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ssica番外后续
“亲爱的，昨天开不开心？”刘海镇揉着涨得要命的太阳穴，突然听见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jessica正顶着一张明显没睡醒的脸走下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于是，他连忙调整了表情，走上前扶着她的肩膀温柔地问道。
“好久没跟她们一起聚了，当然开心啦。”jessica有些疲倦地笑了笑，说道。“就是这个小家伙啊，一点都不安分，昨天踢了我好几次，让我唱歌都走调了。”
“下次还是小心一点，毕竟没几天就是预产期了。”刘海镇心疼地抚摸着jessica高耸的肚子，感受着女儿生命的脉动。“还好这一次没出事，要是出事了我跟雅妍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我出事你不是更高兴么？可以去找你的金泰妍了！”jessica耸了耸鼻子，瞪着刘海镇说道。“你给那么多女爱豆做过solo专辑，却唯独没有跟金泰妍做过，一定很可惜吧！”
“哪有！”刘海镇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眼神飘忽不定地说道。“我之前又不是没有跟她合作过，也就那样嘛，跟iu、郑恩地她们比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jessica的声调立刻提升了起码三个key，让他惊叹不已，没想到她竟然能达到这样高的音程。“你那时候可是金泰妍的男朋友！竟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就知道你肯定有问题！”
“哎呀，你想什么呢！”刘海镇一脸冤枉地摊手说道。“我就只是说合作的事情而已，你怎么扯到那方面上去了啊！我跟那些女爱豆都是清清白白，你别想太多了啊！”
“哼！你最好是这样，要是被我抓到你出轨，看我怎么收拾你！”jessica哼了一声，撇着嘴说道。
“阿爸，出轨是什么？”一旁吃着早餐的雅妍放下叉子，好奇地看着刘海镇问道。
“你还小，没必要知道这些。”刘海镇尴尬地笑了笑，走过去抱起雅妍坐到她坐着的位置上，将她放到自己的腿上，拿起叉子来开始亲自动手喂她吃早餐。“那些事情啊，等你长大了以后就会知道了。”
“哦……”雅妍有些不太高兴地瘪着嘴，当刘海镇举着叉子叉了煎蛋送到她嘴边时，才不情不愿地张开。
“你看你，总是在孩子面前提这些有的没的，你就不怕把孩子教坏了啊？”刘海镇责怪地看着jessica，说道。
“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小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学坏！”jessica拉开椅子坐了进去，从大盘子里挑了一块煎鸡蛋放进自己面前的盘子里。“煎鸡蛋，每天都是这个，你就不会腻么？”
“我有什么办法？你妈妈隔三差五地就买一大堆鸡蛋送来，再加上釜山那边我爷爷自己养的那些鸡下的蛋，冰箱里都快堆不下了。”刘海镇早就吃腻了这些鸡蛋，就算这些鸡蛋都是绿色有机的，每天吃也让他觉得有一股腥气味。
“你就不能让他们别买了么？”jessica皱了皱眉，烦躁地说道。
“我怎么让他们不买？这是二老的心意，而且你怀着孩子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啊。”刘海镇无奈地说道。“别说鸡蛋了，家里还堆着一大堆根本吃不完的补品呢。待会儿她们走的时候，你让她们一人拿点儿回去吧。”
“这些她们能吃吗？不是专门给孕妇吃的吗？”jessica有些疑惑地问道。
“一部分是专门给孕妇的，更多的还是所有人都能吃的补品啦。”刘海镇摇了摇头，说道。“光是那些专门给孕妇的，都吃不完了。赶紧转送给别人，省得浪费了。”
“知道啦。”jessica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叉子不停地在鸡蛋上戳来戳去，就是不肯开始吃。
“来，雅妍啊，张嘴。”刘海镇没搭理她，只是低着头照顾着雅妍。“好，真乖，给阿爸一个bobo。”
jessica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父女两人亲密地互动，嘴巴越撅越高。
“来，让阿爸也bobo一下。”刘海镇余光瞥见了jessica的表情，却完全视而不见，专心致志地与可爱的女儿互动。
“不要！阿爸吃了饭没擦嘴，脏脏！”雅妍嘟着嘴，一脸嫌弃地看着刘海镇，一双粉嘟嘟的小手推拒着，不让他亲到自己的小脸蛋上。
“郑秀晶呢？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见她起床？她今天没工作的吗？”jessica找不到打断父女俩的话题，只好换了个对象寻求发泄。
“小姨还在睡觉觉，真是懒孩子！没有雅妍乖！”雅妍看着jessica一脸邀功的样子打小报告道。“哦妈，雅妍今天是自己起床的哦！”
“wuli雅妍真乖。”jessica微笑着揉了揉雅妍的头发，随后瞪了刘海镇一眼。“你是怎么回事？昨晚那么早睡了，今天起得比雅妍还晚？”
“昨晚秀晶下来之后我们稍微聊了一会儿，之后我睡不着觉，就玩了一会儿电脑。”刘海镇闻言，赶紧把早已编造好的谎言说了出来。
“整天就知道玩玩玩，你干脆和电脑结婚算了！”jessica抱怨着说道。
“电脑哪有我老婆好嘛。”刘海镇心里松了口气，还好jessica将注意力重点放在了电脑上面，要不然追问起他跟krystal聊了什么还真不好圆呢。
“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jessica的表情稍微缓解了一些，嘴角露出了些许笑意。“这几天我可是把所有行程都推掉了在家待产，你就不能想点什么节目来帮我打发一下时间吗？”
“节目？你现在的情况，大部分的娱乐活动都不太合适吧？”刘海镇为难地看着jessica高高隆起的腹部，说道。“就算是带着雅妍出去散步，都不太好吧？”
“胡说什么呢！”jessica闻言顿时不忿。“散步这种事，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就这么定了，待会儿秀晶吃完饭，咱们一家人开车去汉江边散步！”
“这么冷的天气去汉江边？”刘海镇很是无奈地看着jessica，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她愿意出去走走也是难得一见，仔细想想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外出约会了。虽然这一次带了两个拖油瓶，其中一个还是很尴尬的存在。不过这也是一次不错的机会，也许让krystal见到夫妻俩感情甚笃的场面，能够让她打消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Jessica番外后续二
“这就是你带我来的理由吗？看你们夫妻俩恩恩爱爱的样子？”krystal满是怨怼地看着刘海镇，低声说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没有啦。”刘海镇心虚地回避着她的视线，指着汉江说道。“你看这风景多美，难道不值得我们出来逛逛，观赏一番吗？”
“我不管，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krystal根本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嫉妒地看着前面牵着雅妍的手走着的jessica，说道。“你别想甩开我！”
“你们俩在后面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jessica扭过头来，吓得原本贴得很近的两人立刻分了开来。好在，jessica似乎是没有看到那一幕。“快点过来啊。”
“内！”刘海镇大声地回答道，看着jessica转过头去，又换了一副表情对着krystal说道：“有什么事，等着晚上回到家里去再说。在这里说，你也不怕被你姐姐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大不了被她骂一顿打几下喽。”krystal噘着嘴，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是没什么，她预产期就要到了，要是她和孩子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刘海镇两手紧紧攥着，悔恨地说道。“我就不该鬼迷心窍，我都不敢想象要是她知道了这件事会有多么难过！”
“我……我没想到这个……”krystal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嗫嚅地说道。
“这不只是你的事，你不用这样。”虽然很想就这么冷眼旁观，但是看着krystal这幅担心的样子，他还是不由心软了。“先不说我们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就算她知道了，我也会主动扛下来的。”
“姐夫……”krystal愣愣地看向刘海镇，眼神之中的情绪无法用简单的语言描述。可惜的是，刘海镇却没有看到这个眼神。他早已快步走上前，与jessica一左一右拉着雅妍的手。
“没想到你还带了这个出来。”刘海镇有些无奈地在草地上铺着野餐布，他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散步，在汉江公园里溜达几圈就可以回去了。毕竟jessica虽然不像泰妍那么宅，但也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
谁知道，也许是因为怀孕了性格变了，也许是有其他原因，她竟然带着野餐布出来了，摆明了就是要在外面玩很久。只是，虽然带了野餐布，却好像没有带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可是饭呢？紫菜包饭或者三明治随便什么。”krystal找来找去，就是没找到野餐的定式之一，或者说是野餐的基本食物。“我们走了快三公里了吧？我都走得饿了。”
“那种东西，我怎么可能准备？”jessica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我们点外卖就行了。”
“天，你都不准备食物，干嘛还出来野餐？”刘海镇彻底无语了，说起来结婚这么多年，马上都要有二女儿了，可他吃到jessica做的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是说了么！我们点外卖啊！”jessica竖起了八字眉，生气地说道。“现在生活这么便利，干嘛还要自己做饭吃啊！我不会做饭你是不是就嫌弃我了啊？”
“我哪有？”刘海镇在心里叹了口气，摆出一副笑脸来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我就是说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就算不会做饭，你也是我最爱的女人。”
“哼，你跟我过来一下。”jessica白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秀晶，你在这儿照顾好雅妍，我们一会儿就回来。要吃什么你也可以自己先点着，少点一些就行了。”
“哦……”krystal颇为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将一个人拿着小玩具玩的雅妍抱到自己身边，看着两人牵着手有说有笑地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别过来，真是不知道你是几天没洗澡了，一大股腥味。”jessica瞪了刘海镇一眼，嫌弃地拿着湿巾纸在唇边擦来擦去。
“我昨天上午才洗过澡的。”刘海镇无语地说道。“谁知道你突然把我叫到这里，竟然是要做这种事嘛！早知道的话我在家里就洗一次澡了。”
“这是奖励，懂不懂？”jessica嘟了嘟嘴，故作高傲地说道。“你最近的表现还不错，为了让你继续保持下去，才会给你一点点奖励。”
“我这算是交公粮么？”刘海镇噗嗤一笑，说道。“我看其实是你也想要了吧？”
“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jessica脸色一红，扭过头不敢看他。“我才不像你呢，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就连电脑里都有一大堆不知道哪里来的片子！”
“那个东西所有男人电脑里都会有的啦。”刘海镇有些羞赧地说道。“没有那个才奇怪呢，就算是男爱豆也经常会看这些东西的！”
“呀，你怎么知道人家看不看的？”jessica皱了皱眉，问道。
“去年我不是跟exo的世勋合作过么，之后就交换了联系方式，偶尔会聊到这方面的东西，他偶尔会找我讨要资源，说是因为工作太忙都没机会去找。”刘海镇说起这个都有些忍俊不禁，他原以为这些爱豆就算不是包装出来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起码也跟一般人有很大区别。结果看到吴世勋发来的消息，顿时形象破灭。
“你们男人真恶心！”jessica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说道。
“呵呵，这话说的，好像你从来没看过一样。”刘海镇嗤之以鼻道。
“我就是从来没看过。”jessica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本来不想说的，结婚第三个月我就在你的笔记本里找到了那种片子。”刘海镇立刻反驳道。
“哪有！你瞎说！”jessica脸色一变，连忙反驳道。“你以为随口胡诌就可以栽赃陷害吗？没有证据不要乱讲，江来出了事，可是要负泽任的，民白吗？”
“呵，你还要我把路径说清楚才肯承认？”刘海镇呵呵一笑，说道。“就是你平时用来设计的那台笔记本，在d盘‘设计稿’-‘原稿’-‘灵感来源’-‘s’里面。”
“不可能……不可能啊！那个文件夹我是加密的，你怎么可能进得去！”jessica一脸震惊地看着刘海镇，说道。
“小笨蛋，你电脑上所有加密文件的密码都是同一个，难道我会不知道么？”刘海镇无奈地笑了，像jessica这样一个怕麻烦到极点的人，能够分别设置手机密码、电脑密码、社交软件密码和银行密码就已经很不错了。
Jessica番外后续三
“哼，那又怎么样？”jessica脸色通红地不敢看刘海镇，嘴上却还很不服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你没看到文件夹名字吗？那只是我在设计时的灵感来源罢了！”
“啧啧啧，真是厉害啊，我的郑大设计师。”刘海镇砸吧着嘴，啧啧称奇地看着jessica说道。“竟然用那种片子做自己的灵感来源，你的粉丝知道吗？”
“关你什么事！走啦！”jessica辩不过他，气呼呼地站起来，抓起包便往外走去。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刘海镇畅快地笑着，快步跑到jessica身旁，牵起她的手来。“不过待会儿要是秀晶问起来，我们要怎么说啊？”
“什么怎么说，就说我们是过来上洗手间啊！”jessica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道。“而且我们干嘛要在意她的疑问？就算我们照实说也没什么吧！”
“也是呢。”刘海镇尴尬地笑了笑，总不好说你闻到的那股腥味是你妹妹昨天晚上留下的，就在几个小时以前这东西还在你妹妹温暖的里面吧。
但是没办法，就像他刚才跟krystal说的那样，他是jessica的丈夫，不是krystal的。那件事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错误。他是绝对不会放开jessica的，也就是说他和krystal是永远都不可能的。
如果她因此而感到不满，也许就会考虑放弃这段奇怪的关系。那么无论如何，他都可以松一口气了。虽然krystal真的很诱人，但就像是有毒的果实一样，再怎么美丽也是不能食用的。
“你们去哪儿了？”不出意料之外，两人一回到刚才那里，krystal便立刻问了出来。
“没什么，就是去上了个厕所。”jessica耸了耸肩，转移话题道。“你点了外卖吗？我现在好饿啊。”
“没有，我没什么想吃的东西。”krystal摇了摇头，趁着jessica没看向自己这边时狠狠地瞪了刘海镇一眼，说道。“上个洗手间都要两个人一起去么？”
“你怎么这么多话？就只是上个洗手间而已，管那么多干嘛？”jessica不耐烦地说道。“好了，赶紧点外卖，我都快饿死了。”
“知道了。”krystal不情不愿地说着，掏出了手机开始查找附近的外卖店。
“你也没必要这么严厉嘛，又不是多大的事。”刘海镇看了一眼krystal，有些心疼地说道。“还有啊，你让点外卖，总要说说自己想吃什么东西吧。”
“吃什么……”jessica手杵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我想吃点辣的东西，面食之类的，有没有那种特别辣的炸酱面啊？”
“我找找看，应该是有的吧。”krystal认真地搜索着，现在很多地方的中餐店都流行起了一种特别辣的炸酱面，就算是擅长吃辣的刘海镇吃了也觉得非常辣。不过这种炸酱面也只是在年轻人里很流行而已，所以不是什么地方都有卖的。
“找到了，附近正好有一家店卖这个。”krystal举起手机在jessica面前晃了晃，说道。“这个听说特别辣，我就不吃了，姐夫你要吗？”
“我跟秀妍吃一份就行了。”刘海镇摇了摇头，说道。“反正她肯定吃不完一人份。”
“那就只点一份好了。”krystal点了点头，说道。“其他还要什么吗？海鲜面、糖醋肉、饺子之类的要不要啊？”
“那就来一份海鲜面，一份糖醋肉。”刘海镇凑了过去，贴近krystal与她一起看着小小的手机屏幕，说道。“喔，这家店竟然还有炸春卷！这个也来一份好了。”
“你给我过来！”jessica一把将刘海镇拉开，瞪了他一眼说道。“凑那么近干嘛？秀晶是你小姨子，不是你妹妹！她以后还要嫁人的，让别人看到了说闲话怎么办？”
“姐姐是不是想太多了啊！这里哪有什么其他人啊！”krystal不满地撅起了嘴，说道。“就算看到了，姐夫跟小姨子稍微亲近一点有什么问题嘛！”
“我不管，反正我看了不舒服。”jessica蛮不讲理地说道。“你们不许靠得那么近！”
“好啦，我知道了。”刘海镇无奈地叹了口气，顺从地说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对了，除了那些之外还有其他什么吃的吗？”jessica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追问道。
“还有一些中餐料理，你要吃什么？”krystal一边看着菜单，一边说道。
“烤串烤串！羊肉串！有没有？”jessica有些亢奋地说道。“之前去中国的时候吃的那种，配上啤酒真是畅快极了！”
“好像是有的，我找找看。”krystal也不由自主地吸了口口水，说道。“找到了，确实是有的。”
“那就来个两人份的吧！”jessica斟酌了片刻，说道。“这么多应该够了吧？”
“呀，你们是不是把雅妍给忘记了？”刘海镇苦笑一声，说道。
“对哦，我都忘了。”krystal尴尬地挠了挠头，雅妍毕竟年纪还小，出来之后一开始还兴高采烈的，很快就累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现在嘛，已经完全睡着了。
“给她点一份紫菜包饭吧。”刘海镇说道。“要是炸酱面有剩，也可以分她吃一点。”
“内。”krystal点了点头，点好了外卖。然后，三个人和一个睡着了的孩子静静地坐在草地上，突然发现无事可做了。更重要的是，三人之间似乎找不到什么可以一起聊的话题了。
“姐夫，洗手间是在哪里啊？”过了一会儿，krystal站了起来，说道。
“就在那边，顺着这条路直走就是了。”刘海镇起身给她指了指。
“我看不到在哪里嘛，不然你陪我过去吧！”krystal悄悄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
“这么大的人了，连个洗手间都找不到吗？”jessica一挑眉，不快地说道。“你别去，让她自己去找！”
“……哦。”刘海镇闻言，只好耸了耸肩，对krystal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然后坐到jessica身旁。
“哼！自己去就自己去！我就不信我找不到！”krystal生气地一跺脚，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我说，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krystal走远了之后，jessica立刻两手叉腰，瞪着刘海镇质问道。“以前的秀晶可不是这样的！”
“你想太多了，她哪有什么变化。”刘海镇想要避开这个话题。“你说这外卖什么时候能送到啊？”
“别岔开话题啊！”jessica拉了他一把，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子更加可疑了！”
Jessica番外后续四
“你呀，就是喜欢胡思乱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根本没有的事情，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刘海镇无奈，只好直面jessica，辩解道。“她可能只是来月经了，或者因为其他什么事不顺利而在生气，为什么你一定要联想到我呢？”
“哼，秀晶什么时候来月经我还不知道么！”jessica耸了耸鼻子，说道。虽然这样说了，但却也没有再继续追究刘海镇是不是和krystal做了什么，白了他一眼后便低下头唤醒雅妍。
“你叫醒孩子做什么？”刘海镇小小地拉了她一把，说道。“饭还没来呢，这么早叫醒她你陪她玩啊？”
“说什么呢？这不一直都是你的事么？”jessica瞪了他一眼，说道。“算了算了，真是的，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昨晚睡了那么久都不够么。”
“她这个年纪本来就缺觉，什么时候躺下去睡着了都很正常啦。”刘海镇有些心虚地说道。昨天晚上雅妍确实是没有睡够，他这个罪魁祸首可得小心一点呢。
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开进了汉江公园。
“嘿，肯定是我们的外卖！”jessica朝摩托车的方向瞅了一眼，是中餐馆的外卖车，立刻便断言道。“快，快点去拿外卖吧，我都快要饿死了。”
“知道啦。”刘海镇点了点头，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朝着外卖员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确实是他们点的外卖，实际上现在整个汉江公园里连过路的人都没几个，自然不可能是别人点的外卖。刘海镇领着外卖员来到他们选择的那个位置上，帮着将外卖拿出来放好，然后刷卡付账。
“真是，秀晶怎么还没回来……”看着面前摆着的美食，jessica不禁嘟囔起来。“她不回来又不好先吃，这丫头真是让人操心！”
“好啦好啦，我去洗手间那边看一看。”刘海镇轻轻拍了拍jessica的头发，说道。“你先稍微等一下，或者叫醒雅妍先喂她吃一点。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吧，你快点儿！”jessica嘟了嘟嘴，点了点头说道。
“所以说，你叫我过来做什么？”刘海镇靠在洗手间门口，摆弄着手机，屏幕上面写着一条来自于krystal的消息：“想办法来洗手间，我在这儿等你。”
“现在外面没有人吧？”krystal答非所问地说道。
“没有，这周围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刘海镇扫视了周围，回答道。
“那你还在外面干嘛，赶紧进来啊！”krystal突然从女洗手间里冒了出来，一把抓住刘海镇的胳膊，生拉硬拽地将他拉进了洗手间里。巧合的是，她选择的那个隔间正好是刚才jessica选择的隔间。
“你不要闹了，她就在那边不远，而且外卖已经到了，她随时可能会过来找我们的！”刘海镇一边拉着裤子，不让它被krystal剥下，一边劝阻道。
“放心好了，她不会丢下雅妍一个人在那儿的！”krystal自信满满地说道。“所以说，刚才你们在这里做了些什么，现在我要你重新跟我也做一遍！”
“哦，天哪！你是不是疯了？”刘海镇气得脑袋都要炸了，这个丫头是要他的命啊。“听着，我不管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不是你跟你姐姐较劲儿的工具！现在，放开我然后赶紧回去！”
“我从来没有当你是什么跟我姐姐较劲儿的工具！”krystal愤怒地一推刘海镇，让他坐倒在坐便器上。“你以为我是跟她生气所以才会找你的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一个荡妇？”
“好吧……好吧，我说错了。”刘海镇自责地抱住了头，低声说道。“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一切都不应该发生，我们不该继续这样的！”
“我不管！除了少女时代，她想要的所有她都得到了。就算是少女时代，也是她自己选择放弃的。凭什么她可以得到所有想要的，而我就永远得不到我想要的！”krystal抓着刘海镇的衣领，双目通红地瞪着他，瞪着他的眼睛。“我甚至都不想把你从她那里抢走，只是想分到一点点，就只是一点点而已！”
“难道你就不能在心里给我一点点位置吗？难道你心里除了她之外就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吗？”krystal感觉自己从未如此生气，就算是f（x）解散时，就算是公司开始雪藏她时，也未曾如此愤怒。
那是一种，想要的永远也得不到，只能看着姐姐拥有。而且是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姐姐，你真的想好了要去当练习生吗？”krystal擦了擦鼻涕，愣愣地看着挑选着面试时穿的衣服的jessica，问道。
“对啊，我一定要当上明星，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jessica挑出了一件宽松的休闲t恤，配上一条牛仔裤。这是她衣橱里最漂亮的搭配，如果是在旧金山，她可以有更好的搭配。很多衣服在回韩国的时候都捐出去了，她那时候伤心了好几天。
“我也要一起去当练习生吗？”krystal抓住了jessica的衣服下摆，好奇地问道。“我也会和姐姐一起，出道成为艺人，然后当上大明星，上电视吗？”
“sorry，他们说你的年纪太小了。”jessica蹲下来，脸上挂着抱歉的表情，看着krystal说道。“也许等你长大一些，他们会让你加入。放心好了，如果他们不让你加入，我也会想办法让你进来的。”
“哦……”这时候的krystal还不知道jessica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跟着父母一起坐上了车，送jessica来到江南区鸭鸥亭2洞521号，目送姐姐走进了那个挂着“s.m.entertainment”的大房子里。
“看，那个小丫头年纪这么小就进了公司，也不是童星出身，还不是靠着她姐姐！”
“是啊是啊，练习的时候没见她有什么厉害的地方，长得也不过如此，根本比不上真理，要不是jessica前辈，公司肯定不会要她！”
“小点儿声，要是被她听见了，告诉jessica前辈，我们可就要遭殃了！”
“听说那个前辈整天冷着一张脸，就像是谁欠了她几百万似得。尤其是前段时间她落选了天上智喜的出道企划，心情肯定很糟糕。要是被她抓到我们背后说她妹妹的闲话，可就惨了！”
krystal走在公司练习室之间的走廊里，总是会听到这样的闲言碎语。她真的很想说，如果你们害怕我姐姐，就请说话的声音小一点，别让我听见。
一开始的时候她想过要去找这些人理论，告诉她们，自己早在很多年以前就被公司星探选中，只是年纪太小才没有加入公司。告诉她们，自己年纪够了之后，来公司面试了一次就直接加入了。
告诉她们，她不是走后门进来的。
可是她自己也没这个底气，说这样的话。因为她想起了，jessica来公司面试前，跟她说的那一段话。她不知道自己加入公司，真的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还是姐姐在背后出了力。
因为就像那些练习生们说的那样，她唱歌不如姐姐，跳舞只比一般人强一些，长得更是远远比不上公司里人见人爱的小公主崔真理。甚至，她还有镜头恐惧症，面对着镜头就说不出话来。
当上明星只是小时候的幻想而已，长大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么想过。但是jessica进入了sm，所以她也跟着进来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想要跟姐姐在一起。又或许，只是因为羡慕，所以姐姐想要的，她也想要。
“姐姐，祝贺你出道了！”krystal拉着jessica的手，眼神不明地看着她，祝贺道。
“是啊，我终于……终于出道了！”jessica热泪盈眶，可是却没有看向妹妹，没有看到她眼中的神情。她在意着别处，在意接下来几年里将与她同舟共济的队友。
她放开了krystal，看向帘幕后面的舞台，那是她、她们、少女时代的出道舞台。就在三分钟后，她将会和另外八名成员一起站上这个舞台，在无数人瞩目之中进行演出人生唯一一次的出道演出。
现在，这个后台不止有krystal，还有她的父母，还有其他成员的亲人。他们聚在这里，来观看子女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出道演出。
“西卡，准备好了么？”秀英激动地浑身颤抖着，就连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我们……我们要上了！”
“等等。”jessica对着她使了个眼神，转过身拉起krystal的手。“我要出道了，秀晶啊，姐姐要出道了！”
“我知道……我知道！”krystal不知自己是在开心还是在嫉妒，或许两者都有。她为姐姐努力了七年终于得到了成果而感到高兴，也因为她能够出道而自己却还遥遥无期而感到嫉妒。
“姐姐一定会努力活动，成为大明星，然后带着你一起，我们一起成为明星！”jessica看着krystal的眼睛，声音颤抖着说道。“秀晶啊，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该走了！西卡！”侑莉的声音传了过来，jessica最后给了krystal一个拥抱，然后，转身走向舞台。
“我也想知道。”jessica的声音如此冷冽，让krystal和刘海镇都不禁打了个寒噤。“如果不是雅妍突然想要上洗手间，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样的一出好戏？”
“亲……亲爱的，你听我解释……”洗手间隔间门打开，刘海镇探出头来，jessica站在门口，拉着表情茫然的雅妍。
“说吧，我听着呢。”jessica动也没动，就站在那里。刘海镇甚至觉得，她连说话的时候，表情都没有变过丝毫。
“我……”刘海镇心头闪过万千思绪。他可以将一切推给krystal，就说是她勾引的自己，而自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反正现在他衣服什么的都好好的，jessica也绝对看不出什么来。
他也可以坦率地承认犯了错，不过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可以说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他可以跪下向这个生命中挚爱的女人恳求原谅，并保证再也不犯。
“我错了，我好像喜欢上……喜欢上秀晶了。”最后，他选择了最糟糕的一个，坦白自己的内心。结果会如何他不知道，也许jessica会让他与krystal断绝往来，也许俩人会离婚，他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但他，不想欺骗自己，不想欺骗krystal。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欺骗jessica。
“我呢？”jessica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你喜欢上秀晶了，我呢？你把我放到哪里去了？”
“亲爱的……你听我说……”刘海镇浑身一颤，虽然jessica没有破口大骂，却好似在他心上撕了条缝一样，疼。
“说什么？你要跟我说什么？”jessica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冷冽，简直如同一月的寒风一般，刺入骨髓。“你告诉我，你要跟我说什么？你喜欢郑秀晶，所以你现在要跟郑秀妍离婚，好去跟郑秀晶过，是吗！？”
“我没有！”
“他没有。”krystal僵着一张脸，从隔间里走了出来。“他不可能跟你离婚，他不会这么做，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
“郑秀晶，我有哪里对不起你？”看到krystal的时候，jessica一直以来绷着的脸终于崩坏了。两行热泪涌出，弄花了她精心打扮的妆容。“我供你吃供你住，你没有工作我给你找，甚至爸妈催你结婚我也帮你挡着。你就是这样来回报我的？”
“从小到大，我用的是你用过的，我穿的是你穿剩下的。”krystal有些失魂落魄地说着，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我走着你走过的路，做跟在你屁股后面的跟屁虫。”
“我的梦想是成为大明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个梦想吗？”krystal呵呵一笑，说道。
“你看了奥普拉脱口秀，你说总有一天你要站在那个舞台上。”jessica愣了一下，随即幽幽地回答道。
“你知道的，这是一句谎话。”krystal嗤笑一声，说道。“那时我才几岁？我会看得懂奥普拉脱口秀？我想要成为大明星，是因为你说过你想要成为大明星！”
“就连梦想，我都是捡你剩下的。”
Jessica番外后续五
“所以呢？你现在是在怪我喽？怪我以前对你不好，对你不够关心，把自己用剩下的都给你？”jessica攥紧拳头，怒吼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就是你做出这种事的理由！？”
“哦妈……你弄疼我了……”
“我做出这种事只是因为我爱他！”krystal同样歇斯底里地回答道。“我爱你，我也爱他，我不想你难过，但我也想要得到他！”
“郑秀晶，你在逗我笑？”jessica不可置信地看着krystal，说道。“你做了这种事，还敢说你爱我！？你当着我的面说你爱我的丈夫，还说你也爱我！？”
“是！我爱你！所以就算是你用剩下的、你穿过的丢给我，我都能接受！我爱你，所以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你想要走的道路我会一直跟随！”krystal越说越急促，越说越声嘶力竭。“你什么都愿意跟我分享，你的毛绒玩具，你的衣服，你的朋友，你的事业……我能走到今天，都是因为你。”
“你可以想办法让我进公司做练习生，可以想办法让我出道，可以想办法让公司给我资源。就算是你退出了少女时代，就算是我被公司雪藏了，你还是在想办法帮我。如果没有你，我根本走不到今天。”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哦妈……小姨……你们别吵了……”
“我想说的是！这么多的东西，这么多你最珍视的东西，你都能跟我分享！为什么他不行！？”krystal指着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刘海镇，喊道。
“呼……呼……呵呵……呵呵呵呵……这就是你想说的么？郑秀晶？你想跟我分享同一个男人？”jessica的表情说不出的诡异，声音似是在嘲笑又似是惊诧。“是你疯了还是你觉得我疯了？！”
“我没疯，我也没觉得你疯了。你不同意也是正常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krystal垂头丧气地说道。“你想怎么处理我都随你，已经……无所谓了。”
“说得倒是轻巧！我真的想知道，是谁教你这样做的？”jessica走上前，两手抓着krystal的肩膀，看着她说道。“我不记得阿爸哦妈有教过你破坏别人的家庭吧！”
“这跟阿爸哦妈没有关系吧！”krystal反应激烈地说道。
“你还知道不该牵扯到阿爸哦妈？那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来！？难道你以为永远都不会被发现，还是你以为被发现了我也不会追究你！？”jessica抓着krystal的肩膀不停地晃动，krystal脸色苍白却毫不抵抗。
“我……我不知道，我没想那么多……那么远……”krystal语带哭腔地说着，泪如泉涌般将清秀的脸蛋打湿。“我只是……我只是忍不住，看着你们那么亲近，我忍不住啊！”
“阿爸……阿爸你快拉着哦妈啊，为什么要吵架？我们不是家人吗？”这时，一声哭声将三人惊醒。
“雅妍说得对，你们不要吵了。”刘海镇紧咬后槽牙，走出来将两人分开，抱起雅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们姐妹俩变成现在这样。krystal，你先回去，回你自己家里去。jessica，你也先回家里去。等你们能够冷静下来的时候再见面吧。”
说罢，刘海镇一手抱着雅妍，一手拽着jessica的胳膊，朝外面走去。
“阿爸，哦妈和小姨到底怎么了？”雅妍擦干了眼泪，说话时却还是有些一抽一抽的。
“都是阿爸的错，阿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哦妈和小姨。”刘海镇愁眉苦脸，不知该怎么跟女儿解释。她这个年纪，也不会懂得出轨是什么意思。
“阿爸，做错了事要道歉啊！”雅妍嘟起了嘴，粉嘟嘟的小手掐着刘海镇的脸。“阿爸不乖，惹哦妈和小姨吵架，快点去找她们道歉吧！”
“雅妍啊，你还小还不懂，有些错不是道歉能解决的。”刘海镇抿着嘴，说道。“这一次阿爸犯的错，就远远不是道歉能够解决的。”
“不会的！我们是一家人啊！”雅妍坚决地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是雅妍偷吃了好几盒冰淇淋，闹肚子住院，哦妈不也原谅了雅妍么！只要阿爸好好道歉，哦妈一定会原谅阿爸的！”
“一家人么……”刘海镇抬头看着首尔难得一见的蓝天，陷入了沉思。
“我们谈谈吧。”jessica回到家里，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她不想去想这整件事，虽然她知道她必须去想。这时，手机响了。
是krystal。她不得不开始思考，krystal到底要跟她谈什么。如果她想要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占据主动的话，她就必须知道krystal想要得到什么。
然后她发现，原来她一直都没有她以为的那样了解这个妹妹。
她以为krystal想要成为大明星，所以她先行一步，为这个妹妹铺路。但其实，krystal并不是想要成为大明星，她只是想要跟着姐姐而已。
讽刺的是，krystal跟着她一起成为了sm的练习生，跟着她一起成为了sm的出道艺人，然后又跟着她一起，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现在，她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问题。其他的东西她都可以也都愿意跟krystal分享，她愿意为krystal的梦想铺路，她愿意让krystal帮着她打理公司，将公司股份分一部分给krystal。甚至，她连自己的家都愿意分给krystal。
但是，她觉得，其他的一切她都可以与妹妹分享，唯有这个男人，她做不到。
可是她该怎么做？离婚？这是她绝对不想面对的选择。不说她舍弃了多少珍视之物才得到了他，只说现在，选择了这个选项她将会失去的东西。家庭、雅妍，还有肚子里马上就要出生的女儿。
她不能承受失去这些。
所以，似乎她别无选择。
“我们谈谈吧。”krystal不知道自己打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心情是如何的，她只知道当自己按下发送键时，整个人如释重负般瘫倒在床上。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事就要看jessica的选择了。
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在回来的路上，她将一切后果都已经想了一遍。她绝不会让jessica和刘海镇离婚，她从未想要成为两人婚姻的破坏者。
所以，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避免jessica产生这样的想法。那么剩下的事就很简单了，jessica说过绝对不会跟她分享刘海镇，所以她必须出局。
“还好，还好我还是美国人。”krystal从包里掏出钱包，拿出身份证来看着。不是韩国的身份证，而是美国的身份证。她还有jessica，都是美韩双国籍。
她在想，待会儿或者之后，总之jessica一定会答应跟她谈谈。谈话之后，她可以买一张飞往美国的机票，她还有一些存款存在银行里。
这些年来的吃穿用度，父母的生活费，全都是jessica在出钱。她的所有收入，除了自己的支出以外，其他的全都存在了银行里。现在，她可以把这笔钱取出来，在美国买一套房子。
也许是俄亥俄州，也许是纽约州，也许是加利福尼亚州。总而言之，她会远离韩国，远离jessica的生活。也许她会买条狗，或者养只猫。接下来的人生很长，不过她得独自度过。
想到这里，她不禁潸然泪下。
“在哪儿谈？”过了很久，jessica擦干眼泪，拿起手机，敲下这么几个字，然后按下回复键。
“你决定，你家，或者我们家。”krystal的回复没有她这么久，很快，快到她都以为krystal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回复她。
“我家。”jessica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刘海镇或许可以一直在外面待着，他在首尔也有很多朋友。但是他带着雅妍，所以他总归是要回来的。在首尔，只有这里是他的家。
“我马上过来，等我一会儿。”krystal这次的回复没有上次那么迅速，jessica能感觉到她的犹豫。或许是她同样也想到了那一点，想到了在这儿，绝对会见到刘海镇。
不管怎么样，她犹豫了。然后不管她想了什么，她答应了。
krystal真的很不想跟刘海镇见面。哪怕只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以为她早已下定的决心都动摇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意志并没有那么坚定。
离开父母，离开姐姐，她经历过很多次了。而且，她都克服了。她觉得这次也一样，她也能克服这些离开家人的孤独与寂寞。
但是，之前她从未想过，或者说一直避免自己去想一个问题。她避开了父母，避开了jessica，同时，也会避开刘海镇。她一直在避免自己去想这件事，但现在，似乎无法避免了。
于是，她的意志就好像空中楼阁一般。
崩塌了。
“阿爸，我们回家吧。”雅妍抬起头看了看刘海镇，说道。“我想哦妈了。”
“还不是时候，雅妍。”刘海镇低下头看着女儿。“你看，天还没有黑。我们还可以在外面待一会儿，我也想在外面再多待一会儿。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在外面过夜。”
“但是我们要回家的，阿爸。不然我们晚上住在哪里？”雅妍疑惑地问道。
“这样吧，我们去阿爸的一个朋友家里，也是你的一个姨母家。”刘海镇叹了口气，蹲下来对着雅妍说道。“你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姨母呢，也许是时候让你见见她了。”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回家呢？”雅妍问道。
“因为我觉得，如果现在回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刘海镇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自己跟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孩儿解释这个有什么用。“好了，别问那么多了，我们走吧。”
“他还没回来么？”krystal走进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第一句话便控制不住地提到了他。
“还没有。”jessica回答了，似乎krystal提到他是理所应当的一样。不过随即，她就反应过来了。“我真蠢，我早该看出来的。”
“什……什么？”krystal愣了愣，问道。
“你一直都在这么问，每次你回到家，问的第一句话永远是关于他的。”jessica哼笑着，笑自己之前的愚钝，krystal甚至没有做任何的掩饰，可她却自然而然地忽视了。
“我……”krystal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行为不受控制，就像本能一样。她就是自然而然地，便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也许正是因为她太过自然而然，所以jessica从未怀疑过什么。直到现在，一切都明朗了。
“我真是太蠢了，我早就已经发现了苗头，可是却一直视而不见。今天发生的一切，也有我的原因。”她一边嗤笑着，一边跌坐在沙发上。心里充斥着某种情绪，懊恼，后悔，和悲伤。
“这不能怪你，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做这样的事，我不该影响你的家庭……”krystal抱着头蹲了下去，忏悔道。“我已经知道错了，姐姐。我错了，我会悔过的。”
“你要怎么做？”jessica直起身子，看着krystal，问道。
“我会离开这里，离开你们，永远的。”krystal尽量将这件事说得轻描淡写，也许这样就能淡化它真正的影响。
“离开？你要丢下阿爸和哦妈？”jessica追问道。“你要丢下这边所有的一切？你确定你能做到？”
“我不确定！”krystal大声回答道。“但我必须这么做。你们不能离婚，我不能破坏你们的家庭。我不能让我最珍视的两个人活在痛苦之中，就为了我的一己私欲。”
“但是你已经这么做了。”jessica靠在沙发上，冷然说道。
“所以，我不能继续错下去。”krystal抬起头来，看着jessica，露出惨白的笑容。
“你怎么会来这儿……不可思议！”
“雅妍，叫姨母。”刘海镇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女儿抱了起来，说道。
“你就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那个姨母吗？”雅妍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矮了自己父亲一整个头的女人，问道。
“她……她就是你和jessica的女儿么？”泰妍愣愣地看着雅妍，问道。
“是。”刘海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发生了一些事，我暂时不能回家去，也不想去别的地方。所以，你能暂时让我在你家待一会儿么？”
“能让你主动来这里找到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想来这件事一定不小。”泰妍哼笑一声，说道。“我很想一把将门关上，不过你带着你女儿。所以，进来吧。”
“……谢谢。”刘海镇点了点头，拉着雅妍走进了这个他曾经住了好几年的房子。
Jessica番外后续六
“你这臭丫头！是要气死我吗！？”jessica一把掐住krystal的脸，又气又恼地说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从此不见阿爸哦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做错了事，理应受到惩罚，不是吗？”krystal一边痛哭着，一边说道。“不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留在韩国我肯定会忍不住再犯错，我不想再那样了！”
“你有这样的决心，为什么不肯放弃呢？”jessica完全不能理解krystal那好似中毒一般的扭曲爱情观，明知是错的为什么还要去做？
“姐姐难道不是这样的吗？”krystal的一句话却正好点醒了她。“当初姐姐不正是从金泰妍那里将姐夫抢过来的吗？我只是跟姐姐一眼罢了。”
“但是，那时候他还没有结婚啊！”jessica思索半天，总算找出了一个看似像样的借口。只是说完之后，她自己都不由得脸红。
“所以我也知道这是错的啊！所以我才会想要远离这里，远离他……”说着，她低头捂住了脸，肩膀耸动着啜泣起来。只要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人，她就感觉好似窒息一般。
“我不可能同意！”jessica断然说道。“你永远也别想就这么一走了之！阿爸哦妈也是你的阿爸哦妈，你别想丢下他们俩自己一个人跑掉！”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krystal抓住jessica的双手，瞪着她说道。
“我……”一瞬间，jessica好似变成了做错了的那一方，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好。“你要是这样的态度，我们没办法谈下去了。我先上去休息一会儿，等他回来我们再谈吧。”
“姨母家里好乱啊！”雅妍跟着刘海镇走进了房子里，随即便拉了拉刘海镇的手，在他躬下身子后凑到他耳边悄声告状道。
“呵呵。”刘海镇淡淡一笑，轻轻揉了揉雅妍的头发，没说什么。就算是女爱豆，又或者说正因为是女爱豆，一个人住才会这么乱。
泰妍在少女时代之中算是比较不忙的人，或者说她是不会主动去找事情做的类型。在允儿、侑莉、秀英她们拼命接戏，tiffany、徐贤想方设法solo的时候，她只是等着公司安排工作，就算回归也很少上综艺宣传。
虽然如此，她一个月里能待在家中的时间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如果是侑莉的话，大概会利用这一点点时间去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过既然是泰妍，那就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她倒也不是不爱干净，只是空闲时间少外加拖延症严重罢了。如果是打游戏之类的事，她可能还会准时准点。但是做家务这种事，她永远都是能拖就拖，实在到了拖不了时才会想办法去做。
这间屋子也不是没有整洁的时候，按刘海镇的估算，一年之内大概能有十来天是整洁的。所以现在，只能说他运气不好，碰巧在房间脏乱差的时候上门拜访。
而且其实，这其中他也有责任。
以前的时候，这间房的卫生都是他来负责的。他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爱干净的人，但是空闲时间比起泰妍来要多很多。于是不知从某一天开始，他便成了负责打扫卫生的那个人。
也许是养成了习惯，也许是被刘海镇惯坏了，从那以后泰妍的拖延症更严重了。她变得非常讨厌做家务，有时刘海镇需要帮忙，她也会各种撒娇想要蒙混过关。
于是现在自己一个人住，自然也就不可能愿意去做这些家务活。
“你这日子过得也太凑合了吧？”刘海镇看着沙发上丢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裤子，显然这家伙没少熬夜之后直接躺在沙发上睡觉。原本他是不打算说什么，毕竟两人现在的关系非常尴尬。但是看到连落脚之处都没有的沙发，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一个人过，就这么凑合着过呗。”泰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听苏打水和一听七喜。她自然而然地将七喜放到刘海镇面前，因为刘海镇最喜欢喝的就是七喜。“对了，雅妍喜欢喝什么？”
“跟阿爸一样！”雅妍想也没想便说道。
小丫头本来是不怎么喜欢和碳酸饮料的，但是刘海镇却经常喝。久而久之，她便也跟着喝了起来。其实她不是真的喜欢喝七喜，她经常会说七喜不如雪碧刺激。但是刘海镇爱喝，所以她也爱喝。
“要加柠檬么？”泰妍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问道。
“要！”听到这句话，雅妍的眼睛顿时一亮。刘海镇最喜欢的就是在七喜里加入柠檬汁，柠檬汁的酸味和七喜的甜味交织在一起，具有特别的刺激感。这一点对于雅妍来说，也是别样的诱惑。
“你们父女俩可真像。”泰妍耸了耸肩，干脆直接从厨房里拿出了一个玻璃水壶和一个柠檬榨汁器。
“我来吧，你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客厅，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刘海镇接过两个工具，就好似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然而然地从冰箱中找出半个柠檬，按在柠檬榨汁器上萃取出柠檬汁来，倒入玻璃水壶之中。
泰妍没有按照刘海镇说的去收拾客厅，而是愣愣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知不觉间，热泪盈眶。
“姨母，你怎么了？”雅妍抬头一看，正好看到这一幕，疑惑地问道。
“没事，姨母眼睛有点痛，可能是昨晚熬夜了，雅妍可不要学姨母哦！”泰妍赶紧擦掉眼泪，强行挤出笑容来，对着雅妍说道。
“内！”雅妍大大地点了点头，答应道。“雅妍一直有乖乖睡觉的呢！”
“真的吗？那雅妍真是一个乖孩子呢。”泰妍装作难以置信的样子，然后掐了掐雅妍的脸蛋，说道。“雅妍这么乖，姨母要给雅妍一点奖励。”
“什么什么？”雅妍满脸期待地看着她，问道。
“跟姨母过来。”泰妍牵起雅妍的手，领着她来到卧室。“就是这个了！这是姨母最喜欢的玩偶，以前一直抱着睡觉，现在就送给雅妍喽！”
“这个是无脸男吗？好可爱！”雅妍接过泰妍递给她的一个比她个子稍小的黑色人形布偶，惊喜地说道。“姨母这么喜欢这个东西，雅妍真的可以收下吗？”
“雅妍就放心收下吧，这个东西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泰妍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神色也由怀念变为了决绝。
Jessica番外后续七
“他到底去哪里了？电话也打不通，真是让人头疼！”jessica将手机朝沙发上一丢，抱着手恼怒地说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客厅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不过krystal就待在客厅旁边的房间里，虽然房门轻掩，却也听得到外面的声音。
不过krystal是没打算要出来接话，jessica现在只是因为火气堆积无处发泄，逮到一件事就抓着不放发脾气而已。这种时候，无论谁凑上去都讨不到好脸色看。
虽说如此，她渐渐地也有些焦急起来。jessica联系不上刘海镇，说明他现在还在逃避，不想主动出来解决这个问题。也许是还没准备好，也许是受到的冲击太大。
但是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这种事拖得越久越容易产生更多的误会。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她才会主动提出要与jessica面谈来解决这件事。
但是这件事不是她们姐妹俩之间的事，或者说不止是她们姐妹俩之间的事，这其中刘海镇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如果他不回来参与，两姐妹也无法解决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她也拿起了手机开始寻找起了刘海镇。与jessica不同，她对刘海镇关切更深，也知道他可能会去寻求帮助的一些人。
“雪莉啊，你不是跟iuxi关系很好么，能给我她的电话号码么？”她第一个找的便是前队友雪莉，虽然当年她因为某些原因直接退队了，让f（x）一度人气受损严重。但两人毕竟是同龄人，一起工作了这么久，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断绝来往的。
“说什么呢？我跟她关系好那是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是完全没有往来啊！她换了号码也没有告诉过我，抱歉帮不了你了。”雪莉有些慵懒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让krystal很是失望。
“孝渊呐，今天你有见到那个家伙吗？”而在客厅里，jessica也开始按着她所知道的刘海镇的人脉搜寻起来。她第一个找的，便是早上刚刚从这里离开回到家的孝渊。
“有啊，早上不是才见到过么，还是跟你一起的，哈哈哈哈！”孝渊像是宿醉还未清醒似得，抓住jessica话里的弊病一通嘲笑。
“呀！我是说你走了之后！”jessica不耐烦地吼了一声，一下子就将以为是在说笑的孝渊吓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啊？我回家之后就没见过他啊！”孝渊完全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乖乖地回答道。
“要是他找你去了，你赶紧给我打电话啊！”jessica叹了口气，然后嘱咐了一句，也不说明是什么情况，就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恩地欧尼，阿尼哈赛哟。”另一边，krystal拨出了一个拿到以后从未拨出过的号码。这个号码还是当初她去给jessica的音乐剧应援时，向郑恩地本人要到的。不过当时交换了号码之后，却从未拨打过。倒是在kakao上，有过些许交流。
“阿尼哈赛哟，请问是哪位呢？”恩地那带着庆尚道方言口音，因为陌生而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传了出来。
“内，阿尼哈赛哟，我是krystal哟，之前2012年的时候我们交换过电话号码，不过之后就从未联系过了呢。”krystal虽然因为羞涩而感觉脸蛋涨得通红，却还是尽力继续着话题。
“内，我想起来了，是krystal前辈啊！”恩地知道了是谁之后，声音稍稍放开了一些，却还是不失礼仪地问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问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不过还是想要请问一下，您今天有见过我姐夫刘海镇pd吗？”krystal说着这个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对于好几年没有过联系的人，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就算是艺人也会感到羞涩啊。
“额，我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过刘pd了，请问他是出了什么事吗？”恩地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回答了问题，又反问了一个她很关心的问题。
“没有啦，就是他和我姐姐稍微闹了点小矛盾，现在好像是离家出走了，我们正在找他呢。”krystal虽然很想直接挂掉电话，却又觉得很不礼貌，只好尽量淡化事件，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如果我见到了刘pd会帮你们劝说他赶紧回家的。”恩地恍然地回答道。
“那就先谢谢您了。”krystal道完谢之后，如释重负地挂断了电话。
在泰妍家里的刘海镇完全不知道jessica和krystal为了找他已经闹得焦头烂额了，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正是为了躲避两人，他才会跑到这里来。
这个地方是两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而且还是就算想到了也绝对不会找来的地方。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发生了今天的这些事情，他也绝对不可能再度踏足这里。
“你不打算说说么？”泰妍领着雅妍来到沙发上坐下，拿起一听苏打水打开一饮而尽，发出一声爽快的“咔”声之后，扭头看着刘海镇问道。
“说说？说什么？”刘海镇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将大玻璃瓶里加了柠檬汁的七喜倒入杯子中，递给了雅妍，然后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反问道。
“说说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到底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才会让你跑来找我。”泰妍低头看着手里紧握着的苏打水，刘海镇那太过于自然而然的动作，那在她面前做过无数次的动作，让她忍不住心神动摇。她不敢抬起头看着他，生怕又会对这个深深伤到了她的男人起什么念头。
“没什么，就只是吵了一架而已。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不太想说。”刘海镇也低下了头，说到底这件事他也有错，而且还是一件非常大的丑闻。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是亲近如孝渊他也不会说，更别说是告诉泰妍这样一个身份尴尬的人。
“呵呵，你是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么？”泰妍冷冷地笑了两声，说道。“你，我的前未婚夫，跟你的妻子吵架了然后跑到我这里来。这些都算了，毕竟已经过了两年多了。我宽宏大量才让你进来，你还这样一幅态度，你真以为全世界都是围着你转的吗！？”
Jessica番外后续八
“姨……姨母，你为什么要骂我阿爸！姨母是坏蛋！”一旁的雅妍听到泰妍说的话，立刻便放下手里的杯子，跑到刘海镇与泰妍中间站着，护着刘海镇对着泰妍嚷嚷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嘿！这小没良心的孩子！刚才还那么亲热地叫着姨母呢，怎么？说你阿爸几句就跟姨母翻脸了？”泰妍气呼呼地蹲下来，平视雅妍抱怨道。
“雅妍乖，先进去卧室里玩，阿爸要跟姨母谈事情。”刘海镇叹了口气，确实，他现在可不是能够以那种语气说话的立场。而且这件事虽然丑陋，他也觉得自己实在是需要一个宣泄口了。从上午那会儿开始，他就一直烦闷不堪。虽然告诉金泰妍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但至少能让他心情舒畅一些。
“阿爸！”雅妍不开心地看着刘海镇，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是在护着自己的阿爸，怎么他却一点都不领情。
“雅妍心疼阿爸，阿爸都知道的。现在你先进去待一会儿，等会儿阿爸带雅妍去吃好吃的。”刘海镇看到雅妍那小眼神便知道这个丫头在想什么，轻轻捏了捏她那粉嘟嘟的小脸蛋，柔声安抚道。
“内……”听刘海镇这么一说，雅妍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进了卧室里，将门关上。
“小贤，你有见到海镇么？”另一边，jessica和krystal还在分别发动各自的人脉，寻找着刘海镇。krystal房间的门并没有关闭，两人都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于是现在，两人之间莫名其妙出现了一种竞争的氛围，好似谁先找到了刘海镇，便能在接下来必然会发生的对峙之中占到优势一般。
“没有啊欧尼，你们到底是怎么了嘛？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徐贤也许是听孝渊说过点什么，接到jessica的电话之后立刻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事。
“也没什么啦，他现在带着雅妍在外面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手机也关机了。”jessica叹了口气，虽然不准备全盘托出，但也不打算全部隐瞒下去了。“我们也不算是吵架，就是出了点问题，他现在一个劲儿逃避不肯面对，问题就始终都解决不了。”
“那好吧，我会帮忙问一下跟他关系不错的那些人，看看他有没有去找那些人。”徐贤也明白jessica不想多说，于是也就没有继续追问，答应了会帮忙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哟不塞哟，请问是iuxi吗？”为了拿到iu的电话，krystal也算是费尽心机。七拐八绕地从之前一起合作过《河伯的新娘》一剧的南柱赫那里拿到了《步步惊心丽》导演金奎泰的电话，然后又通过这位导演拿到了iu经纪人的电话，最后通过iu的经纪人才要到了iu本人的电话。
“内，是krystalxi吧，我大概听经纪人oppa提了一下，是关于刘海镇pdnim的事吗？”iu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倒是让krystal感觉有些奇怪。
算起来iu是2008年出道，是她的前辈。年纪上她是1993年生人，比krystal要大一岁。成绩方面作为韩国目前女子solo歌手第一人，更是碾压krystal的存在。就算是在影视方面稍微落后于她，但也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
“内，我姐夫跟我姐姐闹了点小别扭，现在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现在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按着他的人脉一个个打听了。”krystal状似无奈地说着，同时侧耳倾听iu那边的反应。
“原来是这样啊！”iu似是恍然大悟，可是krystal却听出了她鼻息加重了一些，似乎是有些激动的样子。她不由想到曾经听到过的一些传言，关于iu和她前男友张基河之间的事。
据说iu特别喜欢有音乐才华的人，当初与张基河也是因为男方音乐才华出众，所以就算是两人经济收入、人气地位包括年纪等方面都有巨大差距，依旧相恋了两年多。
而且在那之后，iu也传出过与吴赫的绯闻，吴赫也是属于音乐才华出众的类型。虽然krystal不知道绯闻到底是真是假，也能看出iu那鲜明的取向。
不巧的是，刘海镇正好是这种类型。而且两人之间也有过多次合作，甚至被很多粉丝称为“天作之合”。因为两人合作的歌曲都大获成功，无论是口碑还是音源成绩都非常出众。
现在看来，iu似乎也确实是抱着某种小心思呢。
“iuxi有没有见到过我姐夫呢？”krystal重新提起了这个问题，不过在“我姐夫”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今天的话倒是没有见过刘pd，要不然我也帮忙找自己的人脉问一问吧！”iu“好心”地提议道。“我认识的人里也有一些经常和刘pd一起喝酒的，也许他们会知道。”
“内，那就麻烦iuxi了。”krystal礼貌地说道，然后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呵呵，这么多年不见，结果你现在变得这么无耻了啊！”泰妍两手抱胸，冷笑着说道。“连孩子都有了的人，竟然跟小姨子搞在了一起。当年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这么经不住诱惑！”
“这种事说了有什么意义吗？”刘海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虽然觉得自己已经很能够抵抗诱惑了，但是krystal完全是舍弃一切地在勾引他。不过这种话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说到底他也确实是没有经受住诱惑。
“哼，当然有意义！最起码能让我心里舒服一些，庆幸当年没有嫁给一个人渣！”泰妍耸了耸鼻子，装作凶悍的样子对刘海镇说道。
“行吧，你开心就好。”刘海镇语气低沉地说道。“我只在你这儿待一会儿，你要做什么就直接去做吧，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我会自己带着雅妍离开的。”
“呀，你未免也太自在了吧？这里可是我家啊！”泰妍一点也看不惯刘海镇这样的态度，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做是外人。明明两人已经分手了这么久了，突然跑来说这样的话，好不容易让自己放下了，现在却又心情激奋起来。
“抱歉，我好像确实有些失礼了。”刘海镇抬起头，露出了紧皱的眉头和满是忧郁的脸，带着疲倦的神情说道。“我确实不应该来这儿，我还是走比较好。”
“哪有你这样的！一声不吭跑来找我，随心所欲又说要走！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泰妍只觉得心脏好似被撕裂了一下，热血霎时涌上大脑，情绪激动地抓住刘海镇的衣领，吼了起来。
Jessica番外后续九
黎明时分，雨终于停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初升的太照耀着冈崎城天守阁，但从长屋到於大房间的走廊依然十分昏暗。
“小姐醒了吗？”百合踩着冰冷的榻榻米，端着洗漱水来到於大房前，问道。
“是百合吗？辛苦了。”里面传出於大的声音，依然十分开朗。百合将盆放到地上，恭恭敬敬拉开隔扇。昨晚点的麝香猛然飘散开来，房间里没有广忠来过的迹象。百合一阵心酸。
婚礼举办得像模像样。冈崎重臣都在交口称赞此乃天作之合，夫妻二人并排而坐时，他也表现出心满意足的样子。然而就连华院，也不会想到女儿现在还是姑娘身。
婚礼当晚，两人确实同床共寝。进入卧室前，广忠亦甚是温柔体贴。但一进入卧室，他便登时似变了一个人，异常冷淡。百合在隔壁的房间值宿，当夜两人的对话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心里。她觉察到，小姐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百合尚未接触过男子。但刈谷的那些嬷嬷们早已将男女之事详细告诉过她，就是想让她教给於大。可眼下这情形，该怎么办？
广忠一进卧室，第一句话便是：“累了。你也累了吧。”接着便传来呼噜声。早晨，百合和小把於大领到化妆间梳洗打扮时，广忠便悄悄出了内庭。
刈谷和冈崎内庭规矩迥异，也让百合颇为难堪。在刈谷城，内庭和外庭被严格区分，即便是城主到内庭，也不能带男子随从，女子更是不能前往外庭。然而在冈崎，就连侧室阿久夫人的房间，也时常出现家臣或下人的身影。广忠自己亦常带贴身之人出入内庭，有时也会支使内庭的侍女到外庭办事。最让百合尴尬的是，广忠来内庭时，往往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径直闯入。这常常让百合和小惊慌失措。然而，他几乎从不来於大这里，而是直接去阿久夫人的房间。
每当此时，十八岁的百合心中便很是难受。谁也不知该如何消除十六岁城主和十四岁小姐之间的隔阂。她经常疑心，阿久夫人是否故意要和小姐作对，才不让城主到这边来？
每日清晨，百合一看到小姐，心里便会难过。此时，她把洗漱盆放到於大面前，道：“请小姐洗漱。”说罢，她不敢再看，只低了头回到化妆间。
於大起身洗脸，屋子里静悄悄的，水声如铃声轻响。洗毕，她来到化妆间。小和百合并排坐在那里等她。百合除了负责日常吃穿用度，还要为於大化妆，小则要为於大梳头。
於大进门时，头发一丝不乱，衣服毫无褶皱，这愈发让二人难过。百合轻轻转到於大身后，拿起今日要穿的衣服。於大突然问道：“昨夜，城主在哪里？”
“在外庭歇息。”百合本想这样回答，但广忠并未到外庭去。百合只得回道：“嗯，是在阿久夫人……”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於大。
於大脸上没有丝毫不快，依然挂着纯真的微笑，她点了点头，轻声道：“替我向阿久问好。”
於大愈是天真无邪，百合愈觉悲哀。这时，小道：“城主为何不来小姐房间？”百合吃了一惊。若在平时，她定会斥责小不可放肆，但今日她未加阻拦。问的人与被问的人一样天真。百合很想知道，於大会作何回答。
“这……”於大歪丁歪脑袋，反问道，“小你说呢？”
“小感到委屈。”不知这个小女子在想什么，只听她毫不犹豫道，“小姐应该要求城主少去阿久夫人那里。”
於大捂着嘴，发出一阵朗朗的笑声：“可是，我并不感到委屈。”
“小姐若总被冷落，刈谷会被人瞧不起。”
“小，你说话真有意思。可是，我若那样对城主说，城主却说讨厌我，那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小竖起双眉，看一眼於大，“小姐比她漂亮多了！”
“我知道，小。”於大脸上依然挂着微笑，道，“以后莫要再提这些。我现在很高兴，太夫人和城里的其他人都对我甚好。这里没有刈谷那强烈的海风，每晚都睡得颇香，早晨则在黄莺的啼声中醒来。要是城主到我这里来，我反倒没这般自在了。你莫要在意这些琐事，慢慢习惯这里的生活吧。”
听到这里，百合哇的一声趴在於大的和服上哭了起来。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哭，但她无法停止。
百合一哭，於大惊讶地回过头来。小像受惊的鸽子一样瞪大眼睛，看了看伏在地上的百合，又看着於大。这个和於大同岁的小女子只知愤怒，还不知伤心。
“百合……”过了片刻，於大轻轻弯下腰，抚慰伏在地上的百合。她长长的头发垂到地上，加贺染的窄袖衫上的樱花洒落一地。“百合，我也是女人。好了，别哭了。”
“是。奴婢不哭了。”百合慌忙拾起袖口擦了擦眼角，道，“可是……小姐，您别再强装笑脸了。您越这样，奴婢就越难过。”
於大没有回答。她站起身，披上百合刚才搭到她肩上的罩衫。天色大亮了，镜子中的远山散去雾霭，更增加了周围的清冷之气。
“请小姐见谅。都是小不好。”
於大依然没有回答。她对着小拿过来的镜子，整理好衣襟和裙，挪动了两三步，这才回过头道：“黄莺又开始叫了。百合、小，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了。”二人竖起耳朵，齐声道，“是在持佛堂墙外。”
“是啊。当是在那边……你们知黄莺为何会飞到那个院子吗？”
“因为院子里的梅花开了。”
“哦？”於大摇了摇头。“梅花只是静静地绽放，并未召唤黄莺。於大也……你说呢，百合。”
“小姐。”百合紧紧拽着於大的衣袖。於大在天真娴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坚强的心。此刻，百合从她的话中明白了这些。小好似也明白了些什么，忙双手伏地，道：“奴婢多嘴了。请小姐见谅。”
“好了，你们也是为我着想。我现在很好，你们不必为我担忧。”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言罢，转身向茶室走去。突然，她怔住了，不由自主地拉了一下裙角。广忠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三人刚才的对话似悉数被他听了去。
於大和广忠四目相对，立即端庄地施了一礼，微笑相迎。可是，广忠却毫不留情道：“自作聪明！”说罢转身离去。阿久的一个侍女拿着他的佩刀，一直送到内庭门口。於大带着满脸天真的笑容，目送广忠远去。
於大终究是到了年龄，她轻轻捂住胸口，心中生起一丝妒意。
但是，通过和华院的谈话，於大已知广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城主还年轻，你应像春天的光一样去温暖他的心。”
於大似豁然开朗。这样的乱世，对于女人来说很是无情，对于男人，同样是祸福难料。
“人的心中，佛祖和魔鬼并存。无人心中只有佛祖，也无人心中只有魔鬼。记住，千万不可和魔鬼打交道，否则，你自己也会变成魔鬼。”
对于母亲的这番话，於大有更深的理解。她要用自己的笑容赶走广忠心中的魔鬼，她要静静等待自己的佛心和广忠的佛心碰撞的那一日。莲如上人说，要是自己的心离开了佛祖，就要一心一意地念佛，把佛祖唤回身边。他还说，无论男女，都在进行着悲惨的征战，直到极乐世界到来。若是厌倦了争斗，就拿出勇气，皈依佛门。於大想用这样的勇气去关怀广忠。可是，她的心情会像雨中的花蕾般飘摇不定。她喜欢广忠，时常挂念着他。但当她一想到广忠在阿久那里，又会感到一种难以名状、让人心痛的孤独。
是日酉时，广忠带着一个随从来到於大房里。和往常一样，随从刚刚离开，他便开始焦躁不安，对百合骂道：“谁让你端茶来的！我没吩咐的事，你休要自作主张！”
百合惊慌地撤去茶碗后，广忠又对於大道：“今日我就在你这里睡！”听起来像是在骂人。於大应一声，并未双手伏地施礼。她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睛紧紧盯着广忠，眼里充满情意。广忠似是在故意挑衅：“你好像说过，要学梅花，要安静地开放。”
“是。妾身惭愧。”
“惭愧什么？不过是自不量力！”
“妾身不敢。”
“且不论你到底是不是梅花……”广忠移开视线，冷冷道，“我即便是黄莺，也要唱出一首不同的曲子。”
此时，老嬷嬷须贺带着一群侍女，端来了丰盛的菜肴。就连阿久夫人的侍女也端着酒跟了过来。
广忠在内庭喝酒，实属罕见。这位年轻的城主甚是在意家臣的看法。先父清康为人豪放，经常毫无顾忌将女人带上酒席，但广忠却从不敢逾规行事。武将和女人一起喝酒作乐，在时下多为人所不齿，不仅会被人轻视，还会被认为家风不正。然而今晚，广忠却一反常态，先让须贺给自己斟满一杯，然后对另一个拿着酒壶的侍女高声吩咐道：“给夫人也斟上。”
於大不解地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酒杯。就在这时，小猛地上前一步，道：“且先让奴婢尝尝。”
“尝？”广忠瞪大双眼，“你说我冈崎酒中有毒？”
小毫不畏惧，回道：“这是刈谷的规矩。小姐，请让奴婢先尝。”这个小女子认为，自己的使命要比广忠的感受重要得多。见小不肯相让，广忠眉宇之间杀气毕露。全场鸦雀无声，小和广忠毫不示弱地对视。
“小，”於大忽然柔声道，“你弄错了。好了，你且等等。”然后转向须贺，道：“我要先为城主尝毒。然后再给城主。”
须贺惊讶地向前为於大斟了酒。广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小聪明！”他心中冷冷一哼。但随后，他发现於大身上有一种纯真而稚嫩的娇艳。於大喝了一口，抬起头来，用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望着广忠。大概是因为酒太辛辣，她唇边微微泛红，现出一个迷人的酒窝。“没有异样，请城主放心饮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眸子、嘴唇、脸颊和身体都流露出一股迷人的妩媚。
广忠有些惊惶，他拿起酒杯，送到唇边。
“好了，小，轮到你了。”
“是。”小表情僵硬地拿起酒杯。於大品尝的是已经倒入广忠杯中的酒，而这杯酒是从另一个酒壶中倒出来的。小一脸认真的表情，仰脖喝下了这杯酒。自然不会有什么异样！
於大笑道：“辛苦你了。”她向小致过谢，对须贺道：“你要记着，以后城主所饮的酒，都要先由我尝试。这要成为内庭的规矩。”严肃的语气，全然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子。须贺赶紧伏在地上。广忠顿时呆住，额头上暴出清晰的青筋。
广忠讨厌於大的聪明。口中说是为自己尝毒，其实不过是将小的行为定为家规。但按照规矩，内庭之事，即便是城主也不可多言。竟着了她的道儿！这些小女子不可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必是继母的指使！难道我就此认输？广忠暗思。他一杯接着一杯，不断将酒杯送入嘴中，突然，他纵声笑道：“於大，我好生羡慕你。”
不知何时，天色已渐渐昏暗了。屋子里又添了几个火炉。广忠有了几分醉意，烛光下的於大更是增添了几分梦幻般的美丽。“於大，你过来。看在你一片忠心，我原谅你。来，给我斟酒，你可愿意？”
“妾身当然愿意。”
“哦。那么，小，你过来。”小还不知道如何献媚。她浑身僵硬地来到广忠跟前。
“你怕什么？靠近些。”广忠发现小的眉眼有些像阿久夫人，心中顿生几分爱恋，猛地抓住了小的手。这些完全按照华院指使行事的小女子，广忠要为难她们，嘲笑她们，让她们慌乱难堪，这样方能解气！
终卷六十九
落山之后，水野藤九郎信近便偷偷溜出了本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月亮还没出来。父亲房里已掌灯，窗边一胡一?乱开着几株一胡一?枝子花，映在隔扇上，像画上去的一般。
“父亲也将不久于人世……”信近突然想到了人生。他一路思索着这些问题，从通往米仓的边门到了本城的城墙外。美丽的天河悬挂在夜空，海水拍打着西侧临海的城墙，发出轻柔的声音。
嫁到冈崎的於大将会生下一个孩子……一个新的生命就要来到这个世界，真是不可思议。而随着这个孩子的降生，父亲忠政不久将离开这个世界，这同样不可思议。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长命百岁。可是，任何一个时代都有老人，也有年轻人。生而后死，死而复生，这个世上总会有很多人。生死到底掌握在谁的手中？是神，还是佛？
蛐蛐开始呜叫。开放的一胡一枝子花令人不可思议，人类有老有少，同样不可捉摸。
北条、武田、织田、今川，他们争来斗去，到底要争到什么时候？就像今年的蝉和去年的蝉已然不同，虽然在世的时间有长短，人和蝉却是一样的。被杀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杀人的同样不能永生……
当信近绕过米仓，踏上通往北门的石阶时，他决定不再和哥哥争执。白日里，他的态度蛮横了些。一想到哥哥信元加盟织田，让自己和忠守去攻打母亲所在的城池，信近不禁热血上涌。或许血关乎生死，才对这种愚蠢的战争提出抗议。
不知道於大生下的孩子将会面临怎样的人生，那个小生命已经孕育。信近经常在心中暗暗祈祷孩子能够平安降生。这种希望使得他对哥哥的决定有强烈的反感。而且信近不喜欢织田信秀的行事方式。虽然忠政称赞织田信秀勇敢刚毅，但他企图以武力改变一切的做法却有些过头。或许织田的行为亦可理解为对豪门贵族极度的憎恶。
信秀用人不拘一格，农民、市民、浪人，在他的巧妙煽动下悉数成了他手中的势力。他急于以武力夺取天下，仇视一切陈旧的东西，坐在昔日贵人的白骨砌成的王座上，成为新的霸主。信近不能理解织田信秀的行为。过去的强者定也戴着道义的面具，做过同样的事情。这些伪装常能阻止不测发生，但信秀却连这些面具都扔掉了。为了自己，他煽动领民，毫无顾忌地让他们为他付出生命。信元被他的蛮力迷惑，急于与织田签订盟约。但现在，他听了信近白天说的那些话，今晚在熊邸，他会改变主意吗？“这次不能再和哥哥发生争执，要平心静气地说服他。”信近这样想着，来到护城河边，轻声令守门的武士开了门。他再次抬头看了看夜空，不禁感慨万千。
出了城，风儿轻轻拂过脸庞。冈崎城是否也吹着同样的风，抚摩着那里清凉的夜晚呢？信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生身母亲的影子。当初信近代替父亲到冈崎城参加於大的婚礼，十年未见的母子三人相拥而泣。此种情景，令他隐隐认识到人生的悲喜无常。
三人原本能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但为何人们总是用莫名的理由造起一座高墙，将他们分开？为何母子不能欢聚一堂？从那时开始，信近的心中就萌生出对人世无常的疑惑。
若是为了保护领地不被侵犯尚可理解，但为了扩张领土而对弱者进行无情的杀戮，则令他感到厌恶而悲凉。他们忘了，猛将不管杀了多少人，最终都会老去，和弱者一样变成白骨。在生死面前，人人皆同，它带给人庄严的欢乐，也施予人残酷的刑罚。人们能意识到这一点吗？
信近不知不觉出了金胎寺昏暗的树林，沿着田间小路往熊邸走去。稻子已经结了穗，周围蛙声一片。信近再次叮嘱自己不要和信元发生争执，要心平气和地将自己对人生的感悟、人世的悲哀说给哥哥听，劝他不要加入这场愚蠢的战争。
熊邸的壕沟映着灯光，扑人眼帘。一堵土墙静静地耸立在黑暗中，对面，仓库掩映在树木之中，像嶙峋的怪石。信近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头巾。天气不再那么炎热，身上的汗也已干了。他戴上头巾，加快了脚步，沿着土墙边的柳荫，匆匆来到散发着霉味的熊邸后门。
正如之前约好的那样，吊桥在一根粗麻绳的牵引下缓缓放了下来。霉味好像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青蛙受了惊，扑通一声跳到水里，在安静的水面上荡起涟漪。
信近小心翼翼环视了一下周围，踏上吊桥。他知道熊邸中有一个叫於国的姑娘。这家的老主人在去世时决定让这个姑娘终身侍奉神灵。信近听到过关于她的传闻，说她就像养在深宅里的葫芦花一样美丽。他还不知道这个姑娘已经被自己的哥哥信元粗暴地占有，成了疯狂的爱情的俘虏。当时，一城之主和城外的女子私通是不可想象的。
过了桥，信近按照哥哥叮嘱，找到了一扇小门，轻轻叩了三次，每次两下。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阿藤……”随着一声低低的呼唤，一股兰麝的香味扑鼻而来。
信近听到女人的呼唤，心中不觉奇怪。虽然周围没有光亮，但是他能感觉得到，她不是一位侍女或者卑微的女佣。信近隐隐约约看到她白皙的脸庞和纤弱的身姿，流露出美好的气质，不由一惊：莫非她就是府中的於国小姐……
既然信元能够对这个侍奉神灵的女子呼来唤去，可以想见他的手段。信元曾说过他已经控制了熊若官，现在看来，那并非信口之言，而是真正收服了波太郎。
女子在信近身后轻轻关上了门。她再次靠了过来，抓住信近的手，从袖口送到自己胸前，继续往前走。
“是於国小姐吗？”
女人从一侧抱住信近的腰，她柔软的手臂让信近几乎眩晕。他的手指触到了女人。
“嗯……”於国边走边回答道，“人家等你好久了……”她后面的话变成了急促的呼吸。但这断断续续的话语让信近愈加迷惑了。原本听说於国一心侍奉神灵，不通世故。莫非这里有不同于世间的礼仪，这种做法也是特有的？
穿过两道柴扉，看见一盏没有点亮的灯笼、几块石头。走廊边有几处隐隐发亮，若不是引水管发出声响，他还以为正有花开。
“把刀给我。”於国说道。说这话时，她的手依然没有放开信近，整个儿贴到他身上，将满头黑发埋进他怀里。
信近摸了摸刀。照此际的习一俗，去女人房中应该解下刀交给对方。但第一次去别人家，不解刀却亦成了惯例。冈崎家臣们甚至如厕时也会带刀。“值此乱世，必须处处小心。”他们泰然自若地将这样的做法当成了惯例。
若非年轻气盛，信近或许不会将刀一交一?给於国。可是於国的亲密动作让他失去了理智。待於国松开手，信近便将刀一交一?给了她。於国捧着刀高兴地朝廊檐走去。
突然一杆长从引水管出口的石头后刺了过来，无声无息。
“啊！”信近发出一声呻吟，随后小声叫道，“於国小姐……於国……”
仅有一胡一?枝子花和竹丛发出细微的声响。
信近紧紧握住刺到自己大腿上的尖，叫道：“於国小姐，刀……”
於国有些惊讶。“刀？”
她才发现洗漱盆对面的一胡一枝子丛中有微微的颤动。袭击者和被袭击者竟然都如此镇静。她匆忙跑回来，把刀递给信近，颤声问道：“难道有刺客？”
信近没有回答，他接过刀。这时，有两个黑影从洗漱盆旁跑了过来。信近拔刀朝一个黑影砍去，落了空，只听得呼啸之一声。另一个黑影猛地退了一步，摆好架势。
於国什么都没看见，她只是感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杀气，恐惧让她浑身发抖。“有刺客！”她想大声喊，却没能发出声来。“错了。”蒙着脸的信近低声说道，“我乃下野守信元”他想起信元的话，将兄长的名字说了出来。信近在黑暗中辨认对方的模样，他们好像没穿夜行衣，而是着忍者常着的苏芳染。只要稍一移动，便会马上消失在黑暗中。
“他们并不退去，看来没认错人。”对方依然站在那星，纹丝不动。他们的目标是哥哥。到底是些什么人？信近暗暗奇怪，又一阵厌恶。
一人手握长刀，另一人的刀被信近夺下，便取出了短刀摆好了架势。若不是腿上被刺了一刀，信近定会怒不可遏地砍过去。虽然流血不多，但伤口处却越来越痛。
手持长刀的那人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走了过来。就在这一瞬间，身后的房檐上传来响动，另一个人的身影嗖地从眼前掠过。
“危险！有人”於国尖声叫道。她感到黑一丝线一样的东西落到了自己头上。屋檐落下的水滴到放鞋的石板上，溅起水花。
信近看清了那个身影，拿起长刀快速斜砍上去。鲜血飞溅，似狠狠砍了个正着，但没听见一声呻吟。长刀轻晃，信近侧向左边，挥刀朝右砍去。几乎在同时，又一个黑猫一样的身影朝信近这边扑了过来。
“啊！”凄惨的尖叫不像是人声，而像某种动物临死前的悲鸣。
府中响起零乱的脚步声，人们慌忙打着灯笼跑了过来。於国只看见第一个跑过来的兄长波太郎，就失去了知觉。
“发生了什么事？”
“下野守信元大人……被杀。”
“什么？下野大人……”
於国在昏迷中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些声音。
“快救他，是信元公子啊！”
人们抬走了另一个伤者，於国依然处于半昏迷状态。
当她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静静地躺在走廊里，身边有一个腿上缠着绷带的人，银白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於国扑了过去。“阿藤。信元公子……”她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嘴唇贴到他的脖子上。她已经忘记了羞耻，只想知道自己心爱的人是否还活着。他还有心跳，也能感觉到微弱的呼吸，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藤……信元公子。”於国有些发懵。今夜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太意外了。她悲叹，信元倘若就这样死了，她也决不独活。
“阿藤，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我也……”於国开始检查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伤不同于刀伤，不会流那么多血，但伤口处白肉外翻，血染红了周围的肌肤。她可能认为伤者已经失去了知觉，突然用嘴去舔那血迹，想用舌头舔干净对方的伤口。
看到这个女子行为如此失态，信近终于明白，这不是普通的感情。“这个女子喜欢哥哥……”信近心中产生了巨大的疑问。於国弄错了也就罢了，连波太郎也把他当成了信元，实在令人费解。刚才被两个忍者夹攻，他便预料到有人正面攻击他时，肯定会有其他人从屋檐上偷袭，所以仰面躺在地上，挥刀从下面刺向对方胸口，忍者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悲呜，便一命呜呼了。那时他却故意发出声音，装出被对方刺中的样子，骗过了另一个忍者，让其收回了刀。但他不明白，本应该比自己先到的哥哥听到这声悲鸣，为何依然没有出现？“难道哥哥根本就没来……”信近开始猜疑。“哥哥把我骗了……”
这时，於国抱住信近的头，狂乱地亲吻着他的面庞。“阿藤……你不能死！你不能比我先死！”於国越来越大胆，越来越疯狂。她拥住信近，疯狂亲吻。月光变得黯淡，已经照不到信近的身体。真不知道这是一场闹剧还是一场悲剧。若是平常，年轻的信近早已失去控制。但今天，他心中的伤痛远远超越了男女之意。
终卷七十
天文十一年，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连日未雨，城中十分干燥。城里处处篝火。红色的火焰映在白色的墙上，出征前夜的骏府城中心仿佛耸立起海市蜃楼，显得格外美丽。今年二十四岁、微微有些发胖的骏河之守今川治部大辅义元不时敞开紧贴铠甲的衣襟，擦一擦腋下的汗水。他还未戴上华丽的头盔，而是把它挂在了身后的床上，但是胳膊和腿上都已戴好了护甲，显得格外威武。他赤着脚，腿上搭着一块鹿皮，坐在榻榻米的凳子上。
壮行宴已经准备妥当。白楂儿的三方台上摆着胜栗，还有佐酒的海带。
只待边城消息一到，便马上喝了壮行酒，摔杯出征。
义元身边坐着他的老师和军师临济宗高僧太原雪斋禅师，他脸上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两侧是家臣元老，一气排下，这和尾张织田信秀的家风迥然成异。
义元之母乃中御门大纳言的女儿，出身高贵。他脸上淡淡擦了粉，描眉涂唇。容貌、装束无不流露出贵族的优雅，但他的体格和眼神中却有不同寻常的刚之气。义元在十八岁那年春天便继承了兄长的家督之位，在动荡中磨炼出一身硬朗的骨骼，成长为强悍的武将。
“我们的敌人是甲斐的武田。还有……”他总是小声告诉大家，“还有父亲的舅父北条早云的儿孙……”他时时提防着自己的堂兄弟们，却从未将尾张昀织田氏放在眼里，也从未想过织田氏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义元受母亲影响，从小就一心向往京都文化。当他在富士的善德寺出家，埋头于学问之时，这种向往愈发强烈了。京风中的安逸祥和是所有人的追求。到底谁能将此风流布天下，让万民均得以享受安逸和祥和呢？
今川氏原本属足利一族，在东海岸骏、远、三一带，与吉良氏并称两大望族。基于出身高贵的自豪感，少年义元决心在世间普及贵族文化。但兄长氏辉去世，十八岁的义元还俗继承了大业。从此义元开始实现自己的志向。他首先重用亲信太原雪斋禅师，决心让骏河国内处处飘溢贵族文化的芳香。他制定种种法令并在民间贯彻实施，领民们对他十分景仰，纷纷称其为仁主。当然，他的志向并不局限于此。同源之族足利氏已经威严扫地，故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进京辅政，执掌大权。
如果说尾张的织田信秀是一个欲以武力兴王道者，今川义元则是一个试用仁德化天下者。这次的战争，便是这位仁道者挥向尾张尚武者的第一刀。
山间应已秋风乍起，但今年的骏河却与往年不同，天气依然十分炎热。
“怎么还无人前来报信。”义元再次擦了擦胸前的汗水，小声嘀咕道。
“不必着急。现在这个季节，已是夜长昼短了。”雪斋小声说道，轻轻拿起自己的蝙蝠扇，为义元纳凉。
他们二人都没把织田信秀当成真正的敌人。只是因为冈崎的广忠过于软弱，若坐视不管，织田氏很可能以安祥城为跳板，一举攻下冈崎。事情便会变得棘手。只要义元还想入主京城，他们便不能任由斯波氏的家臣扩张势力。
“广忠要是像他的父亲那样强悍就好了。”
“不错，此事原本松平家就能处理，但冈崎的城主毕竟太年轻。”
“对手是织田，以他一人之力显然不够。但是这次，我们定要让织田氏知道今川义元的厉害。”在出身名门、满腹经纶而且博古通今的义元看来，织田倍秀不过是一个有勇无谋、不自量力的逆贼，他的兴起也不过昙花一现。
去年七月，小田原的北条氏，舅父氏纲年五十五便去世，其子氏康刚刚继承大业。而在甲斐的武田家，信虎和信玄父子不合，争执不休。这个秋天是今川进攻织田的最好机会，因他毫无后顾之忧。若非如此，义元是不会为了讨伐织田信秀之流而亲自出征的。
“真是磨蹭。”他已经无法忍耐天气的炎热，再次小声嘀咕。
这时，一个嬷嬷来到义元的面前，道：“甲斐的武田大人前来祝贺。”嬷嬷边说边打量义元的脸色。义元苦笑着，回头看了一眼雪斋。雪斋装作没听见，别过头去。甲斐的大人其实就是义元的岳父武田信虎。当初义元和妻弟武田信玄约定，将这位猛将软禁在了骏府城。他将信虎生擒于此，帮助信玄夺取了甲斐大权。这显示了义元非同一般的外交手腕，也是他今日可以毫无顾虑地出征尾张的原因之一。
“岳父和夫人商量过了吗？”
“商量过。”
“夫人怎么说？”
“夫人说，一切听凭大人裁决。”义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的妻子，即信玄的姐姐，也非常讨厌这个残暴的父亲。
“你告诉他，我军务繁忙，无暇接受贺辞。”他语气严厉，在座的人都吃了一惊。但他随后又缓和了语气，道：“向夫人问好。”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和信玄姐弟情深，特意如此说，以便自己不在城中时，这里能够平安无事。
照义元的性格，他原本不会连夜启程远征尾张，但今日出征之前，他从曳马野城的家臣处获得忧心之信。此消息源自水野信元。广忠本以为这次刈谷绝不会与织田联手，但刈谷的水野下野守信元却出现异动。义元准备在冈崎城安营扎寨，亲自指挥。那里距他想夺回的安祥城很近，不远处即是刈谷城。因而，水野下野守的向背，对义元的战略有着巨大的影响。
“稍安勿躁，再等一等。”
义元听从了雪斋的建议，等待着来自曳马野的下一个消息。但直到亥时二刻，依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马上就要到子时了。明天是卯日，赶快出发吧。”
子时过后，他们终于摔破陶酒杯，整肃出发了。
织田信秀总是轻装上阵，但义元的队伍却庄严齐整。
离府之后，义元定会改乘轿子。弓箭营和长营之后紧跟着步兵营。大军除了带上必需的粮草，还有闲暇时作乐的酒肴，甚至有猿乐师和田乐师之类。此外，队伍中有提供物资供应之杂役人等，有十几名侍童，还有一看便知是伺候义元的三个女子，一人乘轿，另外两个骑马。
大阪以东，骏河是最开化的地方。领民们坐在自家的屋外，目送着这支长长的队伍。装扮奢华的义元不时向他们微笑着点头致意。他的高雅做派带着说不出的威严和亲切，让人景仰。
“真是难得的明主。”
“真是天下无双的大将。尾张之流怎么能和我们的大将相提并论？”
“是啊，大将一定能凯旋归来。”
但是，离开城区，穿过安倍川，迎来黎明时，义元的心情却不怎么好。广忠虽年轻，但义元还是让他执掌冈崎城，作为自己的腹地。但看到他如此软弱，义元怎能不生气。他心下暗想：广忠为什么非要娶水野家的女儿？而义元娶了甲斐的武田氏，却俘虏了他的岳父，巧妙地控制了他的妻弟信玄。
大井川近在眼前。义元叫来随从夏木东六，厉声吩咐道：“去告知冈崎人，令他们马上来曳马野。阿部大藏前来最好。另，令全军加强戒备，不得有误！”
今川义元从骏府出发至冈崎城，一路上接连不断地收到来自东西两军的消息。织田信秀已从那古野出发，然而他驻扎于何处，却全然不知。但可以肯定，他会突然出现在与冈崎唇齿相依的安祥城，与今川兵戎相见。
“织田真令人毛骨悚然，用兵总是神出鬼没。”然而今川军却一向光明磊落。军营中天天传出小鼓声。婉转的歌谣和着清凉的秋风，传到当地居民耳中。人们对今川和对织田的评价截然不同。
“不愧是今川大人……”
人们总会向往高雅之风，今川家正是这种风气的主导，织田家的做法却大相径庭。虽然织田家的军纪要比今川家严明得多，百姓却大多害怕织田的军队，尤其是妇女。女人们遭受织田的军士侵犯时，会浑身战栗，但是面对今川家的士兵，她们非但不恐惧，甚至会表现出淡淡的妩媚。
接到义元的命令，阿部大藏火速赶到曳马野。二人会面之后，本来准备入驻冈崎城亲自指挥战斗的义元改变了主意。他决定放弃冈崎城，前往渥美半岛的田原。
田原城城主乃户田弹正左卫门康光。康光自然为义元的到来而欢欣鼓舞，但冈崎众人心中却不大自在。因为今川义元明显怀疑年轻城主广忠的实力，对冈崎不予信任。
阿部大藏一回冈崎城，马上召集重臣，到议事厅与广忠商议。
“这么说来，治部大辅大人嫌主公年轻，不信任我们？”酒井雅乐助一向心直口快。阿部大藏瞅了一眼一脸愁苦的广忠，道：“治部大辅大人认为冈崎城离敌方太近，况且连主公的叔祖信定大人也投靠了织田，担心在此孤掌难鸣。”
“他的担心恐怕不止如此吧。”石川安艺在旁边嘀咕了一句。
“安艺！”广忠厉声责问道，“你是指刈谷的向背吗？直言好了！”
“正是。水野忠政虽然承诺决不会支持织田军，但下野守信元显然已经动摇。”
“事到如今，应如何应对？牢满腹亦无用！”
“在下这些话并非牢。我只是想，我们应该如何看待治部大辅大人的不安。他如果决定不来冈崎，刈谷便愈发不稳。刈谷若以为今川要舍弃冈崎，或许会更快地倒向织田”
安艺话还未完，广忠便急急打断了他。“哦？你是要让我除掉於大？”
冈崎的初秋十分燥热。虽已到了傍晚，依然没有一丝凉风。
“在下绝无此意。杀掉上房夫人，能有什么好处？若是那样，不仅下野守，就连他的父亲右卫门大夫也会动怒，转而投靠敌方。您认为呢？”
“既如此，此事不要再谈了！我不想听！”
众人面面相觑。关键时刻，广忠果然难当重任。谁也没有掩饰这种失望之意。这让年轻的广忠感到莫大的侮辱。
“请您保持冷静。”阿部大藏劝道，“在商讨军务时，松平氏的人一向口无遮拦。治部大辅大人向我劝酒时，说过这样一句话：广忠要是能快点长大，像他父亲那样坚强就好了。”
广忠大吃一惊。没有比这句话更残酷的了。这就相当于指责他不如父亲。
“治部大辅大人心中确实有此想法。但我们不能将这话理解为今川大人对主公的辱没，而是在鞭策我们家老辅佐主公早日成长。因此，我对治部大辅大人保证，不出两三年，主公必将成为一位顶天立地的大将。”姜果然是老的辣。阿都大藏道出了实情，却又不伤及年轻主公的自尊。
然而，他话音刚落，下一个人的话却让他的努力功亏一篑。“哈哈哈，年老之人真是能说会道！治部大辅言下之意，即我们主公不过一个毛头小子，无法信任。我们不能太天真了。”是大久保新八郎。
他的兄长新十郎瞪了他一眼，要他注意分寸，弟弟甚四郎也皱着眉头，生怕广忠大发雷霆。可是新八郎却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总之，治部大辅大人不会来冈崎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当前应该怎么办。描眉染齿，还带着小鼓和女人，这样的军队不来也罢。”
广忠吃了一惊，往前探了探身子，斥道：“新八，你的话太多了！”
“不，还不止如此呢。战争非同儿戏，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在下倒觉得这次战争，织田方有六分胜算。”
“有何依据？”
“轻装上阵往往能收奇兵之效。我们必须弄清楚双方将在何处交战，同时巩固后方战线，如此一来，即便今川败退，敌人也不敢追赶。”
“你想把敌人诱到哪里？”酒井雅乐助插嘴道。
今川义元并不清楚织田信秀的实力。他决定入驻田原城，并非因为畏惧信秀，而是害怕万一冈崎失守，会丢了面子。这一切当然源于他怀疑广忠的能力。
终卷七十一
对于丈夫的情意，於大已无任何不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作为一个女人，她已经战胜了阿久。这并非因她争强好胜才取胜，不过是作为一个妻子自然而然地去疼爱自己的丈夫，并因此得到的结果。
阿久怀上了第二个孩子。每想到阿久怀孕，於大心头便会生出一丝妒意。但她一直认为，自己不该嫉妒，并努力控制着这种情绪。然而，日日习惯性地忍耐，时日一久，反变成一种怜悯。阿久的孩子和於大的孩子在出生之前，身份就注定不同。这一切不知由谁决定。
“为什么会不一样呢？”於大也无法回答心中的疑问。她一直认为这是上苍注定的，有一种看不见的巨大力量在操控着世间的一切。然而，现在广忠的一番表白大大地动摇了於大的想法。广忠和他父亲同样是松平家的血脉，生来就注定要继承家业。但父亲生性豪放，儿子却因为内心软弱而常常泪流满面。是谁造成了这种差别？於大也有一众兄弟姐妹，他们性情各异，人生遭遇亦各不相同。人生的幸与不幸，似乎并不似於大原来所想的那么单纯。信秀不就是以织田一族的小小旁支，不知不觉间超过宗主了吗？这对于於大来说，是一个新的发现，也给她带来巨大的不安。
她一直觉得阿久肚子里的孩子可怜，但现在自己的孩子也开始让她担心：“要是生下的这个孩子不够坚强惩么办？”另一种力量在无形中左右人们的命运，即贤愚有别。
这天晚上，松平广忠躺在於大身边，却始终未曾安眠。他似乎感到生气，间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於大这一晚也毫无睡意。“怎样才能生下一个坚强、勇猛的孩子呢？”
天刚蒙蒙亮，城内便开始喧闹起来。根据昨天的决议，人们已经开始转移军粮，或者搬运栅栏用的荆棘和沙袋。可以偶尔听见家臣们的命令声和马的嘶鸣。
於大起床了。将近天明时，广忠才浅浅睡去。看着广忠消瘦的脸庞，於大胸口一阵枣痛。广忠的确太瘦弱了。这样的人生于乱世，本身就是一种不幸……
听到外面的喧闹，广忠醒了，然后匆匆忙忙起床，到了外庭。他让侍童端来一碗泡饭。事已至此，他肯定仍会顾及家臣们的想法，於大能想象得出广忠的样子。不管碰到什么事，家老们总是会说：“先主都是如此如此。”早晨要比别人早起，晚上要在家臣睡了之后才能安寝，这些话已经成了家老们的口头禅。若非如此，在这动荡的时代也无法保全众多的族人与家人。家臣们之所以事事管教广忠，也是因为这一切和他们的利害紧密相关。然而，最可悲之事莫过于没有一个统领全族的合适人选。家臣们为此终日不安，其实勉强被推上城主之位的广忠更加不幸。
於大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也将被推上这个位置，被无形的鞭子不停鞭策时，心中便有一种说不出的苦痛。她甚至开始羡慕阿久。
卯时，酒井雅乐助来到内庭，向大家说明紧急情况下的应对措施。辰时，大久保新十郎、新八郎、甚四郎三兄弟也来到於大跟前，道：“我等将前往上和田的领地，这一走或将成为永别，请夫人多多保重！”音毕，他们便匆匆离去。他们刚走，华院又来了。已经习惯了战争的母亲数着手里的念珠，像平常一样沉着。“战乱将起，你都准备好了吗？”她看着女儿，面带微笑，似乎在试探她。於大觉得，今天母亲比往常要高大得多，为什么母亲能够如此沉着呢？她感到难解。
“刚才大久保兄弟前来辞别。”
“哦，我们刚刚道过别……”华院走到上座，继续道，“刚才从刈谷传来一个坏消息藤九郎……”
她停顿了一下，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听说他偷偷前往熊邸一个女子的住处，在场的忍者以为他是下野守，将他杀了。”
“哥哥……去女子的住处？”
“人各有命。这大概是前世注定的。”
於大几乎不能呼吸，初嫁到冈崎的情景还恍如昨日。可是，如今兄长已经……可是，母亲为何表现得如此轻描淡写？自己的儿子身为武士，死得极不体面，而她却能面带微笑地说起这件事。於大紧紧地盯着她。
华院突然严肃起来。“有生者，也有逝者……如果广忠战死，你会怎样？这些你可想过？”
“嗯……是。”於大含混不清地应道。想到广忠与生俱有的悲剧性格，於大不能立即作答。
“男人们总是喜欢战争。”华院的语气中，既有悲哀，也有指责。她轻轻将念珠抵在额上，道：“大概是因为触怒了佛祖，才招致乱世。战争总会有伤亡，你要心中有准备。”
“嗯……是。”
“一旦广忠身有不测，你准备怎么办？”母亲语气生硬，内中似含责难。
於大心乱如麻。她开始省思，想弄清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她想为自己的情意殉葬，又想活着生下孩子。这让她感到矛盾，但她觉得最可怕的，是失去广忠。
华院非常清楚女儿的困惑。因为她年轻的时候，也曾几度品尝过这样的辛酸。男人们按照自己的意志造出这些悲剧，女人往往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男人们一旦开始争斗，便会纷纷变成野兽。
“你还是想自杀，随他而去？”
“是。”
“我以前也这样想过。可是……”华院又微笑了，“作为一个女人，那是一种失败。”
“失败？”
“女人会喜欢争斗吗？会喜欢随时可能让自己失去丈夫的战争吗？”
“这……这……”
“女人只会诅咒战争，不会喜欢它……”
“是。”
“女人应该有自己的战争。”
於大没听懂母亲的意思，侧首看着母亲。日头升得老高了，天已近午。处处都是打桩的声音。天气越来越热。
“唉。”华院往院子里看了看，光有些耀眼。她眯着眼说道：“我希望生活在安定的世界，不失去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女人的职责便是努力营造一个这样的世界。”
“安定的世界……”
“对。争斗不休，冤冤相报，这个世界只能是一个人间修罗场。但男人们无法改变这一切。你没有想到过这些吗？”
“想到过，但我不知该怎么办。”
“我若是你，”华院再次将念珠轻轻放到额上，继续道，“便不再犹豫不决，一心只向前看。我会一心一意地向神佛祈福，让神佛赐给孩子力量，彻底平息战乱。从此不再理会令人哀伤的战争，而是一心一意为将要出生的孩子祈福，虔诚地将孩子抚养成人。如果所有的母亲都能这样做，罪恶的战火肯定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孩子，你要时刻记住这一点。你要祈福，让神佛赐给我们一个佛的化身，来开创一个安定的世界。”华院语气坚决，但说完之后，眼圈却变红了。於大感到自己腹中的胎儿使劲动弹了一下。
大约半个时辰后，华院告辞而去。於大一直将她送至风吕谷的二进院。“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千万保重。”她细细想着母亲的叮嘱。
风吕谷也堆着沙袋。弓箭手忙忙碌碌。在他们头顶，秋蝉不知疲倦地呜叫着。於大一直站在背处目送着母亲，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说起儿子藤九郎被杀时还面带微笑的母亲，在说到要让於大生一个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孩子时，眼里竟然饱含泪水。
於大这才明白了母亲的愤怒和悲哀。对于信近的死，母亲比谁都愤怒、难过。她诅咒这个混乱的世道。
劳作的人们纷纷向於大脱帽致意。当母亲消失在视线之外，於大马上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母亲的话让她渐渐明确了自己的责任，她要成为一个比母亲还要好的母亲，否则就会对不起孩子。可是，现世的析福真的能够影响到孩子的未来吗？
於大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开始思考这些问题。男女可以生下孩子，但也会生不逢时。那些仅图一时欢愉而生下的孩子，和天天对神佛祈祷而生下的孩子，命运肯定大不相同。其实那并非和孩子出生前的祈祷有关，而是抚养方式不同。想到这里，於大突然有些心虚：自己能否抚养好即将出生的孩子呢？有没有这种能力呢？她谨慎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一阵恐惧突袭上了心头。
“你能活到多少岁？”或许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明确回答这个问题。大家不过都置身于虚幻之中，在悲哀的错觉里沉浮。於大长吁了一口气，再次偷偷环视了一下。只有死亡在人的掌控之外，它冷眼旁观，嘲笑着人类的自作聪明。
“我要把孩子培养成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其实，这句话在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容易实现。人们无法预见自己的明天。要是真为孩子的未来着想，就得从今天开始，每天为他祈祷。於大突然感到自身的渺小。她不由得双手合十，眼泪哗哗地落了下来。
“夫人……您怎么了？”
於大这时才发现百合跪于旁边，担心地看着她。於大不知该怎样向百合解释自己的心情。
“百合，你想活到多大？”於大想试着弄明白她最感疑惑的问题，问道。
不知百合是怎样理解於大这句话的，只听她回答：“只要夫人吩咐一声，奴婢随时为夫人去死。”
於大点了点头。这是於大的习惯，不管对方是不是正确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她都会点点头。“我不会那样做。”
“这……”
“你是不会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的。”
“是。可是，要是在战争中……受到凌辱，我就自杀，我要保全自己的清白。”
於大再次点头，又缓缓地摇头。人类的语言往往只能表达出一种希望，而无法诠释真理，这就是悲哀的根源。“好了好了。我不再问你这些问题。对了，你去替我跑一趟凤来寺，送一纸祈祷文吧。”
“祈祷文……夫人是要为战争祈祷吗？”
於大微笑不答，她已经下了一个决心。
在今川军离开浜松庄和曳马野城进入三河地界的时候，冈崎城内外开始出现一些传言：“据说上房夫人每天对着凤来寺祈祷。”
“是啊。她不顾自己有孕在身，每晚都用风吕谷井中冰凉的水泼在自己身上进行祈祷。真是难为夫人了。”
“据说城主劝她保重身体，可是……”
“据说夫人知道我们将会固守城池，所以不听城主的话。真是让人敬佩的贤德之人啊。”
“这样一来，士气将会得到巨大的鼓舞。”
“我们必须取胜。”
“当然。堂堂三河武士，岂能连一个女人都不及？”
织田的部署已然清楚。主将自然是信秀自己，辅佐信秀的副将为织田造酒丞清正，护卫大将为织田孙三郎信光。信秀麾下有那古野弥五郎、永田四郎右卫门、内藤庄昭、鸣海大学助、河尻与四郎和三位等，个个都是大名鼎鼎。他们之外，也都是精锐之师，令人怀疑尾张是否已经无人防守。八月八日，冈崎接到急告，称织田的劲旅似乎并没存在安祥城歇脚的意思，似欲一举攻入冈崎。
是晚，月亮西沉之后，於大像往常一样来到井边，开始一心为胎儿祈祷。没有一丝风，也听不见虫子的呜叫。整个城池一片死寂。此时，一颗明亮的流星从北方的夜空划过，很快消失在天际。
於大意识不到水的凉意、夜的静寂，也未感觉到风已停了，更没看到划过夜空的流星。她心中所想的，只有孩子未来的幸福。这是一颗母亲的心。她希望神佛赐给她一个勇敢的孩子，不要像广忠那样整天担惊受怕，畏首畏尾。她也希望自己生下的孩子是佛祖的化身。她开始祈祷，不知从何时起，祈祷带来的快感将她带入一种不可思议的恍惚之中。仅仅用无念无想这些艰涩的词，实难表明她此时的状迹。
终卷七十二
天文十一年冬天来临，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刈谷城，移居二道城的水野忠政的病情也随着气温的不断降低而日渐严重。虽然还能进食，痰也不多，但有时全身都像针扎一样疼痛。大概是因为年轻时长期征战沙场，因而衰老得比常人快，现在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眼睛也开始变得浑浊，只有脸庞还是红色的，但那并不是健康的红润，而是虚火上升之故。“没想到我还能活到今年年底……”他让侍女给自己捶着背，茫然地看着纸窗。突然，一只小鸟的影子映在了上面。“不久就是新年了，又添了一岁。说不定真会死在榻榻米上。”
“您说什么？”侍女突然停了下来，问道。
忠政点头道：“今年真是不同寻常。虽然最终没有与织田结盟，我却失去了信近。”
“藤九郎公子……真是令人……”
“原以为他是一个耿直的儿郎……不意却喜好女色。”忠政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皱纹，叹一口气。“据说信近遇害之后，熊邸的小姐也自杀身亡了……”
“是。那位小姐叫於国，是一位非常美丽也非常可怜的小姐。”
“关于於国的死，你们怎么想的？”
“奴婢觉得她是一个幸福的人，能够随自己喜欢的男子死去……”
看到年轻的侍女一脸陶醉，忠政又点了点头。“或许人类的幸福正在于此。我可以在榻榻米上寿终正寝，因此看事情时才会跟别人不同。”
“是的，大人。”
“对于信近，最初我也很生气，骂他糊涂。但现在却不这么想了。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子，和她约会，与身先士卒地攻人敌人的城池，本没有差别，两厢都是勇士。”
“於国小姐真幸福。”
“是啊，真幸福……大概也只能这么说了。”忠政轻轻往右歪着头，想让侍女帮他捶捶那又短又粗的脖子。他闭上了眼。这时，他突然想起嫁到冈崎城的於大，在脑海中，於大和信近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身为父亲，他更希望他们活着，而不是以死换取幸福。在刚刚过去的战争中，他阻止了性急的信元，不许他加入攻打冈崎的战争当中。但他去世之后，世事会如何呢？於大生性刚烈，一旦广忠身有不测，她很可能……
他叹了口气。这时，右边向的隔扇被人轻轻打开，一缕明媚的光照了进来。站在门外的是幼子忠近，活脱脱又是一个信近。“父亲，您好些了吗？”
忠政睁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光下的孩子，眼神忧郁。“噢，是忠近啊。今日天气格外暖和，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太好了。孩儿可以进去和父亲说说话吗？”
“无妨，进来吧。再跟我讲讲小豆坂合战之事，上次你还没说完呢，今日我还想听听。”
刚刚剪去额发的十六岁的忠近僵硬地膝行到忠政身边。“孩儿此前好像说到织田军陷入苦战，三位阵亡一段了吧？”
“对。织田造酒丞也受了轻伤。但是他们丝毫不气馁，一直攻入今川大将庵原安房守阵中。”
“那么孩儿就接着往下说见造酒丞率先冲入敌阵，已经开始溃散的织田军又生起勇气。为了不让造酒丞孤军奋战，孙三郎信光率十六岁的下方弥三郎、佐佐孙助、申野落津，汇合冈田助右卫门以及佐佐隼人，如虎狼一般冲入今川阵中。尾张之所以取胜，这便是原因之一。据说他们几人因此被称为小豆坂七条。其中四个尚是十六岁的年轻武士。真是无上的荣耀啊。”十六岁的忠近掩饰不住羡慕之情，双眼熠熠生光。
忠政微微点了点头，道：“之后冈崎人也加入其中，奋勇作战了吧？”
“是。在松平广忠的统领下，为了救援溃败的今川军，广忠的同族隼人佐吉和他的儿子传十郎胜吉战死。”
“哦，不是说正因此，今川治部大辅才得以撤回冈崎城吗？”
“是。染齿描眉的治部大辅大人拖着肥胖的身体，紧紧趴在马背上，气喘吁吁逃到了冈崎。大家都说，今川此次大失体面。”
“可是织田军之后不是遭到了松平军的袭击，逃回了安祥城吗？”
“那不是逃，是撤。父亲，还是织田军勇猛啊。他们的武器都和今川家不同。今川军在织田长的攻击下，大刀和短根本派不上用场。兄长说往后武器也会改变。”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忠近也开始被织田家的实力所吸引了。
忠政闭上眼，感到腰部隐隐作痛。“杀掉今川大将庵原安房守的是谁？”
“年轻武士河尻与四郎，年仅十六。据说与四郎砍下安房守的首级时，今川氏那些身强力壮的成人武士还没到小豆坂，即已中途溃散。”
“哦，他也十六岁？”
“父亲……孩儿也想上战场。”
“嗯，是啊，我年轻时也跟你一样……”
忠政突然住了口，一行泪水顺着脸上的皱纹流了下来。
小豆坂一役，松平氏重臣的策略起了很大的作用。在忠政看来，织田和今川在此战中可谓旗鼓相当，难分伯仲。从骏府千里迢迢赶过来的治部大辅义元非常狼狈地逃进了冈崎城。表面上看来，是织田军取得了胜利，但织田军也未能一举拿下冈崎城，反而遭到松平广忠的袭击，慌慌张张撤回了安祥城。今川义元在冈崎城看到织田军业已撤走，便收拾残兵回到了骏府。织田信秀也把孙三郎信光留在安祥，早早撤回了尾张的古渡。今川义元的远征以失败而终，但织田信秀也是损兵折将，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如果说这次战争留下了什么，那只能是在两军之间埋下更深的仇。
忠政突然感到一阵悲哀。刚才那侍女说，女人的幸福就是留在自己喜欢的男人身边。平民百姓的希望，或许比这更加渺小。但是，武将们却肆意践踏着百姓小小的希望，互相争夺领民和土地。“罪孽啊，这是罪孽……”
在谈论战争时，忠政竟开始有些恍惚。但是年轻的忠近并不顾忌父亲的感受，反而越发兴致勃勃。“织田信秀大人丝毫没有懈怠，而是大力扩充军备，准备攻取上野，给今川氏一点颜色瞧瞧。”
“哦？理应如此。”
“今川氏的雪斋禅师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伺机再次出兵三河，一举踏平尾张。”
“忠近。”
“在。”
“织田是不是又派来了使者？”
“啊……是。”
“所以，你今天是来劝说我的，嗯？”
“不，这……”
忠近有些惊惶。忠政微微睁开双眼，看了看他，道：“使者定对下野守说，如果水野也加入织田一方，织田定能顺利拿下冈崎城。如果下一次刈谷仍不与织田配合，他们便拿刈谷祭旗……”
“父亲！”
“怎的了？”
“当今这乱世，不允许人坐观其变。孩儿以为，我们必须明确态度，到底是追随织田，还是今川。”
忠政不语，死去的信近和冈崎的於大再次浮现在眼前。
“父亲。”忠近进了一步，继续说道，“哥哥……下野守……他明确地对使者说，在父亲去世之前，不会加盟，请他们原谅。但尾张也非常强硬，他们称不会等到那时。”
忠政肥胖的肩头颤抖了一下。他已经预料到织田氏的使者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也未免太蔑视刈谷了。他怒上心头。“哦？下野守是怎么回话的？”忠政闭着眼睛，平静地问道。
“父亲……”忠近再靠近些，道，“这还用问吗，您心中有数，孩儿不懂父亲的意思。哥哥只说了一句：这是小城的悲哀。”
忠政没有说话。风好像停了，也听不到海潮的声音，周围一片寂静。光照着隔扇的白纸上，纸白得让人心悸。“好了。”忠政轻声说了一句，让正按摩的侍女停了下来。“下去吧。辛苦了。”侍女施一礼，无声地退了下去。屋子里又开始沉默。过了一会儿，忠政方道：“忠近。”
“在。”
“你将为父的话好好转达给下野守。”
“是。”
“若信元还有一丝孝心，那么在我尚在人世时，就不可追随织田。万不得已时，就和他们背水一战。这就是我的遗言！”
忠近瞪大双眼看着父亲，不知身体衰弱的父亲哪有力气说如此强硬的话。“父亲的意思是，即便城破人亡，也不可投靠织田……”
忠政点了点头。“我活着就不行。可是，信元也已成人，有自己的意志，如果他已经和对方定下不可更改的条约，答应投靠织田，进攻冈崎，那就让他先把我杀了。你去这么告诉他。”
“啊，父亲……”
忠近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住了。“不行，绝不可以，这等蠢事……”
他使劲摇着头，道，“父亲您下这种决心，一定有原因。孩儿想听听父亲的原由。”
忠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单是说道：“忠近，把手给我。”他缓缓地躺到褥子上，茫然地看着窗外的光。“忠近，我想用不同于世间普通武士的方法，来迎接自己的死亡。”
“父亲？”
“普通人都会为了政治或联姻或杀戮。但是，我想通过不同的道路奔赴黄泉。”忠近僵硬地跪在那里，瞪大了双眼，眼珠似乎都快进出来了。
“信元不会放弃追随织田。但我作为广忠的岳父，真正地担心女婿的安危。我想让世人知道，我把於大嫁给广忠，并非世间通常的政治联姻。你明白吗？如果留下的不是怨恨的种子，那会留下什么呢？”
忠近不解地看着父亲。他似乎有些明白，又似乎有些不明。但他知道，如果自己继续劝说父亲，父亲很可能会说：“你们先把我杀了。”
“那么……无论如何，您都决不投靠织田？”
“至少为父还没闭眼时不行。可是忠近，你要是以为不投靠织田，便会马上和织田发生战争，就太幼稚了。”
“可是尾张派来的使者内藤胜助说，我们若不应承，他们便马上兵戎相见。”
忠政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忠近和信元都还年轻，很容易上对方的当。“忠近啊，那只是一种策略。”
“哦？”
“我们不投靠尾张，也并没说要和冈崎结盟。我有病在身，不想加入任何一方。织田信秀不会愚蠢到把我们推到敌人那边去，你明白吗？”
“这……这……”
“不管怎么说，你跟信元明确说出我的想法。是杀掉父亲，还是追随尾张或者骏府，二者只能选择其一。至于作何选择，由下野守自己决断吧。明白了吗？要是明白了，就下去吧。为父想单独歇息片刻。”
忠近沉吟，并未立即退下。忠政猜得没错，他正是奉其兄下野守信元之命，前来说服父亲的。但是，父亲似乎至今还相信，不必投靠织田，也有解脱之方。
忠政仰卧在褥子上，双眼微闭，表情平静，似乎把该说的都已说完了。
忠近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自从父亲染疾之后，心也变得软弱了。以前父亲并不如此。”
这是信元的看法，忠近却不以为然。父亲的心一点也不软弱，而是变得更加强硬和固执了。他竟然说，如要投靠织田，就先把他杀掉，还有比这更强硬的言辞吗？如果把这些话原原本本告诉信元，信元说不定真的会把……会把父亲杀掉。“为了族人和将士，不允许一个老人如此任性。必须不徇私情……”这种想象让忠近难以忍受。到底该怎样说才能改变父亲的想法呢？忠近不想离去，仍旧坐在那里。
“忠近……你还在啊？”忠政微微睁开双眼。“好像有谁急匆匆跑来了。”
忠近侧耳细听，果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脚步声……”
忠政看着远方，道，“是土方缝殿助。会是什么事呢，如此匆忙？”
忠政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了宠臣缝殿助的喊声：“主公！主公！”
终卷七十三
天文十二年大年初一，人们在前庭贺年的同时，也祝贺公子的诞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昨日下了薄薄的一层雪，城里的人纷纷传扬此乃一场瑞雪。
同样是娩室，於大在风吕谷的娩室宽敞明亮，光和煦。但阿久的娩室却移到长屋尽头处一个侍女的房间。冷的屋子令人心酸。两天来无人探望。只有侍女阿万陪伴左右，吹着锅底下的炭火。
“听说公子继承了祖父的乳名，城主决定在过七日时赐名为竹千代。”阿万吹着锅底下的炭火，快言快语道：“勘六公子出生时，城主还特意前来探望呢。”
阿久夫人并不说话，只是看着煞白的窗纸，不时发出微弱的叹息。
“须贺嬷嬷在走廊里告诉大久保大人，说公子生于寅年寅时，是普贤菩萨的化身。听了这话，大久保甚四郎说，哎呀，这天下就是我们松平家的啦！然后欢呼雀跃，手舞足蹈地跑了出去……若说寅年寅时，夫人您的公子也是在同一时间出生的。哪一个是真正的普贤菩萨还不知道呢。”
阿久夫人身旁，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儿。他和上房夫人所生的竹千代在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阿久夫人觉得不可思议，又感到十分悲哀。女人之间的斗争竟会到这种地步吗？
“上房夫人就要生了。”阿久听到这个消息时，自己的肚子便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
那是年底，腊月二十五日。
二十六日就是寅日，她暗下决心不要在那之前生产。子时过后，阵痛袭来，让她感到一阵阵眩晕。父亲松平左近乘正派来的接生婆高兴地大声喊道：“啊，生了，生了，是个男儿，寅日寅时出生的公子啊。”
在接生婆声嘶力竭喊叫的同时，阿久听到了绕城的更夫打更之声，然后便失去了知觉。但在潜意识中，一种胜利的喜悦笼罩着她。然而，当她听说上房夫人也在同时生下一个玉一般的男儿时，她的喜悦悲惨地消失了。
虽说都是男儿，但一个是侧室所生，一个却是正室所生。而且，一个被名为竹千代，这个名字对于松平家具有重大意义，而另一个却在过完七日之后还没有名字。阿久夫人感到委屈。为什么於大不生个小姐呢？为什么两人不错开一个时辰呢？
阿久夫人于二十六日午时听说了凤来寺的奇迹。
在同一时刻生下男婴仅此已足以让阿久夫人痛苦万分。然而，她又听说松平村的六所明神送来了婴儿沐浴用的神水。於大的婴儿还是普贤菩萨的化身，也不知道是谁在造谣。此后不久，便有人传言阿久所生之子是为侍奉这位尊贵的菩萨化身而跟来的仆人……阿久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她开始高烧，全身痉挛，高烧竟有两日不退。“真是胡说……难道不是同一个父亲吗……”
她本以为广忠听说自己产后不适，即便不亲自前来，起码也会派个人过来瞧瞧。她一直在内心呼唤广忠的到来。但广忠却没有亲来，也未派人过来。整个冈崎城的人都在为上房夫人之子的出生而欢呼……
阿久认为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这一切了。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在爱情方面击败了於大，因此并不恨她，但现在，於大突然变成了她的大敌。不仅仅是於大，那个被於大美色所迷的负心人也让她感到心痛。
“夫人，粥好了。”阿万端着热气腾腾的粥碗，来到阿久夫人身旁。
阿久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感觉全身血液沸腾，只要一动感情，说不定性命就将这样随着血液流去。“阿万，我还不想吃，先放到一边吧。”
“可是……您要是不吃……”
“我说了，不想吃！”
阿万为难地端着碗，在屋子里走了一圈，道：“真令人无法忍受。”
“怎么了？”
“听说酒井大人的下人对须贺嬷嬷说，上房公子出生那一天，端茶送水的那个女人也生了个孩子，不知道是男是女。”
“什么，说我是端茶送水的……”
“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城主的心意，竟然把夫人当成下人。不知道是谁造的谣！”
阿万本想安慰阿久夫人，但阿久夫人却蜷缩成一团，哭了起来。虽然阿万说大家不知城主的心意，但现在的阿久再已无法信任他了。还是个小女子的於大是怎样迷住广忠的呢？阿久不顾阿万惊讶的目光，颤抖着一个劲儿地落泪。
隔扇变得有些黯淡，大概是太被乌云遮住了。不知何处传来了歌声，那大概也是在祝贺於大孩子的出生……
过了一会儿，阿久突然睁大眼睛，她感觉出唱歌的是父亲。
今日是大年初三。父亲是否知道他在向城主祝贺新年并祝公子出生时，自己的女儿正在城池一隅独自哭泣呢？
当年，正是忠心耿耿的父亲把阿久送给了广忠做侧室。那时，阿久年仅十五，还不十分清楚男女之别。父亲对她说：“我把你送到城主身边。你一定要好生伺候他。”然后就将此事交托给了母亲，于是母亲便板着脸告诉她男人和女人身体上的差别。“城主虽然已经元服，但还不过十三岁，大家都还把他当成孩子，所以你一定要用心侍奉。”当她知道侍奉并非只指吃饭穿衣时，脸腾地红了。如果母亲在告诉阿久这些事时，稍微表现出一点儿羞耻，阿久肯定会红着脸逃出房间。但是，被人称为女中豪杰、连父亲也忍让三分的母亲，却用刻板的调子向她仔细解释：“这些都是为了繁衍子孙，不可有丝毫大意。”
解释完毕，她又严肃地告诉阿久：“以后的事就靠你自己了。”在樱花烂漫的季节，阿久随母亲到了城中。二道城的跑马场樱花盛开，阿久第一次见到了广忠。他身边是华院夫人，还有一个侍童。
“城主，以后就让阿久侍奉你吧。”华院平静地将阿久引荐给广忠，当时还完全是一个少年的广忠说道：“哦，你就是阿久。我再骑一圈就回来，你等我。”说完，他便回了跑马场。
那天晚上，阿久第一次伺候广忠沐浴。阿久还记得自己发现母亲所说的男女之别时，心怦怦直跳。但伺候广忠沐浴半年多了，广忠仍没发现这种区别。
“他要是没有要求，我就这样伺候他沐浴好了。”她虽然心里这样想，可是每当站到广忠面前，她就心神不定，浑身僵硬。
广忠第一次用男人的眼光看阿久，是在那一年的深秋。“阿久，你和我的身子不一样，为什么呢？”仍然是在沐浴之时，广忠的眼神中带着戏谑，阿久不知所措。“噢，可真奇怪。你也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搓背。”
阿久此时才把母亲告诉她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广忠。他们方才一番欢娱。
对于广忠的习性和爱好，阿久本以为早已了如指掌，但没想到仍是输给了於大……阿久正这样想着，木屐的声音停在了娩室之外。
“今天天气真好。”是阿久父亲松平左近乘正，他在门口平和地说。男人们认为娩室乃不洁之所，在产妇生子之后的二十一日之内，他们都不会进入其中。
阿久以为父亲只是顺便来和自己打声招呼，在褥子上微微抬了抬头。
“虽说男子还不能进入……”乘正自言自语道，似乎喝了些酒，“可是，好事连连，我怎能不来？南无秋叶大明神啊，请您原谅。”他甩了甩粘在木屐上的泥，脱了鞋，“今日我不是男子，而是一个来探望女儿的父亲。”他打开门，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勘六的身体好着呢。你不用担心。”
阿久睁大眼睛，既没点头，也没有笑。因为在此之前，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寄养在娘家的勘六。
乘正嘴上虽然这么说，坐得却很端正。他首先将勘六的近况告诉了阿久，然后俯下身子，看了看自己的第二个外孙。“噢……长得真像城主。”乘正两手伏地道。他额头和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这个孩子竟然会和竹千代公子在同一天来到世上，真是不可思议。”
他声音哽咽。阿久不由一惊，抬头看着父亲。在松平一族中，父亲平庸无为，一向以诚实著称，因此常被别人欺骗蔑视。他看著自己的外孙，眼里噙满泪水。只有父亲理解自己的苦衷，想到这里，阿久又伏下身子，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枕头。“勘六没有哭吧？”
“哦，没有没有，听话着呢。他非常喜欢家里隔扇上的那些老虎，于是把他的床铺在了隔扇的旁边，让他在那里歇息。”
“呵呵。”跪在房间一角的阿万突然笑了起来，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正了正姿势。乘正总是那么随和，他的动作也多少带着滑稽，令人发笑。“哈哈，连阿万都笑了。笑一笑吧，哈哈，这个弟弟是在哥哥勘六和老虎共眠时出生的……”
这时阿久脸上才微微露出了一点儿笑容。对啊，我的孩子还有哥哥勘六。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定能胜过竹千代。阿久正想到这里，乘正拿扇子拍了拍膝盖，道：“喜欢老虎的哥哥，寅年寅时出生的弟弟，真是天作之合啊。要是这兄弟二人齐心协力，辅佐普贤菩萨化身的竹千代公子，我们松平一家定然天下无敌。这才叫好事成双啊。这是松平氏百世不遇的大喜事啊。哈哈……”
阿久不由得扭过头去。父亲根本不理解她的心思。
“没有比手足相残更愚蠢之事了。看看樱井的信定、佐崎城的三左卫门，每当同族发生争端时，家族的力量就会被削弱。不仅失去了代代相传的安祥城，就连渡理、筒针也招来了敌人。同心协力便可天下无敌，骨肉相残必然走向末路。你是否明白这个道理？”乘正一向是个和事佬，今日他特意跑来，似乎就是为了抚慰阿久心中的委屈和不平。“我今日向三木的藏人进了几句忠言。城主的叔父对城主的软弱也感焦躁不安，我告诉他，要想强大起来，就得静下心，不能焦躁，在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大时，要忍耐，积蓄力量，静待将来。”
“父亲！”阿久忍无可忍，扭头对父亲道，“女儿产后身子虚弱，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噢，我大意了。”
“女儿为城主生下孩子，七天了还没得到城主赐名，女儿心中难过。”
“哦，该死，我竟忘了此事。”乘正似乎刚刚想起，“阿久，你该高兴才是，我今日来，就是要告诉你孩子的名字。”
“哦？那孩子的名字是……”
“好名字，好名字，取了个好名字。”
“叫……叫什么？”
“惠新。”
“惠新……惠新……这与松平家祖上有何渊源？”
“哈哈……”乘正笑了起来，但眼角却噙着泪水。“惠即智慧，新乃是新事物之新，惠新便是以智慧开创一个新世界。多好的名字。松平家从未有过这样的名字。小小的松平家担不起这样的名字，只有掌管三千世界的佛祖的孩子才能拥有。”
“佛祖的孩子？”
“对，也就是佛家弟子，这孩子是天生的高僧。”乘正突然扭过脸，眉毛剧烈地颤抖。“不能哭，不能哭。和竹千代公子生于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并非坏事，而是一种幸运。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与其这样，不如让孩子从小入了佛门，一心为竹千代公子和松平氏的祖先祈福……”
阿久抬起头，面如白纸。“这……这……这是谁的主意？”她紧紧地盯着父亲，声音颤抖。
乘正又慌忙别过脸去。“莫哭，莫要哭……”他似乎在自言自语。
阿久瞪大眼睛，瞧了瞧孩子，又看看父亲。同样是广忠的孩子，为什么全城上下都为於大的孩子欢呼雀跃，对我的孩子不屑一顾？对于一个母亲，仅此一点，已令人委屈、难过万分，可父亲竟然还要这个孩子一出生便出家为僧。
“不必哭泣。不可因为眼前的一点不平，便认为是不幸。”乘正似乎也觉得这个孩子十分可怜，双手支地，看着婴儿，抽泣起来。
终卷七十四
时已入天文十三年，大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此地四面河川环绕。北边的加茂川、白川、桂川、淀川和宇治川在此处汇集，形成一条大河，而东南的道明寺川和大和川也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船只在河中来往，甚至有大明国、西洋和高丽的船只出没。
此地古时被称为难波津。大约五十年前，本愿寺八世圣僧莲如上人在这个船只来往频繁之处，开辟了一处专修的道场石山御堂（本愿寺）谁也不会认为这是武人的城池。起初这里被称为难波，但后来聚集于此的人开始称之为大坂御坊，慢慢地，“大坂”成了此地的地名。
御堂正中，有个四方的院子，乃寺院的领地，约八町大小。这个院子相当于城郭和箭楼，而周围的天然河川则成了护城河，实乃要冲之地。
“这不是一座气派的城池吗？”
“是啊，在这里，佛祖才会保佑我们。要是躲在里边，别说是领主，就是大军也拿我们没办法。”
“南无阿弥陀佛……只要这样一心念佛，极恶之人也能得到佛祖的救赎和保佑。为何要怀疑有无往生净土？不如专心事佛。这是祖师爷的教诲啊。”
“多亏了祖师爷，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陀佛……”
前来参拜的香客络绎不绝，个个口颂佛号。现在的御堂主人是莲如的孙子证如。他住在这个坚固的御堂之中。如果在此发号施令，几为国中之国。
在回廊背处，站着一个武士模样的人。他头戴斗笠，以遮挡炎炎烈日，一双眼睛不断从斗笠下打量参拜的人群。他的衣服落满尘埃，早变了色，刀鞘上的漆也已剥落。大概是长途跋涉来到此处，他的草鞋早已破烂不堪。
他肩膀很宽，腰却非常细。他一手捏住斗笠的边沿，从御堂的一个墙角走到另一个墙角，巡视了一番之后，便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来参拜的人群。
这时，一个负责坊内巡逻的家司快步走到他身边。这些家司和坊官是宗门武士，他们在紧急情况下负责门徒的指挥。
“喂，兄弟，你在看什么呢？”
听到这话，那名武士缓缓放下手。
“把斗笠摘掉，这可是在御堂本尊大佛前面。”
“不摘就会失礼吗？”
“不，不仅如此。”家司慌忙摆了摆手，“这里与世无争，尘世的恩怨不会波及于此。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摘下斗笠，放心凉快凉快。”
“哦。”
武士轻轻点了点头，解开斗笠的带子。那家司淡淡地看着他。
斗笠被揭开，露出一张已经剪掉额发的武士面目，家司惊叫道：“这……您……莫非是水野藤九郎，信近公子？”
武士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经常有人将在下误认成藤九郎，藤九郎到底是何许人也？”
家司盘着花白的头发。从他结实的肩膀、锐利的眼神，以及皮肤和手腕都可以看出，他乃一位久经沙场的武士。他紧紧盯住信近，问道：“三河刈谷的水野大人，您可识得？”
“不知。”
“真奇怪，简直太像了。可是，或许真的是在下认错人了……”
家司嘀咕了一句，小心翼翼道：“在下所说的这位藤九郎信近，是水野下野守大人的弟弟，大约三年前，他在刈谷城附近的熊邸被人刺杀。但水野大人的父亲右卫门大夫大人临终时说，或许藤九郎还活着……”
藤九郎信近心头一惊：父亲已经离开了人世？怀疑与悲痛齐齐涌上心头，良久道：“哦……藤九郎竟然是水野大人的弟弟……”
“您知道刈谷吧？”
“在下浪迹天涯，也曾在刈谷驻足。那时好像……”
藤九郎微微歪着头，似乎在回忆遥远的过去。“右卫门大夫大人之女刚刚嫁到冈崎的松平氏，当年此事风传一时。那位右卫门大夫大人也已经去世了吗？”
“不错。他嫁到冈崎的女儿生下公子后第二年，也就是去年七月，他便离开了人世。之后水野氏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么说来，阁下是水野家的旧臣？”
那人凄然一笑，道：“水野家有一个家臣名土方缝殿助，右卫门大夫大人去世之后，水野下野守大人决定追随织田，缝殿助便被驱逐。”
“土方？”
“在下便是他的弟弟，叫权五郎。唉，我怎么又提起这些旧事。我已经厌倦了尘世的征战，遁人佛门，成了佛陀的弟子，却还对旧主念念不忘，经常会出现幻觉。”
他瞅了信近一眼，道，“阁下若有向佛之心，这里倒是有留宿的地方。前面森村有一个千寿庵，您可以到那里歇歇脚，一听佛陀的教诲。那里一向来者不拒，去者不追。”
那人离开后，信近不由长叹了一口气，重新戴上斗笠，站起身来。对方竟是缝殿助之弟！藤九郎开始便觉此人面熟，因为他的眉毛和嘴唇与缝殿助十分相似。短短三年，竟已物是人非。父亲已经离世，於大生下孩子，信元最终还是倒向了织田。信近顿感一阵难过。既然父亲已经不在人世，自己更不能接近刈谷了。而下野守既已追随了织田，那么冈崎城的母亲和妹妹的安全就愈发没了保障。
离开刈谷时，信近还是一个血气方刚之人，只要看到不平之事，便会怒不可遏地上去理论。当时他还年轻，单纯地以为，那样便可以保有一个纯净的世道。然而，三年的流浪生活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困惑。当年他险遭兄长的毒手，佯装死去，开始了隐姓埋名的流浪生活。当时他甚至感到高兴，以为自己解脱了。被亲哥哥所害，过着流离失所的生活，悲愁的同时，他又有一种自负，认为自己得到了一个磨炼之机，可以借机游历天下，让自己变得更加成熟。
他到过骏河，然后又经甲斐抵达近畿。然后，孤独的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了。每当他告诉自己，藤九郎信近已经死了，便会生出一种疑问：现在风餐露宿的自己到底是谁？这个挨饿受冻、不停赶路的男子到底要走向何方？后来，信近决定去出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