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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太尉人选(上)
赵国最终还是屈服了,虽然平阳君据理力争,但面对这样的困局,想要保全赵国实力的赵王还是选择了向韩国妥协。
八月十日,韩国为表诚意,从邯郸退兵,撤往漳水南岸。邯郸、武安两地共计二十一万赵国大军分批北上,经刑县、柏人、房子、郜县抵达宋子城。
赵军抵达宋子城后,也信守承诺,让韩军兵不血刃地拿下了邯郸、武安、刑县、房子、郜县。两国以目前所占城邑为分界线,休兵罢战。
失去了都城邯郸,赵国必须另外选择一座城邑作为都城。对赵国治下的城邑而言,论人口,论富庶,自然以中人、阳城、顾县、苦陉、肥县、宋子、安平、饶县、武垣这九座城邑为最。尤其是中人城,曾为中山国的都城,还保留着宫殿。如果作为都城,再合适不过。
但有鉴于韩国占据了易水以南的大片土地,这九座城邑东、西、南三个方向已经皆为韩土,容易遭受韩国的夹攻。因此,几番思量,赵国决意迁都代郡,以避韩国锋芒。
和韩国议和后,进入云中郡肆虐的秦军就成为了赵国的心腹大患。憋了一肚子气的赵王以廉颇为将,统兵十万,前去云中郡平乱。廉颇也不负众望,仅仅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将秦军赶出了云中郡。随后,赵军更是携大胜之威,对秦军一路穷追不舍,直到兵临狼孟城下,攻城受挫,廉颇又忌惮太原郡的秦军渡河切断自己的退路,才不情不愿地退兵北上。
至此,持续了半年的诸国混战才宣告结束。秦国浑水摸鱼,先败后胜。夺取了太行山以西的大片土地。楚国则是趁机灭掉越国,雄霸南方。齐国损兵九万,退守济水南岸,又被韩国团团围困,不得不依附韩国。
韩国则是从燕、赵、楚三国身上夺取了大片土地。为了巩固统治,韩国在河水以东、济水以北设置济北郡。在易水以南、河水以北设置河间郡,在漳水南岸设置山阳郡,在河水南岸设置平原君,巨鹿、邯郸两郡得以保留,只是所辖地区各有增减,再置冀州管辖之。
在南方,韩国有感得到的楚地地广人稀,不易管辖,增设了巫郡、南郡、洞庭郡、苍梧郡、黔中郡。加上原本的九江郡,共六郡之地,设荆州管辖之。
至此,韩国已经拥有了冀州、青州、徐州、凉州、益州、荆州、豫州、并州、司隶州总共九州之地,郡的数目也从原来的二十个增加到三十二个郡,天下之地,韩国已经占据三分之二。
论人口,韩国有民两百万户。齐国有民十八万户,赵国有民二十万户。燕国有民十七万户,秦国有民二十万户,楚国有民二十五户。齐、赵、燕、秦、楚五国合起来的人口也不过是一百万户,堪堪是韩国人口的一半。
天下能人志士已经看出来,如今的韩国远胜当初的秦国,一统天下之势。再难阻挡。当初,山东各国领土互相接壤,往来便宜,尚且不能同心协力。如今,齐国、楚国完全被韩国包围。燕、赵、秦三国有所龃龉,又怎么可能多么齐心协力?!
韩国,洛阳。
为了震慑宵小,维持冀州的稳定,韩腾率领六万韩军坐镇冀州,李牧、蒙骜、白起、王翦则是率领二十万大军返回洛阳。
韩王亲自出城十里,迎接凯旋的大军,并在城外犒赏三军。白起击败燕军主力,迫使燕国献出河间、济北;李牧击败赵军主力,夺取山阳、邯郸两郡,并为功劳第一。白起封为伯爵,食邑八百户,李牧赏赐千金,食邑增加八百户。韩腾夺取巨鹿郡,蒙骜、王翦夺取平原郡,功劳并为第二,增加食邑五百户,赏赐千金。其余将士,各有封赏。
无论是不是真心,天下列国都知晓,韩国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得罪的。因此,九月份韩王生辰的时候,齐、赵、燕、秦、楚、周六国纷纷派遣使者前往洛阳朝贺韩王。一时之间,洛阳热闹非凡。
不过,除了向韩王送上寿礼,各国使者还在张望着一件大事。那就是有关韩国太尉的人选。
暴鸢年事已高,前些日子酒后染上风寒,病体愈发沉重。趁着清醒,暴鸢已经向韩王上表请辞,韩王三不许,暴鸢坚持己见,韩王最终才勉强答应暴鸢的请辞,但依然让暴鸢享受俸禄,至于空出来的太尉一职,却不任命。
三日前,暴鸢卒,韩王怜其忠义,谥曰“忠”,以其长子暴奉承袭爵位。按照新法,后代无功者,爵位递减。因此,暴鸢虽然生前是勇武侯,但他的嫡长子暴奉只能受封为勇武伯。如果暴奉不能立功提高自己的爵位,他的嫡长子以后承袭的爵位只能是子爵。甚至于,暴家子子孙孙无功于韩国,爵位会一直降低下去,直到成为最低的一等爵位,也就是十二等云骑尉。
原先将太尉一职虚位以待,还能解释成期待暴鸢发生奇迹,病体康复。但随着暴鸢一死,新太尉的人选就成了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
论能力,暴鸢不如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论勇力,暴鸢不如执金吾卫云、征东将军韩腾。暴鸢之所以可以成为太尉,其实还是仰仗这些年在军队中树立的威望。身为两朝老臣,暴鸢门生故吏极多,又最早追随韩王然,韩王然也因此乐得将暴鸢放到三公这样的高位。
正是由于这样的经历,李牧、蒙骜这些后来投奔韩王然的人尊重暴鸢;白起、王翦这些身份显得尴尬的人礼遇暴鸢;韩腾、卫云这样的后起之秀敬服暴鸢。他们心甘情愿地屈居暴鸢之下,而无怨言。
但暴鸢这样的老臣一死,韩国就再无一个威望远胜其他人的大臣可以众望所归地继任太尉一职。
李牧也好,蒙骜也好都会生出更上一层楼的心思。毕竟,三公九卿,三公是秩三千石。九卿是两千石,中间差了一千石。这倒不是说大家在意那区区一千石的俸禄,而是在意这是地位象征,是韩王对自己信任程度的象征。能够继任太尉的,总比落选的大臣更受韩王倚重。
李牧、蒙骜之辈信服暴鸢,那是因为资历问题。身为军人的荣誉。不渴望更大的舞台是假的。越是有才的人约会恃才傲物,大家都欣赏彼此的才能,但不觉得对方远远胜过自己。这太尉之职,自然是有才者居之。虽然出于谦虚,顾忌情谊,大家不会毛遂自荐,但却可以矜持,暗示自己的兴趣。尤其是在韩王迟迟没有表态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人对这个职位生出野望。
太尉掌管兵事。不知道用兵之道的人自然排除。身为三公,接任者至少也是九卿这样秩两千石的,否则,群臣必然不服。秩两千石,除了九卿就是各州的刺史。如此说来,人选就那么几个。
不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选谁成为太尉。不仅仅牵扯到这些有资格成为太尉的人,也牵扯到大部分朝臣。甚至许多国家。毕竟,同朝为臣,总有党派。因为治国的理念一样而走得近也好,因为乡党关系走得近也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圈子。或许为了国家大事,大家可以达成一致。但在细节问题上,还是由分歧的。譬如出兵的人选问题,譬如太尉的人选问题。
韩王自从下达招贤令,引得各国人才来投奔,朝堂之上。也充斥着各国的人才。韩国越是壮大,党派也就是繁多。从出身国家来说,有齐人一党,楚人一党,秦人一党,赵人一党.....从地域来说,有司隶州一党,有关中一党......各种党派的划分各有差别,但圈子里的人互相扶持,却是不争的事实。
比如说卫尉李牧,是赵人出身,虽然忠心于韩王,为韩国立下赫赫战功,却也不影响与巨鹿、山阳、平原、邯郸这四个郡县的的地方官员交好。韩王也乐得以李牧作为典型,让四郡的官员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效力。
比如说郎中令蒙骜,是齐人出身,不少齐国的士子在韩国谋取一官半职之后,也愿意经常拜访蒙骜,依附蒙骜,以便施展自己胸中的抱负。
比如说御史大夫范睢,身为魏人,东郡、砀郡、河内郡的官员但凡入洛阳述职,但凡有魏地的士子出人头地,敢不来拜访范睢?!朝中有人好办事,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如果韩国一步步蚕食各国的土地,尚且可以同化。但这些年韩国领土扩张的太快,被韩国新占领的土地上的官员百姓,只能下意识地寻找可以依附的对象,以保全自己的官职也好,获取更好的政策也好,都是人之常情。乡党之情,同窗之谊也就显得很重要。
人吃五谷杂粮,自然就有诸多心思,为自己谋利,圣人也不能免俗。有人说,韩国的新法一视同仁。但即使再完善的新法,也是靠人来执行的,也有漏洞给人可钻。在朝堂之上的官员时常可以见到韩王,似乎可以洁身自爱,秉持公正,不必有求于地方官员。但不要忘了,这些朝堂官员也有宗族,也有产业在地方,尤其是远离家乡的人,如果不交好家乡的地方官员,也许就会给家族带来不小的损失。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各种潜规则对混迹官场的人来说都是心知肚明。
这也就不难猜出,为什么在暴鸢死后,从朝堂到地方,但凡可以在韩王身前说上话的人都对新太尉的人选极为关心,极为热衷。就连齐、赵、燕、秦、楚、周六国派出的使者,也游走在洛阳权贵之处,打探风声。
是李牧来接任太尉,还是由蒙骜来接任,看似对天下列国没有分别,但其实不然。如果新任的太尉是本国出身,如果新任的太尉对本国亲近,那形势大为不同。当然,各国还有不怀好意的存在——如果可以用这次太尉人选来制造分歧,让韩国陷入内耗,大臣之间产生龃龉,那岂不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毫无疑问,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是太尉的大热人选。白起、王翦虽然有才,但毕竟在韩国的资历不够。又是秦人出身,身份敏感;韩腾、乐乘虽然屡立战功,但威望没有李牧、蒙骜高。所以,此四子者,虽然有人支持,但呼声没有李牧、蒙骜高!
最重要的是。最能左右韩王决定的莫过于三公九卿。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典客陈筮、太常王方、太仆黄勃、宗正韩泽、治粟内史刘光、少府陈穗、司寇韩甚这九人,并无一人支持白起、王翦、韩腾、乐乘接任太尉。
丞相张平、典客陈筮、太常王方、太仆黄勃、宗正韩泽五人以李牧功劳大过蒙骜,支持李牧接任太尉。
御史大夫范睢、治粟内史刘光、少府陈穗、司寇韩甚以蒙骜年长、稳重为由,支持蒙骜接任太尉。
白起、王翦、韩腾等人则不偏不倚,既不表态支持谁,也不表态反对谁,摆明了不愿意插手其中,任由韩王一人决定。
除了秦国还怂恿着韩国,支持白起接任太尉。除了周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燕、齐、楚、赵都有了明确的态度。燕、赵两国希望李牧接任太尉,齐、楚希望蒙骜接任,大体上也是由于李牧、蒙骜的出身,只不过,他们派人放出消息,诋毁对方,用心的邪恶可见一斑。
朝堂上风起云涌。争执不断,但韩王就是迟迟不愿意表态谁来代替暴鸢的职位。饶是李牧、蒙骜用兵如神,从容淡定,也不由开始嘀咕、不安起来。莫非韩王认为争端全都是因自己起,对自己心怀不满?!韩国现在欠缺的不是人才,少了李牧、蒙骜,依然有白起、王翦、韩腾、卫云、乐乘、朱亥。依然有冯亭、魏辙、靳黈等人。因此,李牧、蒙骜也知道,韩王倚重自己,但却并非离不开自己!如果韩王真的以为是自己怂恿朝臣,引发争执不断。那事情就大条了!毕竟,身为君王,最忌惮的就是朝臣互相勾结,架空自己!最忌惮的就是朝臣结党营私,不一致对外!
想到了这一点,李牧、蒙骜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反转,从之前的矜持变成了谦让。李牧推荐蒙骜,蒙骜推荐李牧,似乎在他们眼里,对方比自己更胜一筹,自己远不如对方,也没有资格担任太尉一职。
韩王对此的反应也极为微妙,不置可否,似乎想要吊足所有人的胃口。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等人这才醒悟过来,不再上书向韩王推荐太尉的人选。只有几个利欲熏心的官员,不怕死地敦促韩王早下决定,得到的结果是革职的革职,枭兽的枭兽。当然,韩王是拿出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是咎由自取,要么是徇私舞弊,要么是勾结他国,泄露情报。自己这么做并非是要独断专行,打击报复。
太尉的人选问题一直拖了整整三个月,拖到公元前二六零年的正月,拖到群臣以为韩王决定不再设太尉一职。
公元前二六一年十二月,经过长达四年多的努力,郑国渠完工。浑浊的泾水一路东行三百余里,注入洛水,流域面积达到四万公顷。原本干旱的扶风郡大受其惠,旱地变成良田,八百里关中沃土才算是名副其实。凉州刺史魏亲自前往洛阳向韩王报喜,韩王大悦,从总设计师郑国到各个渠段的工匠,从州郡长官到县里面的小吏,皆有赏赐。
在原本历史上,秦国动用了关中大半的财力物力人力,用时约十年(断断续续而非自始至终)才完成了郑国渠的修建。韩国国力远胜历史上的秦国,投入的精力也不是历史上秦国可以比拟的,这才提前了五年多让郑国渠完工。
在公元前二六零年正月初一的新年大会上,各州郡长官皆向韩王献宝,以表示自己治下政通人和。韩王素来体恤民间疾苦,自然不收黄白之物,至于良马、宝剑更是不合时宜。毕竟,论宝马,韩王身为一国之君,想要的话自有其他国家双手送上。论宝剑,汉邑多能工巧匠,所出产的宝剑更不是各地所能比较的。
在新年初一的朝会上献宝是约定成俗的,本意不是为了向韩王献宝,而是为了展示在过去的一年,各州各郡取得的最新成果。也许是产量提高的粮食种子,也许是增加射程的弓弩,也许是增加效率的工具,也许是新近投奔韩国的蛮族献上的投降文书,也许是不服韩国教化的蛮族部落首领的首级,也许是一本百十年前流传下来的名家大作的孤本。总之,凡是利于韩国教化百姓,利于韩国国力增强的,都称得上是宝物。
所有的人都知道,随着郑国渠的修建成功,今年最大的成就非凉州莫属。只不过,众人没有想到,凉州确实独占鳌头,但却不是因为郑国渠。(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太尉人选(下)
在夏朝以前,中国大地上还是氏族社会,施行的还是撂荒耕作制、刀耕火种,农具也是以石器为主。
夏、商、西周,随着文明的发展,技术的进步,青铜农具出现。春秋战国时期,铁犁的出现更是昭显了农业发展史上的重大进步。
所谓王者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想要国力强大,就必须有更多的百姓。想要养活更多的百姓,就必须要有更多的粮食。粮食出自农田,农田要么数量足够多,要么产量足够大,否则,兴国强兵就无从谈起。
平原相比较山地要好开垦的多,这也是为何,中国的文明最早出现在黄河流域,春秋战国时期,是齐国、魏国、秦国这样的国家率先崛起。即使是赵国、楚国这些多山地的国家,崛起的时候也是靠着治下的广阔平原,于赵国而言是邯郸、巨鹿之地,于楚国而言是淮泗之地。
韩王深知技术是重要性,如果没有高超的技术,韩国就不能生产出投石机、汉弩这样的利器,也不可能在五国伐韩的时候,轻而易举地熬到反击的时刻。奖励农耕,大幅度提高工匠的待遇,将商人置身于农夫、工匠、士子平等的地位,这些政策经过十多年的推广,已经深入人心。
早些年,南阳郡召集当地的工匠,研制出直辕犁,大大提高了在平原的耕种效率。那一年,南阳郡郡守考核为优,秩提拔到两千石,升为大司农。不少工匠获得爵位,羡煞旁人。
在原本的历史上,直到汉朝才出现直辕犁。但劳动人民的智慧永远不容小觑,有些技术的进步需要日积月累。有些技术的进步则欠缺一个好的引导。一个优越的奖励制度足以让无数工匠、百姓动心,成为贵族,获得爵位,原本可望而不可即的成为近在咫尺的,直辕犁的出现提早了百年,也就不足为奇。
没有人想到。凉州刺史魏辙在组织百姓修建好郑国渠后,献上了又一份厚礼,那就是曲辕犁。直辕犁耕地时回头转弯不够灵活,起土费力,效率不很高,用在北方的平原地区尚可。但如果用在南方的湿潮土地就有些不够用了。
从直辕犁到曲辕犁,看似只是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但技术的进步往往就在这几处微小的细节。这样改动之后。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节省人力和牲畜。即使的南方山地中小块小块、零零碎碎的平地,也可以用曲辕犁耕作。
韩国方才拿下荆州,荆州下辖的南郡、洞庭郡多平原,人口密集尚好些,九江郡、巫郡、苍梧郡、黔中郡可真正称得上是地广人稀。限制这四郡发展的关键就在于土地贫瘠,难以开垦。实在养活不了那么多的人口。
有了曲辕犁,韩国就能大力开发荆州,将荆州在二十年内变成鱼米之乡,并非是幻想。当然,想要荆州真正成为媲美司隶州、徐州、青州、冀州、凉州、豫州这样的存在,需要的可不是一代人的努力。但曲辕犁总归是让韩国看到了希望。
在演示了曲辕犁的方便之后。即使最苛刻的御史大夫范睢也不得不承认,单单是曲辕犁一项就胜过了郑国渠的意义。
郑国渠不过是让扶风郡成为了富饶之地,于整个关中而言其实是锦上添花。但曲辕犁却能让九江郡、巫郡、苍梧郡、黔中郡四郡之地成为鱼米之乡。论地域,六个扶风郡才能比得上九江、巫郡、苍梧、黔中。想想看吧,如果荆州可以开发起来。完全可以养活八十多万户百姓。更别提韩国还有很大的可能灭掉楚国。在淮水以南,有足够的土地让曲辕犁大展身手。
与曲辕犁相比,无论是青州献上的《齐民要术》(一本综合性农学著作,书名中的“齐民”指平民百姓,“要术”指谋生方法,作者是北魏的贾思勰,在这里比较狭隘,仅仅记载齐地百姓对耕种农作物的各种体会),还是益州关于一年两熟稻谷的耕种心得都显得失去了颜色。
凉州献上如此一份厚礼,韩王自然是欣喜异常。凭借郑国渠的修建完成和曲辕犁的发明,凉州刺史魏辙也成为公元前二六一年功勋最为卓著的州郡长官。
按照新法两年一小考、四年一大核的制度,在凉州执政四年就令关中政通人和、百姓归心的魏辙已经达到了升迁的条件。无论是提高俸禄,提高爵位,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至于提高到什么职位,群臣也多半有了猜想。按照韩王能者多劳的行事,魏辙多半会成为荆州刺史。首先,荆州是韩国新占据的土地,形势复杂,民风彪悍的程度不下凉州。将凉州很快稳定下来的魏辙已经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处理这种错综复杂的局面。其次,曲辕犁是魏辙指挥工匠们发明的,以荆州为试点,大力推广曲辕犁,魏辙也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如果魏辙可以是数年之内令荆州样貌焕然一新,想必下一步就能晋升到九卿的高位。
当然,也不排除韩王将魏辙平调到司隶州当刺史,原司隶州刺史韩英则前往凉州赴任的可能。毕竟,魏辙尚未有在都城周遭执政的经验,在司隶州镀镀金然后成为九卿,也是不错的选择。而且,因为管辖着都城,司隶州刺史明显比其他八州的刺史高出半级,也是最容易提拔的刺史。
最后一种可能就是韩王直接将魏辙提拔到九卿的高位,太尉一职目前是空缺的,目前最有希望接替暴鸢成为太尉的就是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成为太尉,魏辙都能填补他们留下来的空白。
从能力上讲,魏辙也是不欠缺的。魏辙知兵而善用,在河东的时候,虽然在和白起的对抗中落在下风,但也是因为暴鸢的大意让韩军失去了先机。受制于秦军。最后放弃河东,更是出自韩王的授意。如果给魏辙足够的兵马,即使不能收复整个河东,占据安邑以东的半个河东和秦军相持,魏辙还是可以做到的。
平调到要害之地荆州当刺史、入司隶州镀金做刺史、成为卫尉或者郎中令,这是群臣设想过的有关魏辙的下一步去向。但群臣怎么也没想过。韩王会如此重用魏辙,将魏辙一下子提拔到太尉的职位上!!
是的,魏辙成为了韩国三公之一的太尉,韩国第二任太尉不是群臣之中呼声最高的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而是之前为人低调的凉州刺史魏辙!!
三个多月来,李牧、蒙骜由当初的热切变得淡然,无论韩王任命自己还是对方为太尉,都是情理之中。即使自己落选,自己最多有些失落。但还是会兢兢业业地配合对方,辅佐韩王。但没想到,韩王居然选择了群臣根本没有考虑过的凉州刺史魏辙!!
魏辙是立下了大功不假,但问题是魏辙之前只是凉州刺史,俸禄不过是两千石。当初,韩王下令在郡以上设置州,以刺史管辖之,本意是将刺史作为郡守升迁到中央的一个跨度。在中央。先成为九卿,再成为位极人臣的三公。是所有人的共识。虽然韩王从来没有表示过三公之位,非九卿不能承袭,但却是所有大臣私底下的共识。
这涉及到一个资历问题,排资论辈向来是国人的惯例,哪怕是一个老臣碌碌无为,无甚功劳。也能用资历压倒所有胸怀大才的年轻人,甚至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压得不合自己心意的后进晚辈郁郁不能得志。
魏辙听到韩王的这个任命,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也不由一阵惶恐。诚惶诚恐地长揖道:“恕臣愚钝,臣唯恐辜负王上信任,不敢受此大任!”
魏辙很清楚,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可都是眼巴巴地盯着太尉这个职位呢,甚至就连征东将军韩腾、征南将军乐乘、新晋伯爵白起、王翦说不定也对这个职位有野望。如果自己坦然接受,会得罪一大批臣子。韩王不是在给自己奖赏,而是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把自己放到火上烤啊!
韩王却是不顾群臣的讶然,微微一笑,说道:“爱卿在短短的四年时间,就能令凉州大治,岂能是爱卿所说的愚钝?!如果就连爱卿都愚钝,那我们韩国没有多少能干的臣子了!寡人倒是希望群臣像爱卿一样愚钝!”
魏辙依然面露难色,进退维谷。答应吧,自己一怕做不好,二怕得罪其他大臣。不答应吧,看韩王的坚决态度,自己再继续推诿的话那就是对抗王命。魏辙第一次发现,有功劳也是大错啊!自己或许,不,是一定,就不该如此急切得献上曲辕犁。如果自己没有献上曲辕犁,韩王就不会大喜,韩王不会大喜,就不会在大喜之下提拔自己当什么劳什子的太尉。单凭郑国渠的修建完成,并不足以让韩王有充足的理由擢升自己到如此高位。算上曲辕犁,则大为不同!自己没事献什么曲辕犁啊?!这下好了,抢了李牧、蒙骜的风头,入了韩王的法眼,自己怎么都难以全身而退了!
可魏辙哪里知道,韩王之所以将任命太尉一事一拖再拖,就是瞅准了郑国渠马上就要修建完成,在各国和群臣属意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的时候,在朝堂上群臣为太尉的人选争执不休的时候,韩王就已经放弃了让李牧、蒙骜接任太尉。
一方面是韩王心里不舒服。的确,论威望,论资历,李牧、蒙骜是最合适的人选。白起也好,王翦也好,有能力无资历。韩腾也好,乐乘也好,有资历无能力。他们统领十万大军,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不在话下,但如果让他们指点江山,则有些差强人意,最多中规中矩。换而言之,他们擅长的是战术,而非战略。太尉一职,更多是的统领全局,而不是率领精锐陷阵冲杀。从这个方面讲,最早跟随韩王的李牧、蒙骜占尽优势。而白起则是上百次厮杀锻炼出来的直觉,王翦受教于白起,有师生之谊,也是不在话下。
李牧、蒙骜、白起、王翦从能力上说。皆是太尉合适的人选。考虑到资历和群臣的感受,尤其是考虑到一直追随韩王的老臣的自尊心和韩国人的骄傲,白起、王翦被排除在外。李牧、蒙骜当仁不让地成为大热门,也在韩王的意料之内。
虽然从后世中了解到,党内无派,千奇百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韩王还是想要看看朝堂之上究竟有多少派系。所以,一开始的时候,韩王将太尉的人选交由群臣来商议,尤其是不让群臣当即表态,而是给了十天的时间来思考,初衷就是看看朝堂之上有什么隐患。
短短十三年的时间,韩国从上党、颍川两郡之地,扩张到九州之地。三十二郡的地盘,速度实在太快了些。韩国之所以可以迅速扩张,是因为走得是秦国的路数,以战养战,以军功刺激着百姓的进取心。但所谓贪多嚼不烂,繁华的背后是种种没有暴露的隐患。对新占领的土地,韩国是拉拢一批地方豪族,打压一批地方豪族。重用当地出身的士子。百姓们总是对本地的士子更加信任。所谓本地的士子不一定非要是本县的士子,只要是本郡的士子。一旦成为父母官,政策执行的效率更好。
韩王当然清楚,这种现象容易滋生**。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本地的士子成为本地的父母官,非常容易产生官员和豪族勾结,鱼肉乡里。只是。说到底,还是韩国扩张的实在太快,颍川书院虽然培养了大量的人才,但相对于韩国的扩张速度来看,还是太少了。在没有大量的储备官员前。韩王只能容忍这种现象存在。
不过,韩王发现,自己还是小觑了自己这种容忍妥协的后果。越来越多的地方官员试图结党营私,他们似乎也清楚,现在是韩国的权宜之计,也许当各地的百姓归心后,他们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失去了权势。当然,也有不少士子觉得,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只要自己做出政绩,无论是出于维护声誉的必要还是为了维持稳定,韩国都不会弃用自己。
前者人数虽少,但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对这些人来说,想要坐稳自己的位置,就必须朝中有人。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放之天下而皆准。因此,青州的官员就去找关系,交好齐人出身的郎中令蒙骜;东郡、砀郡、河内的官员就去想方设法拜见御史大夫范睢;徐州的官员就去找楚国人出身的太仆黄勃。冀州的官员就想要交好卫尉李牧。
韩王当然愿意相信蒙骜、李牧、范睢、黄勃对自己的忠心,也愿意相信他们不过是利用地方官员稳住当地的时局,但韩王心里面依然不舒服。尤其是李牧、蒙骜在收受了冀州、青州官员送出的礼物后,心里就更加不舒服!
人总是会变的,但一个历史时空下忠贞不渝的死节之臣,在另一个时空也许就是十恶不赦的奸臣贼子。在太尉的人选问题上,手底下大臣的反应也似乎越来越证明,党派已经渐渐形成。虽然在国家大事上,他们还是会一致对外。但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大事上,分歧会越来越大。
韩王将这一切都冷眼看在眼里,看着各国如同跳梁小丑一样上蹿下跳,试图加深韩国朝堂上各个派系的裂隙,分化、离间韩国,想要让韩国陷入内耗。也看着李牧、蒙骜的坐视不理,其实心中对太尉一职很是期望。
李牧、蒙骜都是难得的良将,韩王并不想因为一个尚未成为事实的由头就对他们弃之不用。在对不识趣要求自己尽快任命太尉的官员小施惩戒后,李牧、蒙骜终于恍然大悟,划清了和冀州、青州官员的关系。张平、范睢等人也醒悟过来。这让韩王心里很是安慰。
但安慰并不代表就将此事轻轻揭过去。人总是善忘的,没有足够的教训,人永远不会记得自己所犯的错误。
韩王要让群臣知道,能够主宰决定韩国命运的,只能是自己。能够决定太尉人选的,依然只能是自己。群臣的职责是贯彻自己的命令,提出建议,而不是动不动就拿国家的安稳来说事,逼迫自己做出符合他们利益的选择!!
另一方面,韩王也知道,无论是任命李牧做太尉,还是任命蒙骜做太尉,都不可避免的伤了另外一人的心。两人资历、功劳相差无几,实在难以取舍。这个时候,反而不如另选一人,打破僵局。能够教出张良这样大才的黄石公——魏辙就成了一个很好的选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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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周国之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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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凉州刺史魏辙晋升为太尉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有人愕然,有人惊喜,有人不知其所以然,有人老怀欣慰。
燕、赵、齐、楚四国听闻后,怅然若失。秦国听闻后,苦笑连连。论出身,魏辙也是关中人,只是后来因父辈受秦昭王猜忌才远走关中,前往魏国隐居。有了这个经历在里面,魏辙在对待秦国的态度上,最多称得上不偏不倚。
秦国妄想白起成为韩国太尉继而交好自己的愿望落空后,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虽然早就知道白起成为韩国太尉的希望渺茫,但消息传来的时候,秦国还是很失望。
秦国只是失望,燕、赵、齐、楚四国则是失望中夹杂着愤怒。尤其是自己离间韩国君臣的计划也没有成功,无论是当事人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还是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全都出声表示对韩王命令的服从与支持。
当然,燕、赵、齐、楚四国起初绝不相信李牧、蒙骜就这么心悦诚服地看着魏辙越过他们,成为三千石的太尉。但当韩王下令,削减太尉的职权,太尉再无统兵之权,而只负责为韩王参赞军事,制定作战计划后,燕、赵、齐、楚四国知道,李牧、蒙骜心中的一丝芥蒂也消失了。
很明显,三公之中,不同于手握实权的丞相、御史大夫,太尉成了一个虚衔。国家的军事大权重新掌握在韩王手中。太尉这个职位,更多的是对臣子的一种激励,也许到了以后,一些功劳甚大的老臣也能加太尉衔。不过,就现在来看。太尉这个职位还是很吸引人的,毕竟是三公之一,地位崇高无比。像是魏辙,不过不惑之年,如果今后辅佐韩王立下什么大功,说不定还能晋升成为御史大夫、丞相的高位上。毕竟张平的年龄越来越大。不用十年,就要让位于范睢。群臣心中都很是清楚明白。
太尉之争告一段落后,天下趋于平静。只是,在太尉之争爆发出来的党派苗头令韩王忌惮不已。
公元前二六零年二月,韩王下令,选派御史三十二人前往全国各地。每名御史负责一个郡,以调查民风的名义行监察之实。
三月,新任太尉魏辙向韩王上书,请求去周王的王爵。收九鼎于洛阳,韩王不置可否,交由群臣商议。这直接引爆了韩国的朝堂,九鼎乃是社稷重器,夏、商、周将其视为传国之宝,能够占有的,必然是天下共主。这也是为何秦、楚两国强大的时候,都有派遣大军前往洛阳。向周王“求鼎”。
如今的韩国天下莫能与之匹敌,去周王的王爵。收九鼎,等于继承周朝的正统,接下来韩王称帝也好,称天子也好,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自己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有从龙之功。所以。很多大臣在看到韩王模棱两可的态度后,就联系交好的同朝大臣,打算在三日后的朝会上支持去周王王爵,收九鼎于洛阳。
当然,一些稳重的大臣有不同的看法。毕竟。燕、赵、秦、齐、楚五国尚存,堂而皇之地灭掉周国的祭祀会让各国惶恐,甚至有可能再次联合起来。周国只剩下河南一城之地,只要韩国愿意,随时可以覆灭,完全不必急于一时,暴露韩国的野心。是不是等到消灭五国中的两三个国家后,再吞并周国较为合适,他们有这样的担忧。
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联袂拜访太尉魏辙,想要达成一致的意见。在他们看来,诸国联合起来,也不过是韩国实力的一半,已经不足为虑。去周王的王爵,收九鼎无关紧要,各国心里面即使有意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示出来。但接下来是不是要称帝,就值得商榷了。
魏辙在听清楚张平、范睢的来意后,笑着回道:“秦、赵两国刚刚罢战,燕国、齐国困守一方,楚国士气正盛,却偏安一隅。此时称帝,岂不正合时宜?!昔年,秦、齐国力最强。秦昭王为西帝,齐湣王为东帝,天下各国无敢有不服者,今韩国的国力远胜当初的秦、齐两国,又有什么不合适的?”
范睢点了点头,齐国经过威王、宣王两代人的发展,等到齐湣王时,南败楚相唐眛于重丘,西摧三晋于观津,遂与三晋击秦,助赵灭中山,破宋,广地千余里。与秦昭王争重为帝,已而复归之。诸侯皆欲背秦而服于齐。齐国的威势一时无两,就连秦国也难以望其背。
秦、齐两国称帝之后,改对抗为联合,意图兼并其他诸侯国,令天下诸侯惶恐不安。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秦、齐两国平分天下也未尝没有可能。可惜,在苏代的游说下,齐湣王放弃帝号,重新交好山东各国,一同伐秦。如果作为山东各国的霸主,齐国可以身先士卒,未尝不能重创秦国。但齐国怀有私心,并非真心伐秦,而是希望借此来牵制秦国,自己趁机继续攻打宋国。即使如此,秦昭王也摄于联军的威势被迫放弃帝号。
此后的几年,由于齐湣王的骄傲自大,将周边的国家得罪了光,灭宋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搞得天怒人怨。以至于天下各国联合起来讨伐齐国。齐湣王如果指挥大家依托济水死守,胜败尚未可知,但骄傲如齐湣王自以为以齐国之强,就算天下与自己为敌,自己也不用担心,居然放弃济水天险,与联军相争,结果大败而归。燕军趁胜追击,几乎将齐国灭国。
范睢自然清楚,如今韩国南败楚国,收淮泗之地,设荆州;东灭魏国,齐国请服,置青州;西退秦国,收关中,设凉州;北驱燕、赵,设冀州。天下各国,再无一个国家是韩国的敌手。韩王又是谦逊,不是骄傲自大的齐湣王可以比拟的。称帝无可非议。
只有丞相张平,总觉得称帝太早。去周王的王爵,收九鼎,韩国已经算是继承了周朝的国祚,何必为了一个名义而将韩国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呢!不称帝,韩国还能拉拢其中的某些国家。打压其他国家。称帝后,其他国家无形中就矮了一截,对韩国的忌惮之意将无法消弭。
得知了张平的担心,魏辙解释道:“丞相勿忧!去周王的王爵,收九鼎于洛阳,正好是对天下各国的试探。如果有人跳出来反对,为周王鸣不平,我们刚好可以拿来立威。如果各国默不作声,我们顺势而为。请王上称帝,天下又有谁敢阻之?!”
范睢亦是说道:“王上称帝之后,我们韩国就占据了大义。诸国若是不入朝请服,我们就派大军讨伐不臣。以燕、赵、秦、齐、楚五国的实力,无论对上哪一个国家,我们只需派出十万大军,就足以令他们惶恐不安。”
张平想了想,觉得这样缓一缓称帝也未尝不可。于是答应下来。三日后,司隶州刺史韩英上书。言称有凤凰在韩国起家的阳翟出现,停留甚久,三公九卿以为祥瑞,联合上书,请求去周王的王爵,收九鼎于洛阳。继承周朝的国祚。韩王大悦,乃派太尉魏辙将八千羽林军,前往河南,向周王索取九鼎。
听到韩国八千大军包围河南城的消息,周王起初还不相信。毕竟,自己侍奉韩国甚是恭敬,河南方圆不过二十里,三千户百姓而已,对韩国而言可有可无。为了表示自己忠诚于韩王,整个河南城,不过有两千士卒。在周王看来,韩国实在没有必要兴师动众的动用近万大军对付自己。
周王立即召集左右心腹商议对策,同时派出老臣嬴允出城问询韩军来意。但河南实在太小,周王等人也知道,如果韩国真心想要对付自己,自己是如何也抵挡不住的。君臣商议来商议去,还是束手无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依托大义,像之前的几次一样,说服韩国不要灭掉自己。
嬴允去时一个人,回来时却是带着三百披甲执戈的羽林精锐,更准确的说,是被羽林军护卫的韩国太尉魏辙。
魏辙之所以有“深入虎穴”的勇气,一方面是魏辙发现,看到韩国大军抵达后,城头上的不少周国士神情慌张,不知所措,自己派出去喊话的士卒距离城墙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可周军不敢放出一支箭矢,兵无战意,将无战心,魏辙毫不怀疑,河南经不起一次羽林军的冲锋。另一方面是魏辙有所依仗,周王手下虽然有两千士卒,但究竟有多少真心效忠周王的,很是难说。至少,城中两名掌管五百士卒的司马早就投靠了韩国。
嬴允当然知道韩军来意不善,但却无力阻挡韩军进入河南城。因为周王担心得罪死韩国,更早之前下令,在韩军没有攻城前,不得主动伤害韩军士卒。至于韩军强攻河南,周军要不要反击,周王都不敢交代。
河南虽然在周国手中,但命运却掌控在韩国的一念之间。出城后就被韩军“挟持”——也可以称之为保护的嬴允,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带领魏辙返回寒酸的王宫。区区数十名王宫守军完全挡不住羽林军进入王宫的决心。僵持的局面,周王连忙派出心腹制止了可能的冲突。
周王很清楚,无论自己愿不愿意承认,整个河南城的军士都失去了斗志。人往高处走,他们怕是盼着自己早点投降韩国,然后为韩国效力吧?!
神色复杂地望着魏辙,周王很明白,自己的命运很可能取决于这个韩王面前的红人。如果他愿意为自己说一句好话,也许社稷就可以保全,即使社稷不能保全,自己的处境也会好很多。
所以,当着左右心腹的面,周王也毫不掩饰自己的谄媚,极其恭敬、讨好地问道:“不知太尉驾到,寡人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
魏辙也没失了礼仪,微微躬身笑道:“(魏)辙冒昧前来,没有事先通传,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周王连忙摆手,很是大度地说道:“无妨!无妨!太尉在凉州立下的赫赫功劳,令寡人心往久矣!今日得蒙见太尉一面。果真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周王说的很是真诚,实际上心里却是暗自苦笑,魏辙自认失礼,却没有失礼该有的道歉。自己除了指责,又能如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魏辙向自己躬身,态度还是比周王想象的要好些。也许,魏辙领兵前来不是想要绝了周国的社稷,周王自我安慰道。
“不知韩王近日身体可好?太尉前来,可是奉了韩王的什么旨意?”周王有些不安地问道。不过,周王还是试图继续打感情牌,自己都已经对韩王嘘寒问暖了,对魏辙也是恭敬有加。韩国总不至于要和自己为难吧?!
魏辙长叹了一口气,直接令周王更加惶恐不安。良久,魏辙才开口道:“辙奉韩王之命,特来取九鼎,收河南,王上可为周侯,食邑八百户。王上子子孙孙,只要忠于我们韩国。可世世代代为周侯,永不降爵。”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周王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呆愣当场,片刻方才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着魏辙的衣袖,哀求道:“寡人侍奉韩王甚是忠心,从不敢有半分违逆,对列国诸侯敬而远之。不敢为乱。今寡人之国,不过一城之地,还请太尉为寡人周旋一二,城外之地,寡人悉数不要。只求韩王仁慈,保留周国的社稷,保全寡人的王号。哪怕三里之地,寡人也是感激不尽。此事必有重谢,请太尉代为周旋。”
河南方圆二十里,为了保住自己的王爵,让名存实亡的周国保留下去,周王愿意将自己的封地缩小到三里。也就是一个城堡的大小,甚至赶不上一个村落大。
但魏辙却是坚决而缓慢地摇了摇头,说道:“周国享国八百年,气数已尽。今颍川之地,祥瑞遍地,韩国取代周国,治理四海,乃是顺应天命。天命不可违,如果周侯不愿意献出九鼎,前外狐县就番,只能恕(魏)辙得罪了!”
这个时候,周王的一个心腹再也看不下去了,出言据理力争道:“韩国以信义著称,周王侍奉韩王甚是殷勤、恭敬,韩国却要灭绝周国的社稷!这岂是仁义之君所为?!若是让天下列国得知,谁又肯与韩国交好?!周王之所想,不过是三里之城祭祀先祖,韩国方圆六千里,又岂差这区区三里之地?!以三里之地换得周国上下宣传韩国的仁义之名,为韩国计,窃以为远胜过灭掉周国的祭祀!”
魏辙依然摇头,虽然周王已经是老泪纵横,虽然周王的心腹或愤怒或担忧,但依然不为所动。周国再小也是一个国家,以韩国之大,自然不差一座小小的河南城。但问题是,周王还是一国之君,只有将周王的王爵给削去,韩国才算是灭掉了又一个国家。韩国也好试探天下各国的态度。
春秋以来,诸侯经常打着尊王攘夷的口号,行称霸、壮大自己之实。虽然从各国称王开始,周朝实际上已经是名存实亡,但周这个旗号还是深入人心的。只有周国灭亡后,才会让天下百姓知道,天下共主已经不属于周王室。
所以,魏辙面无表情、毫不客气地说道:“周侯,你只有一个时辰。要么在一个时辰内交出九鼎、离开河南,要么关闭城门,和我们韩国堂堂一战。如果是前者,(魏)保证没有人敢为难你丝毫,无论多少细软、奴仆,你可悉数带走。周侯的爵位非谋反之罪不会剥夺。如果是后者,(魏)保证不伤了你的性命,但你会被囚禁在洛阳,永世不能外出。还请周侯好好思量!”
从周王到周侯,魏辙已经代表韩国不再承认周王的地位。说完,魏辙头也不回地走了!一个时辰,周王即使想前去洛阳向韩王申诉也来不及!不答应是死路一条,答应还能保留性命。周王和心腹商议了一会,最终决定勉为其难接受韩国的第一个条件。
如果列国听闻韩国夺到了九鼎,将自己贬为周侯,势必掀起轩然大波。如果燕、赵、齐、楚、秦可以联合起来,也许韩国会迫于压力,恢复自己的王爵。一时的荣辱算不上什么,三家分晋之后,历代的周王都清楚,想要恢复周王室的荣誉难度是多么的大。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又有耐心的人。
一个时辰后,周王,不,应该是周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河南。最终愿意跟随周王前往狐县的的侍卫、随从不过七十余人。大多数人都清楚,周侯的食邑不过八百户,能够养护的人也是有限,更重要的是,继续追随周侯看不到任何的前途。改投韩国成了绝大多数人的选择。
魏辙分出一千羽林军护送周侯一路南下,自己则是亲自率领大军入城将九鼎搬出,运往洛阳。(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称帝
韩灭周祀是整个三月最大的事情,影响力远远不是楚国灭越可以比拟的。越国虽然也曾称霸一时,但毕竟是年代久远。越国又远离中原,完全被楚国隔绝,说句不好听的,越国的生死存亡和天下列国没有深切的利害关系。蛮夷之地,得知固喜,失之坦然。对上楚国,中原各国有天然的心理优越感。即使楚国吞并了越国,实力的增长也极其有限。
周国则不然,武王伐纣,分封天下八百诸侯,周天子坐镇京师,垂拱而治。周国从武王定鼎天下到如今失去王权,享国超过八百年。这么长的时间,周天子的声名已经传遍四海。天下人皆是知晓,虽然自己国家的国君称孤道寡,但这天下共主还是周天子的。如果不是周王室的实力实在太过弱小,来自周天子的命令,各国国君莫敢不从。
即使周王室衰弱至于斯,各国也不敢主动跳出来,明目张胆地和周王室作对,所忌惮的就是一个声名。这不得不感谢周公制定的礼仪,以道德约束天下万民。人之有别于禽兽,不只在于会使用工具,也在于知晓礼仪。
周王室的权力是一步步被削弱的,始作俑者在于西周末代国君周幽王,周幽王为博妃子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废嫡立幼,周国为犬戎所灭。
周平王迁都洛邑,因镐京在西,洛邑在东,故称东周,有别于周平王之前的周国。失去了关中之地,周王室直接控制的土地不过六百余里,相比较方圆数千里的晋、齐、楚等国,只能算得上一个中等国家。
周平王死后,周桓王即位。为了重新壮大周王室,桓王将目标转向支持过自己的郑庄公。想要通过压制郑庄公,让郑国为自己所用。可惜郑庄公不吃这一套,周、郑由此交恶,繻葛之战中,郑国将领祝聃射中周桓王肩膀,周天子的权威于是荡然无存。这个时期。远在东方的鲁桓公谋杀其兄鲁隐公,自立为君,诸侯由周天子册封的制度遭到破坏。
桓王之孙周釐王时,齐国势大,齐桓公提出尊王攘夷的口号,釐王大喜,做出了让步,让齐国掌管大权,成为第一个春秋五霸。此后几代周王。莫不拉拢诸国中较为强大的国家,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让他们占据自己大义,自己也乐得安享太平。宋国、晋国、秦国、楚国,莫不如是!
整个春秋,大国争霸,小国林立,战事不断,天下各国莫能置身事外。周王室虽然处心积虑谋得一夕之安。但终究越来越衰弱。襄王死后,周王室居然无钱给襄王下葬。最后求助鲁国,鲁文公派人送去财帛,才让襄王得以入土为安。
不过,在这个时期,除了南方的楚国因为文化、地理位置的关系,脱离周王室的名义统治。自立门户。各国即使心中再不把周王室当回事,也做足了表面功夫。
等到了周贞王的时候,韩、赵、魏三家吞并了晋国的其他贵族,晋国名存实亡,晋国国君晋幽公反而要分别向他们朝贡。乱象已生。
贞王死后,周王室自己陷入内乱,兄弟阋于墙,哀王、思王、考王三兄弟上演了一场谋杀大戏。哀王死于思王之手,思王死于考王之手。等到考王坐稳了王位,整个周王室控制的地区方圆不过百余里。
即使这样,考王还将自己控制的区域分成两块,一块给了自己的弟弟,让他建立西周国,一块留给自己。后来,西周国又分出去一个东周国。两国混战,周王室直接管辖的地区居然只剩下数十里。
考王死后,烈王继位。韩、赵、魏三家瓜分晋国,驱逐晋君,烈王派人封韩、赵、魏为诸侯。在齐国掌权的田氏一族受其鼓舞,也撕下了最后的面皮,驱逐齐君,史称田氏代齐。姜姓齐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原本在这个时候,周王室还能拉拢鲁、燕、宋、郑等诸侯,使齐、楚不敢欺周。但随着周王室承认了田氏齐国、韩国、赵国、魏国,天下进入臣克君,父克子,兄克弟的混乱时期,是为战国。
晋、齐两国作为开国时最为重要的两大诸侯国,就这么成为历史。周王室失去了两座靠山,再也不复当初的荣耀。魏、赵、韩、齐、秦纷纷称王。称王等同于自立门户,毕竟,周王也不过是王爵。自此,周天子正式成为了摆设。
在整个战国时期,周王室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周旋于各国之间。好在,或许是顾忌周王室残余的影响力,也或许是周王室的土地实在太过狭小让临近的诸国不感兴趣,周国的社稷得以保全。
对天下百姓而言,周国虽然弱小,但涉及到一个正统问题,影响力极大。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应付灭掉周国后的一系列变故前,没有国家愿意冒这个风险。如今韩国堂而皇之地撕掉了周王朝最后一层遮羞布,让周王朝成为历史长河的一段文字,足以令天下各国震惊不已。当初,韩国一举吞并魏国的影响也不过如此。
韩灭周祀的消息迅速传遍天下,燕、赵、齐、楚、秦五国听闻这个消息,皆是召集群臣共议此事。因为他们清楚,韩国灭掉周国的举动绝不是为了区区二十里之地,而是在向天下叫板。否则,就不会堂而皇之地将九鼎带入洛阳。
九鼎乃是传国之宝,周王室衰弱,自然引各国觊觎。楚庄王率先问鼎之轻重,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好在周国大夫王孙满一句“在德不在鼎。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让楚王无言以对,悻悻而归。
秦惠王时,张仪献策,向周王室索要九鼎以号令诸侯,楚国、齐国也蠢蠢欲动,想要夺取九鼎。周王室周旋于各国之间,让各国彼此牵制,保住了九鼎。
秦武王自以为力能扛鼎。想要携带九鼎之一的雍州之鼎回咸阳,却力竭而死。秦武王的自大是一方面的原因,从另一个角度也足以说明,秦国对九鼎的重视。传国之宝,非有德者不能据有之。谁能拥有九鼎,在政治上就占据主动。
韩王会不会得寸进尺。学齐湣王、秦昭王称帝,令各国入朝称臣,犹未可知。但毫无疑问,在灭掉周朝祭祀,夺取九鼎后,韩王已经有了称帝、号令天下的资格。
齐国君臣得知韩王以周朝气数已尽,去周王王爵,收九鼎于洛阳的消息后,大为惶恐。齐国很清楚。韩国是在为继承周朝的国祚做准备。有九鼎在手,韩国国力又是天下其他诸侯的两倍,没有人敢在以后与韩国作对。
如果诸国联合,韩国或许迫于压力会放弃帝号,但无论燕赵也好,秦楚也罢,都有足够的战略纵深,韩国即使打败这四国。四国也能保全社稷。所以,实际上他们冒的风险不大。齐国则不然。齐国仅仅剩下两郡之地,这两郡之地又被韩国三面包围,韩国随时可以在不惊动天下各国的情况下,攻打齐国,甚至一战而亡齐国。
在这种情况下,齐国自然不愿意得罪韩国。惶恐之余。齐王还是派出了使者前往洛阳,恭贺韩王。严守中立或者亲近韩国是齐国现在的治国之道。
秦国则是由于太子异人还在洛阳为质,韩国又有救援秦国,让秦国夺取一郡之地的大恩,不愿意与韩国发生冲突。对于韩国灭亡周祀、夺取九鼎。秦王派出郎中令吕不韦为使前往洛阳,送上厚礼以示支持。
燕、赵两国虽然心中不服,但秦、齐两国旗帜鲜明地表明站在韩国这一边,加上燕、赵新败,军心、士气低落,也知道不是和韩国为敌的时候,也就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
唯有楚国,携灭亡越国的声势,派出使者前往洛阳指责韩国不该将九鼎据为己有,而应该按照九鼎的诞生之地,返回给所属各国。夏禹时,将天下分为九州,即冀州、徐州、兖州、青州、扬州、荆州、梁州、雍州和豫州。每州州牧贡献青铜,铸造一鼎,共九鼎。每个鼎上都镌刻着当地的名山大川、奇异之物,象征本州。
除了扬州以外,韩国占据夏禹时候的八州之地。按照楚国的说辞,除了扬州之鼎要归还给楚国,其余八鼎可以名正言顺地放在韩国这里。
但九鼎象征天下,韩国自然不会把扬州之鼎送给楚国。虽然楚国的使者屡次三番地表明楚国对扬州之鼎的所有权,奈何韩国视若罔闻。无论是韩王还是韩国的三公九卿都不待见楚国使者,在吵闹了一番后,发现自己被彻底冷落的楚国使者灰溜溜地返回江东郡向楚王复命。
别说天下诸国没有人附和楚王,就算各国都认为韩国应当将九鼎送还给周侯,韩国也会对此置之不理。因为韩国又这个实力,也有这个底气。
一番试探之后,韩国已然确定,就目前而言,天下各国之中唯有楚国不知道天高地厚,故意给自己难堪。但楚国也算识趣,知道走迂回路线。如果楚国跳将出来,直接反对韩国灭掉周祀或者质疑韩国不配据有九鼎,那韩国势必要对楚国用兵,给楚国一点颜色瞧瞧。
但楚国现在只是质疑九鼎该不该由韩国全部据有,楚国毕竟占据着扬州,随着周王室成为历史,身为扬州的主人,楚国有这个底气申明自己的主张和权力。虽然最终楚国的“合理”要求被韩国华丽丽地忽略了,但总归是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就这一点而言,相比较燕、赵、齐、秦的忍让,令周侯老怀欣慰。
既然各国没有联合起来,加兵于韩国,那称帝的条件就成熟了。六月份的时候,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太尉魏辙联合上书,请求韩王称帝。韩王以自己才疏学浅,婉拒。次日,三公九卿联名上书,满朝臣子无有不从者,韩王亦是固辞不受。很快,这种风波席卷全国,九州三十二郡,各州郡长官,纷纷上书,恳请韩王称帝。更有不少州县长官献上祥瑞,以示意韩王乃是真命天子,非韩王无以安天下。
韩王一边上演着固辞不受的戏码,一边派人观察着各国的动向。而有关帝号的争论也渐起,毕竟,秦昭王、齐湣王也曾称帝,一个为西帝,一个是东帝。韩王称帝,总要有别于秦昭王、齐湣王。
自中央集权建立以来,各朝各代的君王称呼就没有统一过。夏朝君主称“后”,商朝君主称“帝”,周朝君王称“王”。战国时期,各国诸侯僭越称王,尊周王为“天王”,亦即天子,上天之嫡长子,代表上天来治理天下万民。
为了表示韩国是从周王室手中顺应天命,接过了治理天下的权力,天子的称呼再合适不过,但在正式的称谓上,追本溯源,称帝也比较合适。相比较秦、燕、赵、齐、楚还停留在“王”的称谓上,韩王称天子也好,帝王也罢,都足以彰显韩国高人一等的地位,占据一个名分。
不过,这个“帝”有别于商朝君主的称谓。荀况上书称,上古有三皇——天皇、地皇、泰皇,有五帝——黄帝、颛顼、帝喾、尧、舜,以韩王的仁义,德兼三皇,功盖五帝,宜称“皇帝”,简称为帝。
为了表示韩国是从周王室手中顺应天命,接过了治理天下的权力,天子的称呼再合适不过,但在正式的称谓上,追本溯源,称帝也比较合适。相比较秦、燕、赵、齐、楚还停留在“王”的称谓上,韩王称天子也好,帝王也罢,都足以彰显韩国高人一等的地位,占据一个名分。
不过,这个“帝”有别于商朝君主的称谓。荀况上书称,上古有三皇——天皇、地皇、泰皇,有五帝——黄帝、颛顼、帝喾、尧、舜,以韩王的仁义,德兼三皇,功盖五帝,宜称“皇帝”,简称为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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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楚王称帝的念头
楚国,吴县。
对于韩王称帝,楚王很不服气。周朝的气数确实已经没了,但怎么看,也轮不到韩国来做。韩国的开国国君韩宣子与赵襄子、魏献子暗杀智伯,瓜分晋地,架空晋君,怎么看都是无父无君之人。虽然韩国得到了周王室的承认,但韩国的江山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在楚王看来,即使韩国在与各国讲求信义,治理百姓讲求仁义,但也改不了韩国先祖出身卑微、道貌岸然的事实。同样的道理,赵国、魏国也是如此,无父无君之人,岂配称帝坐拥天下。
至于齐国,如果是姜氏齐国,如果是桓公时候那般强大的齐国,称帝也未尝不可。但现在的齐国是田氏齐国,是仅仅只有两郡之地的齐国,所以,齐国也没这个资格称帝。
还有秦国,早先不过是给周王室养马的部落,虽然祖上阔绰过,让天下诸侯吃过不少的亏。但现在的秦国,窝在西北,委派太子异人到洛阳,不敢对韩国又任何违背。
燕国的祖上是与周公齐名的召公,乃是天下不多的周王室直系血脉。单单就祖上出身或者血脉而言,在楚王眼里,也就燕国有这个资格称帝,有这个资格获得九鼎。
当然,相比较燕国,楚国的资格就更高了!楚国的先祖是五帝之一的颛顼,乃是黄帝的子孙。或许是觉得自己血脉高贵,或许是无法忍受中原各国对自己的羞辱,楚国创造了无数了第一。楚国是第一个敢公开和周王室叫板的国家,是一个称王的国家,是亡人社稷最多的国家!
楚人性情豪迈,不下关陇。但有明君良臣,但凡后继之君能审时度势,亲贤臣远小人,行新法,收百姓之心,楚国一统天下的几率要远高于秦国。
虽然楚国如今失去了淮泗之地。失去了荆州,但秉承了楚国王室历代骄傲性情的楚王依然表现了自己的倔强,当燕、赵、齐、秦四国对韩国灭绝周祀、收九鼎于洛阳的行径无动于衷的时候,楚王公开站出来反对。当韩王称帝,令诸国请朝的时候,唯有楚国置若罔闻,不闻不问。
如果单单是这些的话,楚王只能称得上是勇敢。从颍川到江东,上千里的距离。韩王即使成为了韩天子,也轮不到对楚王发号施令。楚王恼恨韩国逼迫自己主动放弃郢都,交出淮泗之地,仅仅不派人前去洛阳入朝是不够的,是不能完全找回面子的。不愿意低人一等的楚王召集群臣,道出了自己的提议。
“称帝?!”当令尹芈梁听到楚王想要称帝的消息后,惊讶之余,眉头不由紧皱。
楚国是第一个称王的诸侯国不假。但那个时候,中原各国对于远在南方的楚国不是多么重视。一直以蛮夷称楚。周王室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倒是三次伐楚,但实力实在有限,三次大败而归。楚国称王也就成为天下默认的事实。等到三家分晋后,各国纷纷称王,更不会拿楚国称王来说事。
但现在情况不同。韩王称帝,别号天子。其他国家摄于韩国的威慑,派遣大臣前往洛阳恭贺,违心承认韩王的皇帝地位。楚国不入朝请服已经算是小小得罪了韩国了,现在韩国不出兵伐楚是不愿意和楚国计较。但如果楚王敢称帝。那么韩国很有可能会派遣大军南下。这天下只能有一个天子,至于帝王,虽然秦昭王和齐愍王曾经并列为帝,秦昭王为西帝,齐愍王为东帝,但那是因为夹在中间的周王室力量太小,不能阻挡。各国又受迫于秦、齐两国的威势,不敢反对。
除非韩天子非常大度,愿意让楚王也称帝,一个为北帝,一个为南帝,两国方才有和平共处的可能。否则,楚王称帝一事就会是**裸得打韩国的脸,挑战韩国的权势和地位,在这种刚刚称帝的时刻,韩王怎么会容忍呢?!更重要的是,称帝除了得罪韩国,也没有什么切实的好处。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干吗去做?!
对此,楚王的解释很简单。只有自己也称帝,自己的地位才和韩天子持平,楚国才不屈居韩国之下。否则,韩天子是皇帝,自己只是王,无形中低了韩天子一等。在两国的比拼当中,士气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楚王相信,自己称帝之后,必然可以激励士气。至于韩国可能的报复,经过这么多年的加固,楚国已经拥有了淮水、江水两道防线。韩国前不久才动员了近四十万大军,夺得千里之地,不可能这么快敢率军南下。
不少大臣都觉得,在这个敏感的时机称帝太过显眼了。如果是两三年后,楚国称帝,韩国也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这个当口,楚国称帝就是对韩国的巨大挑战。一场战事在所难免。如果韩国理智,只是派遣十多万大军,楚国还能和韩国斗一个旗鼓相当。如果韩国暴怒,完全可以从西、北两个方向攻打楚国,让楚国的兵力捉襟见肘。
但看着楚王兴致勃勃的样子,大家又都知道,楚王对称帝一事是志在必得,如何说服楚王,免去楚国一场可能的灾难,就成了大臣们头疼的事情。
左徒黄歇斟酌了下语气,轻声言道:“韩王为声名所累,想要穷兵黩武伐我楚国不大可能!臣以为,眼下称帝要好过晚两年称帝!”
楚王听后大喜,大喜的原因不仅仅在于黄歇是第一个支持自己观点的大臣,也因为黄歇还是称呼韩然为韩王,而不是韩天子。韩王明明只是一个王爵而已,找人编造什么祥瑞的事情也改变不了自己卑微的出身。和自己黄帝子孙的身份相比,韩王能够称王就该感恩戴德了,而不是痴心妄想想要称帝。
令尹芈梁等人听到黄歇这句话的时候就干脆愣住了。以黄歇的聪明,黄歇不可能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啊!在这个关口,称帝和找死有什么两样?!难道黄歇是觉得没有人可以说服楚王,于是直接支持楚王。想要捞什么好处吗?!又或者黄歇已经投靠了韩国,想要将楚国推向深渊?!不少人很是愤怒地看向黄歇这个“佞臣”。只有深知黄歇为人的令尹芈梁若有所思地看着黄歇,想看看黄歇接下来会有什么言论。
“不过,臣却有一个担心,不知道当不当讲。”黄歇小心翼翼地说道。
“爱卿但说无妨!”得到了大臣的认可,楚王的心情很是不错。
“敢问王上。我们楚国的国力相比较韩国而言,孰胜孰强?”黄歇的第一个问题明显是明知故问。
“远不如韩国矣!”楚王有些沮丧地回道。这时一个事实,无论是土地还是人口,韩国已经占据了天下三分之二的份额。撑死了,楚国不过韩国的十分之一而已。
“那天下各国,又有哪个国家能与韩国相提并论?!”黄歇继续问道。
“韩国一枝独秀,众国难以望其项背!”楚王更是沮丧。
如果有一个国家能够和韩国相提并论,又或者是韩国国力的三分之二,不。只要一半,又怎么会出现韩王称帝天下除了自己没有一个敢反对的声音呢?!说到底,其他国家在和韩国的较量中,失去了勇气。齐人性情本就懦弱,秦国失去了关中根基,更是不愿意多生事端。燕国则是欺软怕硬,遇到比自己弱小的就如狼似虎,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就成了缩头乌龟。也就赵国尚有血性。但这次赵国吃了一个大亏,损失了十五万的大军。赵国为了保存实力,未必敢和韩国继续抗衡。韩国也正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地灭掉了周国,将九鼎堂而皇之地搬到洛阳,然后称帝。
“既然我们楚国不是韩国的敌手,天下各国也难以望韩国的项背。那想要制衡韩国,是不是只有联合一条途径?”黄歇“若有所思”地看向楚王,问道。
楚王想了想,重重点了点头。韩国已经占据天下三分之二的人口,秦、燕、赵、齐、楚五国加起来的人口也只有韩国的一半。这种时候。如果各国再离心离德,也只能被韩国各个击破。唯一让诸国放心的就是韩国实在太大,人口虽多,需要防守的地方也大。新收的土地,需要解决的问题也多。
黄歇突然长长作揖,真切地说道:“王上!楚国先祖是黄帝子孙,论血脉的高贵,自然不是粗鄙的韩国可以匹敌的。天下各国,论及正统,也没有超过我们楚国的。王上想要称帝,无可厚非。但臣以为,以我们楚国的国力,王上称帝有些操之过急!”
楚王一愣,显然没想过黄歇会说这样的话。黄歇方才明明认为现在称帝正是恰当的时机,好过两三年后再称帝,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爱卿方才不是说......”楚王犹疑不决地问道,以为自己方才是出现了幻听。
“臣方才是说过此时称帝好过两三年后称帝,但和楚国大计相比,现在称帝的时机也不合适!”黄歇恭恭敬敬地说道。
楚王一愣神,才恍然发现黄歇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现在就可以称帝,黄歇说的是以称帝的时机而言,现在好过两三年后。
“愿闻其详!”对于黄歇这个心腹大臣,楚王还是有些耐心。
“这些年,我们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修筑淮水、江水防线,两江防线已经是固若金汤。灭越之后,举国士气大振,韩军若是此时来攻,想要突破淮水防线,伤亡必大。何况,韩国如今忙于经营冀州、荆州,在这两地,韩国立足未稳,未必敢发兵攻打我们楚国。两三年后则不然,韩国是冀州、荆州立足脚跟后可平添二三十万大军,所以臣才说,此时称帝好过两三年后称帝!”黄歇解释道。
楚王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黄歇的说法。令尹芈梁则是认为黄歇的话语中有夸大之词,淮水防线虽然坚固,但实在太长了。楚军的兵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另外就是韩国在据有荆州之后,完全可以绕开楚国在淮水、江水设置的大军。但的确如黄歇所说,韩国现在能够出的兵马要远远少于两三年后可以动用的兵马——如果韩国要攻打楚国的话。所以。这些旁枝末节,芈梁就没有出言反驳。
“王上若是此时称帝,韩国来攻还是小事,却将我们楚国置于两大不利的局面。首先是国力的消耗,韩国有两百万户百姓,我们只有韩国的十分之一。韩国只需以徐州、豫州的兵马骚扰我们。就足以令我们苦不堪言。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等我们击败韩军,又能剩下多少兵马?我们又需要多久来恢复元气?!至少,韩国的恢复元气上要远远胜过我们楚国。以楚国一国之力顽抗韩国,虽不能也,是不可为也!”黄歇苦口婆心地说道。
楚王默然不语,才发现自己想得有些简单了。楚军的士气是正旺,不觑韩军。但问题是韩军的数量太多,即使楚军以一当五。以一当十,韩军又怎么能杀得完呢?!没有韩国这个人口基数,和韩国拼消耗是最愚蠢的。哪怕韩军死伤十万,楚军死伤三万,对韩军也是一种战略上的胜利。
“所以,臣以为,王上想要抗衡韩国,就必须和诸国联合。有诸国策应。韩国即使国力再强,也会被逼一个措手不及。王上想想看。如果王上为帝,秦、燕、赵、齐四国却依然称王,他们会不会心里有芥蒂?!会不会觉得我们楚国自视甚高?!将他们视为臣子?!这就是臣的第二个不利的局面。称帝乃是自绝于天下。”
楚王不解地问道:“那依爱卿之言,韩王称帝,岂不是也是自绝于天下?!”
黄歇点了点头,笑道:“如今诸国迫于韩国的威势。纷纷入朝,但这只是诸国的权宜之计。难道诸国会因为韩国据有九鼎就将韩王视为天下的主人吗?!难道以后秦王、燕王、赵王、齐王还需要韩王派人册封,才具有合法性吗?!”
至少在春秋战国以前,长幼有序,天下各国诸侯只能立嫡长子为太子(世子)。继任的国君必须得到周天子的册封才具有合法性。否则,周天子可派遣手下的诸侯国一起讨伐这种大逆不道的国家。那个时候,天下只有一个王,也就是周天子。其他诸侯国的国君不过是公、侯。
如今,各国都已经称王,韩王为了示意自己高人一等,也表示自己已经继承了周王室的天下,于是称帝。但这个“皇帝”之位和各国的“王”位,究竟是什么关系,是不是类似于西周时期“王”与“公、侯”的关系,天下各国包括韩国都是装糊涂。前段时间,秦、燕、赵、齐四国派出大臣朝见周天子的时候,也只是献上了厚礼,而没有表示自己今后就一定听命于韩国。
楚王当然不相信秦、燕、赵、齐四国会一直屈服在韩国的淫威之下,现在韩国与秦、燕、赵、齐四国的关系,更像是春秋时期的霸主与仆从国关系。如齐桓公,可干预鲁、宋、陈、卫、郑、许、滑、滕等国的国事,但说是完全控制则万万不能。
“如今秦、燕、赵、齐四国忌惮韩国威势,彼此之间又有所龃龉,不敢违背韩国,如何才能破局?”楚王求教道。
赵国伐秦,引得韩国伐赵,导致赵国丢掉了五百多里的土地,这秦国和赵国的梁子就算是结下来了。赵国不敢找韩国的麻烦,但却恼恨秦国。秦国也多半对赵国的遭遇幸灾乐祸,美滋滋地在新占领的土地上施行新法。秦、赵自然不和。
燕国在赵国最为困难的时候攻打巨鹿郡,虽然后来为了长远考虑,想要救援赵国,但却大败于巨鹿城下。站在赵国的角度上,燕国是一个愚蠢的盟友,先是让自己吃了一个小亏,然后破灭了自己的希望。站在燕国的角度上,可能会觉得赵国外强中干,如果当初和韩国瓜分了赵国,那燕国就该开疆扩土数百里,而不是丢掉了河间郡、济北郡。燕、赵两国的关系现在绝对称不上友好。
至于齐国和燕国的关系就更为不堪,两国世仇,几乎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在这场大战中,燕国折损了十万大军,齐国也损失了八万多接近九万的精锐。燕国从齐国手中躲到的百里之地也最后便宜了韩国。想要齐、燕两国结盟对抗韩国,难度应该不是一般的大。
至于秦国和燕国的关系,谈不上好坏。秦、赵两国,燕、赵两国彼此接壤,秦国和燕国之间隔着一个关系不佳的赵国,如果走得太近了,反而更让赵国不安。还有齐国,完全被韩国包围,如何让这四个国家和自己联合起来,楚王心中很是没底!(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合纵的设想(上)
黄歇胸有成竹地说道:“如果没有我们楚国从中斡旋,以秦国的无利不起早,赵国的骄傲,燕国的自大,齐国的胆小,他们四国是万万不会联盟的!”
楚王点了点头,承认是这么回事。赵国这次吃了大亏,燕国也好,秦国也好,当初都是信誓旦旦地向赵国表示要保持中立。可最后,两国还不是都出兵,试图趁着赵国抵抗韩国的时候,分一杯羹?!
两国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燕国更有远见些,后来改变了主意,想要拉赵国一把却把自己陷了进去!秦国则是一条道走到黑,贪婪到要吞并整个雁门、云中郡。有了这样的教训在前面,赵国必然会提防燕国、秦国。如果说好了一起联盟,赵国在前面冲锋陷阵,燕国、秦国却是临阵倒戈,反戈一击,那还不如不结盟,跟韩国一道吞并燕国、秦国!让赵国放弃骄傲,派出使者交好燕国、秦国、齐国,怕是不大可能!
至于齐国,只剩下两郡之地,东面、北面的一望无际的大海,西面、南面,包括西北,是韩国的地盘。在韩国眼皮子底下做事,必须要小心翼翼。除非天下各国要联合起来攻打韩国,而且要占据一定的上风,齐国才敢找韩国的麻烦。齐国比任何国家都需要盟友,但却更知道,一个不靠谱的盟友会让齐国有覆灭的危险!
楚王相信,齐国对于韩国夺取青州、济北郡必然是满怀怨念,可是形势比人强,如今齐国只能是忍辱负重。如果齐国有坚强的盟友,再胆小的齐国怕也会产生想法。但齐国不会主动去寻找盟友,因为置身泥潭的齐国在其他国家看来已经无可救药。齐国是燕国的敌人,是赵国眼中弱小的国家。是秦国眼中偏远的国家,作为盟友的吸引力真的不大。
最后是秦国,秦国对韩国表现的最是忠心。诸国之中,唯有秦国是派出了太子为质子。郎中令吕不韦往来于晋阳、洛阳之间。河东郡背靠三川郡,贸易越来越发达。尤其是秦国刚刚在韩国的帮助下实现了逆袭,从赵国手中抢下了三百多里的土地。虽然人口少了一些,但相对于秦国这些年的屡战屡败而言,实在是巨大的进步。没有一定的利益诱惑,想让秦国背弃韩国,不容易!
在这样的形势下,也唯有楚国有这个条件,有这个能力,将秦、赵、燕、齐四国拉拢在一起。论人口,齐国有民十八万户。赵国有民二十万户,燕国有民十七万户,秦国有民二十万户,楚国有民二十五户。楚国稳稳胜过秦、赵、燕、齐四国。在这个年代,有多少户百姓,就能凑出多少大军。虽然因为这些年席卷天下的大战,各国的损失很大,许多户百姓可能只有三五口人。其中,大半是老弱妇幼。青壮男丁只有一人。让每户百姓出两个男丁也不现实。但楚国凑出二十五万大军,也要比人口第二的秦国、赵国多出五万大军!这五万大军,可以改变一场战争的结果!
如果论气节,楚国就更胜过秦、赵、燕、齐四国。当秦、赵、燕、齐四国心有不甘、战战兢兢前往洛阳朝贺韩王夺得九鼎,朝贺韩王称帝的时候,唯有楚国派出使者前往洛阳。指责韩国的“逢场作戏”与没有资格。
虽然楚国的指责被韩国华丽地忽视,但楚国强硬的态度也足以反映许多问题。所以,如果是燕国也好,秦国也好,如果派出使者前往各国游说。各国多半会怀疑他们的诚意。但如果是由楚国来牵头这个事情,就不一样了。楚国和韩国的矛盾已经很尖锐、突出,他们不知道楚国其实是也想称帝,而是觉得楚王不畏强权。
只要楚国派出使者前往各国,至少各国会相信,楚国是真心实意的。至于能不能说服各国,就要看楚国派出的使者的口才了!(眼睛太累了,休息下再改)
最后是秦国,秦国对韩国表现的最是忠心。诸国之中,唯有秦国是派出了太子为质子。郎中令吕不韦往来于晋阳、洛阳之间。河东郡背靠三川郡,贸易越来越发达。尤其是秦国刚刚在韩国的帮助下实现了逆袭,从赵国手中抢下了三百多里的土地,虽然人口少了一些,但相对于秦国这些年的屡战屡败而言,实在是巨大的进步。没有一定的利益诱惑,想让秦国背弃韩国,不容易!
在这样的形势下,也唯有楚国有这个条件,有这个能力,将秦、赵、燕、齐四国拉拢在一起。论人口,齐国有民十八万户,赵国有民二十万户,燕国有民十七万户,秦国有民二十万户,楚国有民二十五户。楚国稳稳胜过秦、赵、燕、齐四国。在这个年代,有多少户百姓,就能凑出多少大军。虽然因为这些年席卷天下的大战,各国的损失很大,许多户百姓可能只有三五口人,其中,大半是老弱妇幼,青壮男丁只有一人。让每户百姓出两个男丁也不现实。但楚国凑出二十五万大军,也要比人口第二的秦国、赵国多出五万大军!这五万大军,可以改变一场战争的结果!
如果论气节,楚国就更胜过秦、赵、燕、齐四国。当秦、赵、燕、齐四国心有不甘、战战兢兢前往洛阳朝贺韩王夺得九鼎,朝贺韩王称帝的时候,唯有楚国派出使者前往洛阳,指责韩国的“逢场作戏”与没有资格。
虽然楚国的指责被韩国华丽地忽视,但楚国强硬的态度也足以反映许多问题。所以,如果是燕国也好,秦国也好,如果派出使者前往各国游说,各国多半会怀疑他们的诚意。但如果是由楚国来牵头这个事情,就不一样了。楚国和韩国的矛盾已经很尖锐、突出,他们不知道楚国其实是也想称帝,而是觉得楚王不畏强权。
只要楚国派出使者前往各国,至少各国会相信,楚国是真心实意的。至于能不能说服各国,就要看楚国派出的使者的口才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游说赵国
赵国,代县。
才刚刚进入十一月,代县便开始下起大雪,而且,一下就是三天。今年的雪明显比往年来的更早些,原本便宜的柴薪生生涨了两分的价格,即使如此,往往还是有价无市。
如果只是风雪来的太早、太突然,柴薪的价格也不至于上涨的这么快。代县的民众习惯了讨价还价,过精打细算的日子,如果真的谈不拢价格,大不了自己出城去郊野的山上砍伐些树木,无非费时费力而已。
但往常可以随时出入,拾捡柴薪或是打猎的山林在今年成为了禁区。因为赵王狩猎代县,或者更直接地说,赵国丢掉了都城邯郸,代县成为新的都城的缘故,代县百姓的生活一下子变了模样。
赵国王室也是人,虽然他们高高在上,也是有血有肉的凡夫俗子,是人,在寒冷的风雪天就需要柴薪来取暖。无可争议的,代县附近的山林也就成为了赵国王室的王家苑林。普通百姓别说不能进去打猎、砍树,就连里面掉落在地上,无人问津的枯枝烂叶也不能动一丝一毫。
想要柴薪取暖?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吧!赵王的一个轻轻命令,代县的百姓就要多跑出三十多里的路才能找到新的柴薪来源。或许赵王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命令就给代县的百姓平添了如此多的麻烦,又或者赵王即使知道了,也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要高贵的王室和代县的庶民一起分享柴薪?!这绝不可能!
距离远了,运输柴薪的成本就增加了许多,所以,柴薪价格上涨两分也就理所当然。百姓们只能自认命苦。老老实实接受这个命运。至于反抗,从没有人想过。中国的百姓就是这样淳朴,或者说怯懦,但凡有活下去的可能,他们绝不主动生事。但当他们生事,就连上天也要为之变色!!
代县百姓一点也没有感受到作为都城百姓的好处。倒是因为赵王的到来而怨言颇多,当然,都是敢怨不敢言。在代县成为赵国新的都城后,最大的变化就是来往的车马多了,也热闹多了。对于这一点,商家们最是开心,因为这意味着赚钱的机会更多。
当然,以代县原来的规模,充当都城有些寒酸了。因此。在抵达代县后,赵王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征召当地的青壮扩建城池。于百姓而言,就是服劳役。服劳役可是分文没有的,只是管饭,还不管饱的那种。毕竟,克扣粮饷在哪朝哪代都存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当权者眼里,这些庶民们就算知道自己的粮饷被克扣了。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即使真有想闹事的,也往往会被当权者折磨死。有太多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供贪婪的当权者使用,人命贱如草的年代,没权没钱没才,只能服从这个时代的法则。
苏代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走进了热火朝天的代县。事实证明。如果赵国想发展哪座城邑,哪座城邑都能成为媲美邯郸、洛阳的存在。才不过四个月的光景,代县已经大换了模样。水泥道路遍布全城,整洁的汉瓦到处都在铺设。原先茅草屋林立,土路坑坑洼洼的代县彻彻底底成为了历史。
抵达代县后。苏代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王宫又或者拜访平原君赵胜、平阳君赵豹这样的重臣,而是像一个普通士子一样,好好逛起了代县。至于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士子在代县城中多么惹人注目,就不在苏代的考虑之中了。
苏代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到代县这个蛮荒之地,是的,就是蛮荒之地。虽然代县已经成为赵国的都城,但在大多数眼里,代县还是粗鄙、简陋的城邑。相比较邯郸的繁华,咸阳的壮丽,洛阳的富庶,临淄的热闹,代县只能称得上萧瑟。即使相比较吴县,代县也太过粗糙。
苏代来代县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负责游说秦、赵、齐、燕四国合纵的任务被楚王交给了苏代。因为除了苏代,楚国实在拿不出更好的人选。
要当一名说客,绝不是简单的口才好,而是要智慧与勇气并存。在现在这种情况要促成合纵,没有名气的就更难成事,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说客三言两语就能覆灭或者强盛一个国家的时代。韩国如同一个庞然大物,让天下诸侯战战兢兢,让大多数阴谋诡计成了摆设。即使巧如舌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各国也保存着理智。对说客而言,更喜欢的是络绎不绝地前往洛阳,向韩天子献上平定天下的计策,而不是以卵击石,鼓舞各国与韩国作对。因为后者一旦失败,很有可能就会被恼怒的各国杀之以儆效尤。
于楚国而言,黄歇也好,芈梁也好,论资历、论名望、论口才,在朝堂之上都是翘楚。但他们都是楚国权贵,游说各国参与合纵,看似可行,但在短时间内,楚国不想要韩国有所察觉,继而有所防备。他们前往各国的行踪想要保密基本上是不大可能,也就不适合当这次的说客。
苏代在这种情况下成了最好的选择,前些年的时候,苏代还是楚国的客卿,后来因为年岁已高向楚王请辞,楚王依然厚待之。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苏代的品行决定了他值得楚国的信赖。另外,苏秦死后,苏代往来于诸侯国之间,虽然不如其兄苏秦口若悬河,但也是难得的说客,有许多成功游说的经验。
于是,楚王亲自前往苏代府上,以重金厚禄请苏代出山,苏代感念楚王的知遇之恩,只能出山。但游说秦、赵、齐、燕四国参与合纵之事,绝不是拍板就能轻巧决定的。苏代想要达成楚王的心愿,一定要做周密完全的准备。如果不能在第一次就说服秦、赵、齐、燕四国,以后再来怕是也难以成行。
苏代在离开吴县,一路北上的时候,就反复思量先前往哪个国家。秦、赵、齐、燕四国当中,只要有一国开口愿意对抗韩国,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但如果四国互相张望,盼着对方先举起反韩的大旗,那这个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齐国完全被韩国和大海包围,没有足够的回旋空间,让齐国率先跳出来附和楚国和韩国作对的难度太大,自然被苏代率先否决了。至于秦国,这些年对韩国低眉顺眼,无非是因为韩国太过强大,只要韩国有难,率先背叛韩国、反咬韩国一口的必然是秦国。这样的国家现在和韩国没有太大的冲突,让他放弃现在良好的局面,和韩国死扛也不现实。对秦国,只能以利诱之。
剩下的可供苏代率先游说的也只剩下燕、赵两国。作为此次持续半年多的混战中“受害国”,燕、赵两国都称得上是咎由自取,但他们对韩国的怨念也最大。论对韩国的仇恨,对韩国的忌惮,没有出乎燕、赵两国的。这其中,又以赵国为最。失去了邯郸郡和大半个巨鹿郡,赵国的颜面大失,实力也是骤减。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赵国依然拥有着二十多万精锐,好过燕国的十多万的数量。
苏代因此选择将游说赵国作为最重要的事情,只要赵国被自己说动,燕国和赵国之间的龃龉,完成不能成为阻挠燕国参与合纵的事情。对秦国以利诱之,对齐国恩威并施,这合纵也就成了三分。至于想让合纵真的不是形同虚设,楚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只有让各国看到成功的希望,让各国品味到胜利的快感,合纵才会持续下去。而不是一次小败就分崩离析。
所以在抵达代县后,苏代在城中热闹的地方逛了五天,搜集、打探到足够有用的讯息后,才堂而皇之地向赵王递上了拜帖。是的,向赵王直接送上拜帖,而不是向平原君释放自己的来意。
人是一种复杂而奇怪的动物,先入为主说的就是先听进去的话或先获得的印象可能在头脑中占有主导地位,以后再遇到不同的意见时,或可不容易接受。赵王毕竟年轻气盛,相比较老辣的平原君而言,更容易受到自己的怂恿。苏代可不相信,丢掉邯郸的耻辱年轻的赵王可以轻易放下。
用重金收买了赵王的近臣,苏代很容易就见到了赵王。
赵王显然还没有从败给韩国、失去邯郸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对苏代的兴趣也是有限。所以,当赵王询问起苏代的来意,苏代先声夺人道:“臣有一计,可助王上收复邯郸!”
赵王原本沮丧、兴趣缺乏的脸色立即大变,眉目间多了几分精神,迫不及待地问道:“先生方才说什么?!”
赵王当然听清了苏代的话,但还是觉得难以置信。韩国国力已经如此强盛,赵国虽然据有二十多万大军,也不得不避其锋芒。赵国如果有希望击败韩国,夺回邯郸,再大的条件赵王也愿意付出。但前段时间自己在朝会上问计于群臣,群臣全都是默然不语,最后还是平原君赵胜开了呛,说此事只能徐徐图之。徐徐图之?!赵王在代县如坐针毡,丢掉邯郸的耻辱一直被赵王记挂在心上,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收复邯郸,赵王心里没有底。哪怕自己听从平原君的建议,召集青壮扩建代县,哪怕赵王寄情于山水,四处打猎,也磨灭不了这段耻辱!
“回禀王上,臣方才说,臣有一策可助王上收复邯郸!”苏代再说了一遍。(未完待续。。)
ps: 明天三更补上!
第六十一章 游说赵国(下)
(实在太困了,还有两更,第三更大家别先订阅啊,只能明天早上改了)
“愿闻其详”赵王似乎觉得自己太过迫切会显得很是失态,故作从容道。但眉宇之间的激动之情,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敢问王上,赵国为何失去邯郸?”苏代却开始吊胃口。
赵王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似乎没想到丢失邯郸和收复邯郸之间有何关联,更主要的是,苏代提到了赵王的痛处。
“韩国国力太强,又有秦国为援,赵国不能敌也!”赵王找出了一个靠谱的理由。自己总不能将原因归咎于自己畏惧伤亡、识人不明吧?!赵王暗暗想道。
苏代竟然点了点头,附议道:“王上所言甚是!赵国之败,非败在士卒不肯为王上效死,非败在官员临阵而逃,非败在王上用人不明,而在于一个国力。赵国若有韩国一半的国力,以王上的英明,凭借地利、人和,足以让韩国无功而返!”
赵王差点泪流满面,知己啊知己啊!自己并不是不如韩王,而在于初掌大权,就被狡猾的韩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韩国根本不顾忌伤亡,用巨大的实力碾压了赵国,自己若是不同意,韩国固然元气大伤,但赵国也将不复存在!自己割让邯郸是以退为进,保存实力,麻痹韩国。这么浅显的道理,朝堂之上居然还有人不不懂,叫嚣着赵国应该更加强硬。
“先生所言甚是中肯!既然方才先生说可助寡人收复邯郸,不知如何一个收复?”赵王还是没忘记苏代的许诺,再次问道。
苏代意味深长地笑道:“邯郸如何失去的,自然如何夺回来!既然韩国以堂堂国力逼王上献出邯郸,那赵国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逼韩国献出邯郸,还给王上!”
赵王顿时瞠目结舌,苏代说的确实没有错,韩国用实力碾压赵国,迫使赵国献出邯郸,只要赵国国力足够强大。也可以如此行事,迫使韩国交还邯郸!但问题是,韩国拥有两百万户百姓,赵国拥有二十万户百姓,这个巨大的数量差距,何时才能弥补上?!赵王甚至怀疑,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踏足邯郸城!
苏代似乎明白赵王脸上的复杂神色,解释道:“王上!赵国举国之兵不过二十万。韩国举国之兵近两百万,论及人口、兵力,赵国远不如韩国矣!但臣听闻,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想要折断一根筷子甚是容易,想要折断一捆筷子却非人力可为。天下又不非只剩下赵国一国,尚有秦、燕、齐、楚四国。如果王上可以以这四国为外援,韩国虽强。又有何惧?!”
赵王默然不语,明白了苏代的意思,既然赵国不是韩国的对手,那赵国就要多找几个盟友,一个盟友不够就找两个盟友,两个不够就三个。三个不够就四个,直到可以战胜韩国为止!
不过,即使清楚了这一点,赵王还是思考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寡人何尝不愿与诸国合纵,但奈何寡人的赵国与秦国、燕国前不久还有战事。有所龃龉。齐国、楚国又远在千里之外,联系实在不易。君不密丧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先生肯定明白寡人的苦衷吧?”
苏代却是不以为然的笑着摆摆手,宽慰道:“韩国已经占据天下三分之二的百姓和土地,于秦、燕、赵、齐、楚五国,可谓唇亡齿寒。韩国每消灭一个国家实力就壮大一分,剩余的国家就少一份助力。这个道理,王上知道,秦、燕、齐、楚四国亦是知晓。韩王此次称帝,就是在试探诸国。可惜,诸国不愿冒险与韩国为难,只剩下楚国一国谴责韩国,却独木难支,让韩王携九鼎而帝天下。经此一事,今后天下诸侯再与韩国交往,士气上就矮了一截。此为未战先败。”
赵王不敢接话,自己当初也不愿意韩王称帝,但更加不愿意主动跳出来,找韩国的麻烦,让韩国惦记。赵王承认韩天子地位的时间比齐王还要早,这就是其中的惊人事实。
“如王上所言,秦国、燕国虽然对赵国有不轨之念,于韩军兵临邯郸时落井下石,出兵攻打赵国。但在臣看来,两国必然以为韩国出兵不过二十万,以为凭借赵国的国力足可与韩国斗一个两败俱伤。但韩国实际上动用三十多万大军,王上又体恤百姓,主动与韩国议和,让韩国占得一个大便宜,想必此时燕王、秦王必然后悔不已。王上只要肯派一说客游说秦国、燕国,两国必然大喜,与赵国重修旧好。王上坐拥二十多万精锐,想必也不愿意龟缩在代郡、雁门、云中吧?!”
赵王点了点头,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先生所言甚是!只是,如果此时合纵抗韩,谁又可为纵约长呢?以寡人来看,韩国必然率先攻打纵约长,燕、齐两国又太弱。”
苏代一下子就听出来赵王的担心。燕国、齐国元气大伤,只有十多万士卒。如果让燕王、齐王来充当纵约长,那无疑会让赵王落了面子。何况,当韩国兴师动众攻打燕国、齐国的时候,身为盟友,赵国还需要派兵去救。站在赵国的角度上讲,自然希望纵约长既有威望又有实力,当然,更重要的是不要选自己!
“诸王之中,以楚王最是年长。且韩国灭绝周祀,抢夺九鼎继而称帝的时候,唯有楚国反对。天下皆知,楚、韩两国已然势同水火,王上何不推荐楚王为纵约长?!依照楚王的骄傲、自大,在成为纵约长后,必然更加有恃无恐,与韩国为敌。有楚国在南方牵制韩国,王上也可以在北方谋利。这燕国、齐国可是毗连赵国,王上想要影响两国的决定,易如反掌。”
最后一句话显然打动了赵王,赵王毕竟年轻,不愿意一辈子就这么苟延残喘下去。赵王也清楚,时间拖得越久,越是对韩国有利!楚王这个愣头青既然一根筋,不如为赵国所用,充当赵国复苏的踏脚石?!因此只是想了想,赵王就说道:“善!谁可为寡人一行?”
苏代恭恭敬敬地说道:“臣虽然不才,愿意为王上一行。”
赵王顿时大喜,任命苏代为赵国的客卿,赏赐了苏代三千金和十名精锐,用于替自己游说各国。苏代也没有客气,理所当然得收下了赵王的厚礼。
当平原君得知苏代入宫求见了赵王的时候,苏代已经一路东行,前往燕都蓟城。老实说,对于合纵抗韩一事,平原君心里很是颇不以为然。合纵连横之说,不过是权宜之计。如果各国离心离德,提防相互之间的算计,还不如严守中立,坐等时局发生变化。远的如同山东各国合纵抗秦,近的就是五国伐韩。哪一个都是以失败而告终,奈何?不合也!
不过,当平原君旁敲侧击地向赵王表示,莫要轻信说客的游说的时候,赵王脸色变得很是难堪。从备份上说,平原君是赵王自己的王叔,平阳君赵豹也是。但平原君身为两任赵王的丞相,门生故吏遍布赵国朝堂,单独比较威望的话,赵王甚至不如平原君,赵王一直很是忌惮。苏代入宫求见自己的事情多么机密,平原君居然可以得到风声。在王宫这个被赵王视为唯一一块**之地的地方,都对平原君没有了秘密可言,赵王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朝堂上安插自己的心腹。在针对国家大事的立场上,自己也不能再完全听信平原君的一面之词。
平原君哪里知道,自己无意中从宫中小黄门口中得到的消息,在赵王的眼中就成为了自己心怀叵测的确凿证据。如果不是有心,平原君为何要在宫中安插“亲信”,是不是赵王的一举一动都在平原君亲信的掌控之中,想想就觉得可怕。王家向来无情,虽然赵王现在动不了平原君,但这并不代表着以后不行。毕竟,平原君会越来越老,赵王只会越来越强大,等到赵王建立自己班底的时候,就可以将平原君赶往封地,执掌大权。
对于合纵抗韩,廉颇是无从得知的。因为此时的廉颇正在雁门、云中巡视边疆,已经是十一月,匈奴人又开始在边境蠢蠢欲动。在关中大败后,匈奴老实了好一阵时间。但经过五年的恢复,这群马背上的民族又恢复了狠劲。关中毕竟太远了,匈奴吃过一次长途跋涉的亏,不想再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雁门、云中这些地方,就成了匈奴最好的选择。反正都是中原人的地方,攻打关中还是雁门、云中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当然,如果廉颇在邯郸,也改变不了赵王的决定。廉颇说话耿直,有什么说什么,这样的性格只适合在军队厮混,在刀光剑影的朝堂,只会给自己招惹敌人。以前有蔺相如帮持,还没有什么。现在蔺相如已死,朝堂之上大都是豪族出身,跟平民出身的廉颇完全不是一个阵营的人。廉颇主动请命离开朝堂,未曾没有这样的想法!(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劝服燕国
燕国,蓟城。
一路紧赶,苏代进入蓟城的时候,时间还是进入十二月。和赵国不同,苏代对游说燕国加入合纵一事信心更足。
原因就在于赵国君臣不和的苗头已然出现,赵王毕竟年轻,初掌大权,不喜欢有人对自己束手束脚。如果听信平原君的话,赵国能取得几次胜利,鼓舞民心士气的话,赵王即使再不情愿,也要尊重平原君的意见。但随着赵国在平原君的指挥下,兵败邯郸,将五百里之地拱手让给韩国,平原君在赵王的眼中已经没有那么不可取代。
当然,明眼人都清楚,赵国的这次大败其实是输在了国力上。但至少漳水以南的防线是平原君指挥设置的,出了这么大的差错,事情总不能赖在赵王头上。所以,平原君就成为了替罪羔羊。虽然只是被罚没了两年的俸禄,依然保留着丞相的职位,但平原君还是有些寒心和无奈的。
所以,苏代直接拜访赵王,让赵王先入为主认为合纵、以楚国为纵约长的事情对赵国有百利而无一害。赵王年轻,年轻人最缺乏的就是耐心,平原君老成持重,短时间内无法提出让赵国收复邯郸的计划,那苏代提出的可行计划就成了赵王证明自己能力的唯一机会!
对燕国,就不用那么复杂了。虽然燕王比赵王更理智,但燕国也比赵国更弱小,燕王比赵王更有野心。对付这样的人,威逼利诱就是最好的方法。
因此,苏代收买了燕王身边的近臣,在打探到燕国的重臣在王宫和燕王议事的时候,主动求见。
对于苏氏一族,燕国还是有感情的。尤其是苏代还是先王身边的近臣。又声称有事关燕国生死存亡的大事汇报,燕王根本就不敢怠慢,直接命人将苏代带到自己身边,丞相将渠、中大夫剧辛等心腹大臣,也因为苏代的特殊背景,没有被燕王屏退。
“臣苏代。见过王上!”苏代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地向燕王行礼道。
燕王面色稍微一犹豫,苏代方才不是说有事关燕国生死存亡的大事汇报吗?!怎么见了自己,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呢!莫非兹事体大,不方便对丞相将渠、中大夫剧辛等人一并说?!
“先生远道而来,不知对寡人有何见教?”燕王试探性地问道。燕王已经下了决心,但凡苏代表示此事不能有第三双耳朵听到,那自己一定让将渠、剧辛告辞。燕王相信,苏代绝不会无的放矢。
“见教不敢当,燕国大祸临头矣。王上难道没有看出来?”苏代装作讶然道。
燕王这时候是真的脸色都变了,大祸临头?!莫非韩国又要集结大军来攻打自己?!这不可能啊!自己前几个月才将易水以南的广阔土地割让给韩国,韩国难道胃口这么大,又想来吞并自己?!如果韩国真的如此,那自己不介意教训一下韩国!得寸进尺,难道以为燕国真的好欺负?!
“先生说笑了!燕国国泰民安,天下久无战事,何来大祸临头之说?”燕王还是佯装镇定。
苏代摇了摇头。显然觉得燕王的说辞太过乐观,长叹了一口气。看得大殿内的燕国君臣心里发毛才开口说道:“王上方才说国泰民安,可臣却听闻前不久燕国大军兵败巨鹿,不知这个国泰民安又是怎么得来的?!”
苏代的一句话直接让燕国君臣哑口无言,这让燕王怎么回答?!难道直接承认,这是燕王主动向韩国服软,割让了河间郡、济北郡换来的?!难道说。这是燕王用亚卿荣蚠的首级换来的?!有些事情,大家知道就好!没必要非要说出来吧!
良久,还是丞相将渠开口为燕王解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巨鹿城下一战,我们燕国大军主力尽丧。再无力和韩国抗衡,割地只是无奈之策,非燕国所愿也!”
苏代面色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冷哼道:“知耻而后勇,割地之事尚可接受,但王上为何献出亚卿荣蚠的首级?!荣蚠对燕国,对王上忠心耿耿。王上难道不知道,天下士子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对燕国嗤之以鼻。原本韩国以重利吸引各国士子争相投奔,燕国因为地处北疆、国力弱小的缘故,吸引的人才有限,此事传遍天下后,再无一名士子愿意千里迢迢投奔王上,为燕国效力!长此以往下去,燕国必然越来越衰弱,岂不是大祸临头?!”
将渠黯然不语,荣蚠是自杀的,但在韩国的宣传下,变成了燕王为了取信于韩王,滥杀功臣。最初荣蚠执意要死,不但是羞耻于此次的大败,也是想用个人的牺牲来换取韩国对燕国的轻视。在荣蚠看来,韩国屡屡出手对付的,都是对韩国威胁最大的国家。最开始是秦国,然后是魏国,然后是楚国,再然后是赵国、燕国。燕国将土地扩充的太远了,距离韩国只有数十里之遥。韩国天生有危机感,在燕国伸手要帮助赵国的时候,自然成为了韩国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以自杀来降低韩国的戒心,前提是搭上燕王的名声。究竟是谁付出的更多,实在不好说。苏代终究是外人,不知道燕国的良苦用心。所以,在听到苏代这样的指责后,燕国君臣只能报以苦笑。滥杀功臣?!燕王如果迫不得已,哪里会做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之奈何?为之奈何!”燕王终于出声,满是无奈地说道。
苏代知道,一味追问下去效果可能适得其反。自己终究不再是燕国的臣子,就算自己还是燕国的臣子,燕王也给足了自己的面子。此间的主人是燕王,自己和燕国已经没有了瓜葛,燕国的名声或者说是燕王的名声坏了,如何挽回,如何说服燕王加入合纵,才是苏代要解决的正事。
“臣敢问王上,可愿意为亚卿荣蚠报仇,为中大夫栗腹报仇?”苏代望着燕王,一脸严肃地说道。
亚卿荣蚠在蓟城自杀不久,领军南下救赵的大军副将、中大夫栗腹便因为重伤不治而死,至此,十五万燕军在折损了近十一万人后,还搭上了主将荣蚠、副将栗腹,损失可谓惨重。
“此寡人生平大耻,燕国大辱,寡人必定学昭王励精图治,报仇雪恨!”燕王咬牙切齿道。
即使在没有血性的人,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也会发誓励精图治报仇,更何况是燕赵这样多慷慨悲歌之士的国家!更何况是燕王这样听着燕昭王事迹长大的人!如果燕王这个时候故作懦弱,反而更加惹人怀疑。人心也就彻底散了!
苏代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臣不才,有一计,可助王上饮马济北郡,大败韩国,雪此大耻!”
燕王听到这样的话语,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提防。这世界上有多大的利益就有多大的风险,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是没有,而是有的话,也是掉到高个人的头上,掉到和上天串通好的人的头上!韩王为何可以堂而皇之地灭掉周朝的祭祀,堂而皇之地将九鼎运送到洛阳,堂而皇之地搞一个盛大的入城仪式,然后自导自演祥瑞到处都是,顺理成章地称帝?!靠的就是无可匹敌的国力!靠的就是近两百万大军!靠的就是将天下各国重创,打得所有的诸侯国不得不臣服!(骄傲的楚国或者说自以为是,觉得天高皇帝远的楚国不在此列)
想要饮马济北郡,想要大败韩国,洗刷屈辱,绝不是苏代这样的说客三言两语就能实现的!凭借燕国撑死的十五万的大军,要去击败在河间郡、济北郡也有十数万军队的韩国,不说是痴心妄想,也差不多!这中间的差距,也就相当于蓟城到洛阳的距离缩短了几里地罢了!
“愿闻其详!”燕王摆正了姿态。
“燕国之所以不能复仇,报仇雪恨,不过是因为韩国国力太强,非燕国可以力敌的!既然不能力敌,何不智取?!赵国被韩国夺取平原、山阳、邯郸、巨鹿四郡,将其引以为奇耻大辱。河间郡、济北郡原本属齐,韩国却悄无声息将其霸占,在臣看来,齐国必定也是颇多怨言。为了一个冀州,韩国一下子得罪了燕、赵、齐三国,以这三国之力,不说收复整个冀州,至少让韩国手忙脚乱,立足不稳却是极有可能!所谓乱中取胜,王上难道不觉得,凭借燕国目前的实力,按部就班地发展又需要多久才能和韩国一战?!等燕国休养生息好了,韩国早就整合了举国两百多万大军,到时,韩国只需从冀州征调大军,就足以攻到蓟城城下!”
“先生是说要燕、赵、齐三国连横?”燕王开口问道。
苏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在燕王的糊涂中解释道:“单单是三国连横,楚国、秦国容易被韩国利用!所以,想要打韩国一个立足未稳,各国趁机收复失地,必须五国合纵。选一德高望重者为纵约长,并力抗韩,方有一线生机!”
燕王心里暗自点头,诸国加起来的实力也不过是韩国实力的一半。当然,考虑到韩国地域太广,远在后方的百姓动员不起来,新收的土地又是各国的故地,从这个意义上说,五国合纵的实力以及和韩国相差无几,前提是齐心协力!(未完待续。。)
ps: 好!
第六十三章 秦国的心思
ps: 好了!
“不知以先生之见,谁可为纵约长?”在燕王陷入沉思的时候,燕国丞相将渠出言问道。
苏代轻轻一笑,说道:“纵约长首先必须为德高望重之辈,如此才能凝聚各国人心,并力抗韩。否则,各国为了自己的利益,各行其是,也就成了一盘散沙,容易被韩国各个击破。其次,纵约长的国力必强,这天下毕竟还是以实力来说话。而且,一旦合纵的事情为韩国知晓,韩国多半会率先攻打纵约长以令各国胆寒。如果纵约长的国力不强,坚持不到各国来援,这合纵也就散了!不知丞相以为如何?”
将渠默默地点了点头,对苏代说的这些没有异议。燕国国力大损,也不愿意强出头,按照苏代的这些标准,燕王是成为不了纵约长的。那自己也就放心了。
先出头的椽子先烂,合纵不过是求自保,犯不着为了其他国家搭上自己。如今最有可能成为纵约长的无非是秦王、赵王、楚王。所谓的德高望重,在将渠看来,也不过是形同虚设。国力最为强大的君王自然是德高望重,否则,为何可以吸引到人才来投,辅佐自己强盛国家?!说到底,还是实力为尊!
“秦王、赵王、楚王皆德高望重之辈,但楚王年长,国力又最为盛,以臣之见,这纵约长,楚王最为合适!”苏代见将渠认可了自己的说法,继续说道。
燕王听到后就笑了,天下诸国,除了楚国,都派遣大臣前往洛阳入朝请服。楚国的倔强或者说对韩国的不服,正是各国所缺乏的。秦王、赵王毕竟年轻。楚王却是秦昭王、赵惠文王同一时代的,于情于理,这纵约长的身份楚王都配得上。反正五国合纵、合力抗韩,燕国不为主要战力,即使得罪了韩国,也是有限。韩国的主要精力会放在秦、赵、楚三国身上。尤其是楚国。通过这三个国家的帮衬,燕国也能谋取一些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先生所言甚是!只是寡人这里有心合纵,奉楚王为纵约长,却不知其余四国的态度如何。不知能否有劳先生为寡人走上一遭?”燕王甚是恭敬客气地说道。
“固所愿不敢辞!”苏代大喜,燕王也入自己的彀中矣!有燕、赵两国帮衬,游说齐国就不在话下,只要让秦国点头,那大事成矣!
燕王也是大喜。有苏代为自己周旋各国,可以静悄悄得让各国联合起来,应对韩国。想要在和韩国的对抗中不落下风,自然是能者多劳。燕国拥兵十数万,秦、赵却是拥兵二十多万,再加上齐国、楚国,燕国收复河间郡的可能大大增加。赵国丢掉的土地可是比自己多得多,秦国对司隶州可是垂涎久矣。他们两国正是燕国可以利用的力量。
双方于是皆大欢喜,燕王赏赐了苏代千金。让其帮忙游说各国,苏代则是完成了楚王、赵王交代的使命,可以安心奔赴秦国。
之所以先前往秦国而不是齐国,原因就在于苏代深知齐国的怯懦,或者说是小心翼翼。没有足够的把握,齐国是不愿意冒险的。想要齐国冒险也可以。那就是齐国必须面临更大的危险。比如说秦、燕、赵、楚四国伐齐,如果齐国不愿意被各国瓜分,不愿意成为韩国的附庸,那只能同意合纵。所以,说服齐国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倒是秦国,想要游说成功,是真的很难,很难。
从蓟城一路南下,然后折往西行,穿过居庸塞,便是赵国的代郡。为了节省时间,苏代并没有进入代县,而是一路南下,用时一个多月,赶到了秦国都城晋阳。
晋阳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已经初具规模,较之邯郸、大梁也不遑多让。毕竟,晋阳原本就是赵国的旧都,有一定的底子。在失去了关中,失去了咸阳后,秦国用新法重新“武装”或者说胁迫了太原郡的百姓,将晋阳变成了整个秦国最为繁华富庶的存在。
苏代抵达晋阳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公元前二五九年的正月,正是最为热闹的时节。
抵达晋阳后,苏代没有先去拜访丞相嬴则、郎中令吕不韦这样的肱骨大臣,也没有直接入宫求见秦王,而是用重金买通了阳泉君芈宸的左右,与阳泉君以朋友相交。
在收到苏代花费千金购下的重礼后,阳泉君就认定苏代可以交往,每日里设宴款待苏代,欣赏歌舞,又或者出城游玩,好不逍遥。
如此过了半个月,苏代在一次宴席上面带愁容,主动向阳泉君请辞,阳泉君不禁大为惊讶,屏退左右宾客,出言问道:“孤与先生相谈甚欢,先生在晋阳待了没有多久,就如此着急离开。莫非是孤招待不周,让先生受了什么委屈?”
阳泉君从来没有和如此一个慷慨、善解人意的人相处过,在短短半个月的相处中,苏代不仅为自己出谋划策,博取了秦王的刮目相看,也为自己烦躁苦闷的生活带来了别样的欣喜。单单是苏代送给自己的吴侬软语的楚国美人儿就让阳泉君沉醉其中。
苏代故作愁容,长叹一声道:“君上招呼(苏)代甚是周全,奈何晋阳非久留之地,秦国非久留之地啊!”
阳泉君闻之为之色变,讶然道:“莫非先生听到什么传闻,有人要不利于我们秦国?”
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自己位高权重,深得秦王重用。秦国朝堂之上,不可能有可以威胁到自己的人物。既然祸不起于萧墙,那必然是有其他国家在打秦国的主意。苏代虽然已经去职,但在各国的关系尚在,阳泉君下意识地认为,一定是苏代听闻到了什么传言。或者至少,苏代察觉到了什么迹象。
苏代点了点头,良久才道:“君上以为,秦国形势如何?”
阳泉君想了想,静下心来,回道:“当今天下,唯韩、楚、秦、赵、燕、齐六国而已。韩国收九鼎于洛阳,韩王称帝,天下莫能与之争锋!楚国远居南方,有江、淮屏障,国虽强但影响力不足。秦国新败赵国,燕国元气大伤,齐国萎靡不振,故中原之事,我们秦国的影响力仅次于韩国。秦、韩又友好多年,应该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吧?”
苏代很是失望地摇了摇头,长叹道:“如果秦国上下皆如君上所思,自以为平安无虞,实则大祸临头矣!”
阳泉君一愣,连忙请教道:“请先生教孤!”
“诸国之中,尚且能与韩国一战者,无非秦、楚、赵三国。韩国伐赵时,秦国趁虚而入,夺得汾水以东三百里之地,秦、赵已然不和。韩王称帝时,各国请朝,唯有楚国自恃身份,不肯屈服。楚王之所恨者,各国不战而臣服韩国。加之秦、楚之间素有恩怨,秦、楚岂能善罢甘休。燕国、齐国被韩国强占大片土地,只不过眼下弱小,只能忍气吞声。如果赵国愿意与韩国为敌,齐、燕两国必然趋之若鹜。如果秦国有难,普天之下,除了韩国怕是没有人愿意襄助秦国!君上以为如何?”
阳泉君不得不承认苏代说的都是事实,齐燕两国弱小,秦、赵国力相当,就地缘关系而言,齐、燕两国只会亲赵。秦国眼下除了依附韩国好像还真的没有设么其他出路。
于是阳泉君开口说道:“有韩国为援,秦国有何惧之!”
苏代哈哈一笑,似乎在笑阳泉君的天真,说道:“燕国虽然弱小,但亦是不愿派出质子。齐国虽然积弱,但依然献上一座城邑,换取质子返回临淄。赵国大败,士气已然低迷,但却不肯交出长安君为质,令韩国无功而返。楚国则更是刚强,向韩国索要扬州之鼎,韩王称帝亦不派人朝贺。天下诸国,唯有秦国派出太子为质洛阳,而且,一去就是六年。”
看到阳泉君脸上的尴尬之色,苏代并不客气,继续诘责道:“秦国必然以为,秦国侍奉韩国甚是殷勤,更以太子子楚为质,韩国当优渥秦国。表面看起来,诚然如此,韩国这六年并没有与秦国为敌。但以臣之见,韩国之所以与秦国交好,不过是因为当时赵国强大,有四十多万精锐,如果秦、赵连横,韩国损失必大。今赵国接连战败,精锐不过二十余万人,已经不足为虑。秦国更是中计,攻打赵国,和赵国乃至于天下不和。臣敢问君上,如果此时韩国伐秦,秦国又有何依仗?!秦国又有何良援?!”
阳泉君面色大变,颤颤巍巍地说道:“先......生,先生说笑了吧!秦国有二十余万披甲精锐,国力更在赵国之上,韩国不与赵国为敌,为何与侍奉韩国甚是恭敬的秦国为敌呢?!”
秦国眼下的策略就是以赵国来分散韩国的注意力,逐步蚕食燕、赵两国,如果可以据有北疆,秦国当可与韩国周旋一二。说白了,赵国就是秦国的替死鬼。
苏代讥笑道:“当初秦国除了关中,据有巴、蜀、汉中、南阳、三川、河东,韩国侍奉秦国也很是恭敬,那时,秦国为何屡次三番与韩国为难呢?!难道周国侍奉韩国很是恭敬,韩国就没有灭绝周祀吗!这天下本无道理,有的只是利益!”(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合谋
ps: 上一章都修改过来了!
苏代的一句话点醒了阳泉君。是啊!这天下追逐的还是利益。决定你的位置的还是你的屁股。难道秦国将太子送到洛阳为质子,就能彻底打消韩国的贪婪吗?!不,绝不会!韩国最终还是要灭掉秦国!只不过,在用兵之前,韩国需要花费时间找些正大光明的理由,以不影响自己的仁义。
阳泉君也突然意识到,灭秦比灭赵要来得简单。秦国现在是众叛亲离,韩国若是对秦国用兵,其他国家都会作壁上观。但如果韩国出兵攻打赵国,其他国家为了避免唇亡齿寒,势必出兵。可笑秦国还不知道,韩国已经将秦国看成了下一目标。
即使韩国想要休养生息,暂时不对秦国用兵。赵国又岂能饶恕了自己?!和赵国比拼消耗,又或者赵、燕、齐三国联合起来讨伐秦国,以剪除秦国这个韩国的“羽翼”,这些怕都是韩国乐意看到的吧!不知不觉间,秦国已经成为了韩国的帮凶,成为了韩国的棋子。更可悲的是,这个帮凶、棋子还是可以随时丢弃的那种!阳泉君的心顿时就凉了!
“请先生救我们秦国!”阳泉君慌忙起身,满是希望地望向苏代,向苏代深深作揖。
苏代知道自己的一番说辞已经打动了阳泉君,既然阳泉君摆明了姿态,苏代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也是赶忙起身道:“不敢当!不敢当!以君上的英明,想必知道该如何做吧!”
阳泉君想了想,试探性地说道:“韩国已经据有天下三分之二的土地、人口,绝非一国可以匹敌的。以一国之力顽抗韩国,无异于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以孤之见,秦国首先决不能再为虎作伥。但为了避免和韩国的冲突,当与韩国貌合神离,此其一也。其二、想方设法将太子接回晋阳,防止韩国以太子要挟我们秦国。其三、尽量修补和赵国、楚国等国的关系,如果可以促成合纵,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不知孤说的可对?”
苏代抚掌大笑曰:“早知君上之才。今日听君上高谈阔论,果然名不虚传!君上所言甚是!于韩国阳奉阴违,暗中结交赵、楚、齐、燕四国,迎太子回晋阳,此三件大事一旦做成,秦国无忧矣!”
阳泉君知道了接下来如何做,心情也是大好,谦虚道:“此皆先生之策!如果没有先生点醒,孤还以为秦国稳如泰山矣!”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即使没有(苏)代的提醒,君上早晚也会察觉到。”
阳泉君暗中将苏代的功劳记在心里,开口道:“只是除了对韩国阳奉阴违,迎太子回晋阳,交好赵、楚、齐、燕四国都不容易啊!”
太子子楚在洛阳为质子已经六年,没有合适的理由,韩国是不会放子楚回晋阳的。至少在子楚回晋阳前,各国怕也难相信秦国的诚意。毕竟。秦国和天下诸国相交,从不讲求信义。而是有利可图便交,无利可图便断。
苏代回道:“君上有没有听过鸠占鹊巢的故事?”
阳泉君答道:“维鹊有巢,维鸠居之。这首诗孤还是读过的。”
苏代点了点头,阳泉君知道最好,免得自己还要解释,于是开口说道:“君上难道不觉得。太子子楚如同喜鹊,这太子之位如同喜鹊的巢穴?!”
阳泉君顿时瞠目结舌,是啊!太子子楚已经在洛阳待了六年了!虽然顶着一个太子之位,但随时都有可能被秦王拿掉,毕竟。子楚和秦王相处的时间太短。子楚生下来先是在赵国为质子,后来在咸阳待了一段时间,紧接着就到了洛阳为质子。秦王和子楚父子之间的感情很是淡薄。他的生母又不受秦王宠爱,唯一的靠山就是名义上的母亲——华阳夫人、也就是秦王后。
但华阳夫人这些年有些年老色衰了,秦王开始将注意力放到了更加年轻的妃嫔身上。长此以往下去,子楚继位为秦王就会有变数。
现在,华阳夫人和子楚称得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真的要是秦、韩交恶,秦王如果受了其他妃嫔的撺掇,子楚甚至有丧命的危险!而自己所有的权势都来源于自己的妹妹华阳夫人,一旦子楚身死,华阳夫人的地位就不稳了。华阳夫人在后宫中站不稳脚,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同样不稳。等秦王选立其他公子为太子,自己还会有好果子吃?!
阳泉君迅速下了决断,即使付出的代价再大,子楚也必须尽快接回晋阳。只有子楚在晋阳,常伴秦王左右,等秦王驾崩后,子楚才能顺理成章成为下一任秦王。自己和华阳夫人的权势、富贵才能保全。
苏代仅仅用了一句话就打消了阳泉君的顾虑,原本,阳泉君还觉得接子楚回晋阳,交好赵、楚、齐、燕四国太难,有些打退堂鼓。但现在,阳泉君已经把这两件事当成了生死大关的大事,自然全力以赴去做。
“孤受教矣!”阳泉君心悦诚服地作了一揖。
“(苏)代不才,有一计策可助君上接子楚返回晋阳。”苏代开口道。
阳泉君顿时大喜,只要子楚能够返回晋阳,那和赵、楚、齐、燕四国交好、合纵的事情就是小事,并不太难。不过在此之前,阳泉君也知道,决不能让秦王察觉到接子楚回晋阳和合纵有任何联系。一旦秦王觉得韩国不能得罪,坚持让子楚在洛阳为质子,那自己的心血就白费了。
“君上可令王后装病,言及思念太子,以秦王对王后的感情,必然想方设法谋得让王后、太子一见。”
“如果有人以国事为重,出言反对呢?如果韩国不从呢?”阳泉君不无担心地问道。
阳泉君自然相信秦王对华阳夫人的感情,但问题是子楚远在洛阳,秦王对韩国不敢得罪,这其中就有变数。
“无妨!(苏)代从赵国来,也深知赵国的窘境。只要秦王愿意以我为使。代必当说服赵国,令赵国出兵两万,诈称十万,屯兵于边境。彼时,君上领兵前往边境,制造秦、赵不和。大战将至的假象,韩国必然信服。韩国想要的,无非是秦、赵不和,互相削弱。这个时候,秦国以王后病重为由,向韩王索要太子子楚,韩国必然应允。”苏代胸有成竹地说道。
阳泉君抚掌大笑,“妙计!妙计!有先生襄助,何愁孤的地位不稳。秦国不强!先生愿意出仕我们秦国吗?只要合纵成功,孤必然请王上以上卿之位待先生!”
苏代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苏)代之所愿,非功名利禄,而在于施展胸中抱负。韩国以仁义之名,行龌龊之事,欺压诸侯。灭绝周祀,但有一客卿之位。能让(苏)代取信于诸国,足矣!”
“孤今日方知先生之高洁!”阳泉君这次是真的服气了。有位高权重的上卿职位不要,却要有名无实的客卿之位,苏代果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来啊!
亲自将苏代送往下榻的府邸之后,阳泉君径直入宫求见华阳夫人。因为阳泉君经常出入宫中,又位高权重。是华阳夫人的兄长,宫中的小黄门并未阻挠,只是通传后就放阳泉君入宫。
秦王前往西苑狩猎未归,宫中大小事务皆由华阳夫人做主。没过多久,一身华服的华阳夫人就出现在了阳泉君面前。
“臣见过王后!”有奴仆在左右。阳泉君表现的甚是恭敬。
华阳夫人知道自己兄长的性格,没有什么事情阳泉君是不会求见自己的。兄妹两人凑在一起,说的也多半是国家大事,如果不是国家大事,也是跟自身利益相关的事情。比如朝堂上人员职位的调动,比如封地的受益等。
屏退了左右近侍,华阳夫人笑道:“兄长,此间没有旁人,自家人就不要客气了。”
阳泉君憨厚一笑,顺势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对华阳夫人,越是客气越是见外。所谓帮亲不帮理,华阳夫人和阳泉君皆是楚人,能在秦国得享富贵,靠的就是互相帮衬。如果没有阳泉君,华阳夫人在宫中的地位必然不稳,哪怕她是王后。如果没有华阳夫人,阳泉君就更难做到如今的高位。一样的道理,外朝的大臣和内宫的太监互相勾结也是有原因的。只不过不同于相互利用的关系,阳泉君、华阳夫人称得上兄妹情深。
“兄长不去跟随王上前往西苑打猎,怎么有空来小妹这里?”华阳夫人有些埋怨地说道。
阳泉君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知道华阳夫人为何不满,笑着解释道:“杜蟜(jiao,三声)那里有吕不韦盯着,不碍事的。与其去西苑打猎,还不如坐镇晋阳。小妹你还别说,这次为兄留在晋阳,还真对了!”
秦国朝堂上的大臣都知道,秦王这两年开始宠信杜姬,尤其是杜姬为秦王诞生子嗣后,就更受宠爱。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杜姬的兄长杜蟜也因而备受秦王重用,架不住杜姬的软磨硬泡,秦王赏赐了杜姬的兄长杜蟜一个将军的封号,把持着咸阳城外三分之一的驻军。
这让华阳夫人颇为忌惮,但苦于杜姬行事谨慎,又正受秦王宠信,华阳夫人也拿对方没招。既然内宫中找不到由头,华阳夫人只能寄希望于找到杜姬的兄长杜蟜的破绽,如果能打压一下杜蟜,将杜蟜贬官或者贬为庶民,那杜姬失去了外援,地位也不能长久。这事情自然就落到了阳泉君和吕不韦的身上。
在立子楚为太子的事情上,吕不韦出了大力,华阳夫人投桃报李,时常对秦王吹枕边风。因此仅仅不到八年的时间,吕不韦就荣升到郎中令的高位上。当然,这也和吕不韦有足够的才能有关。否则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果然,在听闻吕不韦常伴秦王左右后,华阳夫人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杜蟜资历尚浅,是绝计斗不过吕不韦的。倒是阳泉君所说的庆幸自己留在了晋阳让华阳夫人很是惊讶。
“兄长这句话的意思是?”
阳泉君随即将苏代的一番言论告知了华阳夫人,华阳夫人听后不由一阵后怕,也不由一阵庆幸。如果韩国真的决定与秦国交恶,攻打秦国。秦王再受了杜姬的蛊惑,那子楚可就真的危险了!立子楚为太子之事,秦王已经是成全了夫妻之间的感情。秦王不可能再听从自己,过继另外一名公子给自己然后立为太子。所以说,子楚是华阳夫人的唯一指望。子楚没了,等秦王驾崩。华阳夫人最后即使成为太后,也是备受冷落的那种。真正掌握后宫权力的,是继任太子的生母,而不是自己!
“装病倒是容易,只是单说思念太子还不够。半个月前,太子那边来信,说赵姬为他诞下了子嗣,太子为其取名为政(嬴政的政),小妹就说想念太子和素未谋面的王孙如何?”华阳夫人说道。
“妙啊!妙啊!小妹你怎么不早说呢?”
华阳夫人尴尬一笑。自己那个时候正和杜姬争风吃醋,哪里想到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做文章!不过,如此一来也算是天意,有了赵政(战国时期男子称氏,女子称姓,其实秦始皇名为赵政,嬴政这个说法是不是有诋毁、侮辱秦始皇的含义在里面就不得而知了),自己手上的筹码就更高了。
“小妹一时忙。倒是把这件事忘了!”华阳夫人回道。
“嗯,无妨无妨!王上还不知道这件事!刚好可以利用一二。小妹。有没有派人送礼过去?”
见华阳夫人尴尬的神情,阳泉君就知道这些时间华阳夫人冷落了太子子楚,当即说道:“王孙出生何等大事,马虎不得!为兄这就命人采办礼物,八百里加急送到洛阳如何?”
华阳夫人连连称是,知道是自己错了。子楚眼下还没有成为秦王。需要仰仗自己。等到日后子楚坐稳了王位,那自己就需要仰仗对方了!双方之间的感情是一点一点培养起来的。
“苏代可有把握制造秦、赵不和的假象?”华阳夫人又问道。
阳泉君笑了笑,说道:“应该没有问题!以为兄看来,苏代必然是从赵国而来,知晓些内幕。否则。断然不会如此胸有成竹。说不定,苏代已经游说成功了赵国,否则,哪里有这么多的财帛结交为兄?!”
“那兄长你还如此信他?”华阳夫人奇道。
“合纵对秦、赵、燕、齐、楚五国有百利而无一害!无论他受哪个国家的指派,又或者先说服了哪个国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帮助我们将太子接回晋阳,能帮助我们保住富贵!小妹不觉得,韩国确实很有可能向我们秦国下手吗?”
“嗯!这倒也是!”华阳夫人终于安下心来。
阳泉君从宫中返回后,将华阳夫人同意苏代计策的事情告知了对方,并代表华阳夫人献上了五百金,以资助苏代游说赵国。两人约定,一旦赵国决定出兵,华阳夫人便开始装病。
苏代拿着新到手的五百金,渡汾水向东去了。苏代的目的地当然不是赵国的代县,而是齐国的临淄。眼下,燕、赵两国已经明确表示支持楚王为纵约长,游说秦国也成功了大半,接下来就是游说齐国了。
有人可能要问,为什么不等着子楚返回晋阳,秦王明确表态愿意合纵再前往齐国,毕竟,秦王现在对合纵的事情一无所知。原因很简单,按照正常的时间进度,没有一个多月,赵国是不会出兵帮助苏代做这件事的。人们总是对太过轻易的事情觉得理所当然,苏代如果一下子就能让赵国放下身段,陪秦国演这场戏,那苏代对阳泉君、华阳夫人和子楚的恩情就不会那大了,如果是“历经挫折”,这份恩情就无以伦比。利用这段时间吊吊他们的胃口,同时前往临淄游说,就成了苏代的选择。
临淄对苏代来说完全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苏秦死后,齐宣王重用苏代。方是时也,燕相子之与苏代交好,苏代助其执掌大权,更是闹出了燕王禅让,子之乱燕的大事。齐国趁势伐燕,大获全胜,差点灭掉燕国。后来的事情大家就知道了,燕昭王励精图治,重用乐毅等人,差点灭掉齐国。田单复齐,书写了另一段神话。齐、燕两国的梁子也就结下来了。所有人都忽略了两国交恶的根源,就在于燕王哙听信包括苏代等人的谗言,将燕国的大权委任给子之。苏代借助其兄长苏秦的影响力,加上自己的才能,往来于燕、齐两国,备受重用,反倒是左右逢源。
苏代来临淄的事情很隐秘,从晋阳跋涉两千多里对年事已高的苏代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考验,所以,苏代抵达临淄的第一件事就是休息。足足休息了五六日,苏代才回过神来,可是尚未来得及想好先去拜访谁,田单就自己找到了苏代。(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说齐与装病
田单是无意中发现苏代的,毕竟苏代一行人行事极为低调。但一个耄耋老人出现在临淄城,还是足够地惹人显眼。
随着济北、河间这两个原本属于齐国的大郡落入韩国,齐国已经完全被韩国包围。田单深知,除了依附韩国,齐国没有别的出路。
对于游走各国的说客,田单向来没有什么好态度。在田单看来,说客们为了自己的私利,蛊惑各国君王冒险,等到事败,拍拍屁股走人。实在是祸国之人!
苏代是何等人物,曾经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搅动天下风云,如今老而弥辣。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会出山?!在确认苏代来到临淄后,田单就断定,苏代多半又是受了诸国的委托,要来拉齐国下水了!
所以,田单直接将苏代堵在住处,打了苏代一个措手不及。苏代反应也快,既然田单已然找上自己,那不如索性试探一下田单的想法。如果能说服田单,再以重金贿赂右丞相后胜,游说齐王轻而易举。
“本相听说先生归隐江东多年,不知这次远道而来,有何指教?”田单率先问道。
苏代最后一次现身是在楚国的郢都,那时候他还是楚国的客卿。在楚国迁都吴县后,苏代的消息就不为世人所知。所以,田单推测,苏代很有可能跟随楚王前往江东了。如果苏代承认此事,那田单基本上可以断定,苏代肯定是受了楚国的委托,前来游说齐国。如果苏代不承认,那也可以找出蛛丝马迹,推断苏代的真正意图。
苏代笑了笑,回道:“丞相说笑了!代不过是一垂垂暮已的老翁。哪里敢指教齐国的国事呢!”言外之意,却是承认了自己从江东而来。
田单当然不相信苏代的说辞,如果苏代没有什么目标,是不会千里迢迢来临淄的。
“如今韩国北败燕、赵,南却楚国,西收秦国。东服齐国。收九鼎于洛阳,韩王称帝,威仪四方,先生果真就没有什么想法?”
田单的由头一开,苏代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推诿下去了,否则就是彻底得罪了田单,因此正色说道:“有些浅薄意见,怕入不得丞相耳中,因此方才踟蹰。”
田单顿时就笑了。道:“先生但说无妨!国事艰难,诚宜集思广益。”
“韩国已经占据冀州、淮泗、关中这等膏腴要害之地,其势已成,唯一可利用者不过立足未稳。故(苏)代以为,想要解齐国的为难,必须要合纵。否则,齐国为韩国围困,倘若韩国对齐用兵。临淄恐难以向诸国求援。”苏代一面看着田单一面真诚地说道。
田单眼中的不屑之色一闪而过,苏代随即意识到。田单怕是不同意合纵之策。果不其然,田单长叹一声,极其为难地说道:“先生谬矣!”
“愿闻其详!”
“齐国仅余胶东、齐郡两郡之地,民不满二十万户,兵不过十五六万。此时合纵抗韩,无异于自陷绝境。但凡诸国有所迟疑。韩国只需命一旅之师便能兵临临淄。齐国自保之道,只能是事韩恭敬。以韩国的仁义,想必不会与我们齐国为难!”田单用不容置疑地语气道出了齐国的求生之道。
“代不敢苟同!”苏代恭敬但坚定地回道。
“自韩王继位以来,南取益州、荆州,西举凉州。东割青州、徐州,北收冀州。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亡魏而灭周,继而称帝,天下诸侯入朝请服。丞相难道还没看出来韩王之志,乃是一统天下?!如果韩国只是只求自保,又何必屡屡发动战事?!韩王又为何称帝?!为了一统天下,韩国又何来的仁义?!各国若是再独善其身,割地以贿赂韩国,求一时之安,今日割三城,明日割五城。起视四境,韩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韩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此所谓以地事韩,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齐国已经献出青州,可韩国还不是依然强占了河间、济北,没有归还给齐国?!何况,齐国只剩下两郡之地,又能事韩多久?”
“即便齐国念及先祖创业艰难,筚路蓝缕,不愿意再割让土地,以齐国区区两郡之地,又怎么和韩国相抗衡?!难道齐王侍奉韩王还能比周天子侍奉韩王更加恭敬吗?!韩国既然可以灭掉周祀,未尝不能灭掉齐祀!!还请丞相三思!”
田单当然痛心,割让青州的决定是齐王做出的。那个时候自己反复进言,韩国不过是在诓骗自己,齐国最多割让泰山一郡便能让韩国退兵,奈何齐王不听!韩国夺取河间、济北郡后,自己也向齐王进言,建议和燕国做一笔交易,趁着燕军撤走而韩军未至的空当,夺取半个济北郡,奈何齐王生怕得罪韩国,也不听!这直接导致了齐国只剩下两个郡,还完全被韩国围困住。
凭借着济水防线和长城防线,齐国还能死守。如果再割让土地的话,那临淄都难以保全。割地贿赂韩国的事情齐国是没这个资格去做了。齐国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自保,交好韩国。韩国怕是也要经略其他国家,不希望齐国在后面掣肘。这就是齐国的唯一机会,最为稳妥的机会。
但现在,苏代告诉自己,齐国还有另一个机会,那就是和诸国合纵。但从心理上将,田单对合纵有阴影。上一次秦、赵、齐、楚、魏五国出动百万大军伐韩,结果呢,却是大败而归!这一次,再次合纵,声势比上次小得多,韩国的力量却更加强大,有成功的可能?!
“九国合纵伐秦,还不是一样兵败函谷关下?!五国百万大军伐韩,还不是无疾而终?!这合纵,人心不齐,反倒是徒增笑话,不如各自为战。”田单还是不以为然地笑道。
“五国伐韩失败的原因丞相很清楚。若无匈奴、越国的牵制。若是齐国肯真心出力,也不至于让韩国一举吞并青、徐、凉三州,实力大涨!今时不同往日,九国伐秦时,秦国虽强却不至于灭掉各国,但韩王灭绝周祀后称帝。韩王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连魏国这样强大的国家都为韩国所灭,秦、赵这样强大的国家都失去了自己的根基,迁都以避难。以韩国目前的国力,亡人社稷易如反掌,各国又哪里敢不齐心协力呢!(苏)代知道丞相的顾虑,如果韩国发兵,齐国将无法阻挡,因此不愿得罪韩国。但丞相可知,无论齐国侍奉韩国多么恭敬。韩国最终都要对付齐国!同意合纵,齐国还能有援兵,不同意,齐国只能独自对抗韩国!”苏代不无威胁地说道。
田单皱了皱眉,反问道:“其余诸国也同意合纵?”
“实不相瞒,代受楚王委派,游说各国。秦、赵、燕三国已经尽皆同意。只要齐国同意,韩国将成为天下公敌!”
“楚王为纵约长?”田单又道。
“如果齐王愿意担任纵约长。代也有把握让楚王让出纵约长的位置!”苏代以为田单有意拔高齐王的位置,故作大度道。
田单摆了摆手。纵约长的位置可不好坐,一旦五国合纵成功,韩国必定先攻打纵约长以儆效尤,破坏合纵,危险太大了!苏代的“好意”自己可不敢代表齐王接受。
“秦、赵、燕三国愿意奉楚王为纵约长之事不过是先生的一念之词,先生口说无凭。又如何取信于单呢?!”
“丞相不必相信,不过(苏)代向丞相保证,两个月内,秦、韩两国必然决裂,等四国加兵于韩国的时候。齐国再出兵襄助也不晚。不过那个时候,齐国怕是就难以取得四国的信任了!”
田单仔细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道:“本相可以支持先生的合纵之策,但如果秦、燕、赵、楚四国不率先发兵,与韩国交恶,休想我们齐国出动一兵一卒与韩国为难!”
“善!”苏代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田单做出了妥协后,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以重金开道,右丞相后胜等齐国大臣纷纷上书齐王,请求合纵。唯一反对此事的上大夫貂勃在与田单彻夜长谈后,在第二天也不再反对苏代的计策。齐王由此断定,合纵对齐国有利可图,于是欣然同意,加封苏代为客卿,命其往来诸国,负责沟通抗韩事宜。
苏代于是离开临淄,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抵达代县。秦王对合纵的事情毕竟一无所知,想要让秦王入彀,自己还要配合阳泉君他们演一出戏。
将事情的始末告知赵王后,赵王极其爽快,令廉颇率领邯郸的两万大军,从雁门郡南下,进攻秦国。
秦国,晋阳。
秦王在西苑流连了一个多月后,终于返回了晋阳。处理了积攒了许久的政事后,不知不觉已是三月,正是大地复苏,万物更新的时候。这大半年来,天下很是太平,秦王也乐得逍遥自在。失去关中的痛苦虽然还在,但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对于有佳人在怀,美酒在前的生活,秦王很是满意。
秦王的生活很舒适,尤其是在秦王的爱妾——杜姬所生的公子学会开口说话后,秦王的心情更是大好!俗话说母以子贵,秦王大喜之下就会有封赏,首先是将杜姬提拔为嫱,位在嫔之上。
按照周朝制度,天子有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后为正妻,余为妃嫔。秦国在称王后,承袭了这一制度。只不过,当今秦王在即位之前宠爱华阳夫人,并没有纳太多的妾。即位为王后,国事艰难,也没心情纳妾。整个后宫中,除了华阳夫人,不过是九个妾而已。从地位上讲,九人中三人为嫔,六人为世妇。杜姬便是三嫔之一。
考虑到华阳夫人虽然为后,但封号不过是夫人,秦王无论是出于礼法还是顾及华阳夫人的感情,都不能将杜姬封为夫人。但为了显示自己对她的宠爱,便在夫人与嫔之间设置嫱,以示意杜姬在后宫的地位仅在华阳夫人之下。
爱屋及乌之下。秦王又寻了一个理由,以微不足道的小功封赏了杜姬的兄长杜蟜。这让朝臣有些非议,但秦王权作不知。
原本三月份,秦王计划带华阳夫人、杜姬等宠妃出游。但随着华阳夫人突然病倒,这个计划不得不迟缓了。
对华阳夫人,秦王还是很有感情的。那个时候秦王只是普通的一名公子。悼太子是嫡长子,又素有贤名,按照正常的继位,秦昭王百年之后,必然是悼太子登基,而秦王到时候会返回封地,做一个闲散公子,纵情山水。至于迷恋权势,像平原君、孟尝君、信陵君那样结交天下名士、豢养宾客在秦国是万万不能的。有了“四贵”的教训。身为秦国公子只能是小心翼翼,不沾染半分权势。
秦王那时候一想到要返回封地、夹着尾巴做人就很是沮丧,是华阳夫人宽慰秦王,帮秦王渡过难关。那时候,无论秦王在外面做了什么,华阳夫人都把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无一点怨言。或许是没有子嗣的缘故,秦王在没有成为太子前便很是优渥华阳夫人。等成为太子。这种愧疚就更重。
所以,当华阳夫人垂泪希望过继子楚。立他为太子的时候,秦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不仅仅因为秦王宠爱华阳夫人,也因为秦王知道,华阳夫人在自己身后无怨无悔默默付出了许多,自己亏欠于她。
如今华阳夫人卧病在床,秦王说什么也不能抛弃自己的结发妻子去郊游。反倒是杜姬仗着秦王的宠爱。坚持去郊游,惹得秦王发了一阵怒火,也让杜姬明白,虽然秦王宠爱她,但在秦王心中。她的地位还是不如华阳夫人。
于是,如华阳夫人的心愿,秦王留在了宫中,对华阳夫人经常探望,而且,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最开始的时候,华阳夫人装作身子匮乏,每每在秦王前来探视的时候装作昏迷。秦王为之垂泪。后来,便假装发高烧,说起了胡话,每每提到“秦王”、“子楚”的名字,让秦王更是紧张。服用了一段时间的汤药后,华阳夫人总算是“清醒”了过来,让秦王大喜。
这一日,秦王亲自服侍华阳夫人服药,一如当年秦王还不是太子的时候,华阳夫人服侍生病的的秦王服药。只不过药才喝了几小口,华阳夫人的泪水就扑簌而下。
秦王顿时紧张地问道:“是不是汤药太烫?”华阳夫人摇头。
“是不是汤药太苦?”秦王又道。
华阳夫人依然摇头,泪如雨下。秦王顿时没了方寸,着急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寡人这就传太医!”说完,就要吩咐殿外的小黄门。
华阳夫人终于仰起了梨花带雨的脸,哀怨道:“臣妾是想太子了。太子远在洛阳,孤苦伶仃。如果太子此刻在晋阳的话该多好啊!可以服侍汤药给臣妾,可以为王上分忧国事!”
秦王默然不语。华阳夫人又道:“还有那可怜的政儿!出生两个多月,居然还没有见到自己的祖父、祖母。每每想到这里,臣妾心里就很是难过!”说完,华阳夫人哭得更是厉害。
秦王终于开口道:“太子去洛阳已经六年了吧!寡人都记得!但太子是为我大秦去的洛阳,寡人怎么会容忍他在洛阳受委屈呢?夫人放心,寡人这就派人送千金给太子,再备上厚礼给王孙,选派几个乳娘和机灵的丫鬟,势必不让太子一家受了委屈。”
对于秦王的避重就轻,华阳夫人当然不满,嗔怪道:“王上就知道欺负臣妾。臣妾的意思是,咳......咳,咳咳,臣妾的意思是想让王上接太子回来。太子已经去了六年了,王上难道不享受父子人伦吗?!就算王上不想,臣妾也想太子常伴左右!咳咳......别的妃嫔都有子女相伴,唯有臣妾孤苦无依。王上忙于国事,来看臣妾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日里,臣妾只能对着镜子,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甚是凄凉。如果王上可以派人接太子一家回晋阳,那太子可以帮助王上料理国事,臣妾也能照顾王孙,这样多好啊!”
秦王面露犹豫,华阳夫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国事操劳”,而是太过宠爱杜姬,她这么说是顾惜自己的颜面,不愿意与杜姬争风吃醋。如果华阳夫人说的是旁的事情,比如说为阳泉君求官,或者要什么封赏,自己大可答应。但太子子楚作为质子一事关系到秦、韩两国的关系,如果自己突然要把太子一家从洛阳接回晋阳,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怕是会生出许多事端。这才是秦王的顾虑。(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子楚回秦
见秦王面露犹豫,华阳夫人更是“伤心欲绝”,伏在秦王身上哭诉道:“王上,天下诸国,唯有秦国送出太子质于韩。去年,齐国以五十里之地换回公子假后,更是只剩下我们秦国还有质子在洛阳。”
“秦、赵、楚、燕、齐五国,论国力,只有楚国略强于我们。楚国更是屡屡与韩国作对,韩国却是不敢为难于楚。说到底,韩国想要休养生息,不愿意轻起战端。在这个时候,我们将太子接回晋阳,韩国怎么会与我们为难呢!就算为了取信韩国,要继续派质子到洛阳,也完全可以选派一名寻常公子,不用将太子委身于韩啊!”
“王上难道就不想念太子,不愿意太子回来侍奉王上吗?”
秦王被这一激将,也突然意识到,好像确实只有秦国对韩国委曲求全。这样子是不是有损秦国的形象?!毕竟,秦国的国力和赵国相当,只在楚国之下。但接太子回晋阳事关重大,秦王只能安抚道:“夫人权且放心,寡人一定想方设法迎太子回来。”
不过,这一天对秦王来说终究是不平静的,心事重重地从王后的寝宫出来后,秦王便接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赵国大将廉颇将兵十万,抵达了雁门郡和太原郡的交界,也是两国的边境。
秦王立即召集群臣商议此事,虽然赵国大军尚且没有越境攻打秦国,但没有人会无聊之余兴师动众地来一场武装大游行!赵国对秦国,必然是有所图谋的。其中,最可能的原因是为了收复汾水东岸的土地。
“王上!臣以为当速速调兵北上,防止赵军作乱!”丞相嬴则在听闻赵军在边境上蠢蠢欲动后,当即表态。
“丞相所言甚是!寡人也有此念!”秦王为这次议事定下了基调。
群臣自然知道。秦军士气正旺,面对咄咄逼人的赵军,秦国是不能忍让的。但是该选派何人为将,出兵多少,秦王应该是犹疑不决,想要群臣商议一番。
“王上!臣以为阳泉君通晓兵法。可为大将,率军抵抗赵军!”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出来表态的居然是郎中令吕不韦。
吕不韦虽然受秦王信赖,但行事向来低调、稳重。但凡有朝堂大事,往往是许多臣子表态后,吕不韦通过观察秦王的神色,知道秦王的喜恶后,才出声做一锤定音的“总结”。众人没想到,吕不韦这次如此积极主动。
群臣皆知。阳泉君乃是华阳夫人的兄长,吕不韦和阳泉君过从甚密。但正因为如此,群臣才对吕不韦举荐阳泉君为将,率军北上抵御廉颇不解。廉颇岂是那么好相与的,如果廉颇容易对付,杨端和大军也不至于被赵军从雁门、云中赶出来,溃败数百里。阳泉君虽然有领兵经验,但要说和廉颇的十万大军对决。是远远不够的。吕不韦没道理害阳泉君啊!
“启禀王上!赵军来势汹汹,但却是疲军。臣愿意率军北上。为王上扫清宇内,壮我大秦声威!”阳泉君居然欣然接受了吕不韦的提议,主动请缨。这让群臣很是诧异。难道阳泉君这么自信,不怕兵败吗?!
“臣虽不才,愿提一旅之师,拒赵军于国境之外。”在关键的时刻。新晋卫尉杨端和也没有谦让,亦是出声道。
兵败给廉颇是杨端和从军以来的唯一污点,虽然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杨端和却觉得,上次是自己太过大意。所以败给了老辣的廉颇。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这次廉颇率领十万赵军精锐,正是给了自己报仇的机会!阳泉君虽然地位比自己高,但统兵的能力却远逊自己。所以,杨端和不认为阳泉君争得过自己。
本着让敌人不舒服就是对的的原则,杜蟜立即出言声援卫尉杨端和,道:“王上!臣以为卫尉曾有大破赵军的经验,领兵与赵军对决,最为合适!兵者,国之大事,加之赵军来势汹汹,此战于我大秦而言只许胜不许败,阳泉君经验匮乏,可能无法击退赵军啊!”
阳泉君顿时怒目相视,论经验,自己当然比不上杨端和。但杨端和初当大任的时候,还不是一样没有任何经验?!有的只是秦王的信任!而且,杜蟜毫不掩饰地质疑自己的能力,完全不给自己留一点颜面,自己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不过,先开口的还是郎中令吕不韦,只听吕不韦呵呵一笑,对秦王说道:“王上!臣以为此言谬矣!杜将军没有什么经验,不是一样掌握着晋阳三分之一的兵马吗?!可见,临战统兵,在乎将军一心,跟经验有关系,但却不是决定性的。才能、王上的信任,此二者才是缺一不可。即使是卫尉,当初执掌十万大军大破赵军前,经验也是相对匮乏吧!但因为王上的支持,加上卫尉有用兵的才能,三军用命,所以才能大破赵军!”
这一句话直接让杜蟜面红耳赤,还无法反驳。如果自己反驳,那岂不是说明自己经验不够,没资格做将军,统帅晋阳三分之一的兵马吗?!因此,杜蟜只能吃了个暗亏,默认还是有“天才”存在的,比如自己,比如阳泉君,比如杨端和。
秦王点了点头,看向阳泉君,问道:“阳泉君,你可有把握击败赵军?又需要多少兵马?”
秦王的言外之意却是只要阳泉君肯立下军令状,确保胜利,那出兵的机会就给阳泉君了。这也是秦王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这一段时间,自己太过宠爱杜姬,也太过纵容杜蟜,让朝臣产生太多联想,以为自己有可能会另立杜姬所生的公子为太子。朝臣们渐渐分为三派,一派只忠于自己,对谁都不偏颇。一派是以将军杜蟜为核心,希望等杜姬所生的公子长大成人后,改立他为太子。一派以阳泉君为首,希望太子子楚的位置稳如泰山。可以在自己百年之后继承王位。
对一个君王而言,需要维持朝堂的平衡。平衡的要点就在于哪一派气势高,就要打压哪一派。自己优渥杜蟜已经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更是惹得华阳夫人因此想念太子茶饭不思,卧床不起。既然朝堂有失去平衡的趋势,那就需要补救。所以,秦王决定给阳泉君一个机会,前提是阳泉君有这个自信。
“启禀王上!臣有把握,只要王上给臣三万大军,臣必然可以击败赵军!”阳泉君胸有成竹地说道。
此言一出,朝堂尽皆哗然。对面可是廉颇!对面可是十万赵军!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秦国头疼不已!更何况如今是廉颇统帅的十万大军!阳泉君哪里来的底气和自信?!
秦王也满是惊讶,原本,在秦王看来。阳泉君至少也要十万大军方有把握抗衡赵军。但现在,阳泉君只要表示只要三万大军即可。难道阳泉君是一个不世出的名将,被自己埋没已久的名将?!秦王很是怀疑!
“三万大军?!你可知道欺君之罪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秦王故作严厉地说道。
“臣不敢欺瞒王上!三万!臣只要三万大军,自然有法子让赵军无功而返!如果臣不能做到这一点,请王上削去臣的爵位,押入大牢治罪!”阳泉君正色回道。
“好!那寡人就许你三万大军,也不限定时间,只要你能让赵军攻不破五寨。便是大功一件!”秦王大喜道。
五寨乃是秦、赵边境上的一座城邑,赵军若是不能攻破五寨。便无法南下深入太原。如果赵军绕道,则极有可能被秦军断了粮道,可谓兵家必争之地。
“谢王上!”
阳泉君领了虎符,前往校场点兵选将暂且不提,却说秦王在朝会结束后,将丞相嬴则单独留了下来。嬴则作为昭王时期的老臣。是朝堂上对太子一事保持中立态度的标志性人物。所以,关于是否将太子子楚从洛阳接回来,秦王想听听嬴则的意见。
“臣斗胆问一下,王上可有改立太子的想法?”嬴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秦王随即意识到对方的心意。如果自己想要改立太子,那子楚留不留在洛阳没什么大的关系。如果自己还不想换太子,那他接下来的说辞才有意义。
“太子事寡人恭敬,又无失德,寡人怎么会改立太子呢?!”秦王一脸笃定地说道。
嬴则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太子之位事关国运,臣实在不愿意看到王上子嗣为了争太子之位而让国家分崩离析。既然王上没有这个念想,那臣以为当速速接太子返回晋阳。”
“何也?”
“当初,我们大秦之所以让太子出质于洛阳,是因为我们在太原、河东没有站稳。如今王上英明,秦国上下齐心,所以才能败赵而收汾东之地。遍观天下诸国,唯有秦国委身质子于韩,委身太子于韩。太子年长,正是需要处理国事的年龄。王上迟迟不迎太子回秦,其余公子必对太子之位生出觊觎之心,于国不稳也!”嬴则解释道。
“寡人之所虑,韩国也!接太子回秦易,令韩国不生疑心难!”秦王长叹道。
“王上多虑了!”嬴则宽慰道:“韩国之所虑者,不过是秦国强大!尤其是畏惧秦、赵两国联盟。秦、赵不和,刀兵相向,韩国所愿也!王上可知,楚国不向韩国称臣,韩国隐忍不发;燕、赵、齐不向韩国委派质子,韩国亦是不加责怪,这其中的缘由何在?韩国欲要休养生息也!”
“丞相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和赵国不和,我们派不派太子质于洛阳都无关紧要?”秦王不确定地说道。
“如果韩国以为质子有用,当初又为何放长安君回邯郸!韩国重利!如今我们和赵国马上就要大战,正是仰仗我们秦国的时候。在这个时候,韩国又怎么会不让太子回国呢?王上只需说王后病重,以孝道游说韩王,韩王必然同意!”嬴则胸有成竹地说道。
“寡人明白了!”秦王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赵国来攻打的正是时候啊!如果没有这件事,自己答应华阳夫人的事情还真的不好做。如今有这件事,韩国为了防止自己恼羞成怒,多半会答应送还太子。毕竟。和国家利益相比,什么都是可以牺牲的。难道韩王将太子子楚困在洛阳,秦国就会对韩国言听计从吗?!
二十天后,韩国,洛阳。
赵国出兵攻打秦国的消息传到韩国没过多久,秦国的使者——郎中令吕不韦便抵达了洛阳。许多人以为。吕不韦多半是代表秦王来向韩国求援的。毕竟,秦、赵两国的国力虽然相当,但如果韩国肯出兵做出攻打代郡的架势,赵国必然担心都城的安全,继而退兵。甚至如果可能,秦、韩两国完全可以趁着赵国主力大军分散的时机,一同瓜分赵国。
但当吕不韦在朝堂上表明来意,告知韩王秦王之所以派自己出使韩国,是因为华阳夫人病重。思念太子子楚,希望子楚可以返回晋阳,成全母子之情后,韩国君臣都有些讶然。这个说辞也基本上表明,秦国无惧赵国的攻打。只不过作为隐晦的条件,秦国希望韩国可以放归太子子楚。
关于是否放归太子子楚,韩国朝堂上的大臣意见不是十分统一。有人认为,秦国侍奉韩国甚是恭敬。自从秦国迁都晋阳后,从无对韩国有半分不敬。如今华阳夫人病重。思念太子,韩国当成全这种孝道,让太子子楚服饰华阳夫人。有人则担心这是秦国的诡计,秦国是对韩国恭恭敬敬,但如果把太子子楚放归秦国,少了这个筹码。秦国对韩国的态度还会像以前那样吗?!为了以防万一,最多只能让子楚回国,但子楚的家人包括诞生几个月的王孙——嬴政必须作为人质留在洛阳。等华阳夫人痊愈后,子楚还是要回到洛阳,继续为质子。
韩王当然清楚这背后的一切缘由。秦王有二十多个儿子(公子),子楚原本是最不起眼的,之所以成为太子,也是运气使然。想用子楚的安危来要挟秦国,逼迫秦国就范是痴心妄想。既然秦国愿意用和赵国对抗来作为取信自己的筹码,那自己就权且答应吧!
韩王一开口,群臣就再无一人反对这件事,这就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君王的威信。韩王用无数次事实告诉群臣,他做的决定,就没有错的。如果你觉得有错,那是你的眼睛有问题。
子楚原本以为自己会顶着一个太子的名衔在洛阳待到秦王病死,然后才能回到晋阳继位,就如同秦昭王所经历过的那样。但没想到,峰回路转,才过了六年的时间,自己居然就能启程返回晋阳。子楚将其归功于自己的长子——嬴政给自己带来的好运,也暗暗下了决心,等自己继位为王,一定好好培养嬴政。当然,子楚也不会忘了华阳夫人、阳泉君、吕不韦等为自己的回国所做的努力,就算自己继位为秦王,至少在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里,还是需要仰仗他们的支持。不是坐上了王位就能号令群臣,而是必须要有为自己所用的人才行。
就在子楚憧憬着回到晋阳的时候,洛阳王宫深处的一所院子里,韩王正在和吕不韦相谈甚欢。
吕不韦不是没想过背弃韩国,彻底归顺秦国,在秦国成为一名决定无数人生死的权臣。但韩国发展地实在太快,从华阳大捷到现在,韩王仅仅用了不到十五年的时间,就将韩国从当时垫底的存在变成了天下第一大国。韩王称帝,灭绝周祀,天下居然没有一个国家敢出兵反抗,声威以至于斯。按照这个架势来说,韩国用不了十年就会统一天下。就算自己成为秦国的权相,甚至成为秦王,那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国破家亡,跪在洛阳的王宫前,俯首请罪?!
何况,吕不韦身上还存在着软肋。自己的身上终究打着韩国的印记,也写过很多的奏折给韩王,但凡自己敢背弃韩国,韩王只需将这些奏折转交给秦王,就算自己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与其这样冒险,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充当韩国的内应,等秦国被韩国吞并的时候,自己再不济也会封侯。
而且,吕不韦已经看穿了,韩王是那种恩怨分明的人,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自己前些年有段时间疏远韩国,韩王还是念着自己过去的功绩,给了自己改过的机会。这让吕不韦很是感激。韩王甚至暗示吕不韦,如果秦国被灭,自己的功劳足够封君!封君!这可是韩国新的爵位施行以来,从来没赏出去的爵位啊!
十二等爵位,县侯以下只要多加努力,总可以达到。从男爵开始,子爵、伯爵,没有独立领兵获得大捷或者献上足以让韩国焕然一新的计策或者发明是很难达到的。至于侯爵,足以让获得者在三公九卿面前不必行礼,单以军功而言,至少也是夺取了了一州之地。封君则更是难得,非灭国之功无以获得!(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用兵方向(上)
四月下旬,子楚从洛阳平安返回晋阳,这对秦国来说是一件大喜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太子的回归感到开心,比如说杜姬。
原本杜姬以为,子楚远在洛阳,而秦国和韩国早晚有一战,身为质子的子楚很有可能成为两国交恶的牺牲品。等自己所生的公子再长大些,凭借秦王对自己的宠爱,很有可能会立自己所生的公子为太子,富贵可以绵延不绝。但现在,子楚的平安归来直接让杜姬的念想破灭。
秦国谁人不知,子楚前往洛阳为质,是为了保住大秦。在洛阳一待就是无怨无悔的六年,子楚于秦国而言是有大功的。充当质子的这段时间让子楚学会了隐忍、察言观色,变得彬彬有礼,进退有度,凡是见到子楚的大臣,没有不交口称赞的。
子楚名义上的母亲是华阳夫人,是秦国王后,子以母贵,这太子之位是任何人也动摇不了的。秦王开始将一些简单的政事交给子楚处理,无疑更是一个明显的信号——太子是寡人信赖的人,有废太子念想的休要自取其辱。
更让杜姬气愤的是阳泉君居然在北疆获胜看!战报上说,阳泉君采用声东击西的策略,袭击了赵军的粮道,然后虚张声势,就逼得廉颇的“十万”赵军仓皇后撤,秦军一路追击数十里,夺取了大量粮草,大胜而归!
阳泉君的这次胜利,直接让子楚的太子之位更加稳妥。就连一直归附杜蟜的不少官员也犯起了嘀咕。和杜蟜渐行渐远,转而交好太子子楚。
吕不韦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回到晋阳后,苏代向华阳夫人献上的计策。吕不韦已经从阳泉君口中得知,自然知道这次“大捷”背后的猫腻。重要的不是大捷,而是子楚返回晋阳后,秦国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以前为了子楚的安危,或者说为了个人的前程,至少华阳夫人一派的大臣是不愿意与韩国为敌的,这也是秦国朝堂上影响最大的一支力量。既然不能与韩国为敌。又想发展自己,那秦国只能与赵国交恶。这也是为何在韩国攻打邯郸的时候,秦国落井下石。
但随着子楚摆脱了质子的身份。平安返回,秦国少了后顾之忧,可以以更加客观中立的角度来抉择接下来的道路。韩国毕竟太过强势,强势到秦国胆战心惊。强势到现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已经无力和韩国对抗。楚国对韩王称帝是不予理会。但装出不怕韩国报复的楚国依然征召了举国之兵,小心翼翼地防备了韩国好几个月!
按照苏代的计划,取得各国的相印后,苏代就会再来晋阳,用威逼利诱的方法迫使秦国参加合纵。华阳夫人、阳泉君一内一外,会全力促成此事。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吕不韦已经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传回洛阳,不过。在韩王的命令到达前,吕不韦还要操心。想方设法避免秦国站到韩国的对立面。
如今这些天,朝堂上已经有了风声,开始宣扬韩国的威胁论。吕不韦很清楚,这是阳泉君一伙人在造势,自己名义上是阳泉君一派的人,还不宜出言反对。想要说服华阳夫人,更是难上加难。华阳夫人的野心不下秦王,腆着脸侍奉韩国的日子,华阳夫人已经受够了。何况,太子子楚要不断地立功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赵国剩余的地方都不好攻打,一河之隔的凉州或是三川,才是秦国的好去处!
韩国,洛阳。
收到吕不韦的传信,韩王(韩天子)连忙召集心腹大臣商议此事,值得一提的是,白起、王翦用自己无可置疑的表现,取得了韩王的信任,也获得了参加会议的资格。吕不韦在秦国充当内应的事情,只有韩王、张平、范睢三人知道,因此,韩王告知众人的说辞只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五国有意以楚国为纵约长,合力伐韩。至于消息的具体来源,并没有透露。
白起、王翦是第一次参加这么高规格的议事,第一个感觉就是可怕。五国这还没有合兵伐韩呢,就被韩国知晓了。这么机密的事情,如果没有内应,打死白起、王翦也不相信。白起甚至想到,韩国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各国出兵的数量和大概的方向。恐怕上次秦、赵、齐、魏、楚五国伐韩大败而归,就是因为提前遭到了泄密吧!韩国可以做好充足的准备,让各国的突袭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皇上!臣以为当派人携带重金游说各国,行分化离间之策。其中,重点当放在齐、燕两国身上。如果齐、燕两国肯为我韩国所用,这次合纵也就不足为虑。”丞相张平率先说道。
韩王点了点头,赞许道:“山东各国合纵抗秦时,秦国便用此计!只是,齐国、燕国肯背信弃义,为朕所用吗?”
“臣听闻,齐太后病重,不能用事。齐国大权由田单、后胜辅佐齐王执掌。齐王毕竟年幼,后胜乃是齐王的母舅,故臣以为,相比较田单,齐王更加信任后胜。后胜此人见识短浅,见利忘义,皇上只需以重金贿赂,后胜必然反戈。”
“至于燕国,皇上只需将齐国倒戈的消息告之燕王,燕王必然权衡其中利弊。再将代郡许给燕国,燕国必然动摇。”张平笑着说道。
“楚国不臣之心久矣!赵国一心想要收复邯郸!至于秦国,对关中依然念念不忘。想要三国放弃合纵,难矣!不过,齐国好利,燕国重宝,如果两国以为合纵伐韩好过作壁上观,为之奈何?”韩王出言问道。
“五国之中,楚国国力最强,如要伐我,必伐徐州。但臣以为,楚国远在南方,不易和诸国联系,倒是不足为虑。想要破坏合纵,最重要的反而是解决秦、赵两国。秦、赵两国毗连燕、齐,四国容易互相支援,方才是我们韩国的心腹大患。”
“如果齐、燕两国不愿意倒戈,依臣之见,当先发制人。以荆州水师顺流而下,威逼江东,迫使楚国不敢猛攻徐州。对秦国,依托洛水、河水防守,削弱秦军士气,待其久攻不下,士气低落再反攻。对赵国,步步为营,如有必要,放弃巨鹿、邯郸两郡,退守漳水南岸。只要让赵国得到巨鹿或者邯郸,赵国必然心生异心,不再与我韩国为敌,以免伤亡过大。与此同时,皇上集结大军猛攻齐国。齐国若灭,诸国必然胆寒!合纵自然瓦解!”张平做出了自己的分析。
韩王不置可否,望向其余大臣。御史大夫范睢随即说道:“臣以为,丞相所说的先发制人极为正确。但主攻点应该不在于齐,而在于楚。一者,楚王毕竟是纵约长,灭楚方能让天下胆寒。如今各国尚未集结兵马攻打我们韩国,我们完全可以先行集结大军,水陆并进,出其不意攻打楚国。二者,齐国弱小,即使对我们韩国反戈一击,也不足为虑。秦、赵方才是我们韩国的大敌。但如果伐赵,恐秦救之,反之亦然。不论伐赵与秦,楚国多半会在南方掣肘。如果灭楚,对于接下来经略北方极为有利。三者,诸国畏惧我们韩国,皇上称帝,各国入朝请服。唯有楚国,不愿意向我们韩国屈服。皇上若能发兵灭楚,天下将无有敢违背韩国者!”
灭楚相对于灭齐要艰难得多,不仅因为楚国国力是齐国的两倍以上,更因为楚国太大,韩军一旦深入,粮草补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另外就是楚国的民风彪悍,远胜齐国。
“若要灭楚,当出兵多少合适?”韩王出声问道。
太尉魏辙当然明白韩王已经心动,但也清楚,灭楚决非易事。表面看起来,楚国不过二十五万精锐之师,但一旦涉及到国家存亡的大战,楚国完全可以凑出一支近四十万的大军!
因此,魏辙报出了一个保守的数字,说道:“皇上,以臣来看,至少需要四十万大军!”
“四十万?这么多!”韩王喃喃说道。
韩王自然知道,当初秦国灭楚的时候,动用了六十万大军。那个时候的楚国尚且有淮泗地区,尚且有九江郡,不过因为内讧,秦国认为灭楚时机已到。李信年轻,小觑楚国,以为二十万大军足够灭楚,在秦王夸面前下海口,率军攻打楚国,结果大败而归。最后,秦王任命老辣的王翦为将,王翦步步为营,率领六十万大军示敌以弱,方才大败楚军,斩杀项燕,并趁势攻占寿春,俘虏楚王,楚国遂亡。
现在楚国失去了最为繁华的淮泗地区,失去了西方屏障九江郡,相比较秦国灭楚的时候,韩国占据的优势更大。不过,楚国也有优势,那就是迁都吴县,而不是像历史那般迁都寿春。如果楚国都寿春,韩国只需发动大军渡过淮水就能马上包围寿春,现在嘛,只能是一步步打到吴县。不俘虏楚王,算不上灭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