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燕使抵达
两日后,韩军包围葛孽城。与此同时,秦军意外地发现,在经历了赵军疾风骤雨般的三日攻势后,赵军居然撤退了。
赵军是在下半夜撤退的,由于夜色的遮掩,等秦军发现的时候,偌大的赵军营寨除了少数断后的士卒,已经是人去营空。
领军的杨端和生怕这是赵军设下的陷阱,毕竟赵军这些时日的损失虽然超过一万五千人,但秦军也不好受。面对老辣的赵军,秦军凭借坚固的营寨还能耗其锋芒,一旦野战,胜少败多!
因此出于谨慎的本能,在发现赵军撤走后,杨端和并没有指挥大军一拥而上,趁胜追击,而只是派出了斥候查探赵军是否真的已经撤退。直到斥候们确认赵军主力已经北退五十里后,才派人将这个惊人的消息告知了晋阳城内焦躁不安的秦国君臣。
此时,杨端和已经可以确定,赵军应该是不会再来晋阳城下了。廉颇在占据绝对优势的前提下,不会无缘无故地撤离。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韩国已经动用了大军攻打赵国。要么是从上党北出,截断了赵军的粮道;要么是攻打邯郸,让赵国无心再与秦国为难。
秦国君臣听闻这个消息后,只觉得从头到脚长舒了一口气。曾经在汾水上徘徊,让秦国寝食难安的赵军的偃旗息鼓似乎也应证了这个消息——韩国出兵了,赵国招架不住了!
不过,秦国君臣没想到,被韩国背后捅了一刀的赵国会这么快派出使者前来晋阳。在秦国君臣看来,赵国伐秦有错在先,不过自己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谁叫自己最弱呢?!但赵国这么快派出使者,未免太看得起他们的面子!难道自己会不识时务,调头对韩国反戈一击吗?!又或者自己会和赵国议和,而不是趁着赵国和韩国两虎相争的时候为自己谋利?!显然不是!
秦国最喜欢做的就是落井下石的事情,尤其是在知道赵国也好,韩国也好。对自己都没安好心的情况下,坐收渔翁之利是再好不过的了!
赵国使者是一个无名之辈,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能够在短短十日内赶到晋阳城下的,需要的不仅仅是上佳的毅力,还有绝佳的体力!对于争分夺秒的赵国来说,派出平原君这样的重臣所花费的时间实在太多了!毕竟作为上位者,大都受不了长途跋涉的辛苦。在这种时候,有一个强壮的。能够把赵国想法清晰说给秦国君臣听的人就可以了!而赵国使者赵礼就被委以重任,不仅因为他弓马娴熟,年轻力壮,也因为他才思敏捷,出身王族,虽然是庶出一脉。
秦国君臣自然愿意见上赵礼一面,在赵国身上,秦国吃了太多的亏。这次形势逆转。自己虽然不能羞辱赵王,又或者留下廉颇大军。但能羞辱下赵国使者也是不错的!毕竟,秦国君臣已经猜到,对方多半是为了求和而来。让相对处于弱势的一方战战兢兢、可怜兮兮地等着自己的决定,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面对秦国设下的刀斧,赵礼显得从容不迫,入得大殿。赵礼只是微微向秦王作揖,环顾了眼大殿内的群臣,就长叹不语。
秦王微微恼怒,面对韩国的强攻,明明胆战心惊、自身难保的是赵国。赵国使者却是一副失望的表情望着自己,似乎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个!所以秦王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先生可是在哀叹赵国将亡吗?”
毫无疑问,赵国虽然如今的形势称得上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但凭借赵国的厚实底蕴,无非是让韩国夺取数百里土地,再不济,丢失邯郸,迁都北上,想要灭亡,却是极难。毕竟,韩国可没有做好灭绝赵国这个当世第二大国的准备。韩国也不会为了一个秦国和赵国大动干戈,于韩国而言,削弱赵国,让赵国与秦国互相比拼才是王道。秦王如此说,纯粹是想要看赵使的笑话。
大殿内群臣哄然大笑,赵礼在笑声中身影略一摇晃便很快镇定下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对秦国君臣的嘲笑显得很是不齿。
待大殿安静下来,赵礼长叹道:“臣不止是在担心赵国危险,也是担心秦国有亡国之危啊!”
“先生真是无稽之谈!如今韩国伐赵,危险的是赵国!寡人的秦国向来和韩国交好,何来的危险之说?!如果廉颇大军尚在晋阳城下,先生这句话倒也有些道理!但现在嘛,赵国自身难保,还是不用操心寡人的秦国了!”秦王一脸冷笑道。
到现在为止,秦王尚且不知道韩国派出了多少大军让廉颇如此惊慌失措,也不知道韩国用兵的具体方向,只能是借机诳赵使的话。
赵礼也不以为恼,只是用不无遗憾的语气说道:“韩国二十万大军深入赵国腹心,距离邯郸不过数十里之遥!诚如王上所言,赵国险矣!如果没有援军,邯郸多半不能幸免!可一旦赵国灭亡,秦国又有什么好处呢?!秦国将完全被韩国围困,伐韩以开疆扩土那是自寻死路。不伐韩,不过是被韩国一点点蚕食灭亡!因此,臣以为,赵国若是得以保全,秦国还能多一强援!”
大殿内的秦国大臣听闻韩国发兵二十万,攻打邯郸,更是攻到距离邯郸不过数十里的地方,皆是难掩惊讶之情!除此之外,或兴奋或忧虑,种种情绪皆有之。韩国是强大不假,但是应该没有强大到如此迅速地兵临邯郸城下吧?!毕竟赵国也不弱!隔着三条大河,加上两百里的土地,居然一点也迟滞不了韩军推进的速度?!如果将赵国换成是秦国,秦国的情况可能更加糟糕,也许,韩军已经攻破了晋阳吧?!这一刻,不少大臣对韩国的戒备之情提高到了顶点!但也有不少大臣有的只是欢欣鼓舞,有韩军牵制赵国,秦军可以趁势渡过汾水,从赵国身上夺取大量的土地!这意味着大量的军功!这怎么能让渴望立功的大臣不兴奋?!
秦王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直指着赵使说道:“赵国拥兵三十万,粮草不可计数,以邯郸的坚固,韩军想要攻占,没有十数万的伤亡怕是难以成行!先生说笑了!赵国哪里有亡国之危?!反倒是寡人的秦国,赵国劳师远征,让我大秦子民伤亡不少!寡人如何相信,赵国若是渡过这次危机,不会再拿寡人的秦国下手?!”
秦王的眼下之意,却是拒绝了赵国求援的隐晦请求。对于秦国而言,韩国、赵国都不是好招惹的。韩国为了救援秦国而伐赵,赵国却说韩国才是秦国最大的敌人,自己才是秦国的朋友,这如何取信于人呢?!
赵礼微微摇了摇头,解释道:“王上怕是不知,燕国已然出兵八万,攻打我们赵国!如今韩、燕一南一北,邯郸几近成为飞地,赵国虽有三十万精兵,可半数在汾水一线,又如何抵挡得住韩、燕两国的攻势呢?!”
秦王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如果这个消息属实的话,那赵国虽然强大,这次也要吃一个大亏,甚至有被燕、韩两国联合瓜分的危险!一旦如此,秦国要么先下手为强,夺取太行山以西的大片赵土,与燕、韩两国分庭抗礼;要么声援赵国,让赵国扛过这次燕、韩两国的合击!
如果是前者,趁火打劫不无不妥,只是秦军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如果是后者,秦国好不容易和韩国修复的感情将重新变得支离破碎。秦国接下来面对的,肯定是韩国的怒火。韩国拥兵可是上百万,虽然郑国渠的修建消耗了韩国大量的人力物力,但也别忘了!只要有需要,韩国随时可以停工郑国渠,甚至,韩国不需要派出太多的军队,只需有一支十万人的大军进入河东,就足以让秦国寝食难安。
“消息属实?”秦王担心赵国是在诓骗自己,毕竟,燕国有没有加入的消息实在影响深远。
“臣以性命担保,燕国确实在攻打我们赵国的巨鹿郡!如果不是燕国向韩国借道,让韩国轻而易举地拿下平原,继而绕开我们赵国设置的河水防线,我们赵国也不会失了先机,让二十万韩军兵临邯郸城下!”赵礼正色回道。
这也算是为秦国君臣答疑解惑,让秦国君臣明白了韩军推进的速度为何如何快,以至于快到赵国一点都反应不过来!
“兹事体大,容寡人仔细想想!先生还是先下去休息下!”秦王语气稍微缓和了下。
韩国如果只是想救援自己,只需在漳水对岸震慑赵国即可,如今兵临邯郸城下,再联想到燕国的暧昧态度,韩国的真正目标就有待商榷了!
赵礼也清楚,接下来秦王会和大臣们分析利弊,自己在场,许多话不好说,反而影响秦国决策。因此只能告辞,不过告辞前,赵礼说道:“燕国伐我巨鹿,赵国必然不支,以燕国的个性,必然还会追加兵力图谋代郡以至雁门、云中。今燕国之兵胜秦一倍,与代郡、雁门、云中的距离又近于秦,还望王上三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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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吕不韦献策
赵礼退下去后,秦国君臣再也没有了说话的顾虑,大殿也热闹起来,群臣窃窃私语,交换着彼此的意见。
秦王率先开口道:“韩国二十万大军兵临邯郸城下,更有八万燕国大军支援,众爱卿以为我们秦国当何去何从啊?”
丞相嬴则率先出言道:“王上!臣以为,此战过后,我们大秦不过拥兵十二万,抛开留守的军队,至多派出十万精锐!若是用来救援赵国,无异于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而韩国拥兵百万,我们大秦绝不是韩国的对手!”
言外之意,却是认为秦国救援赵国乃至不自量力,取死之道。
中常侍章周亦是点头,出言道:“王上!丞相所言甚是!以韩国的国力,征召百万大军不成问题。韩国之所以不征召大军,无非是体恤民力。一旦我们大秦与韩国为敌,韩国可在十数日内征召二十万大军!到时,我们大秦拿什么来抵抗?”
秦王不置可否,心里面很是赞成嬴则、章周的说法。如果秦国有三十万大军,这赵国说什么也得救!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秦国眼下的十二万大军乃是最后的战力,用之需要慎之又慎!为了赵国,拿来和韩国死拼,太没有价值了!关键和韩国为敌,于秦国而言,是一场看不见胜利的战争!得不偿失啊!
郎中令吕不韦这时站了出来,轻声言道:“赵国遭遇如此危机,必然不单单向我们秦国求援。如果臣的猜测没错的话,赵国一定也向楚国、齐国甚至于燕国,派出了使者!”
“燕国,齐国?”秦王一脸的难以置信。
赵国向楚国,向自己求援都可以理解。但向齐国、燕国求援就有些适得其反了!要知道。没有齐国的默认,韩国大军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渡过济水,攻打平原!如果没有燕国的支持,韩国大军不可能西渡河水,突袭东武城。现在,赵国向两国求援。岂不是与虎谋皮吗?!
吕不韦看出了秦王的不解,笑着解释道:“燕国刚刚在济水南岸折损了十万大军,又岂会输得心甘情愿?!如今韩、燕两国联合,所为的不过是一个‘利’字!韩国需要燕国在北方牵制赵国,燕国需要韩国在南方吸引赵国,如此,韩国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邯郸,燕国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巨鹿郡!燕国可是对中山国垂涎已久啊!他们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秦王点了点头,示意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还是不解地问道:“韩国、燕国确实只是在相互利用,如今局面大好,赵国想要离间怕是不易吧!”
赵国为了自救,派出使者前往蓟城,必定是要离间韩、燕两国的关系,燕国若是不生疑心,这离间之计也就无法成行。
丞相嬴则这个时候笑着插嘴道:“王上!这天下大势,以利而合者。必定以利而分!只要赵国能够说动燕国,让燕国得到想要的利益或者让燕国明白了与韩国联合的危机。燕国必然生出异心。少了燕国的牵制,这赵国就活了一多半!”
秦王若有所思地说道:“爱卿的意思是说,单单凭借我们秦国无法救援赵国,想要保住赵国,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燕国的态度。”
吕不韦见嬴则鼓励自己继续说下去,坦然说道:“王上所言甚是!韩国大军来势汹汹。赵国没有招架之力。能够在短时间改变战局的,无非三个国家。我们秦国是一个,燕国是一个,齐国是另一个。”
秦国的动作决定了廉颇大军能不能及时赶回邯郸,甚至决定了雁门、云中的安危。自然可以改变战局。燕国如今和韩国相互呼应,也正是韩国肆无忌惮的依仗。如果燕国保持中立甚至调转枪口,那韩国必然猝不及防。至于齐国,距离邯郸实在太近了,又可以威胁韩军的后路,也是一支不可忽略的力量。
秦王长叹道:“这也正是寡人犹豫不决的地方!燕国形势大好,多半不愿意停止伐赵。齐国素来软弱,不愿意冒险。我们秦国想要救援赵国,难啊!”
“王上!既然救赵不易,何不与韩国、燕国一道伐赵?这样,至少太行山以西的数百里之地,我们取之不难!即使燕国与我们相争,我们也能拿下整个云中郡、半个雁门郡。”一名大臣迫不及待地说道。
“是啊!王上!我们可以假意答应赵国的求援,让赵国对我们不加防备,调集云中、雁门的大军南下支援邯郸,我们则趁着两地防备空虚,长驱直入。雁门、云中皆是产马所在,水草丰美,我们大秦得之,可以训练出一支铁骑。东可经略燕国,南可与韩国争锋!”顿时有人附议道。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韩国太过强大,绝不是秦国可以轻易得罪的。秦国想要崛起,只能打赵国的主意。占据雁门、云中,便是秦国崛起的第一步。在这两地站稳脚跟后,经略燕国,再南下图谋齐国,对秦国来说,是一条不错的发展道路。
的确,雁门、云中称得上地广人稀,远不如太原郡、河东郡繁华,但近千里的土地,留给秦国操纵的空间很大。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韩国察觉到秦国的危险,发兵攻打秦国,秦国就是丢掉了太原、河东,也有撤离的地方不是?!
吕不韦却是大声说道:“王上!臣以为燕国很有可能被赵国说服,即使燕国不愿意掉转过头对付韩国,也多半不会与赵国拼一个你死我活!”
吕不韦的这番言论显然语出惊人,直接掐死了一大波想要跳出来,支持伐赵的大臣的冲动。
秦王更觉不解,很是疑惑地望向吕不韦,问道:“爱卿方才不是说,燕国垂涎巨鹿郡久矣吗?!如今有韩国襄助,燕国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韩国所欲者,邯郸也!燕国所欲者,巨鹿也!就这点而言,韩、燕两国并没有利益冲突。可是,王上莫要忘了,一旦韩取邯郸,燕取巨鹿,赵国多半在代郡重树旗号。韩、燕两国到时相邻,冲突必然大!以燕国如今的国力,怕是不敌!对韩国而言,也不希望燕国攻占巨鹿郡,实力大涨!所以,两国在伐赵的态度上,是有异心的。”
“燕国想要韩、赵两国拼一个你死我活,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全取巨鹿郡!到时,赵国被一分为二,为燕国所制,燕国可以拉拢赵国对抗韩国!韩国何尝不想赵国与燕国死拼,燕国攻打巨鹿郡,对赵国的威胁不下于韩国攻打邯郸,巨鹿郡若是被燕国攻占,赵国势必被一分为二。对眼下的赵国而言,若想救邯郸,就必须保证赵国南北要道的通畅,巨鹿郡乃是关键所在!在这种情况下,王上觉得燕国会如此卖力吗?!”
秦王摇了摇头,燕国越是卖力攻打巨鹿,赵国越是会将燕国作为主要对手。毕竟,邯郸经过上百年的经营,已经是固若金汤的要塞,短时间内绝对不会被韩军攻克,即使韩军有二十万人马。反倒是巨鹿郡的得失,关乎赵国的安危。想必,韩国一定乐见其成,任由燕国来消耗赵国的有生力量。这正是赵国可以利用的地方!
“那以爱卿之见,燕国多半不会对赵国造成威胁?”秦王问道。
赵国目前只是攻下了武垣、饶县、安平三座城邑而已,虽然兵围苦陉,但却没有再有后续的行动。如果燕、韩两国没有异心,两国完全可以合兵一处,或者至少燕国攻下沙丘、刑县,截断邯郸援军南下的道路,而不是在沙丘以北两百多里外,攻打城池众多的巨鹿郡!让自己陷入消耗战。
吕不韦点了点头,一脸笃定地说道:“燕国为了自己的利益,必定对赵国虚与委蛇。燕国最多再攻占苦陉、顾县、中人、阳城,必然偃旗息鼓。待赵国意识到这一点,韩军攻势又急的话,雁门、云中的精锐必然会源源不断得南下!”
大殿内的群臣顿时默然不语,如果真的发生像吕不韦说的这一幕,那燕国伐赵一事,只是一个略微可以引起赵国重视的忧患。赵国的大敌还是韩国!在这种时候,救不救援赵国,已经没有区别。
不过,就这么白白放过入侵的赵军吗?!如果这样做,岂不是显得秦国太好欺负了?!如何既不影响赵国和韩国拼一个你死我活,又能让秦国从中谋利,成为摆在秦国君臣面前的一个难题。
吕不韦对此早有见解,笑道:“无论我们作何回应,赵国都不会轻易相信我们!若是强渡汾水,伤亡必然又大!王上何不表明我们大秦可以保持中立,但前提是赵国要割让汾水以东的一块土地,又或者用牲畜、粮草来抵押?如此,待赵国调回大军,我们则出其不意渡河,夺取赵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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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燕国和韩国的默契
吕不韦的建议似乎和很多秦国大臣的想法一致,但不同的地方在于,其他大臣只看到了背后的利益,却看不透事情的本质。经过吕不韦这么一分析,秦王已然明了,燕国声势虽大,但很快就会用实际行动告诉赵国,赵国无需担心自己。赵国的大敌一直是,也将永远是韩国!出兵攻打赵国太行山以西的城邑势在必行,但欲速则不达,缓一缓,对秦国更好!
秦王在次日召见了赵礼,宣布了自己的决议。对秦王要求割地的要求,赵礼自然是断然拒绝。赵国在汾水以西已经没有了尺寸之地,再割地,就是汾水以东的土地。哪怕是数十里的土地,也足以让秦国在汾水以东立稳脚跟。日后两国爆发战事,赵国可就完全处于被动。
好在,赵王对于割地的希望并不是那么迫切,被拒绝后,赵王又要求赵国送出二十万石粮草作为对秦国的补偿。作为回报,秦国将严守中立,绝不介入韩、赵两国的战事!
这并没有超过赵国的底线,虽然二十万石粮草对赵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但能换取秦国严守中立,对赵国也算值得。毕竟,赵国一开始对秦国出兵襄助自己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如今的秦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天下谈秦而色变的秦国!秦国若是救赵,兵力少了没用,兵力多了则守备空虚!
不过,赵国当然不傻,不会轻易相信秦王的许诺,所以,赵礼代表赵王表示,只会先付出五万石的粮草,剩下的十五万石。分三个月还清,每月五石粮草!没有歃血为盟,只是君子协定。
秦、赵两国对于达成这样的协议,显然都很满意。秦国可以有足够的时间为伐赵做准备,赵国可以暂时摆脱来自西方的威胁,集中全力打退韩军的攻势。
和秦国的情况类似。面对赵国的使者,齐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那就是对韩、赵两国的战事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不过,不同的是秦国是疑兵之计,齐国是真心实意不想惹事。
随着韩国攻占卢县、聊城,齐国已然不和赵国接壤,攻打赵国即使占据数百里的土地也是飞地一块,与韩国为敌,襄助赵国。齐国又鼓不起这个勇气。虽然愤恨燕国攻占了自己的百里之地,但齐国君臣也清楚,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能够以旁观者的身份旁观这次大战,笑看韩、赵、燕三国的成与败,未尝不是一种满足!当然,如果燕国大败,齐国不介意自己举全国之兵,从燕国手上夺取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和百姓!
燕国。蓟城。
平阳君一路急行,终于在第八天赶到了燕都蓟城。对于这个略显简陋粗鄙的城邑。平阳君提不起半点兴趣。燕国的伐赵直接让赵国腹背受敌,这些时日以来,雁门、云中的大军已经南下,眼瞅着就要抵达巨鹿郡,却被赵王下令,前去抵御燕军。而不是南下挽回岌岌可危的邯郸。燕国趁火打劫毫不掩饰,要怪就怪赵国太过托大,怪赵王没有听从自己的建议,没有察觉到燕国的野心。
不过,平阳君心里虽然愤恨。也清楚,燕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左右赵国前途的存在。如果赵国还有十万精锐的话,完全可以从代郡出发,奔袭蓟城。但可惜,如今兵力充沛的是燕国,燕国在武阳一带集结的十万大军更像是无声的威胁。只要燕国愿意,随时都可以南北夹击巨鹿郡,让邯郸成为彻底的死敌。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平阳君在燕王面前就需要低声下气。在临出发时,平阳君和蔺相如交换了意见,得出了结论就是燕国此时对赵国大动干戈,只会白白便宜韩国。燕国得到的土地越多,损失就会越大。韩国完全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费吹灰之力从燕国手中夺取这些土地。燕国不可能不去清楚这个道理!这也是平阳君游说燕国的最后依仗!
一味地低声下气只会让燕国小瞧,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才会有奇效!毕竟,如今的赵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输得了,燕国则不然。
燕国丞相将渠对平阳君赵豹的拜访显得不咸不淡,不冷不热,似乎看起来,这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出使活动,似乎,燕、赵两国还是当初相濡以沫联合对付韩国的盟友关系。
平阳君没有时间遮遮掩掩,直接道明了来意,对将渠说道:“韩军已然攻克了葛孽城,邯郸以东,已然无险可守!邯郸援军又困于巨鹿郡,无法南下,今朝廷大臣争议不断,有言与韩国议和者,有言坚守不退者。如果丞相觉得无所谓,那(赵)豹马上就返回邯郸,代赵王出使韩国,将邯郸以南的所有土地割让给韩国,委派长安君质于韩,向韩国称臣,所图,不过是联韩伐燕。想必,韩国也愿意削弱燕国!”
被平阳君这么直白的话语一呛,将渠再也坐不住了,赔笑道:“燕赵本为一体,君上何出此言啊?以渠之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呵呵”,平阳君连连冷笑,道:“本为一体?!从长计议?!丞相是在说笑吗?!当初,燕国想要图谋齐国,我们赵国二话不说,立即发兵秦国,为燕国吸引韩国的注意力!如今燕国夺取了济水以北的百里之地,是不是我们赵国失去了作用?!所以燕国就背信弃义,拉拢韩国,伐我赵国?!早知燕国是这种品性,我就该劝住赵王,也免得受今日的羞辱!”
“君上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见平阳君动了怒火,将渠连连安抚道,继而摆出苦涩难为情的面容,长叹一声,道出了其中缘由。
“伐赵一事,实非(将)渠的本意,奈何王上被小人蒙蔽,只看到背后的利益,却没有看到燕赵相互扶持的情谊!赵国若是将邯郸以南的土地割让给韩国。韩国将更加肆无忌惮。以韩国的国力,随时可以兵临邯郸城下,赵国只能低声下气!所谓君辱臣死,赵王血气方刚,以君上的贤明,怎会不知道其中的风险?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
平阳君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了将渠的说辞,但还是很不满地说道:“燕国连取我三座城邑,百里之地,这笔账该如何清算?燕王若是不肯醒悟,又该如何?豹还希望丞相给我一个说法,我也好向赵王交差。否则,为了赵国的名声,大不了和燕国鱼死网破!豹可是听说,齐国一直想要恢复故土。这次齐国在燕国手下丢了上百里的土地,齐国又怎么肯善罢甘休!合韩、赵、齐三国之力,即使燕国有铁骑数万,也无济于事!”
将渠略一皱了皱眉,当然清楚平阳君这是在威胁自己,只要赵国可以舍下面皮,韩国肯定愿意收赵国为小弟,再加上齐国。燕国只有败走的份。到时候,蓟城可要生灵涂炭了!看来。赵国这次是真的动了怒火。早知如此,就该只拿下一两座城邑,免得赵国紧张过度。
“(将)渠这就入宫向王上陈说利弊,还请君上在此静候佳音,如何?”将渠不无讨好地说道。
赵国终究太大了,等廉颇的大军回师。燕国想要全身而退可不容易。除非将武阳一带的大军调入巨鹿,燕国才有比较大的胜利把握。可如此,赵国选择和燕国针尖对麦芒,双方损失惨重,只会便宜了韩国!
“还望丞相多多周旋!只要燕国肯罢兵休战。豹一定返回邯郸,奏明赵王,重修燕赵之好!毕竟,和韩国相比,我们即使再多出数万人口,数百里之地,也打败不了韩国!唯有齐心协力,方有转圜的余地!”平阳君说得很是真挚。
“君上所言甚是!请君上稍候!”将渠告了一声罪,施施然退走。
半个时辰后,燕王召集了群臣议事。将渠将赵国的威胁仔仔细细地道了出来,引得燕国君臣眉头紧锁。
中郎将王方率先说道:“王上!赵国若是真的和我们燕国鱼死网破,我们的计划可就落空了!”
燕国的计划是让韩、赵两国死拼,燕国坐享渔翁之利。但很明显,赵国不愿意自己的近邻“获益匪浅”,为了逼迫燕国改变初衷,不惜和燕国死拼,成全共同的敌人——韩国。这倒棘手了!如今的赵国颇有输红了眼睛的赌徒风范,不能以常理较之。赵国疯了,燕国可不能陪着赵国疯下去!
对于自己的心腹的看法,燕王深以为是。即使这只是赵国的威胁,也不能小觑。(一点前修改好)
吕不韦的建议似乎和很多秦国大臣的想法一致,但不同的地方在于,其他大臣只看到了背后的利益,却看不透事情的本质。经过吕不韦这么一分析,秦王已然明了,燕国声势虽大,但很快就会用实际行动告诉赵国,赵国无需担心自己。赵国的大敌一直是,也将永远是韩国!出兵攻打赵国太行山以西的城邑势在必行,但欲速则不达,缓一缓,对秦国更好!
秦王在次日召见了赵礼,宣布了自己的决议。对秦王要求割地的要求,赵礼自然是断然拒绝。赵国在汾水以西已经没有了尺寸之地,再割地,就是汾水以东的土地。哪怕是数十里的土地,也足以让秦国在汾水以东立稳脚跟。日后两国爆发战事,赵国可就完全处于被动。
好在,赵王对于割地的希望并不是那么迫切,被拒绝后,赵王又要求赵国送出二十万石粮草作为对秦国的补偿。作为回报,秦国将严守中立,绝不介入韩、赵两国的战事!
这并没有超过赵国的底线,虽然二十万石粮草对赵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但能换取秦国严守中立,对赵国也算值得。毕竟,赵国一开始对秦国出兵襄助自己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如今的秦国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天下谈秦而色变的秦国!秦国若是救赵,兵力少了没用,兵力多了则守备空虚!
不过,赵国当然不傻,不会轻易相信秦王的许诺,所以。赵礼代表赵王表示,只会先付出五万石的粮草,剩下的十五万石,分三个月还清,每月五石粮草!没有歃血为盟,只是君子协定。
秦、赵两国对于达成这样的协议。显然都很满意。秦国可以有足够的时间为伐赵做准备,赵国可以暂时摆脱来自西方的威胁,集中全力打退韩军的攻势。
和秦国的情况类似,面对赵国的使者,齐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那就是对韩、赵两国的战事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不过,不同的是秦国是疑兵之计,齐国是真心实意不想惹事。
随着韩国攻占卢县、聊城,齐国已然不和赵国接壤。攻打赵国即使占据数百里的土地也是飞地一块,与韩国为敌,襄助赵国,齐国又鼓不起这个勇气。虽然愤恨燕国攻占了自己的百里之地,但齐国君臣也清楚,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能够以旁观者的身份旁观这次大战,笑看韩、赵、燕三国的成与败,未尝不是一种满足!当然。如果燕国大败,齐国不介意自己举全国之兵。从燕国手上夺取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和百姓!
燕国,蓟城。
平阳君一路急行,终于在第八天赶到了燕都蓟城。对于这个略显简陋粗鄙的城邑,平阳君提不起半点兴趣。燕国的伐赵直接让赵国腹背受敌,这些时日以来,雁门、云中的大军已经南下。眼瞅着就要抵达巨鹿郡,却被赵王下令,前去抵御燕军,而不是南下挽回岌岌可危的邯郸。燕国趁火打劫毫不掩饰,要怪就怪赵国太过托大。怪赵王没有听从自己的建议,没有察觉到燕国的野心。
不过,平阳君心里虽然愤恨,也清楚,燕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左右赵国前途的存在。如果赵国还有十万精锐的话,完全可以从代郡出发,奔袭蓟城。但可惜,如今兵力充沛的是燕国,燕国在武阳一带集结的十万大军更像是无声的威胁。只要燕国愿意,随时都可以南北夹击巨鹿郡,让邯郸成为彻底的死敌。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平阳君在燕王面前就需要低声下气。在临出发时,平阳君和蔺相如交换了意见,得出了结论就是燕国此时对赵国大动干戈,只会白白便宜韩国。燕国得到的土地越多,损失就会越大。韩国完全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费吹灰之力从燕国手中夺取这些土地。燕国不可能不去清楚这个道理!这也是平阳君游说燕国的最后依仗!
一味地低声下气只会让燕国小瞧,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才会有奇效!毕竟,如今的赵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输得了,燕国则不然。
燕国丞相将渠对平阳君赵豹的拜访显得不咸不淡,不冷不热,似乎看起来,这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出使活动,似乎,燕、赵两国还是当初相濡以沫联合对付韩国的盟友关系。
平阳君没有时间遮遮掩掩,直接道明了来意,对将渠说道:“韩军已然攻克了葛孽城,邯郸以东,已然无险可守!邯郸援军又困于巨鹿郡,无法南下,今朝廷大臣争议不断,有言与韩国议和者,有言坚守不退者。如果丞相觉得无所谓,那(赵)豹马上就返回邯郸,代赵王出使韩国,将邯郸以南的所有土地割让给韩国,委派长安君质于韩,向韩国称臣,所图,不过是联韩伐燕。想必,韩国也愿意削弱燕国!”
被平阳君这么直白的话语一呛,将渠再也坐不住了,赔笑道:“燕赵本为一体,君上何出此言啊?以渠之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呵呵”,平阳君连连冷笑,道:“本为一体?!从长计议?!丞相是在说笑吗?!当初,燕国想要图谋齐国,我们赵国二话不说,立即发兵秦国,为燕国吸引韩国的注意力!如今燕国夺取了济水以北的百里之地,是不是我们赵国失去了作用?!所以燕国就背信弃义,拉拢韩国,伐我赵国?!早知燕国是这种品性,我就该劝住赵王,也免得受今日的羞辱!”
“君上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见平阳君动了怒火,将渠连连安抚道,继而摆出苦涩难为情的面容,长叹一声,道出了其中缘由。
“伐赵一事,实非(将)渠的本意,奈何王上被小人蒙蔽,只看到背后的利益,却没有看到燕赵相互扶持的情谊!赵国若是将邯郸以南的土地割让给韩国,韩国将更加肆无忌惮。以韩国的国力,随时可以兵临邯郸城下,赵国只能低声下气!所谓君辱臣死,赵王血气方刚,以君上的贤明,怎会不知道其中的风险?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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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赵国之危
赵国向韩国服了软,韩国要不要接受,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稳重的人以为,当初伐赵不过想要达成两个目的,一是救秦,二是教训赵国。如今,秦国派遣使者,告知韩国秦军已经败退,第一个目的也就达到了。赵国愿意割让土地,以求韩军退兵。至少,漳水以南的大片土地将为韩国所据有,因此这第二个目的也达到了。
既然达到了目的,那自然可以见好就收。毕竟,赵国还是太大了些,邯郸也太过坚固,韩国并没有做好灭亡赵国的准备。再打下去的话,韩国想要攻城略地,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另一派则认为,截止到目前,三十万韩军伤亡不过五万人,就已经兵临邯郸城下。在邯郸,云集着李牧、蒙骜、王翦、白起这样的名将,加上韩军士气正旺,正是趁胜追击的时候。廉颇的大军是在赶回邯郸的路上,雁门、云中的赵军精锐也不容小觑,但他们的数量虽多,却依然不及韩军,想要救援邯郸,就必须和韩军野战。就野战而言,韩军怕过谁?!至于邯郸城,坚固是坚固,但韩军可以改强攻为围困。时间拖得越久,赵国越是着急,韩军完全可以围点打援,硬生生吃掉赵国的有生力量!
当然,想要灭赵,仅仅凭借邯郸城下的二十多万大军是不够的。为了毕其功于一役,韩国必须征召更多的大军,只有这样,才能更快地拖垮赵国。韩国可以在天下各国反应过来前,解决掉赵国这个心腹大患。赵国一旦灭亡,诸国之中,最强大的燕国将与韩国近在咫尺。而且。少了良援,燕国也会独木难支。不得不说,这个胃口很大,但前提是韩国发现,赵国如此的外强中干。
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皆是老成稳重之辈,自以为得到漳水南岸的数百里之地已经可以满足。真要是把赵国逼急了,赵国多半会鱼死网破。但韩王却对此不以为然。没有人比韩王更清楚赵、楚两国的韧性,一旦打虎不死,很有可能会反为虎害。虽然赵国看起来没有了招架之力,但很多时候,胜败不过在一念之间。秦国与赵国势不两立,齐国被燕国打怕了严守中立,楚国最近又蠢蠢欲动想要再对付越国,燕国则是墙头草。这样好的时机,韩王是绝对不愿意放过的。
所以,这一次,韩王决定一意孤行。即使三公当中,没有一个人支持自己继续伐赵,九卿之中,支持继续伐赵的也不过五人,也丝毫改变不了韩王的决断。
大权在握。寡人即天下。韩王的意志不容辩驳,即使张平、范睢等人觉得其中的风险太大。但在韩王明确表态后,也只能是想方设法完善韩王的想法。
六月下旬的时候,赵王接到了韩王的回复。赵国想要求和可以,但赵国必须割让邯郸以南的土地给韩国,赵王必须前往洛阳负荆请罪,长安君也必须被送去洛阳充当质子。前者。会让邯郸成为一座边境上的城邑,韩军随时可以兵临邯郸城下;中者,无异于让赵国向韩国称臣,赵国一旦答应,将大失颜面;后者。不过是可有可无,倒是无关紧要。
听闻韩国的这些条件,赵王勃然大怒。燕国已经同意退兵,秦国也愿意和赵国罢兵,廉颇的大军正在赶来,雁门、云中的精锐边军就驻扎在邯郸北方百里开外的刑县,这一切都让赵国重新恢复了底气。之前韩国是打了赵国一个猝不及防,如今赵国已经召集了二十万精锐,十万老弱,已经有了和韩国一较高下的勇气。毕竟,韩军数量虽多,粮草补给却也困难。赵军却是本土作战。
所以,赵王干脆利落地拒绝了韩王的条件。在赵王看来,因为韩国大举伐赵,原本安定下来的楚国又变得蠢蠢欲动,似乎想要一举灭掉越国,这会让韩国分心不少。关中今年的雨水太多,郑国渠的修建势在必行。无论怎么看,韩国都不大可能征召更多的大军来攻打邯郸,因为邯郸附近,实在已经容不下更多的大军了!
邯郸当然容不下更多的大军,但赵国毕竟很大,总有其他地方可以容得下。赵王不知道,韩王已经在暗中下令,调集十五万大军,由征东将军韩腾率领,另起一路攻打赵国。
七月初三,一路风尘仆仆的廉颇大军终于赶到了刑县。随着燕国主动退兵,这场牵扯到秦、赵、燕、韩、齐五国的战事已经变成了韩、赵两国的角力。不同的是,齐国已经完全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燕国、秦国则依然想要谋一份利!
此时的刑县已经成为了一座军事重镇的存在,廉颇贵为信平君,又是上卿,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最高指挥。廉颇出身于边军,对雁门的情况很是熟悉,加上前几年兵败后,被赵惠文王派到云中镇守边疆,倒也方便廉颇在短时间内就令五万雁门、云中边军折服,算上廉颇带来的十万精锐,和巨鹿、邯郸征召过来的十万老弱,廉颇手上已经汇集了十五万精锐、十万老弱组成的可堪兵力!
要知道,邯郸、武安加起来的兵马也不过五万精锐而已!对现在的赵国而言,除了代郡还有三万兵马威慑燕国,涂水(汾水东岸,与晋阳隔河相望)还有两万兵马戒备秦国,雁门、云中还有两万兵马防备匈奴,赵国是一点多余的兵力也没有了!廉颇若是败了,邯郸就真的没有希望了,赵国实在输不起了!
面对这样的重任,廉颇的压力可想而知。直接率领大军赶赴邯郸也不是不行,但也意味着赵国将邯郸以北兵力空虚的赵国城邑交给了赵国摆布。要知道,韩国大军在攻占了葛孽城后,又奔袭了北方七十里外的巨鹿,巨鹿位于刑县以东,从舆图上看,刑县、巨鹿、邯郸、葛孽刚好可以凑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图形。赵国占据着刑县、邯郸,韩国占据着巨鹿、葛孽。只要廉颇敢率领赵军主力南下,韩军就可以切断赵军的退路。同样的道理,廉颇大军的存在对韩军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韩军若是敢北上,就将被赵军一分为二。双方各自受制于对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韩军也是小心翼翼。毕竟,对面领兵的是廉颇,赵军实际可以动用的兵力也超过韩军。天时地利人和,韩国只能说占据天时。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奖励军功,培养起了这个国家的血性。赵**民,越是面对重压,越会迸发绝佳的意志和勇气。这正是韩军最为忌惮的。
只是忌惮,不是畏惧。血性的秦国还不是一样败在了韩国的脚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血性只会让牺牲显得更加悲壮,保全一个国家的最后颜面。
困在邯郸城的赵国君臣在知晓廉颇大军进驻刑县后,皆是大松了一口气。如果韩军在廉颇远在太原郡的时候发动猛攻,邯郸伤亡必然惨重,甚至有破城的危险。可韩国却选择了稳扎稳打,花费半个月拿下了葛孽、巨鹿,虽然这样做保证了自己的侧翼安全,却也耽误了时间。在赵国君臣看来。接下来韩军绝对无法取巧了,面对二十五万赵国大军。以及五万养精蓄锐的邯郸守军,韩国已经占不到便宜!赵国的危险算是接触了一半!只要赵国不犯错误,拖也能拖垮韩军!
兵力上,赵军是占据优势,但用兵之道,实力只是决定胜负的一个因素。古往今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者不可胜数。否则,两国开战,只需互相比拼下双方数量就好,数量少的直接认输。也倒省事。
韩军、赵军在两军真正交战前,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刺探对方的虚实,粮道成为双方默契关注的所在。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在邯郸附近百余里的地方,云集着超过五十万大军,双方的营寨绵延二十里,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如果只是轻步兵们还好,每日耗费的粮草有限。但问题是韩军、赵军皆有不少的战马,这个粮草消耗可就大了!赵军还好些,骑兵不过万余人,可以就食于野。但韩军则不然,两万骑兵之中,有有一万羽林骑兵——三千重骑,七千轻骑,无论轻骑、重骑所选的战马皆是十里挑一,为了保持战力,每日需要填喂豆饼。韩军的粮草补给又远,只能从河内、东郡、泰山郡筹措!
如果韩军的粮道被断,军心必乱,即使韩军的优势再明显,也只能败走。赵军面临的问题一样,不过,邯郸郡、巨鹿郡是赵国主要的粮食产地,赵军是在家门口作战,筹措粮草并不困难。
连续十天,韩、赵双方除了派出斥候找寻对方的破绽,再无别的大动静。这正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谁都清楚,一旦试探出对方的弱点,没有一方会选择手下留情。
中牟、林县、防陵、伯阳、邺县失守的消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传到邯郸的,赵国君臣这个时候也才恍然大悟,韩国一直按兵不动,原来是迷惑自己,实际上私底下调派大军拿下了漳水以南的这五座城邑!
这五个地方加起来方圆不过百里,在赵国退守漳水北岸后,已经成为飞地。赵国根本就没奢望可以保住这五块飞地,但韩军花费二十日就拿下了这五座城邑,还是让赵国觉得有些遗憾。从此以后,韩军再也没有后顾之忧。河内的粮草可以源源不断地借道中牟,抵达邯郸。
赵国却是忽略了,随着林县的易主,太行八陉当中,韩国已经据有了轵关陉、太行陉、白陉,剩下的滏口陉,韩、赵各占一半。再往北的井陉、飞狐陉、蒲阴陉、军都陉则属赵国。
通过白陉,韩国上党的大军可以进入中牟,威逼邯郸;中牟的韩军也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通过白陉,支援上党。这基本上意味着赵国想要夺取中牟,基本上不可能!上一次,是韩国为了修复和赵国的关系,主动将中牟、林县归还给赵国,这样的好事发生一次已经足够幸运!
赵国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武安,放在了邯郸,放在了葛孽、巨鹿,只要韩军不兵临武安、邯郸城下。对赵国就造成不了足够的威胁!只要韩军丢掉了葛孽、巨鹿,韩国在漳水北岸就将无立足之地。
七月二十日,廉颇决意率军南下,除了留下五万大军驻守邢县、柏人、房子、宋子一线,挡住韩军北进的道路,廉颇带走了十五万精锐、五万老弱!和韩军势必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在邯郸附近驻扎,可以依托邯郸补给粮草,切断巨鹿城中的韩军和葛孽城中韩军的联系。廉颇已经下定了决心,先破巨鹿,再围葛孽,按部就班地打消韩国图谋邯郸的野心。
只是,当廉颇率军兵临邯郸城下的时候,一个消息的传来硬生生的改变了战局。
七月二十三日,灵寿方面传来急报。十数万韩军突破井陉,包围灵寿。因为赵军主力全都云集在邯郸附近,灵寿城内只有两千老弱残兵,距离灵寿最近的一支赵军主力远在两百里开外。而韩军突然出现在灵寿城下,基本上意味着紧邻井陉要塞的番吾已经被韩军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军心大乱的灵寿完全无力阻挡韩军的强攻。勉强坚持三个时辰后,灵寿宣布失守,县令、县尉以下三千守军。悉数战死,无一投降!
攻占灵寿后。韩军未作停留,先后攻占了附近的权县、东垣、宜安、元氏,兵锋直达房子、宋子。
突然多出的十数万韩军完全出乎了赵国的预料,虽然韩军占据的六座城邑不过占据巨鹿郡不到四分之一的大小,但问题是,巨鹿郡东西原本就不宽。燕军占据着安平以东的土地,韩国占据着宜安以西的土地,留给赵国沟通邯郸郡、代郡的居然只剩下宽不过百里的道路。无论是攻占宋子,还是苦陉、肥县,韩国都可以将赵国一分为二。
赵国不知道。当初韩国颍川和上党之间的联系通道比这更窄,只有野王一座城邑,宽不过三十里,这也是为何秦军攻占野王后,韩国被一分为二,甘愿将上党献给秦国的原因,因为韩国知道上党守不住。(最开始的时候,韩国是将上党献给秦国的,只是当时的上党郡守靳黈不同意,韩王一怒之下,将其撤职,改以冯亭为郡守,岂料冯亭也是不愿意降秦,为了抗秦,更是自作主张将上党十七座城池献给了赵国,于是才引发了改变中国历史的长平之战)
这个时候,廉颇既忧心又庆幸,如果不是自己留下五万大军守卫宋子、房子一线,韩军怕是可以一路打到柏人,甚至刑县。配合着巨鹿的韩军,韩军到时会把赵国一分为二。赵国的所有精锐包括赵王及群臣,将成为瓮中之鳖。现在的情况稍微还好些,赵国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过,赵国若是想不到破局的方法,依然是死路一条。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韩军突破井陉要塞,深入巨鹿郡的消息传到邯郸的这一天,秦国背信弃义,发兵六万,强渡汾水,包围了涂水城的消息夜让赵国君臣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秦国一个月前还信誓旦旦地向赵国表示,韩国是秦、赵两国的共同敌人,如今赵国有难,秦国想要救却力不从心,只能是默默声援。只要赵国可以击退韩军,秦国以后一定以赵国马首是瞻,合力抗韩!岂料,秦国说变脸就变脸。赵国不是没有做过防备,两万大军驻守在涂水城就是无声地警告,但可惜,赵国低估了秦国的野心。秦国宁愿付出上万人的牺牲,也要踏足汾水东岸。
不过,和韩国的这个雷霆一击相比,秦国给予赵国的打击还是小得多。大不了赵国丢掉太行山以西的土地就是了,反正地广人稀,赵国的核心还是巨鹿和邯郸两郡,可如今,巨鹿出现了十数万韩军,邯郸出现了二十多万韩军,无论是军队是质量还是士气,赵军都落在了下风。这仗还能怎么打?!
原本打算在邯郸东北角设下中军营寨的廉颇大军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主意。此时,北方出现了韩军,在邯郸东北角扎营很有可能遭到三面夹击!在东南角扎营倒是更为合适,一者,靠近葛孽城,这里才是韩军主力的所在,在这里设中军帐,便于对付韩军;二者,靠近漳水,可以迷惑韩军,做出切断韩军退路的架势,让韩军不敢分兵攻打邯郸!
二十万大军连绵二十里,将邯郸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如果没有韩军突破井陉的消息,赵王会觉得很安全。但如今,邯郸城下重兵云集,赵王却是没有一点安全感!(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燕国的决定
赵国,邯郸。
天堂和地狱的转换,有时就在一念之间。赵国君臣辛辛苦苦期盼的援军到达了邯郸,算是解了邯郸之围,可却带来了一个更大的危机。如果有可能的话,赵国宁愿维持现状,让廉颇大军继续和秦国死拼,让上党的韩军无法北上,而不是如今这般局面。
毫无疑问,面对渡过汾水的五万秦军,榆次、阳邑、祁邑、中都这些防备空虚的城池多半是凶多吉少。驻军最多的涂水倒是应该可以保全,但对赵国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赵国实在凑不出一支大军去救援这些城邑。外无必救之兵,则内无必守之城。这些城邑的失守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当然,如果拖得足够久,势必会影响秦国图谋雁门、云中的步伐。如果经不起秦军的微微一击,那么秦军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北上。
雁门、云中毕竟还有两万大军,距离秦军超过六百里,秦军想要北上经略这两地,还需花费不少的时日。在没有突破狼孟、孟县前,秦军是不敢将六百里的粮道冒险置于赵军的威胁范围的。
韩国,只有韩国,才是赵国最大的问题,生死攸关的问题。
是战还是和,再次摆在赵国面前。不同于一个月前,一个月前,赵国尚有一战之力,赵国还能寄希望于秦国、齐国、燕国,楚国,但如今,楚国、燕国、齐国作壁上观,秦国落井下石,赵国的精锐全都被困在巨鹿、邯郸两郡,继续打下去,赵国就算得以保全,也会损失惨重。不得不依附燕国或者韩国。韩国损失得起三十万大军,赵国不行。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巨鹿、邯郸两郡的三十五万韩国大军,足以压得赵国喘不过气。就算两国交战的最后结果是韩国因为伤亡太大,主动退兵,满目狼藉的赵国又能得到什么?!加上夏粮收割在即,韩国已经不缺乏粮草。反倒是赵国若是不能尽快击退韩军,将让粮草烂在田里。上半年的辛苦将付之东水。所以,赵国生出了退缩之心。不少大臣力主向韩国求和,哪怕是俯首称臣,也未尝不可。形势比人强,赵国再倔强下去,唯有身死国灭。
只有少数大臣建议再等等,等燕国会不会出兵襄助自己。燕国如果肯出兵,帮忙牵制邯郸以北的十数万韩军。那还有一战之力。只是,这样做也不是没有风险,谁知道燕国会不会假途灭虢,趁机占据中人、曲阳、南行唐,将雁门、云中、代郡彻底和邯郸分割开来。到时,恐怕上演的就是秦、韩、燕三家分赵的戏码,赵国反倒成了引狼入室,自取灭亡。
想要杜绝这种情况。唯一比较合适的就是燕国从扶柳出兵,南下沙丘。在沙丘城驻军。如此,沙丘城有燕军,刑县有赵军,巨鹿城内的韩军被燕、赵大军夹逼,燕、赵一方还能占据不少的优势。
不过,燕国出兵少了自然没用。想要改变这种局面。燕国至少要派出十万大军,当然,数量越多越好!只是,这样做也不是没有隐忧,那就是燕国大军依然可以出工不出力。只是起牵制作用,让韩、赵两方比拼消耗。只是,有燕军在侧,韩军想必也会留一手,不会全力以赴。对赵国而言,局面也会好很多。
说到底,救援赵国对燕国有好处,落井下石对燕国也有好处。前一个好处是长远的,后一个好处是目前的。赵国无法保证,燕国是目光短浅只看到眼下的好处,还是目光深远会考虑未来。这是一个赵国无法把握的不确定因素。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即使支持向燕国求援的大臣也没办法向赵王保证,燕国一定会真心实意的帮助赵国。
自从上一次蔺相如上朝陈说己见后,病势更加沉重。这些天,昏迷的多,清醒的少。赵王体恤老臣,没有派人打扰,因此,朝堂上,在平原君提出议和的建议后,并陈说希冀于燕国的弊端后,主张向燕国求援的人竟然无言以对。
最终,还是平阳君自告奋勇表示愿意搏一搏。向韩国求和,韩国也不一定同意。倒不如派自己出使燕国,试探燕国的虚实。燕国肯定准备了一支大军,以策万全。如果半个月内,赵王接到了自己率领燕国援军南下的消息,那就战上一战。如果没有,那就说明燕国怀有异心,赵国就专心和韩国议和吧!
只是半个月的时间,赵国自然等得起。赵王下令,各地务必坚守,又厚赏各地军民,男女老幼,皆有守城之责。赵王还亲自出现在邯郸城头,表示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坚定守军的意志。万事俱备,只等韩军来攻。
在平阳君赵豹从邯郸出发北上蓟城的时候,赵国还不知道,蓟城提早迎来了一位使者,不是来自秦国,也不是来自赵国,而是来自韩国。韩国御史大夫范睢亲自出使燕国,让燕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燕国终究有点心虚,当初和韩国信誓旦旦地约定,燕取巨鹿,韩取邯郸。可燕国在攻占了巨鹿的三座城邑后,就“心满意足”地退兵,打算作壁上观,剩下韩军孤军作战。所以,燕国很担心,范睢这次是代表韩王来兴师问罪的。
范睢当然可以兴师问罪,燕国的小九九早就被韩国看在眼里,也能理解燕国在伐赵一事上的挣扎。但兴师问罪又能如何?!如同核武器的作用,最重要的是威慑,而不是直接使用!对韩国而言,比较在意的是燕国接下来的态度,而不是燕国之前做了什么。
燕国丞相将渠热情洋溢地接见了范睢,试探范睢的来意。有韩王后的这层关系在,范睢每每顾左右而言他,似乎打算等见到燕王再说明来意。将渠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不清楚范睢的来意,燕国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燕王也会觉得自己没用。
将渠无法,只能直接问道:“先生远道而来。必定是有所见教于燕国!如今韩、燕两国伐赵,两国休戚与共,渠愿意听先生的高见!”
范睢也没有藏着掖着,终于开口回道:“(范)睢临行前,韩王有意联合齐国,加兵于燕国。丞相可知为何?”
将渠脸色大变,又马上恢复过来,尴尬地笑道:“先生说笑了!燕韩两国联姻,燕王之妹乃是韩国王后,韩国怎么会攻打我们燕国呢?!”
范睢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笑道:“原来丞相还知道燕、韩两国如今结盟伐赵啊?!既然知道,为何燕国大军在占据武垣、饶县、安平后就主动退兵了呢?!睢可是听说,燕国是在赵国使者访问蓟城后才退兵的!莫非,燕国已经和赵国达成了协议?!不如说来听听!”
将渠当然不会承认。连连摆手,解释道:“我们燕国也是有苦难言啊!东胡人这段时间蠢蠢欲动,赵国又有了防备,我们屡次三番地攻打肥县,却是伤亡惨重!退兵不过是为了迷惑赵国,想要赵国放松警惕,待赵国失去戒备,我们再一举攻克肥县。也好和韩国相互呼应不是?!”
范睢自然不信这种说辞,六七月的时间。草原水草正是丰美,东胡好端端地为何要南下找燕国的不是?!
“丞相怕是还不知道,我们出兵十五万,已经攻占了井陉、番吾、灵寿、元氏、宜安!只要燕国派出大军从安平西进,我们韩军东出,区区肥县。不在话下!到时,我们再合兵一处,南下攻打宋子、房子、柏人,如此,赵军主力将为我们所困!到时候。莫说一个巨鹿,代郡、雁门、云中我们也可平分嘛!”范睢假装接受了将渠的说辞,提出了一个诱人的计划。
将渠一下子愣住了,燕国方面还真的不知道韩军已经攻占了巨鹿郡这么多地方!但毫无疑问,韩军必然是从井陉进入巨鹿郡的。随着这十五万大军涌入,赵国已经被逼到了生死关头。这个时候,能够左右战局的,决定赵国命运的只剩下燕国。将渠也终于明白,范睢的真正来意。
韩国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与燕国瓜分赵国。当然,以韩国的实力完全可以独吞,但或许顾惜伤亡,也或许担心燕国倒戈,站到韩国的对立面,韩国抛出了这个诱饵。燕国若是同意,那自然皆大欢喜。燕国若是拒绝,那韩国就会考虑和齐国联合,讨伐燕国。这也是为什么范睢一开口,就向自己恐吓韩王有意联合齐国,攻打燕国。原因根本就不是燕国的“朝韩暮赵”,而是**裸的威胁。这些想法在将渠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望着范睢恬淡的面容,将渠斟酌了下语气,开口说道:“如此,倒是恭喜先生了!”
韩国拥有如此好的局面,自然是有前方三军用命的功劳,但也和后方朝堂上的运筹帷幄分不开。将渠可以断定,范睢在其中出力不少。因此,先道一声喜,既是拉近关系,也是继续整理思路。
不等范睢开口,将渠继续说道:“今东胡在边境上蠢蠢欲动,灭赵一事兹事体大,渠实在无法保证什么。不如先生在这里稍歇,留待明日早朝在朝堂上论之。”
范睢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自然清楚,燕国是想要有半日的时间分析其中的利弊,但范睢希望的是燕国快刀斩乱麻。韩国无所谓燕国的态度,但必须明确燕国的态度。要么,燕国出兵援救赵国,那韩国就先伐燕;要么燕国与韩国一道伐赵,皆大欢喜,各取所需;要么燕国作壁上观,韩国与赵国耐心周旋!
有了这样的想法,范睢不无威胁地提醒道:“齐国丞相后胜现在就在洛阳,齐王毕竟血气方刚,此次燕国伐齐,让齐国损失不少啊!如果不是我们韩国以天下百姓为重,平缓了齐国的怒火,想必齐国大军早就渡过济水了。这一次后胜出使我们韩国,还是想要恢复故土,也不知道韩王会不会同意?睢倒是想要齐国龟缩在济水南岸,但赵国也要拿出说服韩王的理由不是?!睢听说,燕军主力在易水北岸,如果齐国十数万大军北进。至少河水以南的齐国故土,取之不难!如果燕军不差,也许武阳都会危险!”
将渠面色极为沉重地点了点头,谁都知道,齐国这些年被燕国夺去了方圆三百多里的土地,令齐国实力大减。燕国实力大增。如果失去了这片土地,燕国之前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燕国将依然是北疆的一个普通国家,无力插手中原的事宜。而且,齐国依附韩国,燕国想要开疆扩土,不能打齐国的主意,否则,打了就会招致韩国的反击。如此,燕国只能打东胡的主意!东胡可是地广人稀。居无定所。燕国即使获胜,要那么多土地又有何用?燕国需要的是人口,是百姓!而这些,只能打赵国、齐国的主意。
当将渠入宫,将这个惊人的消息告知燕王以后,燕王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千算万算,本以为韩、赵两国会拼一个你死我活。谁料到,赵国如此不争气。居然被韩国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虽然赵国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损失太多的兵马,但完全处于下风。又被韩军主力围困,失败是迟早的事情。就看韩国为了灭赵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燕王立即下令,将群臣召集过来,商议对策。要不要接受韩国这个诱人的条件,必须速下决心。一面是赵国,一面是韩国。燕国只能选择帮助其中的一个。
亚卿荣蚠出人意料地率先表态,说道:“王上,三十五万韩军南北呼应,赵国已然不支。我们燕国若是不出兵救赵,韩国完全可以加兵。占据代郡、雁门、云中,然后集全国之力,灭亡赵国。赵国若亡,我们燕国将受制于韩国。毕竟,代郡距离蓟城不过数百里之遥,臣恐燕国也会步赵国后尘,此唇亡齿寒也!”
燕王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韩国咄咄逼人,赵国若在,燕国还能和赵国结盟,制衡韩国。赵若亡,则秦、燕、齐、楚将被韩国分隔开来,各自为战,天下再无一个国家可以阻挡韩国统一天下!社稷危矣!
“寡人只是担心,若是我们救援赵国,韩国必然恼羞成怒。齐国恐为韩国所利用,两国合兵二十万,讨伐我们燕国,到时,我们拿什么来抵挡?!毕竟,除去边疆的军队,我们可以动用的大军不过二十万而已!”
对于燕王的担心,荣蚠分析道:“救援赵国,有十万大军足矣!剩下的十万大军,完全可以阻挡齐、韩联军!王上别忘了,我们在河水以南有三百里的土地,完全可以凭借济水、漯水层层阻击,最不济,我们也有河水这道防线!这段时间,足以让占据发生扭转。”
韩王不置可否,只是忧心忡忡地看向丞相将渠,说道:“丞相觉得呢?”
将渠深深作了一揖,道:“臣以为,亚卿所言甚是!韩国邀请我们瓜分赵国,表面对我们燕国有百利而无一害,实则不然。韩军超过三十万,后续可能还有追加的兵力。我们若是灭赵,最多动用的大军不过二十万。战力更是不能和韩军相比。一旦瓜分,我们最多取得半个巨鹿,剩下的邯郸必然归属韩国。至于代郡、雁门、云中,地广人稀,就算全都划归我们燕国,又能如何?!反不如帮助赵国渡过这次难关,得赵国这一强援!至于齐国的威胁,臣倒是以为不足为虑。一者齐国兵弱,二者齐国君臣容易满足。我们最多失去河水以南的土地,齐国必然罢兵。但我们燕、赵齐心协力,却能拥有大败韩国的可能。韩国一旦大败,元气必然大伤,趁势南下,夺取的土地甚至可能超过失去的土地。楚国、秦国甚至齐国也会因为韩国兵败生出异心。这才是最重要的胜利!”
荣蚠亦是出言道:“王上!臣亦认为赵国若亡,我们将失去南方屏障,即使得到代郡、巨鹿也是得不偿失!救赵乃是急救,我们即使云集大军,按兵不动,也能牵制不少韩军,让赵军可以安心和韩军厮杀。反倒是齐国的威胁短时间难以看到!齐国即使真的有心出兵,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筹备。韩国若要调派大军支援齐国,所花费的时间就更多了!”
“臣等附议!”群臣齐声说道。
出乎燕王预料,朝堂大臣,居然没有一个人支持和韩国一道瓜分赵国。加上燕王原本就担心韩国坐大,失去制衡,自然愿意从善如流,同意派遣大军救援赵国。不过,毕竟韩强而燕弱,为了麻痹韩国,取得出人意料的战果,燕王还是道出了自己的计策!(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检查过了,应该没有错误。自己写的小说实在不好找,请指点
第四十四章 邯郸之战(1)
燕王信誓旦旦地向范睢保证,燕国愿意出兵十五万攻打赵国沙丘,与韩军一道,拿下廉颇大军,瓜分赵国。
范睢在和燕王约定了出兵的时间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洛阳方面却不知道,燕王醉翁之意不在酒,出兵是真,却不是为了对付赵国,而是想要攻打韩国。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燕赵两国联合起来,亦是赶不上韩国,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增加胜算的出尔反尔对燕国来说算不了什么。
虽然燕王不知道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个道理,但成王败寇这个乱世法则燕王还是清楚的。燕王不想屈居韩王之下,不想对韩王俯首听命。自己是疼爱自己的妹妹不假,但国家利益高过一切。韩王也不会因为自己是他的妻舅就放过自己一马。
为了防止韩国的细作识破自己的诡计,在平阳君赵豹抵达蓟城后,燕王下令,严禁百石以上的官员与赵豹接触。这也是迷惑韩国细作,毕竟,燕国眼下是要伐赵的节奏,私底下和赵国大臣接触很有嫌疑。就在赵豹心灰意冷,打算返回邯郸的时候,中大夫栗腹却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闯入了驿站,将燕王的计划和盘道出。
赵豹的第一个反应是燕王是在诓骗自己,想要获取赵国的信任,然后再出其不意地击败赵国,如此,面对燕、韩两国的夹击,赵国必死无疑。但很快,赵豹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因为燕国的计划是要先奔袭巨鹿的韩军,在占据巨鹿后,再和赵军一道夹击韩军主力。
在占据明显优势的情况下,韩国没必要配合燕国演这么一出苦肉戏。一者,赵国完全可以派遣斥候监视巨鹿。在韩军损失没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赵国是不会相信的。二者,有这个时间,燕军完全可以配合韩军,将廉颇大军围死。这就好比一只母鸡捆绑在屠夫面前,屠夫不一刀干脆利落地了结母鸡。却是和母鸡谈起了心,想要让母鸡相信自己绝不会伤害对方,然后趁着母鸡松懈的时候突然一刀,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在得到燕王的许诺后,平阳君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不过,在离开蓟城的时候,赵豹还是装出一副义愤填膺、失望至极的样子,气呼呼地南下,返回邯郸。
半个月后。赵豹返回邯郸,结果未过多久,邯郸就有了新的动静。驻守在城外的廉颇大军将营寨收缩,距离邯郸更近。无数的士卒在营寨外围设置拒马,深挖壕沟,摆出一副完全死守的样子。这一切都被韩军的斥候看在眼里。
赵军在自己的都城附近实行了焦土政策,邯郸城外三十里内,无一房一瓦。也无一粒粟米,田地里的粮食近的被赵国抢收。远的被纵火付之一炬。
邯郸以东四十里,韩军中军帐。
李牧、蒙骜、王翦等人正在研究大军下一步的动作。如果不是顾虑燕国的态度,早在半个月前,韩军就该开始攻打邯郸。如今燕国的态度终于明确,领兵的荣蚠更是派出使者告知韩军,燕国十五万大军将在三日内抵达沙丘。按照行程计算,此时,沙丘应该已经被赵国大军包围。来了燕国这一强援,攻打邯郸的事情也就被提上了日程。
如今,韩军位于邯郸东面。想要兵临邯郸城下,就必须越过牛首水这条漳水支流。赵军受困于邯郸,也没有出城于韩军野战的决心和勇气,渡过区区一条十几丈宽的小河自然不成问题。但这条河流的存在却依然给韩军攻城制造了不少的麻烦。
首先,牛首水在最开始在时候是直接流经邯郸南面,在邯郸成为赵国都城后,被赵国有意地改道,成了曲曲折折。如今的邯郸可谓三面环水,除了北面开阔,一览无遗,便于交战,其他三个方向皆有牛首水阻挡。在东、西、南三面,牛首水距离邯郸城墙的距离均在五里左右。平常邯郸城百姓进出,每座城门有三道桥梁可以通过,如今桥梁尽皆被赵军所毁,韩军若要渡河,势必要强渡。牛首水不宽,也不深,但终究会大大减缓韩军的速度。半渡而击的危险绝不是韩军数量占据优势就可以避免的。这区区十几丈的河面,韩军将要用认命来填。
其次,廉颇在牛首水与城墙之间,设下营寨,韩军在渡河后,还需破了赵军的营寨,方能直接面对城墙。赵军的营寨距离牛首水和身后的邯郸城全是相隔一里,也就是说,韩军在渡河成功后,接着就要面对赵军的打击。赵军可以以逸待劳,用密密麻麻的箭雨招呼湿漉漉登上岸的韩军。即使韩军势如破竹,深入赵军营寨后,也会面临邯郸城头上居高临下的赵军的打击。
这是韩军攻城前面临的直接困难,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当然,赵军在城外的兵力必然有限,赵军防备的重点应该是邯郸以北。毕竟,在巨鹿,韩国也有五万大军。随时可以南下攻打邯郸。而在邯郸东、西、南三个方向,凭借牛首水,赵军用来防御的兵力应该不多。短短三里宽的地带确实也容纳不了太多的赵军。
经过斥候长达一个月的侦查与韩军的试探,可以明确,廉颇在邯郸东、西、南三个方向各自摆设了两万大军,在邯郸北面摆下了五万大军,其余赵军,全都窝在邯郸城内。赵国的态度已然明显,邯郸方圆五里以内的土地是赵军的绝对领地,不容韩军侵犯。邯郸城五里以外的地方,赵国已经彻彻底底的放弃了。只有少数斥候日夜不歇地死盯着韩军的动静。
韩国两路大军合兵一处后,由谁来统领大军就成为了一个问题。白起、王翦在韩军中威望不足,自然无法胜任。李牧、蒙骜职位相当,爵位相当,由谁来担任主将都无可非议。最后,韩王以李牧出身赵国,对赵国熟悉为由,命李牧为主将,又以蒙骜为副将,以白起为军师祭酒,王翦为行军司马。白起、王翦参赞军事,查遗补缺。也倒合适。
只不过,李牧在和白起相处的这段时间,深感白起的才能,不愿意冷落白起,让白起只有参赞军事之功,而无攻城略地之功。毕竟,王翦伐楚,为韩国开疆扩土五百里,已经成为子爵。反倒是才能更高的白起不过是一介白身,虽然白起不以为意,但李牧还是想要给白起一个机会。
率领一支偏师攻打巨鹿,威胁邯郸北方的任务就是李牧交给白起的。白起也果真不负众望,用时十天,以损失五千人的代价拿下了北方重镇巨鹿,令廉颇大军在刑县犹豫许久,不敢南下。如果不是李牧有意引廉颇大军南下,一战而定赵国,单单凭借白起的五万大军也足以让廉颇进退不得。
燕军随时都可能包围沙丘,抵达巨鹿,与韩军合兵。在这种情况下,白起自然不能抽身赶到韩军大本营,商讨攻打邯郸的事宜。因此,中军帐中,只有李牧、蒙骜、王翦、朱亥等人,却无白起。
“将军,末将以为,我们大军抵达牛首水南岸后,不如虚张声势,将赵国的注意力吸引到我们身上。然后令白祭酒那里和燕军一道,从邯郸北面发动强攻。”朱亥率先开口道。
李牧点了点头,说道:“朱校尉所言甚是!只不过,邯郸城内有二十万大军,无论我们如何虚张声势,赵军都不会放空任何一个方向的。想要取巧,怕是不能!”
朱亥挠了挠头,笑道:“末将也知道,邯郸城内赵军甚多!不过,这人马多,消耗的粮草也多!以末将来看,邯郸城内的粮草也就最多是一年的。将军若是真想减少损失,不如围而不攻!”
蒙骜摇了摇头,邯郸的粮草是不足,但韩国的粮草就足吗?!单单是河内、东郡、泰山三郡满足不了大军的粮草供应。近在咫尺的上党又多是山地,存粮更少!这战争,比拼的不仅是军力,更是国力啊!真要是围困邯郸一年,韩国反倒是更有可能倒下。
“朱校尉说笑了!战争打到这个份上,阴谋诡计已经没有了作用,阳谋才是王道!赵军兵力是多,我们韩国大军加上燕国大军,数量更多!以末将来看,我们不如三面齐攻,再令白祭酒和燕军一起南下,凭借我们汉弩和大力神投石机的厉害,可以以最小的伤亡将城外的赵军尽数歼灭。至于邯郸城,将军重赏士卒,三军效死,何愁邯郸不下?!”王翦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王翦看来,攻打邯郸已经没有了取巧的办法,只能拿人命来填。虽然韩军坐拥汉弩、大力神投石机这样的利器,也不过是稍微减少些损失罢了!想要用燕军来消耗赵军,那是做美梦。
渡河的时候,有射程远达三里的投石机掩护,赵军能够起到的阻挠作用少之又少。城外的赵军营寨一样的道理,如果韩军愿意,完全可以在赵军的射程之外碾压赵军!真正让韩军头疼的,是固若金汤的邯郸城。邯郸军民众志成城,可不是简单的激励韩军士气就可以解决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邯郸之战(2)
巨鹿城,旌旗蔽空,甲盾森列。
以军师祭酒身份统领五万韩军拿下巨鹿城后,白起就将巨鹿府衙作为了自己处理军务以及歇息的地方。府衙所处的整个街道,也均被韩军无条件征用。
现在是战争时期,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大意。白起当然不愿意给巨鹿的百姓留下跋扈的印象,却也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安危。巨鹿毕竟一直就归属赵国,城中百姓,对赵国还抱有认同。自己在巨鹿百姓的眼中,多半还是入侵者的形象。即使白起惩处了城中为富不仁的豪族,也散发了一些粮草,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既然是入侵者,怀柔的政策不能立即生效,白起不介意把自己铁血、冷酷的一面展示出来。想要打消有心人士的小心思,就不能对百姓过于友善。就拿清空巨鹿府衙所在的街道来说,如果白起不愿意扰民,不牵走这百户百姓,一旦有死士潜伏在里面,也许在白起出门的时候就会遇到刺杀。一旦白起身死,韩军势必大乱。这就是小仁!而将百姓赶走,令他们置身事外,是为大仁。
从白起的角度讲,是不愿意燕国横插一脚,参与伐赵的。毕竟,白起见多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国与国之间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信任,相互算计才是永恒的主体。燕国前些时日还兢兢业业地伐赵,没过多久就恢复了本性,坐观韩、赵两国相争。对于这样出尔反尔的国家,韩国又有什么好拉拢的?!
是的,有燕国襄助,赵国南北不能兼顾,韩国的损失会少很多。但这样无疑也会给燕国坐大的机会!要知道,燕国与赵国的距离要比韩国与赵国的距离近得多!韩国调兵遣将花费的时间。足够燕国尽起举国之兵,将代郡、雁门、云中拿下!韩王不可能不清楚其中的道理,但韩王依然邀请燕国一同伐赵,瓜分赵国,白起只能选择服从。
巨鹿西面五十里是刑县,有一万赵军驻守;东北三十里乃是沙丘。有五千赵军驻守;西北七十里就是柏人邑,有赵军三千,西北一百里就是房子,有赵军一万;西南一百里就是邯郸,南方八十里就是葛孽城,东面十里就是浩浩漳水。
其中,韩国十二万大军已经包围房子,前锋更是兵临柏人邑。白起派出的斥候已经和征东将军韩腾取得了联系,从柏人邑到巨鹿一线。遍布着韩军的斥候,邯郸与外界可谓断绝了消息,赵国被一分为二。沙丘原本已经被韩军包围 ,但燕国大军要从沙丘借道,白起索性退兵,将沙丘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丢给荣蚠。荣蚠也算是一名知兵之人,白起相信,燕国付出上万人的死伤后。应该可以拿下沙丘。这也算是消耗一下燕军的实力。免得燕国轻而易举得拿下巨鹿郡后,志得意满。与韩国为难。
邯郸城三面环水,凭借攻城器械,越过护城河兵临邯郸城下倒是不难,但邯郸北面地势开阔,方才是用兵的最佳方向。虽然李牧没有对自己要求什么,但白起也知道。在燕国援军抵达后,自己牵制刑县、沙丘以北的赵军的使命可有可无,监视燕军或者说协助燕军攻打邯郸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就在白起望着舆图,计算着如何才能尽快拿下邯郸,平定赵国的时候。一名亲卫走了进来,对白起禀报道:“将军,燕国亚卿荣蚠差人前来报信,燕国十五万大军已经包围沙丘。”
白起回转过身,问道:“燕国使者何在?”
“正在门外。”
白起点了点头,略一沉吟,吩咐道:“将他带过来!”
“喏!”亲卫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一名燕军被白起的亲卫带了进来,燕军使者毫不怯场,恭恭敬敬地行过一礼,言道:“燕国大将军帐下司马田蚡见过将军!”
荣蚠是燕国的亚卿,也是燕国唯一的一名大将军,掌管军事,地位相当于韩国的太尉。
白起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做过回应,然后出言道:“不知荣将军接下来如何用兵?”
对燕国而言,包围沙丘后,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全力以赴攻克沙丘,然后南下与韩军汇合。另一个就是只留下数万大军,或围或打,悉由燕国决定,主力南下,提早和韩军汇合。至于汇合以后,自然是攻打邯郸,这也是两国之前约好的。
“回禀将军,我家将军愿意留下两万大军围困沙丘,然后率领十三万精锐南下,与将军合兵一处,攻打邯郸!”司马田蚡沉声回道。
白起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笑了,荣蚠还是蛮识趣的。如果燕军在没有拿下沙丘前,不愿意南下,那自己还真的不能离开巨鹿,将燕国这个不确定因素放置在沙丘。只是两万赵军留守,十三万主力和韩军保持一致,燕国的诚意要比白起最开始认为的诚意加上三分。
“好!回去告诉荣将军!就说本将军将在城中设下宴席,欢迎他的到来。”白起笑着说道。
“谢将军!不过,卑职临行前,我家将军还有一事嘱咐。”
“但说无妨!”白起面色不变地回道。
“沙丘距离巨鹿不过三十多里,我们大军最多两个时辰就能抵达。抵达巨鹿后,我们在城外扎营歇息几日还是直接南下,还望将军告知,以便我们早作安排。”司马田蚡开口问道。
白起微微一愣,心道这还真是一个问题。按照常理,燕军远道而来,完全可以在巨鹿歇息几日,只不过,李牧马上就会指挥大军攻打邯郸,自己还是要早日投入邯郸战场以便策应。如此,燕军歇息的时间就不能长。歇息的话,燕军数量太多,只能驻扎在城外。在城北,白起设下了一座容纳两万人的营寨,在城南,亦有一座容纳万人的营寨。本着两军互不统属的原则,那只有城西较为合适。荣蚠还是很清楚事理,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先要弄清楚这些事宜。
“如今临近中午,贵军赶过来天色已晚,不如权且在巨鹿歇息两日,再一同南下。本将军会命人腾出城西的地方,供贵军安营扎寨!”白起说道。
燕军应该可以在傍晚到达,安营扎寨之后,必然已经很晚。明天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来商议军情,后日拔寨出兵,时间刚好。
“喏!”司马田蚡无悲无喜地答应下来,转身离开。
待司马田蚡离开后,白起交代亲卫去传达自己的命令,算起来,只有四个时辰来准备迎接荣蚠大军,韩军有得忙活。
一个时辰后,司马田蚡出现在荣蚠面前,将自己前去巨鹿所探知的一切一一道来。
荣蚠点了点头,问道:“巨鹿城内领兵的是白起?”
临行前,燕国根本不知道这次攻打赵国的行动,韩王会起用白起。毕竟,白起的身份有些微妙,韩国也一直没有提及白起的名字,燕国只知道,李牧、蒙骜率领三十万大军伐赵,韩腾率领十五万大军北出上党,绕到赵国北方。其余的众人,谁为司马,谁为军师祭酒就无从所知了。这两者的地位超然,有没有实权皆在主将的一念之间。现在看来,白起很受韩国的待见。
“前些年,五国伐秦的时候,末将有幸跟随将军攻打上郡,曾远远见过白起一面!巨鹿城内,也皆言杀神再临,想来不会有误!”司马田蚡郑重其事地回道。
栗腹这次被燕王委以重任,担任大军的副将,一看荣蚠有些愁眉苦脸,就猜出荣蚠一定认为事情因为白起的存在变得很是棘手。如果换做一名默默无闻的将领统领巨鹿的五万大军,那燕军出其不意,必然可以大获全胜。但白起是谁,一个用兵如神的人,燕军如果行事不够机密,必然被白起察觉。到时候,燕军就不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获取胜利的时候了,而是如何保住自己!
“将军!白起在城南城北皆设下一座营寨,独留下城西给我们安营扎寨。我们若是按照最初的计划突袭巨鹿,怕是难以尽全功!”司马田蚡继续说道。
作为荣蚠的心腹,田蚡自然清楚燕国的真正计划。在最初的计划里,韩军面对燕军应该是毫无防备,韩军也全都龟缩在巨鹿城中。燕军骤然发难,只需攻占一座城门,其他三门设下埋伏,韩军必然是全军覆没的下场。燕国对此实在太过乐观,以至于没有候补的计划。如今白起分兵城南城北,与巨鹿城互成掎角之势,燕国的计划也就胎死腹中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荣蚠感慨道。
巨鹿城变得突然难啃起来,但好在燕军还占据兵力上的优势,也不是没有胜算。无非付出的代价比想象的大一些!而且,燕国最大的优势在于韩军还不知道燕军已经决意背叛韩国!现在只能想方设法利用这一点做文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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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邯郸之战(3)
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人计全。既然已经决意要和韩国撕破脸皮,燕军是不可能因为眼下的这些许困难就轻易罢手的。荣蚠、栗腹、田蚡三人开始商量,如何攻克巨鹿,哪怕对手是可怕的白起。
栗腹率先言道:“方才听司马所言,白起有意在城中款待将军,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宴席的时候骤起发难,行刺白起?白起若死,巨鹿必然大乱!我们此时出兵,韩军当一触即溃。”
望着荣蚠阴晴不定的脸色,栗腹很快地补充了一句,说道:“此计需要将军冒险!不过,燕、韩两国现在明面上是盟友,只要我们不给韩军留下把柄,白起即使遇刺身亡,韩军应该不会立即发作。这巨鹿城中的大多数百姓又多是憎恶韩军的,将军若能找准时机,找个寻常人家隐藏起来,韩军想要找出将军也不易。等将军藏好,命人发出信号,末将再领兵攻打韩军,必能大获全胜!”
荣蚠的脸色略微好了一些,但还是说的:“这个计策还是太过冒险!(荣)蚠不怕危险,就怕打草惊蛇,引韩军怀疑,想要再次下手,更是难上加难。这第一次机会,必须把握住!”
司马田蚡也是长叹道:“将军所言甚是!想那白起用兵谨慎,出入之处必然戒备森严。寻常百姓哪能轻易潜入宴席所在。若是我们燕军假扮,更是危险。韩军只需查验侍卫人数,就能发现端倪!此计太过行险,成功的可能性又低,不可取,不可取!”
“不过”,田蚡语气一转。对荣蚠、栗腹说道:“受栗副将启发,卑职倒是有个计划,也许可以。”
田蚡卖了一个面子给栗腹,事实上,这个计策完全是田蚡自己想出来的,与栗腹没有一点关系。
“计将安出?”荣蚠、栗腹皆是好奇地问道。
田蚡回道:“今晚白起多半会宴请将军。将军何不礼尚往来,在明日邀请白起入我们军营,到时,我们只需埋伏四周,待白起入营后将其拿下,韩军自然群龙无首!攻打巨鹿,不费吹灰之力!”
荣蚠、栗腹皆呼“妙计”,所谓擒贼先擒王,白起就是这五万韩军的魂。这五万韩军的胆,一旦白起受制于自己,自己大可以要挟韩军。韩军若是听从,固然是一件美事。韩军若是不从,自己也能极大地削弱韩军士气,乱其军心。
不过,大喜过后,荣蚠仔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件事成功的概率也没有那么高。韩军讲求仁义,又是此地的主人。招待一下远道而来的自己天经地义,自己义无反顾地入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自己毕竟人多势众,前不久还出尔反尔,明天邀请白起入营,必然打得又是商议攻打邯郸一事,白起怕是不会轻易涉险。白起已经告诉过田蚡。后日大军就会开拔。白起也有充足的理由不来赴会。
“如果白起以军务繁忙为由,不愿意入我军营,为之奈何?”荣蚠开口问道。
田蚡面露为难,如果白起真的如此小心,自己的计划也就没有成功的可能了。最可怕的是今晚的宴席白起很有可能会说起攻打邯郸的事情。一旦说好这件事,燕国连引诱白起入营的借口都没有。
“将军,不如你派出使者前去面见白起,向其暗示,请白起出城迎接我们大军?如若不然,至少也要在赴宴前,请白起在城门口迎接我们!只要白起敢露面,末将就有信心带领精锐,斩杀白起于将军面前!”栗腹对擒贼先擒王还是念念不忘。
栗腹觉得,白起不可能一直保持很高的警惕心。荣蚠都能光明正大地前来赴宴,白起总不至于还对燕国不放心,亲卫寸步不离地待在左右吧?!趁着白起最为松懈的时候,由自己率领精锐扮演荣蚠的亲卫,擒住白起而后杀之,大局可定!
荣蚠不置可否,心里面权衡栗腹的建议。指望白起亲自迎接自己的大军,荣蚠自认为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至于后者,还有一丝可能!不过,只要自己不是只身一人,只要自己的亲卫还在自己的左右,即使白起松懈,城门口附近的韩军也不会松懈。
看到荣蚠沉默不语,栗腹觉得自己的奇计多半又被否决了。不过,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栗腹继续说道:“如果不能抓住白起,走取巧之道,那只能以实力来硬拼了!”
荣蚠这次点头承认了,说到底,栗腹还没有独自领过兵,不知道用兵之道阴谋诡计终究是落在了下乘,用堂堂之兵,用阳谋,让敌人输得毫无脾气才是最高的境界。阴谋诡计的回报大,但风险也大。燕王这次对栗腹委以重任,多半是对剧辛略微失望了,想要栗腹以后来接自己的班,自己终究是老了啊!
“如何一个硬拼?”荣蚠出言问道。
如果栗腹的想法还停留在短兵相接,等回到蓟城后,荣蚠一定好好劝劝燕王,剧辛和栗腹实在不适合领兵,他们的长处是为官,在朝堂谋划,而不是将朝堂上的阴谋诡计搬到军队里。
“末将两策供将军参考。第一,将军依然在今晚赴宴,迷惑白起。待三更时分,兵分两路,攻打城南城北的韩军营寨,不求全歼,但求将白起大军困在巨鹿!声援邯郸!”
荣蚠点了点头,这个计策倒也符合时宜。只要自己在宴席上表现的好,宴席过后,白起必然会相信自己。表面上,自己长途跋涉而来,必然疲惫不堪。修建好营寨后,多半歇息,韩军会放松警惕。自己这个时候突袭韩军,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第二,我们按兵不动,全力配合韩军,待取得韩军的信任后,在南下邯郸的中途或者邯郸城下,再反戈一击!打韩军一个措手不及。”栗腹继续说道。
荣蚠听到这个建议就笑了,自然不是嘲笑,而是欣慰。如今,韩军有坚固的营寨,有坚固才城池,燕军人数虽多,但如果不能出其不意得发动进攻,伤亡绝对会很大。但如果韩军从营寨、城池中走出来,那事情就大不一样了。南下的韩军应该有四万左右,而自己可以动用的大军有十三万,三倍于对方,又是在野外骤然发难,韩军怎么可能幸免?!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还能俘虏白起,这可是一个大功啊!
虽然心里立即认可了栗腹后面这个建议,荣蚠还是望向司马田蚡,想听听自己这个心腹的看法。
田蚡抚掌大笑,称赞道:“栗副将之策,一条好过一条!将军,臣也觉得,短时间内我们无法取得韩军的所有信任,不如在临近邯郸的时候,再反戈一击。一者,可以让赵国看到我们燕国的实力;二者,可以更大的打击韩国的士气!”
荣蚠笑着点了点头,心中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白起是这五万韩军的主将又如何?!白起用兵谨慎,不给自己纰漏又能如何?!自己一样可以击败白起!除非白起一直龟缩在巨鹿城中,除非白起不愿意南下攻打邯郸,否则,白起必然入得自己的彀中。
两个半时辰后,燕军抵达巨鹿。早有韩军使者引导燕军前往巨鹿西面安营扎寨,当然,荣蚠也不会那么大意,按照白起的心思在此处安营扎寨。在放出斥候,确定四周没有什么危险后,荣蚠才下令三军原地休整,修筑营寨。
十三万大军想要修建一座结实坚固的营寨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如果是靠近山林,有足够的木材自然无虞。但邯郸附近皆是平原,巨鹿也是,放眼过去,皆是一望无际的田地。燕军只能挖设壕沟,设置拒马阵来建造一个简易的营寨。
燕军是远道而来不假,但却在境内的扶柳休息过数日,而扶柳距离沙丘不过百十里的距离,实际上,燕军的体力还是尚可的。这也是为何栗腹提出奔袭韩军设在城南、城北的营寨,燕军有这个底气,有这个实力。在韩国看来,这支燕军人数虽多,却是强弩之末,威胁不到自己的存在,实际上不是。
果真如荣蚠三人猜测的,月上柳梢头的时候,燕国大军刚刚安顿下来,白起就派人来请荣蚠赴宴。
对于这个邀请,荣蚠自然不会拒绝。虽然拒绝也会让白起找不出由头来,毕竟双方现在各为其主,即使现在是结盟的状态,相互间有戒备也是正常的。你可曾见过,秦晋世代联姻,秦国、晋国的君王会大大咧咧前往对方的国家做客吗?!就连前段时间的弭兵之盟,各国也是携带大军前往参加!因为在这个时代,信义不值钱!
但荣蚠现在要做的是取得白起的信任,取得韩军的信任,光明磊落地前去赴宴无疑会加大韩军、白起对自己的信任。韩军越是信任自己,到时候反戈一击的时候,越是可以取得更好的效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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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邯郸之战(4)
荣蚠统领十五万大军,地位显赫,居然只携带十余名随从前来赴宴,这一点显然超乎了白起的想象。
在白起看来,燕、韩两国虽然结盟,约好了一起瓜分赵国,但相互间的龃龉还是存在的,彼此也都清楚对方的小心思。前段时间,燕国的出尔反尔还历历在目,证明这种结盟的脆弱。因利而合,因利而分。韩、燕双方之间存在信任,但谈不上多么深。
白起为荣蚠摆宴接风,更多的是礼节性的。荣蚠来不来,白起都说不出什么。但荣蚠偏偏来了,还摆明了相信白起的为人,只携带十余名随从,这让任何人都说不出话来。再有怀疑燕军诚意的人也要闭上自己的嘴了。
若是燕国真有异心,怎么会如此冒险?!要知道,荣蚠可是燕国的大将军!此次攻打赵国的十五万燕军的主将!只要韩军愿意,随时都能扣下荣蚠,然后逼迫燕军向韩军投降,或者干脆直接击败燕军!
荣蚠的此举,摆明了燕国的问心无愧,摆明了对韩国亦步亦趋的态度。几乎每一个听闻荣蚠前来赴宴的韩军都对荣蚠交口称赞,称赞荣蚠的勇气,称赞荣蚠对韩国的信任,除了一人。
白起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潜在的敌人的。就白起看来,除了韩军是可以相信的,其余诸国,哪怕是和韩国结盟的国家都是危险的存在。口蜜腹剑、两面三刀、出尔反尔、朝秦暮楚,白起这一生看过了太多的背叛。在秦王出卖白起,将白起交给韩国发落后,白起已经变得任何人都不相信!
荣蚠眼下摆出了人畜无害的样子,但不要忘了,前段时间。领兵攻打齐国的也是他,从齐国退兵攻打赵国也是他,从赵国突然退兵的也是他。他是亚卿,也是军人,只能听命于燕王。他所做的许多决定,有多少是出自本心?!
再说。荣蚠不像是沽名钓誉之辈。白起虽然和荣蚠交往很少,但也知道荣蚠的一些事迹。这种以稳妥为主的人,指挥着燕国半数的大军,轻易前往自己控制的城池,这不大符合常理!难道,荣蚠就那么肯定,自己不会突发奇想,制住对方然后偷袭燕军吗?!是因为自己是兵马太少让荣蚠有恃无恐,还是荣蚠觉得韩国为声名所累。离开燕国就不能灭赵?!
事有蹊跷,必有内因。不合常理,所图必大!尤其是白起在得知燕军在修筑营寨的时候毫无疲惫之意,白起心中的怀疑更大。当然,怀疑永远是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白起还是不会和燕军为敌!当然,必要的戒备还是有的。
巨鹿城中。月光之下,觥筹交错。宾主尽欢。白起此时已经醉态尽显,借着酒意,白起来到荣蚠的坐席旁,拉着荣蚠的手,笑道:“将军真是好胆色!居然敢不带亲卫就来赴宴!(白)起听闻,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好男儿当如此啊!”
荣蚠显然还没有喝多,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关中子弟多豪情壮志!将军也不遑多让!如果换做是其他人,(荣)蚠还不一定敢来呢!就算敢来,也要带上上百亲卫才放心啊!哈哈哈!”
“哈哈!将军身负燕王重托。就不怕(白)起临时起意,将将军困住,要挟燕国?!”白起半真半假地笑问道。
荣蚠脸色不变,一脸笃定地笑道:“(荣)蚠从军以来,虽然忠贞不渝,不过立下尺寸之功,能有如今的高位,不过是因为王上觉得(荣)蚠侍奉过先王,满朝臣子,没有比(荣)蚠更年长的。若论用兵之才,燕国胜我者多矣!将军若是囚禁(荣)蚠,拿(荣)蚠来要挟燕王,燕王最多献出数十里之地,相比较韩国数千里之地,不值一提。得之却有损韩国信义,有损韩王仁义,甚至天下诸国将难以再信任韩国。所以(荣)蚠私底下觉得,以将军的才能,不会为了区区数十里之地而拘禁(荣)蚠。”
荣蚠如此一说,既是表明燕国不缺少能征善战的武将,也表明自己的安危相比较韩国的名声来说,不值一提。韩国为了自己的名声,肯定不会做出拘禁自己的事情来。
白起抚掌大笑,称赞道:“(白)起服矣!将军智勇双全,实乃燕国之福!”
荣蚠微微躬身,算是谢过,开口道:“将军大才,韩国能信而用之,方才是韩国之福!秦王若是能像昭王一样对将军信而用之,何以落到如今这般落魄的局面!”
这句话说得毫不客气,毕竟,白起已经投奔了韩国,荣蚠却拿秦国来说事,拿对白起恩重如山的秦昭王来说事,明显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往深层次看,荣蚠这句话很是冒险。如果白起大度,自然付之一笑。如果白起斤斤计较,说不得就会马上翻脸。无论是哪个反应,荣蚠都想知道,白起是不是真的已经被韩王收复、所用,如果不是,荣蚠觉得或许可以拉拢白起,如果白起肯率军倒戈,那形势将大为不同。
荣蚠一脸的迷离,显然想让白起觉得自己说的是醉话,如果白起怪罪下来,荣蚠也有借口推诿。虽然面色迷离,但这句话说完后,荣蚠却是仔细观察着白起的反应,显然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白起呵呵一笑,似乎毫不在意,回道:“秦国之事已经与(白)起毫无干系,(白)起现在只希望可以辅佐韩王,讨平天下对韩国不敬之人。”
荣蚠心知白起已经对秦国心灰意冷,离间白起与韩国的关系已然不可能,也就顺势转移话题,说道:“将军,不知这邯郸战事如何了?(荣)蚠远道而来,不知道邯郸的状况,还望告知!”
白起也完全恢复了常色,不以为意道:“还是老样子。赵国明明有无数大军,却一味死守邯郸,当真无趣!邯郸城固若金汤,取之不易啊!”
荣蚠点了点头,若论城池的险固,中原除了洛阳可以和邯郸相比,再无一座城池比邯郸还要难以攻打。尤其是在庞涓率领魏武卒攻克邯郸后,赵国痛定思痛,将邯郸经营得更加坚固。攻打这样才城池,尤其是对方兵力充足的情况下,是任何将领都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既然邯郸难以攻打,不如先扫荡邯郸附近的城邑,比如说武安?”荣蚠提了一个建议。
这个建议其实也是荣蚠的试探。邯郸城虽然大,但城中的百姓原本就多,再容纳赵国的所有大军会拥挤到什么程度?!依廉颇的才能,绝不会被动防守才是!眼下,燕国和赵国是盟友,荣蚠很想知道,廉颇的举动,自己也好加以配合!
“武安也不好攻,如今有五万赵军驻守,在武安东面的山坡上,也有五万赵军。如果我们从邯郸西面发动进攻的话,必须小心戒备身后!如果我们攻打武安的话,又必须小心邯郸城内的十五万大军!”白起不经意间,就把武安有十万赵军驻防,邯郸又十五万赵军驻防的消息透露出来。
“贵军在葛孽应该有二十万大军吧!赵军人数虽有二十五万,但精锐绝不超过二十万,剩下五万最多不过壮壮声威!我们两人合兵一处,拥有十七万大军,算上葛孽的韩军,兵力接近四十万。赵军数量已然占据绝对的劣势!”荣蚠安慰道。
白起摇了摇头,道:“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赵国坐拥天时地利人和,凭借坚城死守,兵力相当于三十多万。我们只是多出数万兵马,想要破城,殊为不易!”
攻城战最是惨烈,防守的一方往往可以以少胜多,一比三甚至一比五的伤亡比例很是常见。除非防御的一方出现了极大的纰漏,又或者攻城的一方出其不意进入城中或者攻上城头。
按照这个比例计算的话,即使韩军、燕军悉数战死,赵国也能守住邯郸、武安。
就在荣蚠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白起微微一笑,借着酒气附耳说道:“不过,将军也无需担心!这些兵马不够,我们追加兵马就是!”
“将军的意思的?”荣蚠疑惑地问道。
“我们韩国的征东将军已经攻克了柏人邑,除了留下一万兵马对付房子城中的赵军,还可凑出十万大军难下!我们只需稍等两日,这支大军就能抵达巨鹿,跟随我们一道攻打邯郸!”白起一脸得意地说道。
荣蚠的脸色瞬时就变了,如果韩腾率领十万精锐南下巨鹿,那韩军的数量将超过十四万,兵力上与燕军相差无几。燕军为了做样子,取信于韩军,留下了两万大军在沙丘,南下的燕军其实只有十三万,数量还不及韩军。如此一来,自己和田蚡、栗腹制定的在半道反戈一击,攻打韩军的计划就变得很是危险。燕军绝对不可能轻松取胜,甚至可能因为战力不及韩军,被恼羞成怒的韩军击败!(修改完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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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邯郸之战(5)
听闻韩腾率领的十万大军将在两日内抵达巨鹿,荣蚠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虽然荣蚠很快镇定下来,但那一刹那的不安还是被白起识破。白起也因此断定,荣蚠心里必然有什么阴谋。否则,听闻十万韩军南下,参与攻打邯郸,荣蚠要么惊喜,要么惊讶,绝不会不安。
“白将军,蚠听说,赵国在巨鹿尚有五万大军,如果韩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南下,后方怕是不稳吧!”荣蚠沉吟道。
白起笑着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笑道:“亚卿权且宽心。赵国在巨鹿的数万大军皆是老弱,守城尚可,如果他们敢出城,我们韩军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他们!赵国如今自身难保,是不敢攻打燕国的!”
荣蚠不再言语,白起已经给了合理的解释,如果自己再坚持认为韩腾麾下的十万大军应该留在巨鹿,只会惹白起怀疑。
荣蚠索性装作很开心的样子,长笑道:“倒是蚠执迷了!有韩将军的十万大军,攻克邯郸就更有把握了!”
跟白起又饮了一尊酒后,荣蚠借着酒意,用迷离的眼神望着白起,道:“白将军!既然韩将军的十万兵马两日内可以到达,我们是不是等后日韩将军到达后,再一起出兵南下!”
白起想了想,回道:“还是不必了!我军马上就要攻打邯郸,我们早一天抵达邯郸,可以早一点打压赵军的士气。赵国怕是还不知道,亚卿领兵来攻打赵国吧?!只要贵军在邯郸城下现身,邯郸必然大乱!”
荣蚠脸上一喜,笑道:“廉颇长于防守,有十五万大军和邯郸百姓的支持。我们燕军的到来不过是削弱下赵军的士气而已!倒是贵国长于器械,攻破邯郸还需要多多仰仗贵国啊!”
白起谦虚道:“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攻破邯郸不在话下。这天色已经不早了,亚卿长途跋涉而来,一定疲惫了。不过攻破邯郸要紧,以起之见。不如我们明日就率军南下,如何?”
荣蚠脸上的笑意更浓,白起所言正合自己的心意,忙不迭地答应下来:“邯郸要紧!些许疲惫,不足挂齿。明日还是早些出发,这样,后日一早我们也能抵达邯郸城下。”
白起连连点头,试探性地说道:“巳时出发,如何?”
“大善!”荣蚠答应下来。
“如此。(白)起就不留宿亚卿在城中过夜了!”
“明日城外见!”荣蚠告辞而去。
返回城西的营寨后,荣蚠就命令心腹将副将栗腹、行军司马田蚡连夜召集过来。这一刻,荣蚠哪里还有一丝醉态。除了红润的脸颊证明荣蚠饮过酒,明亮的眼神,有力的双臂都证明荣蚠根本就没喝多。
“末将见过将军!”副将栗腹、行军司马田蚡一入中军大帐便行礼道。
荣蚠摆了摆手,显然不在意这些细节,然后将自己在巨鹿城中的所见所闻悉数告诉给二人,末了。说道:“两日后,十万韩军就会抵达巨鹿。好在白起攻打邯郸心切。与我约定明日巳时出发。我欲在明日离开巨鹿后,攻打白起大军,务必令白起不能走脱,全歼韩军。然后回师巨鹿,与韩腾的十万大军对峙,诸君以为如何?”
副将栗腹当即表示赞同。说道:“白起麾下有五万大军,韩腾麾下有十万大军,我们燕军在兵力上已经不占据优势。能够出其不意消灭白起麾下的五万大军,再与韩腾大军一决胜负,甚是妥当。不过。将军方才说,韩军只会派出四万大军南下。我们战胜韩军容易,但想要不走脱一名韩军,很难。一旦消息走漏,让巨鹿城内的韩军知道,我们必然无法在短时间拿下巨鹿。等韩腾十万大军抵达,更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末将倒是有一计,我们有骑兵一万,韩军却大都是步兵,只有数百骑兵而已。到时,我们以十二万大军将韩军包围,再在外围设下一万骑兵,即使有勉强冲出包围的韩军也跑不过我们燕国铁骑。事成之后,我们再包围巨鹿,不求破城,但求韩军无法向外求援。韩腾必然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背弃韩国,将军只需派人假扮白起使者,引韩军入我们设下的埋伏,必然可以大获全胜!”行军司马田蚡提出了自己的毒计。
“妙计!妙计!”荣蚠抚掌大笑。
这个时候,燕军只能趁着白起、韩腾没有合兵一处先发制人,各个击破。突然发难击败白起大军容易,难的是接下来如何做。是前往刑县,凭借赵军把守的城池与韩腾的十万大军周旋;还是大胆留在巨鹿,设伏攻打韩腾大军,主动权掌握在燕军手中。
唇亡齿寒,赵国非救不可。临行前,燕王已经明确表态,无论韩军有没有察觉到燕国的真正意图,荣蚠都必须和韩国决裂,以坚定赵国对抗韩国的意志。
“出城四十里便动手,如何?”荣蚠又道。
如果在离巨鹿太近的地方动手,必然会被巨鹿城内的韩军察觉;如果在离巨鹿太远的地方动手,倒是可以保证消息不会走漏,但燕军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北上设伏,伏击韩腾大军。可能有些人会问,燕军完全可以在邯郸城下设伏,但从巨鹿南下邯郸的道路只有一条,大战过后,势必一片狼藉,无论燕军怎么遮掩,都会留下一些端倪。
从心理学角度说,韩腾大军抵达巨鹿的时候,燕、韩联军刚刚离开,巨鹿最是安全。韩军的警惕最是松懈。从巨鹿离开后,韩军前往邯郸必然小心翼翼,反倒是不如在韩军没有抵达巨鹿时设伏。
“将军英明!”栗腹、田蚡齐声说道。
荣蚠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将帐外的亲卫呼唤进来,吩咐道:“将营内校尉以上的军官召集过来,本将军有事吩咐!”
亲卫虽然不理解为何自家将军深更半夜如此“扰民”,但也不敢怠慢,十几个人以最快的速度。一人负责一个,前往营寨的各个角落传达命令。
半个时辰后,十三名校尉出现在荣蚠面前,即使再傻的人也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否则,荣蚠不会在这种时刻扰了大家的清梦。
荣蚠当着众人的面。取出了燕王的诏书,宣布了韩国的数大罪状,也道出了自己这支大军的真正使命——不是灭赵,而是救赵。与韩国为敌显然让众人心里有些不安,但荣蚠随即将巨鹿、邯郸的形势一一道出,当然,刻意隐瞒了韩腾十万大军即将抵达巨鹿的消息。在荣蚠看来,等全歼了白起大军,鼓舞了士气。再率军北上,伏击韩腾大军,到时,无论是小胜还是大胜,燕军都有了和韩军叫板的勇气!
为了激励士气,荣蚠更是许诺,取白起首级者,赏赐千金。官升三级。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恨不得早日反戈。攻打韩军。以有心算无心,以三倍的兵力攻打对方,燕军还有失败的可能吗?!显然没有!
就在燕军跃跃欲试,想要在次日围歼韩军的时候,巨鹿城内的气氛却是有一丝凝滞。
荣蚠的反常反应引起了白起的警觉,燕军终究不是韩军。他们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如果换做自己是燕王,是不会帮助韩国瓜分赵国的。所以,在接见荣蚠的时候,白起做过几次试探。
第一次是试探荣蚠对攻打邯郸的态度,荣蚠比白起想象的还要迫不及待。正常情况下。燕军投入战场的时间越晚,伤亡越小。荣蚠却是宁愿分出两万大军攻打沙丘,也不愿意耽误自己南下攻打邯郸的进度。
第二次是试探荣蚠对韩军兵力的态度。韩军的兵力越多,越是说明韩国对邯郸志在必得。燕军就越有出工不出力的可能。在听闻韩国派出了十五万大军深入巨鹿后,荣蚠只是震惊,却无喜色。如果这还能用燕军不希望韩国投入太多的兵力,以免瓜分赵国的时候韩国以其人多势众,抢占更多的赵土来解释,那么,在听说韩军绕过房子县,攻克柏人邑后,荣蚠眼睛中的不安将再无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明。
韩腾大军确实攻克了柏人邑,但却没有南下巨鹿,与自己汇合的打算。白起这么说,不过是诓骗荣蚠,想要试探荣蚠的想法。事实证明,荣蚠确实对巨鹿有想法。否则,荣蚠绝不会在白起表态,想要和燕军一道,先于韩腾大军南下,而不是等待韩腾大军抵达后再南下,表现的如此高兴。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燕国有异心,但依照白起多年的经验,已经可以基本上断定,燕国对韩国绝对有了异心,自己决不能相信燕军。哪怕自己的猜测只有百分之十的可能发生,白起也不愿意冒险,与十三万燕军一起南下。
韩军是天下精锐不假,燕军是战力不如韩军不假,但蚁多也能咬死象。如果是两军摆开阵势,堂堂正正地一战,白起不怕燕军;但如果是在行军途中,爆发一场毫无准备的接触战,燕军的兵力优势将发挥地淋漓尽致。失去了方阵的掩护,韩军不过是战力略高于燕军罢了。韩军赖以生存,睥睨天下的在于娴熟的配合,在于牢不可破的方阵。
副将卫庄在听闻白起的决定后,有一丝的担心。因为白起决定先发制人,突袭燕军营寨。如果燕军真的对韩国生出异心,现在应该是他们防备最为松懈的地方,他们一定认为韩军已经是瓮中之鳖。准备在明天和韩军撕破脸皮。此时出兵,必然令燕军措手不及。
要知道,燕军抵达巨鹿后,没过半个时辰天色便已经黑了。燕军仓促建立起了一个可以容纳十三万人的营寨,但粗糙至极,根本经不起韩军的强攻。毕竟,明天巳时就要出兵南下,不过是逗留一夜的时间,营寨不需要建得多么坚固。所以,在不少地段,燕军甚至用车马来代替围墙。
但,燕军终究没有和韩军撕破脸皮,如果白起的推断错误,率先向燕军发难无疑会让形势大为逆转。韩军悍然向燕军发动突袭,失去了信义还是次要。最可怕的是会彻底惹恼燕国。所以,副将卫庄提出了自己的这个顾虑。
白起对于副将卫庄的担心报以冷笑,回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如果我们没有什么作为,明天和十三万燕军南下,一旦燕军在中途骤起发难。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副将卫庄无言以对,白起已经和荣蚠约好,明日巳时出兵,这已经是不能更改的事实。即使韩军在行军的中途中再如何小心翼翼,也逃不过燕军的算计。在韩军兵力占据劣势的情况下,白起的做法无可厚非。
“这信义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即使我们冤枉了燕国,得罪死燕国,燕国又能如何?!燕国全国之兵不过二十万,如果一举将这十五万燕军歼灭。燕国怕是要急着割地求和,而不是指责我们!再者,燕军有没有对我们不轨,天下诸国谁能分辨?!他们只知道谁胜谁负。我们败了,他们不会同情,反而会以为燕国足智多谋;我们胜了,他们只会觉得燕国技不如人,对我们歌功颂德。先发制人的一切后果。都由本将军来承担就是!王上若是怪罪下来,你就说是本将军逼迫你做的就是!本将军决不允许麾下的士卒去冒险!”白起又道。
“卑职不敢!既然将军认为燕国有不臣之心。一应决定,卑职唯命是从!”卫庄终于被白起说服,站出来支持白起。
“好!”白起心里也很是安慰,凭借自己主将的身份,完全可以强迫副将卫庄执行自己的命令,但白起还是希望得到对方的认同。还好。卫庄终于意识到,除了这十五万燕军,燕国已经没有了和韩国叫板的勇气。是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思想,将大好的局面让给燕国,让韩国兴师动众的伐赵夭折;还是为了大业。将隐患消除在萌芽状态,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卫庄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一夜,燕军之中,除了校尉以上的高级军官兴奋地碾转反侧,难以入睡,大多数燕军睡得很是踏实。在他们看来,赵国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傍上韩国这个大腿,自己这支大军实在高枕无忧,不需要担心赵军夜袭。
只是,必要的戒备还是有的,这就苦了少部分守夜的士卒。谁也不知道上级发了什么疯,明明赵军主力都被困在邯郸,明明韩、燕两国大军集结在一起,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敢来袭营,上级还要自己小心戒备,防止有敌军偷袭。
如果是营寨西面的守军也就罢了,毕竟那个方向是赵国控制的刑县,赵军如果不怕死,还能抽出个数百上千人来扰了燕军的好梦。但不止营寨西面的燕军收到这样的命令,燕军营寨南侧、北侧、东侧的守军全都被要求加派人手,防止敌军偷袭。戒备东面、南面、北面?这实在是就有些扯淡了!
要知道,燕军营寨的东面是巨鹿城,南北两个方向是韩军营寨,韩军是友军好不好?!难道韩军会来偷袭自己?!难道赵军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营寨、城池?!这怎么可能?!
修建营寨已经耗费了燕军不少的力气,被选为夜间守夜的燕军心里面自然而然地憋了一股气。但军令如山,这些倒霉的燕军只能选择服从。事实也证明,燕军的戒备有些没有必要,整个上半夜,营寨外面没有一丝风吹草动,守军从最开始的精神抖擞到后来的昏昏欲睡,情不自禁地懈怠起来。中间有几名校尉亲自巡视大营,倒是让守夜的燕军如临大敌,很是紧张了一番。
到了下半夜,守夜的燕军已经换了一拨。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即使再有责任心的守军也禁不住瞌睡虫的诱惑,为了防止自己睡过去,守军只能一边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色,一边小声聊着天,打发时间。
夜,实在太过深沉,即使燕军在营寨四周都设下了火把,能够照到的范围也极其有限。没有人会相信会有敌军发动夜袭,在这种漆黑的夜色里行军,能够保持建制已经是十分不易,想要从容指挥,更是天方夜谭。因为周遭太过安静,每名燕军都可以确定,但凡有敌军来袭营,脚步声都能吵醒自己!
夜间值守,通常会有三拨人马。值过更的,返回自己的营帐倒头就睡。正在值更的,度日如年,盘算着还有多久就会有人来接班。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别处,这是人类的通病。这也是人之常情,在缺乏有效照明的年代,发动夜袭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如果运筹不好,也许主动发动夜袭的一方,杀伤敌人的数量还不如自己一方失散、伤亡的人数多。(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邯郸之战(6)
夜袭是在拂晓时分发起的,这也是燕军最为困乏的时候。一夜无事,守营的燕军早已放松了警惕,除了少部分守军偶尔抬头望下营外,大部分守军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盘算着再过不到半个时辰,自己就可以去火头军讨要一份伙食,美美地补上一觉。
荣蚠今天醒的格外早,整个夜里,荣蚠总是做各种乱七八糟的梦。有梦到跟着乐毅征伐齐国,有梦到和北方的胡人浴血奋战,也梦到燕昭王的一声叹息。
或许是梦太多的缘故,荣蚠心里面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多年的军旅生涯培养的直觉告诉自己,可能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但整个夜晚风平浪静,说明白起并没有识破自己的背叛。
叫过外面值更的亲卫,荣蚠才知道现在不过卯时两刻。天色已经微亮,但三十步外,人影还是幢幢,百十步开外,只能看到极其模糊朦胧的身影。这还是向东望去,如果向西看去,百十步开外依然是漆黑一片。
既然睡不着,荣蚠索性走出中军帐,四处走走。这个时候,早起的火头军已经开始埋锅造饭,很快,整个燕军营寨升起了无数道炊烟,等不了半个时辰,天色应该大亮。士卒们那时也正好起床,大营很快就会喧嚣热闹起来。
荣蚠盘算着时间,用过朝食后,花上一个时辰整顿行伍,刚好于巳时出发。远处的巨鹿城虽然极其高达雄壮,但在晨光里,看上去也不过是一个朦胧的影子。只是,或许是角度的关系,荣蚠总觉得巨鹿城似乎变成了一头张开了血盆大嘴的猛兽,在静静的蛰伏。等着燕军的自投罗网。
一切太过安静了,总让人觉得,安静的后面埋藏着什么阴谋,就如同平静的水面下也可能有无数的暗涌、漩涡。荣蚠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的多疑。也许是因为对手是名震天下的杀神白起,也许是因为自己很少背信弃义对盟友反戈一击。荣蚠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杀喊声就是在这个时候传到荣蚠的耳朵里,起初隐隐约约,听不大清楚,但随着火光四起,荣蚠终于确定,出大事了!而且十有**是韩军发动了袭击!赵国已经知道,燕国这次是来救援赵国的。在这种情况下,赵军是不会对燕军营寨发动袭击的。也只有韩国有这个实力,有这个勇气攻打燕军。
荣蚠之所以确定火光的出现不是意外。是因为除了东面的营寨,北面、南面、西面的营寨皆是出现了大火,走水绝不会如此凑巧!
荣蚠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为何白起会识破自己的计划,当务之急是迅速集结兵力发动反击,韩军的人数毕竟尚不及燕军的一半,只要燕军冷静下来,集结成方阵,不足为虑。所以。荣蚠赶忙返回中军帐,稳定军心。
没过多久。驻守在最外围营寨的燕军前来禀报,称大批韩军杀入了燕军营寨,燕军猝不及防,已经丢失了大片地区,伤亡惨重。
荣蚠综合了下三个方向的禀报,确定北面是韩军的主攻方向。大概有两万韩军正在一路势如破竹朝着自己中军前进。这个方向上,燕军在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经损失了八千多人。其次是西、南两个方向,应该各有一万韩军在作乱。燕军的伤亡也都在五千人以上。
相对于燕军十三万的数量,目前为止的伤亡对燕军来说还称不上伤筋动骨。但燕军最大的问题在于军心已乱,将找不到兵,兵寻不到将,各营只能各自为战,没有联合起来,禁不起韩军的一次冲锋。随即而来的是更可怕的事实,混乱之下,所有人都想着逃命,燕军早已忘记了反击,因为事实证明,反击只会死得更快,逃跑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自己跑的比袍泽快,就能侥幸活下来。
许多燕军下意识地丢掉了手中的兵器,只为减轻负重。互相践踏,溃不成军,身后的韩军成了地狱里爬来的恶魔,火光、惨叫声、鲜血将原本温暖舒适的营寨变成了人间炼狱。
这种恐慌的情绪在迅速传染,尚未被波及到的燕军想要向前抵御韩军,却被溃败的袍泽冲散阵型。对溃败的燕军来说,和自己的性命相比,区区的袍泽之情和军纪实在算不上什么。这些都是燕军面对的事实。
“传我的命令,各营兵马向中军靠拢,乱我阵型者,杀无赦!喧哗吵闹者,杀无赦!不听号令者,杀无赦!”荣蚠果断下令道。
这一道命令挽救了燕军,韩军以溃军为掩护,推进的速度已经算是很快,但燕军营寨毕竟很大,还没有被溃军冲散的燕军原本想要抵抗,但接到荣蚠的军令后悉数后退,向中军靠拢、集结。等到韩军驱赶着燕军溃兵抵达燕军中军的时候,燕军早已集成了密不见缝的方阵。
“放箭!”随着各营校尉的一声令下,布置在方阵最前面的燕军弓箭手张弓放出了手中的利箭,不过,他们的目标不是韩军,而是冲在最前面的燕军。
上万燕军溃兵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上。前一刻,他们看到严阵以待的中军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得救,充满了希冀与兴奋,可血淋淋的现实告诉他们,救星与恶魔的转换在一念之间。
没有人可以扰乱中军的阵型,此时的溃兵完全不知道,放任他们入阵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他们身后的韩军明明可以将他们赶尽杀绝,却放任他们逃跑,又是抱着怎样的邪恶用心。
不得不说,在战场上,血淋淋的刺激往往可以震慑人心。当燕军溃兵发现,继续往前冲只有死路一条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地想要换一个方向逃命。掉头转身自然不可能,上天既无路入地又无门,那也只能从两翼绕行。这个时候,布置的燕军方阵两翼的人马才引起了燕军溃兵的注意。在他们的引导下,侥幸活下来的燕军进入了方阵后面。
燕军的方阵壁垒分明。军威肃整,更重要的是燕军的数量远远超过韩军,如今天已大亮,韩军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燕军方阵分成了八个小方阵,每个方阵约有万人。方阵之间泾渭分明。一路奔袭而来的韩军加起来不过三万五千多人,尚不及燕军的一半,唯一的优势就是士气正旺。燕军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最外围是车马构成的寨墙,然后是弓箭手、盾牌手、长枪兵依次站立,只要韩军敢发动攻击,必然难以全身而退!
白起出人意料地拒绝了手下将领的请战,哪怕他们提出的理由多么充分。面对严阵以待的燕军,白起做出的下达的命令只有一个。那就是后撤一里地,原地歇息。
在双方目力可及的范围,也就发生了极其诡异的一幕。不到四万名韩军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对不远处的赵军指指点点,似乎在点评他们的站位和容貌,而数量多达八万的燕军却是如临大敌,在车马围拢城的圆圈中进退不得。
荣蚠自然知道白起的打算,韩军既然早有准备。那肯定是用过了朝食才发动袭击的,而自己这一方还饿着肚子。之前全部心思都放在抵抗韩军。还不会觉得饥饿,现在韩军摆明了不会立即发动攻势,燕军放松之余,立即发觉,自己实在太饿了!
荣蚠现在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把辎重放在中军!随着南面营寨的失守。燕军的粮草大都落在了韩军手中,虽然中军还存有少量的干粮,但已经远不够大军的使用。粮草这个命脉掌握在韩军手中,燕军就失去了主动权。白起有足够的资本等下去,明日。韩腾的十万大军就会抵达,韩军的兵力将超过燕军。没有粮草,燕军的军心就会无可避免的大乱。时间拖得越久,越是多韩国有利。燕军实在无法任由情形继续糟糕下去,强攻,击败白起大军然后前往沙丘,与两万赵军汇合,再从长计议,这是荣蚠唯一的选择。
将为数不多的干粮分给八万燕军,让三军饱食一顿,荣蚠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这一切,都被韩军看在眼中。
白起并没有指挥韩军后退,避其锋芒,而是针尖对麦芒,摆好了防御的架势,坐等燕军来攻。燕军的数量只是多出四万余人,对韩军来说,这不是一个难以跨越的数字。
一上来,燕军就没有保留,投入了三万大军,从南、北、西三面强攻韩军方阵,至于东面,虽然燕军没有发动攻势,但有五万燕军虎视眈眈,韩军的警惕之心反而更强。
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在冲锋的燕军头上,无数燕军如同割倒的麦茬,一片片倒下,在人群里,生命绽放出一朵血花然后就消失不见。没有呻吟,没有叫喊,陷入绝境的燕军只知道往前,只有往前才有活命的机会。即使前面的刀山火海,即使前面的龙潭虎穴,也唯有向前。
冲过百十步的死亡距离,燕军狠狠撞在了韩军的拒马阵上。被长枪贯穿,被长戈扫倒,一切都阻挡不了燕军取胜的决心。燕军发了疯一般,前赴后继地扑向韩军的拒马阵。饶是拒马阵坚固,饶是韩军反击的力度强硬,也架不住燕军的发疯,仅仅半个时辰,韩军防守拒马阵的士卒就悉数战死,拒马阵后面的韩军立即补上,堪堪维持着拒马阵。
燕军的数量实在太多,韩军弓箭手完全不需要瞄准,只需随意向半空中射去,多半可以射杀一名燕军。人命在这片战场上显得极其廉价,也许前一刻还兴奋自己斩杀一名敌军的士卒下一秒就失去了项上首级,以命博命,以命换命,当一方完全不计较伤亡,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战力、士气、勇气、斗志全都成了次要的东西,胜负已经完全取决于意志,谁更能承受伤亡,谁更能承受牺牲,谁就能取得最大的胜利!
在燕军伤亡了超过两万人后,韩军的拒马阵已经是摇摇欲坠。荣蚠毫不犹豫,又投入两万大军。这也成为压垮韩军的最后一根稻草,半个时辰后,拒马阵如同纸张一样被撕开,燕军终于获得了和韩军短兵相接的机会。依托拒马阵。韩军还能和燕军拼一个一比三,甚至一比四的伤亡,大占上风,但失去了拒马阵,韩军的伤亡无可避免地开始增大。
燕军的兵力优势终于得到发挥,虽然配合欠缺。虽然战力欠佳,但燕军杀出了血气,堪堪和韩军杀出了一个三比二的伤亡比例。用三个燕军的性命来换取两个韩军的性命,这样的战力已然不俗。
燕军的数量还有五万多人,韩军的数量只剩下两万三千多人,当韩军的数量不超过一万人的时候,伤亡比例会加大很多。这是荣蚠计较出来的。荣蚠相信,只要继续这么打下去,最终胜利的一定是自己。
五万多燕军。荣蚠投入了四万大军,只留下了一万多人马留作预备。因为荣蚠觉得,如果白起没有欺骗自己的话,巨鹿城内尚有接近一万大军。白起一直没有投入这支大军,显然是想要做最后一攻。荣蚠手下的一万大军就是留着对付巨鹿城内的韩军。
除了观察战场的形势,荣蚠也没放过对巨鹿的注意。一万名燕军铁骑战到如今,只剩下六千多人,四千名铁骑被荣蚠安排强攻韩军方阵。剩下的两千人则是在战场四周游弋,防止韩军突然冒出来。打燕军一个措手不及。
半个时辰后,韩军虽然还在顽抗,但荣蚠已经知道,这场惨烈的战争自己已经是十拿九稳了。唯一的差别在于自己最终要付出什么代价。十三万燕军(其中包括一万骑兵)对四万韩军,燕军只剩下四万人,其中骑兵仅仅余下四千人。韩军还剩下一万五千人,哪怕韩军全军覆没,燕军也是不败而败!打完这场战争,燕军绝对要返回沙丘,重新整顿。想要救援邯郸已经是力所不及。因此,荣蚠脸上没有一点成功的喜悦,反而是失败的落寞。
如果不是失败的屈辱只能用鲜血洗刷,如果不是为了全歼韩军的大捷,如果不是为了军心、士气,荣蚠早想撤兵了。巨大的伤亡已经让燕军抓狂,为袍泽复仇成为激励燕军继续交战下去的动力,荣蚠也清楚,想要制止狂暴的燕军,除了让他们撕碎眼前的韩军,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在战况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一直没有放松警惕的荣蚠发现,巨鹿的城门开了。一股铁流以无可阻挡的声势冲向了自己所在的方向。虽然不知道韩军的具体人数,但荣蚠还是在第一时间投入了手头上仅有的一万燕军,外加四千铁骑。因为荣蚠发现,至少目前为止,韩军的骑兵数量不少。
虽然惊讶白起隐藏得消息如此好,但荣蚠已经不在意巨鹿城中有多少骑兵,有多少出来增援的兵马。战,战下去,唯有决一生死才能结束这场于自己而言屈辱的战事。在荣蚠看来,如果巨鹿城中兵马够多的话,白起早就发信号让大军出城增援了。
当然,荣蚠心里面还是暗自佩服白起的。白起应该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自己,否则,在介绍兵力的时候,不会诓骗自己,说他麾下的骑兵只有数百人。至少目前来看,络绎不绝出城的韩军骑兵怎么也有上千人,而且看这架势,后面应该还有不少!
荣蚠分出不少心思放在巨鹿城突然出现的这支援军身上,只要击败了这支援军,不止巨鹿城唾手可得,白起的大军也会丧失斗志,加快覆灭的速度。
一千、两千、三千,荣蚠一直默默算着出城的韩军的数量,当发现出城的韩军不过是三千骑兵的时候,荣蚠不可抑制地笑了出来,不过,当羽林军的大旗在最后张显出来的时候,当荣蚠发现三千羽林军的身后还有一千虎贲重步兵的时候,荣蚠脸上的笑意停滞了!
战无不胜的羽林军!攻无不克的虎贲营!一个是天下无敌的骑兵,一个举世无双的步兵!曾经有无数人,无数将领,觉得羽林军和虎贲营言过其实,也有无数人用三倍的兵马,五倍的兵马和羽林军、虎贲营堂堂一战,但无一例外,笑到最后的是羽林军,是虎贲营!任何冒犯羽林军、虎贲营的敌人,要么臣服,要么败亡,无一例外!
所以,曾经有人绝望的断言,想要在正面战场上堂堂正正击败一支羽林军,至少需要五倍的人马,这还必须是骑兵!如果是步兵,至少八倍!如果想要击败一支虎贲营,至少需要五倍的人马,必须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步兵!如果是骑兵,至少也需要三倍!
白起投入了压箱底的底牌,而荣蚠发现,自己却没有应对的手段!(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邯郸之战(7)
燕国这一方是四千铁骑加上一万步卒,韩国这边则是三千羽林军加一千虎贲重装步兵。乍一看,双方兵力悬殊。燕军即使不能击败韩军,也能将韩军阻挡住,给荣蚠率领的三万燕军争取足够的时间,歼灭残余的一万五千名韩军。
可战场上的事情,决不能用简单的兵力来推算胜负。燕军已经损失了九万多人,高达七成的伤亡比例,燕军之所以还能支撑,全凭借荣蚠的巨大威望。三个时辰的鏖战,眼看马上就要决出胜负,韩军却来了援军。被包围的白起大军士气大振,燕军则是难以避免地惊慌失措,一时之间,兵力处于劣势的韩军居然打得燕军节节败退。
如果燕军的四千铁骑加上一万步卒能够将冲出巨鹿城的韩军拦下,那么事情还有转机。但羽林军、虎贲营摧枯拉朽般地突破了燕军设置的防线,直接让燕军军心大乱。
溃败,大溃败,当一名燕军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沉重压力,转身逃跑的时候,云集响应,无数燕军也转身逃跑。
燕军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们只想着逃离这片人间炼狱,逃离这片伤心之地,全然不理会还在苦苦抵御羽林军、虎贲营的袍泽,全然不顾少部分奋勇向前、宁死不退的袍泽。
形势急转而下,战场上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燕军人数虽多,却溃不成军,韩军人数虽多,却势如破竹。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荣蚠老泪纵横,根本没有制止溃军的样式。失去了斗志,失去了勇气。失去了身为军人的骄傲,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血性,燕军还不如待宰的羔羊。哪怕燕王在此,也无力回天!燕军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
“将军!赶紧逃吧!大不了我们整军再战!”亲卫头领望着无数燕军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涌来,望着越来越近的狰狞韩军,急促地说道。
副将栗腹已经战死。行军司马田蚡身受重伤,如果荣蚠再有一个三长两短,逃出去的燕军也没有了指望。
“逃?”荣蚠凄惨一笑,眼神里透出无尽的落寞,全然不理会韩军正在急切地迫近,自嘲道:“我们又能逃到哪里?”
“去沙丘!将军!我们可以去沙丘!那里还有王将军的两万大军!”亲卫头领大叫道。
荣蚠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眼神里有了一丝希望。是啊!沙丘城下还有两万燕军!自己手头的兵马已经不到四万。但问题是韩军的数量更少!虎贲营即使再精锐又如何,重步兵根本就不适合追击战。白起麾下的一万多轻步兵倒是适合追击,但可惜已经是疲军。唯一对燕军造成威胁的只是三千羽林军。
看到希望的荣蚠立即派出亲卫前去沙丘报信。沙丘距离此地还不到四十里,只要王方可以派人接应,荣蚠很有把握,自己可以救出至少一半的兵马!
虽然明知道此次大败,自己将燕国称霸北疆的希望葬送了,燕王会治自己的重罪,自己即使幸免于死,也会有牢狱之灾。与其受辱。倒不如以死谢罪!但荣蚠更清楚,自己必须活下去。如果自己活着,还能带领手下的士卒逃到沙丘,帮助王方掌控大军,重拾军心,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反而会让原本混乱的燕军更加混乱。燕军或许根本就赶不到沙丘就会全军覆没。
抱着这样的打算。荣蚠率领自己的三百亲卫没有停留在原地,做无谓的挣扎,而是策马北上,并且亮出了中军的大旗。此举让无数燕军看到了希望,原本四处逃窜的燕军有了统一的方向。不少心思灵活的士卒更是意识到, 在北方不到四十里,有可以接应自己的大军。
燕军虽然是疲军,但为了活命,个个奋勇当先。所谓的袍泽之情,同乡之谊在自己的性命面前变得不值分文。为了活命,不少人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挡着自己道路的袍泽,人性的自私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韩军一直向北追了三十里,直到驻扎在沙丘城下的中郎将王方率领两万燕军生力军赶来增援,韩军才识趣地后撤。双方默契地各自退兵,结束了这场惨烈的战事。
此战,韩军以区区四万四千人,歼灭燕军超过十万,俘虏燕军超过八千!燕军副将栗腹、行军司马田蚡战死沙场,唯有燕国亚卿荣蚠率领两万余人逃回沙丘,与中郎将王方合兵四万余人,死守营寨。
当然,巨大的胜利背后是巨大的牺牲。面对三倍于己的燕军,韩军的伤亡亦是惨重,战死者两万八千多人,重伤者逾四千人,还能够继续维持战力的韩军,人数尚不足一万两千人。
次日,接到白起求援的韩腾率领十万大军南下,抵达巨鹿城。白起、韩腾商议之后,决议趁着燕军军心未稳,移兵北上,攻打沙丘。
只不过,得知韩腾大军抵达后,荣蚠、王方并没有在沙丘城下逗留,直接班师回国,让韩军扑了个空。
压力山大、深知守城无望的沙丘县令献城投降,韩军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沙丘。自此,沙丘、柏人邑皆属韩国,韩国通过封锁沙丘、柏人邑,将赵国一分为二。而燕国遭此重创,只能龟缩在扶柳、昌城一线,防止韩军入侵,对水深火热的的赵国无能为力。韩国终于可以全力以赴得攻打邯郸。
七月十五日,洛阳方面收到燕国大军主力覆灭的消息。
如同白起预料的那样,大捷掩盖了许多问题,韩王并没有责怪白起的先发制人,反而封白起为伯爵。燕国在洛阳百姓的眼里,也成了背信弃义的又一代表。所有的人突然意识到,少了燕国的牵制,赵国又被韩国一分为二,灭赵的时机已经成熟,甚至于,只要韩国肯下血本,灭亡燕国也是水到渠成。
虽然赵国依然有超过三十万大军,但最为精锐的二十五万却被围困在邯郸、武安,其余的城邑,除了云中、雁门,再也没有一支成建制的精锐。燕国也是同样的道理,表面看,燕国依然可以拉起一支十几万甚至二十几万的大军,却改变不了精锐只有区区十万人的现实。
灭赵,灭燕,成了对韩国最大的诱惑!(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邯郸之战(8)
韩国,洛阳。
燕国在兵败之后,并没有听天由命、坐以待毙,而是立即派出使者向韩国请罪。无论燕国有没有勾结赵国背叛韩国,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事实就是韩国是胜利者,一切由韩国说了算。成王败寇的准则在这个乱世尤其适用。
燕国如果不认罪,韩国有充足的理由派出大军征伐燕国,虽然现在的理由已经足够,但毕竟韩国并没有铁了心要和燕国为难。燕国更愿意相信,韩国在伐赵这件事上,更希望自己保持中立的,而不是同时与燕、赵两国为敌。
荣蚠成了替罪羔羊,回到蓟城后,荣蚠与燕王单独相处了半个时辰,然后自杀谢罪。没过两天,燕王便派出使者,携带荣蚠的首级,前往洛阳。燕国想要用这种手段来重新取得韩国的信任与谅解。
将罪责推给荣蚠,总好过燕王主动站出来表态,说自己对韩国有不臣之心,不轨之念。这也是给韩、燕双方一个台阶下。
为了表示燕国的诚意,燕王派出的使者是将渠。这些天来,燕国丞相将渠拜访了洛阳所有两千石以上的官员,送出了无数的珍宝,当然,将渠也没有忘记一位足以左右时局的关键人物——韩王后。
只是,韩王后很是抱歉地告诉将渠,这些天韩王忙于处理政事,很少来后宫。即使她心忧燕国,主动求见韩王,韩王也似乎知道了她的来意,一句轻飘飘的“后宫不得干政”算是表明了韩王的态度。所以,韩王后也是有心无力。
倒是丞相张平、御史大夫范睢一个唱起了红脸,一个唱起了白脸,似乎表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将渠自然不知道。这些天,韩国对灭燕还是灭赵的争论十分大。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韩军付出了四万多人的伤亡,可邯郸却迟迟没有被攻破。倒是邯郸西面的武安方面,韩军取得了突破。一个驻扎着万余人的赵军营寨被韩军突破,本想着引诱武安的赵军出城增援。可武安守军视若罔闻,不得已,韩军只能歼灭了这支赵军。这也是韩军在击败燕军主力后,对赵国的最大收获。
鉴于赵国的抵抗实在太过顽强,李牧、蒙骜、白起、王翦、韩腾联合上书,请求改攻为围,为了进一步瓦解赵国的抵抗意志,建议分兵十万,北上经略巨鹿郡。韩王在沉默了三天之后。准奏。
韩国还有另外一件烦心事,那就是来自南方的楚国。在知道韩国派出数十万大军北上与赵国大战后,楚国再也坐不住了。
六月,楚国召集举国之兵,合计二十万大军,再次攻打越国。在句章苟延残喘的越国根本没有料到楚国会这么快再次用兵,毫无防备之下,大败。越王只携带数千精锐侥幸从句章城中逃脱。可楚国似乎不杀越王绝不死心。一路追杀越王,越王也一路败逃。由于楚军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楚军的行动又极其迅速,越国根本组织不起来有效的抵抗。
等韩国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东越已经完全成为楚国的地盘,越王逃入闽越,他的身后,依然有十万楚军在紧追不舍。
韩国立即从南阳出兵南下。攻打郢都,想要迫使楚国回师救援。可直到兵临郢都城下,韩国才发现,楚国已经舍弃了飞地郢都。兵不血刃地拿下郢都后,韩军渡过江水。直奔兹方、零阳、房陵、临沅,可也惊讶地发现,这些地方只有少数老弱把守,原本驻扎在此地的精锐据百姓称,早在两个月前便已经南下,不知所踪。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韩国才得到九江郡的回报。九江郡郡守称,大概有一支四万人的大军突破了韩军防守最为薄弱的茶陵,消失在东面。
韩国这个时候也才清楚地意识到,为了灭掉越国,楚国甘愿舍弃方圆五百里、地广人稀的飞地。
七月中旬,越国为楚国所灭。越王不愿委曲求全,成为楚国的阶下囚,在东冶(今福州)杀生成仁,**而死。越国大臣,近半数追随越王自杀,成全了忠义之名。
在灭掉越国后,楚国的自信心暴涨,大有挥师北上,渡过江水的架势。这也正是韩国除了用兵燕国还是赵国之外,最为烦恼的事情之一。
对于楚国,韩国朝臣大部分持一种态度,那就是楚国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不足为虑。徐州的确是楚国觊觎的地方,但刚刚灭掉越国,楚国实在对徐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楚国大军陈兵江水南岸,放出消息称要渡河前往寿春,更多的是想让韩国知难而退。越国灭了也就灭了,楚国希望韩国不要找自己的麻烦。作为回报,楚国对韩国攻打赵国一事,作壁上观。如果楚国真的不自量力,敢渡过淮水攻打徐州,徐州不过付出百十里土地,就能坚持到援军抵达。楚国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所以,许多人提出安抚楚国,让楚国在南方老老实实笑话吞并越国的果实。韩国的精力还是要放在燕国、赵国身上,尤其在秦国北上雁门,想要趁着赵国混乱,分一杯羹的情况下,韩国必须速下决定。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认为,越国毕竟之前依附韩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被灭掉,韩国如果没有什么表示,会助长楚国的嚣张气焰。虽然韩国不必派出数十万大军南下,为越国报仇,但也应该小施惩戒,占据淮水南岸楚国的几座城池。
韩王几经思量,最终同意了大多数人的观点。韩国实力虽强,但也无法做到同时与赵、楚两大强国同时开战,韩国的精锐如今大都在邯郸,名将李牧、蒙骜、白起、王翦、韩腾也皆在那里,仓促间对楚国出兵,胜少败多!何况,楚国已经对韩国示弱,主动放弃了湘水以西的大片地区。按照得失来算的话,楚国得到的土地和失去的土地大致相当,得到的人口与失去的人口相当。楚国只得到两个好处,一是将四万楚军精锐从飞地中抽调回来,二是剪除了心腹大患越国。从此,楚国可以安心发展,不用担心越国的掣肘。
楚国的问题,韩国朝堂之上分歧虽有,但却好解决,燕赵的问题才是争议最大的存在,尤其是在邯郸久攻不下,秦国浑水摸鱼的情形下。
坚持以灭赵为第一目标的人理由很充分,赵国是国力仅次于韩国的强国,对韩国的威胁也最大。但如今,赵国被一分为二,赵王的政令出不了邯郸城,虽然邯郸、武安两地依然有二十多万赵军,但却不敢出城与韩军一较高下。只要攻克了邯郸,赵国就算是灭亡了。而秦国也好,燕国、齐国也好,国力远不及韩国。地大物博的楚国则是外强中干。韩国一统天下的进度无疑会加快许多。
如果和赵国议和,给了赵国喘息的机会,即使韩国灭掉了燕国,又能如何?!燕国地广人稀,不易治理。而且,由于赵国的阻隔,得到的燕土孤悬于韩国本土之外,有被赵、齐两国切断联系的危险!
要想震慑天下,令天下各国不敢妄动,灭掉燕国显然不如灭掉赵国的影响深远!要灭就要灭掉最强的国家!这样的震动才大!也许最佳的效果就是当韩国集结大军,对各国各个击破的时候,其余国家只能自求多福,不敢援救!
坚持以灭燕为第一目标的人理由也很多。燕国精锐之师已经不足十万,其中,近半数已经丧胆。此时出兵伐燕,燕国必然节节败退。至少浴水以西的燕土,韩国唾手可得。
至于赵国,不如权且留下。秦国如今攻入了云中郡,大有席卷云中、雁门两郡之势,虽然这两郡地广人稀,但却是少有的养马之地。骑兵的作用在战争中越发明显,虽然骑兵消耗的资源也多,但巨大的作用让各国舍得投入紧缺的资源。从这个角度说,韩国坚决不能让秦国轻易得到雁门、云中两郡。这个时候,给赵国一口气,让赵国大军北上与秦军一较高下,不失为一条良策。
毕竟,赵国的二十多万精锐短时间内无法被消灭,旷日持久的战事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等灭掉赵国,韩国也许会突然发现,秦国、楚国已然在这段时间悄悄坐大。
当然,坐大是坐大,要说威胁到韩国的地位是不可能的。毕竟,楚国也好,秦国也好,想要在短时间内增强实力,最重要的是获取足够的人口。楚国好歹有南方的蛮族可以打招揽,秦国呢,估计只能打匈奴人的主意。虽然秦、楚两国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多出多少人口,但积水成河,汇土成山,秦、楚两国各增加十万大军,韩国就有得周旋了。
另外一点就是燕国和韩国的特殊关系,韩王后是燕国公主出身,难免心念故国,所生的公子也被打上燕国的烙印。与其等他对燕国生出好感,不如灭了燕国!(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邯郸之战(9)
赵国,邯郸。
韩国大军已经围城五十天,韩军一次又一次的攻势被赵军顽强的击退。整整四万名韩军长眠在邯郸城下,可依然改变不了韩国的决心。每一天,邯郸都挣扎在血与泪中,水与火中。
于邯郸城内的很多人来说,只有今天,没有明天。守城的赵军早已习惯了一场大战后,身边的袍泽又换了一批。于赵国而言,这是一场没有后路的战争,进一步是柳暗花明,退一步是万丈深渊。
赵国不是没有想过议和,但赵国更加清楚,在韩军没有碰壁前,向韩国求和意味着赵国放弃许多,比如尊严,比如骄傲。只有让韩国清楚,赵国坚强的意志是韩国征服不了的,赵国的血性是韩国磨灭不了的,赵国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让韩国知难而退。
五十天的围城战,赵国死伤了一万五千人。邯郸的四门早已在汉弩的打击下支零破碎,赵国用土石堵塞了四门,将邯郸变成死地。赵军无法出城,韩军无法入城,城头上的争夺自然愈发激烈。
邯郸虽然是坚城,赵军也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但韩军借助射程极远的投石机的帮助,极大地减少了伤亡。不过,即使按照眼下的伤亡比例算,邯郸城外的韩军就算全军覆没,也无法歼灭邯郸城内的十五万赵军。
所以,赵国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韩军的策略变了。韩军不再一味的强攻,而是改强攻为围困。当然,为了保持对赵军的压力,韩军时不时的佯动。当赵军在城头上严阵以待的时候,韩军再用投石机杀伤赵军。
邯郸城内的粮草虽然充足,但城内的百姓也众多。如果不能解围,补充粮草,两年后,邯郸的粮草将告罄。
更可怕的是,邯郸城完全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没有人知道。外面的战况究竟如何。被围困的时间越长,守军的信心就会越低。
大部分邯郸守军、百姓还不知道,赵国君臣其实已经猜到了外面的情形。当荣蚠的首级和沙丘、柏人邑的县印呈现在赵王面前的时候,即使心思再愚钝的人也清楚,邯郸不可能再有援军。燕军如果没有大败,早在一个月前就该出现在邯郸城下,主将荣蚠也不会身死。韩国如果没有把赵国一分为二,沙丘、柏人邑的县印就不会被韩军得到。
不过,为了稳定军心。赵王并没有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同样的道理,赵国上卿蔺相如在十天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赵王也下令秘不发丧,为的就是让邯郸军民保持继续坚持的勇气。
虽然表面镇定,但赵国君臣何不知道,时间拖得越久,越是对自己不利。谁也不知道,韩国有没有追加大军经略巨鹿郡、代郡;谁也不清楚。秦军到底有没有攻入雁门、云中。如果坚持的后果是秦、韩两国瓜分了赵国,如果保住邯郸的代价是失去了剩余的千里之地。那真的是得不偿失。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有关议和的呼声渐渐高涨起来。谁都清楚,像是漳水以南这些已经被韩国攻占的土地不是赵国可以拿出的筹码,想要韩国退兵,赵国至少要献出巨鹿郡或是邯郸郡。
失去了巨鹿,邯郸郡就是飞地;失去了邯郸郡。赵国的根基也就断了。无论是哪一个,都是赵国不可承受的代价。但赵国更加承受不起名存实亡的结局。韩国的兵力实在太多,完全可以一边围困邯郸,一边派遣大军前去攻城略地。
如果可以,赵国宁愿放弃邯郸郡。保住巨鹿郡。可惜,一个月前,韩国已经拿下了四分之一的巨鹿郡,邯郸、武安又被韩军围困,赵军想要全身而退,只能是一种奢望。依照韩国的强势,也许,只有同时献出巨鹿、邯郸两郡才能满足韩国的贪欲。
平原君认为,韩国势大,短时间内赵国难以与其争锋。所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就算失去了邯郸、巨鹿两郡,只要保住了邯郸、武安的二十多万精锐大军,赵国就有卷土重来,收复失地的机会。
平阳君则是持相反的意见,认为包围邯郸的韩军粮草补给困难,韩国国力虽然强大,但也禁不住常年累月的这么消耗下去。不用一年,韩军必然退兵。甚至在这一年里,赵军有趁着韩军懈怠的时候反败为胜的机会。至于秦国的威胁,不过是癣疥之疾。
韩国使者唐雎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进入邯郸城的,这也是两个月来,唯一安然无恙进入邯郸城的人。
唐雎到达的消息被封锁得很严,除了赵王、平原君、平阳君、廉颇等寥寥几人知道,许多大臣都不知道韩国派出了使者。
赵王之所以这么做,也是生怕唐雎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让赵国下不来台阶。是战下去还是议和,朝堂上的争议已经够大了,如果让唐雎知道了这件事,再趁机挑拨,也许会生出事端,赵国即使不内乱,也会不和。倒不如,探明唐雎的来意后,再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当然,如果平原君、平阳君、廉颇可以达成一致意见,群臣中不会出现什么反对的声音。
赵国尽量做出不卑不亢的姿态,但无论是廉颇的怒目而视还是平原君的风淡云轻、平阳君的处之坦然,丝毫左右不了唐雎的微微一笑,不以为然。
唐雎率先说道:“五十天前,燕国背信弃义,意欲奔袭巨鹿,为白起将军识破,我军苦战四个时辰,大破之。十五万燕军三不存一,退守扶柳,沙丘县令率军投降。十天前,燕国献荣蚠首级,请割易水以南的土地,韩王仁慈,已经同意了。我们韩国愿意同燕国永结秦晋之好,燕不负我,我必不负燕。”
这个消息直接让赵王、平原君、平阳君、廉颇瞠目结舌,赵国君臣不是没想过燕军大败,但一下子折损十多万大军还是超过了赵国君臣的想象。燕国为了保全自己,不惜献出败军之将荣蚠的首级,割让易水以南的三百里之地。这般的委曲求全,足以证明燕国的虚弱。是啊!在济水南岸损失了十万精锐,在巨鹿城下又折损了十多万大军,燕国的精锐不会超过十万了。北方还有虎视眈眈的东胡,燕国实在没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但荣蚠贵为燕国的亚卿,贵为封君,地位如同赵国的廉颇,就这么被当作替罪羔羊送出来,对民心对士气不异于一次巨大的打击!燕国这样做实在太过委曲求全了些。至于割让易水以南的三百里之地,反而可以理解。这三百里之地,大部分是取自齐国,算得上是慨他人之慷。失去了这些土地,燕国依然有五郡之地,还能恢复元气!
不过,赵国君臣可不认为唐雎只是在陈述一个无用的事实。唐雎言明燕国的情况,肯定是在威胁赵国,以儆效尤。
难道韩国是在暗示自己,赵国想要得到保全,也要做出这般的牺牲?!在唐雎道完这句话,这个念头涌上赵王心头。
见赵国君臣默然不语,唐雎继续说道:“越国已然被楚国灭掉,作为惩戒,我们韩国攻占了湘水以西的楚国城邑,包括郢都。楚国在此次大战中伤亡太多,如今屯兵江东。”
赵国君臣面面相觑,皆是无言以对。唐雎的意思很清楚,第一,韩国有两面作战的能力;第二,楚国要消化灭掉越国的果实,无力北上与韩国争锋。想要指望楚国救援赵国,还是算了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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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邯郸之战(10)
“秦国已经攻入云中郡,齐国已经解散了大军。”唐雎的这一句话,直接让赵国君臣的心沉到了极点。
最有希望援救自己的燕国已经兵败,向韩国求和。楚国、齐国作壁上观,不打算插手此事。秦国则是趁火打劫。赵国只能孤军奋战,别再将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
“先生有何见教?”赵王的镇定已经假装不下去,极其落寞地说道。虽然神情落寞,但赵王的脸上依然写着不甘、倔强。
唐雎接连道出这几个晴天霹雳一般的事实,不过是想打压赵国继续抵抗的军心和士气,然后从中为韩国牟利。赵王倒是想知道,仅仅凭借这些手段,韩国要给赵国指出一个什么样的道来。
“王上稍安勿躁,容臣介绍完形势。”唐雎却是微微一笑,成竹在胸道。
赵王一愣,随即意识到,唐雎接下来说的事情对赵国而言绝对是雪上加霜。赵国的形势越糟糕,韩国越能提出苛刻的条件。
“我们韩国已经攻克了南行唐、苦陉、肥县。邯郸、巨鹿两郡,唯有邯郸、武安、房子、中人、阳城、顾县、宋子、郜县八座城邑还属赵国!”唐雎不疾不徐地继续折磨着赵国君臣的心。
“这怎么可能?!”平原君哑然失色。
唐雎笑着反问道:“这怎么不可能?!大厦将倾,有多少臣子如平原君这般忠义呢?!”
平原君默然不语,自己身居高位,又是赵国公子,自然不可能投降。但各地的县令顾虑就没有那么多。投降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换一个主子而已,依然可以保全富贵。
赵王很清楚。如果唐雎所言属实的话,那赵国在巨鹿、邯郸两郡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房子、中人、阳城、顾县、宋子、郜县方圆不到两百里,又被韩国完全包围,赵国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先生千里迢迢而来,应该不是想要在我们面前炫耀吧?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就是!”平阳君赵豹沉声说道。
唐雎微微向赵王作揖。极其郑重地说道:“讨伐赵国,诚非韩国本意。如果赵不伐秦,韩国怎会伐赵?!如今,韩国占据优势,赵国的存亡掌控在韩王的一念之间,但韩王怜悯两国百姓,愿意罢兵休战,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赵王并没有急着高兴,甚至表现出一种凝重和戒备。极其平静地说道:“寡人愿闻其详!”
这个时候再和唐雎争论韩国出兵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已经不重要了,即使赵国说赢了又如何?!重要的是韩国提出的议和条件是什么!所以,赵王自动忽略了唐雎给韩王戴高帽,直截了当地说道。
“赵国放弃邯郸、武安、房子、郜县,作为回报,我们愿意将武垣、饶县、安平三座城池交还给赵国。” 唐雎道出了韩国的条件。
这个条件显然出乎了赵国君臣的预料,在唐雎抵达邯郸前,赵国君臣也不是没有商议过议和的可能。但得出的一致结论是邯郸、巨鹿两郡基本上保全不住。没想到,韩王的条件还真称得上是仁慈。武垣、饶县、安平加上中人、阳城、顾县、宋子。这七座城邑位于巨鹿郡东侧,人口、面积都占据巨鹿郡的一半。如果赵国答应下来,至少摆脱了现在在赵国手上的八座城邑各自为战的风险,以八座互相分离的城邑换取七座连成一片的城邑,进可攻退可守,赵国的形势要大为好转。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在邯郸、武安的赵军精锐能带走多少。毕竟。这些人大都是邯郸、巨鹿两郡的兵马,让他们抛家舍业,也不现实!
“各地的兵马?”平原君沉声问道。
唐雎当然清楚,平原君最关心的是邯郸、武安两地的赵军主力。这几乎是赵国手头上最后一支大军了,对赵国最为重要。如果韩国议和是假。真正目的是引诱赵军出城,又或者不愿意赵国带走这支大军,那赵国宁愿死守邯郸、武安。韩国必须拿出诚意。
“去留由士卒自行决定,愿意继续跟随赵国的,我们绝不阻拦。愿意解甲归田的,我们也大力欢迎。关于退兵,我们只留下少数士卒守城,大军后退九十里,贵国可以完全放心通过。等贵国到达宋子,再交出邯郸、武关即可。”唐雎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赵王求助似地望向平原君赵胜、平阳君赵豹、信平君廉颇。赵王当然想要早日摆脱这种折磨,摆脱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日子,但如果三人不支持自己,自己绝对无法和韩国议和。还有一点就是赵国这样服软,有损赵国的形象,这基本称得上是赵国立国以来的奇耻大辱。庞涓率领魏国大军攻克邯郸,邯郸好在还坚持了三年,可自己呢,坚持的两个月就要将邯郸拱手相让。一个处理不好,赵王讲再无威信可言。
后世的史学家是不会理会赵国如今的形势要远比魏武卒包围邯郸的时候更加危险,他们只会看到一点,那就是赵国不战而降,将都城邯郸视若敝履,随意割让给了韩国。赵王自己以后不管立下多大的功绩,也会带着这个污点,无法洗刷。
平原君知道话难开口,还是坚持了自己的一贯观点,议和,保全实力,以图卷土重来。再坚持下去,雁门云中就会落入秦国手中,到时候,凭借代郡和邯郸、武安、房子、中人、阳城、顾县、宋子、郜县八座城邑,赵国又能坚持多久呢?!韩国是比赵国损失更大,但韩国有这个底气和实力撑过去,赵国则不能。
“臣以为,合当罢兵休战。韩、赵两国同出于晋,理应交好。王上何不效仿燕国,与韩国永结秦晋之好?!韩不伐我,我不伐韩。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平原君轻声说道。
燕国割让了三百多里的土地,得到了韩国的承诺——燕不伐韩,韩不伐燕,两国世代交好。赵国这次割让的土地更多,送出的百姓更多,怎么看,赵国都该得到韩国的一个保证。
赵王微微点了点头,望向唐雎,唐雎笑着回应道:“此事大善,想必韩王不会拒绝。”
赵王又看向平阳君赵豹、信平君廉颇,想要看他们二人的意见。赵豹之前反对和韩国仓促议和,廉颇则是一直忙于镇守邯郸,不知道朝堂之上对议和的争议之大,现在却是第一次听闻。
“王上!臣以为韩国乃仁义之邦,漳水以南,可尽数送给韩国,权且算是我们赵国对韩国的补偿。但邯郸乃我们赵国的都城,韩国就想凭借一面之词夺得邯郸,传扬出去对韩国、赵国皆是不利。世人会以为韩国以强凛弱,有灭绝各国社稷的野望,也会认为王上怯懦,赵国怯懦。” 平阳君赵豹沉声说道。
唐雎微微冷笑,反驳道:“如果赵国有能力夺回漳水北岸的城邑,不如索性夺回来吧!至于漳水南岸,我们韩国也欢迎贵国派遣大军来讨论归属。”
赵王、平原君皆是神色复杂地看向赵豹,唐雎已然动怒,很显然,唐雎觉得平阳君赵豹的条件是对韩国的羞辱。不止唐雎这么认为,赵王、赵胜也是这么认为。漳水南岸的这些土地已经满足不了韩国的胃口。毕竟,韩国在漳水北岸都夺取了大半个邯郸郡、近乎一半的巨鹿郡,想让韩国将漳水北岸的城邑拱手相让,完全是不可能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