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阴阳界
阴阳界,
自分生死门。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这是只有另外一个世界,才应该有的名词!
这个世上应该没有人,敢说自己去过阴阳界,因为去过的话,那么意味着,就已经不在人间。
当然有另外一个可能,除非是身负异术的一些奇人异士,有沟通那虚无神秘的世界的能力。
人世间普通人,则只能凭借道家、佛门的一些神通人士的描述,而来想象那个世界罢了。
十八层地狱、各殿的阎罗,黑白无常的勾魂,牛头马面的指引,和铁面判官的审判,这都是普通人想象中地狱那里应有的地方。
不管是想象成什么样,但是可以看出来,所谓的阴阳界,当然不是道家所谓的无极分阴阳。虽然阴阳界也是道家之说,可是这个阴阳界指的是人间和地狱,自然就是生与死的分界!
阳界自然就是芸芸众生生存的空间,不管你是人是畜牲,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就说明你还生存在阳间,是活着的生物。这当然是普通人日常的思维,也是历代医家、道家的正常评论。
而阴间自然就是生魂死亡集聚的归宿,不管你是人是畜牲,只要你断了气,就说明你去了阴间,是一个已经死亡了的生物。哪怕你是个有生命的植物,断了生机,那也是一种轮回,一种历经了生死门的六道轮回。
不管是谁去了阴间,在道家和佛门的思维里面,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意识,那就是他们都认为,这还不一定是属于死亡。因为,在这冥冥轮回之中,还有一道属于非正常人,和非正常可以理解的界限,而这里就是所谓的阴阳界、生死门了。
他们都认为,只有真正的过了这道阴阳界,人或者别的灵物的灵魂才会属于分界,才能决定每个物体的生死。当然这个时期,或者每个物体的不同也会有特例,只不过这种奇异的事情,世界上可能也不会出一两例吧!
所以过了阴阳界,才真正的称为过了生死门。
而江湖上和民间一直盛传,阴阳界就在人世间某处,因为地狱的入口就在人世间,那里名叫酆都。
酆都,人称鬼城!
那里一直都有人管理,最有名的自然就是阎罗王了。十八层地狱的各殿阎罗,每个人分掌一殿。
生死门自然就在第一殿,而且是在第一殿的前面。生死门后是鬼域鬼门关,生死门不是鬼门关,鬼门关是鬼域!生死门一半是阳间一半是阴间。
白天是人间,晚上是阴间。
是不是意味着人间和阴间的平衡的,或者同于白天和黑夜的比较。
不管如何!
江湖上有个奇怪的门派,地狱门!人间有个奇怪的地方,酆都!究竟酆都是地狱,还是地狱在人间?
地狱门有个莫测高深的鬼帝!一个胆敢称帝的人,自然不会是常人了!何况地狱门身处蜀中,能够在蜀中坦然称帝,可想而知地狱门的根基了。
而且地狱门号称江湖第一门!自称圣门!
江湖上的游侠奇士,是不是就是普通百姓眼里的异士呢!他们高里来低里去,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更是可以日行千里,堪破生死,也许就是老百姓把他们当成了神仙鬼妖!
蜀中是孟家皇朝的天下,自唐末天下大乱,蜀中被王建占据自立为王,到后来王建建立蜀国,自此蜀中和中原别离。后来蜀中王家败亡,到孟知祥建立后蜀国,地狱门就一直屹立于蜀中。
作为一个江湖上有名的大门派,能够在割据的皇朝里矗立,说明它要么是为了这个皇朝服务,要么和这个皇城有所协议。作为一个割据皇朝,哪里会和一个江湖上的门派妥协呢!但是,地狱门就是一直存在,而且和两个先后皇朝没有任何关系!
甚至酆都城都没有官家委派的地方官员,这里有的就是地狱门,说明这个地方就是和自治一般,和国中国没有区别。
田益农没有回无忧坛内坛,而是快速的往外走。他想到了一直和外面有联系的周奕,因为冥河坛是地狱门真正兼具内外事务的分坛,也是生死门的所在。
周奕一向以作风狠辣著称,虽然在地狱门有职司的弟子中,不是身手最好的,但是因为他是鬼母的弟子,加之又有几个高深莫测的师兄弟姐妹,故而别人一般都不会去招惹他。
田益农却和他交往了几十年,两个人莫名的投机,在门内属于死党派的。对于周奕派遣弟子,和安排儿子在俗世,他都是清清楚楚的知道的一清二楚。而地狱门对于这些也没有太在意,所以大家都认为是很正常。
如今的门主鬼帝秦缺,昔日在江湖上的名头很是辛辣,但是自从掌管了地狱门后,反而对门下弟子很是温和。加之秦缺平时一向都专注修行,所以权利几乎都是下放到执事坛和各分坛。近二十年来,地狱门的弟子纷纷偷偷走出来,做着自己的事情。
周奕就是一个有着自己想法的人,身边拉拢了一大批人,其中就有不少是执事坛的长老和护法。去年就莫名其妙失踪的牛头马面,田益农就知道是受周奕所托,到如今都不知道人的去向。还有昔日据说鬼母的首徒圣婴大王,托人来门内求助,作为圣婴大王的师弟,周奕首先便做出了反应。
因为牛头马面虽说是受周奕所托,但是门内也没有证据,就是门中人也拿他没有办法。倒是门内另外一个高手,同样是鬼母弟子的灰蝠霍寒,他可是地狱门奈何二使之一。去了一趟岭南南汉国,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据说也是周奕极力蛊惑,才千里迢迢赶去岭南,最后落得个去向不明。
田益农却知道周奕的手段不止于此,他还插手蜀中官场,和成都不少朝中的高官都有联系。不然以他儿子周起的身手,怎么可能轻易做到渝州马步军都指挥使。而且周奕还给田益农介绍了人,使得田益农也插手到黔州、思州等地,让田益农需要的各种药材物品,当真是源源不断的得到需求。而那里,可是地狱门许多年一直没有插手的地方。
师傅苏西坡的突然出关,田益农自然有喜有忧,喜得自然是自己在门内最大的依仗,他可是个连门主秦缺的面子都不卖的,忧的是师傅可是个最容易翻脸不认人的主。为了防止出现纰漏,田益农只有早点过来找周奕,以防自己在外面的事情,有些会让师傅不爽。
田益农出现在生死门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
在昏暗的分坛大厅里,还有一个身着血红披风的人,这个人负手站在那里。他孤傲冷峻,身形显得挺拔独立,消瘦的身形加上随意披散的长发,显示着他的与众不同。
他看到田益农的时候,脸色居然也露出一丝惊讶,看了身边两个毕恭毕敬的汉子一眼,又盯着了田益农。而那两个人也穿着讲究,显然也是地狱门门内的头领,但是两个人被这个人看了一眼,居然吓得一哆嗦!
“难得在这里遇到田坛主,不知道田坛主何时,做了这生死门冥河坛的坛主?”他静静的看着田益农,似乎想从田益农尴尬的神色中找出什么一样,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但是听来挖苦居多。而且他紧紧的盯着田益农,神色依旧冷酷,没有一丝笑话的感觉。
田益农也看了眼这人身边那两个汉子一眼,想着这个人的身份,不由尴尬的朝这人笑道:“修罗王见笑了,属下哪里有能力,在门中会身兼两坛,只不过有事而来。听说前些时日周坛主出门了,属下让他捎几味药材,想过来看看回来了没有!”
“无法无天!”这人冷冷的道,也不知道是说谁!但是这话说的人心惊肉跳,一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目光静静的看着大厅挂着的那幅百鬼图,他眼神不住的变换,冷峻的神色没有说话,一旁的田益农和那两个汉子都不敢吱声,肃立在一旁,因为这个人的身份在地狱门太特殊了。
田益农心里诋毁了周奕十八代祖宗,心里不由有些暗叹自己流年不利。许久没有到处走,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师傅会突然出关,更没有想到怎么突然就会碰到这个人。
原来,这人是地狱门有名的煞星,当年在江湖上历练的时候,可是轰动中原。那是正是割据混战最乱的时候,他在历练的时候,加入了割据势力,领兵出战可以说是杀人如麻,后来便被人称为修罗王申屠赴,是地狱门真正领兵出征的杀神鬼王。
他虽然不像田益农的师傅,玉面阎罗苏西坡那样,是地狱门仅有的太上长老之一,却也是比如今的鬼帝追命阎王秦缺,还要早出名的人物之一。
更让人不容小觑的是,他回到地狱门后,修为自是大进。经过闭关修行后,得到门内的上下认可的鬼王之一。如今他可是坐拥地狱门修罗地狱,是修罗地狱的修罗王。
那可是地狱门如今仅有的几个鬼王之一,和田益农的师傅玉面阎王苏西坡一样,同样是地府一殿的主宰阎罗鬼王。而地狱门每殿之下,都下设有两三个分坛。所以身为一个分坛的坛主,虽然说只是总坛下的分坛,田益农也不敢在申屠赴面前放肆。这个手下有几个分坛的阎王,可不是个好言的主,在他面前不敢有丝毫松懈。
此人平时很少出来管事,也是一个典型的修炼狂。但是只要出来外界,必然是雷厉风行的举动,或者便是地狱门有重大战事。想着周奕平时心里的道道,和自己的一些牵扯。田益农心里不由自主打了个突突,不是这家伙有什么事,被申屠赴这个屠夫知道了吧!
“据查,于数日前,本殿护法血修罗苏涛,在遂州城城郊被人发现尸首,而且是身首分离!”申屠赴静静的看着田益农,好像在分述一件和自己没有太大干系的事情一般:“田坛主,周坛主和苏涛护法历来与你亲近,别说此事你全不知情!不知道田坛主会给本王何种答案?”
田益农不由一愣,这事情他倒是真不知道的,何况肯定是新得到的消息,不然至少门中这些分坛都得到消息。要知道,血修罗苏涛一身所学极是高明,身手和自己都差不了多远,都是属于门中比较高级的执事了。更重要的是,他也是鬼母的弟子之一,是地狱门难得的刻意栽培的高手。
田益农却是知道,这个苏涛一直在遂州有所动作,名下有许多产业都在遂州。田益农还在他手里得到过不少好东西,有的还是来自于成都宫里,田益农曾经也投桃报李过,想不到这次在遂州出事了。
苏涛虽然是执事坛的人,却在修罗地狱任职护法,申屠赴平时很少干预事情,苏涛几个护法实际上就是掌权人。虽然不知道他平时和申屠赴的关系如何,但是大家都是门中一脉,想必不会太差。
只因他和冥河坛周奕是师兄弟,周奕和田益农关系又是极好,所以苏涛和田益农,平时来往和别人比起来还是极近的。但是,忽然听到他出事了,而自己竟然还不知道,田益农心里紧张起来。
要知道门内弟子出事,一般都会由分坛调查,最后汇报总坛。当然像这种有职司的人员出事,一般总坛都会立即报知鬼帝,然后鬼帝召集各殿鬼王或者阎王,以及长老护法乃至分坛主告知。而这次苏涛出事,作为一个分坛的坛主,田益农自己居然不知道,而且还会由一个鬼王来亲自干涉,田益农心里有些纳闷了。
要么就是此事申屠赴也是刚刚知道,还没有来得及告知门内执事的人,要么就是门主对自己有了想法,对自己已经有了怀疑。田益农感觉手心冒汗,因为门内的门规说明,就是不允许和蜀中政事扯上关系。严重的话可以严厉处理,宽松的时候可以心知肚明。
“修罗王!属下哪敢隐瞒,门中如今不少分坛都在外面有执事!周坛主和苏护法是师兄弟,历来亲近大家都是知道的。冥河坛历来在蜀中各州设点,每年为总坛缴纳诸多物事,周坛主想必和外界接触多一些是免不了的!只是这苏护法突然出事,属下实在太过震惊了!”
这时候,那两个汉子终于也回过神来,看申屠赴听了田益农的话没有吱声,脸色也没有格外吓人。一个稍微有些胖的汉子,终于鼓起勇气道:“坛主这次出门没有指示属下等,想必不会走的太远。何况他就带着身边的八卫而已,但是看他当时的神色,似乎很是悲伤。属下都不敢过问,但是后来据坛主身边的侍从透露,据说是因为坛主在渝州的独子周起,突然被人杀了!想必坛主是去渝州了!”
他看了眼身边皮肤奥黑的同伴,他本是生死门冥河坛的堂主,平时周奕出巡,一般都会留下他在冥河坛坛里。他同伴也是其中之一,两个人合作已久,心意自然会明白。
会意连忙接口说道:“修罗王明察,本门门内门规森严。坛主历来驭下也严厉,属下等也都不敢过问他私事。这次例行的坛内弟子考校已过,坛主没有重大事情,一般也不会留在坛里。要么觅地修行,要么出巡各州驻地。属下和焦堂主两人听命留在坛内负责事务,坛主平时例行都会去各州执事处巡查的!”
抬头看着大厅的大梁,雕梁画栋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得张牙舞爪。申屠赴居然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一时厅里的空气似乎都静了下来。
“听说过平均教吗?”
忽然一句无厘头一般的问话!
蜀中闹的沸沸扬扬的平均教!只要人身处蜀中,何况是江湖上最大的门派,不可能不知道平均教的存在。
如果说不知道,有些太假了!虽然地狱门有门规,不允许门中弟子干涉政事,但是身处蜀中,又是第一大派,哪里不会和外界接触,哪里有不知道平均教的!
“略有耳闻!”田益农淡淡的回道,在经历了申屠赴的威压,和自己心里一番计较后,田益农的思维终于跟了上来。知道在他的面前没有必要去耍道道,于是平静的道:“据说如今蜀中各州都在闹平均教,虽然教众没有太高身手的领导,但是在百姓中拥护声很高!”
“属下去渝州公干!倒也见过几个自称平均教的教众!”那两个汉子中奥黑的那个恭声的说道:“当时属下已经完成了任务,便在当时心里想着,看看他们的底细,好回来禀报一番,谁知道看了之后果然令属下震惊!”
申屠赴和田益农不由都看了过来,申屠赴静静的没有吱声,这个汉子便连忙接着说道:“那是一个挨着县城的小村,村里的地主也没有多少关系的,财产倒是有不少,但是在两个平均教教徒的带领下,那群老百姓居然出人意料,把这个平时吝啬恶毒的地主吊杀了,还把地主的土地和财物都分了下去!”
“县衙的捕快差人就不管吗!蜀中可还是很少出这种事情,这和占山为王的山寨王有什么区别!虽然杀富济贫,但是不乱套了吗!”田益农倒是第一次听到,忍不住便出声。
这个汉子脸上有丝尴尬,他乃是冥河坛的两个护法之一,江湖上人称山魈甄德。虽然在两个人面前小心应付,在江湖上他自己本身可是大大有名。就是他那个同伴焦赞,江湖上也是人称水精,和他一般都是生死门冥河坛的堂主。
他看申屠赴没有在意,便对田益农施礼说道:“属下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奇怪的是在后面!他们帮那些老百姓分了地主的财产后,并没有走出那个村子,而是在村子里面住了下来。后来他们又来了一个同伴,却是一个读书人,他一边安抚了老百姓的不安,还偷偷的走家串户的和他们说了许多道理。这天晚上这个村子里也不太平,果然又发生了大事!”
他看没有人有插嘴的意思,于是接着说道:“那个地主有个小妾逃了出去,把县城的捕快找来了,当晚十来个捕快进村,就围住了这个小村子,属下当时想着该不该出手!谁知道那两个平均教教徒早有准备,让后来的那个同伴读书人,早早的就通知了村里的人。后来属下才知道,他们和老百姓说,现在平均教已经占领了县城,不会有人来找大家麻烦,大家只要留住那些差人就好。以后天下太平了,这土地将会是老百姓的。只要大家维护平均教在县里,老百姓都可以享受人人有土地,个个有吃的这种事情。”
他似乎在回忆当时的事情,脸色和眼神居然全是惊讶,道:“没有想到的是,果然有不少百姓相信了他们的话。这晚到了村里的捕快敲开了百姓的门,但是他们再也没有出来!”这个汉子甄德的声音有些发冷,看着大家静静的道:“属下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平时胆小怕事,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为了所谓的土地、财产,居然把那十多个捕快都杀了!”
“蛊惑的力量!”申屠赴看着这个汉子,又看向田益农道:“如果平均教都是以这种方法传教,那就太可怕了,蜀中不日就会落入他们手中!本门虽然不涉及政事,但是平均教两者兼具,又在本门地盘上发展,门中弟子需谨慎的随时注意动态!”
看申屠赴不再吱声,甄德便又接着说:“第二日县里果然没有人来,因为县里的知县都跑了,平均教到处鼓动,哪个地方都有他们的身影!就是这个县城都被平均教的人占领了!”这个汉子甄德语言里居然有些无奈道:“属下回来就和坛主提起过,想必是坛主还没有和门中执事,以及鬼帝提过。”
“毋须紧张!平均教在蜀中的发展时日尚短,虽然声势浩大,那是因为他们确实对待百姓很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门主已经得知此事,所以才会请大家出来!”申屠赴淡淡的说道。
好像这些事和他没有干系一般,看这三个人都有些慎重,方又开口道:“门主已经亲自前往渝州,那边的平均教教徒,据说已经从四处闹到城里。何况因为他们的势头的某种原因,刚刚得到一个还不敢肯定的消息!”
第七十七章 灵魂转世
他偏头看着一脸平静的田益农,眼睛的神色忽然令人恐惧,说道:“尊师提前出关,乃是本门大喜事,加上鬼母近日也要出关,门主才决定现身!没有想到的是,据说周奕周坛主被人杀了!”
“什么!”田益农只感觉浑身一凉,吃惊的看着申屠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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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州城
夜色笼罩下的思州城!还有许多地方,闪耀着醉人的灯光。
在思州城东,灯光闪亮的就比较少。
一处大院!一处四周还有零散灯光的大院里。
这个占地一亩左右的地方,在思州城里无数个大院里,显得毫不起眼。
此时,黑压压肃立着一百来号人,这些人个个黑衣蒙面,背负着各式兵器,笔直的站在那里。借着屋里散射出来的灯光,可以看出这些人个个目光沉敛,神定气闲的都非泛手。
在他们面前,站着三个同样黑衣蒙面的人,这三个人更是双目透着狼性,那阴狠的眼神,似乎看着面前无数待宰的羔羊一般。此时,他们面对的是这些神秘的黑衣人,静静的看着对面的这百来号人,他们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而看着这三个同样是黑衣蒙面的人,盯着自己的状态,这群黑衣人静静的犹如雕塑。好似这三个人,给自己带来的无形威压,对于他们完全不存在一般。
这是一群训练良好,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当然,他们可能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感情。也许,他们心里想什么东西,可能没有人知道,也许是没有人会在乎。
而在这三个黑衣人身边,还站着一个没有蒙面的人,他也是这个大院里唯一没有蒙面的人。他不同的服装,不一样的外形,和这些人看起来似乎格格不入。
看他面色沉稳和蔼,身态微胖,一身剪裁得当的紫色蜀锦,居然就是思州城刺史田洪军。
一个看去一团和气的人,和一群神秘阴狠的黑衣人,似乎看起来有点不靠边,但是他们偏偏就在一起。而且,一旁的三个黑衣人,似乎对田洪军还有些微微的尊敬。
大院里,气氛显得有些格外压抑,因为田洪军的面色表情不断的变化,似乎心里正在煎熬什么。一时看去,让人感觉他面皮在不断抽动一般,也让人感觉看起来更加的可怕。
似乎过了许久,田洪军紧紧的盯着大家,虽然整个面色还是那么和气,但是和气下有些古怪,就是负在背后的手,也在不住的互相绞着。虽然面色还是那么沉静犹如平时,但是他后背不断绞动的手,也可以看出来他心里的纠结。
人其实都有两面!有正面必然也有阴暗的一面,有微笑的一面,必然也有痛苦的一面。
人会有两面,并不是说就会有好坏的区分,当然,有两面的人,似乎就会活的更辛苦,因为他要做两面人!
田洪军就是个很纠结的人,他自己似乎都明白这一点,但是他能让自己走出自己的心里吗?如果是他身边熟悉的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的话,一定会有很明显的感觉,这是他吗!
做了二三十年的思州刺史,成为所有思州城管辖的地方的人,都知道的一个有威信的人,应该说是极为难得。当然在五溪这个特殊的地方,在田家的势力范围内,并且作为田家嫡系旁支,可以说是现在田家的主力军。那是一定是会在五溪有所任职的,何况像田洪军这种不喜欢张扬的人。
而可以在一个地方任职一州,执掌地方的所有权利,可以达到这么长的时间,在各个朝代都是极为难得的。就是在整个中原地区,除了这个五溪一地,肯怕别的地方很难找到。
田洪军很得意可以在思州坐镇这么久,当然也常常悲哀在思州这么久。当然他更明白,夹杂在势力间的,五溪蛮族的所有人,几乎不可能出去五溪外州任职。
五溪一地,自古便是诸洞蛮民。如今的五溪三十六洞蛮民,像彭师这种,可以出去任职的人,几百年来仅此一个而已。
田洪军也想过出去,可是没有机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这样出去的话,有谁知道自己是谁?在思州和五溪这里,至少大家都知道自己是思州刺史,是田家的子孙。
可是,更知道在思州还有个冉摩凤,这似乎是一个痛。
这似乎更像是田洪军心里的刺,更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田家人都认为的痛。可是,田洪军是田家的旁支,虽然是嫡系的子孙,但是在某些人眼泪,还是感觉不够。
虽然冉摩凤一直对自己毕恭毕敬,田洪军却是深深的知道,那背后的轻视。不管是田洪军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还是家族里那些人对田洪军的指指点点,此刻,田洪军都有些不在乎了。
当年,在成都刚刚登基不久的孟昶,等到了冉摩凤的帮助。稳定之后论功行赏,把年轻的冉摩凤安排到故乡思州,表面上看,当天就是孟昶看到冉摩凤家族,和田家的关系。也是田家为了得到蜀中的认可,的一种默认吧!
如今看来这就是个故意的安排,因为桀骜不驯的冉摩凤,虽然因为冉家是田家的附从,一直对田洪军极力协助,而田洪军也很得意自己有了这个臂助。可是随着冉摩凤在思州站稳,思州乃至周围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存在,田家乃至田洪军后悔了,因为冉摩凤可是五溪的两大英雄之一。
年纪轻轻的孟昶昔日就有了如此心机,可想而知他后来在蜀中的成功,几十年的承平显然不是侥幸。田洪军和孟昶没有过接触,就是历次蜀中大庆,都是田家家主田洪蜚和长老去的锦官城。田洪军对孟昶没有什么印象,却知道他不简单,对于他一直看顾的冉摩凤,便也多了几分深深的想法。
田洪军甚至都已经记不清,是在什么时候,自己对冉摩凤这个人有了嫉妒。这种嫉妒逐渐的燃烧了田洪军的心,而且是越来越强烈,到了后来的时候,田洪军都感觉自己要燃烧。
此刻,看着这百来号人,一股无形的杀气弥漫在整个大院。
田洪军似乎信心十足,看着这些黑衣人,这些看去像机器一般冰冷的人,心里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知道过了今晚,思州城泌将要重新的改写了,自己再也不会有这个顾虑,身边会有人似乎带着嘲弄,看着自己的一切,但是田洪军都已经不在乎。因为今晚这些人,将会一往无前的冲进司马府,把冉摩凤的人头取下来。
那三个黑衣人似乎看到了田洪军的怒火,相互对视了一眼,一个体形稍矮的黑衣人侧身对着了田洪军,淡淡的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田兄,大可不必担心,这些兄弟可都是培养了许久的勇士,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们将一往无前的冲锋陷阵!何况,你不是说了吗,司马府还有内应嘛!”
“罗兄,本官现在倒是没有担心这些,而是在想象着,明早把冉摩凤的人头挂在哪里!本官要让整个五溪知道,思州城一直还是本官在掌舵的!”田洪军声音有些低吼,似乎要释放内心里那最后一丝恐惧。
盯着这个黑衣人,他似乎下了最后的决心,这个人可是思州城四大家族之一,罗家一个杰出的子弟。听说在少年时候就被高人带走,自己当年和他还算发小,这次回来居然能够帮助自己,当真是世事如棋啊!
看着漆黑的夜空在灯光下,好像一双空洞的眼睛,在俯视着整个不安的人间。他停止了内心的一切不安,忽然一扬右手沉声说道:“诸位兄弟,今夜就是你们在思州城里扬名,为自己立功的大好时机,不管是在座的哪位,只要斩下冉摩凤的人头,本官都犒赏黄金百两!”
“百两黄金!”
大院里百来号人,听到最后这句话!呼吸都不由急促了起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的,何况是这么大的一笔钱,许多人听都没有听过,这得花多少辈子。大家如狼般的盯着田洪军的眼睛,似乎想证实这件事的真假。
田洪军显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冷冷的看着大家,那一向和气的脸上,居然多了几分戾气。他身旁站着的三个黑衣人,静静的看着他发号施令,没有丝毫的表示,而这些黑衣人,也在他的命令下言听计从的。
百来号人听了命令,各自顺队鱼贯而出,黑压压一大帮人,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大院一下就空荡起来,那三个为首的黑衣人,其中也有两个领人出去了。在四周楼阁灯光的投影下,田洪军和那个留下来的,罗姓黑衣人的身形拉的很长。
“田兄不去看看热闹!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热闹啊!”罗姓黑衣人负手居然有些笑意。
“有罗兄的噬魂鬼兵在,加上本官潜伏在司马府,已经十多年的那个内应,此事已无悬念!”田洪军难得冷静下来,充满信心的看着这个黑衣人,显示出他是这思州城大佬的身份。
看着这个罗姓黑衣人,他居然难得的闪出一丝笑意,这个人可是思州四姓罗家少有的奇才。少年即被高人抱走教导,江湖上人称鬼屠罗锋,田洪军虽然不是江湖上的人物,也知道他在中原一带威名赫赫。手下一百零八名噬魂鬼兵,在战场上一向便是所向披靡。
想着这次由他来主持行动,心里多了几分激动。面色却还是淡淡的说道:“本官有些好奇的是,罗兄这些年在圣教修行,极少和家族联系,究竟得到了些什么!此次行动,你们罗家极力推荐罗兄你来配合,使得本官信心大增。想必如今的罗家有了你,隐藏的势力早已超过其余三家多矣!”
“五溪自古乃是田家天下,这是千古不争的事实。而如今天下更是大乱,就是五溪也不免分成两块,想必蜀中和楚地都想得到这块肥肉。更准确的说来,那就是他们都想把这里当成缓冲带。楚地彭家虽然出了个彭师,但是溪州二十余州,也有十多个田家的刺史!说明百姓还是认可田家的!”这个罗姓黑衣人静静的说道:“思州四姓,五溪三大姓里,冉家虽然在思州暂时一家独大,也不过是暂时罢了,再说冉家不是还远远比不上彭家嘛!田兄大才,当可使田家在思州复兴!”
田洪军似乎在黑夜里,看到了一丝光芒,那是希望的光芒吗!
他没有察觉罗姓黑衣人眼里的神色,那是一丝贪婪的得意,和一种操纵的得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谁是蝉?却是没有人能够知道了!
司马府起火了,而且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就全城都能看到了。
狂欢了一天的人们,许多进入了梦乡,有的人还沉醉未醒。但是很快,城里还是响起了走水声,和连绵不断的敲锣声,夹杂着呼救声。
阴丽华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但是,阴丽华能感觉到自己在这里已经待了有好久。四周都是潮湿的味道,阴丽华想离开这里。
这里是地下,一个连绵七八里的地下溶洞。整个都在黑暗当中,可以说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一个完全隐藏在地下的溶洞,阴丽华凭着自己的感知和观察,知道这个溶洞深入地底起码一里以上,而且应该是穿过了绝壁下的那条河。至于它真正的通往哪里,没有出路的情况下,阴丽华也不知道它的去向在哪里。
随着和那个高深莫测的黑衣人见面,阴丽华便陷入了震惊。对方根本就没有言语,就直接带着阴丽华进来这里。一路上任是阴丽华怎么记性,身处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溶洞里,也没有丝毫的办法完全掌握。虽然到了阴丽华这种修为,早就可以夜视如同白天,但是想起对方可是阵法高手,阴丽华干脆就什么也不想了,也不敢在对方面前卖弄。
黑衣人对阴丽华的配合还是挺欣赏,虽然还没有交流和沟通,但是仍然让阴丽华自由,在这个有着一张石床的房间,其实就是一个小洞里休息。还告诉阴丽华自己还有事,让阴丽华自己待着,其余也没有别的嘱咐,她便消失不见了。
虽然没有看到她的真容,但是阴丽华已经知道她和自己一样,是一个女性。虽然对方没有表明身份,也不知道对方年纪外貌。但是从阴丽华对她的几次言语试探,可以看的出来,对方的身手和修为,是自己根本无法企及的高度。
而且,对方可是和自己师门长辈认识,阴丽华还是自然把对方当成了长辈。
走出所处的小山洞,看到四处都是千奇百怪的岩石钟乳。运功于眼后,四周看起来逐渐清晰。阴丽华没有选择来时的路,而是看到一条通往更深的所在。
往里走了一刻钟左右,便感觉本来有些凉爽的空气更加的冷起来。阴丽华有些惊讶,但是仍然往前走,可是越走越是冷起来。慢慢的走出一会儿,四周的空气已经和寒冬腊月一般,饶是阴丽华一身修为,也感觉浑身汗毛竖立起来。
阴丽华走的很慢,虽然没有看到危险,但是一路所走之处,细心观察都可以看到,一些地方有人工修饰的痕迹。说明这些地方,平时是经常有人活动。
空气越来越冷。阴丽华本来想停住,但是看到前方有些更加幽暗的环境,和对未知的天生吸引,阴丽华还是继续往前行走。
忽然,前方出现了两扇石门,堵住了前行的路。阴丽华没有贸然的去查看石门,而是先在四周观察。四周空间不大,就像一个居住的房间大小,头顶都是长短不一的钟乳石,在岩壁从上垂下。而这石门就开在前方的岩壁上,看样子是可以往两边推开。在石门两边的岩壁上,还有两个人工凿成的灯座,里面居然还有松蜡。
阴丽华小心的靠近,用火捻子把两边的松蜡点燃。四周居然亮堂了起来,清晰的可以看到四周的环境。没有丝毫的异象,阴丽华于是便靠近那石门,伸手试探才发现,这两扇石门居然就是用岩壁钟乳石凿成。门缝虽然紧闭,但是丝丝寒气正从门里传出来,似乎这里面的空气比外面更冷。
触手石壁冰凉,就犹如寒冰一般冰冷。
阴丽华伏壁感受了一下,里面悄然无声。于是试探着推动石门,没有反应一般的石门,厚重而且冰冷。阴丽华不由手下用劲,施展了内家暗劲,出人意料之外的是,石门居然缓缓的打开了。
看着缓缓打开的石门,阴丽华惊讶的看着里面。里面是一个大了许多的山洞,洞里正冒出大量的寒气。而且里面的石壁上和洞顶,居然有五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把山洞照耀的比较清晰。
站在门口的阴丽华忽然紧张了,那双渗人的眼睛,正静静的看着山洞里一处地方。在这个寒气逼人的环境里,因为她忽然看到了一个人。这种忽然的惊讶,比这寒气更让人发寒。
在那山洞中间位置,有一堆令人惊讶的东西。那里有一株巨大的枯树桩,就像一棵被砍去树干,庞大的枯枝树根一样的物体平面上,有一张看去五尺来高,丈余长漆黑泛着寒光的四方形石床。而在这张石床上静静的坐着一个人,一个脸色苍白的人!
他盘坐在石床上,石床上没有别的东西,却隐隐的冒着大量寒光雾气,而这些雾气也极为奇怪,只是漫侵于这个人的腹下,和整个石床之上,把他的下腹和腿都淹没在雾气当中。看起来格外神秘,也让人惊讶于他如何在如此寒气逼人的地方,身上却没有一丝冰寒冰冻的感觉。
四周的寒气,显然和这个奇怪的树桩和石床有关系。
阴丽华缓缓的走近山洞,却是没有贸然靠近石床。看着石床上的那个人,阴丽华有着莫名其妙的感觉,却又心里有些发慌和隐隐的不安。
她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如果刘继兴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跳起来,因为这个人他可是很熟悉!
这个光着身子,盘坐在石床上的男人,那就是他的皇叔,先帝刘晟的堂兄隐齐王刘弘达。
这可是一个本来已经死了的人,一个已经下葬的死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石床上,当真令人费解。
当天刘弘达可以说是生机皆尽,明显是已经死亡。虽然因为一些原因,最后没有安葬到刘家皇家的陵园,但是新皇帝刘继兴登基后,为了收买人心和出于人道,还是命人把他收敛,安葬在了京郊一处深山里。
因为刘弘达这一支,最后还留了一个儿子,那就是当天幸运的跟随陇川公主段素琴进宫,避过刘弘达谋反一案,年纪尚还幼小的江阴郡王刘承恩。
大家都是刘家子孙,刘承恩更还是个小孩子,站在刘继兴的角度来看,是不想做的太过分。毕竟刘弘达图谋的是刘晟的江山,虽然这个江山最终是自己接手,但是刘继兴还是想一点虚名的,不想和刘晟登基之初打杀宗室那么狠。
隐齐王刘弘达的死,传到宫外的时候,便以畏罪自杀的场面对付老百姓,百姓对刘弘达的死因还是不了解的,甚至有人想着是刘晟故意再最后要杀死刘弘达,以绝后患。
刘弘达最后得以收殓,这件事情还是刘继兴亲自安排,因为刘弘达是当着几大高手的面,真正的气绝生机断灭死了的。以夏轻侯的修为,和当时在场的感觉感知,自然不用看都知道,这刘弘达是彻底的死亡了的。此时他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千里之外的蜀中,当真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而且此时刘弘达浑身一丝不挂,盘坐在那石床之上。双目紧闭脸色死白,明明和死人没有区别。但是令人惊讶的是,他的鼻孔却淡淡的冒着两股白气,因为寒气的原因,这两股浓浓的白气肉眼可见。
只见这两股白气自他鼻孔缓缓喷出,看去就像鼻眼大小两股,也不像烟雾一般分散开来。反而一直凝聚不散,然后慢慢的自他脸侧往下移动,在后颈汇成了一股。居然缠绕着脖子、胸膛往腹下游走,汇成一圈圈两指宽的白线,一路缠绕着躯体往下,最后竟然隐入肚脐,就像那个肚脐眼,似一张吞噬的嘴巴一样。
他浑身惨白脸色铁青,就是一具没有气息的死尸,然而那个肚脐眼又像个活物一般,而且那些白气进入他身体后,阴丽华定眼看去,他的肚脐眼周围虽然被白气缭绕,可是肚脐眼周围的肌肉居然在蠕动一般。
一个看去似死人一般的人,可是在灯光和珠光下,偏偏却又让人感觉带着一丝神采。这里石床上寒气逼人,就是整个山洞到处都是寒气,尤其还有阵阵令人发寒的,不知道哪里传来低低的怪声。加上刘弘达坐在这古怪的石床上,更加让人感觉增添了几分古怪。
轰轰轰!
就在阴丽华分神当头,忽然一阵缓缓的低沉的声音,自山洞的地底下传来,好似来自九幽的地狱之门,在眼前缓缓打开一般,吱呀低磨的声音,让人浑身汗毛倒竖。
然后只见在那古怪树桩右侧两米处,在这寒气森森的地底下,居然慢慢的自那石床边不远的地方,岩石钟乳的地面,自动的裂开一个两三米的地道口。这个地道口呈四方形,显然是人为开凿。
第七十八章 醉仙人
渝州城
城里城外一片喜气,一片欣欣向荣!
随着平均教的攻占,然后及时新政的颁布,大量的人从周围汇聚过来,都想看看在渝州城里,是否能找到自己的希望。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当然,也有不少人完全是受难,无法生存的跑到渝州城来,想谋得一顿吃食。
临时救灾扶助委员会成立,针对非渝州城的人口,根据每个家庭或者每个人的不同情况,严格加以甄别后,准备做出有效的安排。此举无疑得到了众多百姓的拥护,就是一直担心的渝州城居民,此时也纷纷的站出来,支持平均教渝州城的行动。
经过临时救灾扶助委员会初步统计之后,在渝州城城里城外,逃难和闻风而来的百姓,老老少少的人口,达到惊人的近两万人。两万张嘴巴的吃食,无疑立时增大了渝州城的压力,也使得平均教肩上的责任加大。更要防备渝州城居民的无声抵抗,也要防止流民百姓的混乱。
作为大汉国驻蜀中的全权代表杨淮,不但要负责蜀中各地密党的行动,还要随时管理和联系平均教的进展。对于把根据地设置在渝州城,在兴王府的时候,刘继兴就和大家讨论过。最后刘继兴根据历史的重要性,和后世渝州城的关键,建议杨淮在渝州城设立蜀中的根据地。
平均教的隐蔽,暂时是有必要的。对于平均教在蜀中目前取得的成绩,杨淮知道和刘继兴的布局分不开,自然对刘继兴更是信服和尊重。为了大局的良性发展,首先便任命韦翼人为西路总指挥,让他在渝州城大肆征军训练。当然,这也是为了对韦翼人这个前辈的尊重。
更是在四月底,就事先号召蜀中地区,大部分的密党成员,全力行动起来。最后对各州领导人发出通知,在渝州城集合人员,五月二号必须到位,召开蜀中密党党员第一次代表大会。
时间飞快,虽然很多人不知道密党的行动,但是密党各地的代表先后到来。这次会议一共有二十一名在蜀党员参加,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会议的内容,但是后来蜀中的稳定和发展,和这次代表大会是分不开的。后世把这次会议称为,渝中地区密党第一次代表大会。
随后,在这次会议上,作为渝州城密党和平均教代表,彭全清当选渝州城第一任刺史。得到同志们的信任后,彭全清立时上任,马上分拨安排人手下去,安排渝州城各项事务。
作为渝州城密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代表,萧当选为渝州城第一任司马。作为平均教分坛坛主,还要驻防渝州城的安全和发展。重要的是取代韦翼人,掌握了渝州城的军事力量。重新的对渝州城的布防做出安排,随时防止蜀军对渝州城的反扑。
而各地的代表也推举了各州的密党领导人!其中利州、益州、遂州、蓬州、梓州、泸州、万州、州、剑州都已经被密党基本上控制了。因为路途的原因,只有遂州、万州和泸州派来代表。
但是秉承当初建党时的方针,党员有绝对的权利选举和罢免权,不会出现地区领导一言堂的现象,杜绝了山高皇帝远,权利失控的现象。
各州的领导人,刘继兴基本上有所定夺,但是军情瞬息万变,刘继兴也没有干涉指挥权。不但任杨淮去推举人选,也建议各州自己选举人选,前提是必须由密党党员来选举产生。
其余诸人自然是由杨淮提任,也是各有安排和分配。杨淮以平均教的名义,顺利的攻占了渝州城之后,虽然渝州城看起来没有受到大的影响,也没有大的风波出现。但是,杨淮也丝毫没有松懈,严令下去让密党成员以身作则,带领身边的人,发展和管理渝州城的各项事务。
有身边诸人的分担和帮忙,渝州城居然还是正常。让人奇怪的是王路和孙轻衣没有现身,他们还是以隐身的状态在渝州城。这也是刘继兴的策略,虽然自己有江湖上的高手相助,肯定别人也会有。所以还是以杨淮这种军事天才,正面的出现在各个战区会比较好,不会引起那些神出鬼没的江湖上的高手注意。
保护地区领导人的安全是一点,而地区领导人发挥自己应有的能力,快速的让地区运作和归附,则是每个地区领导人的责任。杨淮显然正在展示自己的才华,也高效的朝平均教的教义,和刘继兴传达的密党在蜀中的方向发展。
首先,在因为各县府的沦陷后,缺失了各地官员的管理。各处的密党成员纠集了大量的有志青年,到处平均分地分产。许多的地主和归宦是主要的被平均的成员,导致渝州城里涌来了一群流民,当然是各种身份的人都有,但是此刻大家都是流民。
一时间,渝州城里的各种各样的蜂拥而至,人员超出原有居住人口一半的人群。为了缓解本来居住在城里人的压力,和以防这些人的严重不满。杨淮批准彭全清让人井井有条的安排下去,把大家分别安置在城里各处,都是一些闲地和规定的区域。不但要求严格的管制这些人,还让新安排的维护治安的巡城司,随时控制着局面。
当然,彭全清还自己最先主动出手济民,后来又号召渝州城各个商行,让大家出钱出力的捐献,准备安置这些流民的生活。虽然彭全清的突然上位,导致了不少人心里不平衡,但是还是有不少的人来偷偷附和,至于观望的占了多数。彭全清没有时间和他们去计较,把自己府里的人都号召了起来,还熬制大量的米粥和各色菜糊,让大家度过危机。
接着是杨淮批准,彭全清命令让人在渝州城外周围的空地,搭建了大量的木石简易茅棚,暂时给这些流民遮风避雨。这些茅棚虽然简陋透风,但是因为季节的原因,反而是最适合。而且没有几天,随着这些入住流民的分配停当,便被入住的人修饰的似模似样。大家不但可以遮风挡雨,显然还把它当成了暂时的家。
当然,杨淮遵循刘继兴教导的,处理应急措施的方法,和彭全清分析当前的形势。虽然给大家都提供了救济,接下来的生存便必须要有长久系统的安排和方式。
彭全清到也有几分考虑,心中所想和杨淮的策略不谋而合。那就是准备好好运用和教导这些流民,让他们以后自己有生存之道。
首先便是在长江边的入城口,兴建大量的防御工事,加固临江堤坝的牢固性。策略便是召集这些流民出力,凡是正常出工的人员,每人每日得铜钱五个,赏两顿吃食。
其中金钱的魅力对于流民不说,光那两顿丰富的吃食,可是每顿都有六两糙米杂面,就是拼命苦力的人,那也是吃的极饱。一时间前来报名者众,短短时间就完成了大量工事,这是后话且不说。
还有便是在渝州城外,左右两侧一里处,各自开始兴建大量的平房,规模和方式自然采纳的是后世石垒木方的方法。目标自然以街道为单位,以小区为基本,面积为长三里,宽两里的小村镇,应以来拱卫渝州城。
而这个将要建成的村镇,取名为平均区东西区,棣属于渝州城管辖。两区房子建成后,将可以容纳两万名百姓,不但针对现有的渝州城贫苦百姓,自然也是为了诸多流民。
故而,此建区的消息一出,就是那些流民而来的妇孺老少,都纷纷相扶前去出力。当然,反应最强烈的居然是渝州城的各个商行。他们显然在这里嗅到了商机,纷纷到临时刺史府,来拜会彭全清这个主事人,虽然没有明说来意,但是言语间显然都在打听,看看这两区的规模和作用。
因为安排得当,加之有计划成规模,后来不出几天时间,渝州城下便可以看到一座新的城廓。但是此事此时刚刚起步,至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杨淮早就和彭全清想到。杨淮虽然没有什么商业头脑,但是经过彭全清的提醒,杨淮决定好好的敲上渝州城商行一大笔竹杠。
中午的阳光懒洋洋的很舒服,渝州城北门外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干活的人。指挥声、叫喊声、吆喝声,声音吵的让人头晕。
在不少士兵的监督下,北门城门外一千米外距离,两边的空地被人分开了两块大的区域。
不少汉子男人光着上身,挥槌在有些人的指定下,往地面砸下尖尖的碗口粗的树桩。而大量的刚刚砍伐下来的树木,被人从两边的山林抬出来。而这些人里面,居然不泛许多女子的身影,当真是一大奇观。
这些打到地面的树桩,都是有碗口粗细,看着排好的树桩形状,延绵往两边足有几里,显然是用来定位两区地盘的。人多力量大,在两边基本上已经围好了两块几里的地盘。想必建成的东西区,就是在这个木桩范围内了。
而看去本来宽阔的城下官道,此时因为两边木桩的定位,在中间位置只留出了三十来米的宽度,可以直通城门了。想必有了两边的东西区的建成,不但渝州城的范围增大,就是任何想攻城夺地的人,也会多了许多的顾忌。
而在这定位的木桩区,和渝州城城门区之间,则是昨天临时搭好的诸多茅棚区。在渝州城巡城司的安排下,如今里面住满了四处涌来的流民,不过看去都是老人和小孩,显然年轻人都去卖力了。
在离着茅棚区二十来米的地方,一面临时支起来的丈高丈宽的告示墙,整个都是用木头钉成,就是支撑告示墙的两根树杆,都是足有丈高左右。醒目显眼远远都能看到,上面画着东西两区的规划图,和一些兴建东西区对百姓的戒示。
上面的署名,自然就是平均教。而最后的落款,居然就是现任渝州城刺史,昔日的渝州城布行行首彭全清。有许多人自然不知道彭全清是谁,但是渝州城里还是有许多人知道,甚至有许多人还没有消化这个事实。可是彭全清已经在行使自己的权利,甚至城楼上还挂着几个,反抗平均教教众的官员和家属的人头。
许多的小孩,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不管是外地跑来避难的,还是周围原先的流民,都在茅棚外面玩耍,似乎看起来有些无忧无虑。有一些孩子看着这高大的告示墙稀奇,便都围在周围吵闹戏耍。这些孩子身上大多数都是衣料讲究,不过却布布条条的,而且十分的脏和破烂,显然都是一些吃过苦来的孩子,却也是当天家境不差。
“施粥了!施粥了!”
也不知道是谁一声喊,顿时让棚户里面的人,和外面玩耍的小孩听了振奋。
不管当天是如何的身份,到了这个地步的时候,谁都饿的发慌。不能干活的老人,被巡城司的人拒绝了参加务工,只能在自己住的棚户里等家人的供养。个子太小身板太弱的小孩,也被巡城司严格控制下来,不允许到工地上去务工,大家只有守在住的周围等待。
许多家境殷实的人家,到了这里早已经是身无分文,有些人都有在路上饿死的。此刻这些老人和小孩,个个都是面容憔悴,面黄肌瘦的一推就倒。如果没有家里人干活挣食,或者有人施舍救济,就只有生生等死。
这种环境,又有几人会去救济他人!
几声吆喝,无异于天籁之音!
反应快的四处张望,反应慢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待看到大家往自家住的茅棚跑,拿了各种各样的碗盆出来,这些慢的才回过神来,也撒丫子往自己茅棚跑,拿东西跟出来。
在棚户区和树桩区中间位置,不知道何时来了四辆车。三辆驴拉的大板车,车上是一口大锅,锅里飘着浓浓的粥香,居然还夹杂着菜叶的清香。这无疑令饥饿的人,再辛苦也能找到方向。
三辆驴车边上站了十来个人,看装束应该是哪家的家丁,个个手里拿着大铁勺,可是却阻止着先跑过去的人靠近。很快就有巡视的官兵和巡城司的人过去,然后看到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中间的驴车上站起来。也挥着手里的大铁勺,大声让大家别急,但是他的声音很快湮灭在越来越多人的声音里。
旁边另外停着的是一辆牛车,车驾上有一个健壮的汉子,和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车棚里遮着帘子,看不见里面的光景。想必是这些人的主人,或者不想露面的人物。
闹哄哄的现场,还有许多慢了半拍的人,从后来围了上来。一个小孩捧了一个大碗,也撒开脚丫子跑了过去,不防被一个稍高的小孩一撞。啪的一声,大碗摔得细碎,她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几个人从她身边跑过去,差点踩到了她,看着围成一堆的人群,和闹哄哄的叫喊声,还有那诱人的粥香。这个孩子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无助,更带着一丝心酸和无力。
有些跑不动的老人,和一些太小的孩子,都看着这个小孩,却没有人去扶她。甚至边上挨着驴车的一些干活的人,闻到了粥香后都看了过来,如果不是有士卒持枪站在那里,估计都会有人跑过来。
“孩子!乖,快起来!别急,别急!”一个和蔼的声音在孩子的身边响起,却没有伸手去扶她。
旁边便有人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孩子身边多了一个人。大家看去,这居然是一个老人,穿着一身依稀是道袍的人。这个老道慈眉善目,一张脸虽然有着老年人的沧桑,却又似乎看去很是年轻。他穿着一身绿色布衫道袍,腰间居然挂着一个酒葫芦,这个葫芦居然已经油光发亮。
他穿着一双已经很旧的草鞋,编织的鞋帮都已经快磨黑了。道袍一角掖在腰间,下身是一条打着无数补丁的粗麻裤子,偏偏还高挽着右脚的裤管。
他站在孩子面前,鼓励的看着摔趴在地上的孩子。看去头顶的头发黑白相加,量也不是太多,简单的盘在头顶,而且就用一根一头已经发亮的虬枝穿着。他本来脸型有些圆,微微带笑看起来有些很是和蔼。可是令人搞笑的是颌下及胸的长须,居然编成了一根辫子,却也有及胸那么长。加上他的脸型,居然给人看起来有些古怪。
看着趴在地下这个哆哆嗦嗦的孩子,他眼神中尽是怜爱,看着这个孩子几次似乎想起来,居然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没有起来。紧紧的咬着下唇,抽噎起来。
老道静静的蹲下身子,望着眼神不安的孩子。伸出左手在她头顶轻轻的摸了摸,说来也是很奇怪,这个老道抚摸这个孩子的时候,这个不安的孩子安静了下来,居然静静的看着这个老道,也慢慢的停止了哭泣。
老道看着这个孩子慢慢伏地坐了起来,不由微笑着对这孩子摆摆手,在这个孩子面前晃了晃。也没有多少人注意这边,但是有些走不动的好事的人,还是看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家的,甚至没有人去管这个小孩,但是这个老道的出现,还是让有些人注意。毕竟,在这个时代这个时候,到处的拐子很多,大量的孩子被卖被拐,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家不知道这个老道想干什么,但是突然只觉眼前一花,只见突然间,这个老道手里多了一个白白的馒头,不但是这个孩子看呆了,就是一边的围观的人看呆了。
人家都知道,这个世上多骗子也多奇士,尤其是想老道这种修真的人士,那是可以修成神仙的人物啊!大家一时间就都改变了想法以为,这个老道是个神仙一流的人物了,看向这个老道的眼光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孩子显然也是饿坏了,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馒头,似乎从馒头上闻到了香味。可是她看着老道手里的馒头,居然没有张口,虽然口水直流,小小的喉结上下乱动,眼睛里也满是可怜,但是她居然没有像别的乞丐,和那些饿急了的人一样,像老道乞求眼前的**。
老道看着孩子的神态,居然会心的笑了,而且不住的点头。慢慢的把馒头伸到孩子面前,慈祥的看着孩子,细声说道:“孩子啊!是不是饿了,爷爷这个馒头给你吃!”
这个孩子居然迟疑了一下,而且微微的把身子往后挪退了半步,看着老道的眼神疑惑,最后可能实在无法拒绝饥饿带来的痛苦。颤抖的伸出了乌黑消瘦的手,刚刚伸到一半对着馒头,她忽然间又停了下来。歪头看着这个慈眉善目的老道,可怜兮兮的说道:“真的给五娘吃吗?”
老道眼中闪过一丝常人无法察觉的精光,精光里居然有些悲天悯人的感觉。他脸上神色滞留了一下,声音似乎有些沉重了,低声对这孩子说道:“是的孩子,爷爷变来就是给你吃的,来,快,来,接着它,给你的啊!”
孩子终于受不了,黑瘦的小手颤抖的接住了馒头,看到老道一松开了手,不由紧紧的把馒头拿在手里,眼光却紧张的看着老道,似乎害怕老道后悔,把馒头又要回去一样。
看看老道盯着自己,没有别的反应,她方低下头来,刚刚要伸到嘴边,她却又停了下来,似乎想起什么来一般。停留了一会儿,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老道自然发现了孩子的举止,看她不但没有吃那个馒头,而且小心的把馒头往自己胸口塞,最后放在烂布条一样的怀里收了起来。老道愣了一下,不由轻声道:“孩子啊!你怎么不吃呢?”
孩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慌张和害怕,不由自主的抱着了小小的胸口,小心的说道:“五娘能忍住饿,还有七妹和八弟没有吃呢!五娘想拿回去给他们吃,老爷爷,你不会要回去吧!”
霎时间,老道神色一滞,鼻子居然有些发酸,看着这个黑瘦的小孩,眼睛居然有些湿润了,他没有吱声,却回头看着一个人缓缓走了过来。
“不会的,孩子,爷爷怎么会要回去!”
孩子没有听清老道的说话,她已经爬起来,虽然摇摇晃晃的,但是飞快的往棚户里跑去,进了一间茅屋里去了。
“真人以为一个馒头可以拯救她!”来人一袭黑色便服,长身玉立的长发披散,在这热火朝天的工地附近,身上居然一尘不染。他看去不过三十来岁,颌下无须,偏偏给人感觉大气舒服。又似乎天生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
老道没有马上回答,静静的看着孩子进入的茅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工地,淡淡的说道:“就像这个工地上的人,好像他们被平均教压榨了劳力。又好像这工地,看似是平均教为了保护渝州城,兴建的守城工事。但是未可厚非的是,它至少可以让这些人活下来,也可以使得这些人免除许多战事!”
老道微笑看着这个黑衣人:“就像一个馒头,虽然救不了她,至少暂时可以帮助她!如果有别的方法,她也许就会脱离危险!不失兄以为如何!”
“大智慧!需要慢慢品味!”黑衣人静静的说道。
第七十九章 炼神还虚
“许多年不见真人!想必真人早已达大成,登位到以气化形的境界!”黑衣人淡淡的看着老道,眼神里恍若一粒星光一般,似乎想从老道的表情和神色中看出端倪。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但是他失望了,不但看不出这个老道的一身修为,就是连自己的试探,似乎也云淡风轻一般,在他身前一米左右就飘散了。他站在那里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道士,满含智慧一般的看着自己。好像自己对他的试探,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黑衣人心中的惊讶当真达到极致,这次出来首发渝州,一来这里可以说还是属于自己的地盘,二来自己的一身修为突破,在先天境界的层次上提升,严格按道家的说法,那就是已经达到炼神还虚的极高境界。
如果按照不同的修行来说,老道如果真的达到以气化形,那么和自己这种炼神还虚也是差不多。他对自己可以说是极有信心,没有想到这个认识多年的老道,居然还是如当年一般,不是自己可以揣测。
“殊途同归,修行不过外物!老道已经许多年不曾修行啦!”老道黑白相间的眉毛一颤,脸上微笑着,看着静静看着自己的黑衣人,好像也对黑衣人的试探毫不在意一般:“不失兄一身俗务缠身,想不到居然勤修不辍,令老道汗颜哩!”
黑衣人没有吱声,老道一身修为的境界,自己居然无法看透。要么比自己高出很多,要么真的修炼了别的自己不知道的法门。但是他也不是个纠结的人,不然在修行一途哪能达到今天的境界。放开了不去在想,也看向老道,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他本就外形俊朗,这有带笑的威力,只怕许多女性要为之倾倒。
“真人谬赞了,某家倒也是多年未入尘世,想不到此番出来,居然碰到多年故旧,真正是令人欣慰。倒是多年未见真人,想不到会在蜀地相遇?”黑衣人彬彬有礼的说道:“听门人说起,蜀中各地近来颇多动荡,不知真人是否为此事而来?”
老道一边慢慢沿着木桩往左走,那边靠打桩边上有一排松树,可能出于这些古松不凡,株株都是几人合围粗细。树桩到了这些古松边上还稍微拐弯,避开了这些古松,显然是有心人想保留这些古松。
虬枝松针舒展,白鹤轻舞飞扬,混不似在俗世凡间一般。黑衣人漫不经心一般跟上,两个人似老友一般慢慢聊着,一边评论着渝州城外是手笔,一边看着这从未见过的格局。两个人自然不知道的是,保留这些古松,倒是远在岭南的刘继兴的一项命令。
原来到了刘继兴后世,世上已经很少有各种古树,造成了大量的水土流失。当然,有的是自然的进化死亡,大部分却是在浩劫时期,短短十年间被砍伐一尽。故而刘继兴的原则就是,在这到处都空气清新的时代,自己手下的人在外地,砍伐几百年以上的古树,都要经过批准。
边上的人对两个人毫不在意,一个是普普通通的道士,一个是衣着普通素淡的男人。虽然一个鹤发童颜,一个英俊脱俗,但是对于渝州城外这些流民来说,还真没有什么兴趣。
“蜀中且不言,渝州则绝对算是不失兄的地盘啊!”老道呵呵笑道:“老道许多年连修行都没做过了,哪里会去搀和这些事俗事!倒是你个做主人的,居然都不知道了?”
剑眉一舒,黑衣人居然也露出了笑意,看去整个人更有魅力了:“光图兄在世时,对某家心性便极为了解,所以对圣门在蜀中的事情便从不干涉。后来保胤兄取代蜀中,仍然对圣门有着足够的尊重,病危时担心他儿子年幼,还亲自请某家进宫诉苦。但是某家岂是会对俗世虚名在意的人,后来他儿子登基,某家可是一直在圣门静修!”
他偏头看着老道,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似笑非笑的道:“道门三十年一例的盛会,莫不是就在近日?难道道门至尊又让你们尊重起来了?这盛会可是一惯都在终南山啊!”
老道静静的看着面前川流不息忙碌的人,对黑衣人语气里的调笑没有计较。当天在唐末,道门各派因为修行方式而意见相左,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最后大家不顾道门至尊的建议,各奔东西的独自修行,更是纷纷入世。道门至尊飘然而去,却是成为天下道门,在世人面前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道门虽然讲究清静无为,但是对于任何事情也不能听之任之。出世入世,总归都是人!
也许达到修行感悟的最高点,可能会对这一切有新的诠释。老道一生都在追求这一点,他也知道这一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达到,但是至少自己有个方向。
看着大家忙忙碌碌的,虽然看去很是辛苦,但是似乎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希望一般。来到这里之前,老道自然打听了这些人的目的,虽然不知道蜀中孟氏对平均教会有什么反应,至少老百姓现在感觉到了好。不管是谁做皇帝,老百姓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平平安安有饭吃。
而平均教似乎此时给了他们希望,希望会让人感觉到生活的激情,和活下去的理由。老百姓很简单和现实,谁给他们希望,他肯定就会拥护谁。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似乎心里忽然抓住了什么一般,心里却已是了然了一般。这一刻,这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忽然间似乎背更挺的直了,一双眼睛含着了笑意。
“天下道门诸脉,早就因为道途不同,在几十年前的聚会中,早就分崩离析,道门至尊名存实亡。老道常自耿耿于怀,这些年都不能释怀。此刻老道忽然明白,人有人的活法,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去干涉别人的想法。”老道似乎有些唏嘘。
可是脸上的神色却是满含希翼,说道:“当天因为大家的修行和感悟不同,就此各奔东西!自此道门至尊都不知去向,如今哪里还有当年的终南论道盛况!倒是这些年老道几个,逐渐不再纠结于方法,各自云游四海,看遍天下,心中舒畅啊!没有想到不久前,居然接到了至尊的法令传唤!”
看着老道平静的神色,黑衣人没有打扰老道的思绪,他自然明白道门在唐时盛况。也更知道这些年道门的发展,他虽然不是道家,但是接触这么多年,他对道门的了解,比许多道门的人还知道的多。
一直混不在意的跟在老道身边慢慢的走,即使老道莫测高深,黑衣人丝毫也没有弱势。就在顷刻间,他忽然感觉老道浑身气势变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身边的老道不一样了,似乎有了大的变化。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人一直在你面前,和你一样的游走,忽然他洗了一个脸,焕发了新生一般出现。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老道还是那个老道,偏偏就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他还敏锐的感觉到了,身边环境的不同,似乎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在汇聚,都在两个人周围凝固了一般,然后无数的有着鲜活生命的细微气机,欢快的朝这边汇聚过来。
忽然发现了老道身上的不同,一直普普通通的老道,只见浑身似乎有种高山昂止的气势,偏偏这种气势又让人感觉很是亲近。别人自然看不到这种情形,但是作为修行几十年的高手,黑衣人又站在老道身边,一丝都不会遗漏。
在黑衣人敏锐的感知里,似乎看到老道浑身和周围,都有着一圈一圈的五彩光晕。这种光晕居然有着一米左右的范围,然后那种四周鲜活的气机,正欢快的游走过来,往老道身边的光晕汇聚。那光晕似乎吸收了这些气机,焕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就犹如炙热的人,忽然感受到空气中的清凉一般,贪婪的吸食这无尽的营养。
作为一个修行多年的高手,黑衣人自然明白,这种不同意味着什么,他不由也微微闭上了眼睛。感知立时四面八方眼神,就是远在渝州城里的动静,他都能感知到一般。而空气当中,许许多多的耀眼气机,正飞速往这边汇聚。
偏偏到了眼前,却似乎被时光停顿了一般,又实质化了一样,在周围慢慢以老道为中心,渐渐的游动了起来。这种游动肉眼不可见,就是黑衣人这种级别的高手,也只是感觉到这种气机,在缓缓的运动着,慢慢的老道身上的五彩光晕也动了起来。
随着这种五彩光晕的缓缓游动,似乎气机逐渐的分成了稀薄两种色彩,而这两种稀薄的色彩,居然慢慢的汇聚成了一个阴阳双鱼。黑衣人惊讶的浑身汗毛张开,看到老道似乎站在那里,朝着自己微笑一般,或者说他正朝着众生在笑。看着这个浑身流光溢彩的老道,逐渐被阴阳双鱼所包围,黑衣人不由浑身一震。
修行就在于感悟,也许在路上,也许在田间,也许在山头,也许在深谷,甚至有可能在街头,谁都不知道会在哪一刻会有变化。甚至唐时有人看到张仙,白日在皇宫大殿飞升而去。黑衣人立时明白了,说明这种环境使得这个老道,突然之间有了感悟,也许这种感悟已经导致,他顷刻间有了更深的突破。
黑衣人知道自己看到了那个人不是老道!而是老道的虚影,也可以说是道家所说的元婴。原来他不但早就达到以气化形的高深修为,而且似乎顷刻间达到了以形归虚的至高境界!
黑衣人虽然不敢肯定,但是感受到四面八方鲜活的气机,也知道此刻机会难得。不说这种修行的经验和经历,就是这集聚而来的气机,也是修行中极为难得的养分。不由屏息静气,内视气机经脉,也吸收那不断涌向老道的鲜活气机。
两个人一时间站在这边一株古老的松树下,浑然不觉四周的时光流逝,周围的人开始没有人注意。谁会去看两个正常人的样子,一旁要么是忙忙碌碌的人,要么是漠不关心的人,来来往往没有在意。但是随着时间飞逝,还是有人发现了异样。
报告了巡城司的人和士卒都过来了看,两处负责的人不过还是有人有些眼光。看到两个人的样子,便知道两个人不是普通人,叫了巡城司的老大李元过来看。李元可是跟随过萧七郎和孙先生的,知道这些江湖上的人都是异士,自然哪里敢去打扰。
李元命令巡城司的人,赶开了周围一些看热闹的人,让几个巡城司的人,远远的守着两个人以防打扰,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远远的一双炽热的小小的眼睛,趴在石块堆起来的墙门边,一直看着老道和黑衣人,正是那个老道给她馒头的小孩。
唐时是天下道门的最盛,不但因为李家皇朝把老子封为先祖,也是道家学说层出不穷的时代,也应验了不少道家仙迹。
可是到了唐末五代,天下先后出现了十五个割据势力。几乎家家出现了道家的身影,闽国、吴越、吴国、唐国、燕国、蜀中,这些先后的割据势力,可是都把道门封为国教。就是如今的唐国和蜀中,仍然对道门唯听是从。
黑衣人虽然不是道门修行一路,当年也从桀骜不驯到笑傲江湖,而且如今的身份也足以令道门侧目。但是他也不敢对道门有丝毫异议,和对道门有所轻视。
忽然回过神来,看向四周天色居然已经暗了。工地上点起了大量的火把,把工地照的通亮。许多的人还在忙碌,白天大量的木料,此时正是另外一批选出来的匠人,他们该出手的时候。
杨淮知道时间就是效率,抢时间就是得到机会,所以严令彭全清快速完成任务。彭全清拍胸脯打包票,不惜耗费大量的铜钱,号召渝州城的人和流民,一起来完成这项任务。
黑衣人似乎对渝州城很是熟悉,静静的看着工地上灯火通明,以及这些还在忙碌的人们,心里居然默默的念叨:“难道,这蜀中又要变天了么!”眼光却不由看向了身边这个天下闻名的老道,黑衣人心中似乎多了一些东西。
“也许吧!”耳边响起老道平静的声音。
不知何时,他又恢复了平平淡淡的模样,但是看起来就是更加不一样。他含笑看着黑衣人,而且拿起腰间的酒壶,蹦的一声拔开了壶盖。一股浓浓的酒香传来,他举壶就唇就喝了一口。“好酒!好酒啊!想不到岭南那么荒野的地方,居然能酿出如此美酒!看样子,以后老道是要住在岭南去了啊!”
他举壶送到了黑衣人面前:“不失兄要不要来一口!老道记得你门内有个小子秦庄,酒量就不错!不知道他如今修为如何了!”
“实不相瞒,那秦庄正是舍弟,劳真人挂心,他修为比起当年,自是大进,如今在门内主掌某家昔日也主掌过的刑罚。不过他昔日在大理无意得罪过那万圣仙子,在仙子手里受了不轻的伤势,为了压制伤势四处觅药,如今想必是在楚地永州罢!”
黑衣人风轻云淡,居然就是地狱门这代门主,江湖上人称追命阎罗的秦缺。地狱门门徒一向自称圣门,门主虽然人称鬼帝,但是阎王也是神,说明地狱门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但是门内教徒,大多数绰号都是鬼号,又都住在酆都,江湖上便一直都称地狱门。
“万圣仙子!那可是个不好惹的主,你那个老弟极是不错,下次碰到了,倒要拉他喝上几天。永州,永州,对了,老道记起了,好像听说逍遥派那个老古董也出来了,只怕,,,,,,碰上了只怕就好玩了!”
秦缺的剑眉首次皱了起来,便又看向老道:“真人执掌天下第一大派,和逍遥派又同出道门,同样是在唐国境内。对这逍遥派应该极是了解,不知道她们如今还是道家么!”
“自然还是道家,不然逍遥派那个小辈如何能坐镇宫里。唐国如今道家众多,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虽然各家意见不一,如今修行不出大同小异。老道总结多年,至少有了两个大的方向!”老道依旧显得平静,又看向黑衣人说道:“这次和道家有关系,乘着许多多年未见的道友都出来了,不久前突然收到道尊的法瑜,大家约了在缙云山白云观一聚!”
“这倒是真难得哩!至若某家不是道家之人,不然倒真想去凑凑热闹呢!”
“你可别去!”老道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当年在北方,威风凛凛征战八方,可是没有少得罪九阳派的人,海蟾子那个牛鼻子,一根筋转不过弯来,可是对你想必还耿耿于怀呢!老道可不想看着你们几天几夜,在那里斗个不停吧!”
秦缺也会心的笑了起来,回想当年自己金戈铁马,却恍若昨日!
云海翻腾,朝阳灼灼。
天际云海令人犹如梦幻一般,初升的红霞恍如一副美丽的图画,令人神驰心往。
看着远处苍茫云际,白云如苍狗嬉戏、如奔马驰骋、如仙人飞升天际、如蛟龙入海归腾、当真是千奇百怪目不暇接!
一向神态随意,不拘小节的施真人,此时看去居然如同年轻了几十岁一般。
迎着朝霞和瑞云,此刻居然背负着双手,身形挺拔气度洒脱的站在崖端,崖下就是万丈深渊。他神态悠然,目光静静的欣赏这大自然的美景。晨风自下而上崖端轻拂衣炔,便见得得他衣炔飘飞,似乎翩翩起舞翩翩若仙。
他一双似开若闭的凤眼,居然静静的对着那一轮红日,似乎想看透那红扬扬的太阳,里面的本质一般。即使是这刚刚升起的太阳,还不是特别刺眼,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这种刺眼。
红日盈目,可是他却恍如无事一般,静静的看着那太阳一点点吐红。太阳慢慢的露出小半身姿,在蒸腾的白云后半隐半露。然后渐渐看到一半容貌,四周的天空已经完全被映红了一般。待得整个太阳蹦出来,整个云海上已是霞光万丈,似乎整个云海都被阳光染红,看去白云变成了深红的血色,然后逐渐是亮红,而光线以不是常人可以对视。
施真人却是仍然站在那里,看去整个身躯,似乎都沐浴在金色之中,一半的身躯都侵染在阳光之中。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身体,似乎浑身也是霞光万道,看去他迎着阳光的身体,有一霎那间变成了金色一般。
如果是常人看到此刻如此异象,一定会大呼是神仙降世。而施真人自己恍然未觉一般,飘飘然自若迎着微风而立。
而在这一旁的崖上平台,有着五六丈方圆的空间,这里是缙云山山峰之巅。这个时候的缙云山,比刘继兴后世看到的,还要高出五六百米高,还有两座相连的山峰。山顶不是平整的石头台面,却也是有着让人安心的视野顶端范围。
此时在这山巅崖顶里的平台上,施真人身后不远的位置,居然错开或站或坐了几个人。
侧身躺坐在一侧一块大平石上的,是一个光足结须的道士,他乌发童颜,颌下的长须却是黑白相杂;一旁同样肃身而立,站在施真人左侧不远的,长衫飘飘身形高挑的,乃是一个背负长剑的道装士子;他身边则是负手而立,也同样看着天际的一个道士,长着一张胖乎乎的脸,足蹬草鞋一身绿衫的,则是同样童颜,却显得英俊潇洒还胜负剑道士的一个修真,让人奇怪的是,他牵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看去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十分招人喜爱;还有一个清癯的老道,恭敬的看着施真人,则和一个清瘦的文人并肩而立,站在施真人右侧后的崖边。
看着施真人静静的看着天际,许久之后太阳已经升高,身后那个清癯的老道看看天色,终于张口道:“师尊,时辰已到,几位前辈道友已经先后到了!请师尊回天!”这个看去比施真人还老的老道,却居然是施真人的弟子。
一直没有动的施真人,忽然身躯似乎动了一下,然后便可以看到他一直半开半闭的眼睛忽然闭上。过了半响,那对凤眼终于缓缓的睁开了。
第八十章 定天下
“道尊不愧为世间高人,倒真真是好雅兴啊!居然时时都不忘修行哩!”
那个负剑的道人有着士子一般的气质,看去风度翩翩超凡脱俗,双眼带笑慢慢的走了过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施真人慢慢也回身过来,看到这个负剑道人士子,一双凤眼也微微含笑,朝他施礼道:“洞宾兄多年未见,风采更胜往昔啊!”他又朝这里其余四人看看说道:“诸位道兄随老道先去草庐看看且说!”
说罢只见他走到一边崖边,居然纵身便朝这崖下跳了下去,衣阙飘飘令人惊讶。如果是旁人看到,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因为这崖下云雾缭绕,简直看去就是深不见底。
看到施真人这出奇的行为,大家似乎都没有在意,也纷纷走了过来这边,看着那深崖神色平静。
便听到崖下传来一声清脆的鹤鸣声,由远而近。转眼间,只见一只巨大的白羽黑翅仙鹤,自崖下冲天而起,打散了漫天的云雾,在空中一个潇洒的盘旋,回身长鸣便落在了诸人身边突出的岩石上。
看去这只仙鹤足有一个成年人般高矮,体积比一般的仙鹤看去也要大上一半,想必当是化外仙境异种。它那闭上足有尺余长的深黑铁嘴,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尖钻,张开的时候可见嘴裂,恍若一把吓人的大铁剪。它一双乌黑有神的大眼,乌溜溜的转动看着大家,似乎精通人语一般对大家点点头。
“仙鹤问语,乃是老道几十年故友,极为精通人意,诸位道友可随它开路,和小徒混元一起下来草庐一聚!”居然从崖下传来施真人清晰的声音,声音平淡恍若在耳边细语一般。
便只见施真人那个弟子混元子,率先开路从一旁的崖边跃下。这些人都是当世不世出的高手,都纷纷随着这个清癯的老道,在施真人口里的小徒混元子而行。而那个圆脸道人居然一手抱了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轻松的也大袖飘飘跟了上去。
大家向下落下不过七八米,都各自凝神聚气,居然都可以让身体在空中悬浮一般,静止着慢慢看清四周形态,然后缓缓的依次和混元子一般落下。先在一处不过米余宽的窄崖边落下,四周崖壁居然便有藤蔓生长,不像上面一样光秃秃的。便看到一处尺余宽的石崖边,慢慢顺着这边的崖边通往下去,下面云雾茫茫又是漫无边际。
清癯老道混元子率先,也是大袖飘飘仙风道骨,一旁的仙鹤展翅在侧,宛若仙境临世。混元子沿着那石崖边,却是如履平地一般。
大家随着他行走了一段,崖壁越发就是古怪嶙峋。有些地方不足一尺宽,所过之处不是跳跃就是下降,落脚处都是崖壁上极难发现的突出之处,普通之人根本想不敢想。
大概往下行了近百米,雾气便更显得重了,举目居然看不到下面的情形了。这些人都是当世修行的高人,哪个不是艺高人胆大。再走了大概有十来米距离,居然在前方一个斜壁上,看到一株长在石缝里的古松。
这株千姿百态的古松,也不知道根生往何处,却是稳稳的长在了崖壁上,看去竟然有两人合抱大小。清癯老道混元子径直走到一支下垂的松枝旁,先是几步纵跃,从树根粗干处起步。灵活如猿猴一般,便站在一支三指粗细的枝头,这枝头已经伸往崖下云雾中,根本看不清下面的去处。
谁知道混元子没有迟疑,回头看着诸人示意了下,居然便顺着枝梢往下轻轻一跃落了下去。而那只奇异的巨鹤也一声长鸣,一头往云雾下扎了进去。
“诸位真人,墨余子不才,先走一步为大家探路如何!”那位一直站在混元子身边的文士,忽然对大家拱手,客气的示意。他开始一直没有显眼,但是此时站在崖边,看他衣炔飘飘,倒是气宇轩昂大是不凡。
“如此当得,道友请先行!”那个施真人称为洞宾兄的负剑道人,客气的朝这个文士回礼。
那个圆脸,抱着小孩的道人却呵呵笑道:“如此倒是大幸!还是五十年前在云梦山,见过尊师鬼谷先生施展过《星落术》,据说此术乃是贵派《阴符七术》中最高深的绝技,今日老道可是大饱眼福,几十年未见,道友编撰的《名人奇艺榜》在江湖上那是声名赫赫,想必道友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真人谬赞!”这个文士淡淡的回道,丝毫没有因为这个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对自己的称赞而有所动容。反而朝大家拱拱手,也随身上前,晃眼间,便也跃入了那茫茫云雾中去了。
原来此人居然便是江湖上有名的墨余子,几十年来在江湖上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上的豪客,都为了能得到他的一句点评称赞,不惜四处挑战争斗。世人对他口评不一,但是见过他的人,却是没有几个。如今就是他的弟子磨镜老人,那也已经是声名赫赫,想不到他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文士。
没有想到,就是以他的声名,在这些人面前,他依旧是客客气气的,想必这些人更不是俗人。
待得诸人纷纷依次落下,才发现入得云雾后,所落之处不过四五米而已,下面便已经是豁然开朗。入目便可见,这里是个几米宽窄的岩石小平台,虽然也有一些植物,不过是一些小小的灌木。
而这里平台往下不过十来米高度,下面居然便是另外一个,大概两亩多范围的平台。下面那个平台上居然青草凄凄,古树茵茵,更有那珍禽走兽出没,看得诸人也不由暗暗赞赏,好一个微缩小世界!
这个平台靠崖边,人工凿出了一条石阶,窄窄的不过一尺,掩映在藤蔓灌木中,蜿蜒的伸展下到下面的平台。
在那平台诸人落下的左手侧,还有一株几人合围的古松,巨大的古松几乎覆盖了下面四分之一的平台,巍巍矗立令人神往。松树却有一小半,靠着平台的这边已经枯萎,露出了灰白的光秃秃的树枝。一侧有两个人合围粗细的树枝却生意盎然,斜斜的平平的四处伸展往下遮盖,就像一把硕大的伞一般。而古松还有一个飘枝,蜿蜒曲折的伸往崖下云雾里。
而此时在那古松树枝覆盖下,有两颗不高的小松树,曲折伸展宛若迎客。松树边有几块不高的石头,一汪溪泉绕树石而过,施真人站在一块平石边,石头上放着一把茶壶几个茶杯。
两只可爱的仙鹿大小不过羊羔,似乎完全不畏人,正在施真人身边悠闲的吃草嬉闹。那只硕大的仙鹤,也正站在施真人身边,不时展颈张望,好像对仙鹿的神态格外亲近。看到大家从那条石阶慢慢走下,不由张翅长鸣,似乎在欢迎大家一般。而令人欢愉的是,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鸟儿,甚至许多都叫不出名来。
施真人负手站在那古松下,麻布道衣衣炔轻扬,说不出的古拙和逸气。身边那只巨大的铁嘴仙鹤极通人意,不时展翅挨着他,扬翅轻拂他的后背,似乎在和施真人唱和一般。
大家走了过来,那个胡须黑白相间的老道,看到古松下矮松旁有块大石头平整,便也不理施真人和诸人,模模糊糊一般的,倒在上面又睡了起来,好像永远没有睡醒一般。
施真人却凤眼微微含笑不语,看着石头上卧躺在那,似乎似醒未醒的老道,眼神中没有一丝迫切的见责,却多了几许微微的笑意。
一条细细的山泉,从一处崖边石壁流下,在这下面平台汇聚,酿出一个几米的小池,小池的山泉弯弯曲曲的,在平台上宛转延伸,绕过古松石间,最后居然落向一旁崖下。
山泉潺潺,古松鸣鹤,云霞仙鹤,好一番仙人古修胜景。
“图南的蛰龙功却是越发的精深了!同样传承道门一脉,只怕图南在此功的修为,已经超越昔日的麻衣道兄和道尊你呢!”负剑的洞宾道人眼里多了几分赞许,看着这个睡意绵绵的老道,又对施真人示意。
“图南乃是道门千年难遇的奇才!”施真人肯定的说道,又看向自己那个徒弟,清癯的老道混元子,看他走向一旁崖壁上那个人工凿出的石洞,点了点头便朝诸人拱手道:“洞宾兄、景升兄,还有墨余子道友老道有礼了!”他也不看那个睡下的道人,就当他真的睡了一般,只朝这几个人见礼。
“不敢!”这边负剑洞宾道人,和抱着小孩的那个圆脸道人,两个人居然都回礼,而墨余子却侧身了半步,没有和施真人见礼,反而朝施真人施了一礼。
圆脸道人手里的小女孩,却紧紧的看着施真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个圆脸道人却看小女孩要下来,不由轻轻的放下她,连施真人都好奇的看了过来,含笑的看着这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谁知道那个小女孩居然跑了过来,对着施真人客气的说道:“老爷爷,你的小鹿好漂亮,我可以和它们聊天吗!”看她神色显然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跟随圆脸道人来了。
施真人看看自己身边两只小鹿,它们并没有因为大家的到来而跑开,看着小女孩认真的样子,不由哑然失笑道:“当然,你当然可以和它们一起说话聊天,不过,你得告诉爷爷,你叫什么名字!”
“五娘,爷爷,我叫卫五娘!”她看着施真人和蔼可亲的样子,不由又看向圆脸道人,认真的道:“爷爷要教五娘道法,以后让天下像五娘家的这种人家,都不会饿肚子,都有饭吃!”她奶声奶气的认真说着。
不知道忽然记起了什么,一下眼睛居然便湿了,她眼眶里虽然有泪,却居然没有流出来。因为施真人已经亲自,把那两只小鹿带了过来,一只小鹿居然在小女孩脸上舔了一下,小女孩咯咯的笑了起来,高兴的跟着两只仙鹿,一路玩耍去了。
这个圆脸道人淡淡的看着施真人和小女孩,他显然就是那个渝州城外,和地狱门门主鬼帝秦缺邂逅的道人。他更是声名赫赫的当代修士,表字景升人称紫霄真人,乃是当代创立五雷正法派宗主,乃是道家不世出的高人,人称醉仙谭峭。
“不饿肚子,不饿肚子!”施真人居然负手望天,头顶是云雾远处可见阳光。他喃喃自语一般念叨,然后看向正看着自己的洞宾道人道:“洞宾兄世人皆称神仙吕洞宾,如今这世间诸事,可有良策!”
原来,这个负剑的道人,居然是后世声名赫赫的神仙吕洞宾。这个时候,他和施真人还有那个钟离权,合称当世三大散仙,是真正的现世神仙。
“世人言吾可御剑取人头,吾甚晒之,不足道也。于世间观之百态,今吾有三剑,比得当日火龙真君所授《天遁剑法》,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可言及诸君。一剑可断无明烦恼,二剑去无明嗔怒,三剑可夺无明贪欲矣!”吕洞宾淡淡的含笑看着施真人:“唯此三种,方可助世人醒悟,得太平天下矣!”
施真人居然微闭了双眼,似乎在沉思吕洞宾的话。
而一旁谭峭却道:“纯阳真人所言大善!不过不知道真人所言三剑,在这世间如今如何去挥,何时去挥呢!”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吕洞宾:“不会像海蟾道人一般,亲自上阵杀敌除魔吧!”
他说的海蟾子就是九阳派的宗师,当天为了弘扬大道,居然做了燕国的宰相,意图一统山河,后来因为偏安一偶,终为中原所灭。而这海蟾子为钟离权所渡,就是吕洞宾也授过他丹道,和吕洞宾可以说亦师亦友。
谭峭虽然出身闽地,但是却受到南唐礼遇,就是如今的正法派主坛,还是在南唐庐山。一南一北,谭峭和海蟾子虽然没有什么冲突,但是显然为了各自的道法,还是有所分歧的。
吕洞宾却是没有在意,他的修行时间不比施真人短。但是施真人天纵奇才,在后梁时,便已经被公推为道门至尊。吕洞宾不由看向施真人,微笑道:“想必道尊已有良策!”
“图南不但蛰龙功无人能比,就是《龟鉴》之术,也不比老道的《鉴天术》差。老道当天因天道循环,错失罗浮山飞升后,四处云游天下,所见之处,民心盼归,民心向归。然老道岂敢一人妄语断言,故而召集诸位道友前来,各抒己见提出建言,为这纷乱的天下做出引导!也让道门重振道纲。如今海蟾子和仙姑未至,不知道图南梦中所见如何!”
他看着那个一直在石头上睡觉的道人,这个道人字图南,人称扶摇子,乃亳州真源人士。江湖上人称睡仙陈抟,更是当代华山派宗主和创派人,和醉仙谭峭齐名的所在,也是唐末地仙何昌一的弟子。
陈抟卧坐在那里,听了施真人的话,却也没有吱声。神情悠闲的眼睛半闭半开,静静的似乎看着天际。透过松枝和古树,可以看到那里浮云几朵,天色烂漫。他却仍然纹丝不动的,半卧坐在那青色石头上,看去恍如一尊石像一般。
这里的几个人,那都是当代修行的高人,每个人在修行一途,都是经历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修行。静候的耐心自然是有的,何况施真人说出来这件事情,似乎肯定还关系到天下的未来。
虽然说这里每个人,都可以说独立能有主宰天下的能力,但是谁都也知道,天下的未来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即使陈抟自认卜算相面之术是天下第一,但是在这些人里面,哪一个都不会比自己差。
如果提到施真人,陈抟知道他虽然所学诸多,并且身兼三家道门学说,当年也曾经和陈抟、谭峭的师傅何昌一、麻衣道士是师兄弟。但是,后来施真人得到了道隐白云子的衣钵,承袭上清派茅山宗宗师的位置,成为了天下道门至尊。
就是指点过施真人的钟离权,那可是唐末道门三圣之一的人物,都不得不尊施真人为道门至尊。因为天下道门,唯《太上升玄经》乃是指导修行的法门,《道德经》衍上清诸法,皆在上清派。
就是同样得《上清思真炼神妙旨》的唐末道门三圣之一的闾丘方远,得知施真人承袭白云子的道脉后,都不得不推掉自己当日道尊的名头,从余杭大涤洞,跑去朝见施真人的法系。
虽然后来诸脉各有缘法,但是施真人终究乃是当代道门至尊,这不是普通人可以得到的因缘。
但是施真人自己反倒是没有在意,当年诸脉不和分离,各自去发展自己的修行。初始施真人还是各家调停,后来天下大乱更甚,施真人更是分散了自己的专长,据说这几十年他一直专注于飞升一途。如果由他来深研卜算,只怕远远在自己之上,所以陈抟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和疏忽。
虽然似乎没有在意,但是对于施真人的话,陈抟听得清清楚楚。
何况修行上百年的施真人,可不是普通道家修士,这可是个已经超越生死的异士,陈抟自然早就看出来,自己这个师长道友,早就超脱了世俗修行的框架。
同为修真人士,尤其是修行颇有心得的人来说,任谁在施真人面前都要慎重。不论身份地位的关系,达者为先的道理大家都懂,所以大家才更会慎重,更会对施真人的话语持慎重态度。
即使像陈抟的身份显赫,一开始便在武当山出名,甚至成为南方有名的大修士,只怕此时在世俗人眼里,他比施真人还要出名,但是陈抟知道虚名对于修真无用。
他后来主动跑到华山去,在云台观创立了华山派,有很多人怀疑他是看中了蜀地孟昶,故而不少有识之士都跑到蜀国,认为蜀国是极有希望一统天下的,可见陈抟如今在天下的影响力。
因为睡仙陈抟的卜算之术《龟鉴》天下闻名,他的意向自然会决定着天下的大势,所以哪怕陈抟自己不吱声,他也不会轻易露面。因为有着这个技能和神术,更要对天下负责。但是,在他心里明白,施真人在这方面的研究,只怕还要远胜自己。
因为修行的人一般都会到处参访,他的身份已经光怪陆离。但是当代华山派祖师的身份,就足以让他在修真界流芳百世。大家静静的看着陈抟的身形,等待着他的回答。
霞光真蔚。
仙鹤昂颈几声长鸣!
山间天际似乎传来和鸣!
在那朝霞满天,天边涂红的尽头,诸人眼力过人,只见几只仙禽远远的飞了过来。初始恍如画上的点缀,逐渐清晰起来,慢慢可以看到了仙禽展翅的韵动和美姿。
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眼力过人之辈,远远的就可以看到那飞过来的居然是一只巨大的秃鹫,和一只几乎浑身雪白,只有些许黑色翅翼的巨大仙鹤。
让大家惊异的是,这两只巨大的仙禽背上都坐了两个人。
“哈哈,海蟾子和仙姑他们来了!有了诸位道友一起盘算大势,道尊,天下自此定矣!”
陈抟似乎突然醒了一般,眼睛半开半闭的忽然说了出来。
第八十一章 北伐
行宫
天色微亮,俯整个建筑群,犹如一头匍匐待食的巨兽!
天边已经露红,各处的明灯逐渐的熄灭,远远的看去天空有些蔚蓝,空气中散发着清新的气息,晨曦透着希望!一个极好的天气。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沉重巨大的大木门缓缓的打开,通宵议事的官员们鱼贯而出。
张永德一脸平静的走出来,因为是备战征伐时期,身为大周高级武将,张永德外穿武将的战甲,里面是一身武将便服朝装。
前后左右的身边也没有跟着旁人,张永德已经在这几个月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因为现在自己身份的敏感,以前还是有着不少人跟随在身边,他们还抱有一丝幻想。后来自己彻底当面臣服郭荣后,身边的人便逐渐的少了。再说这里是战场前方,很多朝里的文官大臣没有随行。
说句心里话,张永德更喜欢这种干脆的感觉,回头看看身后不断出来的官员武将,张永德似乎松了口气。
身边没有人追捧,自然也不会有那些暗暗跟随的人,哪个皇帝不会忌讳,身边会给自己带来压力的人。有些事情明明知道,但是也不会那么放心,也是不能张扬的,自己心里更是心安理得的自由自在。
当然,张永德也不希望郭荣会懂得自己多少,至少张永德自己不想公主伤心,至于郭荣懂不懂,张永德都不是太计较了。
毕竟,如今这个天下还是郭家的,郭荣虽然继承大业,虽然只是先帝的妻侄,那他也得姓郭!公主和他变成了亲兄妹,而不是以前的表亲,何况单从血统来说,公主才是郭家真正的血脉。
张永德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给郭威好好守住天下,给公主守住娘家的基业。张永德知道郭荣的杀伐决断比自己果敢,显然更适合做这基业的继承人,所以张永德当天没有去争,郭威也正是看中了张永德这一点。
当初郭荣似乎是明白张永德的想法,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似乎也渐渐不再相信,张永德会这么一心一意。试问坐在那个高位,身边有个能够威胁自己地位的人,谁会心安理得谁会坦然处之?
张永德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至少目前还没有。因为他知道即使再回来一次抉择,自己就是坐上了这个位置,也不一定比郭荣更好。而且,因为自己的性子,可能把郭威留下的基业,早就弄的四分五裂。
郭威身后留下的臣子,都是当天随着他身经百战的,而且都是有着雄心壮志的人物。张永德自问自己的性子,根本无法去驾驭这些想着飞黄腾达的人,因为自己不可能像郭荣一样果决。
而且这两年的形势,事实证明中原在郭荣的领导下,周国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挟持住蜀中不能往西发展,地域局限控制了它极难往南下,自然让中原没有太大的后顾之忧;更是连连吞掉南唐十多个州府,使得长江以北再无江南势力;更是顶住了北伪汉的发展,让小小的刘伪北汉再无退路。
即使是割据各地的势力纷起,但是如今江南各国,大多数仍然对周国俯首称臣,吴越的钱氏、荆南的高氏,使得蜀中和南唐不敢放手一搏。就是归附南唐的闽地,都偷偷的派人前来,想要归附中原,这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驾驭的了。
张永德一直还是很欣赏郭荣的!所以,今天郭荣号令随征官员议事的时候,郭荣说要继续北征,张永德毫不质疑的全力支持。张永德不是想证明什么,只不过想直接给郭荣一个简单的信息,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需要征战我也随驾。
郭荣果然对张永德重新认识一般,竟然亲自加升张永德,这是把张永德卸任殿前都点检后,首次升为大周检校太尉,并且偕行一同继续征剿辽国。
作为一个刚到而立之年的人来说,已经做到了历朝武将最高的荣誉,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人生最得意的事情。张永德高兴,张家也高兴!毕竟可以从卸任都点检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皇帝郭荣北征前,就隐隐的听到了谣言,到了路上居然得到了一个皮口袋,里面有块木板,上面写了一行字,说是点检做天子。于是,没有太多疑心病的皇帝,临阵把驻守京城的张永德点检撤了。这一举动不但让张永德心里隐隐不安,就是张家人也恐慌起来,毕竟张家这段时间出的事故太多了。
四月底,本来留守京师的张永德,接到了郭荣的传召,说是让张永德随驾亲征。张永德明白这是皇帝对自己还是不放心,为了消除皇帝的疑虑,张永德甚至没有考虑,便匆匆赶往前线。
皇帝郭荣看到张永德的到来,心里显然舒畅了许多,若无其事的让张永德做了自己的亲卫,却提升了水陆都部署赵匡胤做了都点检。张永德心里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的话,心里又是惊奇又是期待。
然后便看到益津关和瓦桥关不战而降,周军的行动大大的鼓舞了北征将士的士气。张永德心里也很是欣慰,虽然心里对自己的处境有些担忧,毕竟这天下还是郭家的天下,把辽人赶出中原,是任何人的心愿。皇帝郭荣的行动,无疑证明了朝廷的心愿。
这两个关口的归降,意味着离辽国称谓的南京,中原的幽州城,已经是摆在周国最前沿了。当然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收复两大边关,对于谁来说都是好事,对于投诚的将士,当是可以名垂青史的,故而守将姚内斌受到了皇帝郭荣隆重的礼遇。
作为瓦桥关的守将,姚内斌率领五百精卒归降,自然引领郭荣等人入驻瓦桥关。瓦桥关不但是边陲有名的关隘,更是北行重要的贸易交换区,故而关内的建筑不在少数,足够作为皇帝的行宫入住。
皇帝郭荣对于姚内斌的招呼,还是极为满意。当时决定把姚内斌升职为汝州刺史,更是下表全国,号召表扬姚内斌。但是因为姚内斌的妻儿还在幽州城,故而不建议全民皆知。
张永德对这个勇猛威武的姚内斌,还是极为尊敬和欣赏的,虽然身为辽国武将,但是面对民族大义,毅然选择了脱离辽国,把瓦桥关纳入了周国的版图。虽然是欣赏,但是张永德知道自己不可能会和他有交集,因为自己敏感的身份,注定不能和这些人来往。
虽然升任为汝州刺史,而且这可是紧挨东都洛阳的好地方,但是北伐没有结束,可能像姚内斌这种猛将,皇帝郭荣是不会放他离开身边。毕竟像姚内斌这种人,把他用在战场,那才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人潮慢慢少了,张永德止住了思绪,往自己战马停放的地方走去,那里自己的亲卫牙将张镇一直守在那里。
“张太尉!”一把浑厚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个健壮的男子,穿着一身合体的黄金锁甲,气宇轩昂的站在自己身旁。这个人长眉凤目,看去仪表堂堂。正客气的朝着自己施礼,他身后还跟随了一个年纪差不多的武将。正是接替自己出任点检的赵匡胤,而他身后那人正是皇帝身边的茶酒使曹彬。
“赵点检!幸会!”张永德客气的回礼,也朝一旁恭敬朝自己施礼的曹彬回礼。
看着赵匡胤那赤诚的目光,张永德忽然轻轻的舒了口气,想起自己刚刚想到他,没有想到马上就见到了。不由淡淡的说道:“赵点检刚刚从沧州赶过来,为了国家不辞辛劳,又参加清早朝会,想必有些乏了吧!”
“哪里!哪里!难得遇到太尉,某家却是知道这瓦桥关里有家酒肆极是有名,望太尉不嫌简陋,一同前往进食如何!”赵匡胤面不改色,又指着曹彬道:“国华乃是真定人,对这瓦桥关可以说是半个主人哩!”
“如此甚好,既然点检盛情相约,某家如若推辞,倒显得失了亲近,就由国华领路,一同前往领略一番!”张永德看赵匡胤言辞亲和自然,又不似朝堂称谓他自己,便也含笑答应。
毕竟出来了行宫,张永德倒是没有了那份顾忌。何况如今瓦桥关都是大周的官兵,张永德堂堂正正,又是大白天的相约,便没有推辞赵匡胤的好意。
自己那个亲卫牙将张镇,看到自己和赵匡胤、曹彬一起,便牵了那匹有名的汗血宝马过来。
雄州第一!
迎风飘扬的酒沽旗杆,黑牌金字,边上彩带飘飘。
好霸气的名字!招牌黑亮,显然不是挂上去一年两年!
能够挂这么久的招牌,说明它一定很牛!
这就是一家酒肆,最出名的自然就是远近闻名的烤全羊!那滋滋冒油的香味,馋的人垂涎欲滴。
二楼临窗,因为还早,居然便只有这一桌客人。
曹彬熟练的给两人备好蘸料,一边拿片刀在面前那条架好的全羊身上,给两个人片下几块肉。中间有个两尺长,尺余宽的火膛,里面有着通亮的炭火。铁架上的羊肉滋滋冒油,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看着摆在面前的肉,却是让人食欲大开。
张永德自幼家境殷实,虽然也时常有烤肉上桌,但是哪里吃过这种方式的烤法。尤其羊肉的那种香味,却是寻常家厨哪里能调制出来的。就是没有任何配料,都是味道诱人了。
酒是有名的烈酒头曲!
据说这种酒是大名府望族郑家所经营,黄河以北地区都只有郑家有卖,可以说是独家生意,就是如今大周皇宫,也是郑家独家提供,真正把这酒当成了皇家贡酒。
此酒在中原地方,流出世间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以酒烈醇厚价高出名,对于北方寒冷地区的人来说,是必备的好物事。就是张永德虽然买的起,但是平时很少饮酒,居然都没有见过这酒。
只不过这酒售价昂贵,不是普通人能够喝得起的,如今却已经是连辽国都大肆进购的产品。据说辽国封锁边境,但是只要是郑家运酒的商队,一律方便放行。
当天这益津关和瓦桥关,却是辽国进购这头曲的主要关隘。如今自然瓦桥关还是保留了这种风气,只不过对于这种昂贵的烈酒,许多人还只能闻闻而已。
张镇在一旁斟满三碗头曲,整个二楼已经是酒香满室。
“这家老字号的烤肉,在前朝时便已经享誉中原,某家还是十余年前,随家叔有幸来吃过一次,那美妙的味道一直不能忘怀!”曹彬端酒道:“军中备战征伐不能饮酒,此次陛下下令修整,军民不忌诸行。今日倒能沾光两位大人,以偿所愿啊!”只感觉口水流了出来一般,看样子他平时也是饮酒之人。
“客官请慢饮!”大家闻声便看到一个十多岁的小二,端着一个托盘过来,看到三人要饮酒,居然开口制止了。他手里托盘上有几样蘸料,却是不曾见过的一些东西,大家也不知道他要干嘛,不由看向这个正笑吟吟的小二。
“客官大人想必以前是来过老字号的,不过如今老字号的特色有些变化了!”这个小儿看着三个人一身戎装,显然就是如今这占据瓦桥关的大周军队的将官,不由恭敬的说道:“大人们请看这酒的不同之处!”
他小心又有些得意的,把张镇手里拿着的小酒坛的酒接过,小心的倒出了一点点,在自己托盘里那个空碟里,却是自怀里拿出了一个火捻子,呼的一下吹着了,火捻子着了后,他凑近了那个空碟。
呼的一声!烈焰腾空。
空碟里的那一点点酒却是点燃了,火势透明泛蓝。
“好烈的酒!”张永德讶然,看着空碟里的酒慢慢燃烧,慢慢的就减少了。
“是啊!”小儿得意的应到,他做这个实验不下于上百次,用他自己的话说,可是烧了不知道多少白花花的银子。看到三人惊讶的神情,他心里一副果然如此的感觉,得意的说道:“如此极好烈酒,三位大人在这个季节,当需慎饮,好酒可不要贪杯哟!”
“哈哈!好酒!断不可贪杯啊!”赵匡胤举碗朝张永德道:“某家敬太尉!”
饮胜!
“不知道小二,这羊肉可还有不同之处!”只感觉烈酒入喉,似一股火烫的热流,袭喉顺畅而下,到得了胃里,张永德便只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一晚的疲惫一扫而空,忍不住也赞道:“好酒!”
“大人却是识货!”小二两眼冒光,恭敬的笑道:“老字号这些年在如今的店主手里,那更是名声大扬。因为咱们老字号如今的店主郑东,不但传承了家传的手艺,而且不断的推陈出新,如今更是研制了独家的蘸料,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连辽国那些蛮子,如今对老字号也是念念不忘呢!”这个滔滔不绝的小儿有些得意,看着大家听的津津有味,不由绘声绘色的讲着。
张永德不以为这个小二在吹嘘,在尝过他说的独家蘸料枯茗粉和将油后,果然感觉这羊肉味道和以往大不相同。随手赏赐了他一些散碎的银子后,小二乖巧的退了下去。
“点检不会是想请某家吃饭这么简单吧!”张永德感觉自己鼻子有些冒火,脸颊有些发烫起来,虽然还只喝了半碗,倒是比平时喝一坛酒的力度还要大很多。酒过三巡,张永德便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对着了赵匡胤。
对于赵匡胤这个人,他以前不是太熟悉,只知道他父亲赵弘殷,原来是洛阳夹马营的指挥使。后来在太祖手里,他才补东西班行首,拜滑州副指挥使,那时候张永德还只是听过,知道大周年青一代将领里,赵匡胤是个人物。
后来直到郭荣做开封府尹的时候,他转到开封府做了马直军使,张永德才认识这个年纪和自己没差多大的人物。再后来他一直便在自己属下就职,虽然他一直以外职为主,但是他自显德元年开始,职务就挂在自己禁军下。
赵匡胤从殿前都虞侯、严州刺史到后来的殿前都指挥使、定****节度使,职务远远的高过了他的父亲赵弘殷。他虽然外任职务一直步步高升,但是也一直兼职禁军的职务,一直在自己管辖之内。就是到现在他替代自己,做了敏感的殿前都点检,也是在世人的意料之中,因为它本身就是殿前都指挥使的上司。
因为他的禁军职务,一直都是在正确自然的提升,所以接替张永德的位置就很自然。就是张永德也是认为很正常,因为不同机构部门的提升,都是依次递进高升。不过张永德此时脑海里,忽然的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对自己说的一些话。
那是在不久前,一个人对他说了一番古怪的话!那个人没有叫他注意皇帝郭荣的动向,而是让他关注一个人,一个在大周不是很显眼的人物,那就是赵匡胤。
张永德很是奇怪,可是这个人帮他查清了几个亲人的死因,而且预料了这几个月事情的发展,那就是姬鸿仲。
他调查发现了自己叔叔张钧灭门惨案,和江湖上一个有名的门派分不开,那就是盘踞中原的九阳派。自己堂兄张永恒更是被人以利剑穿心,一剑夺命,对方的手法显然正是九阳派《地裂剑法》所杀。还有自己的母舅陆榭,更是死得冤枉,但是看蛛丝马迹,却也是和江湖上的剑客分不开关系。
自己和九阳派从无交集,是什么人让九阳派对自己的亲人下手?无外乎就是感觉自己身份有威胁的人!
张永德一直这么认为,对象自然就是皇帝郭荣,可是一向光明正大的郭荣,现在又是皇帝,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对付自己,想到这里张永德后来也产生了怀疑。但是姬鸿仲给了自己一个提示,就是自己如果下台,受益最大的会是谁?
张永德一直没有想过这一点,现在他忽然有种开悟!难道?
“某家是来向太尉请教的!”赵匡胤居然起身抱拳,慎重的向张永德施礼。
静静的看着赵匡胤,这个有着一身功夫的青年,据说少年时,得到佛门新章宗律主澄楚大师的青睐,传授佛门无上**《金刚伏魔拳法》和《伏魔棍法》,他自己年纪轻轻,一身修为突破到了很高的境界,而且创造了一套有名的拳法《九重长拳》。不但是在江湖上大大有名,如今在军中也是很有威望了。
“点检却是客气了!虽然是一殿为臣,而且一直都在禁军!但是点检一直也身负外职,是大周真正的开拓之臣,某家一向是极为佩服的!”张永德诚恳的说道,虽然脑海里姬鸿仲的话,还在不断的回荡着,但是他实在想不出来,郭荣雄才大略志向高远,赵匡胤怎么可能兴风作浪呢!
“受到陛下赏识,某家自然是无比荣幸,为了大周鞠躬尽瘁在所不辞。可是看到太尉如今的境地,某家突然体会到太尉的心境!”他看到张永德没有吱声,脸色平静自然,不由诚恳的说道:“陛下志向高远,又是正在盛年,想必此后自会成为一代统一天下的明主。某家虽然一直在为国家建功,历次出兵也颇有小胜,思及却更是常自惶恐不已!”
“功高震主!”张永德听到这话,心里想到了一个词,便知道赵匡胤找自己的顾虑了。
自己是皇帝的妹夫,都被皇帝所猜忌。而赵匡胤还是个外人,对于一个青年来说,坐到了禁军最高职务,是人生最高的荣耀。更是成为大周手握重兵的节度使,手底下统领的兵力,足够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虽然荣耀,换个角度来说,是不是他更会被皇帝忌讳呢!
“点检做天子!不会错,不过不会是你这个点检!”
姬鸿仲的话突然炸雷一般,在张永德的耳边想起!自己没有这个心思!而赵匡胤现在不就是点检吗?而且,他现在掌握的兵力,可是比自己当初,还要多很多,宽很多!
怎么可能!赵匡胤没有这个资历,也无法驾驭朝中的人才,更不要说各军的节度使了!
但是,谁敢说呢!
郭荣年富力强,在他手下,基本上没有可能!
赵匡胤也年青,也有魄力!
第八十二章 九阳派
瓦桥关
关外是连绵几十里的军营,这些都是大周随皇帝亲征的官兵将士,统帅扎营以一字长蛇阵排开,延绵不绝。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大阵前后呼应,气势宏伟而且壮观,显然就是为了应对辽国的骑兵,和展示大周国威所在了。
皇帝郭荣亲自出征,在瓦桥关设立行宫,一众官员都要回避的。虽然平时没有行宫的时候,那郭荣的中军大帐也是需要围在中间。率军归降的瓦桥关守将自有安排,除了皇帝郭荣住在瓦桥关里,其余的官员除了值夜的亲卫禁军,都要在军营里面安扎的。这次随行的官员可不在少数,但是能够随驾在行宫一侧的,居然是没有一个人。
这是什么原因,就只能各人去揣测了。上位者的想法,历来是需要人去揣摩和思度的。
此时已经是申时刚过一刻左右,按照平时的惯例,军营里面正是士卒分批休息的时候了。征伐时期极少有锻炼,除非是有新兵的加入,故而一般将领都会合理安排。虽然有不少例行巡逻的士卒在军营里行走,整体来说军营还是比较安静。
皇帝一连征战三十来天,居然没有打过一仗,每到一地,都是迎刃而解的投降,看样子身在异国的汉人,都在急切的盼望回归,郭荣的这次北伐的策略,现在看起来显然是成功的了。皇帝进驻瓦桥关下令全军休整一日,因为皇帝要决策下一步的行动。
是决定先打幽州,还是先收复莫州、瀛洲,如果攻打幽州,将是直接对敌辽国精锐骑兵,势必会有不知道多少士卒,葬身边关为国捐躯;如果攻打莫州和瀛洲,那么意味着关南以内诸州国土,有可能尽归大周所有。如果莫州、瀛洲可以和前面城池一样,这种不费一兵一卒的和平归降,有这种收复国土的战争,当真乃是不世之功。就是郭荣不得意,手下诸将自然也有人追捧。
作为中坚回归的瓦桥关,地理位置特殊,靠海临湖可退可守。大家跟着皇帝不着急的是,侍卫亲军都指挥、兼职天平军节度使的李重进,正也率领大军赶来支援皇帝。据探子回报,当是不出两三日便可到达,一众将领都是信心十足。
此时,在关外一个较大的军帐内,赵匡胤正坐在案几前,身边有五个人坐在两侧,个个都是脸色严肃,大家都看着他沉默不语。
赵匡胤神色也凝重,也是沉思不语的看着大家,脑海里似乎在思索什么一样,眼神不住的浮游。
“使尊,今日会那张永德,他究竟是作何反应!”他左手边一个面色沉稳的中年,却只是穿着普通士卒的装束,看他气势完全内敛,偏偏坐在那里稳若泰山,当不是普通人物。
想不到赵匡胤身边各色人物都有,帐外还有士卒把守,显然是有些事情不想让别人知晓。看这个人虽然也气定神闲的率先询问,却居然是普通的装束。说话刻意的压低了声音,想必在这里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一般。面对这些人,他一个普通士卒装扮的人,居然坐在赵匡胤左手第一位,想必在赵匡胤眼里,不是一般分量的人物。
他看着赵匡胤没有出声,不由看了对面一个精瘦的士卒一眼,这个士卒和他一般,也是普通士卒的装束,可是眼睛流转之间,精光暗闪摄人心魂。对方和他一对眼,眼神便有了交流。
“这些兄弟可是都在看着使尊,本派能够让某家和褚威师弟来使尊处听命,促成这次行动的圆满,就是希望使尊能够快速行动!”他朝赵匡胤出言问询道,言语间却是没有丝毫的客气。
他的话让在座的另外三人都眉头一皱,这三个人显然和他们不是一系。两个穿着盔甲,一个却是文士劲装。其中左边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青年将军,听了他的话正要发作。他身边那个文士劲装打扮的青年,却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
赵匡胤眼皮一颤,收敛了一缕不易察觉的精光,看向这个一脸渴望的中年士卒,对他微微的点头。目光却落在了他身边,那个刚刚有些主动制止,络腮胡子青年将领的劲装文士身上,淡淡的说道:“则平兄,某家这次寻找张永德,虽然是个行动的策略!如今看来是不是个错误呢!”
这个和赵匡胤看起来差不多年纪的文士,正是他的幕僚赵普,幽州蓟县人,后世赫赫有名的大宋宰相。这个时候,他还默默无闻,只是赵匡胤身边一个无人知晓的掌书记。
但是,显然赵匡胤对他能力的倚重,似乎比在座的旁人丝毫不差。不然也不会开始就询问他的意见了。要知道一旁另外两个,一个是坐在赵普身边的青年,就是大周殿前都虞侯韩令坤,而另外一个就是刚刚升任殿前都指挥使的石守信。
韩令坤是赵匡胤的朋友,如今也是禁军的老大,赵匡胤的副手;石守信却是赵匡胤义社十兄弟之一,真正的结拜生死兄弟,可以说都是心腹之人。
赵普自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听了赵匡胤的话,还是沉吟道:“将军当听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管对他张永德说过什么,咱们要的就是让他心里产生一种怨气,或者说一种对皇帝的不满。张家在朝中的势力和威望,不是普通留后节度可以比拟,如果他动作起来的话,朝中自然会大乱,到那时候,将军就可以岸上观火、浑水摸鱼了!”
“就是不知道卿绍明长老和褚威长老,贵派能够在瓦桥关,弄出多大的动静来!”韩令坤静静的说道,看着两个人似乎有些询问:“咱们对他百般施压,而且不惜针对他的家人,造成他对皇帝的怨气,如今赵大哥更是不惜以身犯险的提示,只怕他只要一查探,必定会对贵派产生怀疑!到时候大人就会被人怀疑!”
“此事韩将军倒是不必担心,本派既然敢相助使尊,就是有足够信心来应付此事!何况本派祖师乃是当今不世出的奇人高士,以远非俗人可以理解。祖师爷曾经示下,只要中原战局不断,本派在中原的地位才会屹立不倒。然后在关键时刻,寻觅一个当世的明主辅佐他成事。”这个中年士卒卿绍明有些自傲的看着赵匡胤。
看大家都不吱声,便又接着说道:“如今不知道使尊有没有这个信心呢,只要坚持自己的信念,就如当初承诺我家祖师的一样,在这中原大地上,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赵匡胤的眉头居然有些皱了,和这个略显自大的家伙所在的门派合作,当初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自己才会去拜访他们的祖师爷,当初自己最后才会这么决定。但是派来的这个家伙,似乎头脑比较简单,赵匡胤有些鄙视他,但是脸上没有表露什么。
任何事情能够成功,哪有那么容易的。皇帝郭荣确实雄才大略,是赵匡胤行走江湖以来,极少见过的奇才。何况先帝给他留下的底子并不浅,他的地位在大周目前可以说,当真是稳如泰山。自己在他手下能够走到今天,可以说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有卿、褚两位长老相助,某家自是信心十足,不管中原时局如何发展,有贵派作为坚强的后盾,某家腰杆都粗了许多!这次张永德听了某家一番话,势必回去盘划思考以后决策。只是不知道贵派如今在瓦桥关,会如何动静和计划,可否让某家知道一些!”赵匡胤微微笑道。
“皇帝似乎知道本派四处的行动,据宫里的探子回报,皇帝似乎对本派近期会有行动,具体在什么时候发动,就不是我们可以揣度的。所以,本派决定在瓦桥关先发制人!”这个卿绍明长老得意洋洋。“那时候,即使他对本派出手,也是没有多大作用!”
听到卿绍明长老的话,赵匡胤心中一动,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居然舒眉看向韩令坤和石守信。这两个人可是都是禁军大佬,又是自己的兄弟,要接近皇帝的话,还是很简单的,不由说道:“既然如此,某家可以让韩将军轮值时,带两位长老入宫!”
赵普沉言不语。
“如此再好不过!”卿绍明长老轻轻笑道,他那个褚威师弟居然难得也露出一丝微笑。
瓦桥关,行宫。
酉时,天色还没有太暗。
所谓的行宫,不过是把当初驻军守将的府邸修饰,然后肃清了闲杂人员,只让皇帝一个人住而已。因为是出征的非常时期,就连个随行的嫔妃都没有,倒是让行宫显得更是安静冷清。
郭荣负手站在大厅,这里以前是瓦桥关守将聚众议事的地方,虽然没有富丽堂皇,倒也宽敞大气。郭荣喜欢这种简单的感觉,他自幼便行走天下,早已经习惯了简单。
身旁还站着一个青衣人,这是一个脸色有些苍白的汉子,看去不过三四十年纪。虽然似乎看去普普通通的一个人,而且双眼也似乎无神一般,可是居然给人一种飘渺不定的感觉。
尤其他一双眼睛似开未开的闭合,眼神却给人感觉摄人心魄一般。他留着三缕清须,一头长发随意的束在后背,却是夹杂着几根白发,既给人感觉他挺年轻,又让人感觉他眼神饱含沧桑。他双手也负在背后,而且笼在长袖里面。这个人整个人给人感觉莫测高深,隐隐约约的难以捕捉。
“咳咳咳!”看似健康正常的郭荣,忽然咳嗽了起来,身子剧烈的抖动了起来。而且随着咳嗽,脸色居然变得赤红可怕起来。
“陛下还是严重了!不过能反应,至少是发于体表了!”这个青衣人淡淡的说道:“好厉害的夺魂散啊!”他居然叹了口气,看着郭荣痛苦的神情,不由右手搭在了郭荣的后颈大椎穴,郭荣居然没有丝毫的动弹。果然不到几分钟,郭荣的神色缓和,人也慢慢的恢复了气势。
“这药却真正极是厉害,如若没有洞真先生相助,只怕朕是很难坚持到如今的!”郭荣长长的舒了口气,似乎经历了漫长的折磨一般。眉心居然有丝灰暗凝聚不散,想起自己受的这个折磨,他眼神居然多了几分戾气。
却见青衣人右手掌心发力,一下拍在大椎穴上,噗的一声,一口黑血从郭荣嘴里喷了出来。郭荣也不擦拭,待第二口出来时,鲜血已经变成了红色。
郭荣不但没有动弹,反而看起来整个人更轻松了。青衣人缓缓的收手,一股淡淡的轻烟居然从他头顶飘起,他额头都有些见汗了。而郭荣眉间的那股灰暗,似乎看起来清淡了许多。
“他们可能想不到陛下身边有老道在!”青衣人淡淡的出声,虽然一身常服,却居然自称修真。
他眼神中居然更是有些自傲说道:“因为律虎一直是宫里的常客,倒让人不能防备。他可是佛门高德,又是你属下那赵匡胤的师傅。故而他们不敢药性太强,太明显来对付陛下。”
这个青衣人眉头紧皱,淡淡的说道:“但是,如若不是老道发现的早,只怕陛下早就难以幸免。如今这种治疗,虽然会损伤陛下圣体和寿元,但是老道却有把握,就是拼着损耗一些修为,这几日便根除陛下体内余毒。不过陛下切记这几日不可动武,自然那北征之事便是要缓一缓了。还有老道倒是很想揪出此人看看,是谁还会用这世上最毒的药!”
郭荣默默不语,闭目沉思了一下,蓦地睁开眼睛,看着身边这青衣人说道:“洞真先生断定非是万圣教所为,那这世间还有谁对这药使用如此娴熟呢!尤其是想要朕这条命的,会是哪些人!”他语气已经冷了下来,对于想要自己生命的人,料想谁都会有怨恨。
“天下用毒法门无数,要说手段自然首推万圣教,老道对那万圣仙子颇为了解,不宵为之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出手,所以她虽然以用毒出名,还是在江湖上被人冠名仙子!”
他细细道来:“她在云贵一带,身份超然物外,对中原之事不会参与,应该可以排除!何况以她如今的身手,就是潜进陛下内宫去,就是老道只怕也极难发现!”青衣人似乎忆起往事,试想以万圣仙子的手段和身手,要毒杀这世间的普通人不轻而易举。
看着大厅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他双眼灵动,忽然道:“陛下刚刚的提醒,倒是让老道想起一件事情!”
“哦!”看这青衣人如此惊讶,郭荣倒是有些动容,要知道这个人乃是昔日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曾经在闽地翻云覆雨,人称洞真先生陈守元。
是闽主王延钧和王继鹏父子最为推崇的修真,当年和同样是声名鹊起的醉仙谭峭极为不和,后来因为闽地灭亡失踪,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处了。
不意现身中原后,偶尔的际遇下为郭荣自己所助,自此在自己身边修行跟随。自己可以得登周国大宝,他也是出过不少力的,实在是自己一枚好棋子和助力。
“昔日岭南南汉国刘岩逝世,他儿子先后继位大宝,逆行无道引发岭南****。老道对罗浮山那造反的中天八国的四大天王极为好奇,想去会会他们,谁知道他们被刘家赶出了岭南。”
“后来才知道他们跑去了南唐,随后还被歼灭在南唐,老道当时扫兴之下正好路过兴王府,谁知道居然碰到刘岩两个儿子为了皇位相争,一时好奇便进宫去探视。”陈守元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
“居然看到那个抢了位置的刘晟有些异样,后来因为当时岭南宫里内斗复杂,又有不少刘岩当天亲自培养的高手在侧保护他,几家势力在宫里较力生存,老道便退了出来。却是清晰记得那个刘晟有一身不俗的功夫,试想他老子刘岩可是在奇艺榜上排第一的。但是陛下你想不到,他居然和陛下一般也是中了剧毒!”
“难道他也中了这个夺魂散?”郭荣面色动容的说道。
“差不多吧!!”青衣人陈守元静静的说道:“那也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老道后来思索过此事!因为这种剧毒平时并没有毒性,一般都要和某种物事一起遇上,才会产生反应!可想而知,施毒的人对天下诸毒掌握的必然是炉火纯青!”
他盯着郭荣惊讶的神色,忽然逐字逐句的说道:“故而老道突然间想到,此人施毒别具一格,不一定平时就是以毒出名的人!”
郭荣忽然感觉后背凉凉的,看着陈守元也轻声道:“朕虽然心中有几个人,如今有人说朕怀疑张永德,但是他是朕的妹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忽然也偏头看向厅外,悠然的说道:“既然他付出了代价,朕就为他做出一些补偿!九阳派一直在中原要风得风,李继勋作为九阳派弟子,在朝中也算要风得风,如今是朕亲自任命的驻军留后,不但不约束门中弟子,反而变本加厉的公开行动。这次朕就当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吧!”
“陛下此举一箭三雕!”陈守元静静的说道。
九阳派
三个斗大的金字,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
赵州府,最大的一处府邸所在,比赵州刺史府大上好几倍。却没有人敢质疑它的存在,更没有人未经邀请敢随便进入这里。
可能都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九阳派是干什么的,就是江湖上的剑侠修士们,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九阳派真正的底细。可是它在中原地区的威名,乃是来自于当初的创派祖师。
中原地区历来便是中央集权所在,就是现在天下割据众多,但是仍然有不少势力承认中央集权,如荆南、楚地那都是奉中原朝廷为正朔的势力。所以,挑战中原政府的权利,就是和作死一般。
但是,它就是这么威风的存在了,而且是在中原地区,不管是当天的后梁乃至到如今的后汉,过渡到郭威手里的后周,它依然屹立不倒在赵州。不但是独树一帜,而且离着开封府不是太远的地方。
九阳派有名,因为它的开派祖师有名!
海蟾子,道门北宗道子刘海蟾!他就是九阳派的开派祖师!
当天在燕国呼风唤雨的人物,最终还是没有扶上做了皇帝的刘守光长久,却是在中原道门和江湖上大名鼎鼎。
虽然,他现在隐身终南山欢乐谷修道,根本就不再问世事。但是如今执掌九阳派的,乃是跟随他多年的入室弟子崔少阳。
这可是一个近二十年,统管北方道门的人物。九阳派真正的掌门崔少阳,不但是北方第一大派的掌门,还是博陵崔氏的子孙,所以没有人敢去动九阳派。
第八十三章 九阳九阴
赵州桥千古闻名!
自隋末李春建造这座举世闻名的石拱桥,全国各地都有人来观瞻,到得后来,就是外国来中原学习的各地学子,也有不少人特意前来赵州观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希望可以从这里学到神奇的技术,到自己的国家建造同样神奇的建筑。
自唐以来,因为赵州桥的建立,整个华夏各地风行,逐渐模仿的建造了许多,类似于赵州桥一样的石拱桥。可是,即使再多再好的模仿和学习改进,但是谁也无法替代,赵州桥在中原的地位。
九阳派就建立在赵州桥旁,而且把赵州桥整个建筑,当成了九阳派自己建筑的一部分。因为当时唐末时势纷乱,也不知道九阳派是什么时候占了赵州桥,反正是没有人敢站出来提出异议。
从后梁到后唐,从后唐到后晋,从后晋到后汉,如今从后汉改到大周,皇帝换了一代又一代,赵州也随着朝代变换。但是大家都计较着天下,谁会有功夫去计较,这赵州桥的归属,所以九阳派一直心安理得的占有这历史古迹。
当然,这个时候赵州桥还不过几百年,也没有人上升到什么格外的高度,不像后世的至高推崇。在这个时候的赵州,大家还只感觉它是赵州一景而已。
河水潺潺,细水长流,文人墨客站在桥上,摇头晃脑回忆往昔大唐的辉煌,大隋的伤逝。
平时游人一多,自然带动了周边许多生计,不少人便还靠赵州桥生计。九阳派也不制止这些行为,因为虽然把赵州桥纳入了建筑,还是自己庄园真观的一部分,其实还是在九阳派的外围。九阳派还特意的在内外之间,修建了两米高的围墙隔开。
平时游人不但可以游玩,站在桥上欣赏河岸两边的风景,还可以站在桥上看到九阳派弟子活动,在内院修行生活的场景。当然九阳派是以修真为主,自然吸引了无数百姓的眼球,甚至有许多人幻想,可以进入这里修真,以后可以列入仙班。
这里是许多人的圣地!赵州桥便也成了许多人幻想的至高点。
可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对了,一向热闹的赵州桥被封锁了。许多百姓都被赶离了附近,还有那些胆大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走的太远,还在附近游离,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向环境优雅,清静的赵州桥附近,今天人声鼎沸,马嘶长鸣!
赵州刺史符昭驹亲自带队,两百将士守了赵州桥两边,还有一千精锐站在一旁候命,大家气势汹汹的,对着二十多个九阳派的弟子,大眼瞪小眼的对峙。
二十多个人对两百多个人,九阳派的弟子没有丝毫的气弱,反而站在哪里,冷冷的看着大家。脸上没有丝毫的骄横,反而是沉着的冷静自若。就是有人脸上有表情,那也是饥饿般的野狼,噬人般的冷静目光。
九阳派二十多个人领头的,是一个一身飘飘红色长衫的三十来岁的青年,他背负长剑气宇轩昂的站在那里,当真大有修真神仙风采。他乃是九阳派掌门崔少阳坐下,九大杰出弟子里面的佼佼者,江湖人称断金剑客陈无极。
如今崔少阳也是很少露面,门中许多事务都交给了他的大弟子谢无尘,以及这个断金剑客陈无极来管理。所以陈无极不但赫赫有名,而且极有凝聚力。
“不知道符大人气势汹汹的,率领这么多士卒,突然间来到本派山门,还想强拆本派山门和围墙,这究竟是意欲何为?不知道本门犯了符大人哪一条律法,还是符大人仗着世代爵门,看本门不顺眼,想给本派一个下马威呢!”一通质问,陈无极不卑不亢的盯着赵州刺史符昭驹。
出奇的是,这个看去三十多岁的符昭驹,居然似乎丝毫没有因为陈无极的质问生气,也是很平静的看着九阳派这边的人。他神色平淡的等陈无极说完,方淡淡的说道:“赵州桥乃是赵州有名的标志,赵州乃是朝廷重镇,朝廷委托本官坚守!”
他居然笑了起来,陈无极看着他的笑容,隐隐感觉不妥,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却看他接着又说道:“当今陛下志向高远,立志一统天下。征外必定先肃内,你九阳派一向在赵州无视朝廷,居然把朝廷疆土占为私有!本官代表朝廷和赵州百姓,来对你们说不!道家讲究清静无为,出家修行你们要分心,干预诸多俗务干嘛!今日本官就要拆除这两边的围墙和山门,让名闻天下的赵州桥,重新成为天下人的赵州桥!成为赵州城的标志!”
原来如此!这却是大周官家要打压九阳派了,陈无极霎时间便明白了过来。没有想到官家这么着急,想着大师兄谢无尘的嘱咐,不要给九阳派招惹麻烦,他心里快速的计较着该如何应付。
陈无极认为符昭驹自己没有这个胆,虽然他父亲符彦超曾经是安远军节度使,但是他自己基本上是他叔叔符彦卿带大。
符彦卿现在虽然是重臣,大周外姓王中排第一的淮阳王,但是作为军马起家的大周皇朝,应该对这个驻边大臣颇多怀疑。所以,作为一州刺史的侄子符昭驹,自己应该不会更加不敢有什么他自己的想法,去给家族和叔叔惹麻烦。
符昭驹是没有这个胆!但是有人有这个胆!
皇帝!
而且皇帝给了符昭驹这个胆!两个妹妹是皇帝的女人!虽然符家从不炫耀,但是符家有这个资本。
作为皇帝郭荣,自然不会允许有人或者势力,在自己势力范围谋算自己。
郭荣是提防张永德,不允许张永德的实际权利过大,影响面扩大到各个方面。但是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把自己也摄入局里,把自己和张永德都当作了棋子。
不但让自己威望尽失,而且让张永德以为自己对他的家人动手。张永德现在在朝里的威望,那是毋庸置疑的存在。张家是自唐末以来,有名的武将世家,故旧亲眷诸多。最重要的他乃是太祖皇帝郭威的女婿,公主是太祖皇帝唯一亲生的血脉。
不用说都知道,朝中忠于太祖皇帝的臣子,是不在少数的。如果知道自己对张永德下手,而张永德没有丝毫错误,这将是对自己最大的损失。郭荣毫不怀疑,有人可能会借题发挥。
查探到九阳派的搞风搞雨,郭荣便想对这个毒瘤出手。也想看看是谁在背后支持九阳派的行动,郭荣怀疑李继勋,因为李继勋不但是崔少阳的弟子,还是自己手下的节度使。
李继勋这几年虽然平步青云的,但是郭荣也知道他根基不够,可能背后有更大的存在。但是为了安慰张永德,和防止周国以后内乱,必须要对九阳派出手惩治,用来警告李继勋和他身后的人。
哪怕是御驾亲征辽国,郭荣还是抽时间亲自密令。但是他更知道九阳派作为中原第一大派的存在,不是普通士卒可以撼动。所以才在出征前,调任符家的符昭驹到任赵州。
符昭驹不但是自己的大舅子,还是符家秦王的这代长孙。果然,自己和符彦卿说起要根除九阳派,符彦卿为了保护自己的侄子,居然调来了自己牙军冠侯都一千勇士。
郭荣相信,符彦卿的这个举动,明面是为了保护符昭驹,其实就是表明对自己的忠心,赞成自己的一切行动。郭荣欣然的接受符彦卿的好意,期待符昭驹对九阳派做出彻底的清剿。
霍!
两千把横刀出鞘!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睛睁不开,两千个全副武装的人,站成有力的三列。五百精骑在前拱卫,一千五步卒在后殿后,成品字形队列。只要一声令下,应该马上可以冲入九阳派。
作为一个修真门派,虽然有大量的庄院和真观,更有无数的修真门徒,但是没有高大的院墙和坚实的大门。
陈无极眼皮抽动起来,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怒火,他知道朝廷这是要动真格的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显然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菩萨都有三分火气,何况大家还都只是凡人。盯着一脸平静的符昭驹,陈无极不由回首看了下身后的师兄弟,虽然不是师傅坐下最有名的九大弟子,那也是九阳派门下佼佼者。
这些师兄弟个个沉静,陈无极心中多了几分淡定。虽然被两百来个士卒阻挡,作为修真内家的高手,大家还是没有把这些士卒放在心里和眼里的。
得到师兄弟们的支持,陈无极蓦地又盯着符昭驹说道:“符大人的意思,朝廷想拆掉本派山门!”
“本官清早便下涵给贵派,转达朝廷的意思。全体九阳派弟子半个时辰之内出来九阳宫,即日起搬出这座九阳宫真观!如今时间早已经过了!请贵派管事真人三思!道人能否代表少阳真人出面,如若不能,又不见少阳真人出来,本官现在想率这些将士进入贵派!亲自把诸位真人都请出来!”
极为冷静的回答,也是极为令人刺激的回答,更是极为有力的回答。
符昭驹自然知道九阳派的名声,想着自己居然要踏平这里,符昭驹自然激动了起来。
他自然衡量过自己行动的后果,不过皇帝郭荣的特使就在身边。符昭驹身边是十个普通士卒,但是显然个个都是身手敏捷的高手,站在不同方位,微妙的保护着符昭驹。他们都是皇帝亲自派过来的特使,不但执行命令,更是保护着符昭驹。
“狗官尔敢放肆!”一声爆喝,陈无极身后一个络腮须道士已经忍不住,的一声,便抽出了背后的长剑,就要越众出来。
“曲师弟不可!”陈无极想出手制止他,但是已经晚了半步。只见那个络腮胡子道士,已经纵步而出冲向了符昭驹,手中长剑抖成一团剑花,居然朝符昭驹这边刺了过来。
不说中间隔着的距离多远,就是符昭驹身边的士卒,也不会让他靠近。看着自己师弟的突然出手,陈无极几乎想一掌拍死他,这不是公开宣战吗?
符昭驹之所以和自己嗦,显然还没有到非战不可的地步,他肯定还在衡量,或者等待自己大师兄或者师傅出来。可是自己这个曲师弟的出手,无疑把这最后的可能扑灭,把最后的屏障捅破了。
符昭驹笑了,等的就是对方先出手,把不是太充足的理由,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摆出来。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导火索吧!
只要点燃就能着了。
不用符昭驹号令,他身边那十多把明晃晃的斩马刀就出击。
当当当!一阵激烈的对撞声。
这个曲姓的络腮胡子道士身手不错,丝毫没有落得下风,而是脚和剑交替和这斩马刀相击,眼力和功夫绝对都是高手。
身在空中的曲姓络腮胡子道士,眼角居然有丝笑意,对于这种攻击并不在意。几乎是拳脚剑尖,依次对准那不断攻击的斩马刀,次次重击在每个巧妙的位置。
大开大合一派名家气象,旁人没有看到他的脸色,更搞不懂他笑容的意思。
符昭驹看向身边一个中年士卒,这个中年士卒面容普通,冷冷的看着对面的陈无极,他眼神里似乎没有什么感情,看到陈无极的神色,充满了冷酷的无情。
这个人一定是一个心志坚定,历经诸多杀戮的果断人物。他对着符昭驹低声说道:“符大人,此时乃是最佳良机,还不下令攻击,更待何时啊!”
“好!赖大人,此战就要多依赖于赖大人和诸位勇士了!”符昭驹的左手终于高举了起来,脸上多了几分坚定的自信,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当年可是叱咤中原。
当然更想到了自己那些,同样叱咤风云的叔叔们,不由大手蓦然一挥手,吼了出来道:“九阳派上下修真,一向忤逆朝廷,虽然身在大周境内,却从无臣民的意识!本官今日负责传达朝廷的命令,对于拒绝不加配合的九阳派上下修真,予以全力驱逐!将士们!冲进前面的真观庄院,把九阳弟子都赶出真观来,如若违抗者!格杀勿论!”
符昭驹说话极为有意思,明明是得到了皇帝的命令,却是以朝廷的名义在做事。
因为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些好事的百姓在看着,他们也许万万想不到,威风八面的神仙修真九阳派,会被朝廷突然下旨驱逐,而看架势显然是要来真的了。一些胆子稍小的百姓,不敢再看下去,纷纷远远的逃避起来。
“符昭驹,你和你们符家会为你的命令后悔的!”看着被士卒围着保护的符昭驹,陈无极不由青筋毕露暴跳如雷,再也无法隐藏心中的愤怒,也愤怒的吼道,英俊的脸庞都有些变形了。
他实在想不到,符昭驹会真的下令攻击九阳派。在他的想法里面来说,符昭驹最多像以往别的人一样,在九阳派门前溜一圈完事,就会带队走人了。
毕竟自己那个师兄李继勋,可是和符昭驹的叔叔符彦卿,同在一殿为臣,如今更是和符彦卿一般,成为了一镇节度。虽然远远没有符彦卿的影响和威力,但是据说符彦卿对自己那师兄,平时也是极为欣赏和重视的。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符昭驹居然不吃这一套,而且完全的出乎意料之外。
虽说明面上,九阳派确实是在大周的管辖范围,但是历朝历代的政权,谁会干预九阳派这个修真门派在赵州的存在。
何况自己的师祖海蟾子,如今可是神仙一般的存在。就是自己师傅少阳真人,那也是中原鼎鼎大名的修真。还有他那强劲的高门大阀的崔家,谁会去得罪呢!
这一年来,自己师傅因为修炼本门绝技《阴符真经》,正在紧要突破关头,自然极少理会这些俗事。
几天前,更是传音给自己师兄弟,大师兄率领七个师兄守在师傅丹房外,随时接受师傅的命令。因为修行必然会有风险,师兄们为了师傅的精进,当真是寸步不敢离。而把九阳派的日常事务,都交给了自己来打理。
却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碰到这种事情,九阳派会碰到这种事情,这可以说是九阳派创派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看着一脸坚毅发号施令的符昭驹,陈无极知道已经没有了回旋,看向身边的师兄弟,还有那拼命想要攻击符昭驹的那个曲姓师弟。
看到这边的士卒,已经围向了九阳派的九阳宫大门,一直在空中折腾的曲姓络腮胡子,眼中却尽是一丝得意的笑容。
看去他似乎竭尽全力的,和符昭驹身边的亲卫搏斗,其实他都是一些取巧的花招,显然就是希望符昭驹攻打九阳派一般。手中的剑借力打力,和对方一碰继而荡开。
陈无极自然想不到这个曲姓师弟的想法,他只知道这个师弟乃是带艺投师,当天在江湖上人称左手刀曲无伤,却是不知道后来怎么就投在了师门,改修九阳派的《九阳剑法》。
一场战争,可以由一件小事引发!一个决定,可能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看着潮水般涌过来的士卒,陈无极脑袋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第一步失败了,明明知道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决定,此刻在他心里却难以释怀。
九阳派九阳宫庄院,一处真观屋顶。
一个面若白玉,神态俊逸的男子,穿着一身月白的袈裟,光光的头颅让他看起来充满了圣洁的味道,看去不过三十来岁,可是那对饱含智慧的眼睛,却让人感觉他一定是得道高僧。
他身边是一个同样气质高雅的人,负手而立飘逸出尘,看去面容古拙的满是仙风道骨,年纪不过五十来岁的道士。他那双乌黑的眼睛,却似老鹰一般尖锐,似乎是什么都无法改变他的意志一般。
两个人都看着赵州桥边,顷刻间发生的混战,一时间就剑拔弩张起来。而一直在桥两头的两百多个士卒,快速的行动起来,把陈无极二十多个人包围了起来。
而九阳派九阳宫的庄院里,大量的九阳派弟子涌了出来,想加入这场人数悬殊的战争。可是看到黑压压扑过来的士卒,许多持剑的弟子还是脸色变了。
“真人以为如何!”这个面色雍容的僧人,说话淡淡的透露着无尽的优雅,似乎感觉面前的行动,只是一场游戏一般。他也不看身边的这个道士,一双眼睛却看着赵州桥这边的争斗。
因为发出了宣战,符昭驹这边得令的五百精骑,直接往九阳宫庄院大门冲了过来。本来离着只有不到两百米距离,捋缰策马都不用跑动。但是一起跑动的马蹄声,似乎震的连地面都在颤动。
第一轮前排骑士个个手持长枪,腰胯横刀抵马直冲,起步便鞭马直冲。而在后面的二排骑士个个手持弓箭,侧蒡锋利斩马刀,缓缓的前行几步准备冲锋。待得第一排一百骑士冲到了庄院前,第二排的一百骑士张弓前冲,口中喊叫了起来。
“弃械投降不杀!”
“有备而来!深谋远虑!”这个古拙的道士淡淡的说道:“九阳派乃是修真之地,平时虽然有几分自保之力,也仅限于强身健体之术。但是为了门下弟子和修真,没有必要和他争这闲气!只是可惜了祖师的心血!”
“真人却是悟了!”看着冲出大门的九阳派弟子,这些大多数还是九阳派招收的一些外门弟子,平时在外行走的就大部分是这些人。他们看到急冲而来的马阵,本来持剑还想要反抗,但是先到的长枪已经透体而入,霎时间鲜血横流。
“阿弥陀佛!”这个面色雍容的僧人,看到殷红的鲜血,不由慈悲的念诵,一双白嫩的双手合十。
“曲无伤!”古拙道士轻轻念叨,似乎心中在思索着什么,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即使看着大门前的流血,和倒地受伤的弟子哀嚎,他却也没有做出反应,嘴巴里却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
目光却一直看着这边,还在符昭驹面前跳跃作秀的曲无伤。因为士卒长枪不断围拢靠近,他的动作终于慢慢停了下来,看样子一会儿要不弃械,要不被斩马刀放倒。
陈无极没有拔剑,自己虽然可以脱身而出,但是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就是拿下符昭驹,陈无极知道这些士卒也不会停手,因为这种杀戮已经不是符昭驹可以控制的场面。
静静的看着符昭驹,门前已经流血成河,这是要不死不休,还是主动退让?
陈无极迷茫了,想到大师兄对自己的嘱托,陈无极浑身散发出一股惊人的杀气。
“这是决定要反抗了么!”符昭驹身边那个中年赖姓男子,冷冷的看着陈无极说道。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九阳宫屋顶,雍容僧人和古拙道士站着的这边,好似他的眼力可以穿透实质一般,锁定了两个人的位置。
原来他不但已经看到两个人在这边,而且似乎知道了是什么样的存在,这种对神识的锁定,许多先天境界的高手都具备。
“咦!”雍容的僧人显然有些意外,似乎也感应到了这边这个赖姓男子,不由也遥遥的看向这边,口中轻轻说道:“有意思!有意思啊!果然郭荣这次是来真的了,想动摇真人你的根基啊,居然有人能发现咱们两人的存在!”
“昔日门下弟子干预政事,自然便知道会有今日之结果!只是贫道没有想到的是,郭荣的势力居然已经达到了这个程度。”下面已经传来了更加猛烈的嘶喊和杀戮,士卒和九阳派弟子看去各有损伤。
这个古拙的道人面色仍旧不变,言语淡淡的说道:“大师执掌柏林寺古佛道场几十载,乃是中原佛门公认领袖,今日所见,当可知在天下大业面前,任何信仰和修行都是其次罢了!”
“尊师当日必有感悟!”雍容的僧人原来竟然是赵州古刹,中原人尊称古佛道场的柏林寺住持原因大师。没有想到成名几十年的原因大师当面,居然恍如一个青年比丘。
“而真人自己能够在大劫来临前,突然感悟突破至另外一个境界,能够以神识召唤贫僧前来,当是因缘!想这世上之事,有因有果,真人既然立志修行,此后自当和那世俗崔家,再无瓜葛才是修真大道!”
“九阴济生九阳,九阳和化九阴!此乃是道门《阴符真经》之精髓所在,原来昔日收取这个曲无伤,倒不是完全为了某人。今日倒真正应了此劫!”古拙道士自然就是九阳派如今的掌门崔少阳。
看着下面嘶喊声一片,他神色平静的看向原因大师:“下面那人当也是道门修真,大师慧眼精通佛门诸法神通,又是中原修炼《韦陀八法》第一人,倒是不必当真计较了!”
“善哉!善哉!”
原因合十。
杀戮、血腥,混合了苍茫天际的迷茫。
第八十四章 巴山夜雨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什么时候才是我的归期,
反反复复的询问却无法回答你,
远方是一个梦,
明天是一个迷,
我只知道远方没有,
巴山的雨!
借着烛光把你的脸捧起,
隐隐约约的笑容已成千年的古迹!
伤心是一壶酒,
迷茫是一盘棋,
我不知道今夜该不该,
为我哭泣!
许多年修成的栈道在心中延续,
许多年都把家想成一种永远的美丽!
推不开的西窗,
涨不满的秋池!
剪不断的全都是你柔情万缕,
什么时候才是我的归期!
反反复复的询问却无法回答你,
远方是一个梦,
明天是一个迷!
我只知道远方没有,
巴山的雨!
许多年修成的栈道在心中延续,
许多年都把家想成一种永远的美丽!
推不开的西窗,
涨不满的秋池!
剪不断的全都是你柔情万缕,
许多年修成的栈道在心中延续,
许多年把家想成一种永远的美丽!
推不开的西窗,
涨不满的秋池,
剪不断的全都是你柔情万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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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重楼阁,千转百回。
一个身形窈窕,梳着罕见朝天高髻的宫装女子,正轻轻把扶着宫栏香木,俯身看向声音的来处。一双迷人的凤眼,正痴痴的看着楼阁下,一个放喉歌唱的绯衣少年。
这个绯衣少年尚未及冠,红唇粉面意气风发,正被一堆内侍和宫娥恭维的围着。面前百花万重争相怒放,宫乐齐备百音齐鸣,花蕊夫人正盈盈笑意的娇面,一双迷人的大眼睛,正忽闪忽闪的看着绯衣少年,躺坐在一张香檀木罗汉榻上,雍容慵懒得诱人。
显然,这歌正是这个少年郎所唱,得到了大家的赞扬。
“昭容娘娘!”一旁的宫娥似乎看出这个丽人的疑虑,机智的在一旁启齿道:“这位就是最近在宫里行走,深得陛下和慧妃娘娘宠爱的少年郎。乃是王大人府上的九郎,名唤王慎!”
这个漂亮的丽人乃是蜀帝孟昶的昭容李艳娘,真正是在蜀宫和花蕊夫人一样得宠的人物。只不过花蕊夫人平时擅长作词谱曲,而且都是不错的佳作,故而得到大臣和皇帝的赞扬,平时孟昶和花蕊夫人在一起的时间毕竟多一些。而李艳娘却好盛装美髻,一直是蜀中女流潮流的风向标,也是深得皇帝宠爱。
这个时辰,难得亲自临朝的孟昶,还在前廷没有回到宫里来,想必是积累的事情比较多。李艳娘因为挺长时间没有见到孟昶,有些想念皇帝的恩宠,便带了身边的宫娥丽儿,想在这看似无意的楼阁间等候,以期遇到孟昶一行,这份心思只怕在宫里的人不在少数,只是有许多人不敢像李艳娘这般邀宠罢了。
谁知道却在这里的楼阁下,碰到了王九郎王慎站在百花丛中,在花蕊夫人面前放声而唱。看宫乐齐备,众人和音欢畅尽兴,显然是有备而来,故意在这里享乐。只怕花蕊夫人也有这个心思,怕别人半道劫走皇帝的恩宠和怜爱。
“王家也地太大胆!宫闱重地皇宫大内,居然容许一个少年郎如此放肆?”李艳娘有些惊讶和不解,看着花蕊夫人的盈盈笑意,心里却泛起一股无法消磨的妒意。她虽然得到孟昶宠爱,但是终究出身舞姬,很难得到花蕊一般的身份。心里不由道:“难道她花蕊已经被陛下宠到了如此地步?这宫里除了皇帝,还允许别人进来?”
“娘娘宽心!想必这里的动静,陛下是不知道的!”宫娥丽儿机灵的会意,一边替皇帝开脱,无疑也就是贬低了花蕊。她伶牙俐齿的接着道:“据说这王九郎马球是玩得极好,几日前受到过陛下嘉奖的,如今宫里的人都在议论着呢!上次陛下得到的那烟花,据说他也有份近御前观看呢!看看,也不知道这唱的是哪般,却看慧妃娘娘一脸喜气,想必这俗词是她所做罢!”
“此词断非女子手笔!俚语俗言罢了!”李艳娘虽然不擅长作词,却是以舞姿舞技出身,免不了接触音律词曲,但是还是有几分眼力的,不然一般人空有容貌,哪会被孟昶这个自负的才子看上呢!
她静静的看着花蕊夫人,似乎在着人赏赐那王九郎,而那九郎居然上前,就坐在了花蕊一旁的矮几边,也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些什么,花蕊却是坐了起来,笑颜如花。
李艳娘不由说道:“陛下但凡平时宠着王大人,自然便眷顾王家的子孙。但是,王大人能得到今日的恩宠,显然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看这王九郎却一脸得意,当是自己瞒着王大人,自己只顾一时得意在宫里放肆!”她冷静了下来,看着下面的情形,忽然想起了什么。
“娘娘倒是提醒了丽儿,看他们这般高兴,又是在这边靠近前廷的宫苑,想必太后娘娘是不知道!”丽儿忽然思索着喜道,看向李艳娘的时候,看到李艳娘脸上也是一喜。
不谋而合,两个人想到了一起。
“陛下!”
孟仁贽一脸尴尬的看着皇帝孟昶,本想因为自己得到了一些可靠消息,乘着早朝的时候,可以对皇帝说说。谁知道这些事情皇帝居然从来不知道,孟仁贽看着一旁事不关己的几个大臣,他身后是匍匐在地上的渝州刺史李奉孝,他平时引为自己党羽而自豪。便知道自己太自负了,刚刚的奏报,无疑已经对大家的利益造成了损害,可能自己因为李奉孝的话,而要和这群蜀中的老臣对立了。
偏殿里气氛压抑,几个大臣低头好像没有听到孟仁贽的诉说,和皇帝孟昶的脾气一般,装聋作哑的站在孟昶面前,个个一本正经。肃身而立,眼观鼻鼻观心的似乎修行,好像从来就不懂这些东西。
孟昶脸色铁青,他不傻,而且极为聪明,他自然知道蜀中在自己治下,一直都很太平。但是天下间百姓和官家的差距,是自古以来就无法调和的,百姓就要有百姓的自觉。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的臣子不知道这一切,反而他们应该是最清楚的。只不过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利益,在自己面前,这种利益只要不损害蜀国的存在,自己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相,雅王方才所言,你如何看!”孟昶一字一句的盯着老态龙钟的李昊,这位仕蜀近五十年的老臣,如今还是自己的得力助手。蜀中的财务和政事,大多数还是要依靠他,孟昶虽然宠爱王昭远,但是王昭远一向还是对李昊持半师礼的,他自负军事自比孔明,但是这财、政还是远远不及李昊的。
听到孟昶的声音,本来像要睡着了,一直装聋作哑的李昊,心里恨不得想给那趴在地下的,雅王孟仁贽带进来的李奉孝几脚。他一手操管蜀中的经济,自然知道今岁蜀中各地上来的税额和去年比较,已经差了许多,为了这个缺口缩小,李昊可是严命附近几个富庶的州府加重了赋税。因为蜀中还有许多蛮民的自治地盘,基本上是收不到多少的。
主管蜀中的政事,每天自然会接到来自蜀中各地的信息,基本上是没有一件好事,他自然知道蜀中各地都在闹平均教,但是他也认为还没有达到各地官员所说的那个程度。
但是大家之所以那么报,无非就是一则怕当责任,二来想诉说自己的勤政艰辛。李昊几十年的老政客,自然会把这些人的话当成了应付,虽然也会呈报一些给宫里,但是他都会过滤给孟昶看。倒不是说报喜不报忧,而是皇帝一天到晚的享乐,哪里会有那么多时间管这些事情。
李奉孝这个混蛋,居然来和皇帝说,渝州失守了,被作乱的平均教占领了。这不是开玩笑嘛!不说渝州地处蜀中重要位置,就是一个大州府,那么多的兵卒,也不可能说没了,就被手无寸铁的闹事教徒给占领了。这个混蛋居然还敢找雅王来,在皇帝面前说自己不想回去了。
按道理说,李奉孝还属于李昊家族的后辈,但是已经不是一房的至亲。当天李奉孝进入蜀中官场,还是走过李昊这位本家的路子的,甚至李昊家里诸多妓妾,都还有李奉孝送过的。李昊对李奉孝还是有印象的,只是李昊不知道他做了一州刺史,居然还如此天真,李昊决定彻底和他撇清关系。
李昊不是心狠手辣之人,相反在蜀中官场一直口碑很好。就是像王昭远这么得宠的人,都不得不对自己恭恭敬敬,说明李昊确实是有非常的能力,那就是顾及到上上下下的感受。但是,现在李昊决定放弃李奉孝,就是现在李奉孝的糊涂。后来李奉孝在朝廷站住了脚,慢慢成了雅王孟仁贽的亲党,李昊对这个本家才慢慢淡忘了,李昊感觉雅王就是个不会处事的二世祖,深为李奉孝可惜。
“陛下明察,李大人所言渝州之事,老臣不敢苟同!”李昊抬头看着孟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双浑浊的眼睛没有任何异样,几十年的官场淫侵官场,蜀中有几个人是李昊的对手。“老臣近日体痒在家修养几日,虽有懈懒惰,但是诸部官员有事,还是会及时和老臣知会沟通处理。但是老臣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渝州不妥的消息!”
李昊眼中有丝冷淡,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地下的李奉孝:“李大人家眷均在京城,就是在渝州伺候的也不过是几个姬妾,想必对李大人来说,是无所谓的。老臣上月听说遂州也闹平均教,后来遂州几个地方的州县官员胆小乱窜,导致百姓受惊朝廷受辱,陛下已经着老臣处理了一批!”他看向一脸惊讶的皇帝:“李大人这次身在京城,却不想回到自己的辖地主政,更不知道渝州目前的情形,却在这里胡言乱语扰乱浑搅视线,陛下!老臣深为忧患啊!”
“哦!”孟昶一脸惊讶,听李昊一分析,想来确实如此。不由看向雅王,眼光里全是疑问,更看向地下的李奉孝,脸色不由却已经变为了铁青。
偏殿里其余的官员,听李昊这么堂而皇之的回答,虽然每个人心里都有数,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皇帝。但是李昊的回答和处理,便已经知道了,这个老宰相是想隐瞒皇帝。不由大家依次慢慢抬头,看向孟昶和雅王。
地下的李奉孝听了李昊的话,几乎绝望了却不敢分辩,身体不由颤抖了起来,李昊是谁!那是蜀中除了皇帝外,真正实权的人物,何况他说的话确实都是真的,真真假假才是最可怕。皇帝几十年执政时间,除了最初的十余年,可以说是亲历亲为,其实的时间大小事务,都可以说是李昊为首的几个人处理,自己哪里还有机会,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怎么形容李昊!就好比孟昶是皇帝,遥不可及。而李昊是蜀中的土皇帝,随时存在身边!
本来李奉孝因为自己不在渝州,而渝州突然失守,自己作为渝州刺史是要负责任的。加之他在渝州可是有不少勾当,那种收入使他可以在成都如鱼得水,家人几辈子花不完。如今全部被平均教征收去了,据说连驻军都大部分接收过去了,李奉孝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一州之地不是小事,李奉孝自然要上报,可是却被中书压了下来,这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说明中书的人达到了共识。李奉孝有些不死心,于是使雅王出面来,以为只要雅王和皇帝说了,不但自己可以脱罪,而且可能朝廷还会发兵渝州,到时候自己可以追回那些收入。可是,他知道自己错了,自己居然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人,那就是李昊。
如果李昊不同意,只怕皇帝很难知道渝州的真像。
“王大人!你主掌枢密院事,近几个月可有渝州军事?”李昊静静的看向王昭远,一双眼睛似开似闭,有条不紊的条理清晰,虽似询问王昭远,但是谁都知道,他是想王昭远这个知枢密院事出来证明。
王昭远朝孟昶施礼,看去一脸为国为民的样子。他便又朝李昊道:“渝州自开春至如今,共有三次枢密院奏事!”他心里自然更知道李昊的用意,平时他比李昊更明白皇帝的心思,是不是********不重要,皇帝不想听到不开心的东西。
当然王昭远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也最在乎自己在朝中的威望。不说渝州真相如今会是怎么样,没有人去那里,也没有接到那边的奏报来。如今锦官城外都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平均教,也没有看到出什么问题,想必只不过是刁民闹事而已。他虽然不想李昊一人在朝廷和皇帝面前断言,但是也知道现在格局的走向,自己目前可是显然和李昊在一根线上。
果然,李昊神色平常,一副倾耳恭听的模样。王昭远不由也一本正经的正色道:“二月十六,原酆都县因长期没有朝廷设立驻官,渝州防御使赵浪率两千步卒,一千水军意欲进入酆都,在离酆都城外折损斗舰一艘,木舟几十艘,失踪三百余步卒,无功而返。”
王昭远平生自负有孔明才计,这记性还是很好的,说起来条理清晰有根有据,这也是孟昶极为欣赏的。孟昶看王昭远恭恭敬敬,心里舒服不少,但是听到内容,不由先是惊讶,继而便是生气。
“居然损失如此多将士,朕居然不知晓此事!还有,那酆都城在先帝手里就是禁地,朕便一直遵循先帝意愿,从未干涉酆都城任免之事!这个赵浪真正也是大胆,究竟是谁让他发兵前去酆都城,李奉孝,你乃是渝州刺史,当是知晓罢!”孟昶一脸怒容,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问王昭远这个知枢密院事,却拿李奉孝生气。
“陛下明察,因为去岁蜀中传言各地有教匪集众惑民,兵部下令各地军事征缴。赵浪将军当天乃是得到兵部谕令,说是渝州境内有那平均教教徒嗦民作乱,号召涪陵驻军出兵肃乱!”王昭远紧接着说道:“至于赵浪将军为何选择酆都,想必是军事临时决策,为臣就不知道了!不过二月二十七,赵浪却是先后率军肃清渝州境内三股乱匪,和大量惑民的教众,计剿灭匪人八百四十三人次!这便是枢密院接到的渝州第二份奏报!“”
王昭远看皇帝没有说话,知道皇帝明白了来龙去脉,便又恭敬的施礼说道:“因为是兵部谕令,地方自行出兵剿匪,陛下当日便就下旨,非是边关战事,兵部、枢密院可以自行裁决地方小型军事,故而陛下便没有收到这些小消息也是有的!”王昭远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当时兵部已经责罚赵浪的失误,后来剿匪立功,想必兵部会对赵浪做出正确的裁决!至于第三份奏报,却是四月初渝州的急报,说是马步军都指挥使周起被人当街刺杀,后来证实乃是龙潭庙江湖上惯匪所为,渝州防御使赵浪奏报发兵剿匪!”王昭远说完塑身而立,等待皇帝孟昶说话。
偏殿里气氛压抑,孟昶在沉思,李昊不动声色,雅王脸色难看,王昭远神色自若。
“陛下!”贴身内宦赵忠走了过来,孟昶抬头看他眼神,便知道有事,于是点点头示意。赵忠附耳过来细说,孟昶听着脸色慢慢的变了,看得这边的几个大臣心里发突不已,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了。
大家不敢揣测,但是等待的感觉更折磨人,皇帝好不容易有时间听大家说话,还有好多事没有呈报,眼看又要泡汤。虽然期待,但是看皇帝的神色,大家又生怕是自己摊事,尤其孟昶目光看向王昭远,王昭远心里莫名其妙的不安起来。
“渝州刺史李奉孝,胆小懦弱有损朝廷威仪,实不宜再任职一州执掌,着免去刺史一职。“”孟昶狠狠的盯着地下的李奉孝,看着雅王的神色都有些严厉了,雅王心里发突,居然也垂下头去了。
“吏部重新选定渝州刺史人员,待朕斟酌即日前去渝州,州府怎能一日无主呢!”看向李昊这些老臣,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道:“至于李奉孝不想回渝州,着李奉孝即日起出任渝州城城门门吏,马上带家小前去渝州任职,不经朝廷传唤,永不许回京城!”孟昶急匆匆的说道,一脸怒容的扫了大家一眼,也不待大家说话拂袖而去。
大家面面相觑,显然还有许多话要说的,看着李奉孝在地下已经抖成了一团,有些人有些幸灾乐祸。雅王一脸阴沉,首先走了出去,居然不和诸人招呼,他丢了面子,大家也不以为意。
王昭远一脸轻松,获得了李昊眼神的赞许,正要和李昊一起走,两个人刚刚到的偏殿门口。一个内宦急匆匆过来,把他叫进宫里去了。李昊看着王昭远的背影,眼光中闪过一丝思索。
第八十五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
“荒唐!”老远就便听到太后的呵斥声,王昭远不敢太急,慢慢的凑身走过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闪过楼阁花道,便看到太后坐在一张罗汉榻上,身边跪了一大群人,有后妃有内宦宫娥,而皇帝孟昶都没有坐,居然恭敬的站在太后身边。
王昭远可是知道,这李太后乃是皇帝的亲生母亲,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皇帝听话的,怕是只有这个太后了,还是在先帝手里,王昭远便到了皇帝身边,故而王昭远对这个太后还是很了解的。
她平时虽然不会干涉皇帝的事情,但是只要是说出来,那必定就是对皇帝建言有用的重大事情。从皇帝孟昶少年登基,到在蜀中站住了根基,李太后可以说是孟家皇朝,最重要的基石之一。王昭远跟随在皇帝身边,自然对这个李太后敬重有加。
虽然不知道皇帝急急的让内宦传话,也不知道是叫自己过来是干什么,但是看到有太后在,王昭远莫名其妙有些紧张了。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和自己有关,但是还是很小心。一路上虽然很是急忙,在内宦口里没有套出话来,但是快到这边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李太后,王昭远便观察形势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过来的时候,王昭远隐隐便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看到跪在地上的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王昭远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那是自己王家的九郎,他怎么会在宫里,自己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天杀的浑蛋,王昭远只感觉浑身冰冷,浆糊一般的脑海快速运转,想着看等下怎么说话。
“王大人!”还没有等他缓过神来,耳边传来了太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似乎天外来音一般。王昭远尽量让自己平静,分析太后的声音,他这么多年的钻营,还是有些小伎俩的。好像太后虽然不开心,但是似乎没有特别生气的样子。
不管是演戏还是真的,王昭远几乎是双腿发跪,急匆匆小跑了过来,一脸紧张恭敬的样子。太后紧锁的眉头,看着腰弯成弓一样的王昭远,毕竟王昭远当天可是先帝看中,跟随在皇帝孟昶身边的。太后知道王昭远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对皇帝却一直忠心耿耿。而且王昭远历来在皇帝身边,是个知道分寸的人,看到一脸惶恐的王昭远,太后的气却是消掉了许多。
看到九郎的身影的时候,王昭远隐隐猜到了什么,心里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是脸上表现的却只有惶恐。何况身边不远地下又跪着那个人,却是故意装傻道:“回太后,微臣在!”眼神却偷偷的瞟向皇帝,想看看皇帝什么反应。
孟昶也不看王昭远,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一旁太后脚下,花蕊却是梨花带雨的,浑身发抖的跪在太后身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知道方才受到了什么样的斥责,或者是委屈了。
“皇帝宠溺宫里的女人天经地义,因为皇帝富有四海,是天下女人的天!有幸作为皇帝的女人,自然便要明知自身的处地,处处为皇帝着想!”太后的声音缓缓的,她看向一众因为自己的愤怒,而吓得浑身发抖的人,知道自己的威严还在。
方才自己在宫里赏花,却突然有李艳娘来报知,慧妃居然私自招募宫外的人,在宫里嬉戏唱曲。经历宫廷几十年的太后,自然知道宫斗的残酷。李艳娘和慧妃花蕊都是皇帝宠爱的女人,虽然表面上和气服侍,暗地里自然会争斗。
太后对于皇帝对慧妃花蕊的偏宠,是早就心知肚明。但是这花蕊一直深明事理,对皇帝言听计从,太后倒是没有放在心上。但是自从上次岭南送来烟花事件后,太后便留心了许多。
要知道,居然连邻国都知道了花蕊的存在,说明这个花蕊的影响,已经不单纯是皇帝个人的问题了。太后历来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故而在后世历史上都留下了大名的。
她自然知道一个女子在宫里,要么默默无闻,要么轰轰烈烈。默默无闻的自然是千百年来,那些老死宫廷的万千女子。轰轰烈烈就如长孙皇后或者杨贵妃,长孙皇后自然是万千女子的榜样,杨贵妃没有错,但是她毕竟没有在皇帝最辉煌的时候,使得皇帝再上高峰,而是碰到了皇帝自此败完基业。
花蕊虽然有所才情,但是人家没有记住她的许多才情,而是记得她和皇帝别出心裁的嬉戏。太后自然对花蕊便多了几分留意,便同李艳娘一起过来一看究竟。
没有想到果然碰到了王九郎在,而且还在给花蕊唱一些俚曲。不说王九郎受到皇帝的赞赏,王家又是皇帝的近宠。就是皇帝的宫里没有皇后,平时实际上也是以慧妃花蕊为主,她有权利去安排宫里的事情。可是太后就计较了,因为王九郎就是一个不属于宫里的外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而作为皇帝的臣子,便要明白臣子的责任。王大人在皇帝身边起身,做到了今日的光宗耀祖,皆皇帝的给与!”太后的声音淡淡的,说到后来居然已经严厉起来,目光也不看花蕊夫人,却盯着了噤若寒蝉的王昭远。
“微臣愚昧,皇帝的宠爱,微臣一直谨记!但是微臣历来愚钝,有什么事,请太后示下!”王昭远心里七上八下,想着那个身影的样子,王昭远恨不得把他的皮扒下来。如若不是在宫里,他一定会亲手扒了他的皮。
太后却没有吱声,而是看向一旁尴尬的皇帝孟昶,孟昶一脸无奈的看着花蕊,心里思绪万千,却也知道自己现在不适宜说话。因为刚刚听到赵忠来报知事情,虽然知道王九郎不可能逾越,深爱自己的花蕊也不可能无知。但是这件事情牵涉到了太后,明显就是麻烦了。
心里有些恼怒王九郎不识大体,他历来知道王昭远不可能会这么无知,如果知道这件事情的话,肯定会扒了王九郎的皮。肯定是王九郎自持受到宠爱,一听花蕊传唤,便私自进宫来献宠了。于是匆匆让人找来王昭远,本来想看看如何应对,谁知道太后根本就不给时间。
又惋惜花蕊居然少了分寸,怎么会在自己没有在的时候,便独自见上了这个王九郎。心里虽然知道没有什么事,可是还是挥不去隐隐有些不快。本来有些尴尬的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太后看到皇帝这里的表现,脸色居然一缓。
“慧妃天性痴愚顽劣,在皇帝身边受宠虽久,却从来没有对皇帝有所帮助,平时又不懂劝谕和谐,如今蜀国四面临敌,皇帝肩负重任,需要图强奋作,怎能一天到晚嬉戏娱乐。政事哀家是不懂的,但是皇帝这宫里一直没有立后,也没有人来管理着。哀家常常想着,却是不能干涉皇帝的生活。但是因着今日之事却看出,皇帝平时对宫里的宠爱,是有些太过了,皇帝你看着办罢!”
“宫里的一切,但凭母后处理!儿臣平时时常宠着慧妃、李昭容是有的,但是她们也是一切顺着儿臣,不敢有过多忤逆!但是,但凡她们有丝毫逾越和不妥,便任凭母后处置了!”孟昶看向一旁跪着的花蕊和李艳娘,心已经软了半分,想着她们平时的顺意,可是太后的责罚却也是有理,孟昶不由心已经迷茫了。
太后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脸上神色不变,扫了场上的人一眼,却缓缓的闭上了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又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然后才缓缓的说道:“既然皇帝说话,哀家今日就管教一下宫里的规矩,以后凡是宫里诸人,但凡有人触犯条律规矩,不管是谁需加倍处置!”
看着地下跪着的花蕊夫人,和向自己报信的李艳娘,她眼中罕见的现出了一丝霸气,沉声说道:“慧妃娘娘嘻于享乐,致使宫里下人乱了纲常,即日起着人在嘉庆宫教谕半载!陛下你看如何?”看向皇帝的神色虽是询问,但是太后的口气哪有半分商量。
皇帝孟昶听了浑身一颤,看向太后威严的眼睛盯着自己,居然没有半分余地,虽然做了近三十年皇帝,但是面前是自己尊敬的母亲。想着太后十余年没有发过这种脾气,孟昶知道不能挽回,看向一脸苍白的花蕊,居然更是说不出话来。
嘉庆宫是蜀国宫里安置先帝后妃,和一些犯错失宠嫔妃的地方。太后虽然没有说贬低废弃花蕊,但是圈禁到嘉庆宫教谕半年,对于一个正得宠的妃子来说,无异于最大的惩罚和流放了。但是,太后为了给皇帝面子,也只是说圈禁花蕊半年,如若换成别人,当是直接打入冷宫了。
花蕊也是脸色煞白,一脸惊恐的看着孟昶,她知道皇帝真正喜欢自己,可是她看到孟昶脸上表情,知道皇帝都没有办法,不给自己出头,心里居然有绝望之意,不由心里沉入了海底一般。她知道自己今日是过了,因为听到有人说王九郎俚曲唱的好,她本来想等着皇帝一起来听的,谁知道王九郎先来了,她也没有考虑太多。
谁知道,一切都是偶然!
首先便是皇帝突然间有事,在前廷没有那么快回来。接着便是王九郎突然提前便到了,花蕊听了王九郎的俚曲,果然是别具一格的好听脱俗。那曲词都是在诗词间改编,那曲风虽然没有章法,却也是格外清新悦耳。
现在想来,花蕊突然感觉到一阵后怕。但是,花蕊不相信这个少年会有这种心思,会来设计自己。再说自己被责对他没有一点好处,他正受到自己和皇帝的宠爱。难道是别人设的圈套?不可能,王家在蜀中的势力,谁敢去左右王九郎。
忽然,花蕊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起来,因为她忽然想到了王九郎的眼神。因为自己欣赏他,自己又是皇帝的宠妃,以前倒是没有注意。现在回想起来,花蕊身子不由颤抖了起来。
因为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爱慕,眼神是无法隐瞒的。从陪伴马球练习,到以后的接触,花蕊现在回想起来发现。这个少年都会静静的看着自己,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羞涩,那是什么?那是一个青葱少年对自己喜爱的人,一种爱慕的表达!
花蕊想屏弃掉这种不安的想法,可是越是想摒弃掉,这种想法却越是渗入脑海,汇入思维里。
作为一个受宠的后妃,如果皇帝不能保护自己,那么自己存在还有何意义。看着身边的花团景簇,千奇百怪的想着各种事情,花蕊此刻便如傻了一般,她不相信皇帝会不管自己。就是太后平时也一直疼爱自己的啊!可是如今都怎么啦!但是一直没有听到皇帝发出说话的声音,至于别人说什么她再也没有听进去了。
“王家九郎,妓妾庶出,想必自幼缺少教养!一时得宠于皇家,居然不懂感恩,更不懂得劝谕和上进,一味只懂邀宠嬉戏!”她紧紧的盯着浑身发颤的王昭远,这么严厉的语气,就是使王家就此湮灭于蜀中,也是极有可能的。
太后没有看皇帝,却是又看向地下那个发抖的少年,似乎想抬起头来,却又似乎没有勇气。这种花团锦簇的少年,只会嬉戏游玩,当真是蜀国和王家的耻辱啊!不由冷声说道:“王大人感觉是让他进宫受教于阉奴,还是自己领回去指导啊!”太后说到这里,语气却已经格外平静的语调,似乎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臣即刻领这废物回府,好好鞭策!从此永远不许他出府门半步!”王昭远声音已经发颤,伏地不敢起来。交给内宦,那就是净身入宫了,对于王家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自己领回去怎么处理,太后自然不会过问了。
对于一个犯错的臣子来说,以及官家的抚恤来说,蜀国算是最宽容的了!这要是放在岭南,可能就要诛灭家族了。
太后知道王昭远是先帝拨给皇帝的,而且王昭远也一直最是尽心竭力,王九郎也没有逾越出什么事情来,自己给他一点教训,既给了皇帝儿子面子,以后让王昭远死心塌地。又震慑了宫里诸人,以后懂得规矩。
诸人刚刚要谢恩!
“轰轰轰!”
突然几声震天巨响!地动山摇,声震连天,也不知道哪里发生了爆炸,整个宫里都似乎天崩地裂了一般。
不说站着的诸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吓破了胆。就是坐在榻上的太后都几乎跌倒,惊得一旁脸色苍白,强烈受惊的皇帝孟昶,赶忙扶住了太后。太后也是脸色惨白,如若不是坐着,估计都会晕倒了。
“怎么了!怎么了!”孟昶嘶喊道,四处张望看去,却是在北门方向腾起股股浓烟,巨大的浓烟升上了半空,当是就在宫门不远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大的声势,显然不是小问题了。
孟昶强自镇静,心脏却砰砰的乱跳了起来。几十年来,蜀中哪里发生过这种事情,何况是就在宫里附近。孟昶脸色都有点扭曲了,也不看地下跪着的,已经乱成一团的诸人,大声吼道:“侍卫,传侍卫护驾!”
但是,一众人的惊叫声,显然压制了皇帝的呼喊声,看着慌乱的诸人,孟昶忽然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王昭远趴在地上也吓得够呛,但是他很快回过神来,毕竟有了些大风大浪的经验。抬头看到皇帝和太后的惊慌失措,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不管现在有没有危险,他一骨碌爬了起来。一脸忠气的扑到皇帝身前,张开双臂挡在了皇帝和太后身前。
“护驾!护驾!”
那双剑眉加上死忠的神色,我们的王大人当真是蜀中第一大忠臣啊!
就是稍微缓过神来的太后,看着王昭远厚实的背影,心里都不由感慨,自己方才的决定是对的。只有在危难的时候才能见忠臣啊!王大人果真是蜀中的忠臣!
然后地下的宫娥内宦,陆续抬头看着皇帝和太后,太后的训话还没有完成,这可是如何是好。虽然知道危险来了,但是太后还没有叫大家起来。可是等到皇帝脸色转为铁青的时候,终于看到两支侍卫从外边跑了过来。
花蕊一股坐在了地上,虽然受了惊吓,但是这爆炸过后,反倒是人也清醒了许多,一时间也没有人管她。她不由自主的又看向皇帝和太后,皇帝居然根本没有看向她,而是在王昭远的身后,想往宫里退去。花蕊心里不由一痛,泪水却不由流浪出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花蕊忽然感觉到什么,不由偏头看去,在身边不远跪着的那个王九郎。他果然又在看着自己,让人惊讶的是,他脸上居然没有一丝害怕。在他那双痴迷的眼神里,脸上居然充满了兴奋的神色。花蕊心里的不安骤然升起,这种没来由的不安,让她很快冷静了下来。
轰轰轰轰!
还不等大家定魂,居然宫里四周都响起了爆炸声,连续不断的爆炸,虽然不在诸人眼前,可是声震于耳,地动山摇,大家感觉天地都在摇晃。
啊!这一刻,彻底的乱了。地下的人再也不怕,皇帝和太后的责骂,居然都连滚带爬的四处躲藏。白眼直翻的太后被一个忠心的内宦扶住,不但说不出话来,连走都是问题了。皇帝更是紧紧的抓住了王昭远,两个人都浑身发抖的扶着,就着赵忠才能站稳。
“陛下,快躲,,,,,,起来!”王昭远语不成句的扶着孟昶走,才发现孟昶根本动不了,而远处那赶过来的侍卫,居然也站立不稳的躲闪。王昭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把孟昶背在背上,让一旁的赵忠扶着,跌跌撞撞的往一边宫殿后跑去。
那个忠心的内宦,看到王昭远的行动,居然也来了勇气,把木木正在的太后也背在了背上。想走起来却差点跌在了地上,幸好另外一个没有跑的宫娥一把扶住,两个人一个背一个扶,也往里面跑去。
李艳娘本来想看出好戏,看到太后责罚花蕊,即使刚刚趴在地下辛苦,心里也是乐开了花。谁知道突然发生了这档子事情,她一下子也懵了。幸好身边那个丽儿极是机灵,虽然也吓得够呛,但是看到皇帝和太后都有人帮忙,便也拉起李艳娘,往后面宫里跑去。
突然之间,锦官城乱套了。
皇宫几个宫门,以及成都城几处城门,突然遭到了重大袭击,几乎无一例外的宫门都被炸倒了。许多士卒根本没有反应出来什么事情,就被炸飞上了天。然后就是城里各处重要的衙门口,集市官衙办事处,纷纷遭到了爆炸的袭击。
紧接着就是大量的衣衫褴褛的流民涌了出来,跑到大街上、富户家、官员家,在一些人的带领下,他们冲进了衙门,涌进了皇宫。在一些振臂发声的人带领下,高呼:“打倒昏君孟仁赞!”大家登堂入室,如同胜利者一般。
成都城到处都冒起了黑烟,有的地方还有火光出现。许多人看到了皇宫方向都升起来黑烟,大家都知道发生大事了。
(史载:大汉大宝元年《实为大宝二年,刘继兴把刘晟乾和十六年没有算入自己纪元》五月四日晨时末,后蜀都城成都遭受袭击,都城、皇城皆遭受爆炸袭击,各门皆破。
蜀主藏匿宫里密室不敢出,太后为外物所砸伤,流民入宫分刮器物,形同集市。都城大乱,九门提督不能安抚,成都城外密党率人进入都城,和禁军各掌东西成都城,一时间对峙。
密党成功操纵了这次行动,可是没有能尽快控制大局,导致流民四处乱窜,民怨不断。密党益州首领兼平均教益州分坛坛主曲去病、副坛主钟师承,被严厉处分,留党查看。继而因为坚守成都西区,和禁军对峙,给各路平均教教徒入驻成都,创造了有利条件。)
静静的看着远处的重重楼阁,花蕊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的涌出眼眶,身在自己喜爱的芙蓉国,可是自后蓉城再不属于自己。看着还在冒着余烟的楼阁,花蕊那双美丽的大凤眼,失神的叫人怜惜。
宫里大乱,没有人顾及花蕊,她稀里糊涂被王九郎牵了逃窜和躲闪。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禁军,却看到到处都是乱窜的宫娥内宦。花蕊哪里敢乱跑,又担心太后的惩罚。断断续续的爆炸声传来,不到半个时辰便听到呼喊抓到皇帝的声音。
花蕊更是不敢出来,便亲眼看到无数流民突然涌进宫里,抢劫、放火、杀戮、**,一时间乱成了一团。还是王九郎突然机智的,打晕了两个只顾抢劫的流民,把他们的衣物扒了下来,然后两个人匆匆的换装,在王九郎的怂恿下一路躲闪。
王九郎一路不时大叫大笑,许多流民以为他是一伙,也没有人来查问。王九郎出来**,得意于形的说着一些话,花蕊早吓得不知所措,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一路上却看到到处杀人抢劫,哪里还会说出自己身份。而王九郎仗着会几手花式招架,打退了几个不长眼的流民,竟然把花蕊带出了皇宫。这王九郎也不回王府,径直拉着她进了一处民居,花蕊稀里糊涂被一伙人人一起带出了都城。
万水千山总是情,一别成都再无期。芙蓉国里俏佳人,他日梦里忆蓉城。
看着那错落有致,似群兽蹲伏的宫殿,却又那么陌生了起来。花蕊双眼模糊起来,突来的巨变和刺激,使得她怎么都感觉梦幻一般。
夏雨弥漫,山间楼阁间轻雾微扬,那模模糊糊的成都城更加的虚幻起来。远远的看去,似乎成都城就是天上人间,九重云霄一般。
这个令人沉醉的地方啊!
第八十六章 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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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卷帘人,
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
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一曲如梦令,天涯不归人!
问天下,有几人能懂!待你君临天下,许谁四海为家!可是应是宫门万丈千家宠,而我已是昨日黄花。
更有那,待我半生戎马,许你共话桑麻!可是待你半生戎马,会是许谁共话桑麻?想必夜夜关山两地谁梦谁,而我已是青灯古刹。
昔日言,待我名满华夏,许你放歌纵马!可是待你名满华夏,又会是许谁放歌纵马?我自认虚幻皆缘心不足,那时我早已厌倦厮杀。人世间,有多少的忧伤,就有多少的深情。
成都锦官城!
如今因为皇帝宠爱花蕊夫人,在都城内遍植芙蓉树,又被时人称为芙蓉国。
蜀中繁华,历来荣胜。三国到盛唐,人称天府之国。
后蜀孟氏统治蜀中,凡父子两代三十余年,虽然割据一方,但是因为蜀道难,使得蜀中自唐末后,再次承平多年了。
三十年,在这个时代,足以孕育两代人。太平盛世,许多人已经忘记了战争的恐怖。
临近傍晚,阴沉的天气使得天色暗的更快。一个浑身被黑衣包裹的人,负手站立在皇宫主殿殿顶。身后右手拿着一张精致的皮纸,上面娟秀的字体,写着这首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美词,署名居然就是花蕊夫人。
皇宫里有两座偏殿被大火完全烧毁,一座主殿被烧掉了一半,余火融融,火炭热气耀人。使得周围的温度高出许多,也使得不少亭阁楼台受损。宫里到处还在冒着黑烟,四处人声鼎沸渐息,偶尔还传来哀鸣和哭泣声。
这里哪还像是昨天雍容富贵的皇宫,简直就是战乱后遭受洗劫后的惨状。皇宫到处还摆着许多尸体,有宫人的、也有许多流民的尸体。宫里被流民洗劫了大半天,不少宫人遭殃,也有不少宫人逃跑,更有不少宫人被流民掳走。
宫里的建筑当时也不知道被谁点燃,更是有许多的宝物和什物被流民拿走,后蜀皇宫第一次遭受了如此惨重的损失。还有更为严重的事情就是,据说皇太后差点被偷袭丧命,皇帝更是被一百多侍卫护送到了密室,现在还没有出来。
如果不是侍卫亲军都指挥使韩崇遂冒死进宫,率领一千侍卫拼死扫荡,把大部分流民都赶出了皇宫,只怕此刻宫里还是和菜市场一样,到处闹哄哄的一片。韩崇遂命侍卫,斩杀了许多贪心落单的流民,却是很难控制大股的流民活动。
他们显然也是有组织,有条理的进行活动,有人专门搜索宫里各处宫殿里主子。皇宫这么大,韩崇遂虽然赶的流民到处跑,当发现身边侍卫越来越少的时候,他果断的停了下来。带着剩下的几百侍卫,跑过来皇帝内宫,最重要的几座宫殿这边守护。一边联络寻找皇帝的下落,一边命人出去联系各处禁军将领。
一时间没有找到皇帝,还以为皇帝被流民掳走了。韩崇遂都有些惶惶不安的时候,似乎隐隐搜到了目标,只不过暂时还没有看到人。
但是因为各处皇城宫门都受损,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许多原本应该当值的禁军都不见了,韩崇遂担心这些禁军浑水摸鱼,毕竟现在大乱,禁军把衣服一脱,就有可能变成乘乱的流民。反正此刻皇宫并不安全,流民随时可以进来皇宫,因为没有办法派人守住宫门。所以,看着自己身边这些越来越少的人,韩崇遂心里也七上八下。
这韩崇遂可是皇帝孟昶长安公主的驸马,如今蜀国枢密副使韩保正的儿子,是真正拥护皇帝的人。他只怕这皇帝还很是危险,一时间呆在内宫不敢动,事实上蜀国的皇宫现在也是很危险,因为四处的宫门、城门都还洞开着。
原先守门的士卒不是被炸死,就是被涌进来的流民杀死,有些捡了兵器的流民乘火打劫,有些换装变成禁军,堂而皇之进入了皇宫;有些拿了兵器,大肆砍杀抢夺。有些当值的禁军看势不可为,还真的扒下衣服,换装抢劫宫里夺取宝物,乘风也出宫去了。
如今的成都城一片大乱,大家都不知道谁来负责这种事情。因为白天爆炸后,居然有大股的流民进来成都城,有组织的控制了南门和西门,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兵器,在一些人的带领下,和禁军的一些将士对峙。更是公开的扯出了平均教的旗帜,说是要打倒蜀国昏君孟昶,让平均教占领成都城替百姓说话。
一度领胜繁华的锦官城,居然不到半天便乌烟瘴气。
皇帝关键时刻没有出来,他被爆炸吓破了胆,谁不爱惜生命,何况是身为皇帝的孟昶。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也没有想到过皇宫里面的情况,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因为成都城各处地方都有爆炸,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不说老百姓,就是各级官员大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有些刚刚回家的参加早朝的,蜀中的高级官员还在回家的路上。
四处发生爆炸后,陆陆续续断断续续的还有爆炸,这些爆炸还是比较大的动静,人们根本都没有经过这种巨变,一时间成都城可以说是鬼哭狼嚎。
有些运气好的官员匆匆逃窜躲避,看到流民过来匆匆的藏了起来了。而一些运气不好的官员,看到流民还想威风一下,可是还没有等到装样子,不是被流民掀翻在地,就是被流民直接拿下押回府邸,连整个府邸都直接被清洗了。
当然,这些倒霉的官员和家人,直接被流民押到了成都城的西区,可能是用他们来作为筹码,或者有别的作用。反正虽然成都城乱成一片,还是有人在有组织的运作。
各处禁军也还没有接到皇帝的命令,城外的驻军更是没有接到皇帝虎符调兵,虽然听到了成都城里声音震天,却是还没有出来保护皇帝。更不用说有人上街去肃清作乱的流民,把鸡飞狗跳的都城稳定下来。
成都城的巡城官是嘉王孟仁裕,他是皇帝孟昶的小弟弟,因为受到皇帝的宠爱,也没有去到自己的封地就藩。虽然兼着邀领封地节度使,却是什么事也不管。在成都城领了这个威风的职务,时不时便拉着队伍溜一圈。
可是今天他比较倒霉,知道皇帝要早朝,他也没有去宫里,而是想乘着大家都没有退朝,便拉着巡城司的仪仗,早早的出去显摆一下威风。可是刚刚准备好出门,居然就碰到马厩里的马失了前蹄。他一脸怒气的正想让下人准备轿子,没有想到先是府里后院起火,继而便是城里发生了爆炸。
被身边的侍卫一说,他这个巡城司的大佬,居然不敢去衙门,躲在了府里不敢出来。接着一连串的爆炸,更让他给自己的怯弱找到了理由。不过他还算有点良心,派了个侍卫想去宫里,谁知道这个侍卫一去不返,也不知道下落如何。
“荒唐!真是荒唐啊!”黑衣人喃喃自语,看着内宫一处黑暗宫殿,不少侍卫正在以韩崇遂的名义呼唤皇帝,却是没有得到皇帝的回应。黑衣人乃是当世高手,自然感应到皇帝一伙人的所在。但是他看了全局,居然没有什么高手露面。作为一个隐世高手,他自然不宵为了这些普通人出手。
如果皇帝连这些普通人都应付不了,只能说明他的皇帝也是做到头了。不由轻轻摇头,心里叹息道:“不到三十年,就消磨了他所有雄心!果然非天命之人啊!”右手把皮纸缓缓的拿到眼前,看着那娟秀的字体,眼皮忽然抽动,手中的皮纸居然自动化为了灰烬。
“素卿兄不去保护你的皇帝吗!”黑衣人感应到什么,偏头看向一个闪身而来的身影,转眼近了看去乃是一个道人。黑衣人似乎早知道是他一般,言语中居然有些挪喻。
“盛先生在宫里受尊三十余年,不是更应该去保护皇帝么!”道人正是蜀中道门道子张素卿,他神色平静的也看向宫里的惨状,淡淡的说道:“盛先生昔日没能成为圣门门主,归隐在宫里这么多年,想必对这世俗诸事早已看透!”
说到这里,张素卿语气里似乎有些惋惜,看着化为灰烬的楼阁,眼里里居然多了些痛惜:“贫道昨日忽然接到道尊的使者,一起在观里论道,没有想到好好的锦官城,居然半天变成了如此模样!”他偏头看向黑衣人:“盛先生对这操纵行动之人如何看?”
“漏洞百出,不值斟酌!”黑衣人指着纷乱的都城四处,一双眼睛闪亮,淡淡的说道:“虽然布置了爆炸利器,更是布局四方,可是后继无力,只能说明次子尚幼。如今都城诸门空虚,却没有丝毫冲突发生,如若有一支奇兵进入锦官城,孟氏天下亡矣!”
“盛先生没有感觉这是对方的高明吗?”张素卿静静的道:“虽然扰乱了都城,重创了内宫,甚至现在还占据着大半的都城。可是对方没有出现一个耀眼的指挥人物,似乎各处都在独自为战,可是偏偏又有计划的随着局势自动靠拢!”他看黑衣人眼里放出精光,不由接着道:“更让人惊讶的是,对方的组织似乎根本都没有派出多少人,来参与这次活动!不然你看看,皇帝还能躲在那个宫里吗?”
“城外禁军如若进城,不用多久即可荡平****,即使以官员、宫人要挟,也不过时间的问题!”黑衣人看到韩崇遂靠近皇帝藏身的地方,不由也看向张素卿,眼神居然多了一丝温意:“一伙莫名其妙的人,一个莫名其妙的组织,却几乎摧毁了都城!孟氏势尽矣!”
张素卿居然没有说话,因为他遥遥看到,韩崇遂虽然亲自召唤皇帝,可是孟昶一时可能吓破了胆,居然还是不敢出来。张素卿不由摇头叹息,脸上尽是惋惜的神色:“贫道听到一个荒唐的原因,以后道来盛先生可能会感到可笑!不过如若这次对方有备而来,整个锦官城遭受如此荒唐袭击,可能早就在对方囊中了!”
“管他作甚!一场荒唐而已!倒是素卿兄这次没有去参加论道,而那道尊亲自派人前来,想必是素卿兄一脉,在道门日益受尊,在此倒要恭喜素卿兄了!”黑衣人静静的又看向张素卿,似乎想从张素卿眼里看出什么来。
“受尊谈不上,贫道依仗的还是祖师余荫,加上师尊承袭道门两家真传。道尊乃是尊重祖师和师尊罢了,担心祖师一脉到了贫道手里就此湮灭,倒是一片苦心了!”他居然有些苦笑的意味,看着风淡云轻的黑衣人道:“同样是在蜀中论道,贫道哪里不想就近聆听,但是贫道心里有数啊!”
他居然抬头望天:“贫道修为比他们相差太多,就是道尊的弟子混元真人,也是望尘莫及,故而贫道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道尊却是这次亲自派来混元真人做使者,和贫道细数天机,贫道受益匪浅啊!”
“混元真人就是那个广阳子?”黑衣人蓦地又看向宫里,似乎皇帝孟昶在多次召唤下,战战兢兢的回应韩崇遂了,看样子他终于鼓足勇气,要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他出来,看到宫里的惨状会做何感想。
“正是!”张素卿正色道:“真人昔日追随道尊修习《一气混元功》,故而在江湖上得名混元真人,而那个奇艺榜有名的夏轻侯,就是真人的亲传弟子!”
“夏轻侯,倒是个人物!”黑衣人轻轻念叨:“青出于蓝胜于蓝罢!”
“盛先生却是小看了真人,他后来承袭了道尊三脉道承中的茅山宗,如今乃是茅山宗十五代掌门,人称广阳子道人。至于他弟子夏轻侯声名显赫,却是因为他天纵奇才,只修习了道家高明内功《一气混元功》一门,以武入道更胜其师,而且其家传绝学《夺命金枪》也是赫赫有名,他父亲可是万人斩夏鲁奇呵!如今天下像这种奇才不在少数!盛先生您不也是天下难得的奇才,悟性修为天下间屈指可数!”
“素卿兄谬赞了!某家心里有数!”黑衣人眼角难得有了丝笑意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的天下,已经不是当日的天下,何况某家还会对这些虚名在意么!”
“那倒是!此次真人前来,贫道倒是听到一个消息,却是和盛先生有些关系的!”他看向有些疑问的黑衣人,没有停顿的说道:“别人不提,盛先生一定会对那秦缺有兴趣罢!”
“他也出关了么!”黑衣人居然双眼放光,霎时间衣袍无风自动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张素卿,似乎要飞过来追问一般。
“贫道倒是没有见过他,不过昨日道尊却是派来真人闲时,告诉贫道说,缙云山论道已经结束,诸位修真对天道和天下大势,都已经各有看法,虽然还是没有统一,可是基本上是决定不插手世俗间的事情!”张素卿神色平静,也不管黑衣人双眼有些激动。
“其中论道后,醉仙紫霄真人无意提起,在渝州见过秦缺,这个昔日傲笑中原的阎王,据说一身修为已经达到炼神还虚的境界。”静静的看着黑衣人,有些惊讶的看到他居然又似乎要平静下来,张素卿微微笑道:“同样是炼神还虚,盛先生一定很想见见,这位您昔日的对手和同门吧!”
哗!
黑衣人的衣袍振振,浑身黑袍都鼓动了起来。头巾居然间突然飞开,露出了他一头雪白的白发,白发在空中飘舞飞荡,在这傍晚间就犹如地狱走出来的阴魂使者。
他还有一张妖异雪白的脸,除了一双有些赤红的眼睛,居然连剑立的眉毛都是白色的。借着皇宫大火后昏暗的光线,可以看到他脖子上清晰的血管,似乎都在皮肤上张开。
他有着一张令人惊奇的脸庞,精致的犹如少女般尖细的下巴,细长美丽的凤眼,眉心有着一道两寸长的血痕,两头尖细的竖在眉心,就犹如不怒二郎神一般,使他整个人看去妖异另类,又给人感觉迷幻一般。
“素卿兄是想激某家吧!”雪白的长发继续飘荡,似乎暗神临世一般。他的语气有缓慢沙哑起来,看着神色淡淡的张素卿,他嘴角一翘:“某家是想去看看他的,不过当年那份心思,却已经消磨了!如今既然道尊都出来,想必这天下是不会太平,某家倒是怀念了昔日的时光!”
张素卿显然一愣,看着这个神一般的男子,他可是当年地狱门声名赫赫的长老,如今神一般的太上长老九阴真君盛言。
秦缺负手站在一处高地,衣炔飘飘,状若神仙中人。他本来就英俊潇洒,自带几分洒脱,眼神中的几许沧桑,更让他令人沉醉。
晚风带雨,却丝毫影响不了斯人。修行到了他这种境界,如果不想让雨水靠近,雨水自然就会在身体外蒸发。可是他没有刻意去阻挡这细雨,而是任凭微风细雨的飘洒。
一声清鸣,自远而来,顷刻间便以近前。
一衣东来,人间沧桑!
谭峭绿袍长袖,腰系大酒壶。右手抱着卫五娘,面带微笑出现在天外一般,更似乎足下御风,在青草树梢间飘浮而过,人静静的落在了秦缺身旁。
卫五娘这段时间见过不少人,虽然不知道什么世外高人,和绝代修真的区别。但是对陌生人已经不是有多少畏惧,何况这个秦缺她可是见过的,居然便有了几分亲近。
骤然看到秦缺后,那双一直懒洋洋的眼睛,和窝在谭峭怀里的身体,居然顷刻间眼睛就亮了起来,身子也自己挺了起来。不由拉了拉谭峭的衣服,眼睛却紧紧的盯着秦缺,眼睛居然有了丝笑意。
饶是谭峭阅人无数,看到卫五娘的神色,不由也失笑。秦缺看到卫五娘对自己的亲切,俊逸的脸庞上居然满是笑意:“这孩子倒是个有缘的,随某家去圣门如何!”
“你可别打她主意,有心思她倒是还有几个兄弟姐妹!”谭峭一脸笑意:“论道马上就要结束,蜀中可能要变天,秦兄有何计较!”
“都被你们安排好了,某家还能如何!难道像当天与那海蟾子一般,再和你们个个分个胜负!”秦缺悠悠的说道:“这代有这代的责任!可以静观风云,却无意风雨了!真人,一起饮酒去!”
若有所思的看着秦缺,看他翩翩若仙,谭峭童颜舒展。
风雨飘摇,天色似乎暗了!
第八十七章 彭措 九子鬼母
阴丽华没有动,静静的看着那突然露出来的地道,作为一个修行许多年的修真,而且师出名门,阴丽华这点见识还是有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虽然还不知道那个高人是谁,她虽然没有限制自己的行动,但是阴丽华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可是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看到什么古怪,这倒是使得阴丽华感觉有些奇怪。这个地道不管有没有古怪,但是显然是有人刻意开凿出来,阴丽华心里想着有古怪,想了想决定还是去看看。
临走偏头还是看向那边,坐在树桩石床上古怪的刘弘达,阴丽华越看越感觉神秘,这个没有生人气息的人有些古怪,而且是特别的奇怪。在师门的时候,阴丽华就听长辈们说过江湖上的各种神奇,何况茅山本身就是一个包含许多神秘所在的门派。
作为一个感知能力超强的高手,阴丽华的修为已经不是普通先天境界高手可以比拟。所以她和刘继兴说要来蜀中时,刘继兴可是询问过师吾、杨炯和夏轻侯的,他们说过以阴丽华如今的身手,普通的高手根本对她造不成威胁,刘继兴才答应她出来的,可想而知她的身手了。
站在这个离平台几米的位置,阴丽华几乎都能感觉到,刘弘达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但是让阴丽华毛骨悚然的是,她居然听不到刘弘达心脏跳动的声音,这真是令人心里发寒的事情。
要知道就是再高明的修真,哪怕是修炼传说中的,龟息蛇眠类的气功高手,他的心脏终归在一定时间,也会有微微的搏动,不然血液怎么流动。就是到了刘继兴后世的时代,一个人的心脏不再搏动,血液就不会流动,不用多长时间就会凝固。
可是刘弘达没有!他的心脏现在确实是没有搏动的!因为他是一个死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心脏自然不会搏动。
但是一个死人为什么摆在这里,让人难以解释的就是,他为什么血液会流动,而心脏却没有动静?此时的心脏,就好像是流水中的一个分岔口,而丝毫没有成为有用的水车,把流水转化为有用的动力。而这个水车已经坏了,可是水流却还可以顺着水车、水车里的通道继续流动!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事情无法理解!
阴丽华自然发现不了,那些白气进入刘弘达身体后,居然渗入了内脏,而刘弘达的内脏还保持着新鲜的感觉。他的心脏确实没有搏动,但是他的心脏在晃动。这种轻微的晃动别说阴丽华感觉不出来,就是破开刘弘达的胸口,盯着那颗心脏也看不出来。因为心脏的晃动是被那渗入身体的白气,转化为许多看不到的力量,引导或者说推动血液流动。
换句话说,刘弘达的心脏确实看不到搏动,他身体的血液完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运转。就好像后世的人吊水一样,只要吊瓶挂高一点,盐水就会通过管道,自动的进入人的身体。阴丽华没有纠结于刘弘达的感知,虽然不知道刘弘达这个死活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肯定是有心人故意的,不然留个死人保存在这里干嘛!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神奇,阴丽华没有掉以轻心,可是搞不明白也不会纠缠不清。
慢慢的靠近地道口,阴丽华耐心的倾听了一会儿,感知从地道口延伸而入,只有阵阵冰冷的感觉。阴丽华知道至少在自己可以感知的范围内,是没有任何有生命的物体存在,不由靠近往地道看去。可以看到地道口下的通道并不舒服,从里面冒出来的阵阵寒气,让人浑身冰凉。
入口是崎岖不平的岩石道,凹凸不平的钟乳岩石,也不知道形成于多少年前。地道进口似乎用什么锋利的利器,劈削稍加修饰而成,里面的通道同样也是劈削出来。地道口打开后,进口往下是一人高三尺宽的通道,蜿蜒曲折延续往前。让人稀奇的乃是,在那两边人工劈削的石壁上,居然有拳头大的夜明珠,一路镶嵌在地道两侧。
阴丽华不由感慨万千,这真的是大手笔啊!她现在居住在岭南兴王府皇宫,刘家历来奢侈挥霍,宫里珍宝无数,刘继兴曾经拍卖内库珍宝和古玩,带她们几个进去挑选过,阴丽华也只是见过几颗这种夜明珠。不说那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就是这一路生生凿开的地道,就让人感觉这里所耗费的工程了。
小心的往前行走了大概两百米,只见这开凿出来的地道渐渐宽了,而且可以看到人为开凿的痕迹越少,大多数便都是天然的岩石路了。
让阴丽华有些不安的是,地道下却是越来越冷了,比阴丽华去过的辽北的冬天还要冷。如若不是阴丽华一身功夫和内力,只怕走到地道不远早就冻僵了。
一路走来,那也是呵气成冰。
忽然转弯,便见到一个三四丈高半亩大小的大溶洞,让人目瞪口呆的是,这里似乎是个冰雪的世界,晃得阴丽华几乎睁不开眼睛。
溶洞顶垂下的大小不一的钟乳石,恍如冬日屋檐下垂下的冰挂,晶莹剔透巨大无比。而在最中间最大的那根垂下的钟乳石尖上,居然冒出阵阵袅袅的白雾,白雾慢慢的散开,却也不往下弥漫,只是在溶洞顶舞动。
让人奇怪的是,那钟乳石尖不断的冒着轻雾,似一张袅袅不绝的嘴巴,轻轻往外吐着轻烟。这种柔柔的轻雾向上散开,虽然阻挡了崖顶,而却依然可以看到冰清玉洁般的溶洞崖顶。而溶洞里的轻雾却不见增加多少,显然是有地方发散消融。
让阴丽华心里砰砰乱跳的是,看到这袅袅不绝的轻雾,自己浑身血液居然在沸腾了一般。阴丽华很奇怪的是,自己浑身的血液似乎想和眼前这轻雾融合一般。阴丽华紧紧收摄心神,让自己体内真气不住运行,却发现自己浑身汗毛张开了一般,都在吸收这溶洞里无形的气机。
阴丽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感觉到那四肢百骸吸收了这无形的气机后,心头居然隐隐有股明悟的感觉,似乎要突破以往的一丝枷锁。心里自然极是高兴,眼睛却不停的四周看去。
而看去四壁的岩石,居然全部像坚冰一般铮亮,似乎都能晃出人影来。在那溶洞中间的位置,有块丈余大的平台,这块平台平整光滑,就像一块巨大的冰块修成的形状。而且,这块巨大的尺余高的平台,就像从地底下长出来的一般,和洞底紧紧相连。
一个浑身仅披一层蝉翼轻纱的女子,正盘腿坐在平台中间,中间似乎有一个三尺宽的冰玉莲座,这个女子就安详的闭目坐在莲座里面,就好似一个正在闭目修行的修者。
这么妖艳绚丽的境像,当真让人叹为观止。因为虽然离着距离,但是这个披着轻纱女子的**,却是清晰的可以看出来。高胸丰臀、肤白如脂,几乎透明的**,却因为那层蝉翼轻纱,更让人疯狂痴迷。
饶是阴丽华是个女子,看到这副场景,心里都在这寒冷的溶洞里,有些发热难耐了。细看难得的是,这个女子一张精致的小脸,当真是精工细琢一般。长眉细目、高鼻樱唇,分明就是一个,难得诱人的江南佳人。
阴丽华奇怪的是,这个佳人虽然看似江南女子,可是那高鼻深目却又显示着,她有北人的血统。
可是最令人不安,和让阴丽华浑身冰凉的是,那个一身都笼罩在黑衣中的女人,就是那个让阴丽华过来陪伴她的高人,她居然就一动不动的站着,立在这个女子身边,就如一尊雕像一般。
阴丽华的到来,似乎没有影响到她的目光,她正静静的看着披着轻纱的女子。她虽然一动不动,但是阴丽华知道她却是有知觉的,因为她身上的黑色轻纱,都在无风自动的轻轻飘拂。
“你过来!”
冰凉不带丝毫的感情,阴丽华听到这个声音,反而心里舒服了一下。因为至少说明对方知道自己存在,而且她还是有思维,还是有思考的。不由慢慢的朝平台走了过去,眼睛不由好奇的看向莲座中的那个女子。
这人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到这个情形的人,心里肯定都会问的。
待要走到黑衣人身边三尺距离,阴丽华便停了下来,不是她不敢过去,而是黑衣人周围有一层无形的气机,像一堵无形的气墙一般,刻意的阻止着自己过去,阴丽华不由惊讶的看着她。
“不必惊讶!这块来自于地狱冥河,天下三大名泉之一阴阳泉的阴魄石,乃是万万年前地底天然阴元所化!当年曾经是地狱和圣门最珍贵的至宝!”黑衣人缓缓的偏过头来看着阴丽华,她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得人浑身冰凉,她的声音很慢:“入得此洞的人,在进入地洞那一刻便吸入阴魄精华,如果不是天生极阳之体,要么一身血液逐渐冷冻,要么身体逐渐坏死!”
阴丽华听到这里,浑身已经冰凉,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是让身体里的经脉快速运转,心头的暖和感强了一丝,阴丽华心里稍微舒服一些。看着这个神秘的黑衣人,心里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上面你看到的那个树桩,乃是秉承天地阴气所生,却是由阳泉所孕,乃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异种,后来被人砍了树枝,来连接阴阳二气。你所看到的那个情形,仅仅是运用树桩引渡连接,使用这里千分之一的灵气,你也看到了这阴魄灵气的奇妙之处,哪怕是阴阳两隔,都就可以使死人复生!”她眼神居然有些妖异了,也不管阴丽华脸色煞白。
阴丽华是惊呆了,没有想到这种钟乳石散发出的烟雾,居然会是这么神奇的所在,竟然是传说中的阴魄。但是看到黑衣人眼神的感觉,却又隐隐感觉有些不妥,却是不知道哪里不对。
“本来以为你走到地道口,就会被阴魄的寒气吓跑,如果你福分深厚,或者身具异体。也许会慢慢融合这种灵气,自此修为大进受益无穷。当然你不能吸收阴魄,也许就会使你万劫不复。”她语气阴冷起来,看着阴丽华眼神有些闪烁:“没有想到你一个女娃娃,好奇心如此重。仗着自己一身道家内力,想必道尊的《灵真宝鉴》修到了不错的层次吧!胆子不小毫不停留的前行,居然竟敢走到这里来了!”
她目光居然突然似乎有丝柔光,看着还有些强自镇静的阴丽华,轻轻叹了口气:“也是和你有些机缘,当年和你那祖师又是有过几分交情,不忍让你再靠近。如若你刚刚上了这阴魄石,就算是你《灵真宝鉴》修的再好,只怕在这里今天你也休想再出去了!”
“晚辈唐突!请前辈见谅!”阴丽华自然知道自己修行的师门绝技高深,《灵真宝鉴》的基本状态妙用无穷。道尊门下男性弟子一般追随修行的大部分是《一气混元功》,女性弟子修行的自然就是这《灵真宝鉴》。
阴丽华自幼修行,很少出来师门,后来在江湖上行走,也因为不是那种时人认为的天姿国色,所以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不但远远没有师妹萧的聪慧出名,也不如师傅八面仙子冯的技高一筹出名。但是就修行来说,她是远远超越萧的。
后来受师门所托,成了岭南刘继兴的近侍,和刘继兴合体双修。因为刘继兴修炼的,可是道尊计两甲子修行大成,而重新创立的《先天真元功》。自此对阴丽华的影响更是巨大,阴丽华此时的状态比这个境界的人,要好出太多。至于这个黑衣人,自然都不知道道尊后来创立的这个功法,也就不知道阴丽华身体里还有别的东西。
虽然心里心惊,阴丽华没有太过失态。知道这个高人,就算不是和祖师是一辈的高人,只怕也比自己师傅高出一些修为。修行到了一定境界,自然许多的外因就不会太计较。
看到这个黑衣人也不说话,阴丽华心里思考了一下,忍不住便问道:“晚辈愚钝,怕自己不能知晓前辈心意,现在晚辈斗胆,能不能知道前辈是江湖上哪位高人,以后回到师门,好向师门长辈告知!”
黑衣人眼睛里精光蓦闪,紧紧的看着阴丽华,看阴丽华似乎没有别的意思,她的眼神方才又缓和下来。慢慢的又转头看向坐着的那个女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但是许久没有吱声。
阴丽华站在一边,哪里敢出声打扰。只能一边运功护体行气,一边偷偷内视,看看自己身体经脉有没有异样。让阴丽华有些惊讶的事情便是,不但身体没有影响,反而发现自己的浑身毛孔,似乎都在张开,就像当初还在母体一样,四肢百骸都在接受周围的营养。
如果真如她所说,这里充满了阴魄,虽然自己不知道什么原因可以吸收,但是至少有益无害。而这个巨大的溶洞,就好像是母体宫床一般,源源不断的供给营养。阴丽华虽然不知道祸福,但是还是忍不住的慢慢吸收。
一旁黑衣人似乎回过神来,眼睛还是看着那个,坐着的披着轻纱的女子,喃喃的说道:“妾身高阳!”
她似乎不是在对阴丽华说话一般,看着坐在阴魄石莲台上的那个女子,目光中却充满了柔情,好像在回忆什么美好一样。就像一个美丽的女子,对着自己心爱的郎君在倾诉一般。可是她思绪却陷入了迷茫,眼神却是深深的温柔。
高阳!
阴丽华听到这个名字,却好似晴天霹雳,突然劈中了自己一般。不由自主的身体更是有些发抖了,神情格外激动起来。
因为这三个字,别人也许有很多人不知道。阴丽华却是自幼便是如雷贯耳一般熟悉,因为她师傅八面仙子冯,几乎是念念不忘的把这个人,把这个名字念叨。
粉面玉罗刹高阳!
九子鬼母高阳!
一个美好又矛盾的名字!一个江湖上闻风色变的名字,一个曾经在江湖上腥风血雨的名字,一个令多少人望风而逃的名字!
一个名字却有着两个外号!
地狱门太上长老,是这个名字现在在江湖上说的最多的。也是昔日地狱门修为最高的人物,据说闭关修行无数年,许久不见身影的人物。
许多人甚至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或者已经在某个地方兵解。没有想到她居然隐身修行,在蛮族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如果不是机缘巧合,阴丽华哪里会碰到这等人物。
阴丽华似乎不会怀疑她的身份,也根本不会去怀疑。江湖上有谁敢冒充九子鬼母,除非九子鬼母不在人世!
其实世人只见过她三次!
第一次是在唐末广明元年(乾符七年),这一年她以高阳的名字出现在世人面前。而这一年,最有名的事情有两件,一件就是道门的终南论道,另外一件就是黄巢离开楚北武昌城,东进下饶(波阳)、信州(上饶)、池州(贵池)、歙州(歙县)、婺县(金华)、睦州(建德),一路上一帆风顺。
而此前高阳因为听说道门盛事,匆匆跑去终南山,想见见当代道门高修,对自己的修为会有所帮助。谁知道论道已经结束,推立道尊不成,诸人已经散去。原因自然就是当年道门三圣,对推立道尊之事各不相让,不过这次论道,世人知道了道门除了道门三圣,还有一个杰出的人才施真人。
此时的高阳出现在黄巢的队伍中,而且成为了黄巢攻城略地的主将,声震中原和唐庭,唐庭把高阳定为匪军主将玉罗刹,全国无力的发出通缉。
据传,七月高阳率军自采石渡长江,占领和州和滁州,进围天长和**。九月,她更是击破天平军节度使兼东面副都统曹全,北渡淮河,成为黄巢旗下首位女大将军。
十一月中旬,义军攻克东都洛阳,可是大家再也没有发现高阳的身影。有人说她战死了,有人说她被一个道士带走了,也有人说她回地狱门去了。但是不管如何,玉罗刹的名声却自此响彻江湖。
第二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却已经是二十余年后的事情了!
这一年的大事就是,朱全忠逼迫唐昭宗迁都东都洛阳,昭宗皇帝密诏诸镇匡复。
这年是唐昭宗天复四年,甲子年。四月十一,昭宗赦天下,改元天佑元年。
李茂贞、王建、李继徽(杨崇本)合兵讨伐朱全忠。西川王建所向披靡,旗下出现了一员女将,名唤,人称九尾狐。这位名唤的女将,可以于万军之中夺主帅头颅,朱军闻风丧胆。
可是,在六月底,就发生了逆转。当时朱全忠为了扼制吴王杨行密,居然联合吴越王钱。钱虽然没有主动攻击,也是积极回应。
因为他历来和道门三圣之一的闾丘方远亲善,还把闾丘方远的道场搬到了余杭大涤洞。而早在两年前闾丘方远已经兵解,他的弟子会稽夏隐言积极在回应钱,居然会同几个师兄弟替钱四处活动。
王建的女将,在阵前被十贤之首的夏隐言打成重伤,自此下落不明。本来这也只是属于江湖上很正常的事情,很多人都会随着的消失,而慢慢去淡忘了这件事情。可是这件事情根本还刚刚开始,而因为这个女子而变得不一样。
首先便是闾丘方远坐下上清十贤,接二连三的莫名其妙的出事,在吴越国附近修行,一连被人暗杀了四个师兄弟。此事轰动江湖,因为凶手并没有隐瞒自己的动机。留下的就是九尾狐的独门兵器痕迹,一对万载寒铁所炼的钢镯。因为上清十贤声名赫赫,他们的出事终于引起道门的重视。决定提早召集道门盛典,在终南论道,顺便讨论道门入世的准则。
这次由三圣之一的钟离权主持的终南论道,居然选定了施真人成为了道门至尊。谁知道在盛典进行时,率领众师兄弟和弟子,参加盛典的上清十贤,居然又被人击杀了两个,还把承袭闾丘方远衣钵的聂师道,打成了重伤。
在整个江湖上的人都震惊的时候,这个人露面了,而且身边还跟随了一个可怕的蛮人。那居然就是一身素黑的高阳,她容颜未变,已经是地狱门的长老。而她身边跟随的蛮人,就是对她爱慕不已的五溪大巫师彭措。
大家看到高阳在终南论道上露面,才知道原来那个被夏隐言打成重伤的,居然是高阳的门下。高阳对的宠爱,已经超越了对她自身的重视。当天重伤,强行回到高阳住处,便倒地不支。为了救治,她居然修炼地狱门的禁技《厉鬼舍魂**》,把自己献给了地狱至尊九子鬼母。
道尊本来想化解这场恩怨,谁知道和高阳因为的原因,怒不可竭的出手,和道尊斗了三天三夜。结果如何不可知,反正高阳在彭措的掠阵之下,从容的退去了。
时值天下大乱,各路诸侯都有异心。
八月二十八日,朱全忠手下蒋玄晖派牙将史太夜入宫杀昭宗。
天下自此大乱!
道门诸子各拥诸侯自立,高阳却以鬼母自称,专门破坏各处道门拥立政权的事情,而那个一直对她心仪的彭措紧紧跟随。两个人简直就是两尊杀神,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跟随的都是无尽杀戮。高阳把鲜血奉献给了鬼母,自己也成了地狱门最令人恐惧的杀神,一时间成了天下人人色变的人物。
后来高阳的外号变成了鬼母,她什么时候消失,没有人知道。
第三次出现在江湖上,却是在后梁乾化三年。
这一年朱友杀父朱全忠,仅一月便姐夫赵岩和外甥袁象先所杀。两个人去开封迎均王朱友贞,友贞是为梁末帝。
这年七月,高阳现身,原因就是她的弟子王元膺,乃是蜀国王建太子。因为宠臣唐道袭和太子不和,他兴元节度使之威,诬告太子谋反。高祖王建调兵讨乱,太子为道袭i门客卫士所杀,高祖废元膺为庶人。
高阳取唐道袭人头,献于御前,高祖王建大惊,改立幼子宗衍,不久便突亡。
后来,再也没有人见过高阳,虽然经常听过她的名字,那都是道听途说。后来也有弟子出现在蜀中地区,但是她的人,却是再也没有人见过。阴丽华万万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碰到她。
第八十八章 厉鬼舍魂大法
“有幸得见前辈,实在是晚辈三生有幸!”阴丽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马上主动给高阳施礼.虽然不是很了解这个高人,不管如何,这可都是一个值得自己尊敬的前辈!
偏头看向阴丽华,从那个披着轻纱的女子身上,高阳把目光转了过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静静的看着阴丽华,她的眼神居然有了丝温柔,这丝温柔使得阴丽华都对这个传奇人物,心里多了几分好感。
虽然还是有所顾忌,但是阴丽华没有回避高阳的眼神。毕竟这里有太多的神秘,那让人迷茫的天然阵图,那个一丝不挂的男人,这个近乎****的女子,一切都有些让人感觉匪夷所思。还有这万年难遇的阴魄石,和神奇的天然灵气阴魄。
“这里是老身修真几十年的地方,因为地方太特殊,阴魄强大的灵气,如果没有阳泉边的阴阳木作为承载,普通人不消一刻就会冻僵。就是修真之人接触久了,也会伤害身体。每天老身在这里待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刻钟,你现在一定心里很多疑问,会奇怪老身为什么会在这里吧!”她居然环顾四周,看着这四周和冰冻一样的溶洞,然后又缓缓的说道:“地狱门原本是五溪巴人的后代,因为没有文字记载,所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去了酆都。”
“老身成为本门弟子,那还是前唐的时候了,因为刻苦深得家师宠爱,得到倾囊相授。年纪轻轻老身便成为门内精英弟子,得到了出去历练的机会!”她的眼神居然笑了起来,似乎回想到当年行走江湖之事:“后来便在江湖上闹出来许多事情,虽然没有几次,却也足够回忆一生的了!”她又看向一旁的披轻纱的女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可是这个传奇的女子对着阴丽华,居然没有隐瞒自己的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是说出来也就不是秘密了。
“当年如若不是那般教她,想必今天也不会如此罢!”她居然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披着轻纱的女子,眼神从淡淡的忧伤,似乎又焕发出神采,温柔的说道:“终于又等到了这天,儿啊!不要着急啊!”
她又偏头看向阴丽华,淡淡的启齿:“五溪这个地方,有三十六洞诸蛮,自古生存统治于此。历朝历代无人能管理,长期的封闭,都几乎没有外人来过。如果不是为了给儿疗伤,老身都不会找到这处地方来哩!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看着她对坐在莲台,披着轻纱的女子这般关心,阴丽华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心里却又有些感动。只见她温柔的看着那个披着轻纱女子,似乎想伸手去抚摸她,可是离着身体一点距离她又停下,似乎那里隐藏着一层薄膜一样。
抬头眼中满是思绪,声音着实令人有着淡淡的忧伤,诉说着当年的往事:“那年,五溪大巫师彭措,陪着老身来寻找阴魄石,因为儿是万众难寻的九阴绝脉之体,找到这阴魄石,不但能够温养儿的身体,而且可以使得儿受伤的身体机能不坏,只要她心中还在想念老身,不管她受伤多重,她就一定可以回魂!”
阴丽华虽然不知道她说道的是什么,但是显然可以感觉到,这里面饱含的东西太多。看着坐在的女子虽然就像入睡了,却是也和外面那个男子一般,是一个没有呼吸的人。阴丽华虽然知道高阳神通通天,却也不由听的心惊肉跳。
“谁知道圣门在如今的总坛,一直奉为至宝的阴魄石,和那潺潺不息的阴阳泉,居然不是真正的阴魄石,更不是真正的阴阳泉。当年为了儿,老身一怒之下,从圣门总坛,携带阴魄石和儿出来。谁知道才发现阴魄石居然不断的流散,老身查看秘典才知道。原来圣门奉为至宝的阴魄石,不过是真正阴魄石上切割下来的一块。”她看向阴丽华,眼神清澈。阴丽华却听得感慨万千,这世界当真是什么事情都有啊!
“是不是感觉很可笑啊!其实老身后来才从秘典上知道,圣门所谓的阴魄石,不过是第六代门主萧云天,携带门众迁徙时所带的一小块而已。当时可能还是比较大的一块,经过这么多年的被门众吸收精华,早就不够儿附魂之用!”她却轻轻舒了口气:“虽然历经艰苦,却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老身因为儿查阅了圣门所有的秘典,终于是让老身找到了蛛丝马迹!”
她看向了莲座上的女子,眼神温柔,轻轻的说道:“为了儿,老身当时又回到圣门,恳请查找秘典,遭到了许多人的排斥,后来还是老身答应给门中培养一批弟子,圣门才答应了老身,让老身进入本门藏宝的幽府查阅秘典!”她笑了起来:“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老身会在秘典里面发现这惊天的秘密!”
阴丽华却是越听心里越紧张,这可是地狱门的大秘密,江湖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能窃听别人的**,尤其是不同的门派。而高阳却毫无顾忌的对自己说出这些,阴丽华都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如果她要为难自己的话,自己是没有任何办法可想的了。
“他们没有想到老身竟然会在这里,寻找到了本门先古圣地。老身在这里盘旋了两年时间,平时不断的回去教导一下弟子,因为老身也没有太多的心思,虽然收了不少弟子,可是却没有用心的去教导他们,现在想来,老身倒是惭愧!”她似乎沉浸在回忆中,当年的事情似乎历历在目一般。
“因为儿,老身很难在别人身上付出,谁知道,后来在门中收徒,和在外面行走。居然有几个小儿,博得了老身疼爱,尤其有一个小儿,是老身所见的里面,才智聪明丝毫不逊于儿的!”她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痛苦的神色,看得阴丽华心惊肉跳,隐隐猜到她要说什么。
“他自幼胸有大才,可惜因为家族里的原因,居然不敢张扬自己的才智,小小年纪就把自己装成了一个傻瓜,就是他那个被认为天下第一的叔叔,都居然被他蒙骗了过去!”高阳眼里闪着精光,居然哼哼了两声,又说道:“老身仅仅教了他一个月,他居然就入门了老身的引以自傲的绝学《姹婴**》,后来老身半年时间,偷偷的去看一次,他修炼的比谁都快,而且为了隐藏一身修为,后来死缠烂打的让老身教会了他《厉鬼舍魂**》。”
阴丽华知道江湖上多奇士,听了高阳的话,心里更是感慨。但是听了高阳说了这个人,却是没有什么印象,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外面那个男人。她毕竟对江湖典故有些了解,虽然还不敢肯定,但是隐隐的猜到了什么。想起师妹在岭南宫里和自己说过的一些事,加上刘继兴的透露,她已经明白了四五分,只是还猜不透缘由。
“可是!”高阳一声厉喝:“为什么跟随在老身身边的人,会如此结局呢!”高阳似乎浑身抖动,黑色纱衣无风自动的飞扬,看起来一时间气势逼人。她沉声接着说道:“如果没有老身发现的圣门秘密,没有老身把自己灵魂都献身给了母神,他们不是都会离老身而去吗?”
看着风姿绰约的高阳,她没有除下脸上的黑纱,虽然看不清她的相貌,可是那玲珑凹凸的身形,任谁都会想着,这是一个风华正茂的绝代佳人。即使是坐在莲台上的那个女子,也是身材诱人漂亮,可是一张脸蛋却不是有福之人,但是也透露着少女般的青春。可是想到高阳这个女子,是个近百岁的前辈。就是莲台上的这个女子,如果真是她弟子九尾狐的话,那起码也是几十岁的人了,阴丽华心里也不由有些古怪。
“老身发现这处秘境,先在周围利用天然的地形,布下了《五行先天八卦阵》,让阵法和自然融合在一起,更是以阵滋养环境。然后启动了多年未用的,圣门保护这处祖坛的大阵《混沌古阵》。此时不说是你们,就是圣门精通阵法的弟子来了,没有老身的指点,他们也一样会走投无路。”
阴丽华也算对阵法颇有研究的,因为施真人此人当真学富五车,精通的技艺太多。故而门下的弟子各有所长,甚至也有许多人学习了许多的技艺。阴丽华的师傅八面仙子冯,不但精于机关阵法,而且还擅长于易容相学。阴丽华虽然不像师傅学了那么多,但是确实也有不错的专长。
开始看到这处地形,阴丽华就觉得神秘,后来自己试图破解阵法,才发现此阵不但阵内有阵,而且还会环环相扣的衍生阵法,当真是不世奇阵。心里自然对地狱门的前辈佩服的五体投地,就是对眼前这位高阳也更是高看起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居然让老身找到了本门真正的冥河,才明白这冥河根本就不是世人所想的冥河!”她眼中满是惊讶,却微微的顿了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也没有再说关于冥河的事情。阴丽华更是知道这是地狱门的秘密,哪里会去问。
高阳似乎根本没有在意阴丽华的表情,轻声说道:“得到了这块阴魄石,才使得老身儿身体不损,也使得达儿有望回魂。但是也是因为时间拖的太久,当天的阴魄石不足以让儿治愈,儿的伤势影响了身体。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吸纳灵气,儿如今应该也可以复苏了!”
“什么?”阴丽华惊讶的失声,声音在溶洞里显得格外突兀,不由本能的自己掩住了嘴巴。看着高阳眼神镇静,知道她不是在和自己痴语。但是听她说的面前的女子会复活,阴丽华还是惊得心脏砰砰乱跳,忍不住试探的问道:“前辈说,这个女子会复活?”
“怎么!很奇怪吗?儿当天的修为已达先天境界,已经可以凝神归元!”高阳偏头看着阴丽华,眼神很是平静,平静的让阴丽华心里发沭,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何况老身灵魂献身于母神,已经精通那《厉鬼舍魂**》,加上有五溪大巫师的绝代巫术,儿想不醒来都难!”
阴丽华饶是艺高人胆大,听到这里汗毛更是直竖。加上知道在这里也走不出她的控制,不由反而安心的看着她。虽然看去有些平静,但是怎么也少了几分从容。
“现在想知道为什么老身会留下你吗!”她的语气越是平静。
阴丽华却更是浑身毛骨悚然起来。
“不要怕,也不要担心!”高阳语气很温柔,静静的看着阴丽华,眼神就像一个慈祥的母亲,看着自己无奈的儿女一般。可是她眼神里的那份惊喜,还是让阴丽华心里忐忑不安。
就在阴丽华还忐忑不安之中的期待,她终于又接着说道:“虽然你修炼了道门秘术,但是,应该不是你师祖所擅长的,那种名扬天下的《一气混元功》。老身当时看到你就有些好奇,因为你是第一个进来这里,说要破解老身阵法的人!”
“晚辈斗胆唐突,望前辈千万不要见怪!”阴丽华心有余悸的看着高阳。
“老身怎么会和你一个晚辈计较这些,何况这么多年,也没有人来过这里,就是圣门弟子也不曾!”她居然轻轻叹了口气:“因为施展回魂之术,需要彭措的帮忙。而他一直有一样东西没有齐备,也是儿运气好,就在前几日,彭措终于准备好了。老身心里居然有些激动,毕竟儿可是许久没有看到这个世界了!”
阴丽华心中越是不安,谁知道高阳语气一转,柔声道:“恰好你来了,又是故人之后,所以老身想着,要你留下来陪她几日!毕竟儿当天的年龄,可是和你如今差不多!如果儿醒来,你倒是可以和她多亲近一下!”
阴丽华当真是听得目瞪口呆,隐隐知道高阳是怕醒来,不习惯这个世界,想让自己做个伴。
“还有一个原因,却是方才你寻来此处,老身临时才有的。试想你一个不是处子的修真,修为也远远不及老身。就是老身这么多年的修行,也是因为修炼本门秘术,才能在此处悠然自得。所以,老身极是好奇,你怎么能够做到呢!现在老身倒是想问问你,你可是还修炼了别的什么法门不成!”
对于一个修为达到先天境界的修真来说,要看破一个修为比自己差很多的修真的气机,还是不复杂的事情。阴丽华绝对相信高阳能看透自己,还有自己和刘继兴双修,已经不是处子之身,这对高阳的眼力来说,就更不是问题了。
当然阴丽华自然不知道,因为可以沟通阴阳,对这种缺失神魄的人来说,却是有莫大的好处。高阳自然不会对阴丽华说明,而如果找到这种方法,显然对的好处和恢复,会是更加的巨大帮助和成功。
阴丽华心里震惊和疑问的是,自己确实没有修炼别的法门,可是高阳为什么会这么说呢?阴丽华忽然脑海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迟疑的看了高阳一眼。看她还是静静的看着自己,别说说谎了,只要自己心里稍微不安的思绪波动一下,估计她都会敏锐的感觉到。
“望前辈明鉴,晚辈自幼便在师门修习的,便是师门神技《灵真宝鉴》,到得二十五岁这年,才秉承师门的意志独自出来江湖,却是从未修行过别的绝学!”阴丽华看高阳浑身气势一变,双眼凌厉起来,不由马上接口说道:“前辈所提之事,晚辈也很是迷惑,不过有一桩事情,晚辈不敢肯定,还请前辈见多识广,替晚辈分析一番!”
果然,高阳浑身凌厉的气机蓦收,风平浪静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的看着阴丽华。对于一种可以增大成功机率的机会,高阳等来几十年的时间,自然比别人会紧张很多。不由虽然语气淡淡的,呼吸却有些急促些说道:“什么事情,快快说来听听!”
阴丽华脸上霎时间红了,看高阳紧紧的盯着自己,不由含羞的说道:“晚辈因为师门恩重,身负所托出来江湖后,便接触了一位男子,后来和他结合了!”说到了这里,她的声音已经几乎细不可闻,可是一脸幸福的样子,让人知道她心里的甜蜜。
“双修**!”连高阳都一脸惊讶,身上的黑纱衣袍再次无风自动起来,不知道究竟是激动还是意外,看着阴丽华说道:“当世以双修为修行的,据老身当年的了解,一个就是江南一带的逍遥派,据说门中许多人都结成了道侣,是一个以双修为主要精进的门派!”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居然抬头看着头顶的钟乳石。
那里是阴魄精华溢出的所在,经过不住的被四周吸收,汇聚成不坚固的阴魄,许多年的积累后,才形成座下的阴魄石。
高阳等了一会儿,便又道:“一个就是海外七星岛的极乐派!极乐派虽然不是邪门歪道的宗派,但是因为宣示以双修为精进主修,被很多门派所不耻,你们祖师历来很少交往。当初那极乐派最初入得中原,虽然也属道门旁支,但是却不被道门大多数接受,在那些道貌岸然的修真眼里,他们纯粹就是邪教外道?”高阳眼里居然有了些轻蔑。
阴丽华有些苦笑不得,看着高阳眼中满是狐疑,不由也有些尴尬的说道:“道家历来便有双修之术,祖师昔年曾经在楚地,也无意进入一处地方,在一家名唤双参府的隐处,遇到了一群晋时隐士的后代。他们自称修习双参,也是道门正宗。祖师以大智慧博得诸人认可,学习到一种道门秘术。经过他老人家近一甲子的参化,创立出一种双修双参之术,可以使得门中双修道侣精进神速!”
“你会此术?”高阳讶然,她虽然不是学习道术,但是对道术的了解比许多人都要强。感觉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看向阴丽华语气居然有些惊喜。
“晚辈不会!不过,晚辈一起的那人却是会得,他得到过祖师的洗髓!”阴丽华如实说道。
“难怪你可以阴阳调和!”高阳感慨道:“不知道你那双修之人是现在何处!”
“他就是岭南大汉国当今天子!”阴丽华轻声说。
“什么!”犹如一阵风,阴丽华还没有反应过来,高阳已经尽在咫尺间,扣住了阴丽华的右手脉门,一双眼睛精光迸射,紧紧盯着了阴丽华:“他是岭南刘家的继承人?”
阴丽华脸色惨白,看着激动的高阳,还没有说话,便被高阳带着,身不由己的往来处飞掠而去。阴丽华人在腾云驾雾一般,此时才知道,高阳的一身修为,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心中忐忑不安,却也没有半分的办法。
“你知道他是谁吗!”高阳颤声的指着石台上坐着的刘弘达。
阴丽华自然从刘弘达的长相,看不出和刘继兴有什么相同。倒是因为近距离却看到了赤身的刘弘达,包括他下面之物,不由在高阳身边脸色赤红。看着高阳静静的看着刘弘达,眼中居然尽是回忆,只有摇头示意。
高阳眼中有丝感伤,缓缓的说道:“他便是你那道侣本家的长辈,应该可以说是他的伯父吧!为了他自己的理想,不但在危险的时候强行突破,自己还强行使用《厉鬼舍魂**》弄的经脉俱断,还让他一个师弟魂断岭南!”高阳紧紧盯着阴丽华,也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本来他为了理想,和你那道侣如今的地位,却是有莫大的干系,可是老身却是不计较了。现在你知道了他的身份,一定也会很是惊讶吧!没有关系了,看着你到让老身心里多了个想法!”
“前辈请示下!”阴丽华早忘了心里的害怕,和右手的紧扣,却是知道了这个人是谁。当天岭南宫里的争斗,虽然没有传出来,但是刘弘达的结局,和作为萧、夏轻侯一脉的师兄弟姐妹,自然是知道了刘弘达为什么死的。此时听到高阳的介绍,阴丽华却是许多的纠结。
“老身想去请你那道侣,他可能对老身的,有莫大的帮助。虽然不能确定什么,老身却是知道有益无害。如此良机,老身岂能错过呢!决心便请他来这里一聚如何!”她眼中有了丝笑意,看着阴丽华似乎很是开心。
阴丽华自然不知道,高阳心里有了个疯狂的计划,但是听她这么说,整个人似乎傻了一般,竟然说不出话来。
第八十九章 腐败
“不要!”阴丽华心里哀叹。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可是还没有说话,却被高阳继续把着手和脉门,又飞快的进了地洞里面。想着她说要去请刘继兴来,虽然感觉有些天方夜谭一般,可是想着她的身手,和她行事的方法,却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一时间心里不由担心起来,不由极是紧张。
“毋须担心,老身此时却是有朋友来了,如果一切顺利,此后一段时间,你倒是可以经常见到他,此时确需带你一同前去一聚!”高阳静静的说道:“看你体内气息翻浮,想必是为你那道侣担忧吧!想不到以你这等面相,居然会为一个身边佳丽三千的人担忧,而他又怎么会选中了你呢?老身倒是很好奇,这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呢。”
阴丽华身不由己的跟随,自然只有被高阳带着走的份,也不好出声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刘继兴的皇宫里,如今大都是一些长相奇特的女子。刘继兴后世的审美观,已经完全颠覆和使得诸人疯狂。阴丽华在他身边自是见怪不怪,阴丽华自己也已经免疫。
进了地道后,高阳却似乎放松了许多,已经没有再扣着阴丽华的脉门,却仍然是轻轻的把着阴丽华的手,阴丽华都感觉到她的手细腻温软,让人感觉很是安逸。
阴丽华忍不住细细的看她,却是一个鹅蛋脸的女子,虽然看不到全貌,可以想象的到,一定是个灵气逼人的女子。高阳似乎对阴丽华的动作视而未见一般,带着她飞快的穿到了一根巨大的钟乳石前。
这根巨大的钟乳石,足足有两三人合围,闪着晶莹流溢的七彩矿物光彩,而且因为阴魄的缘故,更是晶莹剔透的让人欢喜。其实它和别的钟乳石没有什么区别,不过马上就有了玄机。也不知道高阳的手在哪里一按,那冰柱似的钟乳石却一沉,在低沉的轰鸣声中,却闪开了一扇门来。
阴丽华知道这些钟乳石都吸附了大量的阴魄,如果拿到外面世界去给修真者的话,那可都是真正的至宝。却是不知道高阳怎么想,本身出身地狱门,而且是如今地狱门的太上长老,却从来没有告诉门人这里的机密,阴丽华估计她连阴魄石都从来没有拿出去过。
看着这打开的门后,又是一条不大的地道通口,显然是通往别处的所在。进去之后,果然发现和进来的那个地道差不多形势,两边岩壁上也镶嵌了不少的夜明珠,大小虽然没有开始进来的那么大,但是也是人间至宝了。可想而知当年地狱门在此处的祖坛,是多么有资源所在的一个地方。
不过这条地道更长,弯弯曲曲的一路延伸,空气似乎比里面也要稍微暖和一点,渐渐的空气潮湿度比较大了,气温又逐渐的变得凉爽,更像一般的岩洞的感觉了。而且地道也要高一些,大概走了有近两里多路远,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却便又是一个出口。
出口比这边阴丽华开始待的地方也要显得大,而且挨近了这边的出口,似乎温度也比那边的要高一些,也正常了许多。
走出了这延绵不绝的,大部分人工开凿的地道后,高阳在另外一个溶洞里站立了一会儿。阴丽华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有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也许就几秒钟的时间,高阳又带着阴丽华行走,在外面一个又一个溶洞里穿梭。
大概走了有一两千米,阴丽华感觉自己还在不断的在上升,心里揣测高阳,刚刚是不是在运用敏锐的知觉,在感受什么。虽然行走的范围不大,但是距离确实不近,心里思虑这是不是要出去了。虽然没有想过高阳会轻易让自己走,但是也没有担心以她的身份,会怎么来对付自己这个晚辈。
因为修行一途历来并无止境,达到了高阳这种高度的高手,一定都是历经千转百回历练的人,思维早就比一般人强的太多。如果连一般的计较都不能看透,也不可能达到太高的高度。阴丽华身边都是修行的高手,自然会想到这点。当然心里也不排除意外,可是只要自己清醒,就不会让这种意外发生。
便等了一会儿,果然没有再上升后,在一个溶洞里,高阳终于是停了下来。高阳松开了阴丽华,自己静静的站在那里,阴丽华居然感觉到了一丝外面的气息。虽然知道还是在地底下,但是阴丽华感觉离着地面很近了。那种感知是如此的强烈,阴丽华第一次发现,原来自由是如此的珍贵。
四周环顾,这是个不到五十尺方圆的溶洞,洞中在一根连接洞顶和地面的溶柱旁,只有一套打磨古朴的石桌石凳。那石桌不过三尺见方,边上是四条圆鼓石凳。桌中间有个臂粗的尺高的油灯,油灯也雕成龙形,古朴大气。
也不见高阳如何的动作,右臂却微微抬起,黑纱长袖里的玉指轻弹,对准了石桌上的油灯。油灯蓦地亮了起来,整个溶洞便全亮了起来,这是一个比较干燥的溶洞,也不知道通风在何处,没有那种一般溶洞的潮或者阴冷。
阴丽华有些惊讶,因为看看四周范围不大,除了两个人来处的地方,居然没有发现有别的出口,莫非此处便是这地下的尽头?
却看着高阳往那石桌走去,阴丽华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也只有跟着走近了。却见高阳的右手轻轻的把着了那油灯,然后往右边连续扭转了三圈。
吱吱吱,又传来一阵摩擦声,只见在溶洞里面阴丽华所站着的位置,在这前方右侧的溶壁上,随着刚刚的动作,居然露出了一个不到五尺宽,却有八尺高的四方形地道口。
这突然出现的地道,确实令人感叹当天建造者的鬼斧神工。而看去幽暗的地道里,就是往上不断延伸的阶梯,虽然不知道通往何处,却在灯光下让人感觉更加神秘。一阵喊杀声传来,紧接着是一阵兵器交接的声音。
阴丽华几乎愣住了,虽然在地底下也没有多久,可是突然听到这种声音,却似乎有着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忍不住有些激动的看向高阳,高阳很是平静,似乎早就知道外面的情形一般。
高阳本来以为阴丽华会沉不住气,会向自己询问。可是她有些惊讶的看到,开始有些惊奇的阴丽华,不但没有着急,反而凝神静气的心态平和,显然也在运用自己的能力,窥探和扑捉外面的动静。心里不由也对这个晚辈高看几分,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温情的柔和。
“不必紧张,上面就是五溪有名的思州城。当年圣门先祖把这里,列为护坛大阵的一处生门,没有想到的是几百年之后,这里居然成了五溪有名的大镇。”高阳语气里居然有些感慨,静静的看着那幽暗的地道阶梯,又说道:“不过此时思州城里正一片混乱,发生了近百年来,最为混乱的争斗,几家大姓相互倒戈内斗,老身估计此刻应该也是血流成河吧!”
阴丽华心里震惊,因为这次岭南刘继兴布置的计划,就是借道思州城入蜀,让自己抄道入蜀,作为蜀地战场的主要负责人。而自己也是计划在这思州城里有所作为,所以自己自告奋勇争取,他最终才派自己前来,如今没有想到自己倒是被高阳截留了下来,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了。
按道理杨济陪同杨山进城,迎娶冉秀娘,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至于冉凤会不会翻脸,阴丽华当时都做过部署的。如果杨山迎娶成功了的话,此时杨济他们肯定还在城里,也不知道杨山的婚礼怎么样了,还有杨济和周围的密党联系上了没有。刘继兴把杨济派过来跟随自己,本来也是个比较优秀的,一路相随而行,阴丽华还是很信任他的能力。
听到高阳的说话,阴丽华顿时明白了大概,她虽然感知能力远远赶不上高阳,但是起码周围的动静还是清楚。不然地面上的争斗厮杀她也不可能听到了,心中虽然没有太多的担心,但是也知道可能在思州城的计划,可能是要泡汤了。
轰轰轰,一阵低沉的岩石摩擦声音传来,压抑的声音让人心里感觉发沭。
阴丽华知道有人从外面打开了溶洞外的进门,能够打开这里门洞的,肯定是对这里了解和熟悉的人。阴丽华没有紧张,从对方的动静可以看出来,只有一个人属于比较高明的。仔细感觉一股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阴丽华也没有担心进来的是谁!要知道身边可是有高阳在,这可是刘继兴平时常挂在嘴边的猪脚啊!
高阳却似乎早知道一般,不但自己在石凳上坐了下来,还示意阴丽华在自己右手边坐下。阴丽华看高阳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知道这个世界确实没有多少东西,值得她去紧张和在意。还是比较的乖巧的坐下,便听到地道外三个人的脚步声传来了,忍不住还是朝地道口看去。
待得脚步近了,只见隐隐传来了哭泣声,而且似乎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阴丽华心中一愣,随即看过去来人,因为首先映入她眼中的,不由有些意外的是,看到的居然是杨山那结实的身体。
阴丽华忍不住心中一喜,正考虑是不是杨济同来了。却看到跟随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她看着杨山手中抱着的一个受伤男子,不住的低泣不停。
杨山手里的男子居然是冉凤,阴丽华自然是不认识这位思州城的司马,在五溪赫赫有名,在蜀中也是风云人物的大佬。自然更不认识杨山身边的新婚妻子,一身喜气服装的冉秀娘。
看冉凤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眉头紧皱,嘴角还有一丝血迹。在他右腹下,更还插着一把没柄的匕首,居然是没有拔出来,显然是受了重伤。
被人伤成了这样,伤口处却没有扩大,显然是受到了偷袭。阴丽华虽然不知道冉摩凤的身手,但是看他受伤的部位,显然是受到了熟人的袭击。
杨山身边还紧站着一个蛮族的男子,瘦瘦的身材,看起来毫不出奇的样子,阴丽华却知道他是这些人里面身手最好的。他自然也看到了阴丽华,惊讶的看着阴丽华和高阳两个人,眼中的惊讶不亚于阴丽华的吃惊。
他正是和冉凤关系极好的严竦,五溪当代的**师。阴丽华自然更是不认识严竦,但是看他的装束,猜到了他必定是五溪一地有名的人物。不过看着冉秀娘的新装,又紧紧的跟随在杨山身边,和她对冉凤的哭泣,隐隐便猜到了冉凤和冉秀娘的身份。
不认识严竦倒是在情理之中,因为阴丽华自己以前都没有来过这边,哪怕是和师兄弟姐妹行走江湖,五溪这块神秘之地,也被师门列为神秘的地方。虽然是听过严竦的大名,但是就是五溪一地的蛮民,都没有多少人见过他,何况是阴丽华了。
阴丽华此时看到杨山更是惊喜,不过在高阳身边坐着,她哪敢表露神色,眼神虽然有些期盼,但是看到杨山便回避了目光,希望他可以理解自己的处境。她坐在那里看高阳没有吱声,便也不敢出言招呼这些人。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让阴丽华更是惊异的是,在几个人身后,居然还有一个人!
明明只有三个人的动静,和只有三个人的气机,此时却怎么会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就好比一个孤魂野鬼一般,居然就那么飘荡和跟随。几个人好像没有看到这人一般,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因为没有人回头看过他,他一直静静的掉在严竦身后,在黑暗的地道,一身素黑,就像一个影子一般。阴丽华感觉浑身发寒,忍不住看向一边的高阳,她坐在那里视若无睹。
让阴丽华震惊的是,自己完全没有感受到这个人的存在!她不相信高阳不知道,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认知范围。
冉凤的存在自己开始没有发现,那是因为他受了重伤,呼吸几乎没有了一般,又被杨山抱着。可是到的近了的时候,阴丽华还是敏锐的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便也知道冉秀娘哭的原因,因为有人受伤了。可是这个人,阴丽华却一点的动静都没有捕捉到。
这些人确实没有知道自己身后跟了一个人,这个地道是严竦的师傅彭措告诉他的,在危机的时候可以进入避难。
思州刺史田洪军,乘着冉秀娘的大婚,居然对司马府发动了袭击。首先就是冉摩凤的贴身侍妾唐氏,突然的给了冉摩凤一个袭击,用匕首刺伤了冉摩凤腹部。继而便是鬼屠罗锋的一百零八名鬼兵,和田家、罗家的亲卫,对司马府的冲击。
虽然是各有损伤,但是司马府的损伤惨重,就是杨山的随从族人都折了不少。冉摩凤虽然当场击杀了唐氏,却也受了重创,因为那把匕首上居然有剧毒。如果不是严竦立时赶来,用**师传下的《化毒丹》给冉摩凤稳住了毒性,只怕冉摩凤早就死了。
但是,群龙无首的司马府,很快就成了屠场。杨山夫妇只好带着冉摩凤和家人,且战且退,和严竦一同退出了司马府。不但后来和家人失散了,而且最后就剩下了这几人。严竦没有办法,带他们找到了这处所在,乃是昔日**师彭措所告知的隐秘所在。
阴丽华自然不知道他们的经历,但是看他们一脸惊慌的看着这边,不由也看向他们身后那人。而最后那个人一身素黑,头顶包着蛮人黑布缠头,四方脸虽然有些精瘦,相貌倒也是一表人才,看去不过四十多岁年纪。
他似乎身形不断的在飘动,可他身前的几个人居然没有发觉。让阴丽华心悸的事情是,自己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居然似乎一下就被他的眼睛所吸引,就好像那眼光里有无限的吸引力一般,乌黑的眼珠和发亮的眼瞳,就似一道深邃的深潭一般,让人看过之后,整个人神情迷糊起来。
如果不是阴丽华修为有了一定境界,马上摄神让自己回神,只怕就要马上睡过去,想到这里,阴丽华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发凉起来,看向这个黑衣人的眼神居然有些发颤。这是面对高阳也不曾有过的感觉,忍不住又看向高阳。
阴丽华对自己的修为还是有一定自信的,可是在这个人面前,自信却顷刻间便被摧毁的荡然无存。
“你把他们带进来干嘛!”高阳的声音突然冰冷,而且飘渺沙哑起来。
这些人果然愣住了!
本来为了进来避难,却看到两个女子,倒是让严竦在内的几个人一愣。杨山自然认识阴丽华,初见脸上有些喜色,可是看到阴丽华居然不看自己,便知道必然有些事情,便也稳住没有说话。
严竦却是对高阳一点印象也没有的,知道她不是对自己说话,可是忽然想起什么,不由浑身发寒,又不敢确定。耳边却传来一道让他又惊又喜的声音:“站在那里别动!”不是自己最尊敬的人,又是谁?
那个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的男子,此时方从几个人的身边,飘然的走了过来,看得不知道缘由的杨山浑身冷飕飕的,他却没有看到一旁的妻子冉秀娘,看到这个人之后,居然停止了哭泣。
看着他似乎大步的走了过来,可是眨眼间人已经站在了石桌边。阴丽华感觉到这个人神鬼莫测的身手,眼珠子几乎要掉了出来,原来这个人走路居然是脚不沾地的,一直是半浮在空中。
“一个是劣徒严竦,如今代替某家执掌五溪**师,一个是某家这些年难得疼爱的秀娘!另外一个是她的父亲和丈夫,他们如今被动,万望不要见怪!”这个男子居然也负手站在高阳身边,虽然上身礼貌的前倾,可是也给人感觉气度非凡的感觉。居然就是严竦的师傅大巫师彭措,他一双神秘的眼睛含笑,静静的看着高阳。
阴丽华从来没有想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可以在女性面前如此的温柔,虽然刘继兴对自己也很好,但是她感觉最大的就是尊重。而彭措在高阳面前的动静,简直就是一个青春少年,对着自己爱慕的少女一般温顺。
溶洞似乎都温暖了起来。
一股诱人的香味,却是馋的人口水直流。冒油的肉香,让肉上散发的调料香味,散发出令人无法拒绝的食欲。看着铁架上的烤全羊,已经是肉熟香透,令人忍不住便想马上动手。
几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一只铁架上转动的烤全羊,真的却是忍不住口水直流。如若不是因为刘继兴还在转动铁架,估计这些女子都会拿起几上的刀自己动手。
一旁的一个三尺高五六尺长的炉架上,老王正在用炭火炮制二十多只生蚝,这是刘继兴教授的技术。炉盆里炭火正好,蚝肉上的蒜蓉冒出了的香味,也是让人垂涎三尺。而一旁站在小鱼,系着一条麻布围裙,正兴奋的用铁铲拨动铁板上的鱿鱼,这也是刘继兴教她的技术,旁边摆着刘继兴给她准备的大酱。
咕噜咕噜,一旁的人肚子就没有那么争气了。
伍思虎的口水直流,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在他身边的是一身男装的郑露娜,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掩唇笑了出来:“咱们这只老虎可是受不了这种美味的**了!”
刘继兴看向伍思虎,伍思虎一脸无辜的苦着脸。跟随刘继兴时间长了,他已经了解刘继兴的一些习惯。只要不是有违大局的事情,刘继兴一般都不会计较。
“某家一向食量就大,主子又提倡勤俭节约,各处都坚持了这个传统。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出来,又看到如此美味,哪里还能控制自己肚皮!”伍思虎可怜兮兮的说道。
“你有这么抠门吗!”小鱼儿惊讶的看着刘继兴。
刘继兴含笑看着手里的烤羊,羊肉已经熟了,这可是近半个时辰的成果,也不管身边的眼睛,便看向小鱼儿说道:“家里人太多,现在赚钱不容易,家里的人都配额吃饭了!今天带他们来你这里吃饭,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大大的**了!”
第九十章 王逸
桢州海鲜酒楼!
几个斗大金字正是那大汉国左仆射、赞皇侯李抑亲笔所书,龙飞凤舞气势磅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两层的临海建筑,全是以木料所建,雕梁画栋古香古色。这里不像个酒楼,倒像是处文人居住的书院,想必当初建造者是位爱好文学的人士。据说原来的主人后来是因罪没了官籍,家产全部的充公了,而这酒楼自然后来被官府拍卖了。
因着房子就在珠江边上,一面临街成了酒楼的门面,一面靠江倒成了酒楼的一大风景。这里原先就是一家不错的酒楼,想必当初的主人有些风雅,不想沾染太多的商人气息,刻意打造了这家颇具风格的小二层酒楼,不想如今却成了一家真正的海鲜酒楼。
这个时代的人,可以说是绝大多数的人还吃不饱,就算这一两年大汉国大力发展,包括农业和水产,可以因为交通的缘故,还有许多的地方经济和物质比较差。虽然说是只要能吃的东西,大家都会拿来作为食物。但是中原王朝历来饮食还是有所定位的,岭南偏远以前都没有开化过,就是后来慢慢的开化,那也是模仿学习中原地区,可以说大家对海鲜还没有太大的概念。
因为海味各类产品,虽然可以用来作为食物,但是一般还只局限于沿海地区的人们。就是一些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都很少用海鲜类来作为主菜的,更不要说主食了。就是有很多地方把它搬到餐桌,那也还是苦哈哈用来活命的食物罢了。
特意的拿到酒楼来作为主食和菜肴,还是不被大多数人认同的,有些人吃它,估计都是为了补充盐分的不足,毕竟这个时代的食盐,还是属于毕竟奢侈的日用品。所以,对于海鲜的烹制技巧,以及对海味的推广,还没有形成特别的菜系和菜肴。
刘继兴却把老王请了出来,严格的说是刘继兴想利用老王,刘继兴自然不会掐算,而是遇到了老王。
刘继兴自然不会相信人生有那么多的巧合,现在在他的这个状态,自然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事情去纠结,只要问问身边的人,就可以知道原由。毕竟刘继兴的密党不是吃素的,何况建立密党就是为了可以给自己有个眼喉。
日益坚固的威望,和杨炯、伍思虎在身边,刘继兴也没有必要去紧张这些小事。看到老王刘继兴还是很高兴,因为小鱼儿跟着在他身边。
当然,刘继兴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利用老王的手艺,和对鱼类海鲜的认知。可以把岭南最富有的特产,海鲜!当成一种重要的食品,以及一种大家都会接受的食物,对外乃至整个岭南地区普及推广开来。
老王本来在桢州湾东莞县海边好好的生活,基本上也属于比较悠闲的生活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可以和小鱼儿在海边幸福的生活。
海边港口的修建,和东莞县对沿海乡镇靠近港口的发展,不但促进了东莞县到兴王府道路的畅通,更大力带动了周边各业的发展。也促使兴王府周边乡民的兴致,因为刘继兴推行了大力惠民的政策。
随着港口边的发展,老王鱼排的生意是越来越好。本来按照他的计划,用不了多久的积攒,加上自己也算半个原住民了。自己马上就可以在岸边分一块地,自己建一栋小小的房子,不但可以在岸上住,还可以在鱼排上生活。以后努力给小鱼儿再找个婆家,自己可以和小鱼儿一起好好生活。
可是,不久他便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小鱼儿天天无精打采,经常的念叨刘继兴。老王便知道,当初那个年轻人,已经带走了自己女儿的心。老王不是个独断和不开明的人,更是经历过不少的波折,平时对小鱼儿也是疼爱有加,自然不忍心看着女儿就此难过下去。
老王一向认为,像刘继兴这种出手豪绰的少年人,不是富家子弟就是官家后代,虽然他乔装打扮认识了自己,肯定不是为了自己父女而来,自己两个人不过适逢其会罢了,老王还是有些感慨。
至少刘继兴没有像一些恶霸地主、贪官劣绅一样,来为难自己父女两,还算是帮了自己一把,这点老王最是欣赏和欣慰的。虽然不知道刘继兴的身份,也知道兴王府是个大地方,可是老王心里隐隐还是有丝希望。毕竟像刘继兴出手这么豪绰的人,又没有过索取,老王还是期待再次遇见的。
虽然没有对小鱼儿承诺,和说过要带她去寻找刘继兴,但是至少老王没有干预小鱼儿的思念。后来熬不住小鱼儿天天念叨着刘继兴,这人也明显瘦了好多。老王心疼不已的当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
谁知道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桢州湾东莞县海港驻军守将知道了。
要知道刘继兴当初走的时候,虽然没有特意照顾老王父女,但是对小鱼儿的印象却是很深刻,心里也没有想过要怎么对待小鱼儿,可是至少对这个少女,精灵似自己后世时代,那些卡哇伊少女一般的女孩子,还是大有好感的。
于是当初淡淡的对当时在场伺候的,当地的几个主要官员顺便提了一嘴,说老王的好手艺要发扬和保障,以后大汉的海洋水产,还要靠老王这种人来传递。也行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个顺水人情的话。
要知道这些官员那可都是人精,虽然没有机会天天跟随皇帝,但是也知道皇帝天天在老王家鱼排吃饭,说了些什么自然没有人知道,大家又不敢暴露皇帝的身份。所以大家只能揣测,甚至也有人乔装去鱼排接近老王,侧面去了解皇帝说过的话。毕竟刘继兴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话,其中的意思和一些暗示那就是提醒和圣旨!
这些人揣摩和了解了一段时间后,居然知道刘继兴和这老王父女极是亲近,竟然有几分家常一般的感情,还送了老王礼物的,对于他们来说,这传达的意思就不一样了。
这些人便揣测皇帝是不是看中了小鱼儿,虽然不敢公开,但是大家都有了种心照不宣的感觉。于是这些人自然是精心策划了一番后,开始对老王父女采取了一系列的行动。平时自然会不显痕迹的派人接近,虽然一直在周围布置,也不会特别关注和安排和打扰老王父女的生活,以防两个人发现。
这些官员知道了小鱼儿的心思后,虽然不知道刘继兴的意思,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个少年皇帝的审美,是有些与众不同和稀奇古怪的。居然在刘继兴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偷偷的派人进京禀告战侯府。
伍思虎主要负责刘继兴的安全事务,自然首先禀告了杨炯,杨炯对当天的事情了如指掌,虽然不能干涉刘继兴的生活,还是去见了王瑜这个宫里的实际管事。王瑜居然没有表示,也不对这件事情表态。
杨炯倒不是为了让刘继兴宫里的人干涉,也不会因为王瑜的身份去抬高她。凭借杨炯今天的高度,他完全可以不看刘继兴的眼色。杨炯心境平和,而是知道王瑜是刘继兴身边最得力的女人。既然王瑜不参与进来,杨炯后来把这件事情,交给了礼部的大佬薛用丕来处理。
薛用丕知道是皇帝的事后,杨炯又授意皇帝不想别人知道,居然当成了一件大事来搞。亲自派专人去到东莞县海边,利用了一套想好的花架和言语,说动请老王来兴王府开酒楼。
老王看起来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但是正好小鱼儿日思夜想想来兴王府,老王只有顺水推舟。后来一切事情自然顺理成章的,老王父女便来到了兴王府。
看到不大的门面,投入的成本不多,倒使得老王安心了下来。可是生意开始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老王没有得到任何压力。每天只要他按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的要求去做事就好。
刘继兴微服私访的时候,不期而遇看到老王便是欣喜,但是也知道老王他们来到兴王府不是凑巧,刘继兴没有声张。
杨炯那天陪同刘继兴一起微服私访民情,看到老王父女在操持小店的时候,刘继兴格外的开心,杨炯便知道自己处理的对。看到杨炯那会心的微笑,刘继兴便没有追问过程,知道自己的势力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
刘继兴其实现在不需要别的,有自己的喉舌手臂就好,而杨炯、师吾几个人正在给自己营造。看到这个结局就是不错的,也使得刘继兴萌生了,发展大汉国水产海鲜业的念头。
此前,刘继兴颁布了一系列的勤俭节约的旨令,并且带头在宫里穿用棉麻的衣物,把多余的绫罗绸缎都拿出去拍卖,因为大汉的发展太需要钱了。虽然刘继兴根本就不缺钱用,但是刘继兴的行动,使得上上下下都效仿起来。更在宫里形成了一种风气,当然自然就会往外传播。
刘继兴自然不是希望有人表扬自己,灵魂的穿越,依然带着前世今生的记忆。在心里刘继兴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后世,这种奢华的享受,其实不是刘继兴追求的。
每天好吃好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求什么别的东西呢!至于自己拥有一国的财富,诸多的美女伺候,这更是后世不敢想象的。刘继兴很满足,心里自然也感恩,所以必须要做出回报,这是刘继兴一惯做人的原则。
刘继兴感觉自己没有必要天天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带来的没有多少好处。所以刘继兴便追求最简单的生活,以及不会使自己难受的方式来享受。
这就是榜样的作用,而且刘继兴还着实表扬了几个官员,这些官员可以说都是以身作则的坚持清贫,努力的在自己岗位上奋斗。当然,这些人不是刘继兴发掘的典型,而是刘继兴在做出暗地里的指示后,在岭南范围内,密党找寻出来的人。
刘继兴下旨,全国范围内的各行各业的领导,都要向他们学习。当然,刘继兴没有号召人们向他们学习,毕竟还有许多人没有解决温饱,许多人还在努力生活。刘继兴不断的鼓励人们,又不断的限制官员。全国都在行动,全民都在监督。
皇帝的行动以身作则,无疑也使得身边的人不敢浪费,更不要说张扬了。刘继兴在宫里就是饮食方面,都选择了普通的粗粮为主食,肉类山珍更是减少。所以平时背地里,还是有许多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人,在宫里宫外是有所怨言的。
伍思虎跟随在刘继兴身边,确实是许久没有吃过尽兴的肉类,不说他嘴馋了,只怕跟随刘继兴这次出宫的女子,都是嘴馋的不行。看着大家垂涎欲滴的样子,刘继兴心里不由也感慨万千。
一刀斩下,干净利落,卸下一只羊左后腿,羊肉四溢的香味,令得捧着托盘的伍思虎喉结乱鼓。
“两位先生虽然对食物不是太在意,但是某家这对吃的研究,还是颇有心得的!乘着今日诸多美食,不妨尽兴尝尝!不然伍二可是一只腿肉不够啊!”刘继兴操刀看着坐在临江窗边的杨炯和师吾,对着一脸尴尬的伍思虎,哈哈大笑道:“某家可不想人家在背后说,太抠门了,连肉都吃不饱了!”
“就你厉害!谁知道人家是不是不好意思说你呢!”小鱼儿一点儿也不给面子,乌溜溜的眼珠乱转,白眼乱翻嗔道:“又不知道拿出什么物事出来忽悠人!还说不小气,人家跟着你连肉都不给吃!”
自从见到刘继兴,小鱼儿居然容光焕发,一脸的喜气和开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刘继兴后,她忍不住又是和刘继兴抬杠。她就贴身站在刘继兴身边,明明知道刘继兴正兴致勃勃的给大家烤肉,但是她还是有些小得意的看着刘继兴。
刘继兴没有尴尬,看着伍思虎一脸诧异的看着小鱼儿,也不以为意的快刀如电,一手拿着瓦盘,一手的刀不断的从羊身上片下肉来。每片肉不过两指宽细,厚薄不过两层指甲盖。不一会儿居然便有了一盘。
笑盈盈的递到了一旁郑露娜手里,这次跟出来的还有陇川公主段素琴、秀夫人潘金莲、百夷公主依娉、乐山君主孟依人、还有眉山公主孟青鸾,大家都穿着男装,个个秀美动人,别有风味。看到郑露娜手里的一盘羊肉,大家都举箸下筷,开心的品尝起来。
“果然是好味道!”一向很少开口的师吾居然发声,看着伍思虎也拿着匕首快刀切肉,不过他切下的就大块很多,津津有味的吃着,也是一脸惊讶。师吾看着伍思虎每一刀下去,几乎大小一样,脸上居然有了丝笑意。
杨炯含笑不语,却也是细细咀嚼,不住点头。和师吾举杯对饮,两个人都是平时对食物已经不是太挑剔,更是很少进食,可是细细咀嚼之下,果然也是大不相同。
“好香味!究竟是什么美食呢!”一声赞美,只见四个人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出来宫里的时候,大家都换了普通民众的衣装。刘继兴都没有带侍卫,更是懒散的穿着一双木屐。试想有杨炯和师吾在,加上自己和伍思虎,这个世上还有几人能对抗。
何况这里是兴王府都城,有了自己的旨令,治安是刘家统管岭南以来,最好的时候。如果这点都做不到,要么是管理兴王府的官员失职,要么是自己手下阳奉阴违。更说明存在不稳定因素,但是事实证明,现在一切都还挺好。
何况,这次是特意来看小鱼儿的,刘继兴哪里会张扬。更不会去和老王捅破这层关系,毕竟老王可不是小鱼儿。刘继兴不会安排人去限制,自然也不会禁场了,一样安排客人自如消费。就是刘继兴这些人进来,在二楼另外一边,还一直有一对男女和一个侍女在那边,他们似乎比较喜欢老王炮制的海鲜。
楼梯口上来的第一个人,是一个一身红色锦衣的青年,一身行头一看就是个读书人,手里也拿着一把纸扇,正是刘继兴设计的款式。头顶巾冠镶着一块玉石,腰间腰带也有一块玉石,想必当不是普通读书人家。可是一看他那双略带趾高气扬的眼神,和一看到刘继兴身边几个人,他眼神便转不开了去的感觉,让人感觉他也不是什么好菜。
刘继兴身边这几个女人,对于这个时代的审美来说,真不是什么大美女!只有那个最小的孟青鸾却是最迷人,比成熟的郑露娜都看去诱人。
可是她们都穿着男子服装,当真是人人粉面红唇。这可就不得了了,看去个个都是俊俏小郎君,粉嫩诱人想入非非。
这个上来的青年不过二十多岁,一张脸倒也相貌堂堂,可是那双眼睛的神态,却给人感觉出一些什么,好像一个贫穷的孩子,忽然进了一间满是珍宝的宫殿一般。
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也是一个精瘦的锦衣青年,个子比他还要稍高一些,眉梢眼角神采,似乎对身前的同伴,充满了一种谄媚。看着自己这个同伴看着这边,他不由也看过来,眼角闪过一丝嫉妒,不由也赞了声:“好几个俊俏郎君!”
他们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就是两个孔武有力的下人,虽然穿着下人装饰,却也不卑不亢的负手站在那里,沉着冷静环目四顾,当真也是顾盼生威,看去当是出身大家。
刘继兴也没有在意他们的称赞和眼神,自顾的含笑,却夹了一片羊肉,送到小鱼儿唇边,微笑道:“如若不好吃,某家来替你烤三日海鲜如何!”
小鱼儿心里有些激动,明明知道就连自己手上的这技术,都是他亲手教的,嘴巴却还是是撅着。
“你说的哈!又是三天,可不许后悔!”小鱼儿有些得意也有些开心,少女的情怀又有几人能懂。回头看看老王,老王微笑看着女儿,摇头洒然而笑,小鱼儿脸上绽开了鲜花一般的笑容。
却看着小鱼儿咬住了那羊肉,入口慢嚼起来,眼神虽然倔倔的,可是看着刘继兴却满是温馨。不说老王有些动容,就是刘继兴身边的这些女人,都知道刘继兴平时的性子。此时看着小鱼儿,都感觉她很是令人心动。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场面,老王居然静静的看着两个人,心里感觉很是温馨感动。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安心过了,难道自己一直追求的,就是这份自在的安宁吗!
下面老王招的一个小二,有眼力的匆匆跟了上来,看着客人都看着刘继兴这边,心中快速的计较着。不由客气的说道:“不知道客官需要点些什么吃食,我们家酒楼虽然开业时间短,如今却也小有名气。大厨最擅长的就是炮制各种海味,味道绝对一流!”
那个红袍青年脸色一变,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看着这边忙碌的刘继兴和老王父女,忽然间指着刘继兴说道:“那个少年,也是你们家师傅?”他看着刘继兴挽袖卷裤脚,头发就用一根木簪别着,活像一个乡间的少年。看着刘继兴一身妆饰,眼神里多了几分轻蔑,语气已经不是那么客气。
“回公子,那位也是今日来进食的客官,本店的大厨乃是那位王师傅!”小二恭敬的指着老王,他虽然不知道刘继兴是什么人,但是知道小鱼儿一早对刘继兴的高兴,虽然作为一个小二,他还是知道刘继兴最起码和老王他们是朋友的。
刘继兴根本没有在意这个青年的言语,看着小鱼儿眼角的神色,心里有些得意,也不点破了。这个灵巧的女孩子,就是自己后世看到的那些青春少女。没有这个时代女性的顾忌,也没有这个时代女性的柔弱,更没有这个时代女性的心机。
虽然不知道老王是怎么教出来的,也不得不感慨老王的成功。可能小鱼儿这种女孩子,对于普通人来说对她不屑一顾,对于自认有身份的人来说,更不会去关注。可是,对于刘继兴来说,就感觉这是老天送给自己的最好礼物。
在刘继兴目前的女人中,可能只有郑露娜和曲可儿最像,但是两个人都不像小鱼儿,这般的无拘无束。尤其成了刘继兴的女人后,郑露娜的性子收敛了许多,曲可儿也贤淑温柔了许多。都已经无法和小鱼儿比,因为小鱼儿把刘继兴当成了朋友。
刘继兴心里欣慰,却是看向老王,微笑道:“闻其味,便知老王炮制这生蚝的技术,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自此兴王府里和来自于各地各处,在京都的四面八方的商家百姓,可是有福咯!只待这手艺传出去,此后兴王府胜赛江南和当年的长安,皇帝知道了可是要大大赞扬你啊老王!”
“皇帝的心思,岂是你一个升斗小民可以揣测!”老王还没有吱声,那个刚刚上来的红袍青年插话过来,盯着发愣的刘继兴,眉毛一竖道:“来来来,你走开一点!”愣是站在中间,把刘继兴和郑露娜几个女子隔开了。
刘继兴心里讶然失笑,看伍思虎要过来,用眼光止住他,站在小鱼儿身边,看着这个红袍青年,不知道他要唱那一出。要知道,刘继兴虽然没有实战,和江湖上的高手实际对仗过,但是眼力早已经大是不同了。看出这个青年双脚轻浮,显然只是个普通人。
一旁窗边的杨炯和师吾,显然早就看出来,也是没有制止。两个人居然含笑看着这边,要知道刘继兴可是皇帝,谁没有几分脾气。可是让两个人吃惊的是,刘继兴居然没有生气,站在小鱼儿身边,笑盈盈的。
两个人忽然齐齐一愣,原来被这个青年挤开的刘继兴,因为站在小鱼儿身边,小鱼儿可能看着红袍青年有些霸道,居然一把抓住了刘继兴的左臂,紧张的看着红袍青年。而一旁的老王居然眼神一颤,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
两个人眼神都一颤,同时看向了老王。老王似乎感觉到两个人看着自己,居然夹生蚝壳的手更加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