,每人多发了一百元过节费。员工们听到这个消息,都非常高兴,都表示感谢领导,感谢楚主任。只有楚天齐心知肚明,最应该感谢的是郑县长和徐副县长,要不是他们及时下拨经费,哪有钱发这些,恐怕连工资都没着落了。

    吃完午饭,楚天齐回到办公室,拿上自己分到的福利,出了屋子。

    有的单位人员看到主任一手抱着饮料箱子,一手提着一袋大米,就热情的要帮忙,被楚天齐婉言谢绝了。人们发现,主任拿着东西径直向后面走去,不禁纳闷:他要去那个小屋?

    很快,楚天齐就到了开发区东北角小房子,推开了屋门。

    屋子里一个人正蹲在地上弄着什么,听到响动扭回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脸上满是络腮胡子。这个人正是开发区“安全员”苟大军,说是“安全员”,其实就是看门的。

    这样的“安全员”一共有两个,除了苟大军外,还有一人。不同的是,苟大军有开发区正式编制,另一个是临时工,苟大军看管这些半拉子工程区域,另一个“安全员”负责在办公楼值夜班。

    楚天齐把手中东西放到地上,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苟大军依然蹲在那里,鼓捣着手里东西,头也不抬的说:“领导来检查工作?”

    楚天齐一笑:“过春节了,来看看你。”

    苟大军看了一眼地上东西:“那可不敢,再说了,那些东西我也分了,你拿回去吧。”

    楚天齐没有接对方的话,而是问道:“院里那些警示牌都是你做的吧?做的不错,也很及时。”

    “及时个啥?好几年才做,还叫及时?”苟大军没有顺着楚天齐的话说。

    楚天齐没计较对方说话方式,而是问道:“苟富生是您晚辈吧?”

    “全县城也没几个姓这破姓的,能没关系?”苟大军回答还是这么有个性。

    “那就对了,怪不得那天有人到我办公室闹腾,富生能及时赶到呢,肯定是您老通知他的吧?”楚天齐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苟大军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把手中铁疙瘩放到地上,直起了腰身,看着楚天齐:“主任,我这人就是这么个性格,哪个干部要是干人事儿,我就服气,就支持他。要是不干人事,我不管他是谁,也不惯着他。几十年了都这样。”

    楚天齐由衷的说:“好,讲的好。”然后话题一转,“你觉得我是那种干部呢?”

    苟大军略一迟疑,看着楚天齐:“现在还说不准,得观察观察再说。”然后,难得笑容一闪,“今年过年很幸福,得了两份福利。”

    看着对方的表情,楚天齐心中暗道:看来他也不完全是一根筋倔老汉,也知道开玩笑嘛!

    人们不知道主任和倔老汉谈了什么,只是发现,主任在小屋子待到下午两点多才出来。

    ……

    考虑到个别路远人回家的问题,原则上部门没什么事的,下午三*点来钟,就可以离开单位。

    所以,下午一上班,楚天齐办公室就没断了有人,纷纷是来辞行的,也顺便向主任拜个早年。面对大家的祝福,楚天齐也真诚的向对方送上了祝福。

    没有任何职务的普通工作人员来的较少,但也不是没有。副股级以上的基本都到了,连那个被降为环保股副股长的韩文也来了,只有冯志堂一直没露面。

    冯志堂没来,也在楚天齐意料之中,反正人家有靠山,也不依仗自己这个主任什么,现在没有跳出来给自己添乱,这应该已经是很给自己面子了。

    快四点时,王文祥过来了,两人先说了一些客套话,然后王文祥建议楚天齐开车回去,或者由他送楚天齐回家。楚天齐谢绝了对方好意,表示坐班车就行。

    正这时,宁俊琦来了,王文祥打过招呼就走了。

    ……

    宁俊琦倒背双手,在办公室和卧室里各转了一圈,才坐到老板椅上。她故意在椅子上颠了几颠,夸张的说:“哎呀,开发区大主任就是牛。你瞧瞧,这用的、住的,哪样不是最好的?和你这么一比,我那办公室就只能称之为小炭窑了。”

    “怎么开起我的玩笑了?”此时,楚天齐已经站到宁俊琦身后,“嘿嘿”一笑,“大书记,你要是感觉好的话,咱们就去里面谈谈工作,怎么样?”说着,向卧室方向点点头,还努了努嘴。

    “你,大流氓。”宁俊琦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神秘一笑,“大主任,你不会经常和异性这么说吧?咯咯咯……”

    楚天齐坏坏一笑:“我对别人没想法,只对你有兴趣。”说着,他已经扶着她肩膀,低头向她脸上靠去。

    “流氓,,老实点……”宁俊琦警惕的看着门口方向,使劲推开了他,“注意影响。”

    当然,楚天齐也就是吓吓她,否则她是推不开的。

    宁俊琦用手拢了拢头发,说道:“诶,我发现你现在挺厉害呀,就连对头都屈服了,对你点头哈腰的,还一个劲儿的给你说拜年话。看来你已经大局在握,就等来年宏图大展了。”

    楚天齐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开什么玩笑?你看到的不过是表象罢了,王文祥哪是向我屈服?不过是暂避我的锋芒,尤其是等审计平安结束呢。我现在哪有大局在握?大部分人不过是被双料主任官衔唬住,不过是想得到一些既得利益而已,哪有一个和我一心的人。”

    宁俊琦一脸不相信:“没有?不是还有财务股长吗?我听说她对你那是崇拜有加,甚至为了给你解围,能够挺身而出,面对社会人员毫无畏俱、慷慨陈词。”

    听得出她话里浓浓的醋味,楚天齐轻轻拢着她肩头:“你哪来的这些八卦东西,她是徐副县长的得力干将,我们现在也就是互相合作,互相……”

    “互相取暖。”宁俊琦马上接过话头,“还说没说?都用上这个词了。”

    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礼讲不清,楚天齐在她的肩头拍了拍:“那个词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我现在看似风光,其实这些天一直如履薄冰。”

    听楚天齐这样说,宁俊琦也不再取笑,而是严肃的说:“你能这样想,也不是坏事,说明你头脑清醒,能清醒意识到你的责任,也能清醒意识到你位置的敏感。谨慎不是坏事,不过也不用‘如履薄冰’,还没到那个程度,过于谨慎会束缚你的手脚,也会空添不必要压力。”

    楚天齐点点头:“我知道,就是心里没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开发区弄好。”

    宁俊琦轻轻在他胳膊上拍了拍:“天齐,你现在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主要是你太看重结果,太想结果完美了,反而自己给自己增加了压力。当然,县里把事关开发区生存与否的担子压给你,也确实不轻松,关键是时间还很紧迫。其实,你能在一个月时间里,做成现在这样,已经是很不容易,很不简单了。我自认为没有你这样的效率,在一个月时间内也不能有这样的权威。何况你还是第一次主持全局,就更难得了,你不要过于苛求。”

    楚天齐点点头:“我知道你是在给我宽心。你放心,我只是有一些担忧,实际上我还是信心挺足的。”

    “你之所以感觉心里没底,原因肯定不止一条,但没有自己的人可用,是其中很重要一条。”说到这里,宁俊琦一笑,“天齐,我给你输送一、两员大将,怎么样?”

    “你?那当然好。不过,那样你的工作就要受影响了,何况你的身边还有好几个虎视耽耽的人。”楚天齐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

    “放心,我是老油条。”宁俊琦俏皮的一笑,“再说了,我手底下可用的人,最起码不止一两个吧。”

    “笃笃”,敲门声响起,宁俊琦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到沙发上。

    “进来。”楚天齐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椅子上。

    屋门一开,郝玉芳走了进来,进门就说:“主任,给您拜个早年,祝您……”话刚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人。

    楚天齐一看这个情形,赶忙介绍道:“郝股长,这位是宁书记。”

    “宁书记?您是青牛峪乡宁书记吧?”郝玉芳说着,向宁俊琦走去,“早就听说您了,好多人都羡慕楚主任有您这样的女朋友。要我说呀,您俩是天生一对,最般配了。”

    “郝股长,你太会说话了。”宁俊琦向郝玉芳招了招手,“我看你天生丽质,真不知道哪个小伙有这神气了。”说着,偷偷向楚天齐俏皮的眨了眨眼。

    楚天齐明白宁俊琦的意思,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宁俊琦也跟着笑了起来。

    郝玉芳一下子脸红了起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自我解嘲道:“我成电灯泡了,还是赶紧走吧。”说着,快步走到老板台前,把手中的两张报表放到桌子上,迅速向门口走去。

    打开屋门的一刹那,郝玉芳扭回头,俏皮的说:“祝二位领导新春愉快,祝早日喜结连理、早生贵子。咯咯咯……”说完,快步走了出去,关上了屋门。

    宁、楚二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很是幸福。

第六百零五章 父亲的别样关心

    天快黑的时候,楚天齐开车把宁俊琦送到车站。在车站外面饭馆吃过晚饭后,她登上了七点开往省城的火车。

    当然,在离开楚天齐办公室前,宁俊琦还是和他去卧室谈了一会工作,但仅仅还是以前有过的那些,并没有出格。

    回到单位时,天已经很黑了。今天的办公楼显得格外安静,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冷清。其实平时晚上的时候,整个楼里也就自己和看门人,可能是潜意识在想着“放假”两个字吧。

    进到办公室,和家里通过一次电话后,楚天齐就躺下了。虽然躺下的不晚,可睡着的时候却是深夜了。

    ……

    第二天,楚天齐起的很早,洗漱一番后,直接去了汽车站,坐上了从青牛峪乡过境的早班车。可能是赶着回家过年的原因,早班车上人很多,在车站的时候已经坐满了。

    刚上车,就接到宁俊琦已经“平安到家”的电话。

    两个多小时后,班车到了青牛峪,楚天齐拿上一些大包小裹下了车。这些东西大多是雷鹏、苟富生等几个朋友送的,也有去给几个领导送干蘑菇时,领导给回的其它礼品。

    一下车,就看到弟弟楚礼瑞在路边等着,弟弟身边停放着一辆崭新的农用车,农用车车厢上还搭着一个小棚子。

    “哥,这么多东西?”楚礼瑞迎上来,把楚天齐拿的东西接过去,放到到了车厢里。

    “都是朋友送的。”说着,楚天齐坐到了副驾驶位上,“你这效率挺高啊。”

    “哥,要不是你给的那四千块钱,我今年是买不上了。”楚礼瑞发动着农用车,“嘿嘿”一笑,“诶,哥,你不是现在有专车了吗?怎么还坐班车?”

    “刚到开发区上班,就把车开回来的话,也太那个了。”楚天齐点着两支烟,给弟弟叼在嘴上一支,自己夹着另一支,“现在又没司机,车也开不回去,就得成天家门口停个车,那不让人说三道四呀?”

    “你跟爸一样,爸也是这么说的。爸还说……”楚礼瑞说着,换了话题,“买这么个农用车,就让爸一顿狠批,也不知他是那根筋不对了。”

    “臭小子,有你这么说爸的吗?”楚天齐在弟弟长头发上轻轻拂了一下。

    “我也就和你诉诉苦,跟别人坚决不会说的,更不敢在爸跟前说了。”说到这儿,楚礼瑞脚下一给油,“哥,坐好了,看看咱这新车的速度。”

    半个多小时后,农用车停到了家门口。

    哥俩刚下车,妞妞第一个蹿了出来,后面紧跟着母亲和大姐。

    “大舅,你都当大官了,还让小舅接你,你没有小轿车吗?”妞妞疑惑的看着楚天齐。

    楚天齐一把抱起外甥女,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一下:“妞妞,那是舅舅单位的车,怎么能随便往回开呢?”

    “那舅妈怎么就能开车来咱们家?”妞妞又抛出了问题。

    “舅……她那是来村里检查工作,顺便来的咱们家。”楚天齐耐心的说。

    妞妞扑闪着大眼睛:“你也可以来检查工作呀?”

    “跟你说不清,等你长大就懂了。”楚天齐抱着妞妞向院里走去。

    妞妞噘*起了小嘴:“跟姥爷说的一样,不就是要注意影响嘛!以为人家就不懂。”

    大家都被妞妞的话逗乐了,一家人嘻嘻哈哈的进了屋。

    一进东屋,就看到父亲已经坐到炕上了,楚天齐叫了一声“爸”。

    “吃饭吧。”父亲楚玉良拍了拍炕席。

    楚天齐“嗯”了一声,把鞋脱掉,上了炕里边,坐到了父亲身边。

    每年进入冬季,农村人家里都是两顿饭。现在不到上午十点,饭已做好,就等楚天齐哥俩回来一起吃呢。

    一家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吃着早饭,楚天齐还陪父亲喝了两杯白酒。只有父亲没有说笑,平时大家也习惯了,并没在意,但楚天齐总觉得父亲像是有什么心事。

    果然,刚一吃完饭,本来妞妞缠着要和大舅玩,楚玉良却说:“天齐,陪我去那屋坐一会儿。”

    “嗯”,楚天齐答应一声,跟着父亲去了西屋。

    楚天齐按父亲要求,关好屋门后,也脱鞋上了炕,坐到了父亲的对面。

    屋子里静了有一分钟,楚玉良才声音很低的说道:“天齐,爸问你点事,你要说实话。”说着,还警惕的看了看屋门,生怕被别人听到。

    楚天齐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你问吧。”

    楚玉良长嘘了一口气,盯着儿子的眼睛:“天齐,你大包小包拿回来那么多东西,有的东西还挺贵,尤其有两条烟是大领导才能抽的,那几瓶酒也至少一瓶得一百多,你这到底是哪来的?”

    “爸,你还信不过儿子吗?”楚天齐平静的说,“这些东西有雷鹏和几个朋友送的,这些朋友都是早就认识,也不归我管。还有那几样贵一点的烟酒,是我给几个领导送那些干蘑菇的时候,领导给回的礼。”

    “哦,人情往来倒也正常。那么蘑菇的钱是公家的,还是你个人的?”楚玉良又提出了疑问。

    “爸,那些蘑菇是我自己花的钱,所以人家给我回的礼也就归我了,对不对?”楚天齐说着,一笑,“我这不算占公家便宜吧?”

    楚玉良没有接楚天齐的话,而是再次看向门的方向,声音压的更低:“你的工资大部分都给家里了,哪来的那么多钱买蘑菇?还有,你一下子就给了礼瑞四千块钱,又是哪来的?”

    “爸,你不信任儿子吗?”楚天齐也盯着父亲。

    楚玉良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信。可是,可是你一下多出这么多钱,我还是不踏实。”

    看着父亲那纠结的眼神,楚天齐想了想,说道:“本来我不能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此事,除了你和我。”

    看儿子说的郑重,楚玉良一拍胸脯:“天齐,我*干过……我保证不说,包括所有人,包括你妈。”

    “好。”楚天齐说着,凑到了楚玉良近前,“爸,你记得我那次掉进地洞的事吗?在地洞里……”楚天齐讲了自己发现鲜卑族文物,省文物局给自己五千块奖励的事。

    听儿子说完事情经过,楚玉良眉头顿时舒展开来,马上拿过炕头那盒没拆封的烟,拆开了口。他抽*出两支烟卷,递给了儿子一支,笑着说:“过年了,来,咱爷俩也抽根好烟,享受一下领导的待遇。”

    虽然被父亲“审问”了一番,但楚天齐完全明白父亲的苦心,知道父亲是对自己的别样关心,担心自己把握不住,走了邪路。他心中很是感动,接过烟卷,对着父亲郑重的说道:“爸,你放心,儿子肯定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不会做对不起组织的事、对不起老百姓的事。”

    “别说了,爸都知道。”说着,楚玉良打着了打火机,“来,天齐,点上。”

    看到父亲亲自给自己“上火”,楚天齐赶忙伏下*身,把烟卷对准了火苗,点着了。

    接着,楚玉良也点着了香烟。

    顿时,一股高级香烟味道弥漫开来。楚玉良又用劲吸了一口,满足的说:“这家伙倒是比旱烟好抽的多,就是太软了,也不禁抽。”

    “爸,要都像旱烟那么硬,得多少天抽一根呀,那烟厂还不得塌了?”楚天齐笑着说。

    “是,是,市场经济嘛……咳,咳……这家伙也呛人呢。”肯定是边吸烟边说话的原因,父亲楚玉良连着咳了好几声。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同时还伴着妞妞的喊声:“大舅,大舅,你和姥爷在说什么悄悄话,怎么把门都插上了?我要进去,我要进去……”

    爷俩对望一眼,楚天齐马上下了地,奔房门走去,嘴里说着:“别敲了,别敲了。”

    门一开,妞妞就快步闯了进来,双手叉着小腰,气势汹汹的嚷道:“两个大男人嘀嘀咕咕的,像什么话?背人没好话,好话不背人。哼!”她边说,还边跺着双脚。

    “哈哈哈……”楚天齐爷俩都笑了起来。

    ……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因为是小月份,其实就是大年三十了。

    家里该买的也买了,对联也贴了,做饭有母亲和大姐操持,楚天齐就是陪着父亲说说话,还有就是被妞妞缠着,陪她玩。

    下午的时候,接打电话也占用了楚天齐好多时间。打电话的人很多,有村干部,有乡里以前的同事,有县里的同事、下属、朋友,连省委党校的好多同学也打来了电话。大家无非就是拜个早年,还有的也是祝贺楚天齐荣升双料主任。

    楚天齐也打出了好多电话,有给老师、同学的,有给县里领导的,也有给关系单位领导的,还有给省委党校教授的。当然一些帮过自己的,比如市农业局的钟科长,比如县发展计划委的龚科长,比如省委党校培训基地的汪处长,他都打去电话,送上了祝福。

    接听的电话,尽管有的提前没有想到,但大部分都在情理之中,稍微意外些的,就是孟玉玲了。孟玉铃也仅说了几句拜年和祝贺的话,楚天齐却从对方话中感受到了一丝凄凉,但也爱莫能助,只能从心里祝福对方了。

第六百零六章 团团圆圆过春节

    将近下午五点的时候,楚家的年夜饭就要开始了,晚饭没有在炕上吃,而是用的放在地上的圆桌。

    有的地区是在午夜零点前后吃年夜饭,意即辞旧岁,迎新年。而在玉赤县,人们都把大年三十的晚饭视做年夜饭。

    大盘骨头冒着香气端了上来,各种炒菜摆了满满一桌,每人杯中也已倒上白酒或饮料。大家围坐在一起,就等着一家之主祝词开席了。

    楚玉良一改早饭时不苟言笑的状态,脸上笑咪*咪的,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说道:“都准备好了?”

    “姥爷,都等着你说话呢,我都馋坏了。”妞妞抢白道,“你要不赶紧说的话,我就替你说了。”

    “妞妞,别捣乱,听姥爷的。”楚礼娟瞪了妞妞一眼。

    妞妞冲着妈妈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楚玉良端起手中白酒,看看一家老小,其他人也端起了手中大大小小的杯子。

    正这时,门口响起了摩托车的声音,众人不由得扭头看向院里。就在大家纳闷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院子里,紧跟着“蹬蹬蹬”声音响起,来人进到了屋子里。

    来人身穿羽绒服,用围巾严严实实包裹着头脸,只露出两只眼睛,眉毛和围巾的边缘有一层白霜。他一手提着大编织袋,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大包,站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餐桌上的一个人。

    此时,楚天齐哥俩站了起来,楚天齐盯着来人问:“你是谁,要干什么。”

    来人把嘴旁的围巾向下拉了拉:“我是栓柱,我是……”

    “栓柱……”楚礼娟早已泪流满面,扑到来人身上,哭了起来,“你怎么才回来……”

    众人面面相觑,妞妞更是迅速躲到大舅怀里,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还知道回来啊,怎么不死在外面?”楚礼瑞走前一步,推开姐姐,抓*住了来人衣领,恶吼吼的说:“我姐嫁给你七年,守了五年多活寡,你可把我姐害惨了。”

    来人急忙道:“礼瑞,都是姐夫不好,这不我紧赶慢赶回来了,到家不见你姐娘俩,就又让别人用摩托把我送这儿了,我……”

    “我姐没你这个男人,你干脆死在外面算了。”楚礼瑞眼睛瞪的溜圆。

    “我,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人。”来人说着,举起右手,不停的在自己脸上抽打着。

    楚礼瑞并不买帐:“给谁看?少来这……”

    “栓柱,别这样,别这样,我不怪你……”楚礼娟哭着,死拽着来人的右手,不让他再抽下去。

    楚礼瑞气的松开了来人,对着楚礼娟吼着:“姐,你怎么这么不给好人做主,你……”

    “呜呜呜……”楚礼娟抱着来人一个劲儿的哭了起来。

    “行了,吃饭吧。”一直看着的楚玉良说了话,“有话下来再说。”

    “对,对,吃饭,吃饭。”尤春梅抹了把眼泪,出去拿了副碗筷放到桌上。

    楚礼娟马上帮来人把头上围巾扯掉,又帮着他把身上羽绒服脱了下来,这个人大家都认识,正是楚礼娟的丈夫刘栓柱。

    刘栓柱坐到楚礼娟旁边,而妞妞却换到了别的位置,警惕的看着这个挨着妈妈坐的男人。

    刘栓柱举起酒杯说道:“爸,妈,我这些年对礼娟和妞妞照顾不周,多亏了你们接济,我敬二老……”

    “还没轮到你呢。”楚礼瑞不客气的打断刘栓柱,而是对着父亲说,“爸,你接着开席吧。”

    楚玉良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扫视了众人一圈,脸上也有了笑模样:“今儿个又过年了,一家人团圆不容易,这要感谢党的好政策,感谢国家的经济快速发展。这第一杯酒,还是祝我们伟大祖国繁荣昌盛。干杯。”

    “干杯。”众人举杯碰在一起,然后一饮而尽。

    看着一旁闷闷不乐的妞妞,楚玉良抚着她的头发,说道:“妞妞,你怎么不提第二杯了?往年不都是你吗?”

    妞妞摇摇头:“没心情。”接着,又说:“让大舅提酒吧,他那么优秀。”

    楚天齐笑笑:“我?妞妞,你要不提第二杯的话,就让姥姥提,怎么样?”

    “也好,尊敬长辈。”妞妞点点头,挤出了一丝笑容。

    尤春梅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她两眼噙着泪珠,缓缓的说:“今儿个都到一块儿了,不容易。我就想着大伙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团团圆圆的,就比什么都强。”说完,举起酒杯,仰头喝了下去。同时,她眼中泪珠顺着两鬓滚落下去。

    众人也跟着喝了第二杯。

    餐桌上楚礼瑞虎着脸,妞妞也是低着头,两个女人更是不停的擦拭着眼角,一时气氛有些压抑。

    “叮玲玲”,柜子上的电话响了。妞妞一下子扑到那里,拿起电话听筒,“喂”了一声,接着高兴的说:“舅妈呀……我们全家都好,你也过年好,嘿嘿,我大舅可想你了……我没有瞎说,真的。我大舅想你想的……”妞妞一边说话,一边冲着楚天齐做鬼脸。

    楚天齐赶紧从妞妞手中抢过话筒,叫了一声“俊琦”。

    妞妞气鼓鼓的说了声“大舅耍赖”,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话筒里传来宁俊琦的声音:“天齐,给大叔、大娘拜年,给你们全家拜年。”

    “也给你们全家拜年,祝身体健康,合家欢乐。”说完,楚天齐问道,“你在哪呢?”

    “嗯……不告诉你,反正不在家里。”宁俊琦的声音很俏皮,“干什么呢?”

    楚天齐回答:“我们正吃饭。”

    “哦,那你们吃吧,记得把我的祝福带给大叔、大娘,带给全家。”宁俊琦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来,“我想你。”

    楚天齐脸一下子红了,支吾着:“我也是。”

    “咯咯……不说了。”宁俊琦笑过后,挂了电话。

    把话筒放到话机上,楚天齐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爸、妈,俊琦给咱们全家拜年呢。”

    “真是好孩子。”尤春梅欣喜的说道。

    “嗯,不错。”楚玉良也点了点头。

    妞妞却忽然插了话:“大舅,老实交待,你说的‘我也是’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舅妈说‘我爱你’了,要不就是说‘我想你’,对不对?”

    楚天齐脸又一红:“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嘿嘿,别以为我不懂,我都看出来了,电视上不就是那么演的吗?有的还‘啵’一下,亲嘴呢。”妞妞摇头晃脑的说。

    妞妞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只有楚玉良还一脸严肃,但从眼角更细密的皱纹可以看出来,他也是在尽量绷着笑,以维护自己做为长辈的威严。

    宁俊琦电话来的很是时候,一下子勾起了大家的话题,现在气氛又热烈起来。最起码妞妞是高兴多了,第三杯酒也是由妞妞提的。

    尤春梅慈爱的看着楚天齐,说道:“宁姑娘真是个好孩子,长的好看不说,还懂事。每回来呀都要拿好多东西,还要帮着我*干活。你看看,今儿喝的酒,还有你们抽的烟,都是她大前天送来的,还有柜上那些盒盒,全是好吃的,好喝的……”尤春梅一说起来未来的“儿媳妇”,就收不住了。

    听母亲说的告一段落,楚礼娟也说道:“天齐,你也该考虑你们的婚事了,不能老这么拖着。”

    楚天齐没有像往常那样避开话题,而是顺着说:“等有时间的,我也听听她的态度。”

    楚礼娟接着说:“人要是成了家,也就有个归宿了。家是……”

    楚礼瑞抢白道:“哪得看是什么人,要是家里出个‘二流子’男人,还不如没有呢。”说话的时候,他还瞪了刘栓柱一眼。当他目光落到大哥脸上时,又“嘿嘿”一笑,“哥,我可不是说你,别介意啊!”

    “我知道。”楚天齐回了一句。

    因为有了喜庆的话题,气氛一直很融洽,好像刚才小小的不愉快没有发生似的。

    七点多的时候,晚饭结束。刘栓柱抢着和媳妇去洗碗盘了,其他人坐到炕上聊天,等着春节晚会开始。

    楚礼瑞看看大家,又看了妞妞一眼,声音很低的说:“爸,我记得你说过,‘要是那个二流子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他,给你姐出气’。怎么今年又当起老好人了?”

    楚礼瑞的话,把众人目光都集中到了楚玉良身上。

    楚玉良长嘘了一口气:“以前看你姐带着妞妞,孤儿寡母的,我恨不得好好揍那小子一顿。可是那次受伤,九死一生,让我想通了好多事情。我们为什么恨他,还不是想让你姐有个依靠,让你姐享福吗?那小子今天一进屋,你姐眼神就没离开过他身上,说明她见了那小子高兴,也觉得幸福。那我为什么还要教训他呢?两口子过的好不好,主要是当事人自己的感受。”

    听完楚玉良的一席话,人们一时无语了。妞妞更是眼中涌上了泪花。

    ……

    晚上,楚礼娟一家三口早早去了西屋。

    楚天齐和弟弟、父母看完春节晚会后,出去响了一会儿炮,就都在东屋睡下了。

    大年初一,楚天齐和弟弟还是按惯例,去给村里长辈敬酒。可能是人们认为楚天齐的官大了,都以“注意身体为由”,让楚天齐少喝。可越是这样,为了表示诚意,反而楚天齐喝的酒更多。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互相请客,几乎每天都是喝的晕晕乎乎的。

    今年春节无疑是近几年中最喜庆的,父亲楚玉良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如初,楚天齐当了双料主任,楚礼瑞的果园也有了利润。尤其好几年不回家的“野鬼”刘栓柱,今年也回了家,楚礼娟一家得以团圆。看到姐姐脸上难掩的幸福,楚天齐也替姐姐高兴。

第六百零七章 未雨绸缪

    舒心的日子往往过的更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月初六,明天就该上班了。

    姐姐一家在初四那天就回自己家去了。

    弟弟今天说是有急事,也出了门。楚天齐看的出,八成弟弟是去找那个临县的女技术员了。

    晚饭是在柳大年家吃的,吃完回来后,和父母闲聊了一会儿,楚天齐就和父亲去西屋睡觉了。

    平时话不太多的父亲,这些天能说了好多。不知是心情大好,还是想说的太多,总是在躺下以后,还要说上好些话,叮嘱一些事情。今天也不例外,爷俩一躺下,刚关掉电灯,父亲就开始嘱咐起来。

    楚玉良告诫儿子,要听党的话,多为人民做好事,做有益于党和国家的事。千万不能贪赃枉法,就是连单位的一点小便宜也不能占,还引用“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告诫儿子要防微杜渐。

    这几天,这类话父亲说过好多,只不过平时说的比较含蓄。今天只剩爷俩了,楚玉良说的更直接,楚天齐答复的也很很肯定,爷俩又进行了一期系统的“反贪腐”交流。

    时间已经不早,但父亲谈兴很浓,而楚天齐却有些迷糊了。这几日每天两顿大酒,整天都是晕晕乎乎的,楚天齐严重缺觉。今晚是喝的最少的一次,当然不是柳大年要照顾楚主任,而是柳大年也是天天喝酒,战斗力也大大减弱了。

    忽然,父亲的声音传来:“天齐,那条长命锁怎么不见了?是丢了,还是谁拿去了?”

    楚天齐此时正迷迷糊糊,听到父亲的问话,才答道:“没丢,在办公室柜子里,没拿回来。”

    “哦,那就好。千万别丢了,实在不行就戴在身上。”楚玉良叮嘱着。

    “哦,戴上?哪有这么大人还戴个长命锁的?”楚天齐不解。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没丢就好。”楚玉良说完,把头扭过去,不再说话了。

    虽然父亲说是“随便说说”,楚天齐却强烈预感到,恐怕不是“随便”那么简单。

    ……

    早上,早早起床,吃过一点热的旧饭菜,在父母殷殷叮嘱下,楚天齐踏上了开往县城的班车。刚刚过完春节,车上的人不多,但十里八村的,大家基本都认识,见面也都会说上一句“过年好”什么的。有的人不知道楚天齐新职务,所以人们打招呼时,也是“楚乡长”、“楚科长”、“楚主任”什么称呼都有。

    两个多小时后,到了县城车站,楚天齐直接打车到了开发区。他发现,开发区上班人不多,但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装作没看见,进了自己办公室。

    虽说要求是正月初七正式上班,但往往人们要过完正月十五才算进入工作状态。从初七开始的这一周,一般是白天在单位聊天、神侃,中午和晚上都是互相请客吃喝。尤其好多人更是趁着领导不在单位,白天也是点一卯就走,这还是指的县城里的单位。要是在乡镇的话,从初七到十七直接就不上班,只不过值班的要多上两三个人,正好可以凑足一桌打麻将。

    一进到办公室,楚天齐就发现窗明几净,暖壶里的水也挺烫,看来有人今天专门来过自己屋子。

    刚在椅子上坐定,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进来。”楚天齐说完,抬头看着门口方向。

    屋门打开,姚志成走了进来。几天不见,姚志成显得年轻了一些,可能是放假休息,心情放松的原因。

    姚志成边走边说:“主任,过年好。”

    “老姚,过年好。”楚天齐挥挥手,并把一支烟扔了过去,“来,抽支好烟,这还是年前在领导那打的秋风。”

    姚志成接住香烟,拿在手中看了看:“哎呀,这是县领导的招待烟,可得尝尝。”说着,打着打火机,先给楚天齐点上,又给自己也点着了。

    两人坐在那里,聊了几句闲话,都是家长里短的事。通过聊天,楚天齐也知道了,今天屋子卫生和热水都是姚志成做的。

    姚志成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点上,吸了一口说道:“主任,今天有时间吗?我安排一顿。”

    楚天齐一笑:“今天?还真不巧,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已经提前说了。”

    “那就改天,看你时间。”姚志成再次邀请。

    “改天?这几天在家里就喝残了。到时候看情况吧。”楚天齐再次婉拒。

    “哦,是这样啊,那就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再说。”姚志成看上去有些失望。

    春节刚过,又是刚见面,也不适合谈工作,两人谈了几句,便没有更多可聊的,一时有些冷场。姚志成适时提出告辞,向门口走去。

    楚天齐叫住了姚志成:“老姚,这一个来月做了好多工作,辛苦了。来,把这盒烟拿上,享受一下处级待遇。”

    姚志成紧绷的脸上,马上出现了笑容:“嘿嘿,好,好,刚才我就想拿,只是没好意思。”说着,快步走回去,从桌上拿起了那盒未拆封的香烟。

    “老姚,吃饭喝酒暂时就不用惦记我了。我刚上任时间不长,还是尽量不参加宴请为好。你说呢?”楚天齐笑容满面,“要是别人问起的话,你就说我这一段应酬满了。”

    对方的话说的很明白,就是明确拒绝了邀请,但同时又对自己说了实话,是对自己高看了一眼。姚志成自然明白,忙不迭的说:“主任,我明白。”说完,向外走走,刚到门口,他又扭回头说道,“主任,好像任股长病假时间到了。”

    楚天齐一楞,点点头:“谢谢老姚,我知道了。”

    姚志成走出了屋子。

    ……

    在放假期间,姚志成每天都给楚天齐打一个电话,汇报单位情况。其实也没什么具体内容,就是告诉主任单位一切正常,让主任安心休假。

    楚天齐明白,这是对方在表明一种态度,同时也是变相告诉自己,我姚志成每天都去单位。

    今天姚志成能给自己提前打扫卫生,烧开热水,和自己上任当天的情形大不相同。

    自己上任那天,姚志成也来露了面,但连床*上用品都是旧的,都没有换。虽然有王文祥在上面压着他,但也说明他对自己没有应有的尊敬,否则怎么也不应该连表面文章都不做。

    今天,楚天齐还发现了姚志成一个明显变化,直呼自己“主任”,虽然仅仅没有带上姓氏,但玄机却很大。从自己来的那天开始,姚志成一直就称呼自己“楚主任”,和“王主任”、“高主任”等称呼没有任何区别。今天称呼的变化,说明对方已经认可自己这个一把手,最起码是承认了自己“正主任”的身份。

    楚天齐也明白,姚志成这么称呼自己,可能是准备摆正和自己的关系,也可能是迫于形势的权宜之策。但不管怎么说,最起码对方应该是意识到了称呼自己“楚主任”的不妥。

    看来姚志成这人也确实聪明,自己对他释放善意,他就能马上提醒自己“任股长病假”的事。当然,也说明对方在随时和自己做着交易,不甘心一下子彻底“投诚”。

    不过说起来,姚志成的提醒也很及时。春节前,任芳芳提出休病假,想要撂挑子,以退为进拿自己一把,同时躲避审计。自己正好将计就计,顺势安排上徐副县长的人,也相当于暂时把财务权从王文祥一方拿了出来。

    一开始,楚天齐也只想了那样可以便于审计,便于以此让王文祥暂时低头,从而同意自己做分工调整,并对韩文、庞大海进行处理,倒没有想更长远的。当然,他在同意任芳芳休假时,也没想到郝玉芳能拿下活来。

    可转眼已经休假结束,任芳芳也有了正常上岗理由。但现在无论如何,不能让任芳芳再当财务股长,不能再让王文祥实际控制财务大权。在放假期间,楚天齐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当时也没有细想,总觉的上班以后再想不迟,但现在看来已经迫在眉睫了。

    楚天齐把自己想过的几个办法,在脑子里细细过了起来。这次可要想完善,不能再有大的纰漏了。

    放假这几天,楚天齐也想了一些开发区的事,尤其回顾了那次员工大会反击战。年前那次反击战是自己一手策划的,最终也取得了胜利,胜利成果还不小。但细细想起来,漏洞很大,甚至还很致命,在想到那些致命漏洞时,楚天齐还出了一身冷汗。

    那次反击战计划中,最致命的就是对徐敏霞的依赖。如果当时徐敏霞再晚来一会儿,如果徐敏霞临时变卦,那自己想“借东风”就落空了,辛辛苦苦策划的方案就要流*产,自己的反击也就失败了。如果真那样的话,要想再找到机会就更难了,尤其时间更是好端端被浪费了。

    所幸的是,虽然徐敏霞在审计局耽搁了一些时间,不过终究还是来的不晚,自己成了幸运一方。但自己不可能总是这么幸运,以后必须要计划周全,必须要未雨绸缪。

    在纸上写了写、划了划,经过反复推演,经过多次论证,楚天齐笑了,拿起固定电话,拨了出去。

第六百零八章 我要休长假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王文祥来到主任办公室门口。敲门得到允许后,走了进去。

    王文祥进门一抱拳:“主任,过年好。”

    此时,楚天齐右手抓着话筒,左手指着沙发,向王文祥示意了一下。然后继续对着话筒,低声说道:“是,是……一定配合,一定……不,不会的……好的……好,何局再见。”说完,挂断电话。

    “主任,挺忙的呀。”王文祥笑着道,“这刚一上班,就忙成这样,是省领导,还是市领导?”

    “省领导?哈哈……你有省领导来电话吗?”楚天齐也笑着道,“我同学……雷鹏。”他的笑容略有些尴尬。

    楚天齐脸上神情变化,自然没有逃过王文祥眼睛,同时两个词也在王文祥脑海回响:“何局”、“雷鹏”。这哪跟哪呀?看他变毛变色的样,分明是在撒谎。他为什么要撒谎?

    “笃笃”,敲门声再次响起。

    楚天齐说了声“进来。”

    房门打开,一个人急火火走了进来,径直奔老板台而去:“主任,我可不想管了,审计……”

    “咳,咳,郝副股长,着急忙慌的干什么?”楚天齐重重咳了两声,“我先看过再说。”说着,看似无意的向王文祥那里一瞟。

    郝玉芳可没管楚天齐向她挤咕眼,继续说起来:“还是那些票,审计局何局非要从头查,我……”

    楚天齐再次重重咳了两声,皱着眉头,伸出右手:“咳,咳,先把东西给我,我看完再说。”

    “主任,何……”说到这里,郝玉芳戛然而止。眼睛看着沙发上的王文祥,结结巴巴的说,“王……您,您也在啊!”

    “是啊,怎么啦?”王文祥笑着问。

    “没,没怎么。”郝玉芳说着,把头转向了楚天齐,“主任,那我先回去了。”

    “啊,把东西给我。”楚天齐眉头皱了一下。

    郝玉芳低头快步走到老板台前,把手里两张纸放到桌上,手里还留着一张折叠纸,向门口走去,临到门口时看了王文祥一眼,才迅速走出了屋子。

    楚天齐指着门口,冲王文祥笑了笑:“这,这女孩,毛燥。对了,咱们说到哪了?”

    “哎呀,让她这么一打扰,我也忘了。”王文祥看似无意的站了起来,向老板台走去,“主任,看看哪天有时间,我请你,咱们好好喝一顿。”

    “好啊。”说完,楚天齐摇了摇头,“哎呀,不过好像近几天都没时间,我看看啊。”说着,楚天齐顺手把两张纸放到了抽屉里。

    “有时间吗?”见对方这么谨慎,王文祥又问到了刚才的问题。

    “好像近五、六天都排满了,再说吧。”说着,楚天齐打开了电脑,“还有好多工作得做,实在是耽搁不起呀。”

    听话听音,王文祥听出对方有下“逐客令”的意思,再联想到刚才对方那不自然的表情,便说道:“主任,那你忙,我改天再来。”

    “没事,不打扰。就是……就是烂事太多,我不送你了。”楚天齐说着欠了欠身。

    “主任,告辞了。”说着,王文祥走了出去。

    ……

    来到门口,王文祥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屋门,缓步向楼上走去。

    刚到三楼台阶处,王文祥听到楼下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接着又停了下来。他狐疑的向下面看去,正看到一个人的头顶,这个人在来回张望着,他赶忙收回了探出去的头。

    “咯噔咯噔”,皮鞋声再次响起,节奏比较缓慢。听得出,皮鞋的主人应该是在故意控制着皮鞋发出的响动。

    刚才王文祥看到对方的衣服,已经猜到是谁,又见对方鬼鬼祟祟的样子,他不禁更加狐疑,决心一探究竟。

    皮鞋声又停止了,在过了大约十来秒后,才又响起“咯噔”、“咯噔”的声音。听得出,皮鞋声向二楼西边去了。

    王文祥蹑手蹑脚的重新下楼,来到二楼拐角处,小心的探头望去。

    那个身影刚刚到了最西边房间门口,在屋门上敲了两下,然后向身后看了看,快速推门走了进去。

    王文祥暗自庆幸自己躲的及时,要不就被对方发现了,等他再次看去的时候,人影已经不现了,只听到屋门关上的声音。

    嗯,什么情况?难道他们……不是,肯定不是。她的姿色没法跟省里下来的小娘们比,至于地位能力更差的远了,那小子不可能对她下手,最起码没这么快。那么,难道……不会吧。

    尽管王文祥进行了否定,但他猜测,那个小老太太二次进去,八成是说审计的事。而且刚才看那小子和小老太太变毛变色的样子,八成是要避开自己。莫非是涉及到自己了?还是,不会是那小娘们以前的手续出问题了吧?

    本想要到门口去偷听,马上又打消了念头。如果屋里低声说的话,外面肯定听不到,也容易被单位同事看到。万一要是屋里出来人,自己又躲不开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这样想着,王文祥还是回到了自己办公室。越想越不踏实,他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很快,手机里传出一个很低的声音:“王主任,你找我?”

    “你在哪?”王文祥声音很急。

    手机里的声音支支吾吾:“我,我在……”

    “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十五分钟内必须回到办公室,给我监视那个小老太太,我怀疑……”王文祥后面的声音足够低,只有他和手机对方的人才能够听到。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王文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按下了接听键,手机里立刻传出一个声音:“老王,我们单位老何上班了,往年怎么也得过了十五才来,反常啊。”

    王文祥刚要接茬,手机里已传来挂断的声音。

    这他*妈的,难道……越想越烦乱,王文祥再次拨出了一个号码:“我问你个事,雷鹏上了吗?”

    手机里声音挺大:“上了。你找他?现在肯定不行。又发生案子了,他们已经开了一个多小时会,手机都关机。局长也在,我可不敢叫他。”

    “不,不,我不找他。”王文祥急忙否定,就在准备挂断前,又说道,“对了,你千万别跟他说,我找过他,千万别说。”不容对方答话,王文祥挂断了手机。

    几个电话打出去,王文祥意识到,刚才楚天齐在撒谎,他心中更加烦乱,低声骂道:“小兔崽子,难道你非要盯住老子不放?别把老子惹急了。”骂到这里,他语气一软,“哎,谁叫咱有把柄呢?”

    坐着烦乱,就站起来走,还不时看着时间。

    五分钟,十分钟,三十分钟,五十分钟。

    终于,在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手机又响了。看到上面来电显示,王文祥迅速按下了接听键:“怎么样?”

    手机里声音很低:“王主任,她刚回来,回来就哭,还把一个纸团扔进了纸篓。我趁她趴在桌上的工夫,把纸团捡起来,偷偷看了。那是一张辞职报告,她要辞去副股长,没有主任的签字。”

    “辞职?写原因了吗?”王文祥马上问道。

    手机里声音似如蚊蝇:“就写着‘压力大,要辞职,或是调部门’。”

    “哦,我知道了。”王文祥边说边点头,接着又追问,“你不会是刚回去,才看到她的吧?”

    对方急忙辩解:“不是,不是,我早就回去了,当时还锁着门,是我开的锁,她就是刚回来的。”

    王文祥不耐烦的说了声“好了”,挂断了手机。他靠在椅背上很久,然后轻轻吐出了几个字:“三十六计走为上。”

    ……

    中午稍微休息了一下,楚天齐就起床坐到了椅子上,想着一些事情。他一会“嘿嘿”直乐,一会又摇头叹息,不知犯了什么神经。

    “笃笃”,敲门声响起。

    楚天齐眼睛盯着屏幕,说了声:“进来。”

    屋门一开,“咯噔咯噔”的皮鞋声响起。

    “你怎么又来了,上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楚天齐头也不抬,眉头微皱。

    一个怯怯的女声响起:“主任,是我,我是小任。”

    “小……任股长呀,快,快坐。”楚天齐猛的抬起头,热情的说,“怎么,没什么事吧?哎呀,你回来太好了,回来的正及时,要不我是两头受气,不,三头受气。”

    看到楚天齐这么热情,任芳芳有些受宠若惊:“主任,怎么了?说的那么可怜。”

    “哎,别提了,我这刚上班,就有人添乱……不过你回来就好了。”楚天齐讲到这里,恨恨的说,“什么也指不上,烂泥扶不上墙。”接着马上补充道,“任股长,我不是说你。”

    “笃笃”,敲门声又起,还没等楚天齐说话,一个人已经推门闯了进来,是郝玉芳。郝玉芳揉着眼睛哭诉道:“主任,你就得给我批。”说着,把一张纸扔到楚天齐面前桌子上。

    “你要干什么?又来了,上午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吗?”楚天齐沉声道。

    郝玉芳继续哭天抹泪:“凭什么呀,人家能休病假,我就不能?”

    “放肆,有没有纪律性,想休就休?反了天了。”楚天齐怒斥。

    屋门再次被推开,王文祥快步走了进来:“主任,别生气,别生气。”

    “别生……你怎么来了?”楚天齐反问。

    “主任,我在楼道里就听到你声音了,怕把你气着。”说着,王文祥把头转向任芳芳,“小任,好啦?你不是需要上**市复查吗?”

    “哦,对了。主任,我要休长假。”说着,任芳芳从包中拿出几张纸放到桌上,“这是我的请假报告,还有医院诊断证明。”

第六百零九章 重大发现

    楚天齐看都没看,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抱于胸前,冷声道:“怎么?你也是大病,也需要到大医院复查,也需要手术、化疗?”

    “我……主任,你怎么知道?”任芳芳说着,看了看王文祥。

    “我怎么知道?你们财务股都开始批发这东西了,我能不知道?说,你俩谁抄谁的。”说着,楚天齐一巴掌拍到了桌上,“轮到干活了,都推三阻四的,我就奇了怪了,要得病都得病,还都是大病,有那么巧吗?还是财务股有什么说法?”

    王文祥走到桌前,拿起任芳芳和郝玉芳的假条看了起来,看完后,说道:“小郝,干工作怎么能这样呢?即使工作有困难,也不能装病呀,这可不好。快回去吧,好好工作,不要使性子,怎么还到主任办公室闹腾了,太不像话了。”

    “王副主任,你偏心,凭什么就说我是装的,你怎么不说任股长呢?”郝玉芳又冲王文祥嚷了起来。

    “你……”王文祥气的真想给这个小老太太一巴掌,但还是忍气吞声的说,“小郝,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任芳芳也在旁边嚷了起来:“郝玉芳,你请你的假,牵扯我*干什么?”

    “我不管,领导就是偏心,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人。”郝玉芳又哭了起来。

    任芳芳竟然也见样学样,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要哭去别处哭去,就冲你们这个样,谁都别想请假。”楚天齐一瞪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呜呜呜……”

    “呜呜呜……”

    两个女人来了个“二重哭”。

    “主任,要不这样,我来做做他们的工作。”王文祥当起了老好人。

    “好啊,你行吗?”楚天齐一翻眼皮。

    “我试试,我试试。”说着,王文祥一手推着一个女人,走出了屋子。

    看到三人走了出去,楚天齐点着一支香烟,吸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王文祥带着任芳芳和郝玉芳又回来了。

    王文祥陪着笑脸,走上前来:“主任,说通了”

    楚天齐坐在椅子上,气鼓鼓的一言不发,就那样看着王文祥。

    “真说通了,小郝不再请假。”王文祥赶忙又说。

    “哦,不请假了?那是说没病了?”楚天齐语气满是讥诮。

    郝玉芳把脸扭到一边,不说话。

    “不是,不是,是小郝同意坚持工作,坚持。”王文祥忙做着说明。

    楚天齐叹了口气:“哎,不是我不让你们看病,如果真有病的话,我肯定不能阻拦,可你们这病也来的太巧了。”他的话里话外还是透着不相信。

    可能是因为楚天齐的话太伤人,郝玉芳拿起自己的请假条,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天齐一下子脸色更加难看。

    “主任,您别生气,小孩子不懂事。”王文祥说着,把另一张假条推到楚天齐近前,“主任,给小任签了吧,让她早点去复查。”

    楚天齐看着王文祥:“王副主任,这一年也太长了吧,要不先请个二、三十天的?”

    “主任,一个月以上假期就需要到组织部备案,不如就按这个长的日期签了,也省得总去备案。我已经签字了,组织部备案的事我尽快去办。”王文祥满脸含笑,“如果小任没什么问题的话,她也可以提前归队嘛。”

    楚天齐长嘘了一口气,拿过签字笔,在请假条上写了“同意”二字,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和年月日。

    任芳芳拿过假条,看了看,立刻笑颜如花:“谢谢主任!”说完,踩着小皮鞋出去了,好像还故意扭动了几下腰肢。

    王文祥又上前一步:“主任,你看小郝马上就要主抓相当长时间财务工作,是不是可以让她暂代股长呀?”

    楚天齐眉头一皱:“王副主任,什么意思,这难道是你答应她的条件?你可是老同志,老党员了?应该知道什么事都得讲程序、讲规矩吧?乱弹琴。”说完,眼睛盯在电脑屏幕上。

    看到自己被晾在一边,王文祥尴尬的说了句“主任,我知道了。”走出了办公室。

    房门关上,办公室里一下子消停下来,楚天齐抬起头,靠在椅背上,伸了一个大懒腰。

    ……

    大部分单位都没有正式上班,不用出去办事,而且还拒绝了下属请客,楚天齐这几天倒是相对清静。他利用难得的清闲,仔细梳理了自己的一些想法,也做了不少文案工作。

    要说这几天对他有些干扰的还真有一个人,就是庞大海。庞大海总以被“主任给了机会”为借口,找楚天齐套近乎,几乎每天都要来一回。有的时候是没话找话,向楚天齐炫耀自己母亲和徐敏霞的关系,有时是过来给楚天齐打扫卫生。这两天又变了花样,弄了一个《学习主任讲话精神心得》。

    楚天齐明白对方就是为了套近乎,以期获得既得利益,但碍于徐敏霞面子,并没有让其下不来台。而且对方做的这些事,也不适合批评,只能是提醒,有些事情还得适当表扬。

    为了尽快打发走庞大海,楚天齐让对方回去,对所谓的《心得》进行修改,尤其“学习主任讲话精神”几个字太乍眼,不适合。

    庞大海倒是挺会融汇贯通,又把《学习主任讲话精神心得》,改成了《我的反思》,还让主任对其进行指导。

    也不能太泼凉水,楚天齐也象征性的提了几条建议,让庞大海回去修改了。他不禁感叹:要是把这种劲头用到工作中,何愁出不了成绩呢?楚天齐也善意的对庞大海进行过提醒,不知道对方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傻,反正连着好几天每天都来一到两次,而且时间还基本固定。

    ……

    今天已经是正月十五,再有两天,就是真正意义的正式上班了。庞大海把第三稿《我的反思》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尤其是对重点中的重点更是看的仔细,这个重中之重就是学习主任讲话后的思想转变。第三稿突出部分,就是他在这段话中,特别甄选了一些词汇和语句,用以突出主任站位高瞻远瞩、思想高屋建瓴、水平高人一等。

    庞大海非常清楚,有些事情经不起推敲,在没有完全*露底之前,让主任接纳自己,视自己为他的人就显得尤为关键。所以,从过年一上班开始,庞大海就基本每天去一次主任办公室。他自认为是按“帮忙不添乱”的原则做的,去给主任搞办公室卫生,去向主任汇报思想。

    在过去的这一周,庞大海也看出来了,主任有搪塞自己的意思,但每次对自己倒还是没有冷淡。他认为,主任既是看徐副县长面子,也是对自己不怎么反感了。自己一开始跟着王文祥跑,甚至跳出来攻击主任,主任肯定看自己不上眼。现在能对自己不反感,这就是好苗头、好现象,自己的目的就算初步达到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主任进一步接纳自己,目前较好的办法就是歌颂主任的丰功伟绩。所以,庞大海特意润色了那段重要的话。对于里边的一些用词,连庞大海都觉得有些肉麻,有些过了。但他更相信“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所以他对自己的做法信心满满。

    庞大海再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看了看时间,拿起《我的反思》,向主任办公室走去。

    来到主任办公室门口,庞大海停住脚步,稳了稳心神,抬手敲响了屋门。

    “笃笃”,“笃笃”,两遍敲过之后,办公室里没有任何回音。庞大海耳朵贴到木门上听了听,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咳,咳……”,两声咳嗽传来。

    庞大海急忙回头看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他曾经追随了很长时间,可此时他却不愿意面对对方,更不愿意让对方看到自己在主任门口。

    下意识的,庞大海收腹提臀,背脊紧紧贴靠在房门上。就在他探出头,准备再看一看那个人走没走的时候,“咯吱”一声在身后响起。他急忙回头去看,却发现办公室门开了,肯定是自己刚才探头看那人时,身子向后撅着的时候碰开了屋门。

    此时,庞大海已经没心思去看那人在不在了。他要想一想,一会儿主任责怪自己不礼貌时,自己该怎么办。

    抬头向屋里看去,哪有主任?但办公室门已开,庞大海只得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轻声喊着:“主任,您在吗?我是小庞。主任,在吗?”

    停下脚步听了听,还是没人应声。庞大海不禁纳闷:主任去哪了?也没见他下楼,往天的这个时候,他可是在办公室呀。

    一边猜疑,庞大海却又一边继续向前走去,没几步,人已经到了老板台旁。

    看来,只能把《我的反思》先放桌上,等主任回来再看了。刚要放下,他转念一想,又停下了手中动作。他心想:那么多精彩的词句,不能当着主任面亲自去说,不能让主任感受到自己对他的崇拜,那样也太遗憾了。

    可又一想:万一主任这两天很忙,或是一直出去,那岂不是不能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心得了,等到一正式上班的话,自己恐怕就更没机会了。这样想着,他把《我的反思》放到了桌子上。

    忽然,庞大海看到,在《我的反思》旁边放着几张打印纸。等他看清楚上面的标题时,不楚楞住了,继而大喜:重大发现呀!

第六百一十章 工作热情空前高涨

    庞大海向四周看了看,又喊了两声“主任”,没人答声,也没人进来。他迅速拿起那纸张,同时揉揉眼睛,看了起来。

    再次逐字看过标题,没错,和刚才看到的一样。标题就是《玉赤县开发区升格计划报告之“股”改“局”势在必行》。

    带着激动心情,庞大海看起了报告正文内容。报告首先列举了玉赤县开发区的现状,接着写了开发区所处的大环境、大背景,然后对开发区生存与发展面临的问题进行了剖析,并列出了解决方法与策略以及存在的问题。最后重点写了对现有组织架构改革的想法,把“股室”改“直属局”的重要性、必要性、紧迫性进行了论述。

    虽然庞大海自己写不出这样有水平的东西,但还是能分辨出别人对相关问题看法的优劣。他不得不佩服主任看问题准确,分析问题一针见血,剖析问题见解独特。

    更让庞大海激动不已的,是这个报告内容本身。报告中内容很明确:为了让玉开发区得以保留,今年就必须要达到升级标准,就必须使开发区规模、投资额度、发展前景达到副处级开发区要求。其中开发区机构设置,就必须提前同步到副处级架构,就必须把现有“股室”升级成“直属局”。

    庞大海深知,“股”变“局”可不是简单的变名称,可不是只变几个字那么简单,而是会带来实质性的变化,无论是对开发区还是对个人都有深远的影响。“股”变“局”意味着,现在的股室会升级成科室,“股长们”会摇身一变成“科长”,起码也得是“副科级”。

    一般情况下,级别上想升半级的话,最起码也得三年左右时间,也还必须有领导极力往上拉着你,还得占到相应指标,还得抢到名额才行。而如果开发区能够升格的话,那自然会多出相应的“科级”或“副科级”岗位,只要自己能够保住现有的副股长,那级别至少会从“副股级”变身“正股级”。那自己要是好好和主任搞好关系,再升半格的话,一年后的自己就更和现在不可同是而语了。

    当然,要想由“股”变“局”,还需要县里批准,甚至需要更高级别组织的批准,也还需要开发区规模、相关配套或前景达到要求。尽管还有好多的路需要去走,尽管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去做,但美好的前景就展现在前方,怎能不让庞大海热血沸腾?他甚至激动的,拿着报告的手都轻轻抖动着。

    “咳”,就在庞大海沉静在美好憧憬中的时候,忽然响起一声沉闷的咳嗽,差点把他的魂吓丢。他太专注了,不由得“啊”了一声,然后惊恐的看向四周,看向门口方向。

    屋里没人,门口也没人,庞大海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最怕被报告的主人发现,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又该如何解释?好不容易在主任面前树立的良好形象,恐怕就会轰然倒塌,甚至更糟糕。

    庞大海忽然响起,自己在主任办公室门口时,曾经也有人咳嗽了两声,莫非……

    想到此,庞大海警惕的抬头向屋顶望了一下,接着收回目光,快速把报告放到桌上,向门口小跑而去。刚一脚跨出门外,庞大海又再次折返到老板台前,谨慎的把报告放正,摆到原来的位置上。甚至把第一页内容,按当时样子,和后面几页错开了一些。

    看了一下现场,大功告成。庞大海正要再次离去,忽然发现报告旁边的另一沓纸,正是自己写的《我的反思》。他暗叫一声“侥幸”,同时也有些后怕,快速拿到手上,跑出办公室,“咣”的一声带上了屋门。

    ……

    从正月十八开始,人们真正正式上班。大家再没有什么理由迟到、早退,甚至中途逃岗了。

    按照惯例,每年这时候,第一件事都是召开会议,会议主要内容就是“收心”,把过节、放假时的心情收回来,放到工作上。

    玉赤县开发区没有这样做,而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虽然没开“收心会”,但人们的心似乎早收了回来,没有一个迟到、早退的,更没有一个逃岗的。而且奇怪的是,从正月十八那天开始,有人开始加班,开始早来晚走。没过几天,加班的人越来越多,不知是工作就那么多,还是在没事找事,反正看起来人们都不闲着。

    开发区不只是上岗、在岗情况好了许多,就连仪容仪表和公共卫生也有了很大提高。每个人都穿的精精神神,利利整整的,脸上也收拾的溜光水滑。当然苟大军不在此列,还是络腮胡子满脸。办公室和楼道里,地面上见不到随意丢弃的废纸、杂物、碎屑,墙壁上的污点也似乎一夜之间消失了。

    一下子,人们素质好似上升了好几个档次。经常会有人拿着扫帚、簸箕清扫本已很干净的地面,经常有人擦拭办公室、楼道里的门窗,就连厕所也一下子没有了那种臊气的味道。自动加班的人多了起来,好人好事多了起来,主动汇报思想的人多了起来,为开发区主动献言献策的多了起来。

    总之,开发区人们精神饱满、干劲十足,工作热情空前高涨,热情之火熊熊燃烧。

    ……

    开发区的变化,楚天齐自然感受到了,但他没时间陶醉于这种喜人的表象。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其中催促县里下拨征地补偿款就是当务之急,而找城关镇核实帐目又是急中之急。

    现在已经进入二月中旬,楚天齐决定去城关镇,找温斌核实那些交叉帐目。

    早上八点多,楚天齐给郝玉芳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把车开到了院子里。现在没有司机,只能自己先对付了。

    很快,郝玉芳提着一个小包下楼,打开车门,坐到了汽车后排座椅上。

    楚天齐正要发动汽车,忽然看到,车外经过的人们表情怪异,在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还不忘向后排座位张望。

    意识到了不妥,楚天齐马上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他对着手机道:“下楼,出去一趟。”

    不多时,姚志成快步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郝玉芳,对着楚天齐道:“主任开车,这待遇够高的。”

    楚天齐一边发动汽车,一边笑着道:“是啊,我才享受了几次副主任开车待遇,你俩可倒好,直接就是主任当司机。”

    “咯咯咯……”郝玉芳跟着笑了起来。

    姚志成也“呵呵”干笑起来,听的出有些勉强,甚至有些尴尬。

    十多分钟后,到了城关镇政府大院。

    楚天齐把车停好,让姚志成和郝玉芳在车上等着,他自己下了车,向副书记办公室走去。他留了一个心眼,担心有他俩在场时,万一温斌不给面子,说上一些出格的话,那自己可就丢份了。

    “笃笃”,站在门口,楚天齐敲了敲门框。

    “进来。”是温斌的声音。

    楚天齐推门走了进去,进门就说:“温书记,过年好!”

    温斌没有顺着楚天齐的话说,而是直奔主题:“是为了核对帐目的事吧?”

    被对方小小冷淡了一把,楚天齐略有尴尬,随即调整了情绪,说道:“是,不知道温书记能不能安排对接一下?”

    “当然可以。我年前说过,让你过了春节就来,你可是没按时。要是再晚来一天的话,我可就要出门了,恐怕得半个来月。”说到这里,温斌一笑:“到时你肯定要认为我是故意的吧?”

    楚天齐尴尬一笑:“哪能呢?我恨不得初七就来,考虑到镇里可能还没正常上班,所以我就推到了今天。”

    “楚主任,今天这姿态可有点……啊,成熟了,哈哈……”温斌的腔调阴阳怪气的。

    听的出对方有揶揄之意,但为了工作,为了获得对方的配合,楚天齐也只得跟着干笑了两声。再说了,虽说对方的腔调有点那个,但语句并没有问题。

    温斌身体往椅背上一靠,看似很享受对方今天的这种温顺。他收敛了略带讥笑的表情,换上了一副严肃神态:“楚主任,既然要对帐,怎么着也得来一、两个下属,总不能你自己亲自核对吧?”

    “哦,是。人就在车上,我让他们进来。”楚天齐说着,拨通了姚志成的电话:“你俩进来吧,副书记办公室。”

    楚天齐挂断手机时,温斌也正好放下电话。

    不多时,姚志成和郝玉芳走了进来。紧跟着,城关镇也来了两名工作人员,一名财务股长,一名办公室副主任,正好双方基本对等。

    对两名工作人员安排了任务后,温斌强调:“开发区楚主任年前就亲自来过,今天更是把姚主任和郝股长带了过来。我们一定要大力配合,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把帐目弄清楚,该移交给开发区的就移交,该复印的就复印。总之,就像对待自己事情一样,尽心尽力对待这件事。当然了,该走的程序必须走,一点不能马虎。我出差这几天,有拿不准的事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直接向镇长请示。”

    城关镇两名工作人员,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和姚志成、郝玉芳一起出去了。

    “谢谢温书记!”楚天齐真诚的说着,伸出了右手。他一是感谢温斌这种积极的表态,二也是感谢对方没有在众人面前给自己难堪。

    温斌没有去响应对方这种表态,而是挥了挥手,淡淡的说:“工作就是工作。”说完,拿起一本资料看了起来。

    看得出对方不喜欢自己,楚天齐讪讪的收回右手,说了句“我走了”,出了副书记办公室。

    虽然温斌不待见自己,但他能说出“工作就是工作”这样的话,并且能向下属交待好好配合对帐,楚天齐已经很满足了。只是他心里多少还有些担心,不知道温斌说的和做的是否一致,对帐工作是否能顺利进行。

第六百一十一章 补偿款亏空巨大

    对于开发区整个精神面貌的喜人变化,可以说全开发区人都非常高兴,甚至非常兴奋,但有一个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个人就是庞大海。

    对于开发区这种变化,庞大海最清楚是什么原因。他知道完全是因为自己泄露了“天机”,人们都在争相表现,都想着在开发区升格之时,能从中获得利益,获得应有的职位和待遇。

    开始的时候,庞大海只是把自己这一重大发现,和一个好朋友分享了,这个好朋友也是在开发区上班的同事。他说完以后,就有些后悔了,千叮咛万嘱咐,要求对方守口如瓶,要求话不传六耳。对方也信誓旦旦做了保证。

    不曾想,第二天就有人向自己打听“股”变“局”的事。庞大海当然是矢口否认,而且马上去找那个好朋友质问,谁知对方却说的大言不惭:“我和你一样,也是昨天喝的太多,嘴没把门的了。”

    庞大海真想揍他两拳,但他知道也是与事无补,只能感叹:酒最误事、交友不慎。

    既然秘密已经成了公开秘密,庞大海决定利用一下自己是第一知情人的身份。于是当人们再问到他的时候,他隐晦的表示“是主任告诉我的”,果然人们开始吹捧他“与主任关系不一般”。

    可刚过了两天,庞大海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有人对他的说法表示怀疑,竟然说要向主任求证,这不是要暴露自己偷*窥的秘密吗?他只好表示“爱信不信”,并警告对方不要求证。对方可能是看出了他的心虚,便以此为要挟,让他“孝敬”一盒香烟或是什么的。

    让庞大海更后悔的是,独享秘密成了共享,全开发区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大家都在争相表现,他这个先知的优势荡然无存。而且巨大危机出现了:似乎有人在盯着他这个位置。他肠子都悔青了,真正体会到了那两句话——“偷鸡不成蚀把米”、“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

    这可怎么办呢?庞大海哎声叹气之后,又开始想着对策。

    ……

    城关镇这次效率真高,仅仅三天时间,就把一些帐目和手续弄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该移交给开发区的手续也给了。

    看来温斌在这件事上没有做任何手脚,而是彻底配合了自己的工作。楚天齐觉得,自己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中多少有一丝愧疚。待办公室只剩自己的时候,他拨通了温斌的手机。

    响了好几声,手机接通了,里面传出温斌的声音:“你好,哪位?”

    不知对方是故意装像,还是真不认识自己了,但楚天齐没有计较这些,而是再次真诚的说道:“温书记,我是楚天齐,再次感谢你的大力支持!等有时间……”

    不容对方说完,温斌抢过了话头:“我说过‘工作就是工作’,跟其它的无关。另外,你不要理解错了,我是配合开发区、配合开发区主任工作,和个人没有一丁点关系。我还有事。”说到这里,温斌的声音戛然而止。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楚天齐摇摇头,收起了手机。

    并不是楚天齐想借此和温斌化解恩怨,而是对方的配合确实帮了自己的帮。现在离月底已经只剩两周,马上就到了向被征户支付首批补偿款的时间。而县里的要求是,必须要把以前的帐目弄清楚了,否则就不能拨款。

    虽然觉得领导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办事不讲究,但楚天齐也不能怨天尤人,只能极力按要求去做。现在和城关镇已经对清楚,郝玉芳顶多再用一天时间,所有征地补偿款的帐就都能出来,自己也就可以去找领导催款了。

    所以,这么短时间能够把帐弄清楚,就是给楚天齐帮了大忙。楚天齐向对方说声“谢谢”,也是人之常情。何况,两人以前还是老对头,对方能这么做,确实也值得称道。

    两年时间里,楚天齐又成熟了不少,对于以前的一些事情也看的淡了好多。而且温斌对自己远没有魏龙用的手段激烈,和魏龙都能化干戈为玉帛,和温斌又有什么必要继续对抗下去呢?另外,虽说温斌以前给自己使了好多绊子,但温斌被“发配”边疆,也似乎间接因自己而起,也算是化解了楚天齐对温斌的不满。

    正是基于以上种种原因,楚天齐才给温斌打去了电话。但对方的意思很明确,对自己没有好感,完全是出于工作才这么做的。楚天齐意识到,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有些事情只能顺其自然了。

    楚天齐正在想事情的时候,姚志成再次敲门进来了。

    姚志成来到桌前,把一张纸递给了楚天齐:“主任,这是省商务厅发的函,是关于开会、考察的事,我们是否回复?”

    看了看上面内容,楚天齐对着姚志成说:“让王副主任去吧。”说着,把函件递了回去。

    “主任,还是您在上面签批一下意见吧,要不我怕……”姚志成说话吞吞吐吐。

    “有那个必要吗?”楚天齐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在上面签了“请王副主任参加”几个字,又把函件递给了姚志成。

    姚志成把函件接在手上,转身走了出去。

    ……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郝玉芳来了,她一进来就皱着眉头,把手里几张报表递给楚天齐:“主任,全都弄出来了。”

    “郝副股长效率挺高嘛!”说着,楚天齐接过了报表,又开玩笑道,“不过,也不用给领导甩脸子吧!”

    郝玉芳忙说:“主任,我哪敢给你甩脸子?你好好看看吧。”她的眉头依然皱着。

    楚天齐低头看起了手中报表,看着看着,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狐疑的问道:“没弄错?”

    郝玉芳摇摇头,又点点头:“肯定不会有错,我核了两遍都是这样。还让会计核实了拿回的一些重要票据,他核下来也是这个数。”

    “是这样啊,那也太离谱了,怎么以前帐上没有体现呢?”楚天齐追问。

    郝玉芳鼻子“嗤”了一声:“你要不来开发区的话,恐怕到多会也没人盯这个事,永远帐上都体现不出来。”

    楚天齐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指着报表说:“从报表上看,开发区的征地补偿款,总共已经下拨过一半还多,那就是说剩下的只有百分之四十多一点了?”

    郝玉芳点点头:“是。百分之五十多的下拨款,只支付了被征户百分之二十,其余百分之三十多都被花掉或挪做它用,被县……一些人挥霍了。”她说话至此,戛然而止。

    虽然郝玉芳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看到报表上一些特殊记录和标注,楚天齐明白,这些钱大部分都被原县长和原城关镇镇长挪用了。有的变成了消费票据,有的只有付款没有回款,也没有任何购物**,还有的是留下了一堆废铁。另有一小部分被原开发区主任借出去了,到现在没有一分钱回款。

    而这些钱款所涉及到的三个人,均已在三年多以前锒铛入狱了,指望找他们追款,是别想了。

    “那就是说,接下来的付款几乎会有一半的亏空,对不对?”楚天齐抬起头,“这些款项还能追回大约多少?”

    郝玉芳叹了口气:“从帐面来看,应该有大约百分之十五是借出去的,另有这些废铁占到百分之五,但这只是理论上可以回款或变现,事实上没有一分钱是肯定可以回来的。好多欠款人都不知何方神圣,有的已经破产,有的已经转产,有的根本连一点信息都没有。”说到这里,她话题一转,“但欠被征户的百分之八十补偿款,却是实打实的。如果,县里能把剩下的补偿款全部拨付到位的话,那还要亏上大约百分之四十。我这还是假设县里全额拨款的情况。”

    楚天齐长嘘一口气,心道:怪不得当时自己解决上访以后,有好多人说自己“苦头在后头”,看来光这件事就够自己喝一壸了。现在开发区没有任何收入,亏空百分之四十的补偿款,又该到哪去弄呢?

    此时,楚天齐又想到了另一层:怪不得城关镇从镇长到温斌都这么配合,他们肯定对于前任留下的烂摊子也是头疼不已,正等着自己接过来呢。

    “笃笃”,敲门声响起。

    楚天齐看向门口方向,说了声“进来。”

    屋门一开,王文祥走进了屋子。

    看到郝玉芳也在,王文祥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主任,去省商务厅的事,能不能换别人去?”

    正为了补偿款的事犯愁,没想到王文祥竟来添乱。于是,楚天齐说话挺冲:“什么意思?”

    听出对方语气不善,王文祥一笑:“主任,你看这上面写着要行政一把手去,我去合适吗?再说我也有事要忙。”

    从王文祥一说话,楚天齐就猜出了对方的小心眼,知道这老小子是担心出差期间,后院起火。他看了看对方,也笑了:“好啊,那我可以去。反正除了咱俩正科外,别人更不够格。不过,暂时就要麻烦王副主任主持几天工作了。”

    “没问题,能替主任分忧,我万分荣幸。”王文祥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好吧。”楚天齐看着对方,玩味的说,“不过有一件小事,王副主任必须得在我出差期间,给办了。”

    王文祥又是给出了三个字:“没问题,你说吧。”说话时,他已经露出了笑纹。

    “再有不到两周,就该支付老百姓的征地补偿款了,你必须到县里把钱要下来,给老百姓付了。没问题吧?”说着,楚天齐眉毛挑了挑,“我正愁这事呢。”

    “啊?”王文祥一惊,怔了一会儿,马上陪着笑脸道,“主任,我……我还是去省里开会吧。你忙,我不打扰了。”说完,王文祥三步并做两步,出了办公室。

第六百一十二章 我等的起

    常务副县长办公室。

    徐敏霞坐在自己“宝座”上,楚天齐在沙发就座。

    今天,楚天齐是专门来找徐副县长的,他已经来了半个多小时,该汇报的工作都已汇报完毕。徐敏霞也对一些汇报、请示给出指示,两人还就有些问题交换看法,进行了交流。

    楚天齐抱拳拱手:“徐县长,征地补偿款的事,就拜托您老了,请您一定要帮着提前把钱拨下去。”

    徐敏霞“咯咯”一笑:“小楚,我有那么老吗?”

    “徐县长,我可不敢说您老了,这是对您的尊称,您在我心中那是德高望重。”楚天齐可怜巴巴的说,“现在就这补偿款的事,把我愁坏了,连睡梦里都是这件事,您看我这脸色多憔悴,都是被这事闹的。就请您大发慈悲,救救我这小民吧。”说着,他还煞有介事的站起身,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

    “行了,行了,别耍活宝,我可受不起。”徐县长连连摆手,“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尽全力去争取。这笔款项是历史欠帐,又是欠被征地农民的,县里理应解决。我自信这个常务副县长名头,应该还是有点面子的,只不过任何事情都可能有特殊情况。所以,你要对这件事充满信心,但也要做好最坏打算。”

    “哎呀,县长大人,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更是没底了。”楚天齐故意疲软的坐在沙发上,“要真是那样的话,可上那弄钱去,老百姓还不得把我吃了?关键是吃了我也不解决问题呀。”

    “越说还越来劲了,你鬼点子那么多,能没办法?”徐敏霞语含调侃之意,然后话题一转,“别贫了,我还有事。拨款的事呢,我会做为头等大事去抓,行了吧?”

    对方已经说到这份上,够意思了,楚天齐便说了句“好吧”,站起身,向外走去。

    “对了,等等。”徐敏霞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叫住了楚天齐,“我和你说一件事,是关于你们单位那个庞大海的,他……”

    ……

    告别常务副县长后,回到自己办公室。刚坐到椅子上,就响起了敲门声。楚天齐答了一声“进来”,一个人推门走进屋子。

    看到是庞大海,楚天齐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了,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

    从踏进主任办公室开始,庞大海就一直偷眼观察着主任的表情。见对方一皱眉,他的心头就为之一沉,后见对方带着笑模样,他的心里就轻松了一些,但仍然还不踏实。

    庞大海略微弓着身体,不时的点头哈腰,向楚天齐走去。

    楚天齐就一直满面含笑,看着这个走向自己的人。

    见主任总是面带笑容盯着自己,庞大海刚刚轻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不禁心里有些发毛。他知道,主任可从来没有这么看着自己,只要不给脸色看就烧高香了,今天主任到底是怎么了,还是我怎么啦?

    难道是那事露了?还是另外那件事呢?心里一紧张,庞大海根本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头都大了。他慌乱中说道:“主任,找我什么事?”

    听到对方的话,楚天齐楞了。我找他?什么时候找的?我怎么记不得。不禁疑惑的问:“我找你了吗?”

    “你……我……”庞大海支支吾吾,脸色通红,“对,你没找我,是我找你。找你什么事呢?”他自言自语起来,就像魔怔了一样。

    看着对方的狼狈样,楚天齐顿觉忍俊不禁,笑着道:“小庞,你可有时间没来了。”

    “是,是,是有时间了。”庞大海结结巴巴,“我主要是……对了,我主要是集中精力修改了《我的反思》,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所以我这次修改的时间就长一些。”说着,他把手中几张纸递了过去。

    楚天齐没有接,而是对着庞大海点点头:“小庞,坐那吧。”

    没想到主任会示意自己坐到对面椅子上,庞大海既受宠若惊,又忐忑不已。在楚天齐的注视下,笨拙的坐上了椅子一角。

    “小庞,这次修改的满意啦?”楚天齐和颜悦色的说,“有什么亮点吗?”

    主任可是第一次对自己这么问话,以前从来都是直接就挑毛病,或是干脆就说“不行”,让自己回去修改。今天到底是怎么啦?太阳从西边出来啦?尽管狐疑,庞大海还是有些兴奋,毕竟这是主任首次关注自己写的这个东西。

    庞大海清了清嗓子,以一种自认为很酷的声音说道:“这些天,我对《我的反思》进行了深刻剖析。这才发现,前几稿之所以显得苍白无力、不够深刻,主要还是对主任讲话精神理解不够。经过多日百遍研读主任讲话,才似乎找到了主任讲话的一点精髓。关键是主任讲话精神太的博大精深,太的底蕴深厚,太的……”

    楚天齐打断了对方:“说内容、讲重点。”

    “好,好。”庞大海连连点头,然后想了一下,便慷慨激昂陈述起来,“通读主任讲话,我对主任讲话精髓进行了一下概括。一、主任讲话通篇体现了一个最重要的中心思想,即开发区建设始终要紧紧围绕党在新时期的任务去开展。二、主任整个讲话体现了主任一贯的为官原则,即百姓事无小事,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三、主任讲话立意高远,堪称全国干部讲话范本,既有深度又有广度,既关注庙堂之事,又虑黎民之优……”讲着讲着,庞大海的紧张感逐渐消失,慢慢进入了一种忘我状态。

    太没法听了,这还是在说一个小科级干部的内部讲话吗?简直就是在形容一名优秀封疆大吏的述职报告。更不可理解的是,竟然能把讲话中的几句所谓“经典语句”,上升到对党无限忠诚,对党的事业无限热爱的高度。楚天齐只觉得肉麻的起鸡皮疙瘩,只觉得面皮发烫,甚至无地自容。他强忍着笑,打断了对方:“好,真好。”

    不知道是这哥们根本就没听出讥讽之意,还是就这么天真的可爱,庞大海竟然自谦的说:“一般,一般,我这只领会到了主任讲话精髓的百之一、二而已。”

    楚天齐真是无语了,拍马屁楞是拍的当事人都肉麻的没法听,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听到的马屁少,还是庞大海这马屁拍的实在恶心。他没有由着对方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微微一笑:“小庞啊,我听说有的领导对你不错,有这回事吗?”

    “主任,我只忠于你,决无二心。”庞大海马上表态,并坚决否认和其他人的关系。

    “小庞,你理会错了,我说的领导是指上面。”说着,楚天齐用手指了指顶棚。

    庞大海直接站了起来,脸色赤红,支吾着:“主任,再次向您诚挚道歉。那天的事,我完全是被蒙蔽、被蛊惑,都是王文祥教唆我那么做的。当然,归根结底,还是我意志不够坚定,辨别是非的能力欠缺,识人不明、认人不清所至……”

    楚天齐再次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觉得这小子真是好玩至极,竟然理解成了那件事。

    见主任竟然冷笑不止,庞大海更加慌乱,一边擦拭着头上的汗珠,一边表着态:“主任,我刚才说的确实是事实,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我保证……”

    楚天齐再次打断对方:“小庞,这件事呢,先暂时不说。”其实他刚才本来就说的不是这件事。然后和风细雨的说,“我听说,你和上面比我职位高的领导关系不错,好像还是亲戚,有这回事吗?”

    庞大海先是一楞,乃至见到主任笑模笑样的,他才恍然大悟,脸上表情随即恢复正常。他再次坐到椅子上,语气也从容的多:“主任,您是说我和徐县长的关系吧?”

    楚天齐不置可否,再次对庞大海一笑。

    看来这次是理解对了,庞大海脸上顿时满是自豪之色:“其实我和徐县长的关系真不一般,单位好多人还以为我无依无靠似的。我母亲是徐县长的表姐,亲表姐,只不过平时我不爱炫耀而已。”

    “是吗?那就是说,她是你姨妈了?你们平时走动多吗,关系亲吗?”楚天齐提出了问题。

    庞大海肯定的说:“关系当然亲了,她现在经常去我们家吃饭,也不时请我们全家去聚。她刚来县里的时候,就表示要帮我运作仕途,只是我想靠自己的拼搏、靠成绩进步,就婉拒了她的好心。”

    “哦。”楚天齐一副恍然大悟状,“那就是说你说话一定好使了,他一定会帮你的忙了。”

    庞大海拍着胸脯道:“那是,只要我一句话,她指定得帮忙,而且还得帮我大忙。”

    “是吗?那太好了。”楚天齐高兴的说着,然后又是一笑,“小庞,既然你们关系那么近,又那么亲,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呢?”

    “啊……当然可以。”庞大海回答的有些迟疑。他此时似乎明白了,怪不得主任今天态度这么好,原来是有求于自己呀。

    楚天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庞,你看我来开发区将近两个月了,也没和领导单独吃过一顿饭。能不能请你帮忙联系一下,让我有一次近距离接触领导的机会?”

    “这……”庞大海一下子犹豫起来。

    楚天齐马上说:“你要是有难处就算了。”说着,脸上又严肃起来。

    “不,不,主任,您理解错了。只是她近段工作比较忙,也许这事得稍微往后排几天,我怕您等不及。”

    “没问题,我等的起,就请你联系吧。”楚天齐忙不迭的说。

    “那……那就行。”庞大海说完,站起了身,“主任,要是没其它事的话,我先走了,先去联系一下。”

第六百一十三章 各自的盘算

    接下来两天,庞大海再没有来。可其他人却来的勤了,有的人更是表达出了投靠之意,其中好几个人都是一直跟王文祥比较近的人。

    楚天齐不置可否,没有明确表示接纳对方,也没有直接否决,而是说的模棱两可。

    这些人明白,以前没少跟着王文祥跑,有的人更是明确表现过对楚天齐的敌意,现在人家楚天齐当然不可能完全相信自己。这也是赖自己对局势判断不明,赖自己不够成熟所致,赖不得对方。这样想着,好多人都表态:“以后一定好好支持主任工作,就看我的表现吧。”

    每当这时,楚天齐总是神秘的一笑,说上一句:“好好工作,开发区要想发展,必须得靠一些有能力的、志同道合的同志来做。”

    虽然主任没有明确表态“我相信你”,但这暗示也够直接了,这些人顿时心中踏实不少,有的人更是再次激动表态:“主任,我会以实际行动支持您的工作,一定唯您马首是瞻。”

    每当这个时候,楚天齐总是大度的说:“我们不是为某个人工作,而是为开发区在工作,也是为自己的个人前途在奋斗。”

    “是,是,主任站位就是高。”这些人基本都会奉上这样的话,然后兴高采烈的走开了。

    楚天齐明白,好多人是在投机,但工作需要大家来做,需要不同的人去完成。他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给这些人释放一些隐晦的接纳态度,让对方暂时可被自己所用。他们接近自己,是为了职位、为了实惠,而自己为了开发区工作,也是在利用他们。人们都在互相利用,都有着各自的盘算。

    办公室主任姚志成出差已经两天了。平时倒没觉得,反正楚天齐对对方也不怎么信任,对方也对他一直设着防。但姚志成这一不在单位,楚天齐觉得手边竟然连一个能使唤的人也没有了。当然,财务那一块现在有郝玉芳盯着,楚天齐放心了不少。但其它的一些事情就指不上郝玉芳了,一是她对其它事情知之甚少,二是她又是一个女孩,有诸多不便。

    ……

    冯志堂正在办公室看报纸,桌上的电话铃响了,他看了看上面的来电显示,拿起了电话听筒。

    听筒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老冯,忙什么呢?”

    冯志堂懒散的说:“我有什么忙的,不就是看报喝茶吗?哪像你王大主任成天花着公款,在省城住着高级宾馆,说不准还有女人配着,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对方是正在省城出差的王文祥,他听到冯志堂话中有不满情绪,便拱火道:“老冯,你以为我想来呀?家里还有那么多事呢,所好的是还有你盯着。我是真不想来,还不是人家主任说你们都不够格,硬派到头上的吗?”

    “就他够格,还有你?”冯志堂语气很冲,“不就是黄嘴叉没退的小家雀吗?”

    “谁说不是呢?可人家底气硬,有作威作福的本钱呀。这又是双料主任,又有县长、常务副县长撑腰的。”说着,王文祥叹了口气,“哎,我反正能力也一般,尤其上面又没人罩着,倒没什么。可你老冯无论是资力、能力,包括靠山,那都是响当当的,现在也被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嘴上没毛后生欺负,就有点太……那啥了。不过也是,人家现在就是胡萝卜戴草帽——小红人一个,当然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屁,狗屁。”冯志堂骂道,“我看他倒是……哎,不说了。老王,你有什么事?”

    “还不是想你老哥了,打电话问候问候。”接着,王文祥话题一转,“老冯,我可是听说,现在好多人都去捧臭脚了。你知道吗?”

    “知道又能怎样?”冯志堂反问。

    “我反正出差了,眼不见心不烦,本来人家就没拿我当碟菜。可你冯大主任每天都在单位坐镇,他肯定也知道你是咱们这边的主心骨,他竟然熟视无睹,还明目张胆的拉拢收编扩充势力,这也太不懂得尊老敬贤了。真是小人得志、无法无天,我都替你气的慌。”王文祥继续挑着事,“哎,再不整治的话,恐怕要彻底把你架空,你只能被当作人家的空气了。”

    “他*妈的,什么东西?”冯志堂气乎乎的骂着,挂了电话。

    王文祥那边拿着已经被挂断的手机,高兴的叫了一声“耶”,他知道自己把冯志堂的火气给撺掇起来了。

    不过王文祥也太自信了。

    冯志堂挂断电话后,往椅背上一靠,说的却是:“妈的,想拿老子当猴耍,没门。你以为我在骂那个小嵬子?其实主要是在骂你。”

    冯志堂这个人,以前一直和王文祥是合作关系,两人属于互相借力,也可以说是互相取暖。但每次分利益的时候,冯志堂都分的较少,就拿职务来说,以前都是副主任,但王文祥弄成了常务,级别也成了正科,而冯志堂却只是排名靠后的副科。只不过,表面上王文祥还是对他显得比较尊重一些。

    这次楚天齐到任后,按冯志堂的惯性思维,还是想让这小子当不长,赶快滚蛋,自己好去做事实上的二把手。所以,他一直和王文祥采取着合作方式,只不过他没有直接冲到台前。

    几天前,徐敏霞给姓楚的站台后,冯志堂感受到了危机,找到了自己的堂弟,堂弟正好也要找他。以冯志堂对堂弟的了解,对堂弟和姓楚矛盾的知晓,他本以为堂弟会给他出主意,要面授机宜,对抗姓楚的。没想到,上来就是对他一顿雷烟火炮。

    训过之后,堂弟才告诉他:“不要跟在王文祥后面瞎起哄,姓楚的不是咱们能斗的。现在人家没有收拾你,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想招惹我,你可不要自以为是。只要姓楚的没有拿你开刀,就不要和对方做对,当个太平官多好,万一开发区真升格了,还能顺便解决级别的问题。就是姓楚的真收拾了你,你也不要轻举妄动,要先告诉我,待我分析后,再给你答案,你才能去做下一步的事。明白吗?”

    “明白。”冯志堂忙不迭的应承。

    冯志堂对自己这个堂弟可是言听计从,佩服的不得了。堂弟能从一个民办教师成为县里响当当的人物,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正是在堂弟的时时关照下,冯志堂才从村里的一个民兵连长,一步步成为现在的副科级领导。民兵连长在村里还算有一号,可实际上什么都不是。冯志堂完全明白,自己现在的一切全是拜堂弟所赐。

    楚天齐刚到开发区的那几天,冯志堂还没有接到堂弟指示,但他知道堂弟和侄子与姓楚的有矛盾,便自以为是的想要为堂弟报仇。于是,他和王文祥一起刺激着姓楚的,只不过他遵循堂弟嘱咐的“不当出头椽子”,没有和楚天齐明着干。现在既然堂弟都明确不让和姓楚的对着干,那自己就消消停停的挣工资得了。

    这些道理,冯志堂一想便明白。他对堂弟表态:“我听你的,不找姓楚的麻烦,和王文祥划开界线。”

    堂弟一笑:“别和姓楚的对着干。和王文祥之间呢,还那样维系着,你心里有数就得了。”

    所以,刚才王文祥来打电话的时候,冯志堂和对方尽量用语句周旋着,其实心里一直记着前几天堂弟的警告。而且他也知道王文祥是想使唤傻小子,两人都有着各自的盘算,只不过王文祥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异心”而已。

    ……

    时间过的真快,已经周三了,可征地补偿款还没拨下来。现在离月底,满打满算还有一周时间,这几天已经开始有人来打听了,有人就是直接问的楚天齐。这要是款项不能按时下拨的话,可怎么办?

    上次处理上访的时候,自己毕竟是临危受命,县领导或是老百姓都能体量一些自己的难处。这次要是给不了的话,人们肯定是先到开发区上访,肯定是先找自己这个当时处理上访,而现在又是开发区主任的人。如果人们真到开发区上访,恐怕县里的态度,就和对待在政府大院上访的态度不一样了。最重要的是,老百姓如果没能拿上钱,那对开发区就不可能支持了,以后的工作还怎么搞?

    没办法,楚天齐去找徐敏霞,秘书说徐县长在开会。往办公室打电话,根本就没人接,甚至昨天晚上打,也没在办公室,打手机更是不通。楚天齐急的团团转。

    找不到常务副县长,只能去找县长**平,结果县长不在,去市里开会了。实在没办法,楚天齐只好拨打县长手机。

    手机里传出“嘟……嘟……”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接通了。楚天齐说出了斟酌好的词句:“县长,您好!我是开发区小楚,下周三就到了最后支付征地补偿款的时间,可现在钱还是没到帐上。我知道您一直在想着这事,可我心里还是没底,想知道这钱什么时候能到位?”

    “小楚啊,县里也没钱,你自己想办法吧?”手机里传出一个声音。

    啊?没想到县长竟是这样的回答,而且声音也怪怪的。楚天齐一楞,随即反应过来,根本不是县长,而是另有其人,便大声道:“皱主任,我都急死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皱英涛笑声传了过来:“哈哈……楚主任,县长还在继续开会,手机现在在我手里。你反映的事呢,我会第一时间汇报给县长。”说到这里,他话题一转,“对了,我告诉你一件事,老幺峰办公室梁主任的事就要有结论了。”

    “哦,是吗?”楚天齐忙问,“怎么处理的?”

    “那还能有假?”皱英涛肯定的说。“大事化小,小事……领导散会出来了,先不说了,晚上再告诉你。 ”

第六百一十四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周四,当然还是没有补偿款到帐的消息。但楚天齐却意外知道了两件事,一件是皱英涛告诉的,即关于老幺峰办公室梁主任的事。一件是雷鹏告诉的,楚天齐还在公安局看到了相关的东西。

    周五一天也快过完了,补偿款依然没有到帐。楚天齐亲自到常务副县长办公室,找到徐敏霞打听,徐敏霞答复“周一肯定拨款”。这一说法和皱英涛回复的县长答复一致,但毕竟钱没到帐上,楚天齐心里还是不踏实。

    离约定支付征地补偿款的日子越来越近,钱却没有着落,楚天齐心中着急万分,也烦燥不已,不停的一支接一支吸着香烟。

    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升腾的烟圈,楚天齐大脑飞快的运转着,想着各种能补救的办法。要说很简单,月底前支付所欠征地补偿款的百分之二十五,但钱是硬货,必须真金白银,可不是说句话那么简单。想了一圈下来,方案倒不少,但却没有一个可行的。

    就在屋子里烟雾升腾,就在楚天齐心中烦乱不已的时候,庞大海敲门进来了。

    一进屋子,庞大海就不时挥着手臂,用以驱赶呛人的烟雾,甚至还夸张的捂着鼻子。

    看到是这个人,再看到此人的做派,楚天齐沉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庞大海支支吾吾:“主任,就是……就是约徐县长的事,可能……”

    “哦,这么快,什么时候可以呀?”楚天齐打断了对方的话。

    “可能……可能不行。”庞大海声如蚊蝇。

    “不行?那什么时候行,是一周后,还是一个月后,还是更长时间?有个准时间就行,我等的起。”楚天齐追问道。

    庞大海站在离桌子很远的地方,红着脸吐出了几个字:“可能……恐怕……什么时候都不行。”

    “哦,就是说我没那个人缘,面子不够喽。”楚天齐语含戏谑。

    “不是,不是你不行,是……是我请不动人家。”庞大海说话吭吭叽叽。

    楚天齐眯着眼睛道:“说话就痛痛快快的,你们不是近亲戚吗?他可是你的新姨妈呀。”

    “我……我,不是。”庞大海此时更加吞吞吐吐,“她不是我亲姨妈,只是和我妈一起下过乡,上次帮我也是因为我妈第一次求她。”

    听到此处,楚天齐双臂环于胸前,心里话:你小子终于算是说了一句实话。

    其实那天在离开常务副县长办公室的时候,徐敏霞专门说过关于庞大海的事,当时她的原话是:“我听说近一段时间,庞大海总是在宣扬我和他的亲戚关系,其实我们并不是什么亲戚。只是以前我下乡的时候,曾经和他妈妈在一个宿舍住过半个月,平时关系也一般,仅此而已。上次那事,也是碍于他妈妈初次张口,加上那件事也不是太难的事,并不违反原则,我才打了那个电话……小楚啊,别说他不是我亲戚,就真是我亲外甥的话,我也不会请你或者是别人给他开绿灯的。”

    当时楚天齐回了一句“我明白了”,就离开了徐敏霞办公室。

    在回开发区的时候,楚天齐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在想庞大海这个人,在想着如何揭穿这小子的谎言。不曾想,刚进到办公室,庞大海就来了,而且还大言不惭的以徐县长外甥自居。楚天齐干脆就来个将计就计,让这小子帮着邀请徐副县长,看看他如何自圆其说。其实,凭自己和徐副县长现在的关系,想请徐副县长赴宴的话,还用得着通过庞大海吗?只不过是想让这小子出糗,想让对方原形毕露罢了。

    见楚天齐并没有接茬,再偷看对方面沉似水。庞大海继续说:“在年前的员工大会上,我被王文祥蛊惑,跳出来和您做对。事后把我吓坏了,回去就找我妈哭闹,让她帮着找徐县长讲情。以前听我妈讲过她下乡时候的事,也说到了一个叫徐敏霞的人,那时候徐县长还没来玉赤县。那天,等我妈听我说完在会上的事后,把我一顿臭骂,但架不住我的央求,同意找徐县长试试。果然,徐县长同意帮忙了。”

    “你妈面子不小啊,你有个好妈。”楚天齐语含讥讽。

    庞大海脸上更红:“其实我妈答应的很勉强,尤其是打完电话后,我妈说‘仅此一次,我不能再次麻烦人家。以前我俩不过在一个宿舍住了几天,也没帮过人家什么忙,关系一般,你在外面也不要随便拿此事张扬。’”

    楚天齐也觉得刚才拿对方的妈妈说事,有些不恰当,便点了点头,接了一句:“你妈妈挺明事理。”

    “我没有被撤消职务,好多人都问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我便嘴没把门的说‘我是徐县长亲外甥’,早把我妈嘱咐的话抛到了脑后。上周在您办公室,我一时头脑发昏,就又把所谓的‘徐县长亲戚’拿出来炫耀。等您让我帮着约徐县长时,我就犯了愁,但只得硬着头皮接了下来。我回到家以后,和我妈一说此事。我妈又是大骂了我一顿,表示坚决不会去找徐县长,她还说……还说……”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咽了口唾沫,偷眼看楚天齐。

    “说呀,怎么不说了?”楚天齐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说。

    “她说……她说这是您设的圈套,肯定您早就知道我在撒谎了。”庞大海一边说一边偷眼看楚天齐

    “啪”,楚天齐坐起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这一动作,吓的庞大海就是一哆嗦,急忙解释道:“她……她原话就是这么说的,说这是您设的圈套。”

    楚天齐看着庞大海:“你妈妈倒是一点也不糊涂,而且还明事理。可你……”

    庞大海听的出,对方的意思很明确,没说出的话其实就是在说“可你却是个糊涂蛋”。于是接茬道:“是,我是糊涂蛋,我不该冒充徐县长外甥,不该被人蛊惑,不……”

    “够了。”楚天齐不耐烦的一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到现在还在说什么受人蛊惑,还在赖别人。我问你,手长在你身上,脚长在你身上,脑子也是你自己的吧?别人是绑架你了,还是给你洗脑了?自己做错了,还在百般抵赖,还在推脱责任,你的思想很危险。看来当初对你网开一面,是有点妇人之仁了,不过正好,现在再加上一条,‘冒充县领导亲属,欺骗上级’,也够撤职处分了。”

    刚说到这里,令楚天齐没想到的是,庞大海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哭道:“求求您,千万别撤我的职,那样我还怎么面对父母,怎么面对同事,怎么……我可怎么活呀?”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楚天齐一时还真有点不知所措,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楚天齐没有任何答复,庞大海跪趴过来:“主任,求求您,给我一条活路吧。”

    眼看着就差抱上自己的腿了,楚天齐赶忙站起身,沉声说道:“起来,成何体统?”

    “主任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庞大海抬起脸,满面泪痕望着楚天齐。

    看着庞大海那个熊样,楚天齐真想踹对方几脚,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他背转过身子,向一边走去,冷冷着道:“好啊,那你要是想这样,我也没办法。我这屋里,一会儿肯定会来人的。”虽然背对着庞大海,楚天齐却在支楞着耳朵听动静。

    果然,不一会有了响动,紧接着传来庞大海的声音:“主任,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为您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楚天齐心中暗道:当牛做马也不敢用你,万一你什么时候再趴下呢。想是这么想,当然不能这么说。楚天齐转回身,看到庞大海已经是站着了。他步回到自己座位上,用手一指:“去那边。”

    庞大海乖乖走到了桌子前面空地处,垂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楚天齐怒声道:“抬起头来。”

    庞大海缓缓抬起了头。

    楚天齐发现对方头发蓬乱,满脸泪痕,最重要的是两眼通红,布满血丝,给人一种略带恐怖的感觉。一看对方这个德性,楚天齐意识到,不能进一步刺激对方,否则还不知道这小子出什么幺蛾子呢。于是,口气便缓了一些:“庞大海,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认识到了,我贪图虚荣,不考虑后果,给徐县长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也给主任您带来了麻烦。”庞大海说着,又补充道,“请主任对我网开一面,再给我一次机会。”

    楚天齐鼻子“哼”了一声:“你很聪明,太聪明了。”

    庞大海马上接了一句:“尽耍小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

    楚天齐心里暗道: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现在正说你的小聪明,你接下这句话,不又是在耍小聪明吗?本想再问对方另一件事,又担心这小子出什么洋相,楚天齐干脆打住了念头。换了一句话:“庞大海,不是不可以给你机会,关键是看你怎么做。”

    庞大海马上保证:“主任,只要您给了我机会,我一定对您知无不言,一定做好您的……”

    “笃笃”,敲门声响起。

    楚天齐挥了挥手:“你走吧,机会要靠自己把握。”

    “谢谢主任,我一定说到做到。”说完,庞大海挺起胸脯,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用手背在脸上擦拭着。

    屋门打开,庞大海走了出去,姚志成进来了。

    姚志成进门就说:“主任,我回来了,找您签签票。”

    楚天齐看了姚志成一眼,接过了对方手中的记帐凭证。他随便翻了几下,脑中迅速闪过了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六百一十五章 老姚很明智

    楚天齐放下手中记帐凭证,冲着姚志成一笑:“老姚,坐下吧,辛苦了。”

    姚志成说了声“谢谢主任,不辛苦”,坐到对面椅子上。

    楚天齐拿出一支香烟,放到嘴上,对着姚志成说:“你也来一支。”

    姚志成赶忙打着打火机,给主任把烟点上,自己又从桌上烟盒里取了一支,也点着了。

    “老姚,你这一走有一周了吧?”楚天齐吐出了一个烟圈。

    姚志成赶忙回答:“没有,主任,我连来带去一共五天。”

    “哦,我感觉时间挺长的,可能是咱俩平时总是每天见面,这一离开还有点不适应吧。”楚天齐随意的说着,“就是开会吗?有没有其他安排?这种会一般都要安排参观的,也正好可以出去转转。”

    “没安排,就只是开会了,每天还安排的挺紧,连上街都没时间。”姚志成说到这里,“嘿嘿”一笑,“主要是考虑办公室还有好多事,又怕耽误您的工作,要不还真想多待半天,明天早上再回来呢。”

    “呵呵,姚主任敬业精神可嘉。”说着,楚天齐再次拿起凭证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又从笔筒拿过了签字笔,看上去马上就要签字的样子。

    忽然,楚天齐抬起头问道:“诶,老姚,都在雁云市政府宾馆住,住宿票怎么开两张呀?”

    姚志成面上一抹慌乱闪过,干咳了两声:“咳,咳,退房人太多,前台服务员一慌乱,给少开了一天,后来又给补上的。”

    “哦……”楚天齐点点头,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老姚,你说这世上有没有长的很像的两个人?”

    姚志成一楞,没想到对方怎么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不及细想,回答道:“有吧。双胞胎都长的挺像的,有的亲生父母不是还弄错吗。”

    “是,是。”楚天齐脸上挂着一丝笑意,眉毛一挑,“老姚,你有双胞胎兄弟吗?”

    太奇怪了,尽管姚志成不解主任的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我没有,只有两个比我小的妹妹。”

    “哦,那就奇怪了。”楚天齐的腔调有些阴阳怪气的,“怎么有朋友和我说,在另一个地方见过和你长的一样的人呢?”

    姚志成脸上神色一变,尴尬的笑着:“可能……可能是巧合吧?”

    “我说呢?你一直都在雁云市政府宾馆开会和住宿,连上街都没时间,怎么会去城乡结合部的枫林镇呢?”说着,楚天齐扬了扬手中的凭证,“主要是你这张单开票的日期,和朋友说的日子正好一样,我这才想起了他说的那个人。”

    听着对方的话,看着对方脸上的神情,姚志成脸上神色顿时大变,慌忙低下了头。紧跟着,额头青筋暴起,脑门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紧抿双唇,似乎牙齿也在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楚天齐就那样云淡风清、似笑非笑的看着,看着坐在对面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办公室主任。看得出对方既慌乱,也痛苦,内心在激烈的做着思想斗争。楚天齐不急,就那样等着,他相信对方会说话的。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屋子里很静,静的只能听到楚天齐吸烟的声音。但有一个人却不平静,而是心潮汹涌,痛苦万分,这个人就是姚志成。

    终于,姚志成抬起了头,此时姚志成的形象,和刚才庞大海有一拼。那个平时穿衣打扮都很严谨的姚主任不见了,出现在楚天齐面前的,是一个头发凌乱、汗珠满脸、眼睛血红,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的姚志成。他嘴唇抖动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主任,您都知道啦?”

    楚天齐没有找茬,还是那样云淡风清的看着对方。

    姚志成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点着猛吸了两口,然后长嘘了一口气:“主任,我就实说了吧。前天下午刚开完会,有两个高中同学打电话,邀我去喝酒,去的就是城乡结合部的枫林镇。吃饭的地儿比较隐密,如果提前没有预订的话,根本就找不到,也不接待。吃饭的小包间,就有那种穿着暴露的女人表演,还挑逗客人。我当时喝的有点多,也是酒壮色胆,后来就和一个女人进了后面的房子。我俩……”说到这里,姚志成又猛吸了两口烟。

    姚志成继续说了起来:“我俩也不知做那事没有,反正后来在警察进来的时候,都没穿衣服。不幸的是,第一次干这事,就被警察抓*住了。万幸的是,那天警察并不是专门扫黄,结果我们一人被罚了五千块钱,就给放了出来,我身上没那么多钱,还是那两个同学给出的。折腾了一夜,第二天又回去继续开会。其实我一直是提心吊胆的,就这样在胆颤心惊中挨到昨天开完会,今天才统一乘车从省里回到市里,又从市里坐班车回到县里。

    在早上结完帐的时候,我发现服务员只开了实际住宿费用**,就要求对方又把那晚的**给补上了,为此还给出了百分之五的税。主任,您是怎么知道的?”姚志成说着话,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楚天齐一笑:“我说了我知道吗?”

    “主任,您肯定知道。”姚志成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您可千万要帮我保密啊,否则我就完了,彻底完了。媳妇肯定饶不了我,就是工作恐怕也要悬了。”

    就冲刚才姚志成能说出这件事,楚天齐知道对方是一个明白人,肯定识实务,便淡淡的说,“老姚,我并不想拿这件事说事,你多虑了。只是既然我已经知道,就不能不问,就要提醒你。你要记住你是一名党员,是党培养多年的干部,你有家庭,有老婆孩子。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你就没想过对不起组织吗?就没想过对不起家中期盼你归来的妻儿老小吗?就没想过……”

    楚天齐给姚志成用了一系列的排比句,上了足足十多分钟的“党课”,才停歇了一下,又继续说:“老姚,并不是我想知道这些,而是我朋友知道了你的事,他还特意给你进行了隐瞒,否则,恐怕早传遍全玉赤县城了。他之所以告诉我,也是对你的关心,对我这个你的直接领导关心。但我要提醒你,也算是警告你,这种事一定要下不为例,如果你再犯的话,我是不会替你隐瞒的,这次我都感觉对不起你妻子,也对不起组织。你走吧。”说着,楚天齐把已经签过字的票据推到了姚志成面前。

    姚志成不可思议的问道:“主任,我这样就可以走啦?”

    楚天齐一笑:“当然,难道你还让给你写个通报表扬吗?”

    “谢谢,谢谢!”姚志成站起身,感激的鞠了三个躬,转身走去。

    在快到门口的时候,姚志成停住脚步,然后又返了回来。

    楚天齐问:“怎么还不走?”

    “主任,现在有这个可以收拾我的机会,您都没有以此要挟我,我姚志成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只是哎……”说着,姚志成叹了口气,再次坐到椅子上,点上一支香烟吸了起来。

    一支烟快抽完,姚志成把烟蒂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才说道:“主任,您也看出来了,我一直身不由已,但我不能赖别人,要怪只能怪自己,怪自己时运不济,怪自己交友不慎。我和老幺峰乡办公室主任老梁也是高中同学,关系还不错,平时也经常联系,您的好多信息我都是从他那里知道的。前几个月老梁进去了,王文祥就以此要挟,如果我不听他指挥的话,就要向纪委反映我和老梁的关系,还威胁我‘不死也得脱成皮’。我实在没办法,这才放弃了一直的中立立场,任他摆布。”

    楚天齐“哦”了一声,严肃的问道:“那你和老梁仅仅是同学关系吗?之间有没有什么违法的勾当?”

    姚志成马上拍着胸脯:“主任,我和老梁就是高中同学,平时也就是自掏腰包喝顿酒什么的,绝没有违法勾当。再说了,我俩要权没权,要钱没钱,也不可能产生权钱交易。”

    “那你还怕别人拿这说事吗?”楚天齐很不解。

    “主任,现在的事就是那样,没人举报都是好同志,只是一旦被告到纪委的话,那多少也得整出点事。我对自己绝对有信心,因为我心里亮亮的,绝对没干过违法乱纪的事。但老梁现在在案,只要是和他扯上关系,那就说不定了,最起码工作可能就要悬了,我不敢冒这个险呀。”姚志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不时叹息,显见无奈至极。

    “哈哈哈……老姚,你自己要没事的话,怕这干什么?”说到这里,楚天齐话题一转,“那如果要是梁主任没事的话,你还怕吗?”

    “他没事?要真是那样的话,我更没事了,我还怕他个*?”姚志成冒了一句脏话,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楚天齐,“主任,这可能吗?”

    楚天齐左右看了看,故意压低声音,神秘的说:“老姚,我告诉你,梁主任没什么事,只是个别工作不符合程序,充其量就是违反规定,不涉及违反纪律。他很快就会出来,处理结果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勒令他提前退休。”

    “真的吗?王文祥可是说老梁至少要判五年以上呢。要是那样的话,太好了,主任,我以后一定唯您马首是瞻,您……”姚志成激动的站起来,拍着胸脯表态。

    楚天齐摆摆手:“老姚,不着急,等老梁出来以后,再说不迟。你走吧。”

    姚志成感激的看了看楚天齐,走出了主任办公室。

    屋门关上了,楚天齐自语道:“老姚很明智。”

第六百一十六章 司机到位

    楚天齐之所以这样感叹,是有他的根据的。

    今天楚天齐抓*住了两个人的把柄,一个是庞大海,一个是姚志成。

    在那天,楚天齐离开徐县长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室后,本来想通过点拨,让庞大海自己交待错误。可庞大海竟然一点没有自知之明,反而还在炫耀他自己的“徐县长亲外甥”身份。接着,楚天齐以“请徐县长赴宴”这事挤兑庞大海,庞大海就该悬崖勒马,老实承诺错误。可庞大海竟然一条道走到黑,应承了下来。

    要不是庞大海母亲坚决回绝了自己儿子,庞大海今天肯定不会来承认他自己在撒谎。就是这样,庞大海还把责任推到了王文祥身上。

    等到彻底揭穿了“徐县长外甥”这事后,庞大海又耍起了熊样,一会儿哭天抹泪,一会儿长跪不起,一会儿又为了保住职务而屡做保证。说心里话,楚天齐瞧不起庞大海这种人。庞大海就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为了自身利益又可以不要尊严的主,这种人受钻牛角尖,也爱一条道走到黑,但却又没有任何原则可言。

    要是以前的楚天齐,早就不再搭理庞大海,甚至揍对方一顿了。但现在他成熟了很多,尤其自己已经是开发区事实的一把手,必须要考虑大局。首先,做为一个单位领导,就要允许不同的人出现,这是一个气度的问题,也是一个现实的事情。其次,庞大海是个小人,小人不值得信任,但可以利用和安抚。最后,庞大海也是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对这种人不要得罪死,否则,以对方偏执的个性,不知道会捅出什么蒌子呢。

    虽然庞大海今天来了个痛哭流涕,表示要痛改前非,但有一件事,却还是没有承认,大概还以为楚天齐不知道吧。楚天齐也不着急,更不想刺激这个反复无常的人,他倒要看看,庞大海还能装多久。他明白,只有庞大海知道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时候,大概才会交待那件事情吧。

    虽然今天在一开始的时候,姚志成也耍了小聪明,但从后来的情况看,他要比庞大海明智的多。

    一开始,姚志成以为楚天齐不知道那件丢丑的事,也在百般打马虎眼。但当楚天齐提到雁云市城乡结合部的枫林镇时,姚志成已经意识到,楚天齐肯定是知道那件事了。于是,姚志成主动承认了那件事,虽然肯定会非常痛苦,但姚志成也算是得到了解脱。姚志成的这一做法,就比庞大海明智的多。

    如果是庞大海的话,一定得等对方说出具体的事情,并指出证明人的时候,才会承认,可能还只会承认一部分,或者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

    姚志成更为明智的是,意识到了这件事是把柄,马上做出了正确的决断。姚志成肯定清楚,虽然楚天齐嘴上说不会拿这事说事,但他明白对方不会平白无故告诉自己这事的。于是,果断的讲了自己受王文祥摆布的原因。

    楚天齐明白,姚志成说出被王文祥摆布的原因,是在向自己透露一个明确的信息:不是我要和你作对,而是受到了王文祥的威胁。但姚志成肯定不会想到,他自己怕的要命的事,却被自己的一个先知信息给破解了,可想而知姚志成当时内心的震撼和喜悦。

    但楚天齐没有乘势紧逼,而是说了句“等老梁出来以后,再说不迟”。楚天齐相信,等到那时候,姚志成肯定就会投靠到自己这边了。他不禁为自己的欲擒故纵之计,而沾沾自喜。

    正想着,“叮呤呤”手机响了,楚天齐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接通了:“雷队长,有什么指示?”

    “嘿嘿,没什么事,就是随便打个电话。”雷鹏的嗓门还是那么大。

    楚天齐笑着说:“你是想打听那事吧?已经坐实了,就是他。”

    “你看,我就说是吧,你还不信。”雷鹏嚷道。

    “不是不信,而是要对同志负责。你可要给他保密呀,他都吓死了。”楚天齐振振有词。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雷鹏话题一转“你就说怎么感谢我吧。”

    楚天齐正要回答,手机里忽然传来低低的声音:“好像局长过来了,先不聊了。”紧接着,通话就断了。

    笑着摇摇头,楚天齐把手机放到了桌上。

    刚才楚天齐和雷鹏说的“那事”,就是指的姚志成这次丢丑的事。那还是省里一个公安分局在办案的时候,需要玉赤县刑警队配合,便在昨天把一些录相资料拿来给了雷鹏。雷鹏在看录相的时候,发现了姚志成被抓的视频,然后就告诉了楚天齐。楚天齐去到雷鹏那里一看,已经断定是姚志成无疑,但还是说的含含糊糊,因为毕竟是开发区的人,毕竟事情还没有结论。便答复雷鹏“问过再说”。现在当事人已经承认,楚天齐不能再装糊涂了,就向雷鹏说了结果。

    ……

    “笃笃”,敲门声响起。

    楚天齐说了声:“进来”。

    屋门一开,一个小伙子走了进来,直接到了桌子近前。小伙子身穿一身无肩章军装,“啪”的一打立正,敬了个军礼,口中说道:“首长好,厉剑前来报到。”礼毕,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第一次遇到有人给自己行军礼,楚天齐一时很不适应,只得站起身,接过那张纸,微笑着说:“厉剑,不必客气,坐吧。”

    “首长坐。”厉剑身体站的笔直,说道

    “这里是地方,不是军队,无需那么拘束。”说着,楚天齐坐下来,用手一指桌上烟盒,“厉剑,抽支烟吧。”

    “报告首长,不会。”厉剑声音洪亮,还是刚才那个站姿。

    看来,人的有些习惯一时难以改变,尤其是从军营出来的人,更是如此。楚天齐看了一下手中这张纸,是组织部开具的分配通知书。他想了一下,问道:“厉剑,你参军几年?年龄多大?是什么兵种?都得过什么荣誉?”

    厉剑马上回答:“报告首长,我参军七年,在陆军侦察连,今年二十五岁。荣获集体二等功一次,个人三等功一次。”

    楚天齐暗叫了声“厉害”。他知道,现在是和平年代,一般很难立功,尤其二等功就更难了。他又问道:“你是在部队学的驾照吗?驾龄几年?都能驾驶什么车型?”

    “报告首长,我是入伍第二年学的驾照,驾龄六年,大卡车、大巴、中巴、轿车都可以。现在已经换成地方驾照,是a本。”厉剑的回答嘎巴响脆。

    又问了几个问题,厉剑都一一做了回答。楚天齐很满意,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电话一通,便说道:“来办公室一趟。”说完,挂掉了电话。

    楚天齐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放到桌上:“厉剑,这是汽车钥匙,给你。办公室还有一把,保险等各种手续都在办公室。”

    厉剑跨前一步,拿起钥匙,再次恢复到原位站姿。

    很快,门口响起敲门声。得到允许后,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办公室主任姚志成。

    姚志成刚从楚天齐屋子出去时间不长,正在办公室想事,同时心里也在打鼓,担心着很多事情。刚才一接到主任电话,自然就想到了那件丑事,他不知道主任又要讲说什么,是带着忐忑的心情来的。现在看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一个穿着退伍军装的年青后生,顿时心中大定,知道肯定不是那件事了。

    楚天齐用手一指厉剑,说道:“姚主任,这是新分配来的司机,名叫厉剑,专门负责开那辆“现代”,他归办公室统一管理。一会你帮着把手续履行一下,把食宿事宜安排好。我手里的汽车钥匙已经给了他,你只需把汽车上的那些手续让他熟悉一下就行。”

    姚志成点了点头:“好的,我马上去办,厉剑走吧。”

    厉剑再次冲楚天齐行了个军礼,说了声“首长再见”,和姚志成走出了办公室。

    今天是和厉剑是第一次见面,但楚天齐对这个小伙子的信息,早有了解。春节前快放假的时候,楚天齐专门向徐敏霞汇报了人员情况,特意提到急需司机一名。本来开发区编制上就有司机名额,只是长时间空缺,及时补充也合情合理。于是徐敏霞就给武进忠打电话,让对方替楚天齐考虑合适人选。

    徐敏霞电话打的真及时,正好武进忠那里有待分配人员,就让楚天齐过去了。从武进忠提供的名单和个人简历中,楚天齐进行了筛选,最终选择了这个叫厉剑的年轻人。

    厉剑资料显示,他和县里各级领导没有任何关系。这样的人做司机有好处,领导便于管理,省得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别人的耳目。而且厉剑还是退伍兵,身体素质过硬,肯定吃若耐劳没问题。更难得的是,厉剑一直是侦察兵,各方面反应应该很迅速,就冲他在部队能荣获二、三等功,也肯定很优秀。

    看着屋门方向,楚天齐自言自语:“暂时又了却了一桩事情。”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882/ 第一时间欣赏官涯无悔最新章节! 作者:关越今朝所写的《官涯无悔》为转载作品,官涯无悔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官涯无悔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官涯无悔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官涯无悔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官涯无悔介绍:
因爱生变故,弃教入仕途,身世离奇出,纷杂情感路。 他揣着受伤的心,步入仕途,昔日园丁,转眼变身公仆。 宦海风起云涌,如何搏浪击流?情路纷杂,何方是归处?离奇身世,徒增几许变数。 坎坷仕途前行数载,当初所谓的尊严已经找到,只是此时已没有了期望中的快感。心中留存的却是大众无数,但他无悔曾经的冬夏春秋。 且看主人公如何官场、情路竞风流。官涯无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涯无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涯无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