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偷袭武关
当秦军都尉赶到武关东门的时候,庞大的商队已经在接受守军的检查。田部吏则是手舞足蹈地指挥着手下,对每一车的货物进行估值登记,以便收取相应的税费。
因为武关以东山高路险,路窄到仅容两车并行,所以放眼过去,车队一望无际。依照现在的速度,没有一两个时辰是检验不完的,而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天色就要黑了。
望着秦军都尉走来,车队的管事一脸讨好地迎了上去。亲卫还想拦下对方,却被都尉挥手制止了。管事见状,当即大喜,俯首拜了下去,手里还不忘记递出了一块足色的赤金,说道:“小人拜见将军大人。”
都尉暗暗掂量了下分量不轻地金子,露出满意的笑容,嘴上客气了几分,言道:“免礼!免礼!你这是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
“回禀将军,小的是宛县李氏商行的管事,这不,南阳的夏粮已经收好了,小的奉我家老爷之命,正准备运往关内去卖。”车队管事一脸谦卑地解释道。
“这一百车都是粮食?”都尉疑惑地问道。
如今关中可是缺粮啊!一石粮食涨价到五十个秦半两,这一百车都是粮食的话可有数千石了,足有数十金的利润。李氏商行自己是听说过的,乃南阳第一大商行,可没想到,对方财力居然如此雄厚。
“有八十五车是粮食,剩下的都是些丝绸、锦缎,还有些稀罕玩意,像韩国的水泥、纸张。”
“你们老板怎么没有来?这次有多少人一起来?”都尉皱了下眉,这件事有些蹊跷。
如果再加上丝绸这些事物,这个商队运送的货物价值已经超过百金了。商队的大掌柜自己是见过的,这么重要的运输怎么会没有跟着押送呢?!
这个时候,一妙龄女子旖旎而来,行了一礼,口吐柔音,说道:“妾身见过将军。”
管事闪到一旁,不忘介绍道:“将军,这就是我家老爷的长女。”
秦军都尉望着身前的美人儿,几近呆了。都说李氏商行有一个才能不输男子的美人儿,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啊!
来人盈盈一笑,说道:“家父偶感风寒,不易外出,如今正在家养病。将军也知道,这物件一日三价,没个定数,要趁着高价要赶紧出手。家父病重,妾身又无长兄,只有一幼弟,只能是妾身车马劳顿,一路押粮了。”
秦军都尉一个劲地点着头,旁边的亲卫往后闪了一步,拽了拽都尉的衣角。都尉这才回过神来,一脸心疼地说道:“姑娘真是辛苦了。”
“妾身哪有将军苦,妾身虽不过是一女子,但也知道我们秦人能安居乐业,全赖像将军这样的英雄。就像家父行商到韩、魏、楚,甚至齐、燕、赵,各国都不敢轻视、欺凌我们,就因为将军是我们的后盾。”
秦军都尉不自觉地让身躯更加挺拔,好符合“高大上”的形象。
女子嗤嗤一笑,脸上拂过一抹红晕,说道:“妾身生平最敬慕像将军这样的军人,今日妾身权且做主,将五车粮食赠送给将军和手下。”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秦军都尉连连摆手,脸上却没有拒绝之意。
“哪里使不得?将军手下了妾身的礼物,可要赶紧派人查验货物,不然待会关门了,妾身只能露宿郊外了。”
都尉一急,就想说他舍不得放对方这么个美人在郊外露宿,但话到嘴边就觉不妥,对方分明有崇拜自己之意,这话要是说了,自己“高大上”的形象就毁了。于是都尉连忙改口说道:“这是自然,姑娘不远千里前去咸阳运粮,实乃是救济关中的善事,本将自当全力配合。来人啊!田部吏何在?”
“属下在!”田部吏应道。
“刚才这位姑娘所言你都听到了吗?”都尉摆着官腔,问道。
“属下听得一清二楚。”
“听清楚了就好。就按八十辆粮食,两车丝绸收税吧!”都尉大手一挥,下了最后的定论。
“啊?”田部吏一愣,但旋即想到对方都送了五车粮食了,自己也不算吃亏,只能应道:“喏!”
“卢义,你在旁看着点,让人随便检查一下就好了。不可冲突了本将的贵客,明白没有?”秦军都尉复又交待道。
“喏!”一个健硕的侍卫应道。
“对了,姑娘,你们商队有多少人,需不需要本将安排住处?”秦军都尉转过头,和颜悦色地问道。
“回将军,算上妾身总共五百人。妾身还带来了新郑新出的美酒,以及十名歌妓,晚上还请将军赏光赴宴。住处的话,护卫们都习惯了风餐露宿,给他们找个遮风挡雨的地,守着粮车就好。”
“哈哈!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儿郎们,晚上大摆筵席,本将要招待贵客。”秦军都尉大喜说道。
听得此言,城门附近的秦军脸上也抹过了迫不及待的欣喜之色。商队里居然还有歌妓啊!晚上可算是有活动了。
是夜,宾主尽欢。秦军都尉虽名为都尉,但实际上手下只有三千人。他大度地放了全军的假,仅留下六百军卒守卫东、西两门。副将虽然觉得不妥,但看到商队老少皆有,还有女子,随机抽查的马车也无兵器,心下也是稍安。
商队带来的烈酒初尝起来苦涩辛辣,但有美人歌舞相伴,秦军不知不觉就喝的晕晕乎乎,而且商队里的大多数护卫也参与了这场“军民联欢”,如果不是考虑到明日要远行,不是这名名叫婉儿的姑娘劝诫秦军都尉不要贪杯误事,这场酒宴还不知道要进行到什么时候呢。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秦军都尉心里的最后一丝防备也去掉了。
尤其是在酒宴上,婉儿似乎芳心暗许,透露自己尚未订婚,这更让秦军都尉喜出望外。双方就差私定终身,永结秦晋之好。婉儿的体贴让秦军都尉心下感动,南阳郡郡兵连番“大胜”的消息又让秦军都尉倍加苦恼,多种情绪下,秦军都尉越喝越多,最终不省人事。
下半夜,寅时,夜色正当黑,人马皆困乏。
静悄悄的商队里传出了一丝声响,原本醉醺醺的护卫们哪有一丝醉态。他们最早接触这种烈酒,多多少少有了些抵抗力,不像秦军,喝惯了度数极低的甜酒乍喝烈酒很快就不分天南地北。
当然,为了把戏做足,商队里有近乎一半人是真的醉了。但即使眼下不到三百人清醒着,也足够袭占武关东门了。至于兵器,藏在后面马车的暗格里。那个时候天色将黑,所有人赶着赴宴,根本就没有人看出异常。即使是秦军副将小心翼翼,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武关东门上,被吵了半夜的秦军士卒睡眼朦胧地巡视着城头,完全没注意到城下的袍泽早已化作尸体,倒地一片。
一个黑衣人伸出两个手指,分开又合上,一个指左,一个指右,做出抹脖子的手势,身后马上有两拨人听命上前,偷袭了城头左右两个方向的秦军,一人一个,干净而利落。骤遇攻击的秦军和城下的袍泽一样,大乱,还想发出声音示警,但随着气管被割裂,冒出汩汩的鲜血,这阻止了他发出求救的可能。
就这样,商队护卫们一个接着一个,小心翼翼地解决了武关守夜的士兵。直到一个机警的秦军发现了异常,大呼小叫,商队护卫们才改为强攻。只是,为时已晚。武关东门很快宣布告破失守,而涌进城门的韩军逢人就杀,还没到天亮,三千秦军就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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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突然的变故
武关失守了,因为秦军都尉的大意,因为太子然的狡猾。生于安乐死于忧患的道理放之天下而皆准。如果不是太子然兵行险招,将自己暗中训练的“獠牙”推上战场,很难说最后的结局如何。
女子是上官婉儿,獠牙的指挥官;管事是杨侯,獠牙的副指挥官。他们所统领的獠牙是太子然在这个时代实践特种作战的一次尝试,至少目前看来,是成功了。
武关易守难攻,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不是腹背受敌,只要军心齐,只要粮草足,哪怕是只有三千守军也能挡下五万大军。突袭武关是一次冒险,南下南阳也是一次冒险。但在这个时代,没有绝对的实力就只能冒险。没有冒险也就没有伟大的胜利。
太子然深知,拿下南阳郡对韩国来说是一个转折。从此之后,韩国有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大后方,一个大粮仓。无论是南下经略楚国还是西进汉中,韩国都有许多选择。哪怕是经略中原败了,韩国也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是,这样的道理,秦国也懂。现在是韩国封锁消息做得好,秦国的注意力又全在河东、太原两郡,不知道南阳郡已经丢失的消息。但这个消息势必隐瞒不了多久,也许一日,也许两日,秦国就会知道韩国偷袭占据南阳一事。到时候,源源不断的秦军自咸阳而来,日夜骚扰南阳,韩国可就真一日安稳日子都没有了。
单靠南阳附近的长城是守不住南阳的,或者说,即使守住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因此,无论如何,对韩国来说,拿下武关势在必行。只有拿下武关,太子然才能按照后世的经验,设立立体的防御,将秦军拒之门外。水泥已经在运送的途中了,接下来就是沿着武关四周修筑牧虎关、富水关、白阳关、铁锁关(备注:这些关卡都是后世建立的)等一系列要塞,层层设防。这样,等秦军前来“复仇”的时候,也只能望关兴叹。强攻不下,也只能接受南阳从此归韩国的事实。
楚国,襄邑。
景阳望着城外的魏军有些哭笑不得。前几日不知道魏军怎么回事,一改常态,把自己从雍丘城外赶了回来。自己遵照楚王的命令,生怕引起魏国的进一步误会,于是一直后撤。可自己都退避三舍了,魏军却好像来了兴致,穷追不舍。无奈之下,自己只能退守襄邑,同时向楚王请示如何应对。
楚王的命令有些奇怪,眼下廉颇和白起对决于太原,辛垣衍与魏冉相持于河东,胜负未分,但战局却有利于秦国。楚国既然已经出兵牵制魏国,那明显就是要帮助秦国了,但眼下楚王却又命令自己不要理会魏军,径自带军返回陈县。
这就让景阳彻底糊涂了。按照景阳的理解,楚王之前言明要将魏军牢牢吸引在边境,然后让秦国安心和三晋决战,最好拼个你死我活。但现在,楚王似乎改变了想法。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赵国的上卿蔺相如来到郢都了。
蔺相如面见楚王后,直言其说,言道:“楚国虽与秦国结盟,但秦国乃虎狼之邦,不讲信义。如今三晋与秦军对峙,胜负难料,楚国何不撤兵以观后势。如果三晋大败,秦国自会感激楚国前期牵制魏军的行为,如果秦国大败,三晋也算是替楚国报了怀王之仇,何乐而不为。当然,如果楚国执迷不悟,赵国、魏国愿意心甘情愿放弃所得的河东、河西郡,和秦国罢手言和。不过那个时候,赵、魏、韩、燕四国大军就会前来郢都,与楚王会猎。想必齐国知道后,会很乐意参与的。”
这一番言语下来,楚王当即就冒了冷汗。如果三晋肯罢兵,秦国自然愿意。加上秦国本来就计划来年灭亡自己,到时候就是六国伐楚,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因此,楚王当即表示这就撤回大军。于是才有了命令景阳大军后退到陈县一事。
楚国现在需要的是和平,是稳定,是尽快地恢复实力。在此之前,楚王哪怕心有不甘,也只能接受这一事实。只不过,楚王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左右摇摆、举棋不定的做法,已经给自己带来了很大的灾难。
楚国,沛县。
此时的沛县只不过是一座民不过一万五千户的小邑,远没有数十年后闻名。原本历史上,刘邦、萧何、樊哙、曹参一干沛县本土人马揭竿起义,建立了大汉王朝,这才成就了沛县的不世之名。
在兵分两路之后的第十二天,齐国的大旗终于插在了沛县的城头。与副将由南及北,步步为营不同。田单率领的大军直插单父城,阻绝了单父以东各县和郢都的信息传递,然后大军一路向东碾压过去。随着沛县的陷落,单父、砀县以东,彭城以北的区域为齐国所有。楚国好不容易获得的故宋土地半月之间,不复存在。
齐国,在复国后的第六个年头,露出尚未锋利的爪牙,从楚国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肉。
五日后,秦国,咸阳。
咸阳城最近很繁忙,因为关中的第一批夏粮已经陆续运来,因为前线的战事。这批粮草的到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紧张的局势。要知道,在河东、太原两个战场上,足有三十几万秦军在前线作战。每日里消耗的粮草那真是一个天文数字。秦国本可不费吹灰之力地以战养战,但之前的打败、粮草的损失,使得秦军眼下只能勒紧裤腰带,狠着心来这场战略大决战。
战事面前,秦国似乎放弃了内斗。公子市变得更加安分守己,魏冉、白起每隔数日必定有一封战报,有关调兵遣将、运送粮草的军国之事,无论大小,系由秦王一人决断。宣太后也是完全放权,不理朝事。这样的日子虽然忙碌,但秦王却觉得十分充实。
“王上,丞相又派人来送战报了。”宦者令小心翼翼地递过了一张封好的战报。
秦王漫不经心地接了过来。如今战局胶着,河东郡魏冉因为军力原因,勉强压制着赵、魏大军,使其不能北上和廉颇合军一处。想必魏冉又和往常一样,是在来催要粮草的。
“韩、魏两军主力有西进之势,臣唯恐后路被断,有负王恩,请王上速派援军。”
秦王看到这条消息就愣了,韩、魏两国不是被南阳郡、楚国牵制住了吗?怎么可能有机会派出援军。
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心急火燎地跑了进来,一不留神,摔在地上。秦王心烦意乱之下,当即就怒了,说道:“拉出去斩了!”
门口的侍卫领命就要拖他下去,小太监大急,求饶道:“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峣关、鄢城八百里急报!”
秦王挥了挥手,屏退了侍卫。秦律有言,持八百里急报入宫见王上者,免失礼之罪。小太监诚惶诚恐地将手中的急报呈给秦王,哪料到秦王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选将出兵
峣关守将来报,“八月二十日后,再无商旅自武关方向而来,去武关方向者无一还者。近日山雨甚多,臣恐不测,特派侦骑前去查验。侦骑回报武关以西新建一关名曰‘牧虎’,有身着我军衣甲者扣押过往商旅。夜探之,彼军实为韩军,如此武关凶多吉少,请王上明察。”
鄢城的战报则写着,“臣再三叩首,八月十五日,有庶民称邓县有杀伐之声。臣随即命人前去打探,发现邓县城门紧闭,城头守军亦拒绝任何人等靠近。此事蹊跷,斥候乃潜小道入蔡阳、山都之境,发现举县皆为韩国所有。臣得知惶恐,遍派斥候北上南阳诸县侦查,亦如此。南阳郡现已为韩军所破,太守卢宏不知生死。臣虽兵少将寡,但亦有报国之志,请王上派兵来援,臣愿为前驱,光复南阳之境。”
当宦者令念完这两则战报,整个大殿炸开锅了。所有的大臣议论纷纷,秦王急匆匆地把大臣们召集在一起,原来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南阳郡丢了,武关也丢了,这秦国的天是要塌下了啊!
“王上,臣以为,鄢城、峣关战报可以互相佐证,韩国应该是先击败黄灿大军,然后偷袭南阳、武关。”公子悝率先出口。
“嗯!寡人也是这么认为,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邓侯,你可有良策?”秦王问道。
公子悝的封地可是在邓县,现如今却被韩国一下子夺了去。跟他相同遭遇的是公子市,宛县也在此次战役中丢失了。身为当事人,公子悝在第一时间站出来说话,秦王并不觉得诧异。
“臣以为,韩国虽然拿下了南阳全郡,但势必元气大伤,不能继续西进侵犯我关中。不过为防不测,当调集大军固守峣关。眼下韩、魏援军奔袭函谷关,丞相那边后路着实可危,为安军心,当速调大军支援丞相。等拿下河东、太原两个战场,再攻打南阳不迟。”公子悝小心翼翼地说道。
秦王心里暗暗点头,公子悝虽然失了封地,但却没有着急地建议自己派大军收复,可见还是拿捏得轻重的。当时自己初闻这个消息也是愤怒异常,但平静下来却又不得不承认,河东目前比南阳更重要,河东若是大败,势必影响太原郡的局势。
可这个时候,一个大臣跳将了出来,反对道:“臣以为不妥,南阳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如今韩国更有武关在手,占据绝对的主动。当下之计,乃是趁韩国立足不稳,速派大军前去围剿为佳。至于河东战场,遣一校尉阻挡韩、魏援军即可。”
秦王抬头一看,发现是以直言进谏的谏议大夫王桓。
话音未落,就有人开口反驳道:“由关中到南阳,山高路远,且只有武关一条近道可行。王大夫这是想害我大秦将士乎?”
众人看时,却是与王桓向来不和的中大夫高侊出言……
“为王上效死,为大秦效死乃是军人的荣耀。何况我大秦有楚国这一盟友,到时请楚军和鄢城守军北上伐邓,牵制韩国注意力。韩国首尾不能兼顾,南阳又能守得了多久?”王桓说道。
“是坚持不了多久,但眼下丞相大军危在旦夕,急需援军。王大夫说只靠一万兵马就能扭转局面,真以为五万韩、魏两军是那么好揉捏的吗?”
未等王桓反驳,高侊自顾自地说道,“如今太原、河东战事未定,我大秦若是再兴师动众,轻启南阳战线,必为粮草所困。王大夫可知,若是因为南阳战场导致河东、太原粮草供给不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粮草怎么会不够?!”王桓终于逮住了机会说上一句。
秦王望了治粟内史一眼,示意他开口。
治粟内史心下一凛,出班奏道:“王上,眼下咸阳附近的粮仓共有粮草不到五十万石,仅够前线大军三月之所需。因此,臣反对出兵南阳。”
“为何国库存粮如此之少?”王桓当即疑惑地问道,虽然义渠祸乱了关中,焚烧了大批粮草,但咸阳周边怎么也该有六七十万石粮草。不明情况的大臣们也是议论纷纷。
治粟内史这时抬高音量,大声说道:“王上仁慈,因关中之乱,百姓粮草损失甚多,王上特命微臣向受难的百姓补偿粮草,这才如此之少。”
大臣们恍然大悟,既然治粟内史都这么说了,再支持出兵南阳那就是心怀不轨了。
“王上仁慈!”大臣们纷纷跪地叩首。同时也把注意力转向了派谁支援丞相,抵御韩、魏联军。
秦王先开了口,问道:“卫尉,如今咸阳周边可调派之兵有多少?”
卫尉恭敬地回道:“不算宫门守卫和咸阳城卫,有五万之兵可调。”
“嗯,那就宣寡人的命令,调派一万大军前去峣关守卫,另外的四万大军去河东支援丞相。”
卫尉点头,一旁的郎中令则是迅速地记下秦王的命令,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王上以何人为将?”
秦王抬头望了眼群臣,忽然笑了,说道:“众爱卿以为派何人为将支援河东呢”?
秦王言下之意就是派往峣关方面的领兵之将不需要操心,随便一个校尉即可。倒是统领四万大军东出函谷关的需要仔细斟酌。
大臣们都没有率先说话,要知道,援救丞相是一件不容马虎的大事,如果自己举荐的将军吃了败仗,导致秦军大败,那自己是要负连带责任的。而且,这四万大军是咸阳最后的机动兵力了,除此之外,就剩下五千城卫和一千宫卫了,秦王势必会挑选一个值得信赖的大臣。自己揣错了圣意,那就得不偿失。
秦王将大臣们的反应一一记在心里,说道:“既然都不肯说,那寡人就点名了。”
“宛侯,今日你一言未发,可是有什么心事?”
公子市心下一惊,表面却是平静地回道:“王上,臣近日有些不舒服,昏昏沉沉的,邓侯所言,臣是赞同的,因此没有发言,请王上赎罪。”
“宛侯要爱惜身体啊!要不要寡人传个太医给你瞧瞧?”秦王面露关心地说道。
大臣们看着这反常的一幕,心下十分纳闷。最近君臣似乎太过和谐了些,什么时候开始兄友弟恭了?不过,这样的秦国没有分裂的危险,倒是可喜可贺。只有公子市一系的人马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公子市摆明了不想争秦王的位子了,自己只能安安分分混日子了。
这时公子市开口,说道:“谢王上关心。臣已经好多了,医师说再过一两日即可痊愈。”
“那就好!那就好啊!宛侯乃国之栋梁,不知这次觉得派何人为将支援丞相为佳啊?”秦王一脸期待地问道。
“唔……”公子市犹豫着,眼下秦国有名的大将死的死老的老,除了白起就是王陵一干小将,实在是有些青黄不接的感觉。更关键的是自己要避嫌,如今本与自己交好的丞相、白起俱在统领大军,因此自己这一派的无论如何都是不能举荐的,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
想到这里,公子市开口了,言道:“臣以为,卫尉王寮可担此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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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河东新势力
“哦?卫尉?”秦王微微点了下头,又皱了下眉,似乎在考虑派卫尉领军出征的可能性。
卫尉执掌宫廷的守卫,自然是秦王的心腹。但王寮年不过三十五岁,没有带军出征的经验,这能行吗?而且一旦派他出兵,到时由谁来执掌宫廷侍卫呢?
谏议大夫王桓看到秦王的表情,自以为到了自己表现的时候,于是说道:“启禀王上,臣以为卫尉乃是最合适的人选。”
被打断了思考的秦王也不恼火,直接问道:“王大夫为何这么说?”
眼见秦王并不反对,王桓更加自得,言道:“一者卫尉对王上忠心耿耿,威望甚足;二者卫尉熟悉兵法,有勇有谋;三者军情危急,卫尉年轻力壮,经得起长途跋涉。遍观满朝文武,唯有卫尉符合此三点,因此臣才说卫尉是最合适的人选。”
秦王点了点头,王桓说得虽然有些溜须拍马的嫌疑,但却是对的。王寮能够将偌大的王宫守卫的水泄不通,自是有一番才能。这些年自己一直没有放他下去锻炼,其实是出于对他的保护。不然,万一白起或者魏冉有心使坏,折了自己的心腹,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王卿,你怎么看?”秦王向卫尉问道。
“臣一切听从王上的,王上说什么,臣就做什么。”王寮赶紧应道。
“那寡人就宣布,以卫尉王寮为将,出兵四万,援助河东。”秦王大有意味地望了望公子市,下了最后的决定。
“王上圣明!”
朝会结束后,公子悝故意落在了后面,等到群臣散的差不多的时候,公子悝快趋几步,赶上了心照不宣公子市。责备地问道:“王兄,你可真不够意思,干吗不推荐我领军出征啊?”
公子市望着眼前这位貌似胸无城府,实际城府极深的便宜弟弟,脸色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言道:“王上的心思你又不是不懂,这样立功的机会不交给他的心腹,交给你?你现在都已经是邓侯了,再立下大功,王上拿什么来封赏你?”
公子悝挠了挠后脑勺,心有不甘地说道,“我又不是贪恋军功,就想着过把将军瘾,怎么就这么难呢!”
公子市无可奈何道:“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无奈,可富贵不可掌兵权。王弟你就知足吧!”
公子悝却是露出狡黠的笑容,小声说道:“王兄,你知足了?”
“我有什么不知足的?”公子市露出诧异的神色,接着说道:“时候不早喽,家里的黄鹂该喂食了。王弟,有空来我府上玩哦。”
说完,不等公子悝的反应,公子市就慢悠悠地走了。
望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身影,公子悝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心里半是嘲讽地说道:“王兄,你真的知足了吗?”
咸阳宫,秦王屏退了报信的宦者令,低头沉思。公子悝和公子市朝会后的见面自己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没有什么。两人交谈无非是公子悝想带军出征,自己这个幼弟自幼喜欢舞棒弄枪,可惜生在了帝王家。如果不是太后之前的懿旨,恐怕自己还真会成全他,让他当一名将军。可惜,兄终弟及的话已经传遍了天下,他们一日不死,自己就要终生防备。
“这几日你要严加看好宛侯府,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知道吗?”秦王似乎在自言自语道。
“喏!”一个黑影悄悄一闪而没。
楚国,郢都。
楚王心慌意乱地在大殿中来回走着。刚刚的八百里急报带来了一个噩耗,齐国出兵进犯楚国,并且还占据了淮泗流域的大片地区。自己刚刚命令景阳大军后撤回陈县,本想老老实实休养生息,坐山观虎斗的,没想到齐国这条饿狼就来了。
“王上,大臣们都到齐了,请王上移步宏文殿。”一个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楚王的心情好不好内侍一看就知,在这种时候言行一定要慎之又慎。
“走!”楚王也不用撵轿,直接快步走出了大殿。
“参见王上!”大臣们看到楚王到来,纷纷行礼。
“众爱卿平身!”楚王没等屁股坐稳,就心急火燎地说道:“齐国派田单率领十万大军,进犯我淮泗之地。接虞城急报,单父以东、砀县以北的十四县已皆为齐国所破。接下来如何应对,众卿可有良策?”
楚国群臣先是大呼小叫,议论纷纷,然后就是愁眉不展,手足无措。眼下离楚国淮泗之地最近的兵马就在陈县,可在那里的将军景阳也不过有五万大军。郢都附近倒是有十万兵马,但却是用来防备秦军的,轻易调遣不得。
“众爱卿就无一道良策吗?”楚王着急地又问了一遍。
黄歇想了想,咬牙出班奏道:“启禀王上,以臣之见,如今唯有急派景将军驰援商丘,才能阻挡齐军继续西进。然后调派五万大军从郢都星夜赶路,与景将军合兵一处,方有胜算。”
“那南阳那面怎么办?”楚王不放心地问道。
黄歇知道楚王是在担心郢都一旦分兵,南阳秦军说不定背信弃义攻打自己,到时候兵力不足,万一抵挡不住就悔之晚矣了。
“眼下我国明面上依然为秦国盟友,且秦国重兵囤积在河东、太原两郡,秦军南下的可能性很小。淮泗流域乃故宋之地,繁华之所在。我国若是不能及时夺回,齐国怕是会变本加厉的侵扰、蚕食,到时韩、魏两国若也生出觊觎之心,悔之晚矣。”黄歇急急说道。
楚王还是犹疑不决,这一切都是黄歇的推论。秦国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万一这次“心血来潮”呢!按照楚王的心思,不若向燕国求援,南北夹击齐国。
这个时候,一个内侍小步疾走到楚王身前,附耳言道:“王上,权县传来消息,南阳有变。”
楚王疑惑地打开战报,略一扫眼,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喜色,言道:“南阳已为韩国所破,寡人心腹之患不复存矣。就依左徒之见,派兵五万赶赴商丘,与景阳大军汇合。另外,以大司马为使,前往燕国求援!”
韩国,渑池。
一支大军在缓慢有序地前进着,打头的“韩”、“魏”两旗表明了这支军队的身份。事情还要从八月二十日说起,太子然在拿下武关后就从紧张的兵力中抽出一万大军,以暴鸢为帅,北上支援河东战场。
太子然深知,河东赵、魏联军若败,太原郡的廉颇也将独木难支。这次抗击秦国,韩国出力甚少,所得甚多,赵、魏说不定会生出嫌隙,到时候就会又是韩国独自抗秦的局面。
而魏国在摆脱楚国的纠缠后,也是心急火燎地强行军,日行百余里,赶赴河东。两军在新安相逢,随后一起进军。等到了今天,九月初七,韩、魏联军终于赶到了渑池,距离战场不足二百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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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各出奇谋
河东郡,奇氏城。
血色的残阳撒在这片汾河谷地上,映出一抹鲜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烧焦味,哀鸣的战马,**的军人,兴奋的乌鸦,构成了天地间一幅水彩画,或者说,人间炼狱,更为合适。
年轻的王翦背倚着战旗,如老牛般喘着粗气,以此来恢复着体力。五日前,赵、魏军联军兵出险招,进入长达三百余里的中条山腹地,然后突袭芮阳,猛攻秦军侧翼。秦军一时不察,连丢瑕阳、解县,直至撤到奇氏城,才堪堪稳住了战线。
从那以后,赵、魏大军每日必定强攻秦营数次,每次都是留下满地的尸体后方肯罢休。经过一个半月的厮杀,赵、魏联军已经背靠着西河、中条山建立了层层的防线,若是能再向前推进一百多里,秦军将不得不北上太原郡,以免腹背受敌。
眼下赵、魏联军在前线尚有十二万大军,秦军尚余八万,因此秦军只能采取守势。对秦军来说,只要能保住安邑以西百余里的地盘,熬住两个月,形势必将大变。赵、魏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利用兵力上的优势,强攻秦营。
虽然秦军击败了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但也身心疲惫。更重要的,军中暗探说魏、韩两国已经出兵,形势变得极其不利于秦军。
“王校尉,丞相请你过去商谈军情。”
王翦正在忧心战事的时候,一名传令兵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
“喏!烦请告诉丞相,末将这就过去。”王翦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说道。
半个月前,因为王翦献计歼灭了近万魏军,而且斩杀魏军一名都尉,被魏冉破格提拔为校尉一职,成为全军最年轻的校尉,没有之一。这样的战绩几乎可与当年的白起相媲美。不过,这也导致军中的“前辈”对王翦这个后起之秀心怀不满。
秦军,中军帐。
魏冉扫了眼两侧的将佐,不怒自威。看到众将神色凛然,魏冉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如今韩、魏集合五万大军,兵犯我河东,现在已到达新安一带。我王圣明,派卫尉王寮率四万大军来援,想必再过五日即可抵达。本相希望这五日众将可以身先士卒,浴血杀敌,以报王恩。”
“末将遵命!”众将异口同声地说道。
“嗯,众位的忠心王上是看得到的。”
表扬了下众将,魏冉接着说道:“为防止敌军断我后路,本相命令,以王翦为主将,杨端和为副将,分兵一万五千,驻扎在吴县(注:今平陆以北),务必挡住敌军五日以上。其余众将严守大营,不得有误,明白没有?”
“喏!”
“王翦、杨端和留下,其余人退了吧!”魏冉摆了摆手,屏退了众人。
“丞相!”王翦、杨端和欲言又止。
虽然抵御五万韩、魏联军有些危险,但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独自领军,兴奋之情更多于紧张不安。要知道,王翦不过二十五岁,而杨端和才刚满二十二,魏冉敢不拘一格降人才,大力提拔他们,实在让他们两人既感动又怕做不好。
“你们不用说了,我相信依你们俩的才能,足以胜任这个任务。不过是抵挡韩、魏两军五日而已。五日后,卫尉的大军就会到达。”魏冉笑呵呵地说道。
“谢丞相!”王翦、杨端和哪里听不出这是丞相有意提拔自己,给自己送军功,于是一前一后的道谢离开。
少顷,一个文人打扮的人走了进来,疑惑地说道:“丞相这么抬举此二人,就不怕木秀于林?”
“呵呵,那也要有风催才可以啊!武安君在这个年龄已经跟在我手下了,可惜啊!现在是渐行渐远。”魏冉感慨道。
来人默不作声,并不接话。
魏冉也不介意,问道:“桃李计划准备的如何了?”
来人神色一凛,小心谨慎地说道:“往事具备,只欠东风。”
太原郡,晋阳。
秦、赵两军已经对峙了四十多天了,除了开头的数日战事激烈,后面的更像是潺潺的溪水,表面貌似湍急,实际波澜不惊。近一个月来,两军就是在不停地加固营寨、挖设沟渠中渡过。仅有的交锋来自双方的斥候和辎重队,斥候在因为侦查对方,少不了交锋。辎重队是为了取水送粮,少不得遇到对方小规模的偷袭。
白起也想过断赵军的粮道,奈何隔着长长的晋河,有心无力。赵国从邯郸又调来了三万大军,屯驻在晋河对面的榆次城。而且赵军谨慎异常,每次运粮至少有一万大军护送,秦军在偷袭不可能得手的情况下,也不会白白牺牲。
廉颇何尝没有绕道秦军背后袭击的打算,但晋阳以南已经完全不属于赵国。秦军的斥候充斥在方圆一百里的地方,他们并不抵制赵军的侦查,甚至一遇赵军即退,但这让廉颇不肯冒险。赵军是有数量上的优势,但哪怕数量上的些许优势也不过堪堪抵挡住秦军而已。
至于强攻,则完全不在双方的考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他国?因此双方都在耐心地等待着战机,只要对方露出了漏洞,自己抓住了,那就是一击致命。
秦军大营里,白起听完副将王陵的汇报,沉思不语。南阳郡居然丢了,而且是被韩国一力打下。这在白起看来,颇有些不可思议。南阳郡有兵八万,韩国能够派出的大军最多不过十万,怎么才半个月就举境丢失呢!
联想到几个月前,韩国夺回了内史郡二十三城,复置为三川郡(备注:本为韩宣王所设,后为秦所得,归于内史郡,秦统一后重新划分为三川郡),同时将野王以南的大小二十城划为颍川郡,如此一来,韩国就在不知不觉间拥有了四郡之地,实力增加了一倍。同时,韩国坐拥武关,时刻可以侵扰关中腹地,实乃秦国的心腹之患啊!
白起暗暗思量,等此次大战获胜,一定要说服秦王攻打韩国。韩国已经开始威胁到秦国的安全,若是放任韩国休养生息个三年五载,恐怕到时候悔之晚矣。
虽然韩、魏已经出兵,但咸阳也派出了援军。因此,对于河东战场,白起只需留意即可。眼下要紧的,是如何尽量拖垮赵军,减少秦国的伤亡。白起可是深知,每日里运送的粮草可都是秦国的元气啊!
“也许,现在可以用那条计策了。”白起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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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战起河东
三日后,河东郡,吴县。当五万韩、魏联军抵达吴县的时候,王翦率领的秦军已经等候多时。
望着秦营中密密麻麻的军旗,晋鄙笑着对身旁的暴鸢说道:“暴将军,你看,秦军这阵势当有两万人啊!连我们的行踪他们都一清二楚,这仗可不好打。”
暴鸢摇了摇头,颇有意味地回道:“晋将军说笑了,秦军既然敢在这个时候调派大军来堵截我们,那就意味着他们在西线的战场上已经兵力不足,只能采取守势。只要我们能牵制住这股秦军,那河东战局将有利于我们三晋。想必辛将军(备注:即辛垣衍)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良机。”
两军在新安相遇之时,暴鸢告诉了晋鄙韩国拿下了南阳郡的消息。晋鄙听后难免生出嫉妒、愤愤不平之意。要知道,秦国进犯韩国野王的时候,赵、魏两国可是出了大力的。眼下赵、魏两军被困于河东,韩国却只派出了一万大军支援,面子上有些说不过去。
太子然也是怕赵、魏两国因此对韩国生出嫌隙,于是一方面建议韩王派遣使者前往邯郸、大梁,表明韩国会在武关一线吸引秦军的注意力,使得秦军不敢主力尽出,另一方面则是包揽了向河东运送粮草的重任,当然,是在打通粮道以后。以此来巩固三晋联盟。
“呵呵”,晋鄙对暴鸢的话并不反对,只是接口说道:“既然秦军已经知道我们大军到来的消息,还如此有恃无恐,想必咸阳怕是已经有所表示。如果本将所料不错,咸阳来的援军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可要当心身后这只黄雀啊!”
“正是如此!”暴鸢点头赞同。
“今日天色已晚,权且安营扎寨。等明日,本将倒要试一下秦军的斤两,暴将军到时为我军掠阵如何?”晋鄙建议道。
“固所愿不敢辞。”
“好,那就传本将命令,全军后退五里安营。”晋鄙意气风发地说道。
“喏!”传令兵领命而去。
很快,魏军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在吴县以东十五里扎营。韩军则是紧邻着魏军结寨,寨门正对东方,防备秦军可能的援兵。
秦营里,王翦则是放下了手中的兵法,缓缓走出了中军帐。这个时候,整个秦营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但却忙而不乱,秩序井然。副将杨端和年轻气盛,主动请战道:“将军,敌军远道而来,又占据巨大的优势,不如派末将今晚前去袭营,杀一下他们的威风?”
王翦思考了下,拒绝了,解释说:“暴鸢乃韩国名将,身经百战,不可能犯此小错。还是留着力气明天守营吧!不过他们远道而来,本将也不能不表示下心意。这样,今晚你派数百人只需如此如此……”
杨端和瞪大了眼睛,连呼妙计,随后笑吟吟地去了。
太阳很快就落了山,夜晚随之来临。除了虫儿的低吟声,天地间再无别的声响。晋鄙和暴鸢耐心地等候了上半夜,可惜秦军没有一丝袭营的迹象。最终,两人在营外布置了足够多的暗哨后,安心地睡了去。
子时,整个韩、魏大营除了值守的军士,再无旁人活动的踪影。军士们压低了声音,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打发着漫漫长夜。突然间,大营的北面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伴有冲杀声,各种诡异的嚎叫声,一下子就打破了夜色的平静。
守军紧张之下,喊出了袭营的警报。顿时,整个联军北营一片慌乱,士卒们急急忙忙地穿衣,寻找武器,试图抵御来自黑暗中的危险。可等到联军列好队伍,外面的鬼叫声又停了下来。一名校尉大着胆子,命令数十名士卒往北面搜索,可是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校尉只能命令士卒们回去休息。可每当联军士卒们朦朦胧胧睡着的时候,总会被秦军吵醒。联军也想过隐藏起来,假装睡觉,可秦军这时仿佛未卜先知一样,总不出现。几次三番,联军被搅得不胜其烦。
南营,东营,西营很快也遇到了这样的待遇。这一军情被很快传到了中军帐,暴鸢和晋鄙都是苦涩一笑。秦军摆明了是不想联军睡个安稳觉,对于这样的袭扰,你不理会的话,对方说不定就真的假戏真做,来一场夜袭。你若是严阵以待吧,又会上了对方的当。
“暴将军,秦军如此可恼,你可有何良策?”晋鄙皱着眉头,不甘地问道。
暴鸢想了想,回道:“良策倒是说不上,笨方法倒是有一个。”
“不妨说来听听!”晋鄙兴奋地说道。
“秦军如此做,无非是想疲惫我军,从而影响明日的作战。黑夜里不分敌我,易中埋伏,此乃用兵大忌。不过,眼下秦军兵力不足,以我来看完全可以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晋鄙疑惑地问道。
“秦军不是想疲惫我们吗?我们上他的当就是了。不过,他们在营外只有数百到一千人马,我们也派数量相当的人马出去周旋即可。其余的将士必须安心休息,不得理会外面的声响。若是秦军主力尽在外面,那也没关系,有这千百名士卒抵挡片刻,足够我们反应过来进行抵抗。”暴鸢耐心地解释道。
晋鄙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见招拆招的笨方法,但却很管用。反正外面黑灯瞎火的,就派一支大军把局势搅得更乱,乱中取胜。如果外面真的是秦军主力,也能试探出来。总比现在受制于人要好得多。
“好!那就依暴将军之见。”晋鄙做了最后的决定。
很快,一千多名联军士兵就从投入到了茫茫的夜色中,随即消失不见。虽然秦军也继续发动着骚扰,可是联军已经不为所动。倒是他们的声响经常引来不远处的联军,引发阵阵的厮杀。黑暗里的厮杀完全是一场不分敌我的混战,两军也不敢过多的停留,总是一触就散。可尽管如此,秦军也开始付出伤亡。更重要的是,秦军骚扰的行为已经失效了。眼见占不到便宜,秦军只能果断的后退了。
次日,朝阳升起了,两军的大营里也都升起了袅袅的炊烟。所有人都在抓紧享用着眼前的饭食,他们深知,用不了多久,大战就会爆发。谁也不能保证,大战结束的日落时分,他们还能享用今天第二顿的饭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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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初战
吴县城下,血战开始揭开序幕。
王翦深有自知之明,不会仅凭着以逸待劳的优势就强攻赵、魏大营。敌军是远道而来不假,但兵力远胜于己。自己眼下需要做的就是死守大营,让敌军进退不得。这样,丞相那边就可耐心消耗敌军,打击对方士气。
秦营依照山坡而建,依照山势被王翦分为前、中、后三军。前军最多,有八千人,后军最少,仅两千人,中军置于山坡最顶端,可环顾四周,及时支援。
晋鄙、暴鸢自是知道秦军打的什么算盘。如果眼前这支秦军没有援军的话,这样安营扎寨实乃取死之道。自己一方只需四面围困,断其水源,秦军势必不能持久。但如果秦军只需坚守三五日,这样就无可厚非了。
凭依着眼前这座高不过二、三十丈的小山丘,秦军不但可以居高远眺,观测敌情,还能居高临下,占据主动。要知道,弓着身子往上进攻是极为不易的。
不一会儿,联军派出去打探军情的斥候就回来了。
“禀报将军,此丘名曰坂丘,方圆两里,足有十五丈高。其西面极为陡峭,又多山石;南面则是临近沼泽,人马不可通行。只有北面、东面可供攀登。”斥候恭恭敬敬地将自己了解的信息一一道来。
晋鄙眉头更皱,这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攻些。秦军主将不简单啊!在自己大军的必经之地挑选了这么一个理想的场地扎营。而且山丘呈现焦黑色,不见一寸草木,这直接打消了自己用火攻的念头。
暴鸢这时先开口了,说道:“晋将军,这山丘虽小,但不好攻啊!我联军兵力虽多,但受制于地形,施展不开。秦军完全可以死守东、北两面山坡,以滚石、箭雨压制我军动弹不得。不付出七八千人的代价,怕是登不到山顶。”
晋鄙点头称是。如暴鸢所说,等拿下这个山坡全歼了秦军,自己怕也是后继无力,无法支援河东战场了。更关键的是,就怕自己前脚刚拿下眼前这支秦军,后脚咸阳的援军就到了,到时候才是真的险之又险。
“如果将军不计较声誉的话,本将倒是有一计,就是不知可不可行?”暴鸢试探性地说道。
“计将安出?”晋鄙有些不信。
晋鄙现在就像一个赌徒,十分关心自己的筹码。因为秦军突袭河东郡的关系,魏国足足损失了四万多的人马。如今魏国举国仅剩下堪堪二十四万兵马,与韩国相当。对魏国来说,能减少伤亡,哪怕是几千的伤亡也是好的。晋鄙可以不爱惜自己的声誉,可如今秦军横亘挡路,暴鸢能有什么法子解决眼前这个拦路虎呢!
“以本将来看,秦军明摆着想将我大军主力吸引在山脚下。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偏偏不如他们的心意。”暴鸢信心满满地说道。
与太子然相处的这段时间,暴鸢思路大开。韩国一系列的大胜也让暴鸢明白,循规蹈矩地照搬兵法有些不切实际,用兵之道,在于存乎一心。可惜自己年龄已大,领悟地过少。不过单单这些小体会也足够自己受用一生的了。
“暴将军的意思是不理会这支秦军,直赴安邑?”晋鄙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实在太过冒险,放过了眼前的近两万名秦军,那就真是大祸临头。他们不但可以袭扰大军的后方,断自己的后路,还能和咸阳的援军汇合,在战争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突然出手,打破战场的平衡。
下一秒,暴鸢居然出乎晋鄙意料地点了点头,承认了。晋鄙当下就急了,不悦地说道:“此事万万不可,暴将军你乃知兵之人,怎么会提出如此行险之计呢?”
暴鸢却是一脸的若无其事,解释道:“晋将军先听我说完不迟。今日我们必须强攻秦军,制造出一种咄咄逼人的进攻假象,要让秦军有这种错觉,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消灭他们,然后西进,解救出被困的大军。不过嘛,等秦军上当后,我们就连夜离开,奔赴安邑。”
晋鄙点了点头,承认如此一来是可以甩脱这支秦军。但有一个问题还是没能解决,那就是这支不在联军视野范围内的敌人,会制造一系列的变故。
暴鸢看到晋鄙脸上有了三分赞同之意,接着说道:“这样,恐怕要等到第二天,秦军才能发现我们已经人去营空。将军知道,咸阳的援军一定没有那么快到来,秦军为防我们包抄他们主力,也一定会追赶。这时,我们选一埋伏之地,以数千人马为诱饵,进行伏击,必定可以大获全胜啊!”
“妙计啊!妙计啊!”晋鄙连连大呼。
换做自己是秦军主将,敌人不顾伤亡地猛攻自己,一定是救援心切,哪怕是趁夜和自己摆脱也可以说的过去。可自己绝对不会想到,这全是计中计,一切都是为了加深自己的错觉,伏击才是最终的目的。
哪怕计划成功了一半,秦军也能被调离出这座山丘。等回到了平地上,自己依靠大军的兵力优势,足可以碾压秦军。
晋鄙兴奋地走来走去,旋即说道:“那就依暴将军之见。来人啊!传本将的命令,前军尽出,攻营!”
魏军的前军校尉果敢在接到命令后,二话不说就投入了战斗。狭路相逢勇者胜,谁都知道,在这有些陡峭的山坡上,若是后退只会死得更快。况且晋鄙将军说了,谁先登上山坡,就赏千金、赐百亩良田。眼前这一战就是自己立功的大好良机。
果敢举着盾牌,在亲卫的护卫下直冲山脚。一万魏军身后,自有弓箭营的人马负责掩护。
王翦望着魏军的锥形突击阵,露出欣赏的神色。只见魏军前面和侧面的人用盾牌对着秦军箭矢的方向,里面的人则是高举着盾牌,防备正上方的箭矢。重重叠叠的盾牌像是鱼鳞一样,层层护卫着魏军,有效降低了秦军弩箭的攻击面。
这样的阵势防护力极强,唯一的缺点在于推进速度过慢。不过,秦军明摆着不想放弃地利出来野战,这个阵势就显得倍加实用。秦军的箭阵发射出一波又一波的箭雨,但声势虽大,对魏军造成的伤害却有限。哪怕有魏军因为行进间露出了空隙为弩箭所杀,但很快就有其他人补上这个漏洞。
就这样,魏军缓慢又坚决地推进着,最终到达了山脚下。王翦虽然佩服魏军的勇气与纪律,但对于这样的敌人,表示敬意的最好方式就是消灭对方,彻底的。
“放滚石!”王翦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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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追击与设伏
韩、魏联军第一日的攻势之强,远超王翦的想象。从日出到日落,联军整整五个波次的猛攻,将秦军布置已久的战线冲击的摇摇欲坠。
韩、魏联军疯了吗?这是所有秦军的感叹。
秦军只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记不清杀了多少敌人。双臂因为不停地射箭、挥刀而变得肿胀,脚下也是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眼前的敌人似乎来自地狱,嗜血,残忍,冷静。他们完全不为满地袍泽的尸体所畏惧,只顾埋头冲杀。这本该是秦军的写照,但此刻,联军身上居然也有了铁血之师的影子。
山坡上零零散散的石头成了联军唯一的掩体。秦军本以为,自己密不透风的箭雨足以让敌人难以喘息,但打疯了的联军完全不顾惜伤亡,冲锋,冲锋,要么死在冲锋的路上,要么活着到达山顶。
这是信念与信念的交锋,斗志与斗志的抗衡。联军不知道,他们有几次险险破开秦军的防线,是秦军在故意放水。王翦喜欢这样的感觉,给敌人希望,然后扼杀希望。既然敌人愚蠢地以为强攻可以解决掉自己,那自己就先给他们点信心好了。
只是,秦军也不知道,他们以为韩、魏大军如此着急地消灭自己,是为了援救河东。其实不然,一切不过是一个圈套罢了。
夜色很就快降临了。因为担心敌军趁着夜色的掩盖摸上来,王翦派出比往常多了一倍的游哨,负责警戒大营。
联军的大营静悄悄的,一切安静如常。双方的斥候交锋了几次,因为秦军斥候人数较少的关系,吃了些暗亏。为了减少伤亡,王翦干脆把斥候调了回来。反正明日里敌军会继续猛攻,只要防住他们的偷袭即可。
对秦军来说,今天的交战,可谓大获全胜。王翦命人清点了下战果,发现斩杀魏军超过三千人,自身伤亡不过七百多人。如果明天敌军再度加强攻势,这个数字还会翻上一翻。
“呵呵,等咸阳援军来临的时候,韩、魏大军怕是会大惊失色,仓皇而逃吧!三天,再过三天,获胜的一定会是自己。”王翦心里暗暗地说道。
一夜无事。
当第二天朝阳升起的时候,秦营里一片忙碌,山脚不远处的韩、魏大营也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因为韩、魏大营旗帜密布的关系,王翦即使站在山顶也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人影幢幢。
一个时辰过去了,韩、魏大军虽然没有一点出营的迹象,但王翦还可以耐心地等待。两个时辰过去了,除了派数百名骑兵出营直奔西面,韩、魏联军再无别的动向,王翦有些心急了。
“告诉斥候营,抵近敌营,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阴谋诡计。”王翦叫来一个亲卫,低声吩咐道。
“喏!”亲卫领命而去。
韩、魏大营实在安静地有些出乎寻常,王翦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漏算了什么。
王翦的命令得到了有效的执行,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秦军斥候就急急地回来了。
“将军,大事不妙了。对面的敌营里已经空无一人。”斥候将这个惊讶的消息带给了王翦。
“什么,怎么会?!”王翦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刚才明明还有数百名骑兵冲出敌营,之前更有炊烟升起,等等,刚才的炊烟似乎偏少了些。王翦一瞬间恍然大悟。
糟糕!自己千算万算,居然还是上了敌人的当。昨日里敌军猛攻自己,不惜付出三千多人的死伤代价,就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他们对自己这支大军是志在必得。
实际上,咸阳派出援军的消息他们怕是已经知道了吧!这才将计就计,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其实他们早就想好了要连夜与自己脱离,直奔河东,包抄丞相大军。现在自己耽搁了至少五六个时辰,敌军应该行进了七八十里。
在王翦的分析下,“真相”开始渐渐浮出水面。敌军应该是想摆脱自己,打一个时间差。如果换另一个将领的话,怕是等发现敌军人去营空已经下午了,敌军也会在百里之遥的地方休整。等秦军再赶过去,敌军应该已经打败了丞相的大军。
“真是妙计啊妙计!”王翦心里暗骂韩、魏联军的狡猾,嘴上却是一副尊崇的语气。
“杨副将,如今韩、魏大军已经奔袭安邑去了。我们固守此处变得毫无意义。去通知全军,即可拔营。丞相那边若是有了闪失,你我可吃罪不起啊!”
杨端和听了王翦的话也是点头称是,敌军分明是声东击西,一下子就溜出了七八十里,秦军再不急追,丞相那边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河东郡,盐氏城以东二十里。
盐氏城位于奇氏城以东八十里,安邑以南九十里,毗邻浊泽。眼下是九月初,草木枯黄。因为无人打理的关系,草木足可没过人的胸口。天地间除了鸟雀的声音,再无别的声响。可仔细看时,就会发现,秦军苦苦追赶的韩、魏大军如今就潜伏在浊泽这片茂密的草丛间。
暴鸢望着身边的晋鄙,露出难以言喻的神色。自己不过是建议晋鄙强攻一下秦军,哪想到晋鄙为了瞒过秦军,会下如此血本。按照自己所设想的,只要付出一千五六百人的伤亡,足可瞒过秦军。可晋鄙偏偏把这个数字翻了一番,足足三千两百多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为了防止魏军胆怯不敢强攻,晋鄙甚至假传王令,说先等山顶者赏千金、赐百亩良田。魏军信以为真,然后为之付出了宝贵的性命。
晋鄙自是不知暴鸢所想的,他只是略有些兴奋地问道:“暴将军,你说秦军大概还有多久到?”
对晋鄙来说,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果秦军识破了自己的诡计,那昨天的牺牲就白白付出了。越是到了紧要关头,身为主将的他越是紧张不安。毕竟,对魏国来说,河东仅剩的六万魏军实在不容有失。
“我们留下来迷惑秦军的骑兵还未到来,想必还得等等。晋将军别忘了,我们昨夜一夜间可是行进了三十多里路啊!秦军眼下距离我们应该有七十多里,让军士们多休息下也好,待会还有场恶战要打。”
暴鸢言下之意就是秦军一定要上当,晋鄙听后心下稍安。一个半时辰后,远处终于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明天就上架了,这是公众章节的最后一章。恳切大家花几分钱订阅下首章,蚂蚱在此拜谢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获全胜
望着不远处惊慌逃窜的魏军骑兵,王翦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说实话,他们做得不错。在察觉到己方识破了他们的诡计后,为了给主力部队争取时间,他们勇敢地上前挑衅自己,试图将己方带到错误的方向。
可惜,韩、魏五万大军留下的踪迹实在太过明显了。哪怕他们已经遮掩了大部分痕迹,但还是逃不过秦军斥候锐利的眼睛。魏军骑兵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微不足道的箭矢骚扰骚扰秦军,迟缓秦军的速度。但当王翦认真起来,派出了一千铁骑来驱赶这股魏军,他们能做的,只剩下仓皇逃命。
“将军,末将刚才看了舆图,再往前三里就是浊泽,过了浊泽就是盐氏城。我看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不如权且休息一下?”副将杨端和犹豫地说道。
为了尽快追上敌军,秦军仅仅花费了三个时辰就赶了七十里的路,这个速度已经是秦军的极限了。大军是可以一口气赶到盐氏城,但到了那里恐怕就没有一战之力了。
王翦望着身前韩、魏大军留下的踪迹,又回头望了望气喘吁吁的秦军士卒,最终咬了咬牙,说道:“传令全军,今晚加餐。等过了浊泽,大军可以休整一下。不过天黑前务必到达盐氏城。”
盐氏城只有两千守军,王翦可不确定他们可以抵挡韩、魏大军多久。所谓慈不掌军,如果因为晚到了一会,导致盐氏城丢掉,那己方的处境更加险恶。韩、魏完全可以派一支军队留守盐氏城。牵制己方,剩余的大军则直接攻打丞相的腹背。
但过了浊泽就不同了。盐氏城只要没丢,守军完全可以居高临下。一览无余,看到己方这支援军。哪怕韩、魏谣传已经全歼己方,也会不攻自破。到时候自己一边养精蓄锐,一边牵制韩、魏大军。
眼见王翦神色如此坚定,杨端和心中无声一叹。韩、魏联军留下的踪迹一路往西延伸,盐氏城现在肯定摇摇欲坠。也许自己是太过体恤士卒了吧!
很快,秦军就进入了韩、魏联军精心设下的伏击圈。
“放箭!”随着晋鄙的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箭雨开始落在秦军头上,箭雨绽开血红的花朵。夺取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杀啊!”三拨箭雨过后,不用主将的吩咐,两侧的韩、魏士兵持剑操戈,杀向处于慌乱中的秦军。
“结阵!结阵!”秦军败象已露,但王翦身为主将,还想试图约束住手下的士卒。
仅仅是扫了一言,王翦就知道自己是被韩、魏联军主力包围了。这个时候,分兵各自突围活下去的可能小之由小,只有结成方阵。缓缓后退,方有一线生机。王翦也终于意识到,敌军巧施连环计,一切都是围歼自己。
可怜见。自己前一刻还妄想继续阻挡住他们。哪料到,人家却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区区三千多名士兵就让自己得意忘形,失了方寸。以三千魏军来换取自己的一万五千大军。这个买卖,实在是值啊!
王翦决定将功赎罪。今天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带领这支大军突围出去。为此。他一面命令副将杨端和守卫中军旗帜不倒,聚拢大军;另一方面,则是亲率最为精锐的亲卫奋勇冲杀。哪里韩、魏联军攻的最猛,王翦和他的亲卫就出现在哪里。
很快,王翦的声音就沙哑了,但他身为主将,身先士卒的行为激起了秦军的斗志。而秦军因为商鞅变法培养出来的纪律性在此刻救了自己。在渡过最初的慌乱之后,秦军残余的一万大军渐渐聚拢了起来。
眼看着秦军主将率领亲卫的战场上左奔右突,聚起了大军,晋鄙虽然生气,但却依然沉着。秦军主将表现得再勇敢又如何,还不是中了自己的计策,现在不过是困兽犹斗而已。己方占据数量上的优势,秦军败局已定。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信心,晋鄙指挥着大军调整阵势,稳扎稳打,并不急于求成。
晋鄙的求稳给了王翦喘息的机会,秦军开始依靠着方阵堪堪抵住了韩、魏大军的攻击。不过,王翦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等韩、魏大军调整好阵形,秦军还是要面临如履薄冰的形势。
趁着这个空当,王翦完全不顾危险,跳上了战车,举剑大呼,叫道:“将士们,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前后左右皆是韩、魏大军。与其四处逃命,被敌人从身后砍杀,不如决死一战,堂堂正正的战死。就算是我们战死了,也要让敌人知道,我们老秦人没有一个孬种,我们大秦的铁血男儿,只有站着死的,没有跪着生的!”
万余秦军猛然惊醒过来,是啊!眼前除了死战别无退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他们的惧意逐渐换成了滔天的战意。
“杀!杀!杀!”一万秦军怒吼着。
王翦感动地热泪盈眶,这是大秦的士兵啊!他们从不抱怨因为自己的大意导致他们身陷险境,他们只会无条件服从自己的军令。他们给予了自己他们的全部,热血、辛劳、和汗水,而自己,唯一可以回报的就是与他们一起战死沙场。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不知是谁率先吟起了这首战歌,很快,所有的秦军一同吟起了这首秦国的“国殇”。
刚开始是吟,后面,秦军的声音越来越大,成了吼声。他们吼的声嘶力竭,一边吼着一边杀向了身旁的韩、魏大军。这股愈发齐整的吼声似乎平添了秦军无限的勇气,秦军不再畏惧死亡,甚至欣然赴死。
晋鄙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名秦军在砍杀了一名魏军后,马上被一把长枪插进胸膛,眼见活不下去了,秦军居然露出了解脱的笑容。晋鄙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同时也清醒过来。别看刚才的偷袭夺去了五千余名秦军的性命,可剩下的这一万秦军垂死反扑会给韩、魏大军造成极大的伤亡。一不留神下,韩、魏大军甚至有被击溃的可能。
“我决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晋鄙暗暗地说道。
“暴将军,秦军马上就要发动反击了,请贵军的强弩营向前,牵制一下秦军。”晋鄙脸色冷冷地看着秦军,对身旁的暴鸢说道。
暴鸢心领神会,秦军士气开始高涨起来了,这时与之交战,殊为不智。不如退后,依靠拒马、强弩骚扰对方,打击对方士气。待对方士气一泄,接下来破阵也就变得简单了。
隆隆的战鼓开始敲响,随着令旗的挥舞,五千韩军手持着强弩,开始结阵。王翦一下子就看出了对方的企图,对方用兵实在是老练,在己方士气大振后主动退却,不与自己短兵相接。如今眼下唯一之计,就是趁着对方阵势尚未集结完毕,主动迎上去,和对方混在一起,从而打乱对方的部署。否则,己方就陷入了和对方拼消耗的死局。
想到这里,王翦马上下令全军突击。秦军完全放弃了笨拙的战车,改以骑兵为先锋、步兵紧随其后的阵型发起决死冲锋。
战局很快陷入焦灼状态,虽然韩、魏大军侧翼的队伍一退再退,试图拉开空当,给正面的强弩营制造机会。可秦军完全不顾伤亡,在付出一千多人的代价后,终于和韩、魏大军搅在了一起。
“杀啊!”秦军瞪着血红的大眼,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利剑,杀向了退无可退的韩、魏大军。占据上风的联军自然也不肯示弱,刚才一再退却不过是为了给强弩营制造机会,眼下既然不用再退,那就战吧!
双方狠狠地撞在了一起,扬起漫天的灰尘。虽然看不清对面的状况,但两方的所有士卒都知道,对面立着的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想让自己死,自己若想活下去,只能是杀死对方。
在狭小的战场上,所有人麻木而机械地递出自己的兵器,刺向对方。个人的武艺在这里显得微不足道,没有腾挪的空间,再高明的将军也会死在一个小卒的手下。在这里,活下去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杀死对方,在对方杀死自己之前。
假如你流血了,这很正常;假如你断胳膊断腿了,这真让人遗憾;假如你身中几剑,这也够让人同情。只是,在这片战场上的每个人,都没有时间关心自己的伤势。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在自己倒下之前,在自己咽气之前,杀死眼前的任何一个敌人,让他为自己陪葬。
短兵相接是最考验军队勇气的,秦军向来不缺乏勇气,哪怕他们长途奔袭,仅休息了片刻;魏军连番大胜,也不缺乏斗志,更何况他们数量上占据绝对的优势。双方旗鼓相当,争个你死我活。
不过,秦军的斗志还是超乎了晋鄙的想象。换做你也无法想象,陷入绝境的军队会迸发出多大的力量。这是对生的渴望,对荣誉的捍卫。
双方不知不觉间苦战了一个时辰,这时天色也已经完全变黑,而黑夜给了秦军突围的绝佳机会。为了制造最大的混乱,秦军甚至点燃了四周的芦苇,火势顿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晋鄙恨恨的眼光中,王翦最终率领着不足三千大军成功突围,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不知去向。
此役,韩、魏联军巧施连环计,以自身伤亡六千人的代价,歼灭秦军一万两千人,大获全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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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河东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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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胜了王翦大军之后,晋鄙、暴鸢二人并不停留,直接领兵前去讨伐盐氏城。盐氏城守将不过是一都尉,名陈忠,手下更只有三千人马,其中一千人马还刚刚被派去护送粮草。因此,陈忠手上实际上只有两千人马。
在浊泽燃起大火的时候,陈忠还心存侥幸,以为是治下的庶民不小心引发的。这个火势之大,完全不是人力可以扑灭的,陈忠也就听之任之。毕竟几日前,王翦率军刚从盐氏城路过,前去抵御韩、魏大军,不可能败的如此之快。陈忠可惜了下那里的柴薪之后,就没往大战方面去想。
可一个时辰后,韩、魏大军偏偏飘然而至,这让秦军猝不及防。一上来,韩、魏大军就封锁四门,猛攻不已。陈忠身为守将,完全没有时间派人给远在奇氏城的魏冉示警,只能兀自支撑,期冀有过往的斥候看到。
韩、魏联军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王翦大军已败。不然,敌军不可能不顾后方的威胁,攻打盐氏城。意识到这一点的陈忠很清楚,自己怕是没有什么援军了。眼下的两千守军是自己唯一的力量,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力拖住这支大军,给魏丞相留下一定的反应时间,然后与城池共存亡。
陈忠的希望是美好的,只是,兵力上的巨大差距绝对不是斗志和勇气可以弥补的。前段时间秦军强攻盐氏城,破坏了一大段城墙,因为财力的关系。如今只是稍加修补。这就成了盐氏城城防的一个巨大漏洞,韩、魏联军趁机对这段城墙猛攻不止。很快。不堪重负的城墙轰然倒塌,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攻城战很快就变成了巷战。秦军寸土必争的信念值得称赞。只是,在今夜,韩、魏联军绝对的实力再次战胜了秦军可怕的信念。一个时辰后,盐氏城易主。
盐氏城的百姓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查看燃着大火的街道,满地的死尸他们并不关心,谁胜谁败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今后是否会获得平安,哪怕是一阵子的平安也好。乱世人命贱如狗,能活着就好。
晋鄙打量着盐氏城。心里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盐氏城是重归魏国了,自己也打出了一场胜仗,这都可喜可贺。自己本该高兴才是,但为什么偏偏高兴不起来。当今天下,你征我伐,战乱不休,何时是个尽头啊!今天魏国可以把秦国赶出河东,明天秦国照样可以打回来,到最后。只剩下麻木的百姓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晋将军!你在想什么呢?”暴鸢望着晋鄙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沮丧一会儿悲伤的神色,有些奇怪的问道。
“啊!没什么!”晋鄙回过神来,口是心非地说道:“我在想,河东的百姓苦啊!这场战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大军的给养是个问题。”
暴鸢呵呵一笑,安慰道:“将军多虑了,以本将来看。最多半个月,河东形势必将重为我三晋掌握。王翦大军这一败。魏冉的后背就露了出来。今晚权且歇息一宿,等明日我们奔袭奇氏城。秦军一定猝不及防,我们必定大获全胜啊!”
通过审讯秦军俘虏,联军得知了秦军一个新的动向,那就是如今秦国与赵、魏大军是在奇氏城对峙,这样一来倒是省下了许多麻烦。
晋鄙点了点头,却是提醒道:“我军胜算却是极高的。不过也要当心咸阳的援军包抄我们后路,不然我们又会和辛将军一样,被秦军所围啊!”
子时时分,奇氏城周边一片宁静祥和,除了秦、赵、魏大营里忽明忽暗的火把,周遭再无别的光线扰乱这黑夜。
秦军中军帐里,灯火通明。魏冉望着俯首在地一名“小卒”,愤怒地说不出话。好不容易将心中的那句“拉出去砍了”咽下,魏冉用极度冰冷的语气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了解魏冉的人都知道,魏冉这是真的动了杀意。“小卒”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绝对会发现死了会比活着好。
“小卒”毅然抬起头,用一种心灰意冷、哀莫大于心死的语气说道:“末将王翦有负丞相信任,只求一死谢罪!”
魏冉气急反笑,提高了声调,咬牙切齿道:“好你个王翦!五天前我给你一万五千大军,现在你说只剩下两千八百人。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平日里不是自诩用兵谨慎吗,怎么才挡了敌军两天就败退回来了。说,你是怎么败的!我不想这一万两千名将士死得不明不白,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魏冉暴怒之下,直接不再以丞相自称,而是用了一个“我”。
王翦听后更加悲伤,这是自己第一次独自领军,就害得一万多名忠勇的大秦士卒客死他乡。突围之后,王翦也想以死谢罪,但却被副将杨端和拦下。杨端和告诫自己说,韩、魏大军必定会在明日偷袭丞相侧翼,必须有一个人前去通风报信,提醒丞相早做防范。
王翦已经心存死志,当即表示自己要亲自去找魏冉谢罪。为了避免自己大败的消息传扬开来,导致秦军军心不稳,王翦特意换上了一件传令兵的衣服,混入了秦营。
一见到魏冉,王翦就跪倒在地,说道:“末将无能,所率大军中伏,十不存二,请丞相降罪。”于是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在听到魏冉要求自己详述过程后,王翦自认为乃是将死之人,也不隐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包括他自己中途在遇到两个理想的设伏点后,小心戒备,结果都是虚惊一场,继而产生麻痹大意,最终上了敌军的当。
说完这些后。王翦再次俯身在地,只求一死。魏冉虽然愤怒王翦导致自己优势尽丧。但心中的杀意却是降了下去。
说到底,王翦只是一名年轻的将军。虽然有才华,但经验却不足。不过暴鸢、晋鄙也够狡猾的,层层设计,为了加深王翦的误解,不惜牺牲三千多大军,换做自己,怕是也会上当。如果真要追究责任,自己用人不当是导致此次大败的第一因素,自己其实应该放在要追究的第一位。
况且。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杀了王翦只会让韩、魏看笑话,留下他就是留下了复仇的种子。想必等王翦成长起来,一定会戒骄戒躁,成为一代名将,他也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一瞬间,魏冉的脑海里浮出了无数个念头,最终决定,不杀王翦,因为这样做的好处更大些。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轻易放过王翦,说一千道一万,他兵败了,就要受罚。这是秦律规定的,谁也阻止不了。
想到这里,魏冉开口了。“王翦,杨端和何在?”杨端和身为王翦的副将。居然没有一起来请罪,这让魏冉很不满意。
王翦不知其所以然。老实回答道:“杨副将本来是要亲自谢罪、报信的,但末将阻止了他。此次战败,主要责任在我。况且如今军心不稳,需要杨副将坐镇军中。杨副将说了,等丞相派人接管军队后,他就会亲自前来拜见丞相,以死谢罪。我二人有负丞相信任,今生无以为报,但求来世做牛做马报之。”
魏冉哭笑不得,也不好点破,只是问道:“现在三千残军在哪里?”
王翦指了指舆图,回道:“盐氏城西北三十里。”
魏冉点了点头,王翦和杨端和不简单啊!在兵败后知道扼守大军的退路,监视敌军。而且两人皆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实乃忠义之辈。他们两人越是求死,自己越不能答应。这样一来,他们欠下自己的情分越多,越会感恩戴德,为己所用。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魏冉嘴上却不饶人,义正严词地说道:“你二人丧师辱国,实乃我大秦的罪人。不过我大秦只有站着死的勇士,没有跪着生的懦夫。你们以寡敌众,败也就败了。为什么一心想着求死呢!死亡能洗刷你们的屈辱吗?死亡能让战死的大秦勇士起死回生吗?不能!你们以为可以一死了之吗?敌人只会嘲笑你们的怯懦!”
王翦当时就急了,想要辩驳自己和杨端和并不是懦夫,而是以死明志。魏冉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只是冷冷一笑,说道:“怎么?还不服气?败了就败了,输了就输了,再打回来就是,赢回来就是。武安君一世英明,不照样在伊阙打过败仗吗?在哪跌倒了就给我在哪爬起来,爬在地上哭哭啼啼的,那是婆娘才做的。王翦,你难道是没有把的婆娘吗?”
王翦被说的面赤耳红,他知道丞相肯定不会杀自己了,但这个羞辱比杀了自己还难受。不过丞相说的确实对,自己一遇到挫折就寻死觅活的,实在不是一个大丈夫所为。想到这里,王翦抬起了头,高昂地说道:“丞相,今日韩、魏赋予我的耻辱,他日我必百倍奉还!”
魏冉点了点头,王翦的斗志算是被自己激发出来了,接下来就是处罚。
“王翦,你死罪虽然可免,但活罪不能饶。本将即刻夺取你的校尉之职,杖责二十大板,贬为我帐下一小卒。至于杨端和,和你待遇一样,杖责二十大板,降为小卒。对此,你可服气?”
“小人心服口服!”王翦随即改了自己的称谓。
“既然你心服了,本将就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你即刻北上,带领那三千残军向蒲阳求援,你和杨端和的那二十大板,回来后自去军法处认领,听明白没有?”
“小人,遵命!”王翦感动的稀里哗啦,魏冉明面上责罚了自己,实际对自己爱护有加。这怎能不让王翦感动呢!
很快,王翦就回到了杨端和大军驻守的山坡。杨端和望着毫发无损的王翦,心里暗自高兴,看来,自己是赌对了。
这一夜,有喜有悲,河东的战局,悄然有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赵国,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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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晋鄙在留下四千魏军防守盐氏城后,与暴鸢合兵四万,直奔奇氏城而去。
与此同时,魏将辛垣衍也指挥着超过十万兵力的赵、魏联军,继续对魏冉的大营发起日复一日的进攻。
辛垣衍本以为秦军的抵抗依然会如昨日般顽强。岂料,不过一刻钟,赵、魏联军就突破了秦军第一道防线。半个时辰后,秦军第二道防线告破。只有在第三道防线,赵、魏联军才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推进不得。
“将军,秦军的表现很是反常。往日里,为了一条沟渠,他们都会和我们拼命,今天却如此不经打,莫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不成?”副将看着志得意满的联军士卒,担心地说道。
辛垣衍点了点头,很认同副将的观点。秦军如此轻易地放弃前两条防线,殊为不智。打击士气还是其次,失去战略空间才是最要命的。虽然秦军后面还有一条战线可退,但真到了那一步,秦军就真成了瓮中之鳖了。除非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收缩战线,比如兵力不足,或者后方有变?
“大梁有没有新的消息传来?”辛垣衍神色不变地问道。
“齐国伐楚,楚国自顾不暇。晋将军已经率领四万大军前来包抄秦军后路,按行程,三日内就会到达。”副将当即回答道。
“嗯,记得,若有晋将军的消息。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另外告诉前军,攻势放缓些。当心秦军精骑反攻。”辛垣衍命令道。
副将神色一紧,恭敬地应道:“喏!”
一个时辰后。秦军大营以北十里,一支打着韩、魏大旗的大军出现在了地平线。
晋鄙望着近在咫尺的暴鸢,内心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因为暴鸢的计划,韩、魏联军成功伏击了王翦大军。在王翦带领不足三千秦军突围后,两人聊起今天奔袭奇氏城的计划。自己不过无意中说起秦军不知道逃窜到哪里,暴鸢就一下子想出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也许王翦会逃回秦军大营。
针对这种可能,暴鸢随即改变从秦营西面突袭的计划,改为北面。虽然只是一字之差。效果却是大有不同。如果魏冉已经得知韩、魏援军近在咫尺后,无非有三个计策应对,第一是壮士断腕,留下一军死守,主力则连夜撤退;第二是将计就计,佯装毫无防备,引诱自己大军强攻;第三是严阵以待,固守待援。
在暴鸢看来,对己方大军来说。最不利的情况就是秦军采取第二个计策。不过,考虑到秦军兵力有限,又要面对两倍于己的赵、魏主力在西侧强攻。即使秦军设伏的话,也不可能做到三面埋伏。这样。秦军在大营东侧设伏就成了最有可能的。
同样的道理,对秦军来说,大营北侧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者出营不过二十里就是湅水河。二者过河就是连接沟通太原郡的要塞坚城,又为秦军所掌握。即使有大军出动,也应是秦军援军无疑。但暴鸢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虽然要多走二十里远路,但和万无一失的安全相比,这个苦还是值得吃的。
看着越来越近的秦军大营,晋鄙强迫自己暂时抛开心头的杂念。无论成与败,稍后就见分晓。再次望了眼身后战意盎然的联军士兵,站在战车上的晋鄙大手一挥,命令前军冲锋。
为了保险起见,四万韩、魏联军被分为两部,前军负责冲营,后军负责支援。这样的好处是哪怕秦军识破了暴鸢的计划,联军也能救回大部分士卒。隆隆的战鼓开始作响,两万魏军掀起势不可挡的洪流,直直地冲向秦营。
秦军貌似稳固的防线突然变成了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谁也没料到,魏军的攻势会如此顺利。等秦军反应过来的时候,魏军已经进入了秦军最后一道防线。晋鄙、暴鸢眼看机不可失,当即率领剩下的两万大军齐齐压了上去。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秦军中军登时大败,不得不亡命逃脱。
因为中军大乱,大营西侧正与赵、魏大军交战的秦军也出现了短暂的骚乱。趁着这个功夫,原本就稍占上风的赵、魏大军进一步压缩秦军的活动空间。等到晋鄙命人砍倒了秦军中军大旗,大营中所有的秦军乱了,这也成了屠杀的开始。
到处都是追亡逐北的三晋大军,不足一万的秦军根本躲无可躲,很快就被三晋大军分割包围。原本在大营西侧设伏的秦军校尉见势不妙,当即带领七千大军突围。
九月初五,十五万韩、赵、魏大军终于在奇氏完成汇合。秦国丞相魏冉以粮草匮乏,奇氏城不可久守为由,留下一万五千大军固守待援,自己则亲率四万五千大军北上安邑。临行前,魏冉密授留守校尉一计,西侧依托防线坚守,东线设伏重创韩、魏援军。岂料,此计为韩将暴鸢识破,秦军大败,折损八千军卒。
后世史学家对于这一战众说纷纭,有人根本不信秦军会缺乏粮草,坚称魏冉是为了保存势力,占住安邑,以求进可攻退可守;有人则称若是秦军粮草充足,秦军完全可以凭借六万兵马坚守三五日,到时有咸阳的四万援军,秦军取胜虽然不易,但将战局重新拖入到僵持的局面。
但历史没有假设,秦军在奇氏城一败,只能依托安邑重镇扼守河东郡东南一隅,这样的唯一好处是与太原郡白起部联系更加紧密了。三晋联军虽然夺回了许多失地,但也不得不分兵把守,其实际上的战力更只有十五万。
太原郡,晋阳。
秦、赵两军还在日复一日的对峙着,除了永不停歇的骚扰,双方没有发生一场超过五千人规模的战事。
廉颇望着外面连绵不绝的阴雨天气,暗暗咒骂了一句。四十九天了,秦军一点离开的动向也没有。白起就像一颗钉子,死死钉在了这里。哪怕南阳郡丢了,哪怕武关丢了,白起完全纹丝不动。三日前,魏冉兵败的消息传来,廉颇为之振奋,心想白起这下该着急了吧。哪料想,白起依旧不急不缓,甚至还写信说阴雨绵绵,请自己前去秦营喝一杯暖心茶。
廉颇很清楚,现在秦军通往函谷关的退路已经被三晋大军切断了。汇合了咸阳和太原派出的援军,魏冉所部已经有十万大军,但想要突破十五万三晋联军布置的天罗地网,还是颇为不易的。白起看起来很是气定神闲,但实际上绝对也和自己一样,心急如焚。
实际上,正如廉颇猜测的那样,白起望着外面阴雨天气也是忧心忡忡。只不过,将为军之魂,自己若是把心事写在脸上,怕是会引得军心不稳。
在白起看来,南阳丢了就丢了,反正韩国疲弱,随时可以夺回来。可丢了武关事情就麻烦了,这意味着山东六国完全可以不管函谷关,由武关攻秦。到时,咸阳怕是要一日三惊了。
魏冉的大败有些出乎白起的想象,不过依靠十万大军,魏冉应该能守住安邑。守住了安邑,自己的后方就不需要担心,所以这并不影响大局。
白起最担心的其实是自己派出的那支孤军,深入敌后,孤立无援,也不知道王陵会不会成功。如果王陵失败了,那自己只能打一场持久战,以河东郡为代价,重创赵国。
赵国,阏与。
阏与位于漳水之畔,毗邻太行山。其西北两百里处乃赵之晋阳,东南两百里即武安重镇,武安东南八十里即赵之邯郸。地势险峻异常,居高临下扼守南部广大的平原地区,乃赵国主要的粮食产地之一。
往日里,阏与的守军足有五千之众。但因为眼下晋阳战事吃紧,粮草短缺,阏与守军大部投入到护送粮草的重任当中。这也就给了一支消失了半个多月的大军偷袭的机会。
这支部队就是副将王陵率领的三万秦军。白起有感于秦国国力大减,为了以最小的代价重创赵国,乃使出这招断绝赵军粮道的险计。
计策虽险,但白起计算过,只要小心谨慎,成功的可能性还是极高的。由晋阳往南两百里处渡河,一路向着东北蜿蜒前进,皆是山林。如此长途跋涉七百里后,即可绕过赵军防线,深入赵国腹地。
只要拿下阏与,秦军完全可以以此为据点控制以南三百里的土地。赵军若想继续向晋阳运送粮草,保证腹地的安全,非得出动十万以上的大军不可,这就足可以拖垮赵国。
事实也正如白起计划的那样,王陵率军一路疾行,过了半个多月半人半鬼的生活后,终于从茫茫大山里“逃”了出来。这段苦日子绝对不堪回首,但几乎兵不血刃地拿下阏与,是对三万秦军这批“有志者”的最好奖励。
起初,赵国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腹地闯进了这么多不速之客。等秦军打劫了数批往晋阳运送粮草的车队后,廉颇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往常这个时候,辎重队应该已经运来数万石粮草,可现在,只有区区三千石粮草。
与此同时,终于有侥幸逃脱的赵军跑回附近的大城,禀告了一个震惊的消息——有来历不明的秦军切断了晋阳的粮道。
赵国,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贾偃之谋
赵国,邯郸。
“酒”经考验的赵王一副愁眉苦脸,秦军来的太突然了,好像插了翅膀一样一下子就出现在赵国的腹地。晋阳存粮不足一月之用,若是一个月不能解决掉这支秦军,打通粮道,那廉颇大军就会不战而败。后果,不堪设想。
望着匆匆赶来的蔺相如、赵胜一干心腹,赵王也不客气,直接免了他们的行礼,急急说道:“三万秦军突袭阏与,切断了晋阳粮道,诸位爱卿有何计策教寡人?”
说完,赵王一脸期待地望着最为倚重的丞相、平原君赵胜。因为秦赵两军长期对峙,朝中不可无丞相坐镇,赵王就免去了赵胜副将的职位,改由平阳君赵豹为副将,与廉颇一起抗击秦军。
赵胜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愣住了,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但无论如何,秦军切断赵军粮道已成事实,眼下必须在第一时间打通粮道,否则前线大军一旦哗变,赵国甚至有亡国之危。
想到这里,赵胜立即献言道:“王上,秦军有三万之众,为求必胜,我大赵必须立刻出动五万以上的大军,方能重创乃至全灭秦军,继而打通粮道。当下之计,一是通知韩国,请其上党守军堵住秦军南逃归路;二是集合大军,同时筹备下一批的粮草。这样方能保证晋阳大军不会断粮。”
赵王点头称是,阏与距离邯郸不到三百里,秦军三四个昼夜就可抵达。哪怕是秦军龟缩在阏与不出,为了保证国都的安全。赵王也必须坚决消灭这股秦军。
“蔺上卿,国库中存粮几何?”赵王转身问向蔺相如。
眼下秦军在阏与以南肆虐。距离晋阳的囤粮重地反倒成了邯郸。赵王必须知道国库中还有多少存粮可供调拨。
蔺相如在第一时间回复道:“尚有三十万石,足够晋阳大军三月之所需。”
“好!那就传寡人的命令。马上准备十万石粮草。待大军打通粮道,务必在十日内运到晋阳前线。”赵王用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蔺相如心里盘算了下赵王所说的。若要做到这一点,粮草必须先运送到涅县,如此才能星夜奔驰,十日内到达晋阳。涅县眼下是安全的,辎重队紧随着大军前进,当无大碍。
想到这里,蔺相如毫不含糊地说道:“王上放心,臣一定可以做到。”
“好!”赵王心下稍定。接着问道:“消灭三万秦军一事事关重大,主将的人选问题两位爱卿可有何高见?”
如今廉颇领军与秦军白起部对峙,不可妄动,而赵国有数的将领也几乎全部在晋阳一线,邯郸虽有兵马但却无良将。
蔺相如看了眼低头沉思的赵胜,鼓起勇气说道:“臣举荐贾偃为将。”
“贾偃?”赵王念叨着这个名字,神色不愉。
贾偃在今年以前,是赵国仅次于廉颇的将领。但随着他在华阳大败,丧师辱国。已经被赵王贬为庶人。蔺相如怎么会突然提及这个快要被自己遗忘的名字。赵王紧盯着蔺相如,希望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说出这句话后,原本有些紧张不安的蔺相如反而变得坦然。深知赵王脾性的他解释道:“王上,贾偃自从兵败华阳后就闭门反省。三月不出家门半步,并写出一篇万言书,直言其悔意与再次效忠王上的诚意。”
赵王低头不语。蔺相如却是知道赵王若是心中无意,早就打断他的话了。于是接着说道:“不过单凭这样,他是不足以值得王上。值得大赵的谅解。因此臣即使拜读了他的万言书,心中大为感动,也不过是哀其不幸,怒其大错。不过,后来臣听说他散尽家财,将其捐给国库,又在秦国来犯之时,将其独子送到太原战场,为我大赵效力。如果不是王上有命,禁止他插足军事,他肯定去当一小卒,以血雪耻。”
赵王神色一变,脸上泛起一股柔和之色。忠臣啊!能散尽家财捐给国库,能把唯一的爱子送到战场为国出力,这样的人不是忠臣谁还是忠臣。
“贾偃现在在哪?”赵王按奈住心中的感慨,平和地说道。
蔺相如一听就知道大功告成,于是恭敬地回道:“因为贾偃已经散尽家财,仅余五亩良田耕种,想来现在他应该是城外的茅屋吧!”
赵王既然已经认定贾偃是一个忠臣,也就原谅了他的过错,于是他急急说道:“宣!赶紧宣!”
赵胜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蔺相如居然利用赵王的仁慈和对忠臣的宽容,将本来没落的贾偃拉了起来。不简单啊不简单!
仿佛心有灵犀般,蔺相如的目光正好和赵胜的赞许眼神迎了上去。双方同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蔺相如来说,出身低贱的自己若想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就必须得宠,溜须拍马只能得一时之势,真才实学,为赵王排忧解难才能被赵王依为心腹。可惜,赵国的宗贵和平民阶级出身的官员一向不和。平民才能再高,也只能身居高位,至于封君封侯则仅是一个美梦。廉颇是一个例外,但即使他立下如此大的功劳,也是在赵王的坚持下才受封为君。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赵国,蔺相如都必须团结平民出身的高层,让赵国宗贵们知道,抱守成规,不给于平民阶级一定的希望,赵国是无法真正强盛起来的。
贾偃就是平民阶级的一个代表,或许他有些贪生怕死,但他是有真才能的。廉颇和蔺相如聊过,华阳之战贾偃输的有些冤枉。如果是堂堂一战,哪怕是孤军面对两倍于己的秦军,贾偃都不会败得如此快。廉颇本着爱才的考虑,希望蔺相如为贾偃求情。争取能被赵王重新录用。
蔺相如也是不甘心军事大权落入赵国宗贵的手上,如今邯郸无名将。正好举荐贾偃,何乐而不为。
没多久。一身麻衣的贾偃就被内侍领进大殿。
“草民贾偃,叩见王上。”贾偃跪拜道。
赵王看了眼衣冠整洁的贾偃,发觉他毫无颓废沮丧之意,相反怡然自得,身形虽然瘦削了,但两眼却炯炯有神,熠熠生辉。
赵王暗自点了点头,说道:“贾偃,秦国犯我雁门、太原两郡的消息你可知道?”
“回禀王上。小人已知。但以小人来看,秦国劳师远征,虽有所获,但终归会为我大赵夺回。如今韩、赵、魏、燕四国结盟,齐、楚互相攻伐,秦国已无援军,不出三月,必败。”
赵王暗自点了点头,燕国已经传信。最多一个月,会派遣十万大军援助太原。到时秦军会处于绝对的劣势,由不得他们不退。不过可惜啊!秦军眼下断绝了晋阳大军的粮道,处在下风的反而是三晋了。
想到这里。赵王叹气道:“可如今,秦军突分三万大军奔袭了阏与重镇,并遮断了前线大军的粮道。为之奈何?”
贾偃大惊,一是惊讶秦军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绕过赵国层层防线,抵达腹心之地。二是惊讶粮道已断,前线的廉颇大军必不能坚守,眼下的形势将急转,大不利于赵国。
贾偃的惊讶之色只是一闪,旋即镇定下来,赵王把自己叫过来肯定是想重新启用自己,但前提是自己的回答要让他满意。于是贾偃当即立断道:“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歼灭位于阏与的秦军。”
“阏与山高路险,有何良计破之?”赵王开始考校起贾偃。
“驻军城下,不与之对战。”贾偃回答的也是干脆利落。
“什么?!”赵王完全糊涂了。
贾偃却是胸有成竹的说道:“秦军居高临下,我军若是佯攻,伤亡必然极大。小人更加担心的是,即使付出半数以上的伤亡,阏与也会牢不可破。秦军之所以不远千里奔袭阏与者,为我大赵粮道也。今粮道已断,粮草已毁,秦军计策成功大半,接下来就是以阏与为据点,防止邯郸粮草继续运往晋阳。”
赵王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不理解。
“以小人看,我大赵兵发阏与所为者,亦不过恢复粮道。既为粮草安全,何不屯兵于阏与城下,防止秦军出城袭扰辎重队。秦军若是敢放弃地利,出城与我军交战,正合心意;秦军若是据守不出,我军只需以逸待劳,待前线大军粮草充足,再好好与阏与秦军周旋不迟。”
贾偃一语道破天机,之前赵王之所以想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拿下阏与,一方面是身为王上,面子上不允许有一支敌军在自己的国土上耀武扬威,另一面则是担心秦军时不时出城袭扰辎重队。
贾偃则提出沉着冷静,以利益为出发点,全力确保粮道安全。小股秦军对辎重队构不成威胁,大股秦军出动又会引起城下赵军的注意力,到时候占据数量上优势的赵军与秦军在平地上交战,胜率大增。
眼见赵王有些意动,平原君赵胜这个时候插了一句,言道:“如果秦军孤注一掷,待我大军抵达后与我军决战,一时之间胜负不能分,为之奈何?”
贾偃一下子就听出赵胜的意思,两军交战势必影响粮道安全,若是僵持二十多天,等邯郸的粮草运送过去,前线的大军早已断粮了。
贾偃却是一脸自信地回道:“所以小人建议,先向韩国借粮,由韩之上党运送十万石粮草到晋阳,我大赵只需牵制三万秦军即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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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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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贾偃的计策后,赵王大喜,当即任命贾偃为大军主将,统兵五万驰援阏与。同时,派出信使八百里加急赶赴新郑,请求韩国运送十万石粮草到屯留,再由赵军护送到晋阳前线。
且不说邯郸信使一日三拨,单论贾偃“官复原职”后立即走马上任。两日后,大军完成集结。五日后,大军抵达阏与。这样的神速无疑凸显了赵国强硬的态度,但远道而来的秦军也不示弱。
阏与城上,秦军的旗帜密密麻麻,人影幢幢。赵军斥候一旦靠近城墙百步以内,就会遭受秦军神箭手的无情射杀。没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说法,双方都知道,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交锋,所有假惺惺的做法都可能害了自己。所以刚一开始,秦赵双方就真刀真枪地打起来。杀戮,是这片土地上的唯一主题。唯有活下去的,才有资格展示自己的仁慈。
五万赵军的到来,极大地安抚了漳水、潞水流域百姓的惶恐之心。尤其是赵军在以运送“粮草”为诱饵,成功伏击了几支小股秦军后,赵**民士气大增。只是,因为秦军之前的破坏,赵之上党存粮已经不多。眼下,只能依靠韩之上党输出粮草。
韩国,新郑。
太子然率军接连拿下南阳、武关的消息让这个本该迟暮的王国再次迸发出生机。在这个时代,没有比一场大胜更能振奋人心,鼓舞斗志的事情了。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接连的大胜。
自从太子然领军来,韩国已经接连夺取了三川、南阳两郡之地。合计人口二十万户,韩国也因此国土扩充一倍。战争潜力大增。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太子然在国内威信大增,没有人因为他年仅二十五岁就轻视于他。
不过,大胜之后,韩国内部隐藏的矛盾开始显露出来。三川郡刚拿下的时候,韩国宗贵们担心秦国不久就会反扑,因此没有投入过大的精力和热情。但在得知义渠祸乱关中的消息后,这些宗贵们就如同闻见鲜血味的鲨鱼,蜂拥而上。要地的要地。求官的求官。方法也各不相同,有的倚老卖老,有的泪如雨下。有的走煽情路线,有的以美色诱之。总之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为了和平稳定的大局,太子然第一次忍了。他原本以为这些宗贵们适可而止,能好好经营。哪料想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好端端的三川郡被他们搞的乌烟瘴气。
更过分的是,在得知太子然已经拿下扼守南阳的武关后,这些欲壑难填的宗贵们居然恬不知耻地再次故技重施。将目标换成南阳郡,向韩王要求这要求那。有几个韩王叔叔辈的更是痛哭流涕,希望他们自己的子孙可以为韩国镇守南阳,不然就是死后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韩王左右为难。宗贵们众志成城,一场喜事渐渐演变成一场闹剧。本该大喜的韩王则硬生生气出一场大病来,直到这个时候。宗贵们才算消停下来。
得知韩王重病后,太子然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回新郑。现在南阳的形势一片大好。有蒙骜、李牧镇守,太子然很放心。不过。就太子然而言,他宁愿面对凶残的秦军,也不想和这些宗贵们打交道。无他,太过恶心。
这些宗贵们昧着良心问候了下韩王后,就直奔主题,请求太子然多多关照自己。对此,太子然也有应对之策,那就是宣称秦国已经秣马厉兵,不日即会强攻武关。为了加强可信程度,太子然甚至捏造了秦国将马上从太原收兵,和楚国一起合力攻打南阳,共分其地的计划。这才吓得宗贵们落荒而逃。
摆脱了这些宗贵的骚扰,太子然才开始专心打理朝政。对于赵国的求援,太子然当即答应。白起这招妙棋算是将了赵国的军,赵国本来粮草就不足,现在更是少之又少。若是自己不支援的话,廉颇的大军怕是就要断粮了。赵国一旦因此而败,韩、魏也不能独存。眼下的赵国就是韩国的大树,大树底下好乘凉,太子然自是不会让大树倒下的。
有了太子然的重视,韩国的效率快之又快,不过五日的功夫,十万石粮草即从长平调拨到屯留。
屯留的五千赵军也不拖延,随即押解粮草一路北上,九月十六即抵达涅县。而这个时候,秦、赵双方在阏与已对峙了十日,廉颇大军还有十八日的粮草可用。不过按辎重队的速度计算,再过十日,十万石粮草即可运抵晋阳——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赵国,马陵。
马陵位于阏与以西一百七十里,乃涅县通往阳邑、凿台直至晋阳的必经之地。二十多天前,秦军就是切断了马陵和阳邑间的道路,才使得赵国无法继续向晋阳前线运输粮草。
不过,眼下秦军主力被围困于阏与城,仅有小股秦军流窜在阏与周遭数十里的地方,进行一些简单的骚扰工作。因此,马陵守将张奎很是放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按照行程,再过一日,运送十万石粮草的辎重队就会经过自己驻守的马陵。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稍有差错,绝对是人头不保。
张奎自然不肯犯错,于是将手下所有的斥候撒了出去,以防辎重队遇到什么问题,自己也好及时增援。等把这个神仙请出自己的地界,那就一切和自己无关了。
“将军!将军!辎重队到了。”一名赵军斥候气喘吁吁地跳下马,说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张奎有些不信地说道。
“将军,押送十万石粮草的辎重队已经进入我们马陵地界了,辎重队的校尉让我请将军带人过去护送。”
“怎么这么快!提前了一天!”张奎虽然有些疑惑,但随即安慰自己说,一定是辎重队的校尉星夜赶路,想要借此立功吧!毕竟好久没向前线运粮了,也不知道廉颇将军那边粮草缺不缺。
就这样,张奎毫无防备地带着手下的两千士卒前去护送“粮草”,也就此踏上了不归路。
出城不过二十里,张奎就见到了斥候所说的辎重队。果真是辎重队啊!这车真是多,不过就是小了一点,样式也不齐整。也许这是因为韩国太过小气,没舍得把好的运粮车给赵国,又或者长途跋涉损坏了许多粮车,屯留的赵军不得不用这种破车来代替。
反正张奎只是惊讶了下辎重队的装备,就随即热情地迎了上去,口里念道:“一路辛苦啊!欢迎欢迎!”
可是满面春风的“赵军校尉”居然掏出了弩,一支弩箭随即直朝张奎面门袭来。张奎避无可避,当场战死。他所带来的士卒也是相同的下场,赵军没有料到,本该是友军、袍泽的“战友”居然不问是非,拔刀相向。
很快,两千马陵守军全军覆灭,无一人逃脱。这名“赵军校尉”随手摘下头盔,扯着嗓子喊道:“都给本将利索点,现场不能留下一丝血迹,明白没有!”
“赵”军士卒们没有应话,手上的动作却是快了几分。
这群假冒赵军辎重队的正是王陵一行。
白起早就料到,赵国在发现粮道被断后,一定会发大军清剿。清剿的最大可能是强攻阏与,但也有可能,赵国或畏战或理清要害,并不强攻阏与,而是围困。那这个时候,秦军的策略就失效了。只能是冲出阏与,与赵军主力在平原野战。这样才能继续威胁赵军的粮道。
这不是白起想要看到的,于是,他嘱咐王陵若是成功断掉廉颇大军粮道,一定要分兵。以一半兵力佯装主力屯驻在阏与,吸引赵军注意力;另一半则是潜入山林,在避开赵军斥候的侦查后,于赵军辎重队的必经之地设伏。
王陵如今就是在贯彻白起的计策。常说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王陵就把自己的大胆发挥到极致——潜伏在赵军眼皮子底下,假扮辎重队,兵不血刃地拿下马陵。
一天后,运送十万石粮草的辎重队真的出现了。王陵和他手下的士卒这次则是假扮马陵守军,参与“护送”粮草的重任。不过,这一次他们露出了些许的破绽,毕竟,赵军和秦军在很多地方有着不小的区别。
眼见计划被识破,王陵当即改为强攻。一番血战后,六千赵军战死,秦军则是躺下了五千人。不过,对秦军来说,最大的收获远不止于此。十万石粮草着实是个不小的数目,可惜,留下来只会是资敌。王陵忍痛之下,一把火将廉颇大军苦苦等待的十万石粮草烧了个精光。等阳邑的赵军发觉不妙,前来救援的时候,一切都晚了。秦军留给他们的,只是满地的狼藉。
九月二十一日,秦将王陵设伏,将赵军运往晋阳前线的十万石粮草付之一炬,这意味着廉颇的十四万大军只有七日粮草可用。
发觉自己上当的赵将贾偃后悔不迭,即刻强攻阏与城,却发现阏与已是空城一座。秦军早已借着夜色的掩盖,潜入山林,往雁门郡方向逃窜。贾偃羞愤难当,吐血三口,留下一封血书后,自刎于阏与城头。
而得知这一消息的赵王愣了半晌,随即提笔写下一道艰难的诏书,命令大将军廉颇放弃汾河以西的地区,退守汾河东岸。(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兵变(上)
秦国,咸阳。
已是深秋时节,天色渐凉。入夜的霜露昭示着季节的轮回,再过一个多月,关中就会飘起第一场大雪,到那时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煞是好看。不过,这个时候也正适宜赏秋,天地间一片金黄,再没有比这更壮丽的景色。在日出之时,或日落之刻,站在高山之巅,凭栏远眺,关中尽收眼底。或起悲凉之意,或起振奋之情,全在乎一心。
咸阳依旧热闹非常,商旅络绎不绝。南阳郡丢失的消息早已为秦人所知,但稍有常识的秦人都知道,决定天下大势的是太原、河东战场。河东方面,有穰侯的十万大军,依托安邑重镇,足以立于不败之地。太原方面,眼下虽然还是僵持,但秦人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们坚信,他们是必胜的。
为了保证白起大军的粮草供应,大半个河西郡已被淘空。而且咸阳新征的粮食也在源源不断地运往河西郡,再转运太原郡。严苛的律法足以保证效率的执行,哪怕道路漫长曲折,也从没有一支秦军的辎重队误期。
咸阳宫里,秦王正对着一份战报哈哈大笑。黑冰台的密探传来了最新的消息,赵军前线粮草不继,赵王已经命令廉颇且战且退,率军退守汾河东岸。这意味着秦军可以居高临下,南略河东、三川、南阳三郡。不过,就秦王看来,赵国虽然决心退却,但不给它一个深刻的教训,秦王心中之恨还是难消。
“传寡人的命令,白起在重创赵军后不必停留,直接南下与丞相汇合,收复河东、河西失地。”秦王朝身旁的宦者令说道。
“喏!”宦者令领命而去。
咸阳,宛侯府。
公子市怡然自得地望着池中的游鱼。坦然自若。十日前,他上书请求去雍城旧都祭祖,为前线军团祈福,秦王应允,并派心腹领兵五百护送。不过秦王不知道的是,他以为已经远在雍城的公子市其实一直悄悄潜伏在宛侯府内。
事情还要从三年前说起。公子市一次打猎归途遇一乞丐,发现他与自己惊人相似。公子市心下大奇,本欲杀之以绝后患,防止有人用他假冒自己。
但旋即,公子市想到,也许可以用这名乞丐来行掉包之计。当时秦王和自己的关系剑拔弩张,如果秦王动了杀机,自己说不定可以靠这名乞丐金蝉脱壳、死里逃生。于是,公子市将这名乞丐囚禁府内。好生养着,教他礼仪。
在发现秦王绝无心意将王位传给自己后,公子市本以为宣太后会支持自己,这样,即使秦王再如何不肯,也不得不接受这一既定命运。然而,派质子去楚国一事彻底灭绝了公子市的最后一丝希望。公子市知道,自己若想在有生之年登上王位。只能铤而走险,那就是谋反。
谋反在秦国是大罪。公子市自是知道其中的风险,但没有风险何来的收获。在公子市决定武力夺权后,他就开始一步步谋划。
这三十多年来,公子市培养的心腹很多,但大都为秦王所知。放在明面上的力量永远是威慑性的,但决定成败的往往是那些暗中的棋子。公子市开始庆幸。自己当初听了谋士的话,培养了为数不少的暗棋,其中不少人已经身居高位或者位卑而权重。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姜文和卫浑。
随着卫尉领兵出征,秦王宫的守卫重任已经交给了王寮副手姜文。秦王却不知道。公子市曾无意救过姜文之父,姜文在很早之前就加入了公子市一派。
姜文自身也是一个权力**极重的人,只不过他忠厚耿直的外表瞒过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他的上司王寮。王寮看在他本份、忠于职守的份上,向秦王举荐他代替自己护卫王宫,秦王欣然同意。
公子市随后在第一时间联系了他,并许之以大良造的高爵。姜文深知,若是按部就班,自己最多以卫尉的职位致仕。就这样,自己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在捷径和艰途中,姜文在第一时间选择了捷径。何况,公子市本来就是秦国的法定继承人,姜文如此选择,心理负担少得多。
卫浑则现为咸阳尉,负责咸阳外城的守备工作。说起来,他本是一个不错的官员,忠君、有才干,如果不是因为嗜毒、好色被公子市抓住把柄,说不定他还在效忠秦王的康庄大道上一路前进。但可惜,造化弄人,这几年来,他手上的把柄越来越多地落在公子市手中,每一条都是杀头的大罪。因此在公子市提出拉他一起谋反后,他不得不从。
卫浑也有着自己的算盘,咸阳五千大军,三千掌握在自己手中,两千掌握在姜文手中。如今两个人都上了公子市的大船,没理由造反不成功。只要成功了,自己就是从龙之臣,之前的污点也会洗的一干二净。
今天已经九月二十四,对大多数人来说再寻常不过。不过,对公子市来说,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因为他决定于今夜谋反。成功了,他就是大秦之主,叱喝天下;失败了,无非是身死异首,魂归黄泉。这是公子市最大的一次赌博,以身家性命为赌注,虽然他一般不赌,但并不代表他不会赌。如今内外城尽在公子市掌握之中,公子市感觉自己没道理会输,所以他敢赌。
公子市的心腹管家侍立在一旁,望着脸色平静的公子市,心中大加感慨:“眼看晚上就是决死一战了,公子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实乃非常人所能为也!”
这个时候,公子市却是慵懒的张开了双臂,微笑说道:“老田,我先去休息一下,晚上醒来你陪本公子去王宫看烟火如何?”
说完,公子市不等心腹管家的回应,径直优哉游哉地踱步走回卧室,只留下心腹管家一脸讶然的愣在一旁。
夜色很快来临,咸阳的大街上不时吹过阵阵凉风,也许是秋意太凉夜色已深,大街上除了更夫再无一个行人。而此刻,王宫军营里却是一片灯火明亮,代卫尉姜文全身披挂铠甲,坐在中军帐内,两侧立着伯长以上的中层军官。
看着人数已经到齐,姜文清了下嗓子,一脸郑重地言道:“诸位,本将执掌宫廷禁军,自知责任重大,故不敢有丝毫懈怠。然有心怀不轨之徒藐视军纪,行为乖张,不为大军所容。故本将连夜召集诸位前来,所为严明军纪。”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姜文虽然只是一个代职,但也可以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他上任的十多天一直没有大的动作,大家本以为就此这样过了,没想到突然搞了出紧急集合。即使再傻的伯长也知道,姜文怕是要拿一些人开刀,树立权威了。因此,所有的人都是战战兢兢,同时祈祷自己不会这么倒霉被选为“典型”!
姜文很满意台下众将的反应,这让他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故意停顿了一小会,姜文这才不急不慢地说道:“来人啊!五百主张翰,伯长季英、季共贪污军粮,诋毁本将,给本将拉下去,限令其三日内交代罪行。”
被点到名字的张翰当即就表示冤枉,要求姜文给出证据。姜文却是根本就不理睬,一句:“若是冤枉了你,本将当着众人的面向你赔礼道歉。”就打发走了对方。
其余的将佐一方面庆幸自己没有被点名,另一方面也在感叹张翰平日里对姜文多有得罪,如今被惩治了一番。一时之间,大帐只能一片肃然。
姜文听着大帐外仍在喊冤的张翰叫声,露出了嘲讽的笑容,随即神色一变,正色言道:“吾有王上密旨,众将接旨!”
众将大惊失色,但还是朝着姜文高举的“王旨”跪了下去。姜文这个时候才言道:“寡人继位已有三十四年,民丰物饶,宇内昌平,然有小人作祟于宫中,勾结朝外大臣,欲对寡人不利。寡人今命姜文执掌禁军,入宫勤王,尔等悉听姜文一人调遣,不遵者斩之,妄言者斩之。”
姜文念完“王旨”后,底下一下子就乱了套。好端端的接到秦王这样一个命令,大家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马上就有一个五百主问道:“将军,王上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末将怀疑其中有诈,请求一观王旨。”
虽然禁军负责值守王宫安全,但无王上旨意,亦不能擅自深入内宫。而且凡调派士卒超过五十人者,必须持有王上所发虎符,与军中虎符相并方可。这个命令委实有些奇怪。
“如今虎符落入奸人手中,王上派遣内侍好不容易才通知本将。你是在怀疑我假传王旨吗?”姜文不悦地盯着刚刚发话的五百主。
“末将不敢!”五百主汗流浃背,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没有虎符本就不合规矩,若是有人冒充王上旨意,我等入宫岂不是遂了敌人心意。为王上计,为大秦计,请将军将王旨给于众将一观。”
姜文环视了下四周,发现他们都是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于是言道:“好,那就给诸位一观。不过,观看过后必须立即随本将入宫勤王,若是不听本将号令,那就杀无赦!”
听着这充满杀气的话语,众将心头一凛,正色应道“喏!”很快,众将就看了一遍王旨,确认为真后,随即在姜文的带领下杀向了王宫。(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兵变(中)
夜色已深,作为王宫主要守备力量的禁军发生“兵变”会如何?很简单,那就是势如破竹,无法阻挡。宫中深处仅有的两三百内卫根本就挡不住两千禁军的冲锋,在姜文的指挥下,禁军是人当杀人佛挡杀佛。很快,沿途大大小小宫殿为禁军所得。
在姜文的纵容和蛊惑下,禁军很快杀红了眼睛,完全不知情形的内侍们很快成为禁军的刀下亡魂。剩下的人才知道发生了兵变,大多数内侍们四处乱窜逃命,少部分忠心耿耿的则急匆匆地涌向了秦王的寝宫,提醒秦王逃命。
王宫里一片混乱,哭声、喊叫声,声声入耳,火光、鲜血,映红了黑夜。秦王也很快被吵醒,神色不悦地喊道:“来人啊!去给寡人看看,什么人胆敢在外面喧哗?”
这个时候,宦者令管匡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言道:“王上,王上,大事不好了。姜文聚众造反,叛军已经杀到椒房宫,请王上速退!”
秦王一时之间呆住了,大叫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姜文造反!请王上速退!”宦者令因为过于紧张,声音都变了调。
“乱军有多少人?为什么没有人勤王护驾?”秦王急道。
“王上,叛军打的就是勤王的旗号,看叛军声势,禁军两千人俱反!”宦者令报告了又一个惊人的消息。
“寡人不信!”秦王吼道。
若说几百人作乱秦王还信,但整个禁军都作乱,秦王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如果真是这样,那意味着什么,秦王再清楚不过。
秦王话刚说完,内卫统领嬴忠就闯了进来。万分焦急地说道:“王上,叛军距离此地不足百步,内卫伤亡惨重,只能再抵挡一时半刻,请王上速退!”
秦王终于相信了整个事实,但久居王位的他发狂了。固执地吼道:“寡人哪里也不去。寡人就在这里看这些跳梁小丑如何覆灭。咸阳尉呢?怎么还不来救驾!管匡,速传寡人的命令,命他率领大军平叛!”
管匡当即就跪下了,苦苦哀求道:“王上!奴才求您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请王上速退!等咸阳尉平定了叛乱,王上再回宫不迟。”
嬴忠也是跪求道:“为王上计,为大秦计,臣替大秦百万民众恳请王上暂且退避。叛军乃是为王上而来,只要王上在。叛军最多占得了王宫一时。微臣死不足惜,但王上身负天下重任,不容有失啊王上!”
秦王只是咬牙切齿,并不答话。眼看着宫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嬴忠心下一横,朝外面吼道:“来人啊!速带王上出宫!”
秦王大怒,一边试图挣脱内卫的夹持,一边吼道:“嬴忠。你也要叛寡人乎?!”
嬴忠泪流满面,连扣三次头。磕的头破血流,言道:“请王上恕微臣不敬之罪!若有来世,微臣肝脑涂地,再行报答王上!”
说完,转过头,对精挑细选的十二名内卫言道:“尔等务必竭尽全力。将王上护送出宫。不然,尔等就是大秦的千古罪人!明白没有!”
秦王热泪盈眶,挣脱地更厉害,口里却是哽咽道:“放开寡人!你们放开寡人!寡人不信所有人背叛寡人!”
十二名内卫哪里听秦王的话,硬拉着秦王往后殿中走去。嬴忠抹了把泪水。吼道:“护驾!随我杀敌!”
“杀啊!”几个浑身是血的秦王内卫朝着杀喊声响起的地方冲去。
战斗很快开始,又很快结束。仅剩的几十名秦王内卫发起的冲锋更像是飞蛾扑火,虽然艳丽但却悲壮。一刻钟后,整个王宫安静了。
公子市以胜利者的姿态逡巡着王宫,偌大的王宫遍布了死尸,公子市却不以为意。燃烧的大火映红了半个咸阳,在公子市看来,这是一生中最美的风景。终于,王位要是自己的了。
“给我仔细搜,我就不信,王上还能插翅跑了不成!”公子市已经命人包围了王宫,只要秦王敢出王宫一步,必为自己的心腹所擒。
“喏!”姜文领命而去。
此时大多数禁军还不知道,他们原本以为的勤王其实是作乱。在姜文的蛊惑下,他们大开杀戒,眼下他们又在积极的“搜救”秦王。不过,在等找到秦王后,他们就会知道自己犯下一个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王宫的一个角落,秦王望着外面出神。出不去了,叛军考虑的极为周到,想来是策划已久。整个王宫被叛军包围了,一个出去探路的内卫无缘无故地被射成了蜂窝。这让秦王意识到,外面的叛军早就下了杀心。
是啊!他们要的不是一个活的秦王,而是一个死了的秦王。不过,到底是谁要反叛呢?自己死了谁会得到最大的好处?这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尤其是在看到外面的那个身影后,秦王知道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公子市早就谋划好的。
王宫很大,但又很小。在“叛军”一寸一寸地搜索下,秦王终于被“叛军”找到了。公子市得知后大喜,当即率领心腹前来“接管”秦王。不知情的禁军被命令全部后退,因为有些事情,他们还不适合知道。
公子市望着躲在角落的秦王,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他不顾心腹的劝阻,直接走到距离秦王不足二十步的距离上,大笑道:“王兄,此等美景,何故要躲在房子里呢?何不出来与王弟论道?”
秦王怒了,他是公子市的王兄不假,但更是大秦的国君。高傲如秦王者知道自己今晚不能幸免,但身为王者的尊严让秦王受不了公子市的嘲讽。于是,秦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了正衣冠,昂首走出了躲藏的房外。
“王上!”内卫欲言又止。
内卫知道,今夜自己这一行人怕是要交代在这里。自己死不足惜,只是辜负了统领的嘱托。等死后见到统领,自己真不该知道如何交代。不过,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不允许有人亵渎秦王。
秦王用眼神阻止了内卫挺身而出的举动,眼下公子市不过是想逞一下胜利者的威风,自己权且成全他罢了。这等乱臣贼子,即使夺到了王位又如何。名不正言不顺,王位未必做的长久。
公子市望着正义凛然的秦王,笑了。他笑的很开心,也笑的很突然。这让秦王感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于是他用更不屑的眼神扫了公子市一眼,说道:“二弟可真会演戏啊!寡人本以为你是国之肱骨重臣,没想到你是一个乱臣贼子!”
公子市不以为意,回道:“王兄说错了,我一直都是秦国的大臣,还是忠臣。你看,今夜我来勤王护驾,救王兄于水火之中。可惜啊!叛逆太多,王兄不慎死于乱军之下。小弟痛心疾首啊!”
秦王脸色变得冷青,公子市连自己的死因都编排好了。很明显是要杀自己而后快,窃取王位了。
公子市接着笑道:“王兄你也别介意,你这个王位本就是我的。现在已经坐了三十四年,小弟也算对得起你。你放心,我会好好治理好大秦的,哈哈!”
“乱臣贼子!”秦王大怒。
“乱臣贼子也好!忠臣也罢!是非功过留给后人去说。王兄就没想过,小弟为何会犯上作乱吗?”
不等秦王回答。公子市自言自语道,“你知道吗?当你从燕国启程回国的时候,我几乎要一只脚踏上王座。可赵武灵王的一句话就将我从云端拉下到泥土,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呵呵,你不知道。你虽然一直在燕国当质子,但有一个姐姐当燕后,日子过得很舒心。你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起起伏伏,你的人生永远是一波接着一波的**,你不知道身在谷底的感觉。”
“当你回来后,整个秦国都把我当做笑料!呵呵,笑料!他们说我命不好,差一点就是秦王。母后觉得亏欠于我,向天下宣告我会继承王位。你觉得我该高兴吗?呵呵,一个本来要继承王位的成了太子。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母后凭什么想推我上位就上位,想拉我下来就下来。把我当成什么了?玩偶?”
秦王安静地听着公子市的自言自语,设身处地地去想,也许从他失去王位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变得畸形了。有些东西没希望得到不会去妄想,但即将得到又失去就会
公子市接着说道:“我不喜欢做玩偶,但我也知道,没有权力就会一直做玩偶下去。权力!呵呵,我从没有对权力如此渴望,我要的东西只有权力才能给我。母后封我做宛侯,我很开心,至少这个比太子的称呼好。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掌握权力。但我知道,我自己的势力还不能抗衡她,我即使权力滔天不过是她的棋子,只能小心翼翼讨她欢喜。她让我耐心等,我信了。一等十几二十年,我也忍了。但为什么,等了三十多年她又不肯给我这个位子了!”
“这都是命!你本来就不该拥有王位!”秦王故意刺激公子市,即使自己今晚身死,也要成为公子市永远的梦魇。
“命!哈哈哈!王兄你说都是命!那你今晚落在我的手里,也都是命啊!”公子市癫狂道。
秦王冷冷一笑,并不辩驳。
公子市却是用残忍的眼光看着秦王,说道:“来人啊!送王上归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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