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大梁之危
李副将有些任性的决定让一万两千名出城袭营的秦军一去不复返,这些人也是大秦的死忠,而剩余的近两万秦军皆是由他的心腹掌控。麃公一派的将领要么战死城外,要么被李副将囚禁,少了这些人的阻碍,李副将才算彻底掌控了秦军。于是,在第二天拂晓,李副将没有丝毫犹豫,带领近两万秦军开城投降!
投降在李副将看来,是己方唯一的出路。抵抗只有死路一条,己方这支孤军已然没有了价值,咸阳又怎么可能为了救援自己,出动十数万以上的大军呢!韩军攻打蜀郡的时候,咸阳方面知道无论如何都无力回天,干脆眼睁睁地看着韩国攻占了蜀郡!这一次,一定也是!
李副将不想死,所以,投降成了唯一的选择。秦国无可避免的衰落了,自己这些人又何必待在这艘已经进水、注定沉没的船上呢!
李毅欣然接纳了秦军的投降,甚至答应了对外宣传十万秦军尽皆战死的消息,为的就是尽量不牵连这些人在关中的亲人。这个时候,麃公还被蒙在鼓里,正在前往新郑途中的他,直到三天后才接到留守洛阳的三万秦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为之伤感不已!可实际上,一万八千名秦军正南下南阳,在那里他们会被打乱建制,重新整编。
与此同时,盘踞在太原郡的秦国大军日子过得有些艰难。韩国一万虎贲绕道狐岐山,包抄了秦军的左翼,斩杀秦军过万。与此同时,韩、赵联军的主力频频冲击秦军大营,摆开战略决战的架势。
左翼一万虎贲的存在极大地威胁了秦军,让白起如鲠在喉。难受之极。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白起才蓦然发现,韩、赵联军的数量要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足足有二十五万以上的敌军挡在了自己的正面,而己方,抛开连日的损失。不过只有十八万而已!
白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合常理。在韩王、赵王被围困在洛阳的情况下,韩、赵联军没有一丝慌张,也没有分兵南下援救洛阳,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这里面要么有阴谋,要么就是韩、赵联军虚张声势。
为了避免战局糜烂下去,白起果断放弃了最外围的防线,收缩兵力,才堪堪挡住了韩、赵联军的连绵攻势。与此同时,白起派人不断地前往河东刺探洛阳的最新消息。以此来判断当面之敌的真实意图。
功夫不负有心人,来自洛阳的消息连绵不断地往白起这里汇总。起初,秦军占据绝对的优势,但迟迟不能把优势转化为胜利,白起面色坦然,却是心急如焚。再然后,韩军派兵抢占渡口,防止魏军渡河的消息让白起面色一紧。这意味着什么,白起比什么都知道。再往后。洛阳的消息越来越难以刺探。秦军的斥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洛阳和太原的通道,结果却是先听到十万秦军全军覆没,主将、郎中令麃公生死不知的噩耗。
白起面色不改地以扰乱军心的罪名,下令刀斧手把传递消息的斥候斩杀,心里却生出了退意。无论韩国是如何得到魏国叛变的消息,秦国这次计划都失败了。等十万秦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再也遮掩不住。军心势必动荡不稳,那个时候,想要退却就难了。
杀伐果断的白起此后指挥大军频频主动出击,发动攻势,一时之间。倒也和暴鸢、廉颇斗了个旗鼓相当。只是,秦军的士气是高了,有心人却知道,韩、赵联军的数量比秦军要多出**万,秦军暂时取得的上风,其实是用更多的牺牲换来的。就这么拼消耗下去,落败的终究是秦军。
在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日以后,双方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战争的规模越来越大,所有的人都以为最后的决战一触即发的时候,白起却是声东击西,带领秦军主力急退。已经打下的半个太原郡居然说丢就丢,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暴鸢建议趁胜追击,渡河攻打上郡。廉颇却是以穷寇勿追为由,拒绝了这个提议。追下去收获固然大,但损失也更大。魏国这个心腹之患还没解决,赵国后方不稳。何况,廉颇也是有苦难言。赵国对这场战事根本没有多少准备,太原郡的粮草已然不多,仓促之下就去攻打上郡的话,单单是粮草问题也能生生拖垮赵国!
韩军毕竟是客军,既然廉颇代表赵国表了态,暴鸢也就没有坚持下去,只是请求廉颇可以允许韩军借道太原重镇——皮氏渡河南下,攻打河东。这些许小事,廉颇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即便自己不答应,韩国也可以由其他方向攻进河东。眼下赵国正需要仰仗韩国,廉颇何乐而不为呢!
韩、赵联军就此分道扬镳,赵军忙着沿着河水设防,防止秦军去而复返,十一万韩军则是南下,准备经略河东。
秦军主力撤退返回关中的消息魏王自然不知道,得知十万秦军在洛阳全军覆没的消息后,魏王失去了最后的依仗,白起在太原的胜负已经对魏国没有多大的影响了。魏王清楚这一点,魏国群臣也清楚这一点。
由邯郸南下的八万赵军一路势如破竹,连克安阳、荡阴、黄城、顿丘、朝歌五邑,只要赵军愿意,随时可以借朝歌附近的宿胥口、垝津渡过河水(黄河),直捣魏国的腹心之地,威胁大梁。对魏国来说,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就算是失去了河水(黄河)防线,魏国依然有濮水可以阻挡赵军。只是,目前看来,赵军似乎没有渡过河水的打算,只是悬而不发,令魏国提心吊胆而已。
魏王现在最后悔的不是冒险答应秦国,而是没有下令边境上的城邑加强戒备,这直接导致了误以为韩、赵、魏三国已经结盟的魏国边境城邑放松了戒备,赵军来犯的时候,魏军根本无法集结足够的兵力来抵御。河水以北的数百里之地已经被魏国放弃了,魏国现在只希望。可以凭借河水天堑把赵军阻挡在对岸。
晋鄙麾下的五万魏军被魏王紧急调回到了启封(开封),以为大梁南方屏障。现在的形势是这样的,足足有九万楚军在鸿沟、濊(三点水加一个岁,念hui,四声)水、睢水、丹水四河并流的一带,大梁作为这四条河流交汇的所在。自然被切断了通往东方的道路。大梁以北的魏国城邑则在大梁征兆士卒,试图依托河水(黄河)、濮水建立两道防线,以确保大梁以北的安全。
在魏国看来,有晋鄙的五万大军在南方牵制楚军,楚军势必不敢全力攻打大梁。等魏王的使者把大梁以东的大军征召起来,胆小的楚军必然萌生退意!只要解决了楚军这一路大军,赵国的大军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威胁了!
只是,屋漏偏遭连夜雨。韩国在攻占了函谷关和陕、焦二邑后,一直保持沉静。而这种沉静,最令魏国胆寒。魏国才不怀疑韩国会落井下石,新郑距离大梁这么近,韩国不可能无动于衷。也许韩国正忙于攻打秦军,也许韩国想要攻占河东,魏国君臣用这样的理由来安抚自己,不让自己过度紧张。但韩国还是动了,不动则已。一动就是惊涛骇浪,韩国出动十五万大军。以碾压之势,突破了魏国在边境上布置的防线,进犯魏国!
驻守在启封的晋鄙面对来势汹汹的韩军,根本就不敢出城作战。一方面令人急报大梁,请求增援;另一方面则是强召城内所有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修缮城墙,参加守城!
接到这个糟糕的消息。魏国只能寄希望于派到齐国的信陵君,可以成功游说齐国出兵,给魏国提供最迫切的支援。
齐国,临淄。
中原愈演愈烈的战火丝毫没有影响到临淄的平静,置身事外的齐国似乎很是满足于现状。无心在中原争霸。在燕国短暂地伐齐行动中,齐国成功地利用自己的高超手腕,把南方的楚国留给魏国对付,把北方的燕国拉作盟友。一时之间,齐国失去了外患,好不自在。
信陵君心急火燎地求见齐王,却被齐王王宫侍卫以齐王身子不适为由,拒绝入内。没有办法,信陵君只得去求见丞相后胜。
后胜又哪里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任凭信陵君说得天花乱坠、口干舌燥,就是不肯表态。后来,信陵君还是在手下宾客的暗示下,送上无数的重金珠宝,才换来后胜的第一次表态。
后胜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知道,魏国乃是齐国的西方屏障。可是眼下魏国同时得罪韩、赵、楚三国,我们齐国若是救援魏国,恐怕就会得罪三国!这样的风险,绝不是我们齐国可以承担的。”
“何况,从大义上来说,魏国这次有些理亏。毕竟韩、赵两国对魏国推心置腹,魏国却出尔反尔,暗中联合秦国。偷袭洛阳,事成了,天下自然不会说什么。但如今事败,天下怕是都认为魏国咎由自取吧!”
信陵君刚想说出言辩驳就被后胜制止住了。后胜语气一转,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唇亡齿寒的道理我知道,如果让韩、赵、楚三国瓜分了魏国,对我们齐国来说,确实没有一点好处。所以,我们齐国还是会出兵的,不过,却不能直接援救大梁。不如这样,我说服齐王出兵攻打楚国如何?没有了楚国的牵制,魏国凭借河水防线,应该可以阻挡韩、赵两国吧?毕竟,有秦国牵制,韩、赵两国最多出兵也不过三十万!其中真正可战的也不过是二十多万!”
信陵君暗自摇了摇头,魏国最担心的不是楚国而是韩国,其次才是赵国、魏国。楚国国力最弱,赵国距离大梁最远,唯有韩国,实力最强,偏偏距离大梁最近,实乃魏国的心腹大患。韩国出兵十五万攻打大梁的消息信陵君已经收到了,魏王言辞急切,要求务必请齐国出兵牵制住赵、楚两国,以便魏国可以集结大军,对抗韩国。后胜的条件,显然不符合魏王的要求。
“十万秦军在洛阳全军覆没!咸阳方面听闻这个消息后一定大惊。可以想象,下一步秦国一定收兵关中。即使秦国出兵,有函谷关在手,韩国完全可以用最少的兵力挡住住数十倍于自己的秦国大军。如果齐国只是出兵南下牵制楚国,对我们魏国也是杯水车薪啊!”信陵君无奈地抱怨道。
后胜皱了皱眉,道:“那依照信陵君之见。我们齐国当如何自处?同时进攻赵国和楚国吗?这一点哪怕我愿意,王上也绝不会同意!”
“攻打赵国倒是不必,惟愿齐国可以联合燕国在赵国的边境上佯动,以分赵国之心。燕、赵、齐三国边境距离邯郸不过三百余里,一旦燕、齐两国在边境集结大军,邯郸必然心生恐慌。南下攻打我们魏国的赵军必然不敢轻易渡过河水(黄河)南下。此举不损齐国利益,却能起立竿见影之效!魏国若是侥幸不亡,必对齐国感恩戴德,唯齐国马首是瞻。丞相的贤明也会传遍魏国千里之地!魏国若是归附齐国,燕国必然也生向齐之意,齐国领魏、燕两国,合纵自保,则韩、赵不敢相欺,齐国霸业可期乎!”
后胜砰然心动,表面上却是面不改色道:“兹事体大!这燕国……”
信陵君忙道:“我们魏国已经派遣了使者前去蓟城,游说燕王。燕国必然知晓。若是魏国灭绝,则赵国愈强。中原绝对没有燕国的落脚之处。若燕国以魏国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总好过魏国灭亡。”
后胜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这就进宫朝见王上!信陵君之言,我必如实转告!请信陵君在此静候佳音!”
信陵君虽然纳闷后胜为何不带自己入宫觐见齐王。但也没有反对,回道:“如此,有劳丞相了!”
“不敢!不敢!”后胜辞别信陵君后,就直奔王宫而去。执掌王宫的侍卫乃是齐王心腹,自然知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万万不可得罪。根本没有任何阻拦,就让后胜入了宫城。
王宫内的守卫显然比宫门处严格得多,即使后胜是齐国丞相,是君王后(齐王的王后)的弟弟也不敢放肆。老老实实地请宦者层层禀报,得到君王后的允许后,后胜才在宦者令的指引下,直奔齐王下榻的寝宫。
齐王重病的消息一直被刻意隐瞒着,除了几个王公大臣知道齐王的病情,寻常人根本就不知道齐王已经病重的不能理事。这也是为何信陵君一再求见齐王,“齐王”却从不召见的理由。太子建如今只有十二岁,齐王一旦驾崩,面对的就是主少国疑的局面,一如如今的赵国。所有知道内幕的人只能暗自祈祷,祈祷齐王可以挺过这一节。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主。鉴于齐王根本没有任何亲人在世,齐国的大政名义上还是齐王负责,但实际上,却是由君王后一人掌控。就连后胜也不过是一个摆在前台的傀儡而已。后胜对自己这个姐姐(君王后)的决定,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君王后一看后胜急匆匆地前来,就知道有要事,如今谈得上要事的事情也只有韩、赵、楚、魏、秦五国在中原的混战了。联想到信陵君屡屡求见齐王而不得,君王后大概知道了后胜的来意。
“丞相莫非是为魏国求援一事而来?”君王后因为衣不解带地照顾齐王,一脸疲惫的说道。为了避嫌,君王后并没有屏退内侍,有外人在场的场合,君王后自然称呼后胜的正式官职,哪怕内侍们隔得比较远,对自己要求甚严的君王后也不愿意失了礼数。
“回禀王后,臣确实是为魏国求援一事而来。韩、赵、楚三国伐魏,魏国危在旦夕。若是魏国被三国瓜分,则三国国力猛增,必为我们齐国的心头大患。”
君王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这魏国毕竟前些日子才帮助我们齐国,我们齐国又想左右逢源,于情于理,这魏国都要保的!但也不可得罪了三国。以丞相之见,该如何救援魏国?”
后胜一下子就听出了君王后的言外之意,君王后又想救援魏国,又不想过分得罪了三国,至少不让三国抓到把柄。因此信心满满地说道:“以臣之见,发兵十万南下经略淮泗之地,如此可逼迫楚国回师。再发兵十万汇合燕国大军,在燕、赵、齐三国边境上,令赵国不敢全力渡河南下,如此,单凭韩国一国之力,怕是不足以攻克大梁!一旦韩国发现损失过大,则韩军必退!”
君王后沉思了一会,承认这是眼下最合适的一个主意了,因此没有反对,缓缓道:“就按照丞相的意思去办吧!”
后胜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说道:“王后,王上的病情?”
“就在这一两日,若能醒转,一切好说,若是不能,唉!不说也罢!但愿我今天的决定是正确的!”(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韩国的条件
悄然间,已经是四月下旬。启封城派往大梁求援的使者一波接着一波,但大梁的回复永远只有一个,要援兵没有,如果要加官进爵的诏令,予取予求。魏王的要求只有一个,哪怕晋鄙全军战死,哪怕启封军民十不存一,启封也绝不能丢失!
在这样的要求下,晋鄙知道,任何的心慈手软都会让启封有城破的风险。城中无论老幼,无论贫富,系数都被晋鄙编入了预备队。为了节省物资,晋鄙甚至将全城的粮食集中起来,实行配给制,每家每户每日提供最低限量的粮食。虽然饿不死人,但足以让人没有力气。如果想要吃饱,那也很简单,必须为守卫启封做出贡献。无论是搬运石块、封堵城门,还是制造箭矢、挖设壕沟,都可以。
晋鄙已经决定,在城墙后面再营造数条防线,哪怕启封城破了,己方也可以依托防线,层层阻击。这启封城,就是自己五万大军的埋骨之地,不过,在此之前,自己一定会拉足够多的韩军陪葬!
一开始,这样的横征暴敛自然让全城百姓激愤起来,但晋鄙不为所动,只是干净利落地斩杀了闹事的数百人。面对血淋淋的屠刀,所有幸存的百姓理智的闭上了嘴巴!在尝够了挨饿的滋味后,即使再心不甘情不愿的人也会老老实实地参与到守城当中。
很显然,在城头上守城最危险,但待遇也最高。晋鄙把府库里的财帛全都拿出来,用来犒赏守城有功的人。每一名韩军按照职位的高低。有着不同的价格,魏军可以凭借杀敌的数字。得到相应不同的奖励。这些被特殊标记的财帛,是启封城唯一可用的货币。可以用来换取最迫切的粮食甚至珍贵的肉食。在这个军功决定一切的时期,这也意味着,守城有功的人几乎可以为所欲为,除了杀人。
启封城已经疯狂了,晋鄙为了鼓舞士气,出此下策,把全城的百姓绑架到自己的战车上!面对韩军连绵不绝的攻势,启封城内没有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醉生梦死也就成了常态。
韩军在伤亡了一万五千人后。依然拿启封城没有任何办法。领军的蒙骜干脆留下五万韩军围困启封,自己率领大军主力直奔大梁城而去。
强攻一个倾尽举国之兵誓死反扑的国家并不明智,在没有瓦解魏国的意志前,韩国也知道这不是一个灭魏的最好时机。和谈也就成了战争之外的另一个手段,更通俗地说,战争不过是政治的延续。如果可以在谈判桌上取得想要的利益,完全没必要付之战争。战争,只有在未开打前最具威胁。一旦刀斧加身,对方稍微占据些许上风。就有极大的变数。上兵伐谋的道理,韩国不会不遵从。典客陈筮就是带着这样的目的前往大梁,试图瓦解魏国的斗志,让韩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想要的土地。
面对陈筮的到访。魏王神情复杂地接受了对方的求见。魏王也是无法,虽然信陵君已经被自己派到临淄游说齐王,但迟迟没有好消息传来。魏王总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信陵君身上。如果还有和韩国和解的可能,魏王也不愿这场战争一直持续下去。即使魏国最后胜利了。也是惨胜,何况。魏王现在看不到魏国一点获胜的可能!
两人见面后,陈筮神色倨傲地对魏王遥遥施了一礼,兴师问罪道:“吾王视魏国为兄弟之邦,视王上如兄长,魏国如何敢勾结秦国,兴兵讨伐洛阳?!莫非,王上一定要置吾王、赵王于死地方肯罢休?!”
魏王惴惴,望了眼身边的上大夫段干崇。段干崇示意魏王委曲求全下。在魏国得知陈筮来访的时候,就断定了这是韩国释放出来的一个和解信号。魏国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自己的表现了。
段干崇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事劝解魏王,眼下魏国国事艰难,为了保全社稷,魏王需要做出些牺牲。这种牺牲自然是牵扯到魏王的架子、声势。当然,牺牲也不是没有限度的,否则传出去也会被他国耻笑,韩国也会变本加厉敲诈魏国。具体的操作段干崇会在一旁呼应。
按照设计好的台词,魏王施礼歉然道:“此皆寡人一时糊涂也!韩王若能不计前嫌,解大梁之围,寡人愿意将太子质于韩国,唯韩国马首是瞻。函谷关百里之地,亦双手交于韩国,惟愿两国交好,合力抗秦!”
魏国太子是魏王匆匆选立的,年方不过五岁,在魏国看来,这已经足够显示魏国的诚意。至于割地之事,则显得十分小气。这也是因为魏国不知道韩国的底线,如果一下子许诺太多的土地出去,韩国会索要更多!反正韩国已经攻克了函谷关,魏国先做个顺水人情,表明不会争夺就是了!其他的条件,慢慢谈。
陈筮听后却是连连摇头,道:“函谷关并陕、焦二邑,已然归于韩国。王上此言,未免有慷他人之慨之嫌!且夫,此次洛阳之险,吾王险些丧命,若不是社稷神灵保佑,韩国国祚难安。如今,韩国举国义愤填膺,欲要踏破大梁方消此恨!若是王上只愿意付出这个条件,这议和之事,不说也罢!”
魏王神色一凛,已然确定和韩国议和有的谈。只是,韩国果真不满意魏国提出的条件。那韩国,到底要割魏国多少肉,放魏国多少血才甘心呢?!
魏王故意摆出一副愁眉苦脸,一脸肉痛地说道:“那韩国以为,当如何才妥当?”
陈筮淡淡地说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为了防止魏国再和秦国勾结,魏国怎么样也要避嫌,势必不能和秦国再接壤。所以,除了函谷关并陕、焦二邑。这河东全郡当弥补我们韩国在此次洛阳之战的损失!”
魏王心里一颤,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要分走魏国好不容易守住的河东郡和河东郡的八万百姓。如果就此答应的话,那魏国这些年所赚得的土地完全给韩国作了嫁衣。要知道。当初为了交换陕、焦二邑和答谢韩国出兵帮助魏国拿下函谷关,魏国可是付出了两百里的土地,虽然这两百里土地地广人稀,但也是实实在在的两百里土地啊!所以,实际上魏国相比七年前,还平白损失了两百里土地!
魏王望了眼段干崇,示意段干崇出来反驳下。魏王这个时候如果出言反对的话,就代表魏国反对,这种讨价还价的事情。也只能是臣子来做才合适。
段干崇立即出言道:“魏国愿意把年幼的魏国太子送到新郑为质,典客大人难道还认为魏国没有诚意吗?河东已然是魏国的飞地,贵国若要取之,魏国自然无法阻挡。但天下也会认为今日之韩国,巧取豪夺,尤胜往日之秦国,必生警惕忌惮之意。若是秦国联合山东五国合力攻打韩国,韩国又如何应对?不如留下河东,以此彰显韩国的仁义。魏国上下必当感激涕零,唯韩国马首是瞻。且河东在魏国手上,韩国可以不损一兵一卒,以之为秦、赵、韩三国的缓冲之地。太原、上郡、内史之兵。若要进入中原,无法由河东借道,岂不甚好?”
陈筮望了眼段干崇。摇头拒绝道:“此上大夫一家之言。在韩国看来,河东扼守中原。若要保三川之安,必要保河东不失。但若是秦国大举进犯。魏国一时不察,我们韩国又救援不及时,河东必然易主。到时,不仅魏国损兵折将,我们韩国也会不得不抽调大军沿河水(黄河)布防,劳民伤财!”
言下之意却是质疑魏军的战力,更深层地说,韩国暗示自己不放心把河东交在魏国手上,担心魏国勾结秦国,再上演一番引狼入室的戏码。
这八万百姓,一郡之地,魏国自然不肯轻易放弃。或者说,可以放弃,但要得到想要的保证。所以,发现陈筮说得坚决,段干崇换了个角度,问道:“如果我们魏国愿意献出河东全郡,韩国可以说服楚、赵两国就此退兵吗?”
如果只是韩国索要一郡之地,赵、楚两国只是索要几个城邑的话,这样的条件未尝不可!段干崇心里暗暗想道。
陈筮确定地点了点头,道:“可以!但有条件。毕竟,两国既然已经出兵,又受了不少损失,魏国不补偿一些的话,赵、楚两国必然不肯退兵!”
段干崇皱了皱眉,道:“愿闻其详!”心里面却在默默祈祷,对方千万不要大开口。但理智又告诉自己,韩国不可能不狮子大开口,趁机彻底解决魏国这个心头大患。这不仅仅是谈判的技巧,也是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一山不容二虎,中原,只能有一个霸主。
“河水(黄河)以北的魏土皆入赵,鸿沟、睢水之间的魏土皆属楚。”
“此事万万不妥!王上万万不可答应!”上大夫段干崇急切地对魏王说道。如果按照陈筮的说法,魏国将损失一半的国土,这和灭国又有什么区别?!和灭国唯一不同的是,魏国还能苟延残喘,以最末流的国家的身份。
魏王难得的恼羞成怒,愤愤然道:“典客不要欺人太甚!”
陈筮也不着恼,只是淡淡地说道:“王上以为,魏国还有别的选择吗?”
段干崇跳出来说道:“我们魏国有河水天堑,赵国大军逡巡河北,难以渡河南下。楚国贪生怕死,只要我们可以说服齐国派兵抢夺淮泗之地,楚国必然萌生退意。到时候,只剩韩国一支孤军,典客大人觉得韩国的胜算又有几何?韩国强则强矣,我们魏国确实不是对手。但大梁城经营数十年,乃是中原数一数二的坚城,大不了我们魏国死守大梁,韩国又能奈我们几何?”
陈筮听后却是笑了,盯着段干崇看了一眼,又不经意地扫了魏王一眼,长叹道:“难道魏国都认为大梁坚不可破?”
就在魏王、段干崇疑惑之际,陈筮摇着头,指着城外河水(黄河)的方向道:“大梁城虽然坚固。但却有一死穴,王上可曾知晓?”
魏王有些不信地摇了摇头。道:“寡人倒是不知。”
“所谓成也水,败也水。大梁乃鸿沟、濊(三点水加一个岁。念hui,四声)水、睢水、丹水四河交汇所在,依水而建,可谓天堑。然一旦敌军渡河抵达大梁城下,却可以以水攻打大梁。大梁的地势相比河水要低一两丈,敌军完全可以挖设沟渠,水淹大梁。即便王上的大梁拥兵十万,粮草充沛,一旦大梁城破。又有何用?”陈筮语出惊人道。
魏王、段干崇脸色大变,这的确是大梁的死穴,没想到韩国早就知道了。如果韩军真的渡过了河水,一旦采用此计,魏军也只能出城与韩军野战了!和韩军野战?魏军实在没有必胜的信心!但就这么束手就擒,答应韩国的条件,魏国又心有不甘。所以,一时之间,魏国君臣居然都没有说话。
少顷。上大夫段干崇才干笑几声,道:“典客大人言重了!大梁拥兵十数万,数十万勤王之师源源不断而来!又怎么那么轻易让韩军渡河成功呢?”
陈筮也不拆穿,只是淡淡地说道:“王上!大梁的安危皆在王上的一念之间!这条件。王上觉得?”
魏王面露犹豫之色,既不想得罪韩国,又不想答应韩国的条件。只能求助似得看向上大夫段干崇。段干崇微微摇头,示意不可轻易答应。
想道信陵君临行前的一席话。魏王像开了窍一般,突然说道:“魏国的土地。皆是历代先王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开拓而来!寡人虽然不宵,也万不敢轻易断送魏国的社稷!楚国,寡人愿意归还之前侵占的所有土地。赵国,顿丘以北,寡人可以割让。其他的皆是非分之想!在寡人看来,赵、楚两国把手往中原伸,对韩国也没有半分好处吧?何不保全魏国的实力,让魏国成为韩国的东方屏障,牵制赵、楚两国呢?”
陈筮一愣,随即笑而不语。魏王趁机说道:“若是韩国非要逼迫寡人割让河东、河北和鸿沟、睢水之间的魏土,寡人也只好向齐国臣服,想必齐国也不会坐视韩国独霸中原。到时中原生灵涂炭,最终得利的还是秦国啊!魏国要么成为韩国的东方屏障,要么成为韩国的生死大敌,皆在韩国的一念之间!”
陈筮终于语气松动,道:“王上之言听起来也有一定的道理!”魏王脸色随之一喜,但陈筮语气一转,说道:“不过,魏国又如何来证明自己的心意?我们韩国相信,并不代表赵国也会相信!”
段干崇皱了皱眉,问道:“那依照典客的意思,我们魏国如何做,才能取信赵国?”
在段干崇看来,这应该是韩国在故意为难魏国。谁不知道现在赵国唯韩国马首是瞻了!只要韩国同意了,那赵国绝对没有反对意见。段干崇下意识地认为,韩国这是要给魏国设套。
“方法倒是简单,如今赵国已经攻克了朝歌,这割地嘛,至少也要割到朝歌!”陈筮先说出了第一个要求。
魏王、段干崇皆是暗暗点了点头,这和自己所说的顿丘以北相比,不过多出来数十里之地,倒也无关紧要。
见魏国君臣没有反对,陈筮继续说道:“另外就是三晋如今联合,首要就是抗秦,魏国若是不与秦国反目成仇,赵国自然不会相信魏国是真心抗秦!当然,我们韩国也不会让魏国吃亏,这占据的秦国土地,魏国也会分一杯羹。”
魏王、段干崇相视苦笑,就算得到了秦国土地,那也是一块飞地。对魏国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似乎是韩国打算用来捆绑魏国的手段。
陈筮自然知道魏国君臣在担心什么,因此语出惊人地说道:“这新占的秦地,起初必然不多,本着公平的原则,所以我们韩王,愿意不索取河东郡,将河东郡留给魏国,以便魏国经略秦国!”
魏王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韩国的阴谋!刚才陈筮还信誓旦旦地表示,魏国不交出河东就可能和秦国再次勾结!所以,坚决不能让魏国和秦国搭界!但现在愿意不要河东,让魏国可以经略秦国。如此前后不一致,没有阴谋才怪!
但接下来陈筮解释道:“王上可能有所误解!我们韩国不要河东全郡,但为了可以及时增援贵国,防备秦国攻入河东,还是希望可以占据安邑以东的数个城邑!当然,为了平息国内反对的声音,也为了贵国的安全,这河水以北,朝歌以西的几个城邑,也希望可以获得!”
虽然陈筮说得委婉,但魏王却是听出了其中不容置疑、拒绝的语气。看来,这才是韩国真正的目的。一方面,将魏国推到抗秦的第一线,另一方面,打着维持三晋联盟稳定的旗号,占据和河东富庶程度不相上下的河北之地!(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吾名范睢
韩国给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优渥,但却暗藏祸心。
河水(黄河)以北,除去被赵国侵占的城邑,魏国还剩下山阳、葵、雍、州县、怀、殷、宁、茅、共、汲十邑。这些地方方两百余里,民却愈四万之众。其地,西、北两面皆背倚太行山,其南,则紧临河水,易守难攻。太行八陉中的太行陉、白陉贯穿其中,乃兵家必争之地。韩国据有了这块土地,不但可以沟通上党,加强纵深,还可南渡黄河攻大梁,东取朝歌向大名进击,北可窥安阳、邯郸。
而河东郡安邑以东的城邑共有六座,因为河东百姓集中在安邑以西的缘故,其地方百里,民却只有两万。
如果按照韩国的第二个方案,韩国只要安邑以东和河水以北的魏国城邑,与全取河东郡相比,韩国起码会损失两万户百姓和百里的土地。而魏国,表面上占了一个大便宜,实际上却是有苦难言。
从大梁到安邑的路程超过七百里,即使军队日行百里,也需要八日的时间。这么远的距离,想要防守住的话,就必须搞好和韩、赵两国,尤其是韩国的关系。否则,魏国的大军根本不可能抵达河东。所以,这半个河东郡可谓是魏国实实在在的的飞地。弃之不舍,食之无味,如同鸡肋。
如果魏国心有二志,那韩、赵两国就可以拿河东来要挟魏国,疲惫魏国。如果韩、赵两国要讨伐秦国,那两国就会让河东郡的魏军一起攻打关中。即使魏国跟随韩、赵两国,屡次三番的击败秦国。赚取了大量土地,魏国也是一分为二的状态。对韩、赵两国造成不了真正的伤害。
魏国明知道这是韩国的要挟,却也不得不答应下来。韩国之所以愿意用半个唾手可得的河东郡拿来交换河水以北、朝歌以西的魏国城邑。不过是提防魏国的再次背叛而已!这无可厚非!誰让魏国失算,轻信了秦国?!
但韩国的要求显然没有那么简单,陈筮提出了一个附带的条件,那就是魏国派往韩国交割城邑的人必须是中大夫须贾。
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魏王虽然纳闷但还是同意下来。在魏王看来,谁去韩国交割城邑都是一样的,既然韩国提出了这个要求,那就答应是了。
陈筮达成目的后,并没有在大梁城内逗留。而是在魏**队的护送下,直奔邯郸而去。韩、魏两国约定,十日后,两国交割城邑。为了表示诚意,十万韩军并没有渡过丹水,而是隔着丹水和大梁城相望。
信陵君的好消息在第二天传来,齐国愿意出兵二十万,十万南下攻打淮泗之地,逼迫楚军回师。十万前往燕、赵、齐三国交界的扶柳,震慑赵国,令赵国不敢加兵南下攻打魏国。
收到这个好消息,魏王的心松了大半。如果如信陵君所说。燕国也愿意出兵的话,那赵国也不足为虑了。魏国真正的敌人只剩下韩国一个!少了赵、楚两国的牵制,到底打还是不打呢?!一时之间。魏王又变得犹豫、患得患失起来。
国尉辛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对魏王劝谏道:“国无信则不立。十万韩军就在丹水对岸。勤王的援军却在百里以外。哪怕燕国愿意出兵,也不一定能和齐国大军击败赵军。相反。一旦惹恼了赵国,就不是朝歌以北的八邑之地可以打发的了!河东已然是飞地,魏国一旦大举攻打韩国,韩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河东。但魏国兴师动众,损兵折将,最多不过是守住边境,于收复河东无所裨益?既然如此,不如答应韩国的条件,从长计议!”
魏王这才恍然大悟,派出中大夫须贾为使者,携带河北十邑之地,安邑以东六邑之地的舆图和人口策籍前往新郑。在中大夫须贾看来,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韩国作为战胜国,免不了趾高气扬,自己是失败一方的代表,只能委曲求全,低声下气。这件事,做成了自己没有功劳,失败了却是大罪过。难啊!难啊!
果真如须贾预料的那样,抵达新郑后,韩国根本就没有派什么诸如典客的高官迎接。只有典客下属的一个秩三百石的“行人”不情不愿地问候了须贾几声,告诉他如今掌管议和之事的乃是御史大夫张禄(范睢的化名),有什么事情,须贾得自己去找御史大夫张禄商议。
须贾压抑着心中的郁闷,好说歹说,终于打听出了张禄的喜好,也知道了求见张禄的窍门。因为张禄身为韩国三公之一,政务繁忙,只有是一天的卯时才有时间待客,其他时间一概谢客。而且因为张禄是韩国的新贵,深受韩王信任,这负责看门的宾客狗仗人势,自然不好打交道。若是没有熟人引荐,怕是都不会有门人把拜帖交给张禄。所以,最好是有熟人引荐,否则,想要见御史大夫张禄一面,难上加难!
听到这个消息,须贾的心凉了一半,自己在新郑人生地不熟的,哪里有什么认识的人可以向张禄引荐自己!若是没人引荐,可就麻烦了。韩国明显是在刁难自己,或者说,是在刁难自己代表的魏国。如果自己连这个小问题都解决不了,不但让韩国耻笑,还会让魏王觉得自己庸碌,办事不利!说不定,自己的前程、富贵就完了!
一想到这里,须贾哪里还有休息的心思,顾不得旅途的辛苦,当即在驿舍中来回走动,苦思良策。这个时候,一名衣着朴素甚至显得有些落魄寒酸的中年人进入须贾的视线当中。
须贾心头一颤,如同白日见了鬼一般,颤声说道:“范……范叔,你不是被……被丞相打死了吗?”这个时候,夕阳已然西斜。天边晚霞也渐渐变得昏暗,一抹晚风吹过。须贾身子一冷,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打湿了。
这也不能怪须贾。任谁在异国他乡,见到一个自己亲眼看到死去的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能够身子不软,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已经是胆大的了。
范睢苦涩一笑,似乎是回忆起了那段不堪回事的往事,说道:“天意垂怜,当初弃尸荒野,幸得苏醒。被一路人所救!也是我命不该绝,将养了半年,总算活了过来!身体康复后,我亦知道不容于魏,只能逃入韩国。”
须贾略显尴尬地摇了摇头,范睢的这次受难,完全是因为自己而起。若不是自己听信了手下门人的挑唆,又怎么会轻易地认为范睢通齐卖魏呢!这件事,完全就是手下的门人嫉妒范睢的才能。可惜。等自己意识到自己错的时候,范睢已经被鞭笞“死了”。没想到,范睢居然大难不死,这让须贾又是羞愧。又是欣慰。
“先生现在在哪里谋生?可还在游说?”须贾问道。
范睢摇了摇头,道:“魏齐在位,我实在不敢再行游说之事。如今我在新郑城拜入一千石官员门下。教书授业,聊以度日!”
须贾不禁唏嘘不已。好好的一个有志之士、国之栋梁,因为自己的错误。走了一遭鬼门关后变得小心翼翼,束手束脚。自己可谓是毁了他的一生啊!念及于此,须贾暂且放下了忧虑的政事,将范睢挽留下来,与之同座,并令驿站的舍人端上热腾腾的炒菜和一应食物。须贾自然不会放下身板承认是自己的错误,但如此招待,多多少少令须贾的心里好过一点。
天色已晚,晚风愈急,范睢的衣衫显然有些单薄了,虽然有热气腾腾的食物下肚,但须贾明显可以看出,范睢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须贾见状感慨道:“范叔一寒如此!来人啊!把我的缯袍拿过来。”
一旁的侍从连忙把须贾的缯袍递了上来,须贾亲自把缯袍批在范睢的身上,范睢的脸上漏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但须贾却没有发现。等须贾再看向范睢的时候,范睢的脸上依旧恢复了正常。
“多谢大人的款待!”范睢放下碗筷,不卑不亢地说道。
须贾摆了摆手,示意不足为谢,轻声问道:“如今秦国十万大军尽覆灭在洛阳,韩、赵、楚三国伐我魏国,这件事范叔知道吧?”
范睢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新郑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韩国十五万大军兵分两路,攻打魏国的河东。又出兵十五万,攻打大梁。楚国十万大军已经距离大梁不过三十里,赵国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连取八邑。魏国危在旦夕啊!”
须贾长叹了口气,说道:“国事艰难,这次我是受魏王之命,前来求和的!听典客府的行人说,这次负责议和的乃是御史大夫张禄。其人权势滔天,深得韩王信任,韩国能有今日之强,其人出力颇多。我欲要拜见他,却苦于没有人引荐!先生在韩日久,可否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见到他?”
说完,须贾一脸期待地看向范睢。虽然范睢能够帮助到自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范睢明显混得颇不如意,但须贾现在已经是病急乱投医。哪怕从范睢口里得出一点有用的信息,也好过自己没头没脑的乱跑。
范睢却是没有半分犹豫,谎话张口就来,道:“我家主人和御史大夫张卿关系甚好,自己也常常出入御史大夫府邸,可以为大人引荐!如果大人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找来用四匹马拉的马车,供大人驱使!”
须贾听后大喜,道:“此言当真?”
范睢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大人想要什么时候见御史大夫?我也好早做准备!”
“听典客府的行人说,御史大夫每日里只有卯时才有时间待客,你看看,明日卯时合适吗?”须贾试探性地说道。
范睢呵呵一笑,摆手道:“那是往日!明日是休沐日!我听我家主人说,休沐日御史大夫都会在家读书下棋,不会外出的。明日辰时一刻,我驾车来这里接大人如何?”
须贾大松了口气。作揖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第二日,辰时一刻。范睢果真亲自驾着一辆四匹大马拉着的马车赶到驿站。这顿时让须贾的门童面红耳赤。昨日范睢走后,门童就向须贾嚼舌根说范睢一定是骗吃骗喝的大骗子。看他衣着那么朴素,哪里会搞的来四匹马拉的马车。没想到,范睢还真的做到了。须贾顿时觉得更有信心了。
在街市上,范睢亲自为须贾执辔御马,无所顾忌地直奔御史大夫府邸而去。街道上的行人见到是范睢亲自御马驾车,当即纷纷回避。笑话,在百姓们看来,能让身为三公之一的范睢亲自御马驾车的,普天之下。也只有韩王一人了。所以,马车中,很有可能是韩王本人!百姓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冲撞了王驾啊!
看到这种情形,须贾颇为惊讶。似乎大街上的行人很怕这辆马车的主人啊!这样看来,范睢确实可以向御史大夫张禄引荐自己!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十年前,自己还趾高气扬地对范睢颐指气使,现在,却要仰仗他。须贾却压根就没想到。路上的行人怕的不是这辆马车,怕的是驾车御马的范睢。
既至御史大夫府上,范雎从容下车,转身对须贾说道:“大人在此稍微等候下。容我先去通报一下。”
须贾轻轻点了点头,道:“无妨!无妨!先生且去!”
范睢作揖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御史大夫府。而守候在大门两侧的守卫居然连阻拦都不阻拦。须贾心里彻底放下心来,心里默默感慨道。范睢需要和御史大夫张禄多么熟络才会享受这样的待遇啊!或者说,御史大夫张禄该是多么器重范睢的主人。等事成之后。自己一定要好好拜谢以下范睢的主人,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得着范睢主人的时候。
可是,自从范睢进去后,须贾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范睢出来。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须贾已经是心慌意乱。须贾大着胆子,想要凭借范睢的名义对守卫套近乎,道:“我的故人范叔入府通报,久而不出,您能为我招呼一下吗?”
守卫一愣,讶然道:“什么范叔?御史大夫府上没有范叔啊?”
须贾一下子呆住了,自己不可能在做梦啊!当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确定自己不是在做白日梦后,有些着急地说道:“就是方才和我一同来的那个人啊!那个人就是范叔!刚才他进去的时候,你们根本没有阻拦的那个!”
守卫顿时笑了,虽然不知道自家的主人为什么要戏弄眼前的这个人,但还是解释了一句。“方才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范叔,而是我们韩国的御史大夫张禄!”
“御史大夫张禄?!”须贾喃喃说道,原来,范睢就是韩国御史大夫张禄!御史大夫张禄就是范睢!联想到对方如此戏耍自己,明显就是没有忘记自己给予的那段屈辱,须贾顿时面如死灰,如闻霹雳,心跳骤然加快,整个世界似乎安静下来,须贾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因为过度紧张的有力心跳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完了!完了!自己差点置范睢于死地!范睢哪里还会轻饶自己!这次的任务是完成不了了!就算魏国不杀了自己,范睢也会羞辱死自己!”这是须贾仅剩的念头。
于是须贾脱袍解带,跪于门外,求门口的守卫进去报告说:“魏国罪人须贾在外领死!”
须贾在门口跪了小半个时辰后,也设想过无数中可能,怎么看,自己的下场都会很惨很惨。换做任何一个人被人诬陷,被人打得半死,然后被扔进茅房,被人当做尿盆,也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但范睢偏偏知耻而后勇,甚至在身居高位后,面对自己的仇人,谈笑风生。这样的仇恨隐藏的越深,爆发起来的时候,越是恐怖。范睢明显玩够了戏耍自己的游戏,接下来就是痛快淋漓地报仇!
就在须贾胡思乱想的时候,御史大夫府内的鼓声突然响起,随之中门大开,换了一身御史大夫官服的范睢不复之前的落魄之意,而变得威风凛凛。范睢缓步而出,坐在堂中,一脸厌恶地对伏地不起请罪的须贾说道:“你今至此,本该断头沥血,以酬前恨。然而考虑到你还念旧情,以缯袍相赠,所以苟全了你的性命。”
须贾连连叩首,唯唯称是,不敢反驳半句。范睢心中隐忍十年的郁闷一扫而光,倨傲地说道:“退下去吧!三日以后,本官要大宴宾客,到时还请中大夫赏光前来!”
须贾自然听出了“中大夫”三个字被咬的很重,也不敢反对,道:“多谢御史大夫!多谢御史大夫!”说完,匍匐而出。
这个时候,范睢一脸肃然地谓左右而言曰:“吾名范睢,非张禄,魏人也!烦请各位为吾宣扬之!”(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烫手山芋
不过两天的时间,韩国御史大夫张禄真名范睢的消息就为新郑全城百姓所知。与之孺妇皆知的,是范睢如何虎口脱险,历经千难万险,为韩王赏识,功成名就。和商鞅一样,范睢同样的是不为魏国赏识,然后才投奔到其他国家,施展才能;比商鞅更糟的,范睢是在丢了大半条命,受尽了极度的屈辱之后,才逃出魏国。
有关范睢的传奇故事在坊间开始广为流传,对于范睢羞辱魏国中大夫须贾一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大丈夫功成名就、快意恩仇,没什么不妥;有人认为须贾毕竟的代表魏国,羞辱须贾就等于羞辱须贾,如此恐令魏国不快。支持范睢的人当即反驳说,魏国为虎作伥,差点置韩王于必死之局,羞辱魏国又能如何?!大梁城下的十万韩军可不是吃素的!
中大夫须贾这两日就宅在驿站内,哪里也不去。所有的人都心生好奇,自从须贾跟着范睢去求见韩国御史大夫张禄回来后,精神就开始失常,口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完了之类的话,什么人也不愿意见。这可急坏了须贾的侍从们,忙着不断地找寻名医,可惜每一次名医都是仙风鹤骨地进去,狼狈不堪地被撵出来。直到最后,新郑城内竟然没有一个医生愿意前来诊治须贾,哪怕须贾的侍从出价再高,也没有办法!
直到韩国御史大夫张禄真名范睢的消息传到驿站,须贾的心腹们才知道缘由。原来,自己一直轻视的范睢居然化名张禄,不声不响地成为了韩国的三公之一!最糟糕的是,自家主人须贾和范睢可谓有不共戴天的大仇!逮着这么好的机会,范睢还不使劲折辱自家主人?!难怪自家主人神色尴尬。悔恨不已!
须贾局促不安的日子在第三天达到了顶峰!范睢派遣下人去驿站接须贾,请须贾参加下午的宴席。所谓宴无好宴,酒无好酒,说的就是眼下的情形。但须贾又不得不去,去了,还有一线生机。不去,自家的功名利禄也就到此为止了!魏王临行前反复交代了,此次韩、魏议和势在必行,须贾不能出一点差错!
须贾心一横,诚惶诚恐地跟着范睢府上的下人前去赴宴。事实也正如须贾料想的那样,自家遭到了极度的冷遇。范睢宴请的要么是其他国家的使臣,要么是韩国八百石以上的官员,论地位,论名望。须贾都不在他们之下。但范睢偏偏和别的宾客喜笑开颜,对自己却是不假辞色。在排列座位的时候,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更是居然安排须贾坐到了台阶下的末尾,与须贾相伴是,左右皆是刑徒、囚犯。
其他宾客面前,摆放的皆是美酒珍馐,须贾的面前,摆放竟然是酒糟和炒熟的料豆。而且。须贾身旁的两个刑囚毫不客气地用手抓起一把料豆,示意须贾吃下。须贾的脸色顿时就白了。局促地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众宾客甚以为怪,皆问范睢其故。范睢指着须贾解释道:“此人就是魏国中大夫须贾!”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看向须贾的眼神也不再是同情,而是讥笑。看着须贾的脸色因为激动、羞愧而变得涨红,范睢毫不客气地怒喝道:“韩王虽然许和,但魏齐之仇不可不报!如今且留你一条性命。你去转告魏王,若是魏国不能把魏齐的首级交给我,我必定说服韩王,亲临数十万大军踏破大梁城,灭掉魏国的社稷!”
须贾唯唯称是。喏喏连声而出。
须贾一行小心翼翼地离开新郑,确定身后没有追兵后,当即策马疾驰,直奔大梁而去。一路上,须贾根本不敢有片刻的歇息,就怕范睢反悔,派人拿自己祭旗。等进入大梁城,须贾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一半。稍微整理了下仪容,须贾就一刻不停地进宫朝见魏王去了。
魏王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就呆住了,一面是自己的王叔,一面是魏国的国家利益,实在让人难以取舍。心里彷徨的同时,魏王也暗暗责怪魏齐居然不明不白间得罪了范睢,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商鞅滞留魏国任中庶子的时候,魏惠王不相信商鞅的才能,白白放跑了这么一个大贤。到了自己更好,居然都不知道一个大贤就在魏国,这个大贤还被自己的亲信大臣打个半死,便宜了韩国。不知道后世史书上,该怎么嘲讽魏国的识人不明了!
眼下信陵君身在蓟城,试图游说燕国出兵南下,魏王也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王室成员的人,只好把上大夫段干崇、中大夫缩高、中大夫颜恩召集过来,商讨要不要按照韩国的要求,交出魏齐,以结韩国之欢心。
一听到和韩国议和出了这样的变故,段干崇三人皆是面露唏嘘之意。这件事,答应韩国也不是;不答应韩国也不是,实在让三人很是为难。
若是答应了,显得魏国太过软弱好欺,魏国王室的人会有意见。这也倒罢了,毕竟只要有魏王的信任,那些没有职权的王室子弟也威胁不到三人。但若是魏王先是同意交出魏齐,然后突然反悔了,那三人可就要倒霉了。
若是不答应,倒是图一时痛快了,但魏国势必没有办法承受韩国的怒火!韩国都已经明言了,只要魏军敢缩在大梁城内不出战,韩国大军就会决堤,水淹大梁。谁要是反对交出魏齐,那魏王一定会问他如何应对韩国,要是回答不出,魏王绝对会动怒!
似乎,眼下这种情况,最好的态度就是模棱两可的态度。但这显然不是魏王想要的,所以魏王在说完须贾在新郑的遭遇和魏齐对范睢所做的人神共愤的劣行后,明确要求三人说清楚自己支持的观点。
上大夫段干崇被魏王首先点名,段干崇一脸无奈地说道:“这件事因魏齐而起,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遭受如此奇耻大辱,如今又身居高位,对魏齐的恨意都会滔滔不绝!魏齐不死。范睢绝对不会解气!王上不如请人把魏齐请进宫,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为了魏国,亲自向范睢请罪!”
“那岂不是把王叔往虎口里推?不妥!不妥!”魏王立马否定道。
按照范睢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还不如直接杀了魏齐。把人头交给范睢,至少死得痛快。否则,一个活的魏齐落在范睢手上,还不知道会承受什么样的羞辱和痛哭呢?!
段干崇苦涩一笑,摇头道:“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王上可以暗中派遣说客游说韩国,这魏齐毕竟代表魏国的颜面,韩王是知书达理之人,不可能不考虑逼迫魏王交出王室子弟会有什么不良的后果!很有可能,韩王会把魏齐完好无损地送归魏国。毕竟这魏齐给范睢羞辱一下。于范睢而言也算是复仇了!”
段干崇的建议显然就是在赌了,所谓尽人事,安天命。魏齐若是有命,在魏国的暗中操作下,不过是往新郑走一遭,受些折辱罢了,倒不至于坏了性命。魏齐若是没命,那就是天意了!强求不得!
魏王虽然和魏齐没有多少感情。但涉及到自己的脸面问题,还是很看重的。但魏王认为。段干崇的意见不可行,每个人最爱的就是自己,最珍惜的也是自己的性命。魏齐可没有那么高风亮节,会主动牺牲自己,或者冒着牺牲自己的风险主动去谢罪!对于他这么骄傲,这么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绝对受不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哪怕他现在已经不是魏国的丞相,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室子弟,也不行!
“缩大夫的意见呢?”魏王向中大夫缩高问道。
缩高义愤填膺地说道:“魏齐乃魏国王室子弟,又是王上的王叔,担任过魏国的丞相。若是我们因为惧怕韩国。就把魏齐交由韩国发落、处置,岂不是让魏国王室寒心?又还会有多少宗族心甘情愿地为王上效力?!如今齐国大军已经在征召,用不了数日,楚国大军必然后撤。赵军眼下迟迟不肯渡河,待燕、齐大军在边境云集,更不会南下。王上若是担心韩国不肯退兵,可令魏齐向韩国御史大夫范睢写信道歉,送礼求和,甚至于王上也可写信给韩王致歉。但将魏齐首级取下,以求韩国一时之欢,绝对不可!”
这个想法颇和魏王心意,只是,魏王思考了片刻在心里也暗暗否决了。原因很简单,范睢当着众多宾客的面,言之凿凿地说没有魏齐的人头,他绝对不会同意魏国议和。据魏王所知,范睢说的话还没有没实现的。这个问题,已经上升到韩、魏两国的声誉、形象的高度上了。韩、魏两国的荣誉只能保全一个,韩国绝对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做出这样的牺牲!否则,不知道多少人到时候会看韩国的笑话,看范睢的笑话!
“颜大夫的意见呢?”魏王又向中大夫颜恩问道。
颜恩没有立即作答,反而大着胆子问道:“王上是不是既想保全魏国的形象,不令魏国臣民失望、寒心,又想和韩国议和?”
魏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承认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是自己所盼望的,急切地说道:“计将安出?寡人还请颜大夫示意。”
“王上所虑者,不过是交出魏齐让魏国臣民失望、寒心。臣倒是有一计,可帮助王上解除这个烦恼。韩国要求我们限期交出魏齐,不过是因为魏齐身在大梁,身在魏国。若是魏齐不在大梁,不在魏国呢?韩国又怎么要求我们交出魏齐?!到时,压力就转嫁到其他国家!就算魏齐被抓,也是其他国家交出去的,和王上的魏国没有关系!”
魏王恍然大悟,大喜,只要魏齐不是自己交出的,不是魏国交出的,那就无损于魏国的形象!毕竟,这是其他国家要讨好韩国,魏国做多不过是抗议一下,给魏齐举行一个隆重的葬礼罢了。
但魏王随即想到一个问题,自己的王叔在大梁住的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潜逃呢!对这个问题,颜恩的回答很简单,魏齐不逃跑,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韩国御史大夫张禄就是自己羞辱过的范睢的消息。等他知道范睢把他当做奇耻大辱。指名道姓要用他的项上人头洗刷屈辱的事情,魏齐又怎么可能继续淡定地待在大梁城?!尤其是魏王只需稍稍放出风声说自己打算羁押魏齐,交由韩国处置,魏齐绝对会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魏王连呼妙计,当即采纳。是夜。魏齐在宫中的一名心腹偷偷溜出宫来,将魏王打算在次日派兵捉拿魏齐的消息带给了魏齐。这也是魏齐毕竟在魏国丞相的位置上待了几年,又是魏国公子,总有一些人被魏齐收买为心腹。别看魏齐看似每天无所事事,但对魏国的时局知道的却是一清二楚,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这许许多多的眼线!魏齐罢相多年,但影响力还在!如果不是信陵君的贤名实在太高,魏齐早就觅得机会重新启用为相了!
这名心腹带来的消息显然把魏齐惊呆了!虽然屋里暖如盛夏,但魏齐依旧是惊出一身冷汗!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多年前羞辱的那个卖魏通齐的卑鄙小人,不仅没有死,还坐到了韩国御史大夫的高位上!谁不知道,这些年风头最盛的国家是韩国,辅佐韩王在短短的六七年之间,创立他国花费数十年才能创立的霸业的幕后功臣,主要就是这个范睢!
原本还在打算如何浑水摸鱼、力挽狂澜的魏齐一下子就面临了一个切合实际的问题,那就是如何逃出大梁城!大梁城是呆不下去了。甚至于魏国也呆不下去了!魏齐为了自己的小命,必须走的越远越好!走的越快越好!
关键时候。魏齐平日里豢养的门客起了关键性的作用,这些往日里鸡鸣狗盗之辈,硬生生诈开了城门,帮助魏齐在拂晓之前,从大梁城逃了出去!
出了大梁城,匆忙的魏齐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逃到哪里。去韩国那是自投罗网。留在魏国是坐以待毙。怎么看,和韩国、魏国交好的国家是都不能去了。否则,一纸诏令过去,其他国家的君王摄于韩、魏两国的声势,就会派人把自己扭送道新郑。似乎看起来。只有秦国一国可去。但如今函谷关、武关皆在韩国手中,直接往西入秦已经不大可能。魏齐想要入秦,必须往北借道赵国、塞外,兜一个大圈子,行程数千里才可行!
魏齐犹豫了片刻,就决定先前往邯郸落脚。平原君赵胜慷慨、仗义,赵国的国力又不弱,凭借自己和平原君的关系,应该可以隐藏下来。即使韩国找到自己的踪迹,确定自己藏在平原君府上,怕也会顾忌赵国的颜面,不会逼迫赵国交出自己吧!这是其一。其二,自己可以在赵国韬光养晦,静待时局的变化。毕竟,如果有其他的出路,魏齐也不愿意前往秦国避难。退一步讲,就算赵国摄于韩国的压力,不再收留自己,自己也可以北入草原,隐姓埋名。
想清楚了这一点,魏齐一行十数人,就拍马直奔邯郸而去。与此同时,大梁城内的王宫,一名魏国将军小心翼翼地对魏王禀报道:“启禀王上!公子齐已经连夜跑了,臣要不要派人去追?”
魏王居然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他们往哪里跑了?”
“先往东跑了二十里,然后一路往北,应该是要投奔赵国!”
魏王暗道魏齐一声狡猾,一脸正色地说道:“追自然是要追的!你马上带三千骑兵,兵分两路,一路南下,遇到楚军拦截就回来;一路直接往东,追到齐国边境!”
将军点了点头,一脸恭敬地说道:“臣遵命!”
魏王的潜台词已经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打算放魏齐一马。如今的魏齐对魏国来说,就是烫手的山芋,要不得,也留不得!这块烫手山芋,魏国已经打算丢给赵国了!赵国不是和韩国关系好吗?魏王倒是想看看,这种好,到底会好到什么程度!
就在魏齐一路策马狂奔,仓皇北逃的时候,燕国,蓟城,一个魏国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落实了。在信陵君的亲自反复游说下,燕国终于愿意出兵十万南下,往燕、赵、齐三国交接的扶柳城集结。
信陵君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也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燕国起初并不愿意插手魏国的事情!毕竟韩、赵、楚三国伐魏对魏国来说,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局。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国可以动用的兵力会逐渐地增加,直到可以把魏国灭掉!如果不是因为和魏国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燕国都想分一杯羹!
但信陵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让燕王相信,魏国保存下来,对燕国的好处要远远超过燕国的想象!(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秦王之死
秦国,咸阳。
此时的咸阳气氛很是凝重,随着十万秦军覆没于洛阳的消息传来,原本自以为稳操胜券的秦国彻底乱了!秦国再如何坚忍,也受不了如此接二连三的打击。尤其是听信了蔡泽花言巧语的秦王,在发现事情完全不像蔡泽所说的那样,不仅函谷关没有落入秦国手中,韩王更是毫发无伤后,怒火攻心,立时吐血昏迷了过去。客卿蔡泽见势不妙,就欲潜逃,却被及时醒转过来的秦王以欺君之罪枭首,首级悬挂的东市已有三日。
秦王的身子本就不好,因为这件事的打击更是日渐不行。每日昏迷的时间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太子柱衣不解带,整日整夜地侍奉在秦王左右,甚至请道士开坛祈福,却都是于事无补。
因为秦王的病情,咸阳的气氛有些微妙。所有知道内幕的人都知道,秦王是大限将至,无力回天了。哪怕为秦王诊治的医师因为妄言被斩杀了数人,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宗正府上的官员在暗中筹备秦王的丧礼和太子柱的登基大典,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处理着。现在的秦国,根本无心山东的战事,哪怕三国伐魏,也不能令秦国提起半分兴趣。
原本与韩国接战的秦国大军已经全都休兵止戈,驻留原地。太子柱也是调集自己麾下的大军,接管了咸阳的城防。咸阳全面执行宵禁,入夜以后,没有通行令牌在街上乱逛,就地斩杀,无赦!喧哗闹事者,杀。无赦!
历史的脚步从来只有往前,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哪怕片刻!即使这个人是天选之人,是乱世枭雄。
四月二十一日,秦王的最终时刻来临。子时刚过,一声悲伤到极致的“王上驾崩了!”的哭号声从王宫深处传来,不久。连绵不绝又沉重异常的钟声在咸阳城上空响彻不停,打破了夜色的宁静!这个时候,尚未入睡的人身子一颤,或露出唏嘘复杂之意,或朝向王宫方向作揖下跪。已经入睡的则是猛然惊醒,有嚎哭不已的大臣,有茫然不知所措的孩童。所有的人都知道,秦国的柱石,秦国的柱梁——秦王。驾崩了!
“昭王者,惠文王之子,武王异母弟。少时,好读书,性宽厚,不似惠文王,故不为宣太后所喜。方十岁,遣入燕国为质。时燕后为秦国公主。(对昭王)多有照拂。武王举鼎而死,无子嗣。宣太后愿以公子市为王,行继位大礼。然赵武灵王者,出兵阻之,言大秦非昭王无以为王,否则,赵必伐秦。宣太后乃惧。迎昭王入咸阳,行继位大礼。昭王四年,齐、韩、魏攻楚,王发兵救楚,先破魏军再克韩军。胜之。五年,楚国背秦,六年,王约韩、魏、齐三国共伐楚,杀楚国大将唐昧。七年,以华阳君芈戎为将,伐楚,斩首三万,取楚将景缺首级。八年,拘楚怀王于秦,胁令楚国割巫郡、黔中,怀王不从。王大怒,兴兵伐楚,取十六城,斩首五万。十年,怀王奔走赵国,不容,又奔于魏,亦不容,王乃遣一军收楚怀王入秦。十四年,以白起为将,攻韩之伊阙,取首级二十四万,虏魏将公孙喜。韩、魏请服,魏割河东四百里之地,韩割武遂两百里之地。十八年,以白起、司马错为将,伐魏,取六十一城而返。十九年,称帝,号为西帝,尊齐闵王为东帝。齐国背秦,约诸侯攻秦,王乃去帝号,退山东诸国之兵。二十三年,合燕、赵、韩、魏四国之兵,伐齐,大破之,克临淄。二十四年,伐魏,兵围大梁,韩师来援,破之,赵国班师,乃退!王乃发兵伐赵,破之,取三百里之地。二十八年,伐楚,破鄢城(湖北襄樊宜城)、邓县(湖北襄樊市)、西陵(湖北宜昌市),克郢都,焚楚国先王陵墓夷陵。楚国迁都陈县以避秦。三十一年,伐魏,取两城。三十二年,复伐魏,攻大梁,韩师来援,斩首四万,不克,乃返。三十三年,攻魏,占四城,斩首四万。”——《秦国野史——论被埋没的秦昭王》
太子柱于秦昭王驾崩三日后登基为王,敕令举国戴孝,大赦天下,所有大臣职位一律不变,重臣各有封赏,所有八百石以上官员,被要求系数前往咸阳凭吊先王。
当秦昭王身死的消息传到新郑的时候,韩王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如果不是担心自己太过得意忘形,韩王都想大宴群臣。这个时代,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清楚秦昭王的厉害之处。如果不是因为秦国没有一个明确的消灭六国的策略,依照秦国的实力,早就可以完成统一大业,根本轮不到秦始皇来完成这个事业。
当今的秦王乃是秦孝文王,按照原本的历史,他还会守着太子之位十八年之久,以至于十八年后因为太过高兴,只当了三天的秦王就驾崩了。他的儿子秦庄襄王支撑的久一点,但也只是三年而已。真正雄才伟略,可与昭王一较高下的乃是孝文王的孙子,千古一帝秦始皇了。但如果没有秦昭王打下的基业,秦始皇再厉害,也不过是继续加强秦国的霸业而已。中国的历史也会被彻底改写!
眼下的秦国可谓衰落到了极点,秦昭王刚死,新王登基有一大堆需要烦心的事情需要处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所谓哀兵必胜,韩国这个时候若是大举进攻秦国,秦国必然同仇敌忾,但若是行欲擒故纵之计,却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哪怕秦国不接受韩国的美意,韩国也可以趁机给秦国上一点眼药水。
韩王如今烦心的是魏齐的事情。自己当初在大梁答应过范睢,要在十年之内为他报仇,所谓君无戏言,韩王现在确实做到了一半。魏国已然就范,须贾也让范睢侮辱了一番,出了一口恶气。但真正下手的魏齐却是如同历史上的那样。逃之夭夭,而且,这一次,依然是赵国邯郸,隐藏在平原君的府邸上。
如果韩国效仿历史上的秦国,那就要把平原君诓骗进新郑。以此作为要挟,让魏齐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自刎身死。但问题是韩国不是秦国那般为了实现目的不择手段的国家,韩王一直试图维持韩国的仁义之名,借此取信天下列国。一个讲求仁义讲求信义的国家,再强大也有自己的原则所在,至少可以让其他国家不会那么担心韩国的崛起,这也是为何韩国身在中原,为何在这些年没有遭到其他国家联合打压的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如今赵国依附韩国。虽然只是暂时的依附,但也是依附不是?!韩国如果仗势欺人,强迫赵国交出魏齐,赵国必定心怀忌惮,比韩国料想中的还要早地疏远韩国!这样就有些得不偿失了!所以,韩王这些日子很郁闷。
魏王亲自派遣使者前来新郑向自己谢罪,态度客气到了极致。但韩王何尝看不出来,魏国这次故意放走魏齐背后的含义。很显然。韩国和赵国站在一起让魏国颇为忌惮,如果可以用魏齐来离间韩、赵两国。魏国无疑会乐意之至!
韩王自然不愿意上魏国的当,但如果不上当,似乎就不能为范睢报仇。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无解的命题。对于魏齐,韩王心里很有意见。这是一个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枭雄,凡事喜欢以自我为中心。当魏国因为他遇到麻烦,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命。当其他人对他避而不见,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对方不仗义。在他咒骂别人不仗义的时候,却是忘了,他有愧于自己的国家!魏齐。韩王自然是不愿意放过的,不光是一个承诺,也是韩王不喜欢这样的臣子。但赵国,就是可以得罪的吗?留给韩王犹豫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个时候,丞相张平却是正在范睢的府上和范睢侃侃而谈,随意说着风花雪月的事情,偶尔掺杂些各地的趣闻。范睢一边从容不迫的应付着,一边想着张平的真实来意。依照范睢的聪明,范睢知道张平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来自己的府上。秦王驾崩的消息自己已经知晓,张平却一句不说,魏国的使者被韩王一直拒绝不见,张平一句不说。似乎张平一点不关系这些国家大事。这不符合老成持重的张平的性子。事物反常,必然有妖。范睢自然知道张平所说的这些话不过是前戏而已。可是再多的铺垫也要引出真正的话题,所以范睢耐心地等着。
“文兴侯自从来韩后,立不世之功,位列三公,如今又沉冤得雪,大仇可报,实在可喜可贺啊!”张平笑吟吟地说道。
“一切都是王上英明!(范)睢不过是尽臣子的本分而已!如今韩国虽然强大,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等臣子还当尽心辅佐王上,立万秋基业才是!”范睢滴水不漏地轻轻说道。
张平笑意更浓,不着痕迹地说道:“就怕功高震主啊!”
范睢神情一凛,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打自己的小报告,也不明白张平是不是暗指自己恣意妄为,恃宠而骄,当下正色道:“臣子功劳再高也是臣子,王上英明,自然分得清其中的是非曲折!”
张平连连点头,道:“以商鞅之贤,辅佐秦孝公割除秦国弊端,使秦称雄于天下,却难以善终。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啊!文兴侯,你说,我们做臣子的,是不是应该为王上分忧!”
范睢皱着眉,有些生气张平用商鞅的遭遇来示警自己,但很快舒展开神色,平静地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自然!否则,要我们这些臣子何用?丞相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张平心里暗暗摇了摇头,说道:“这些话本不该是我来说的,只是我和文兴侯同殿为臣,文兴侯又是当局者迷,我这个旁观者不说的话,怕会让文兴侯以后难堪。”
听到张平如此坦诚的话,范睢的脸色变得稍微好看了些,道:“丞相一家五代相韩,(范)睢心里十分仰慕。丞相但说无妨,古人说的好嘛,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张平点了点头。终于吐出了真正想说的话,道:“文兴侯可知,魏齐已经逃到邯郸,隐藏在平原君的府上?”
范睢一愣,这件事自己还真不知道。一刹那间,范睢知道了张平为何方才说那么多话。魏齐不偏不巧地藏进了平原君的府上。这件事无论赵国知不知道,韩国都不大好出面要求平原君交人。否则,一个不慎,就会让刚刚和好的韩、赵两国关系生出嫌隙。韩国自然不怕赵国,但问题是魏国也对韩国不满,加上秦王是活活被韩国气死的,三国联合伐韩,韩国如何应对?!甚至于,楚国也会落井下石吧!原本自己希望魏国迫于压力。交出魏齐,眼下似乎看起来,不可能了!
范睢也终于明白,这些天韩王为何对自己避而不见,即使见了也是匆匆忙忙,说不上几句话。想必,韩王也为这件事烦心吧!只是范睢不知道,张平这次来找自己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韩王本人的意思。这两者的差别可大了。可依照范睢对韩王的了解。这件事多半是张平自己的私下主意。
果不其然,张平没等范睢就主动张口承认说:“文兴侯切莫怪罪我多言。这件事不是王上的意思,而是我本人的意思。我是察觉到王上在这件事上有些为难,又一直在苦思两全其美的办法,这才想着当一回说客。”
范睢苦涩一笑,道:“丞相是不是觉得我有些睚眦必报了?”
张平心里面认可,嘴上却是言不由衷地说道:“这可不是!街市上的人都说像文兴侯这般快意恩仇的。方才是大丈夫!文兴侯的故事现在新郑百姓是妇孺皆知啊!哈哈!”
“如果换做是我有文兴侯这样的遭遇,一定也会如此!只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如今魏齐逃入邯郸。王上左右为难!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若是可以为王上分忧解难,王上一定会挂记在心中。哪日我们犯了什么罪过,或许就可以借此保命,文兴侯,你说呢?!”
范睢默然不语。张平说的自然是正确的,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说的轻巧,做起来却不容易。魏齐是范睢心中的一道坎,这道坎迈不过去,范睢就很难谈得上人生的圆满。魏国明显对自己的话阳奉阴违,故意放走魏齐,给自己,给韩国制造难堪。得罪赵国当然不智,但魏国如此恣意妄为,说明魏国压根就没有被打服气,却也是后患。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彻底消除魏国这个隐患,自己也该游说韩王用兵。有些战争,不能分析眼前的利益和损失,而是要为了维护国家不可侵犯的形象。当自己要求魏国交出魏齐的时候,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也是韩国。国家的尊严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
“如今天下皆知我要求魏国交出魏齐方才同意议和,百姓们可能觉得这是我的意思,但其他国家却是认为这是王上的授意。若是没有魏齐,我们就答应魏国的请和,天下还有哪个国家会信服我们韩国!这件事绝对不容商量!丞相,这不是为了我私人的恩怨,而是为了韩国,为了王上!人无信不立,国无信不服,韩国在这件事上有一点点退缩,其他国家就可以逼迫我们韩国退缩更多!”
张平一皱眉,下意识地说道:“应该不至于吧?秦昭王刚刚驾崩,秦国无心中原战事。其他国家哪里又敢得罪我们韩国呢?!”
范睢轻轻吐出两个字:“齐国!”
“齐国?不至于吧!”张平的脸上写满了不信。
“韩、赵、楚三国伐魏,魏国惶惶不可终日,若是魏国被三国吞并掉,齐国岂不就直接暴露在我们三国之下了?!依照齐国的小心,又怎么会坐视我们三国吞并魏国变得更加强大呢?就连燕国,怕也不愿意一个更加强大的赵国出现吧!”
张平想了想,倒也是有这种可能。虽然齐王病重的消息被隐瞒地很好,但韩国还是通过獠牙密卫听到了风声。齐国一直对中原的战事表现出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但现在魏国被逼到了绝境,齐国真的会一如既往地袖手旁观吗?!若是齐国联合燕国,虽然这种可能很小,毕竟齐王病重,但也有这种可能。一旦这种可能成真,那楚国、赵国就会被牵制住很大的精力,议和的事情会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言语。这时,范睢府上的管家匆匆走了进来,对范睢说道:“大人!宫中来人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峰回路转
“齐国出兵十万攻打楚国。”韩王甫一见到张平、范睢两人,就告知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张平、范睢面面相觑,这么小概率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齐王不是病重吗?难道这个消息有误?!
“楚国要退兵了?”范睢下意识地反问道。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楚国的大军都在鸿沟两岸,泗水流域可谓兵力空虚。齐国这次出兵,可谓打了楚国一个措手不及。楚国攻打大梁的意志怕是会因此动摇了。
韩王点了点头,一脸平静地说道:“齐国兵锋已经抵达下邳城。景阳将军方才派人告诉寡人,安平侯项承已经按照楚王的命令,率领五万大军急救下邳。五日后,他也会班师返回陈县,要我们韩国早作打算。”
范睢的眉头皱的更深,楚军一旦退兵,大梁附近的魏军就可以再无后顾之忧,专心对付韩军,形势对韩国变得愈发不利起来。原本楚军有二十万人,这些日子虽然伤亡了五万人,但亦有十五万可战之兵。哪怕楚军调动十万人马前去支援下邳,只剩下五万人在大梁以东,也好过现在在魏国境内不留一兵一卒。
“可否令赵国大军渡河南下,策应我军?”张平提出了自己的设想。
只要赵国大军可以渡过河水(黄河),那就可以打破魏国在大梁以北布置的第一条防线!魏国震惊之余,将不得不把半数的兵力用来截击赵军。韩军的压力也会因此变小很多。
韩王却是摇了摇头,长叹道:“燕、齐两国在扶柳正在云集大军,赵王已经下令南下的赵军集结待命。恐怕,赵国是指望不上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丞相张平一脸的难以置信。
“就在刚刚,景阳的使者和赵王的使者一前一后,如果不是确认使者的身份无误,寡人都要怀疑这是不是魏国使出的诡计!”韩王无奈地说道。
“应该是魏国向燕、齐两国求援的关系,有燕、齐两国的牵制,楚国和赵国怕是要见好就收。不愿意和我们韩国合兵大梁城下了!不过,即使我们退兵,也可以轻易占据河东全郡。这魏国嘛。晚一些收拾也无妨。”张平委婉地说道。
韩国的十五万大军眼下只剩下十三万,大梁现在却是云集了超过二十万魏军,没有楚、赵两国的牵制,伐魏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见好就收。也不逼迫赵国交出魏齐。也不和魏国议和,全取河东郡,怎么看都是韩国眼下最好的选择。
“文兴侯,你怎么看?”韩王没有立即作答,而是望向范睢。
范睢一脸平静地说道:“魏国在大梁虽有二十万大军,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秦昭王方方驾崩,我韩国没有后顾之忧。燕国在边境屯兵,赵国不敢妄动。齐国伐楚。楚国无力北顾中原。故臣以为,这是我们韩国伐魏的最好时机。河东已然是飞地。王上什么时候攻取都可以。倒是大梁,近在咫尺,如果就此退兵,未免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王上不如将李将军、暴太尉麾下的大军主力调到魏国,合三十万大军灭魏。否则,等秦国新君收复民心,重整士气,等赵国消除内忧,赵王威望树立,想要灭魏,难上加难!
“灭魏是不是太早了些?”韩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的确,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秦、赵、楚、燕、齐都无心参与到韩、魏之间的战事,只要韩国愿意,是可以按照范睢所说的那样,调集足够的大军进攻魏国。但问题在于,如此堂而皇之地灭绝魏国,是不是会令天下各国惶恐不安?魏国,可不是卫国、郑国、鲁国这样无足轻重的国家!韩国灭魏后,一定会引起连锁反应,事情的发展,会超出韩国的掌控。韩王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范睢语重心长地说道:“王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了!魏国既然说服燕、齐两国出兵,一定是开出了颇为丰厚的条件。说不定,魏国已然决定倒向齐国。王上想要拉拢魏国讨伐秦国,魏国肯定是阳奉阴违。秦国灭了,对魏国没有半分好处。”
“现在,山东各国之所以不联合伐韩,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年韩国屡战屡胜,其他国家对韩国心生忌惮,畏惧韩国,谁也不愿意跳出来,第一个反对韩国;另一方面也是韩国以信义著称,言必行行必果。韩国这些年一直讨伐秦国,于山东各国秋毫无犯。但秦国如今死守关中,韩国想要再打秦国的主意开疆扩土可谓难上加难。韩国要想进一步地发展,要么魏、要么楚,现在,一战吞并魏国的机会就在眼前。何况,天下各国都知道我们要魏国交出魏齐才同意议和,若是王上就此退兵,不但令魏国小觑,其他诸侯也会认为韩国不过如此。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如秦国那般,遭受天下一起围攻的可能性就会变得很大。”
“六国伐韩?”韩王喃喃地说道。
这种可能也有,秦国四处征伐,又过于强大,山东六国为求自保,联合起来讨伐秦国的戏码在战国时期上演了数次。但成功的次数屈指可数,原因就在于秦国占据关中,只需关闭函谷关,山东六国就没有办法。秦国有的是时间挑拨离间,分解六国联盟。但韩国却不同了,一旦六国伐韩,韩国的压力绝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如范睢所说,用不可侵犯的姿态灭掉魏国,其他国家即使再恐惧韩国,也会因此结盟吧!任何一个大国的崛起都是伴随着血泪和战争,想要和平崛起?那都是天真的想法!韩王早就有思想准备,韩国会被其他国家联合讨伐。只要韩国想要统一天下。这种局面就会发生。但究竟是放过魏国让这种局面来临的更快一些还是灭掉魏国让这种局面来临的更快一些,韩王心里没有谱。
张平则是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真若是发生了范睢所说的那种六国伐韩的情形。韩国可没有秦国的那般地利,一个处理不妥,韩国的霸业就会戛然而止了。在其他国家看来,韩国可是很大的一块肥肉呢!足够天下各国来分。韩国的尊严是不容侵犯,趁着这个大好机会一举灭掉魏国,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要韩国可以在天下各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吞并魏国,其他国家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到时候。实力大涨的韩国,面对其他国家的联合攻打,胜算会变得很大。因为至少。韩国可以用魏国的土地来换取时间,行离间分化之计。
“吞并魏国自然保全了韩国的威严,但会不会导致其他国家罢兵,合力讨伐我们韩国?”韩王一脸肃然地说道。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撮合。又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魏国一旦亡国。五国若是伐韩,必定要有一个盟主。观天下各国的实力,也只有秦、赵两国可为盟主。但如今秦昭王新丧,秦国内外交困,又素来和山东各国不和,恐怕难为盟主大任。赵王则是年幼,难以令其他国家信服。所以,臣以为。单单是盟主的人选,就足够秦、赵、燕、齐、楚五国争吵的了。更何况。齐王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临朝了,齐王病重的事情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五国离心离德,想要真正联合起来对抗我们韩国,没有数年的功夫绝对不行。这段时间,足够我们训练百万大军应付各国了!”
“齐王虽然没有临朝,但齐国敢出兵十万攻打楚国,又与燕国在边境集结大军,威胁赵国,怕是不会有什么大碍吧!”张平轻声反驳了一句。
“虚张声势,欲盖弥彰。若是齐王真的没事,又怎么会不接见群臣呢?!”范睢淡淡地说道。
韩王脸色一喜,如果齐王真的病重不能理事,加上秦王、赵王都是初登大宝,威望不足,那趁机灭掉魏国,确实是一个天赐良机。当然,这对韩国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一个不慎的话,说不定会因此撑死。只是这个念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有些事情,不去搏一搏,终究是不甘心。
“传寡人的命令,第一,送到河东,卫尉李牧接旨后领十万大军,即刻由河东退兵,限十日内返回新郑。太尉暴鸢留守河东,原地驻守待命。第二,到启封,蒙骜接旨后立即分兵,限十日内拿下中阳、榆关、焦城、林县、三亭、长平,灭安陵国。第三,到南阳、汝南,令两地各出兵五万,限期半个月内抵达新郑。”
听到韩王的命令,范睢就知道韩王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十日的功夫,足够李牧的大军从河东折返回来。而蒙骜大军突入到启封城下的时候,中阳、榆关、焦城的魏军败逃的败逃,战死的战死,唯一有可战之力的,不过是林县的七千魏军。至于小小的安陵国,土地不过方圆七十里,一营兵马可旦夕破之。韩王下达这样的命令,不过是为了肃清隐患,韩国可以在李牧大军抵达前,建立一条直通大梁的补给线。毕竟,三十万大军征伐魏国,每一日耗费的粮草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臣等遵旨!”张平、范睢齐声应道。
“丞相,粮草的筹集准备一定要抓紧,这件事还要你和治粟内史、少府那里多多努力!”韩王叮嘱道。
“臣一定鞠躬尽瘁,不负王上托付!”张平打了包票。
韩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范睢说道:“此次用兵,事关国家兴衰!御史大夫一定要掌握好百官的动态,万不可让手下的官员被其他国家收买,走漏了风声!”
范睢亦是正色回道:“臣一定兢兢业业,以全王上信赖!”
整个韩国因为韩王的一道道诏令而变得忙碌起来,一波又一波的使者分赴全国各地,传达韩王的旨意。韩国隆隆的战争机器刚刚有停歇的迹象,却因为秦王的驾崩而悄然运转的更加迅速。
最先收到韩王命令的是郎中令蒙骜。自从接到韩王按兵不动以等韩、魏议和的命令后。蒙骜和麾下的十三万大军显得有些无聊。隔着丹水就是雄伟的大梁城,大梁城下,魏国十数万大军的帐篷连绵数十里。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守卫着大梁城。因为两国的士兵都知道两国议和在即,气氛也因此没有那么剑拔弩张。所有的人都知道,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韩国将在十几日后退兵回国。只要魏国可是及时找出不知道藏匿在何处的魏齐。
眼看着攻破敌国国都的功绩就在眼前,蒙骜却要眼睁睁的看着错过,自然心情很是不爽。如果是十日前。凭借蒙骜的十万大军,完全可以冲破魏国沿着丹水布设的防线,毕竟。那个时候,在大梁城外的魏军不过只有三四万人,哪像现在,足有十五六万之众。
当蒙骜接到韩王的命令。要求在十日内拿下中阳、榆关、焦城、林县、三亭、长平七邑。灭安陵国后,蒙骜喜笑颜开。只是,蒙骜还以为是韩王不满意魏国议和的速度,想要拿下鸿沟以西的魏国所有城邑,教训下魏国。根本就没想到,韩王这是要肃清残敌,建立粮道,为灭魏准备的节奏。
传令的韩王使者让蒙骜屏退了左右侍卫。把韩王真正的意图告诉了蒙骜后,蒙骜才恍然大悟。这十日的时间看似很多。却也要抓紧。蒙骜可不想自己被李牧小觑。蒙骜知道,依照李牧雷厉风行的性子,肯定会带领羽林军和虎贲营先赶过来,抢这些微不足道的功劳。自己若是慢了,不对,是李牧太快的话,自己到手的功劳就会没了。
所以,一送走韩王的使者,蒙骜就召集了全军校尉以上的将领,告知了韩王的命令。当然,真正的意图被蒙骜隐瞒了,蒙骜只是说,魏国有意拖延,不愿意交出魏齐,韩王要给魏国一些颜色瞧瞧。
校尉们已经憋得狠了,听说这个命令,自然大喜。韩国大军就是由榆关、焦城一带突破魏军防线的,这两座城邑早就吓破了胆,长平也被楚国攻克了,眼下楚国大军刚退,长平几乎没多少魏国守军,这三座城邑几乎可以传檄而定。中阳、安陵国不过是弹丸之地,拥兵不过四五千,真正可以给韩军制造些许麻烦的,不过是林县的七千魏军而已。
众多校尉争着抢着,又是论资历又是下包票抢走了攻占这几个城邑的名额。得到的自然是欣喜若狂,失去的也没有多么沮丧,因为蒙骜暗示,如果魏国最终不愿意交出魏齐,那这些人麾下的军队将成为渡河攻打大梁的第一波军队!
河东方面,几乎是和南阳、汝南在同一时间接到韩王的命令。韩王的使者原本以为可以轻易在安邑城下找到暴鸢、李牧两人。结果事与愿违,多番打听之下,才知道暴鸢、李牧身在盐氏城,也知道了除了安邑和安邑东北角的数个城邑,魏国在河东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两人和麾下的十五万大军之所以不攻打安邑,而是把安邑以西的所有城池全部攻占下来,居然是想给魏国集结的时间,好一举消灭魏国的河东的势力,免得费力。
得知韩王的决议,暴鸢和李牧相视一笑。魏国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好打的多,河东的魏军更是不堪一击。当初那支威风凛凛的魏武卒早就没有了踪影,魏国又没有什么大将,现有的将领循规蹈矩,小心地或者说胆小的过分,完全不是韩国的对手。范睢身为韩国的御史大夫,暴鸢和李牧两人尽然不知道范睢如此凄惨的过去,不过,范睢如此快意恩仇的作为很合军人的脾胃。加上秦昭王驾崩了,秦国现在是小心翼翼地戒备韩国,又哪里敢打韩国的主意。所以,对于韩王决议攻打魏国的提议,暴鸢和李牧两人都没有反对!只是,暴鸢很反对韩王把自己留在河东,早知道韩王要让自己镇守河东和魏军对峙,暴鸢觉得自己就应该拼着伤亡,拿下河东全郡。这样,也可以意气风发地挥兵直捣大梁!
只是,君令难违,暴鸢只能羡慕嫉妒恨地目送李牧领着十万大军南下,借道新郑,前往魏国。李牧大军一走,除去各个城邑需要留守的士卒,暴鸢的手下居然只有两万大军。这两万大军,自然是无法攻克魏国重兵把守的安邑,但给魏军添一点烦恼还是做得到的。想到这里,暴鸢有了自己的主意。
暴鸢如此积极主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暴鸢虽然是韩国的三公之一,地位尊崇,但李牧和蒙骜之流乃是韩国的后起之秀,中流砥柱。暴鸢的年龄大了,也不知道还能驰骋疆场多少年,自己的爵位不努力的话,也就是侯爵了,但也许是深感侯爵和君爵的跨度太大,韩王又细分了侯爵的级别,为县、乡、亭三种。暴鸢可不想自己这个军方第一人的爵位被李牧、暴鸢赶超过去!(未完待续……)
PS:注意铺垫啊!
第五十一章 大梁之战(上)
魏国,大梁。
载誉而归的信陵君受到了魏王率领群臣出城十里相迎的待遇。如今,魏国上下谁不知晓,是信陵君力挽狂澜,说服了齐、燕两国出兵救魏。楚国大军已经开始撤回,赵国大军也掉头北上,三国伐魏的危局几乎在一夜之间被破解。眼下,韩国大军虽然还滞留在魏国境内,但知道大势的人都清楚,失去了助力的韩国面对二十万魏军层层设防的大梁,已经失去了把握。用不了多久,韩国也会灰溜溜地退兵。
至于河东,魏国君臣一番商议后,决定忍痛让给韩国。毕竟,河东已然是魏国的一块飞地,而且最重要的函谷关又落入韩国手中,再防守河东已经没有必要。如今的形势对魏国这么好,魏国已经决定拒绝韩国的要挟,不再和秦国拼消耗,让韩国得利。
事情也似乎按照魏国的预期发展,韩国再也没有派遣使者催促魏国交出魏齐,河对岸的韩军甚至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行囊,似乎准备撤军。一切迹象都表面,韩国决定心照不宣地拿下河东,结束和魏国的这场冲突。
对于臣子提出的趁势渡河攻打已生退意的韩军,魏王很果断地拒绝了。心力有些憔悴的魏王根本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楚军撤退的时候,魏王下令不得阻拦,韩军现在准备撤退,魏王也不准备阻拦。
八日后,魏国收复襄陵,襄陵以北,再无一名楚军。魏国的斥候在襄陵以南五十里的一座城邑发现了数量不下五千的楚军,这意味着,楚国只是恢复了魏、楚两国开战前的国土。楚国也是暗示着,愿意平息和魏国的这次争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次魏国都得不偿失了一把,侵占的楚地被楚国收复了,魏国还失去了富饶的河东郡,险峻的函谷关,这还不算损失的十数万大军。
魏国却是不知道,一场巨大的危机悄然而至。
原本雄伟险峻的林城此时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城外两百步内,几乎遍布着尸体,有魏军的,但更多的是韩军的。按照道理来说,死守不出的魏军是不会在城外留下尸首的,出现这种情况,正是因为林城已然失守。韩军在付出了一万五千人的伤亡代价后,终于成功地攻克了林城。七千魏军成了林城的陪葬。
在攻进林城的一刻,蒙骜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林城魏军的顽强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如果不是有城内的细作配合,韩军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大军。好在,在李牧大军到来前,自己完成了韩王交予的任务。安陵国开城投降,自安陵君、上大夫唐雎以下百官,皆降。丹水以东,魏国没有一兵一卒的存在。
韩军攻克林县次日,韩王的车驾悄悄抵达林县。治粟内史刘光、卫尉李牧、羽林军校尉韩腾、虎贲营校尉朱亥、南阳郡郡尉魏辙作陪,统领大军共计二十一万人。其中,一万人是韩王的亲军。
韩王的驾临在此之前完全没有透露一丝风声,很显然,灭魏这么重大的事情,韩王不放心,打算亲自指挥。没有人觉得不妥。因为韩王在没有继位为君王前,就屡屡带兵南征北战,单单就战绩而言,其实不下于韩国任何一人。华阳大捷是韩王指挥的,野王之战。攻取三川、南阳之战,亦是韩王指挥的。虽然这些年韩王习惯站在幕后,好让李牧、蒙骜之流发挥自己的才能。但也正是众人的才能在伯仲之间,造成了众人彼此争强,谁也不愿意担任副将,唯一可让众人心悦诚服担当主将的暴鸢又在河东防备秦、赵两国,韩王也就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
“臣蒙骜见过王上!”蒙骜带着一干校尉,一看到韩王的车驾过来,就忙不迭地上前打招呼。
韩王笑着点了点头,道:“爱卿请起!诸位为我大韩开疆扩土,皆是大韩的功臣,大韩的栋梁!”
“谢王上夸奖!此乃臣等本份。”众人齐声回道,显然是做过排练。
虽然已是五月,白日的时间越来越长,但要安排一支超过二十万的大军扎营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因此,韩王命令各营校尉依照出征前编好的次序各自扎营结寨,今日权且在林县休息。韩王则带领治粟内史刘光、卫尉李牧、郎中令蒙骜、南阳郡郡尉魏辙、羽林军校尉韩腾(即原本历史上灭掉韩国的内史腾)、虎贲营校尉朱亥进城一同议事。
端坐在主将位置上的韩王当仁不让地先让蒙骜介绍如今的魏国形势,以便众人集思广益,商讨如何讨伐魏国。也好分工合作,事半功倍。韩军虽有三十万之众,但战争不是儿戏,人数上的优势并不能完全决定战争是胜负,战争的策略才是关乎一场战争成败的关键所在。
蒙骜对此显然早有准备,虽然没料想到主将会是韩王,但亦是侃侃而谈道:“如今楚国已经退兵到襄陵以南,魏、楚两国的边境恢复到三个月前的情况。大梁大概派出了两三万的兵力南下收复雍丘、襄陵等地。如今大梁城内外的魏军当在十八万人到二十万人之间。魏军沿着丹水构筑了两道防线,南北长约三十里,在上游,亦有数量在五千人以上游骑。我军想要渡河,势必会惊动魏军。”
韩王无悲无喜地点了点头,道:“魏国这几个月损失的大军当在十三四万,大梁附近集结的魏军又有二十多万,看来,魏国把举国的精锐之兵都调到了大梁啊!其他地方势必空虚,我们有没有利用的可能?”
蒙骜理解了韩王的意思,摇了摇头,道:“恐怕不能!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绕道到大梁腹背,就必须借道楚国,否则,这丹水就是必经之路。对于大梁,只能是强攻了。”
韩王点了点头,没有强求,阳谋就阳谋吧,韩国无论是在兵力上还是士气上都远胜魏国,可以以堂堂正正的手段击败魏国。魏国现在对丹水以西的动向一无所知,而且,蒙骜令人摆出的撤兵架势已经成功瞒过了魏国。魏国现在正等着韩国主动退兵呢!
“适合渡河的渡口有几个?”韩王追问道。
蒙骜指着舆图说道:“总共有三个,这三个渡口最少的也有两万魏军把守。”
“两万魏军”,韩王楠楠说道,不经意地看向魏辙,问道:“南阳舟师最快多久可以到达?”
临行前,韩王已经考虑到魏国会沿着河水设防,特地调派韩国成军最早的南阳舟师北上颍川,支援大军渡河。从南阳到颍川,走水路的话要绕一个很远的道,好在,韩国在一年前就考虑到以后要攻打齐国、魏国,在河水上也开始操练舟师,所以,三川郡战船是不缺乏的,缺的是能征善战的舟师,毕竟,舟师不是短期内可以促成的。而南阳舟师正好可以出人,颍川舟师出船,扬长补短。
魏辙略一沉吟,回道:“按照行程,最迟两天后,南阳舟师就可以抵达成皋。”
韩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虎贲营校尉朱亥说道:“寡人有意派虎贲营北上中阳,让南阳舟师在中阳接虎贲营渡河。朱亥,你有没有信心为寡人夺下一个渡口并坚守到至少十万大军渡河?”
“启禀王上!只要南阳舟师可以把虎贲营接到对岸,虎贲营保证可以完成任务!”朱亥大声说道。
蒙骜张口想要提醒对岸的渡口至少也是两万人,而且,一旦渡口遭到攻击,魏国可以在三个时辰内增派四五万大军,虎贲营虽然装备齐整,是精锐中的精锐,但却只有一万人,这个任务会不会太艰巨了?但想到韩王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想要说出去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立即传寡人的命令到成皋,南阳舟师接令后两日内抵达中阳,送虎贲营渡河,待虎贲营拿下渡口后,南阳舟师再南下接应大军渡河攻打大梁。朱亥,你即刻北上中阳,不得有误。”
“喏!”朱亥大声回道。虽然林县到中阳不过百余里的距离,一日即可抵达。但虎贲营马上就要深入敌后,面对二十万如狼似虎的魏军,朱亥知道,自己和虎贲营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很多。
“粮草筹备地如何?”韩王对治粟内史刘光问道。
韩王这次之所以把治粟内史刘光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解决粮草补给问题。眼下韩军还没有渡河,这个问题还不严峻。一旦韩军越河深入魏国境内,粮道越来越长,补给会变得愈发困难。
刘光恭敬地说道:“三十万大军一月所需粮草为十五万石,如今臣已经筹措了二十万石粮草,囤积在边境上。后续的三十万石粮草正在陆续转运!王上权且放心!大军无论攻打到哪里,臣的粮草也会送到哪里!”
“这就好!这就好!”韩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众人戏说道:“趁着虎贲营还没拿下渡口,我们商量下,如何拿下启封这座城邑!寡人可不想留着一座启封城在我们背后捣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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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大梁之战(中)
魏国,大梁。
韩军撤退的消息让魏国上下欢欣鼓舞,丹水南岸,再也没有一名韩军的身影。在派出了小股的斥候,确定韩军是真的撤退后,魏国终于展现出迫不及待的心情。魏王以郎中令卫庆为将,领兵五万,渡河接收被韩国丢弃的城邑。
五万魏军一路直奔启封城,任谁都知道,和大梁失联已久的启封城多半是凶多吉少,但也不排除晋鄙创造奇迹的可能。无论如何,晋鄙为了大梁保卫战,牺牲颇多,又乃魏国第一名将,魏王当然不愿意晋鄙出事,
当晋鄙看着五万魏军抵达的时候,感动地几乎流泪。城外围困自己的韩军几乎在一夜之间,消失地无影无踪,而大梁援军抵达的速度之快,超乎了自己的想象。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魏王还是很挂念自己的。魏国的主力大军在自己坚守启封的这段时间,应该完成了集结,韩军兵力不足,只能见好就收,撤退回国。
看着眼睛布满血丝、神形憔悴的晋鄙,郎中令卫庆露出钦佩之意,感慨地说道:“将军是立了大功的!收复失地一事,就交给末将吧!”
晋鄙点了点头,凭借启封城内一万残军,还真的只能把这个功绩让给卫庆。自己完成了魏王交代的任务,也该回大梁向魏王述职了。不过,晋鄙还有一个问题,所以好奇地问道:“韩军怎么退的这么快?”
郎中令卫庆笑着解释道:“齐国出兵十万攻打楚国,楚国不能支撑,已经撤退回去了。燕国又和齐国一道,在边境集结了大军,赵国南下的意志本就不坚决,出了这么一档事。自然兵无战意将无战心。少了楚国、赵国的帮忙,韩国又不过是十多万大军,我们大魏却在大梁附近集结了二十多万的大军,韩国素来谨慎,又怎么不会退兵呢?!只是可惜,河东我们是保不住了。如何修补和韩国的关系。着实让人头疼啊!”
晋鄙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魏国算是逃过一劫。只是韩国尽在咫尺,韩国这次也算是吃了一个暗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只能是从长计议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晋鄙一脸平静地说道。
郎中令卫庆不语,默认了晋鄙的说法,稍后道:“如今看到将军安全,王上的心可以放下了。庆这就派人去大梁告诉王上这个好消息。庆观将军麾下士卒疲惫不堪,不如就地休整。庆拨一万大军驻守启封城如何?”
“如此甚好!只是这一万残军,还是由我带回大梁吧!”说到这里,晋鄙的脸色略显尴尬,又道:“守城之时,全军上下已有死志,非常之时难免采取非常手段!这启封城的民心,只能是劳烦郎中令重拾了!”
郎中令卫庆明显一愣,略显疑惑道:“这个自然!只是。这民心”
晋鄙连连摆手,道:“这件事。等进了城,郎中令就知道了!我累了,就不叨扰郎中令了。”
说完,晋鄙竟是只留下一名副将交接城防,自己带领着整装待发的一万魏军直奔大梁而去。
郎中令卫庆带着疑惑进入了启封城。一进城门,卫庆就近乎呆住了。这哪里还像一座城邑。里面完好无损的房屋十不存一。坑坑洼洼的街道,两道环形城墙模样的防御线,到处是杂物,城内的百姓面无表情,有表情地则是极度狂热。喊着老子有钱、老子有钱等痴狂的话。卫庆一看就知道,这明显是战争的后遗症。
想来,晋鄙为了守住启封,奉行了全城皆兵的策略,否则,万不会出现城内百姓如此稀少的情景。这种竭泽而渔的策略只会换来一时的强大,但战争的创伤绝不会那么容易修复。这也从侧面说明,当时韩军给启封城内的守军压力是多么大。郎中令卫庆在心里暗暗想道,怪不得晋鄙逃也似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看来,哪怕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面对一座被自己亲手“摧毁”的城池,也不忍心看。
卫庆却是不知道,就在数日前,启封城内发生一场动乱,一部分觉得守城无望的军官联合不少百姓一起叛乱,晋鄙用了铁血手段,及时地镇压住了。但随即引发的营啸几乎完全摧毁了启封城。在巨大的压力下,不少魏军都发疯了,向手无寸铁的百姓杀去。这直接导致了原本三万人的大军堪堪剩下一万初头,百姓更是几乎死光。
事情的起因简单地令人发指。因为晋鄙军功至上的策略,不少胆大包天的地痞有了表现的机会。有了甘愿用身体交换粮食的妇人后他们还不满足,居然还把魔爪伸向了落魄的启封商人的女眷,不少当地守军的家属也受了殃及池与之害。任何人也不能否认商人的能量,当越来越多的人沦为利益受害者,自然而然会形成一个利益联盟。原本有韩军猛烈地攻城,所有的人还能约束,但随着韩军主动后撤,围而不攻,无处发泄的魏军彼此大打出手。外来守军和当地驻军的矛盾,普通青壮和魏军的矛盾,商人、百姓和魏军的矛盾,在有心人士的挑拨下,终于爆发了。
当黑暗中,一些想开门向韩国投降的“魏军”向身边的袍泽挥舞起手中的武器,一切都乱了。他们叫嚣着晋鄙不死,所有的人都要为晋鄙陪葬的口号,在各个城门发起倒戈。处于极度压抑、恐慌情形下的魏军自然而然地发生营啸。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所有的人都受够了,往日里还有女人、美酒供大家麻痹自己,但在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情形下,面对狰狞着想要杀死自己的“袍泽”,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杀死所有靠近自己的人。甚至往日里那些对自己大呼小叫,欺负自己的袍泽、长官也成了每个人泄愤的对象。反正启封城已经乱了,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每个人只想发泄出蓬勃而出的战意、杀意。
晋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更关键的是,唯一还能保持理智的军队不过七八千人。晋鄙敢肯定,如果自己敢命令这七八千人出去平乱,绝对会被撕得粉碎。所以,晋鄙也只能是任由两方杀得差不多了,才出面平息。而这个时候,战力最弱的百姓几乎已经死光。好在,韩军一直没有攻城的迹象,倒是没有给晋鄙制造更大的麻烦。
晋鄙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郎中令卫庆,卫庆却以为启封城战损这么大,是因为韩军的攻势太强的缘故。按照正常的攻城战损比,韩军怕是牺牲了七八万人。一时之间,卫庆对晋鄙居然生出了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由大梁到启封城的驰道,西面乃是逢泽,不通道路,东面则是鸿沟,人马亦不能行。在抵达启封后,郎中令卫庆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只是留下三千大军驻守启封,自己则亲自带领剩余的四万多人直奔榆关、林县。按照魏王的命令,郎中令卫庆将在这两个地方加固边境的城防,修筑长城,以防止韩国的再次入侵。
北上的晋鄙出了启封城后,一口气狂奔了三十里才停下了脚步。身后那座城邑已经不是正常人可以呆的了,为了防止事情败露,晋鄙下令杀光了所有知道内幕的百姓,唯一幸存下来的,居然是疯了的或者傻了的百姓。这是晋鄙第一次这么残忍,但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如果可以,晋鄙宁愿启封失守,自己战死沙场。只是,真正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晋鄙才发现,自己有太多的东西舍不得,比如名利、比如家人。
一路无事,晋鄙派出的斥候不断地禀报前方没有敌情。一切都似乎证明,韩军这次是真的退了。晋鄙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一个河东加上函谷关,韩国实在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自己早就建议魏王不要轻信秦国,结果魏王一意孤行,落得现在这种得不偿失,自吞苦果的结局。魏国想要崛起,似乎越来越难了。
惊喜总是不经意来临,危险也是如此。就在晋鄙决定扎营的时候,却是发现副将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晋鄙神色一凛,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难道出现了什么变故?!可千万不要如此啊!晋鄙很清楚,为了摆脱心里的阴影,自己麾下的一万大军可是一路疾驰,用了不到半日的功夫就行进了五十里。如果这个时候遇到大股敌军,那是万万不能敌的。除非,对方的兵力源远逊于自己。可明明,郎中令卫庆的五万大军一路侦查,没有发现敌情!晋鄙自我安慰道,也许,自己的多心了。
可副将接下来的话打碎了晋鄙的侥幸,“将军!大事不好了!派出去侦查情况的斥候只活了一个回来,他临死前说前面有五六万韩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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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大梁之战(1)
“这怎么可能?!”晋鄙下意识地吼道。
但晋鄙随即意识道,唯一可以和自己对质的斥候居然在禀报完这个军情后就死掉了。斥候是不可能骗自己的,晋鄙只能说服自己面对必死的局面。一万疲惫不堪的魏军VS五六万以逸待劳的韩军,哪怕是孙膑、吴起代替自己指挥,也是必输的局面。后退吗?恐怕还没跑多久就会被身后的韩军追上。韩军既然算准了自己会出城北上大梁,自然也会做万全准备。自己的斥候发现了韩军,并全部战死,自然说明了韩军也发现了自己。逃跑的计划被第一个筛除了。
可是不逃跑的话,拿什么来应战?晋鄙望着气喘吁吁的麾下士卒,看不出一点可以获胜的希望。如果有城墙作为依托,甚至是有营寨作为屏障,魏军转圜的余地也会大很多。但现在,只能是呵呵了。
倒是副将在一旁出谋划策道:“将军,前方四五里处有一个山坡。现在结营扎寨已经来不及,我们还是先冲上山坡再作计较吧!”
晋鄙点了点头,道:“也只能这么办!另外,派一百名斥候向前侦查,本将要知道对面韩军的一切,是谁领兵,有没有骑兵,所有有用的信息,本将都要知道。再派十人返回启封,向卫将军求援!”
副将领命下去了。晋鄙却是要过舆图,死死盯着自己大军在舆图上的位置,想着如何拖延时间。
眼下距离天黑尚有一个时辰,依照斥候前出三十里的侦查范围,算上返回需要的时间,韩军主力距离自己也就不到二十里的距离。如果有骑兵的话,须臾可至。再往前四十里就是逢泽的范围。韩军在己方的必经之路上设伏,显然是对自己大军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握。而郎中令卫庆的五万大军之所以没有遇到这股韩军,想必是韩军隐藏地很好。而能够供韩军埋伏的地方,不过是宽四五十里的逢泽。韩军有意放过卫庆的五万大军,而选择对自己的一万大军下手,不仅有不想打草惊蛇的念头。也有全歼魏国在鸿沟、丹水对岸所有魏军的想法。
想清楚了这些事情后,晋鄙的脸色变得愈发阴冷。很显然,韩国这次所图不小。楚、赵两国的退兵都没有打退韩国复仇的决心。韩、魏两国这次是不能善了了。如果韩国的野心够大的话,甚至也会有另一支韩军在启封以南等着卫庆的五万大军自投罗网。晋鄙强令自己抛开自己这些不好的念头,登上这座周围的唯一制高点,盘算着如何防守。完全守到卫庆的援军抵达是不现实的,晋鄙只希望,至少,要坚守两个时辰等天色完全黑下去。也好组织兵力突围。
晋鄙的斥候返回的速度要比晋鄙想象的还要还快一些,任谁自己的身后有一万骑兵追杀你的时候,想慢也慢不起来。晋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精锐的斥候就在北方不远处被韩军一一射杀却无能为力。魏军的士气如同晋鄙的心一样,瞬间沉到谷地。
“羽林军?”晋鄙喃喃地说道。
再没有比羽林军更精锐的骑兵了,这句话不仅仅在韩国适用,在各国也是同样适用。羽林军的选拔要高于当初魏武卒的选拔,当初,凭借魏国无可比肩的国力。也只是堪堪可以养活十万魏武卒而已。骑兵的消耗要远大于步卒,尤其是羽林军当中还有三千重骑兵。所以,韩国的国力虽强,但羽林军的规模也只是定在了一万人的规模上,顶多增加了三千预备役的羽林军,平时常伴韩王左右。
巨大的财力堆积出来的羽林军自然有绝佳的战力,这一点。也是实战检验出来的。最经典的一次战役莫过于去年,韩国羽林军奔驰千里偷袭武安,赵军组织起来的一个三万人的步兵方阵居然被羽林军生生冲垮。三万赵军大半战死,少部分幸存下来的赵军,也是谈羽林军色变。
如今。一万羽林铁骑向自己杀奔过来,晋鄙陡然色变。就凭借手下的一万筋疲力尽的魏军和仓促间还没建好的防线,可以抵御一万羽林军的冲击?那是做梦!主将都已经是这般想法,手下士卒的想法可想而知。面对隆隆的铁骑,魏军的防线如同纸糊的一一般被羽林军捅破,穿阵而出,再捅破,再穿阵而出。仅仅过了一刻钟,魏军就崩溃了。残存的数千魏军哭着喊着,摸跌滚爬地往四处奔跑,最终被羽林军一一射杀。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晋鄙原本还想投降,但尚未来得及实施,就被羽林军的箭雨射杀。
当羽林军校尉韩腾意识到这支魏军居然是魏国名将晋鄙率领的,顿时下令停止射杀逃窜的魏军,想要生俘晋鄙。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当韩腾找到晋鄙的时候,只找到晋鄙惨不忍睹的尸体。之所以说惨不忍睹,那是因为尸体经过无数战马的践踏。魏军降兵还是通过晋鄙的服饰和佩剑认出了“晋鄙”。乱军当中,已经不知道是谁立下了这个大功。射杀晋鄙的功劳只能是羽林军平分了。晋鄙也成为第一个死于羽林军手下的六国名将。
一个时辰后,这场短暂的战斗宣告结束。一万魏军除了数百幸运儿被俘虏,其余全部战死。而羽林军付出的不过是不到一千人的伤亡。这固然有羽林军强大的战力因素在里面,也有魏军猝不及防又疲惫不堪的原因。
虎贲营北上中阳后,韩王就制定了引诱魏军渡河的计划。布设在丹水沿岸的韩军大张旗鼓地退兵,实际上却是暗暗绕到逢泽对岸,隐藏在树林之中。大意的魏军果真上当,只顾着救援启封,却忽视了沼泽深处隐藏的韩军。只是,韩军没有想到,魏国居然大意到一下子派出五万大军。为了防止打草惊蛇,韩腾只能是放郎中令卫庆的大军通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丢了芝麻捡了西瓜,晋鄙这个魏国名将竟然自投罗网。另一方面,则是韩王亲自率领大军在启封以西埋伏起来,只等魏军大意之下,出城追击的时候,韩军趁其不备奇袭启封。启封发生兵变的时候,城外的韩军主力其实都已经悄悄撤离了,阴差阳错之下,倒是错过了拿下启封城的绝佳机会。
就在晋鄙大军遭遇羽林军的时候,卫庆也遇到了麻烦。素来谨慎的卫庆自然不会犯下半日疾驰五十里的错误,毕竟从启封到韩、魏边境,不过才七十多里。虽然各种情报表明韩军依然撤退回国,但连夜赶到边境终究不是稳妥的举动。所以,卫庆带领四万七千人的大军南下不过四十里就打算安营扎寨。如此,第二日中午前,也能抵达林县。只可惜,被派到林县通风报信的斥候迟迟没有回来,韩军的斥候倒是出现在卫庆大军的视野。与此同时,身后的启封城递来紧急军情,超过三万大军攻城,启封告危。
卫庆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中计了,否则,韩军怎么偏偏在启封守备空虚的时候发动攻势?!可是细想一下,又不符合常理。毕竟,自己的主力距离启封不过四十里,骑兵须臾就可抵达,就算是步卒也不过是耗时两个时辰而已。自己完全可以来得及救援启封城。韩军应该不会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
卫庆还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斥候传来的消息都是称韩军已经退兵回国,这三万韩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种种的不合常理让卫庆心生忌惮。卫庆大胆推测,三万韩军占据绝对的数量优势,但居然故意放启封守军来报信,这本身就存在问题。莫非?莫非韩军故意引诱自己回援!卫庆甚至可以想象,如果换一个人,带着大军回师启封,势必疲惫不堪,面对三万以逸待劳的韩军,胜算又有多少呢?!何况,这三万是最少数字,也许有更多的韩军在身后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想通了这一点的卫庆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援,而是下令全军安营扎寨,防备韩军的偷袭。启封城当然要救,但却不是现在救。在韩军没有露出马脚前,卫庆不愿意拿四万七千人的性命开玩笑。上百名斥候被撒到四面八方,查看有无韩军的埋伏。剩余的魏军则是如临大敌,用飞一般的速度安营扎寨。
韩军斥候自然是很快把这个消息禀报给身在林县的韩王,韩王见自己的计划被对方识破,也没有沮丧。自己有大军二十多万,是魏军的五倍,不用阴谋诡计也能全歼这支魏军,无非是多花些功夫罢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这支魏军合围,以最快的速度全歼,韩军也好在虎贲营抢占渡口后渡过丹水,攻打大梁。
韩王一声令下,埋伏在魏军二十里外的韩军纷纷露面,有条不紊地直奔魏军所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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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大梁之战(下)
这一夜对卫庆和麾下的四万七千人的大军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韩军果真在这里设下了埋伏,在发现魏军没有中计后,一一现身。营寨外的韩军数量几乎以可见的速度在增长着。韩军的人数多到什么程度呢?多到打起的火把把这一方天地照的通亮!卫庆装作若无其事地巡营,但回来后却是不停地擦着冷汗。魏军营外,连绵数十里皆是韩军的营帐。韩军的数量粗摸估计,也在二十万以上。只要韩军没有虚张声势的话!韩军没有出声,但这种宁静让魏军觉得愈发可怕。一支人数在二十万以上的军队,需要怎样的纪律才能做到这一点,这样的军队,又会有着怎样的战力!
次日,几乎天刚刚一亮,卫庆就登上连夜令人赶制的瞭望台上。即使站在高达七八丈的瞭望台,卫庆都无法看到韩军营寨的边境。卫庆可以看到的,就是无数升起的炊烟。韩军用过饭食后悔做什么,卫庆用屁股想也知道。
怎么办?!自己这支大军被二十万以上的韩军包围,没有人给大梁通风报信,等大梁意识到自己被包围,怕也是三日以后了!即使大梁知道了自己被包围的消息,想要解围的话,也至少需要将近二十万的大军!这几乎是大梁附近所有的兵力!大梁甚至会因此没有兵力驻守。
这还只是解围的前提!能不能解围还要看援军能不能击退韩军。如此大的冒险,魏王会选择做吗?卫庆心里暗暗盘算了下,得出的结论是不会!因为魏国不可能承受这么大的风险!魏军若是能击退韩军还好说,但如果全军覆没了,大梁这座不设防的城池几乎会被韩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魏国也就灭国了。所以。在自己这支大军被二十多万韩军包围的一刻,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全军覆没,要么突围出去,渡河返回大梁,没有第三种选择!
魏军战战兢兢、如临大敌地用过了早餐。整个魏军大营弥漫着一股分外悲凉、悲壮的气氛,魏军的状态可以用心若死灰来形容,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能够没心没肺用餐的魏军屈指可数!
如卫庆意料的那般,韩军果真派出了使者来游说自己。韩军自然可以吃掉自己这支大军,但怎么也要付出上万的损失。用兵讲求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如果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自己这支大军,韩国自然会很愿意。
同时,卫庆也实在好奇,韩国原本十二三万的兵力怎么会激增到二十万。韩国如此兴师动众,所图必定甚大。哪怕为了试探韩国的目的,卫庆也要见一见韩军的使者。
卫庆知道双方的实力悬殊,也没有使出下马威。韩军使者似乎很是“感动”,送出了两个大礼,以表谢意。只是,当卫庆手下的校尉打开两个匣子的时候,大惊失色之后。拔剑怒指韩军使者,就要斩杀对方。大帐内的其他魏军校尉也是表情各异。有瞠目结舌的,有心怀凄凄的,有目眦尽裂的。
韩军的礼物之所以让大帐内的所有人如此震惊、愤怒、悲伤,原因就在于匣子中盛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两个首级。一个首级是魏国名将晋鄙的,另一个则是留守启封的魏军都尉的。晋鄙的首级是被韩腾令人连夜送过来的。留守启封的魏军都尉的首级则是尚有余温。这说明了两件事,晋鄙和麾下的一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另一个则是启封已经失守,魏军唯一可能性比较大的退路已经成为笑话!
卫庆心头涌上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晋鄙战死了。启封城丢了,接下来就是自己这支大军全军战死吧!韩军这是**裸地威胁自己啊!卫庆也想斩杀对方泄愤,但理智阻止了自己!杀晋鄙的,克启封的,又不是眼前的这个人!杀了对方也是于事无补,只会激怒韩军,让自己这支大军覆灭地更早更快!所以,心头虽然不快,但卫庆还是喝止了暴怒的手下。
韩军使者微微一冷笑,用恭敬地语气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如今魏国日薄西山,魏王又身负不仁不义之名,诸位皆国之栋梁,何不改投我们韩国!诸位若是愿意改换门庭,韩国必定以礼相待,高官厚禄,不在话下。”
一上来,韩军使者就毫不避讳地表达了韩国的招揽之意,其语气虽然恭敬,但神色间却是隐隐有挑衅之意。
“忠臣不事二主!使者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韩军杀我魏国名将,犯我魏国城邑,眼下虽然身陷重围,但本将也不愿改志!”卫庆不咸不淡地打了个太极,语气虽然客气,但拒绝之意很显然。
“就是!我们魏国都是好男儿!怎么会投降!”
“士可杀不可辱!要小爷的命,尽管来取!要小爷溜须拍马,卖主求荣,休想!”卫庆麾下的校尉们纷纷表态。
韩军注意到虽然所有的人都是拒绝,但气氛却不是方才的剑拔弩张。尤其是卫庆刚才说的话根本就没有说死,什么叫‘韩军杀我魏国名将,犯我魏国城邑’,如果自己可以自圆其说,给对方台阶下,对方的语气就会松动。韩国是强大不假,但也不至于王霸之气一挥,就令其他国家的将领俯首帖耳,争着抢着要投靠。毕竟,任何一个国家哪怕是韩国也不会喜欢一遇到糟糕的情形就改换门庭的人,这么没有节操的人,既然可以卖主一次,也可以卖主两次,三次,甚至更多次!
“韩、魏两国本来交好!魏国有难时,屡屡出兵相助魏国的,不是赵国,不是齐国,不是楚国,而是我们韩国!韩国上下,一直视魏国为兄弟之邦!此次洛阳会盟,韩王也邀请了魏王参加,为的就是三晋共抗秦国,维护中原地区的和平!这件事,对魏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结果呢?!魏国为了一己私欲,魏王恩将仇报,放秦国十万大军由函谷关入中原,兵犯洛阳。如果不是我们韩国得到消息,韩王、赵王将被围困在洛阳。如此作为,难道不是不仁不义之举?尔等为一个不仁不义的人效力,岂不羞愧?”
韩军使者冷哼了一句,继续道:“韩国以仁义立国,讲求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魏国如此作为,我们韩国出兵攻打魏国还有过错?!至于晋鄙将军一事,纯粹是一个意外,对此,我们韩国也很抱歉!只是,战场上没有情义可讲,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凡事都有因果,若是没有魏王背信弃义在先,何来的韩国攻打魏国,何来的晋鄙将军战死!诸位放心,我们韩国会为晋将军立碑,不会让他曝尸荒野!之所以拿晋将军的首级给诸位看,也是希望诸位不要重蹈覆辙!晋将军如此,已然是悲剧。若是诸位也为了不仁不义的魏王陪葬,岂不是不值?孰是孰非,诸位皆是明白人,不用我多嘴!”
魏军众将哑然不语,只有几个年轻的校尉不服气地说道:“君不贤,臣谏之。若是韩王不贤,你们难道也要改换门庭吗?魏王不过是无心之失,臣子怎可背主而改投他国?!”
韩军使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无心之失?!君不贤,臣谏之,君不改之,变本加厉,奈何?敢问诸位若是战死,魏王会给尔等什么待遇?诸位又是否知道,若是在韩国,又会是什么待遇?!魏王好利而不好德,诸位若是战死,谁又会照拂诸位的亲人?数年,数十年后,谁有知道诸位的忠心?”
魏军众将知道,韩国队战死的军人待遇可是颇高的,至少,战死军人的家人是衣食无忧的。而且,一些忠心耿耿的烈士更是被树碑记传。韩国又奖励军功,只要杀敌勇敢,成为低级的贵族不在话下。哪里像魏国,无条件征召入伍,基本上没有什么军功。想要军功,也要争得过头顶上的上司才行!
韩军使者见火候差不多了,爆了一个猛料,道:“如今,我们韩王发兵三十万讨伐魏国。丹水以南,鸿沟以西的魏国城邑皆被我们韩国攻克。数万舟师正顺流而下,用不了多久,大梁就会被我们韩国大军包围。到时候,我们筑堤蓄水,水淹大梁。诸位要么陪魏王殉葬,要么弃暗投明,立不世功勋!是生是死,是荣是辱,皆在诸位一念之间!”
“可是!”有人被说动了,有人却还是犹豫,望向卫庆,希望卫庆下决定。卫庆没有说话,却也没有阻止众人语气的松动。其动摇之意显而易见!
“卫将军!若是你肯率军投降,韩王会封你为子爵!只要再后续战事中略有功劳,封侯指日可待啊!”韩军使者一脸蛊惑地说道。
众人也是纷纷看向卫庆,等着他下最后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抢占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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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卫庆自然知道,凭借手下不足五万并且失去斗志的士卒,和简陋的营寨,顽抗只有死路一条。但魏王的知遇之恩摆在那里,卫庆又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一时之间为难起来。
大帐内所有的人都是屏气凝神,谁都知道,卫庆接下来的话决定了无数人的命运。是战,是降,是生,是死,皆在卫庆一念之间。韩军使者虽然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但内心也是惴惴不安。如果卫庆执拗地要为魏国陪葬,那韩国也只能忍痛消灭这四万七千人的大军。
韩国之所以想以最小的代价灭掉魏国,也是不愿意消耗太多的元气。如果魏国每个城邑的守将都是誓死不降,韩国得到的,也只能是一座座被毁坏的城邑。一个失去了大半青壮只剩下老弱妇孺的魏国绝不是韩国想要的,韩国想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魏国。
卫庆长叹了口气,终于折服于现实,疲惫不堪地说道:“韩国可不可以保证,本将投降后,韩国不约束本将手下的士卒。他们若是想要回家,韩国不阻拦;若是想加入韩军,韩国也一视同仁?”
韩军使者郑重地点了点头,答应道:“这是自然!愿意归乡回家的,我们会发放路费。愿意接受整编的,我们一视同仁。不过,眼下是战时。在大梁没有攻克前,只能委屈诸位约束好大军,滞留在林县了。”
卫庆和诸多校尉对视了一眼,韩国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毕竟手下的士兵若是此时归乡的话,还要被征召,不如老老实实地呆在林县。等着这场战事结束。魏国的精锐之兵全在大梁了,其他城邑守备是多么空虚,卫庆知道的一清二楚。只要韩军可以攻克大梁,魏国也就国灭了。
“好,请回去禀报你们的主将,我们愿意投降!半个时辰后,我们开营寨。希望你们不会食言!”卫庆有些悲凉地说道。
韩军使者郑重地作了一揖,满怀感激地说道:“将军!你的一个决定挽救了数万个家庭!这天下,死的人够多了!我会把将军的话如实转告王上!”
“韩王是主将?”卫庆讶然失声道。
韩军使者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灭魏这等大事,我们王上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呢!先告辞了!”
半个时辰后,魏军果然按照许诺打开了营寨的大门,一列列魏军垂头丧气地赤手空拳走了出来。前来接受投降的韩军表现地也很是客气,并没有刁难魏国降兵。一切有条不紊,井井有序。
韩王不顾众将的反对,兴趣盎然地前来参加接受魏军的投降。这也是韩王深思熟虑的计较,韩王想要借此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顺韩国者昌,逆韩国者亡。卫庆乃魏国的郎中令。地位尊崇,韩王可以大度地接受卫庆的投降并重用,说明韩国唯才是举,唯才是用。
“败军之将,冒犯天威,特向王上谢罪!”卫庆单膝跪地。低垂着头,双手把自己的佩剑高举着,将姿态摆的很低很低。
谨慎起见,李牧代韩王接过卫庆的佩剑,转交给韩王。韩王这才说道:“将军快快请起!寡人早就听闻将军智勇双全。却一直不曾有缘见面。将军今日之败,非战之罪,非魏国士卒不效死,非将军不智,乃是天意。即便是孙子、吴起代替将军领兵,也不过是一败而已。将军却能牺牲个人的荣辱,换取数万个家庭的完整,寡人钦佩地很。说起来,寡人很是惭愧啊!以五倍之兵包围将军,胜之不武啊!”
对于韩王自降身份,给自己台阶下,卫庆心里泛起一抹苦涩。古往今来,也就韩王一人会如此重视一个投降变节的臣子吧!换做是魏王面对自己,最多也就是一上来以重利诱惑自己,甚至把自己晾几天再召见。
“臣愧不敢当!”卫庆惭愧地说道。
“将军谦虚了!寡人有个想法,想替将军做决定!”韩王斟酌着自己的语言。
“王上只需下令即可,臣万万不会反对!”笑话,卫庆可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敢拒不从命,涵养再好的韩王也会恼羞成怒吧!卫庆可不愿意惹恼韩王,拿现在已经手无尺寸之兵的手下士卒的性命开玩笑。
韩王笑了,摆了摆手,阻止了就要下跪表忠心的卫庆,道:“魏王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虽然将军是为了数万百姓而牺牲自己的声誉投降,但将军投降的事情,一旦为魏王所知,魏王盛怒之下难免株连无辜。将军在大梁的家人难免受到牵连,受无妄之灾!将军麾下也有不少人的家属在大梁吧!不如这样可好,寡人对外宣传将军已经战死,渡河过来的五万魏军一番死战后,已经全军覆没!这样,魏王就不会为难你们在大梁的家人!等我们韩国攻克大梁,将军也可以和家人团聚了!至于这段时间,只能委屈将军隐姓埋名留在这里了。当然,只要将军愿意,也可以四处走走。毕竟,寡人的韩国也算很大,有意思的东西还是很多!说不定还能让将军受益匪浅呢!”
卫庆知道,韩王这是想要自己避嫌,免得面对旧主为难。毕竟,投降已经算是背叛了,再倒戈一击的话,就太没有节操了!更关键的是,自己若是出现在大梁城下,很有可能会被魏国看出来,到时就显得得不偿失了。
“臣,多谢王上体恤!”卫庆对韩王的体贴感动万分,投降的耻辱感暂时放在了一边。
韩王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笑吟吟地说道:“寡人也是有私心的!将军这段时间可以去军学院参观一下。韩国的军队和其他国家的军队相比,还是有所不同的。到时,寡人派将军为寡人开疆扩土的时候,可别让手底下的校尉不服气啊!”
“喏!”卫庆双手一抱拳,恭敬地答应了下来。
一日后,大梁上游的丹水之上。浩浩荡荡的韩国舟师遮天蔽地,连绵数十里,占据了大半个丹水河面。其众虽多,但却井然有序,鸦雀无声。任谁都看出来,韩国的舟师绝对不是来魏国郊游的。粗略统计,至少有两万韩国舟师顺流而下,直奔大梁而去。韩国这么大的动作,自然瞒不过渡口的魏国守军。
距离韩国舟师最近的渡口乃是西塘渡口。魏国在此有两万五千人的驻军。西塘渡口往下游五十里,即是大梁。附近十五里处,更是有五万魏军驻扎的行营。韩国舟师的到来显然让魏国一阵恐慌,韩军不是撤退了吗,怎么韩军的步卒刚刚撤退,韩国的舟师又来了?!
西塘渡口的魏军守将一方面令人向十五里外的魏军大营求援,飞报大梁让魏王知晓,另一方面则是令人匆忙准备投石机、攻城弩等一干器械。准备将这支来犯的韩国舟师拦腰截断。
只是,西塘渡口的魏军守将还不知晓。他所寄希望的援军已经土崩瓦解了。两个时辰前,虎贲营在黎明破晓时分,突袭了五万魏军驻扎的行营。猝不及防的魏军在牺牲了上万人后,终于组织起了有效的防御。但面对韩军异常锋利的武器,魏军生出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手中的青铜剑像是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碰撞不超过三次,魏军手中的武器必然断裂。很多魏军就是不明不白地死在韩军的手下,不能瞑目。
很多魏军以为自己对面的韩军使了妖法,当即溃不成军。唯一还能鼓足勇气一战的魏军还不到两万人,面对虎贲营配合娴熟的三五人小阵。伤亡越来越大的魏军也失去了最后的勇气,仓皇逃窜。
当西塘渡口的求援使者赶到大营的时候,大营已然被虎贲营占据。朱亥令人射杀了见势不妙想要逃跑的求援使者,然后大摇大摆地带领虎贲营杀向西塘渡口。
韩国舟师的到来将西塘渡口的魏军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丹水河面,在魏军看来,用不了一个时辰,援军就会抵达,自己最重要的任务是截住顺流而下的韩国舟师,而不是分出宝贵的兵力去把守没有必要的腹背。
面对魏军轻易交出的腹背死穴,虎贲营自然是笑纳。当三千虎贲营重步兵出现在距离渡口不过三里的山坡上的时候,后知后觉的魏军已经来不及调集大军来阻止虎贲营的冲刺。冲入西塘渡口的虎贲营逢人就杀,不留一分情面。西塘渡口的战事结束的要远比双方想象的都要快一些。原本还和韩国舟师势均力敌的西塘渡口魏军,腹背受敌之后,登时就乱了。因为虎贲营肆无忌惮地屠杀,慌不择路的魏军纷纷跳进丹水,但他们却忘了,丹水上的韩国舟师根本不会放他们游过丹水。水性、体力俱佳的魏军侥幸在下游上岸,逃过一命;大部分跳河的魏军要么被韩军射杀,要么体力不支,溺毙在丹水中。这一天,丹水被染成了血红色,魏军的尸体甚至差一点堵塞了河道。
拿下西塘渡口后,虎贲营只是稍微松了口气。任谁也知道,在西塘渡口失守后,大梁方面的援军会源源不断地攻过来,想要把韩军赶进丹水喂鱼虾。韩军至少要坚守十二个时辰,才能等到下一批渡河赶过来的援军。
按照原本的计划,虎贲营只需拿下渡口,坚守两三个时辰即可。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朱亥发现,西塘渡口的身后十五里外居然驻扎了一支人数在五万的魏军。这是前期的侦查所没有发现的,很有可能是魏国新近的调动。这样,摆在虎贲营面前就是一个尴尬的问题,只要攻打西塘渡口的战事稍微不顺利,这五万魏军就会驰援赶到,到时候,虎贲营必然是腹背受敌。
所以,朱亥临时决定,先拿下五万魏军驻扎的大营。保证自己的后路。如果不能全歼,至少,也要击溃击垮这支魏军。朱亥因此擅自提前发动了攻势,好在,魏军太过麻痹大意,加上有山丘的阻隔。虎贲营在没有惊动西塘渡口魏军的情况下,幸运地在计划的时间内击败了五万魏军,也没有耽误在舟师的策应下攻克西塘渡口。
魏国,大梁。
平静的大梁因为两拨人的到来而变得喧嚣起来,第一波是裨将军段德派出的人马,被虎贲营击溃的五万魏军正是由裨将军段德带领的。仓皇撤退后,段德检点了自己所剩下的人马,才发现只不过两个时辰的激战,自己居然损失了两万多的人马。当然。习惯了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的段德极力渲染了自己遭遇了一支韩军精锐中的精锐——虎贲营。天下人都知道,韩国的两大精锐,骑兵属羽林军,步卒推虎贲营。虎贲营里面可是有四千重步兵的,剩余的六千轻步兵,有半数在其他国家也可以当做重步兵,输给虎贲营,其实不冤。只是。输得这么快,输得这么惨。段德还是需要别的借口的。所以,段德派出的使者向魏王着重强调了虎贲营所用的奇怪兵器。无论是长矛也好,长剑也好,端的是锋利无比,魏军装备的青铜兵器根本是遇之即断,虽然段德麾下的三军用命。奈何血肉之躯终究敌不过韩军的神兵利器,所以,魏军败北。
第二波使者则是镇守西塘渡口的裨将魏宣派出的,韩国派出战船上千艘,舟师两三万人。汹涌来袭。魏宣的使者信誓旦旦地向魏王保证渡口的魏军一定拼命效死,隐晦地暗示这可能是韩国使出的诡计,要提防韩国从其他地方杀出。韩、魏两国的战争,远没有魏国想象的那般结束了。
得知韩国劲旅虎贲营已经悄然渡过丹水防线,更是击溃了一个五万魏军驻守的军营,魏王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加上韩国舟师顺流而下,直奔大梁而来,魏王顿时有些慌乱了!现在魏王很想知道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丹水以北有多少韩军。既然虎贲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渡过丹水,那韩国的其他军队也可以,魏国必须尽快确定,有多少韩军越过了丹水防线。这一点很重要,关乎了魏国接下来的应对。如果只是虎贲营在丹水以北,那魏国需要做的是以最快的速度把虎贲营这个心头大患剿灭,防止腹背受敌。如果大批韩军已经越过了丹水防线,那据河而守的魏军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守,而是在第一时间要撤回大梁外围。
第二件事是丹水对岸的情况,前些日子,魏王派郎中令卫庆将兵五万收复失地,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消息传来了。从韩国目前的这种状况来讲,前些日子大张旗鼓地撤军很可能是韩国故意迷惑魏国。如果真的如此,那派出去的五万魏军就危险了。如果这五万魏军安然无恙,情况可能更糟糕。也许,韩国玩了一出调虎离山,从丹水上游绕过了魏国精心设置的防线。只是,韩国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这么大的战略调动?!魏王现在的心里矛盾得很!
魏国君臣一番商议后,决定暂时以静制动,数以千计的斥候被分派到各个方向,侦查敌情。尤其是丹水对岸,更是魏军侦查的重点。另一方面,大梁方面派出了三万骑、步大军,驰援西塘渡口。魏王语气严厉地责令裨将军段德不惜一切代价牵制住虎贲营。
只可惜,魏王的诏令刚刚拟好,还未来得及发出去,裨将军段德的第二波使者又抵达了大梁,带来的新的噩耗——西塘渡口失守。
想要将功赎罪的裨将军段德在收拢了败兵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支大军的主要任务是策应西塘、西贡渡口。当初自己也和两个渡口的裨将有过约定,只要他们驻守的渡口遇袭,他们只要燃起烟火,自己就会紧急驰援。结果兵败之后,自己只顾着逃命,忘了派人提醒他们。如果韩军假扮自己偷袭下来两个渡口,那自己就真的是百死莫赎了。虎贲营的兵器是锋利异常,但也不是无法战胜,只要魏军可以拉开和韩军虎贲营的距离,以弓箭手应对,或者以数量上的优势配合默契,还是可以战而胜之的。即使不能战胜,也能牵制住虎贲营。
想到这里,段德当即派出斥候前往最远的西塘渡口。在段德看来,袭击自己大军的虎贲营距离西塘渡口最近,最有可能攻打的渡口也就是西塘渡口。结果一语成谶,回来禀报的斥候告诉段德,韩军果然趁着自己仓皇败退的功夫,攻打了西塘渡口,并且还拿下了。而且,虎贲营还不是孤立无援,韩国的舟师一望无际,横亘在丹水之上,拿下西塘渡口的韩军正在全力加固着营寨,很显然,用不了多久,大批韩军就会渡河。段德哪里敢怠慢,当即把这个噩耗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大梁,自己则率领不到三万残军小心翼翼地靠近西塘渡口,侦查韩军。(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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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塘渡口的失守之快显然出乎了魏国君臣的意料,虽然谈不上打乱魏国的部署,但也足以让魏国寝食难安。通过段德传来的情报,魏国君臣现在已经肯定,韩军的主力大部分还在丹水对岸,韩军这是想以西塘渡口为突破口,契进魏国的心腹之地,包围大梁。
卫庆的五万大军怕是凶多吉少,韩军精心设下的埋伏,又怎么会让它落空呢!甚至于晋鄙驻守的启封城,也是吉凶难料。韩军想要攻打大梁,就必须把身后的所有隐患都消除。韩军是不会容忍启封城还在魏国手中的。
再联想到虎贲营前些日子还在太原郡和秦国鏖战,如今却在韩国舟师的配合下,深入到距离大梁不过五十里的地方,很明显,为了对付魏国,韩国追加了兵力。至于具体增加了多少,很难说,但即使少于大梁周边的二十万大军,也不会少多少。甚至于,韩国投入的兵力还会更多一些。
“大梁周边的兵力还有多少?”魏王皱着眉,向信陵君魏无忌问道。
信陵君尚未回答,魏王又追加了一句,道:“已经渡河的五万大军不算!”很明显,魏王已经不觉得卫庆的五万大军还能平安返回大梁,参加大梁保卫战。
“除去西塘渡口和段德将军总共损失的四万大军,只有十八万了!”信陵君报出了准确的数字。
原本,大梁附近的魏**队足足有将近三十万,但先是三万人被魏王派去收复鸿沟、丹水之间的失地,五万人被派去启封收复大梁以西的失地。再就是被韩国舟师、虎贲营攻打地折损了四万大军,直接导致大梁附近的军队只剩下十八万!
魏王暗暗盘算了下,除了镇守大梁的五万大军不能动,整个大梁周围能够供自己调动的魏国精锐只有十三万!十三万,有些太少了啊!既然识破了韩军想要渡河的计策,魏国必须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夺回西塘渡口。否则。源源不断的韩军会从西塘渡口渡河,让魏国应接不暇!渡河的韩军每多一个,魏国的压力就每大一分。当韩军站稳脚跟的时候,无险可守的大梁将成为众矢之的。也许,韩国真的会按照典客陈筮所说的,水淹大梁。所以,西塘渡口必须夺回来!
“信陵君!”魏王一脸郑重地说道。
“臣在!”信陵君回以肃然的语气。
“寡人命你将兵十万,驰援西塘渡口。务必在半日内拿下西塘渡口,将韩军赶到对岸!此事事关魏国生死存亡!你务必做到!”
见魏王说的不容置疑。信陵君也意识到,西塘渡口的得与失已经关系到魏国的生死存亡。如果真的让韩国包围了大梁城,魏国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只能求救于各国诸侯。鏖战正酣的赵、燕、齐、楚四国会因为大梁被围而罢兵吗?即使各国愿意出兵,又要多久才能抵达大梁?到时,魏国更多寄希望的只能是和韩国签订城下之盟,割让大片土地,换取韩国的退兵。
只是。韩国可不是秦国。秦国两次围困大梁,之所以退兵。乃是因为攻克不了大梁城,即使攻克了大梁,灭掉了魏国,得到的大片土地也是飞地而已,很难守住。韩国却是和魏国接壤,得尺既为韩之尺。得寸既为韩之寸。韩国已经有了攻克大梁的方法,真的会退兵吗?信陵君很怀疑。
但信陵君还是说道:“臣一定效死,不负王上所托!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是不是同时向韩国求和?如果韩国愿意主动退兵。那再好不过。这次韩国反悔,没有和我们魏国议和,肯定有韩国御史大夫范睢在里面挑拨,魏齐乃范睢的死敌,我们魏国故意放跑魏齐,韩国若是因此才兴兵伐魏,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魏王想了想,前不久,韩国还信誓旦旦地表示,愿意接受魏国的求和,现在突然变卦,倒也真可能是范睢把私人恩怨强加到魏国身上,因此点头同意了,但提醒道:“求和的事情要快!免得韩国故意拖延,悄悄往这边增兵。所以,可以求和,但不能把希望所都寄托在韩国答应求和上。这西塘渡口,是决计不能留给韩国太久的!否则,夜长必然梦多!”
“臣明白!王上!若是形势极度恶化,韩军兵临城下,即使想要水淹大梁,也需要耗时两三个月!这段时间,也足够我们搬救兵了!”信陵君见魏王有些慌乱,安抚道。
魏王脸色一喜,随即黯然下去,道:“希望韩国可以接受我们的求和吧!信陵君,赶紧出兵夺回西塘渡口吧,拜托了!”说完,竟是深深作了一揖。
“臣告退!”信陵君神色一凛,恭恭敬敬地回了一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判断清眼下的局势后,魏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行动起来。除了留守两个渡口的三万大军和留守大梁的五万大军,信陵君带领魏国最为精锐的七万大军(还有三万大军是裨将军段德率领的),直奔西塘渡口而去。与此同时,韩王也率领超过二十万的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向西塘渡口赶去。至于四万七千名投降的魏军,韩王只留下了两万人看管他们。
西塘渡口,段德眼睁睁地看着韩军紧锣密鼓地逐步完善着防线,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明知道这个时候发动攻势必定伤亡惨重,但时间不等人。段德顾不得等后续的援军,径自带领手下的三万士卒从密林里冲出,杀向韩军。当然,慑于虎贲营无往不利的兵器,魏军在这次主动出击中加强了弓箭手的力量,也更加注重数人小阵的配合。
魏军的到来显然让韩军一阵慌乱。但也只是一阵慌乱而已。单从韩、魏两方的实力来说,有了舟师支援的虎贲营在人数上已经不下于魏军,唯一的劣势就是虎贲营连番苦战,士卒都有些疲惫不堪了。但韩军的优势也很明显,有舟师的弓箭手支援,还有装备了半个虎贲营的锋利器械。也足以抵消魏军的些许优势。
朱亥当然知道,魏军最主要的目的是迟滞己方,不给己方构筑防线的时间。哪怕三万魏军全部战死在这里,对魏国来说也是值得的,因为后续源源不断开来的魏国援军可以把没有营寨守卫的己方撵进丹水。所以,哪怕虎贲营再累再苦,也不能后退半步。
朱亥抽出四千虎贲营的士卒,接替退下来的舟师,迅速占据了拒马阵中有利的地形。严阵以待。一直在附近戒备的韩军弓箭手们则是迅速集结,摆成数个千人方阵,将箭矢对准了越来越近的魏军。
魏军刚刚冲入到距离西塘渡口尚有一百多步的距离上,韩军的弓箭手就开始放箭。密密麻麻的箭雨不断地将魏军射翻在地,但冲锋的魏军不为所动,只顾拼了命地往前冲。魏军的弓箭手们更是勇敢,完全凭着直觉,没有任何防护地一边向前冲刺着。一边向半空放箭。这种以命博命的手段虽然吓不跑韩军,但也足以给韩军造成不小的创伤。谁都知道。韩军的弓箭手每多伤亡一个,冲锋的魏军就更加安全一分。在付出了三四千人的伤亡代价后,魏军终于抵近了韩军布置的第一道防线——拒马阵。
韩军设置的拒马阵虽长,但也容纳不下三万魏军,所以,不少魏军从南北两翼想要越过浅滩。涉水去攻击韩军大营。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西塘渡口的地形,在最开始的时候,西塘渡口纯粹是在河滩上依水而建。但随着秦军数次从这里突破攻打魏国,魏国特意征调数万民夫,填平了这一小段的丹水。西塘渡口也就成为了三面环水。易守难攻的要地。南北两侧的水虽然不过齐腰深,但也足以迟滞步卒的行动。哪怕是骑兵到此,也只能是望水兴叹。因为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将会成为弓箭手们最好的靶子。
魏军为了尽快拿下西塘渡口,可谓下足了本钱。除了正面强攻韩营的两万精锐,南北两侧也各有五千魏军冒着韩军一刻也不停的箭雨,坚定地往前推进。
很快,射光了箭筒中长箭的韩军弓箭手速退,把空间留给身后的剑手和盾牌兵。韩军的态度很坚决,对于南北两侧来袭的魏军,由韩国舟师中的弓箭手压制。韩军的主要注意力,还在放在了拒马阵外来犯的魏军主力。
双方在宽不过两步,道路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拒马阵中厮杀开来。魏军破釜沉舟,没有留任何预备军队,显然是摆明了不胜即死的决绝态度。韩军也是无法后退,拒马阵的身后是韩军仓猝间尚未建好的第二道防线,一旦让魏军破阵,魏军可以一口气把韩军赶入河中。
没有了退路的双方一上来就展开了死战,没有丝毫的试探。狭窄崎岖的地形极大地限制了双方实力的发挥。在拒马阵中,稍不注意就会碰到尖锐的刺桩,头破血流还算是好的,如果用力过大,甚至会一命呜呼。
韩军无疑表现得更加娴熟,无论是配合还是进退,都很有章法。但吃过拒马阵苦头的魏军也有准备。魏军准备了大量的弩箭手,时不时的放冷子,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韩军的这种优势。因为魏军小心翼翼,稳扎稳打,虽然推进的慢一些,但却很扎实。而且,魏军每在拒马阵的一角站稳,就会用绳索、长戈将这一角作为路障存在的拒马搬开,方便后续的军队推进。哪怕因此付出很大的牺牲,也不改这个既定的策略。
除了南北两侧的魏军被韩国舟师死死压制住,拒马阵中的战局变得胶着起来。双方唯一可以比较决出胜负的,只剩下双方的意志力。段德将每名韩军,小到普通的士卒,大到校尉、裨将,全都明码标价。想要立功吗?很简单!去杀韩军!杀的越多,功劳越大!哪怕你战死了,也不会有人贪墨你的功劳!这极大地提高了魏军的积极性。
面对一波接着一波悍不畏死的魏军。如果不是虎贲营的盔甲实在精良,韩军的伤亡绝对会达到一个难以承受的数字。两个时辰后,第一波来自大梁的援军抵达西塘渡口。两万魏军生力军的抵达,让韩军承受的压力愈大。拒马阵已经被破坏了五分之一,更糟糕的是,韩军一直没有喘息的机会。好不容易消灭了南北两侧来犯的一万魏军。新加进来的魏军又“重蹈覆辙”,发起不要命的冲锋。不少韩军弓箭手的手臂因为长时间不停地放箭而抖的厉害,韩国舟师不得不放部分魏军冲进营来,用近战来解决部分,以减轻弓箭手的压力。
朱亥清楚地知道,第一波两万魏国援军抵达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也许再过一个时辰或者用不了一个时辰,魏国援军的主力就会抵达。到时候,虎贲营的装备再精良。也会因为过于疲惫而被魏军轻易斩杀。留给自己的时间实际上已经不多了。等魏国大军越来越多,己方的压力会越来越大。不如趁着魏国援军主力还没有抵达,先杀散眼前这支魏军。
想到这里,朱亥提前动用了当做最后撒手锏的重步兵。三千一直被朱亥雪藏的重步兵一直没有参与到拒马阵的防守,可谓养精蓄锐。一接到朱亥的命令,重步兵们如同出笼的猛虎,从拒马阵中杀了出去。猝不及防的魏军顿时吃了个大亏,谁也没想到。韩军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发起反扑!重步兵面对毫无防备的轻步兵,更准确的说是大量的弓箭手加上少量的盾牌手、长剑兵。即使重步兵不过三千人,即使魏军轻步兵的数量高达两万人,也完全是一场虐杀。魏军好不容易抢占到的阵地很快失守,被韩军坚决地挡了出去。在丢下了五千人后,魏军成功地撤退到了本阵。韩军则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趁着这个间隙,双方都在统计伤亡数字。不过两个时辰的鏖战。魏军就战损了两万五千人,韩军则好得多,但也有四千人战死。拒马阵更是四分之一已经被破坏殆尽。一比六的比例看似很高,但考虑到魏国的援军源源不断地到来,而己方的援军还遥遥无期。即便己方的援军抵达。策应虎贲营的舟师也要分出兵力来运输韩军渡河,在这段时间,己方的伤亡一旦过大,就无法守住渡口。所以,形势并不乐观。
魏军自然也知道时间的紧迫,所以稍事休整后,魏军就重整旗鼓,再次杀向西塘渡口。经历过箭雨的洗礼之后,魏军又开始一步步地往前推进。双方的战斗瞬间进入白日化,整个拒马阵到处都是人,一个倒下去,又会另一个补进来,为了脚下的尺寸之地,往往会有十数人甚至二三十人死去。
小半个时辰后,大梁方向升起阵阵烟尘,魏军一片欢欣鼓舞,毫无疑问,魏国援军的主力即将抵达。单单看烟尘,朱亥也可以判断出,至少有五万魏军袭来。一旦这五万魏军投入战斗,西塘渡口就不堪一击。对韩军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西塘渡口毕竟狭窄,魏军的数量虽然占据绝对优势,但却施展不开。但魏军可以用连绵不绝的攻势来压垮韩军。
为了鼓舞士气,朱亥带领亲卫冲进拒马阵冲杀了一番,但效果却是不明显。韩军已经够努力了,但如果援军迟迟不来,虎贲营想要守住渡口,真的很难很难。
虽然韩军很不情愿,但两刻钟后,第二批魏国援军的身影还是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魏军受此鼓舞,士气更加高涨!韩军虽然拼死抵抗,但还是在后退了十余步后才堪堪稳住阵脚。
朱亥死死盯住越来越近的魏国援军,绣着“信陵君”三个斗大字的旗帜迎风飞舞,这代表率领这支大军的乃是魏国丞相魏无忌。如果换做野战,朱亥完全可以擒贼先擒王,直接杀向魏无忌的中军。只要杀死或者俘虏了魏无忌,魏军也就败了。但对现在的虎贲营来说,最要紧的是守住渡口,等候尚未抵达的援军。这就束缚住了虎贲营的发挥!
“传令下去,为王上尽忠的时刻到了!在王上大军没有到达前,我们不能后退一步。我若战死,副将代我指挥大军,副将若死,裨将代之,裨将若死,校尉代之,只要我们虎贲营尚有一人活着,就不能失了渡口!”朱亥按剑而大义凛然地说道。
“喏!”朱亥身边的人齐声应道。
很快,隆隆的战鼓从西塘渡口的韩营最深处传了出来,中军帅旗和虎贲营的旗帜升到最高处,这意味着决一死战的时刻到了,而且,还是死战不退!哪怕战至只剩一人,也要代表虎贲营向敌军发起最后的冲锋!这就是虎贲营的精神所在!(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兵临城下
魏军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以无可阻挡的排山倒海之势,将韩军逼的连连后退。韩军当然可以不退,但每一步的争夺实在太过惨烈,韩军若想维持住防线不后退,就只能付出比之前多三倍四倍甚至五倍的伤亡代价。为了更久地将魏军阻拦在渡口之外,朱亥只能下令韩军且战且退。得势的魏军愈加疯狂,拒马阵以可见的速度被破坏着。信陵君率领的五万援军抵达后的半个时辰后,韩军唯一可以依仗的拒马阵已经被破坏了一半。按照这样的速度,最多一个时辰后,拒马阵就会被破坏殆尽。
眼下防守拒马阵的韩军已经变成韩国舟师,朱亥把虎贲营尚能战斗的六千五百人集结起来,准备在魏军破阵后来一场反冲锋,挫下魏军的士气。当然,如果可以一举杀到信陵君的中军,俘虏或者斩杀信陵君,也是极好的。虎贲营的身后是三千弓箭手,这也是朱亥可以调动的极限。如果再多的话,就无法保证有足够的兵力压制从南北两侧涉水而来的魏军。
整个渡口都弥漫着两种气氛,悲壮的来自韩军,欣喜若狂的来自魏军。任谁都知道,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将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要么魏军胜,大梁得以保全,魏国调动更多的大军严守河滩防线,逼迫韩国接受眼前的结局。要么韩军胜,源源不断的韩军渡过丹水,围困大梁。
信陵君站在高处,看着韩军节节败退,也看着拒马阵后的韩军在集结,准备殊死一搏,隐藏在长袖里的拳头暗暗握得更紧。
“一定要胜利!一定要胜利!没有胜利,就没有魏国扭转乾坤的机会!”这是信陵君唯一的心声。
只是。剧本终究没有按照魏国希望的那样书写。千钧一发的时候,羽林军及时赶到。当隆隆的马蹄声从丹水对岸传来,当漫天的烟尘如同一条黄色的巨龙距离丹水越来越近,韩军是喜极而泣,魏军则是心神大乱。
韩腾在率领五万大军成功伏击晋鄙率领的一万魏军后,便按照韩王当初的吩咐。直接往西塘渡口而来。因为有步卒的拖累,导致韩腾大军行军的速度很慢。其实,日行七八十里的速度已然不慢,考虑到这四万步卒是从太原一路征战过来的,路上没有歇息片刻,就更加不容易。只是相较羽林军日行三百里的速度,韩腾自然不满。如果不是渡河的主力向来是步卒,颍川舟师的战船又太小,容纳不了几名全副武装的羽林军。韩腾早就率领羽林军先出发了。好在,在最关键的时刻,韩腾的五万大军及时抵达了战场。
在自以为必死的情况下,突然看到反败为胜的机会,韩军疯狂了,没有经历过这样情形的,很难形容心中的激动和欣喜若狂。在这一刻,西塘渡口的韩军只知道。自己一直没有被抛弃,自己可以为了这一场战争去死!士气高涨的韩军迸发出百分之两百的实力。不仅站稳了脚跟,还隐隐有反攻的迹象。魏军则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明明只要一个时辰就可以胜利了,但在这个要命的时刻,韩军的援兵到了。形势陡然急转而下,魏军面对一个艰难的选择。要么速退,要么毕其功于一役,赌上自己的性命。
信陵君选择了后者。韩国援军虽然已经到来,但毕竟是在丹水对岸。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丹水这一岸的韩军除了士气高涨些。实力终究没有很大的变化。除非丹水对岸的韩国援军可以成功渡河,否则,魏军依旧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朱亥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将原本集结准备发动反冲锋的大军全都调入到拒马阵中,为的就是稳住防线。别看刚才韩军士气陡然高涨后,原本岌岌可危的防线不仅变得固若金汤,韩军还隐隐有夺回失地的势头。但朱亥知道,这只是士气的暂时作用。占据绝对优势的魏军只要熬过这一段时间,韩军的士气必然回落,自己在此之前若是不派援军的话,韩军终究还会节节败退。
当然,和防守住拒马阵同样重要的是指挥舟师把援军从对岸运送过来。这样的事情韩国舟师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韩国舟师在创建伊始,就被赋予这样的使命。对作为最为精锐,建军最早的南阳舟师来说,更是小菜一碟,至少,比防守拒马阵和魏军鏖战要简单许多。
信陵君则是把自己可以调动的所有魏军全部投入到战场,其中,大多数弓箭手被集中起来,以火箭攻击舟师,妄图毁坏战船。南北两翼攻打韩军大营的魏军也从牵制变成了真正不计伤亡的强攻。
时间,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重要。若是韩国援军先渡河成功,则韩国胜。若是魏军先攻克西塘渡口,则魏国胜。
魏军的弓箭手给渡河的韩军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为了防止战马受惊,第一批渡河的韩军以步兵为主。魏军又哪里会允许韩军渡河成功?!整个丹水上空,已经成为了火的天下,因为双方使用的多是火箭,又不计成本地疯狂攒射,密密麻麻的形成了红色的箭雨。燃烧的战船,滚滚的浓烟,战马的嘶鸣声,隆隆的战鼓声,中箭失足坠落掉进水中的韩军士卒,被射杀在浅滩上的魏军死士,整个丹水两岸变成了人间炼狱,原本清澈的丹水不仅变得浑浊,也变得血腥。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数以十计数以百计的人员伤亡。
伤亡在这个时候真正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性命成了最廉价的东西,双方指挥官唯一想要的就是胜利!为了胜利,哪怕付出两万,三万,乃至七万,八万的人员伤亡也不在乎。
因为时间仓促,第一批渡河的韩军只有一万人,但即使有战船的掩护,真正成功踏入丹水对岸的韩军也堪堪只有五千人。这五千人的数量看似不多,但也足以给西塘渡口的韩军无上的精神鼓励。原本胶着不堪甚至韩军隐隐落在下风的局势渐渐向对韩国有利的方向发展。魏军则是有些灰心丧气。魏军已经做得很努力,但奈何韩军的战船实在太多了,虽然魏军烧毁了三四十艘韩军战船,但却有更多的韩军战船把对岸的韩军运送了过来!这样发展下去,韩军可以用源源不断的兵力压垮魏军。当韩军的伤亡速度小于韩国援军增长的速度,魏军就永远无法真正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信陵君明白这个道理。但明白并不代表着一定要接受这个事实!韩军的顽强出乎了信陵君的想象,虎贲营是不逊色魏武卒,甚至比吴起训练出来的那支魏武卒还强,但这统统不能成为自己失败的理由。信陵君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获得胜利!
获胜还有机会吗?信陵君暗暗盘算着自己手上的实力。战到现在,自己已经把自己手上的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战场上。唯一还可以派出的士卒,只剩下自己身边的八百亲卫。在这么大规模的战争中,即使自己的八百亲卫再厉害,也扭转不了局势。何况。在这片狭窄的战场上,双方投入了这么多的兵力,已经是密密麻麻没有了立足之地。能和韩军正对面战斗的地方都充满了魏军。魏军现在的最大问题不是兵力不足,而是战况实在胶着。
从南北两侧进攻韩军大营的三万大军推进的依旧缓慢,韩国调动了近乎一半的舟师用来压制自己的三万大军,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战船,每次却只能运输堪堪一万的兵力。韩军战船上的威力巨大的弩箭不停地消磨着魏军的战意,只要韩军的弩箭充分。信陵君一点也看不出两翼突破的机会。信陵君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用人命消耗韩军的弩箭。待韩国战船上的弩箭消耗一空,失去了压制的魏军就可以轻易绕到拒马阵的身后。
拒马阵这一侧,自己投入了四万大军,但有拒马阵作为阻隔的韩军在过去的半个时辰内只后退了不到十步。韩军也和魏军一样,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双方麻木地递出手中的武器,根本没有力气阻挡。要么你死,要么我亡,没有第三种可能。密密麻麻的尸体因为没有时间清理,越积越多,几乎完全阻挡了魏军向前推进的道路。韩军凭借这些死尸。更加游刃有余地守卫着拒马阵。被破坏了三分之二的拒马阵依然顽强而固执地在韩军手中。即使守卫拒马阵的韩军只有一万五千人,但信陵君依然看不到多少希望。
对面的韩军依然有四万,其中,一万是骑兵天下第一的羽林军。这更像是韩军的无声示威,哪怕魏军冲破了拒马阵,韩军也可以用羽林军硬生生冲垮魏军的阵型。
很快,韩军有了新的动作。原本负责压制南北两侧涉水进攻的魏军的韩国战船齐齐掉头,往河水深处退了出去。信陵君脸色随即一喜,意识到一定是这些战船上的弩箭已经耗之一空。这正是信陵君,正是魏军期待已久的时刻,几乎不用信陵君吩咐,正在冲锋的魏军加快了速度。但迎接他们的,是恢复了臂力的韩军弓箭手,虽然韩军弓箭手的人数不多,只有三千人,但问题是,冲锋的魏军实在太集中了,韩军弓箭手根本不用怎么瞄准,直接不停地重复搭箭、拉弓、放箭的动作即可。冲在最前面的魏军几乎在刹那间伤亡惨重,等魏军调整好阵型,冲到距离韩营不过数十步的距离,新的韩国战船抵达。而那些用光了弩箭的韩国战船则前去运送第二批韩军
第二波渡河的韩军冒着魏军射出的箭雨义无反顾地出发了。这一次,韩国舟师配合地更加默契,密密麻麻的战船在很大程度上遮挡了魏军弓箭手的视线。魏军弓箭手们只能凭着直觉,不停地放箭。
这一批韩军出发时尚有九千人,成功抵达对岸的有七千八百多人!一千多人的伤亡在这场战争中,几乎是一个让人无法眨眼的数字。西塘渡口因为新增加进来的七千八百人而变得更加固若金汤,而面对再次返回对岸接送韩军的韩国战船,信陵君第一次产生了动摇之意!
“君上!君上!河对岸的斥候传来急报!”一个声音打破了信陵君的思考。
信陵君脸色一变,急道:“快带他进来!”
“喏!”亲卫冲了出去。
很快,一名大汗淋漓的斥候来到了信陵君的身前。信陵君根本不要他施礼,直接按着对方的肩膀,道:“快说,河对岸是什么情况?”
“君上!卫将军的大军遇到韩军埋伏,已经全军覆没了!启封也失守了,晋将军战死!韩王亲自率领三十万大军来攻打我国。前锋距离此地不过三十里!请君上速做打算!”斥候气喘吁吁地说道。
“什么?韩王率领三十万大军亲征?晋将军、卫将军都战死了?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信陵君难以置信地吼道。
“属下所说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假,属下愿意以项上人头谢罪!”
因为第二波韩军已经成功渡河,信陵君原本就对是否撤兵很是动摇,现在闻知韩王率领三十万大军亲征,前锋更是距离这里不过三十里,下意识地就想要退兵。因为退兵,魏国尚有转圜的余地,不退兵,就只能全军覆没在这里。对面的韩军源源不断地渡河而来。己方取胜已经很困难了,再加上韩王率领的三十万精锐,无论怎么筹划,己方都不可能在夺下西塘渡口的同时,抽调足够的兵力守下西塘渡口。这个时候,保全实力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能不能拿下西塘渡口反而变得不重要,因为只要韩国舟师还在,韩军就可以渡河。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立即派人去急报大梁。告知王上此事。再派人通知西贡、东门渡口,令两个渡口的守军马上撤退返回大梁。”信陵君当机立断道。
“君上,若是两个渡口的守将不从”副将担心的说道。按照常理,信陵君是没有权力调动两个渡口的守军的。如今信陵君越俎代庖,虽然本质上是为了保全魏国的实力,但终究不一定能让两个渡口的守将信服!谁知道信陵君是不是趁机要谋反作乱?!遇上死脑筋的守将。魏国就要因此白白损失数万大军了。
“若是不从,当即斩杀!出了任何问题,本君一力承担便是!”信陵君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副将凛然回道:“喏!”心中对信陵君也是倍加佩服,信陵君肯为了保全魏国的实力。愿意牺牲个人的声誉,可谓大公无私。只是不知道,魏王在信陵君出征前反复交代信陵君务必拿下西塘渡口,信陵君一旦带领残兵返回大梁,迎接他的又会是什么?!
“君上身负重任,韩国大军驰援在即,为魏国计,为王上计,请君上领兵速退!末将愿意留下牵制韩军,以保君上安危!”副将献言道。
信陵君略一犹豫,最终答应下来。留下来的话,信陵君战死的可能性极大,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兵败被俘。随着三十万韩军渡河兵围大梁,魏国势必变得人心惶惶。越是局势危险,越是需要君臣一心,齐心协力。自己身为丞相,又是当今魏王的王弟,无论是战死也好,兵败被俘也罢,对魏国都不斥于一场大灾难。本就混乱的时局会变得更加难以控制。为了魏国的社稷,信陵君只能对副将暗暗说了声抱歉,然后转身离开。
呜呜的号角从魏军阵后传来,激战正酣的魏军为之一愣,自然听出了这是撤军的信号。虽然不明白丞相信陵君为何要下令撤退,但魏军将士们还是听从了号角发出的指令。因为魏军还处在微弱的上风,韩军担心魏军是在故意使诈,因此只是冲出冲杀了一小阵便折身返回了拒马阵。毕竟,谁知道,魏军是不是想要引诱韩军出拒马阵,在开阔的地上,以优势的兵力围杀韩军呢?!
在摆脱了韩军的纠缠后,信陵君率领四万大军直奔大梁而去,只留下一万人马给副将,让副将迟滞韩军。韩腾这个时候也终于确定,一定是魏国发生了什么变故,迫使魏军不得不撤兵。众多可能的猜测中,唯有韩王率领的大军将要抵达西塘渡口最有可能。
被打压了许久的韩军自然不肯放出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想要追击逃跑的魏军,但却被一万魏军死死挡住。而没有了魏军骚扰的韩国舟师则是完完全全扮演了运输大队的职责,半个时辰后,韩腾麾下的大军尽数渡过丹水。以羽林军为先锋,冲破了魏军的阵势,一万魏军尽数战死,但这个时候,信陵君已经率领四万大军走远。韩王亲自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则刚刚出现在地平线。(未完待续……)
PS:马上就是兵围大梁了,是水淹呢还是水淹呢,大家说一下
第五十八章 说客之选
毫无疑问,公元前268这一年,大梁的夏天比往些年要显得更加闷热些。半个时辰前,几匹快马直冲过闹市,因为丝毫没有减速,撞伤了不少大梁的百姓。但当所有的人看清这些马上的骑士背上都插着的三把火红色的小旗,只能自认倒霉。因为,在魏国,凡是携带三把火红色小旗的人,传递的都是至关重要的紧急军情,即使是撞死了挡路的行人,也是没有丝毫责任,更遑论只是撞伤了。
很快,魏王宫的最深处传来急促的钟声,大梁城随即骚动起来。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魏王紧急召见群臣的信号。联想到身负三把火红色小旗的使者在大梁城横冲直撞,有心人已经隐隐猜出,多半是魏国出了了不得的大事,而且很有可能,跟几个时辰前出征的信陵君有关。
没过多久,街道上的士卒突然多了起来,将所有还在街道上逗留的百姓驱赶回家。紧随其后的是百姓最熟悉打交道也最多的衙役。衙役们挨个街道的下达魏王的命令,大梁城即刻全城戒严,执行宵禁。望着血红色的残阳渐渐下垂,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即使再傻的人在这个时候也意识到,魏国,一定是出大事了。
魏国当然是出大事了,在韩王亲自率领的大军逼近西塘渡口后,信陵君只能含恨败走。最终,信陵君带领的十万大军平安返回大梁的仅仅只有四万初头。算上其余两个渡口的三万魏军和大梁一直没有动用的五万大军,整个大梁城只有十二万魏军。这也是眼下魏国短期内可以动用的全部精锐了!
得知韩国超过三十万大军逼近大梁,魏王完全没有了以往的优雅风度,直接瘫坐在地上,昏了过去。群臣们手忙脚乱,终于弄醒了魏王。魏王呆愣了片刻,才痴痴地笑了,说出了得知韩王亲征后的第一句话。
“都是寡人的错啊!都是寡人的错啊!如果不是寡人答应联合秦国,放秦军”过境,如果不是寡人放走魏齐,惹恼韩国。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臣等有罪!”见魏王一个劲的自责,群臣们纷纷下跪,长叩首不起。
“是寡人害了晋将军,是寡人害了卫郎中令啊!”魏王哽咽着,用充满自责的语气说道。
信陵君眼睛通红,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着急上火抑或太过惭愧,微微抬起了头,言辞恳切地说道:“王上!臣无能,没有完成王上交予的任务。请王上责罚!”
停顿了半晌,魏王却是没有任何反应,信陵君只得又加了一句,道:“当初君臣商议,对联合秦国攻打洛阳一事都是同意了的。放魏齐出奔也是群臣的意思,王上不过是从善如流。若论罪责,不该由王上一人承担,臣身为魏国丞相。责无旁贷,理应接受王上惩罚!只是如今韩王亲征。韩国大兵压境,当务之急,乃是如何退韩国之兵保全大梁!请王上为魏国计,为大梁计,为十万大梁百姓计,保重身体!带领魏国渡过此次难关!”
魏王这才从打击中醒转过来。急切地道:“丞相,魏国还有救吗?”
信陵君见魏王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也不好太过打击,只能是一脸笃定地说道:“有救!有救!我们魏国乃天下有数的强国,又怎么会被轻易灭掉?!秦国两次包围我们大梁。还不是每次都无功而返吗?!”
魏王脸上涌过一丝希望,自顾自地说道:“对啊!魏国不仅是赵国的南方屏障,也是齐国的西方屏障,楚国的北方屏障,不论从哪一点讲,其他国家也不会放任魏国被韩国灭掉!自己不能慌,绝对不能慌!越是危险,越需要镇定!”魏王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加油。
“全城戒严了吗?大梁还有多少可用的兵马?还有多少粮草?”魏王一连问了三个关心的问题。
信陵君早就料到战事可能不利,因此令自己的宾客搜罗了不少大梁的信息。如今,提前做的工作也正好派上用场,因此,信陵君从容不迫地说道:“全城已经戒严,如今每面城头有四千精锐士兵把守。如今大梁城精锐之兵有十二万之众,如果王上放宽征兵的条件,还能再征召六万左右的大军。城内的粮草足够全城百姓食用两年!王上不必担心!”
魏王紧张的心情稍微缓解了下,又道:“如今韩王亲征,寡人派到新郑的使者势必见不到韩王。为了试探韩国的最终目的,寡人想要派人出城去面见韩王,陈说利害。只要韩国愿意退兵,寡人愿意把河水以北的两百里土地割让给韩国,把韩国已经占据的土地割让给韩国,丞相以为是否妥当?如果韩国执意要灭我们魏国,我们也只好和韩国鱼死网破,向赵、齐、楚、燕四国求援了!”
信陵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试探出韩国的目的至关重要,韩国若是只想要土地,臣以为,魏国哪怕割让三百里,乃至四百里也很值得。只要魏国没有被灭,我们就有反败为胜,一雪前耻的机会!一时的得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保住王上的魏国。臣愿意将功请罪,前往城外韩军大营!”
魏王听到后连连摇头,以极其坚定的语气拒绝道:“不妥!不妥!丞相乃魏国柱石,寡人还要靠丞相为寡人分忧解难!若是韩国不愿意答应我们的求和,趁机扣留丞相,甚至于拿丞相来要挟魏国,寡人该如何自处?!”
说完,魏王转身对群臣说道:“诸位爱卿!寡人想要委派一位大臣代替寡人前去韩军大营刺探韩国虚实!哪位爱卿愿意替寡人走一遭?”
台下的大臣顿时面面相觑,面露犹疑之色。这可不是一个好活啊!危险程度相当高,虽然富贵险中求,但成功了固然是大功一件,失败了就要人头落地。因为需要代表魏王,地位太低了不行。太高了也不行,因为可能会被扣押做人质,一不小心就会成为祭旗的牺牲。更重要的是,还需要足够的才智和勇气来面对各种复杂的局面。能够符合这个要求的人,少之又少。其余的,要么爱惜自己的性命,舍不得眼前的富贵,要么才学疏浅,不能担当。
无论怎么看,上大夫段干崇都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论地位,他是魏国的上大夫,是魏王的心腹大臣;论远近,他不是魏国的宗室,韩国多半也不会拿他作为要挟,甚至因为他出使过韩国,和韩国上下都打过交道,算是有些交情;论才智,他本就以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著称,又有急智。从这三点看,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但问题是,段干崇太爱惜自己的性命和权贵,不想冒险。成功了,他已经贵为魏国上大夫,再往上就是封君了,在魏国这种非宗室极难封君的国家,自己哪怕是让韩国同意魏国的求和,也太难了。失败了,要么被软禁要么灰溜溜的回大梁,对段干崇更是没有半分好处。
但当整个大殿的目光都集中在段干崇身上的时候,段干崇深刻地意识到,什么叫芒刺在背,什么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段干崇知道,自己越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越是不能认怂,不能辜负魏王的信任。否则,魏国若是逃过此劫,魏王秋后算账的话,自己绝对是在魏国步步维艰。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纵观数千年,皆是如此。爱之越深,责之越切。地位越高,担当越大。段干崇现在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风头出的有点大了!
就在段干崇犹豫再三,直起身子想要应承下来的时候,一个声音更早地出现——“臣愿代王上走一遭!刺探韩国虚实!”
众人看时,却是发现声音的主人乃是中大夫缩高!
段干崇心里大松了口气,但也表露出一股视死如归的表情,紧随其后说道:“臣亦愿意代王上出使韩营,说服韩王退兵!”
魏王一时之间犯了难,原本自己是属意让上大夫段干崇代自己走一遭,毕竟他是魏国仅次于信陵君的大臣,可以展示魏国的诚意!但中大夫缩高却是先开了口,自己又不能对缩高说,“你地位太低,还是让段大夫代寡人去吧!”这样会寒了群臣的心。
魏王一时之间犯了难,原本自己是属意让上大夫段干崇代自己走一遭,毕竟他是魏国仅次于信陵君的大臣,可以展示魏国的诚意!但中大夫缩高却是先开了口,自己又不能对缩高说,“你地位太低,还是让段大夫代寡人去吧!”这样会寒了群臣的心。
魏王一时之间犯了难,原本自己是属意让上大夫段干崇代自己走一遭,毕竟他是魏国仅次于信陵君的大臣,可以展示魏国的诚意!但中大夫缩高却是先开了口,自己又不能对缩高说,“你地位太低,还是让段大夫代寡人去吧!”这样会寒了群臣的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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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魏国的求和条件
大梁城外二十里,韩军大营,旌旗猎猎,战鼓隆隆。虽然是盛夏时节,但空气中弥漫的一股大战前的肃杀气氛还是让中大夫缩高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在信陵君的游说下,魏王最终还是同意了派遣中大夫缩高为使。上大夫段干崇心中大松了口气,没有和信陵君据理力争,而是自告奋勇地表示,如果韩王不愿意接受魏国的议和,他愿意出使赵国、燕国,说服他们出兵。
被委以重任的缩高脸色平静地仅带着两名随从前往韩军大营,结果出城不过五里,就被韩军斥候拿下。在得知缩高是魏王使者后,韩军斥候表现的很客气,只是这种客气隐隐包含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之意,让缩高心里很不舒服。
可如今,整个大梁城被四面包围,韩军的数量足足有三十万人!韩军就在魏国的眼皮子底下挖设沟渠,打造攻城器械。魏国已经失去了再战之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缩高只能用清冷的神色维持着魏国的最后一丝骄傲!
如果不是被楚国消灭了五万大军,如果不是河东郡的十万魏军朝不保夕,如果不是需要防备赵国、齐国,如果不是中了韩国的埋伏,魏国如今能够动用的大军又何止区区十二万?!缩高心里面虽然羞恼,但却隐忍不发。
甚至于,缩高故意装作对韩军不屑一顾的样子,以免被韩军轻视。虽然表面上对韩军不屑一顾,但是越往韩军大营深处走,缩高心里越是震惊!三十万大军在韩军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或加固营寨或操练阵型,没有一丝慌乱。整个大营错落有致。井井有序,更重要的是没有一丝嘈杂的声音。很难看出来,这是一支昨天晚上才到达的大军立起的营寨。
魏国这次输得不冤!缩高心里面暗暗下了结论!即使没有楚国、赵国的趁火打劫,单凭韩国眼下的实力,也足以击败魏国。而魏国,最多让韩国的伤亡比现在更大一些。让自己输得不会那么难堪些罢了!因为谁也不知道,韩国的动作会那么迅速,几乎在识破魏国故意放走魏齐的计谋后,就征召大军,毕其功于一役。不过,细想之下,也许秦昭王的暴毙消除了韩国的最后一丝顾虑,让韩国心无旁鹫地彻底降服魏国。
“缩大夫在这里稍等!容末将进去通知王上!”在离中军帐尚有百十步的距离上,在前面引路的一名韩军裨将停下了脚步。对缩高颐指气使地说道。
缩高自然知道,这名裨将早就派人把自己到来的消息告诉了韩王。如今再次通传,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小小的下马威罢了!想到这里,缩高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然后自顾自地开始看起了“风景”!
中军帐里,韩王紧盯着舆图,正思考着如何破敌,直到带领缩高进来求见的裨将进入大帐。
得知缩高就在外面候着。韩王没有立即指示裨将出去,而是慢条斯理地对刚刚代自己巡视完大营的副将魏辙(历史上的黄石公。张良的恩师)说道:“对缩高这个人,爱卿了解吗?”
魏辙摇了摇头,恭敬地说道:“臣对此人了解的不多!只是听闻其素来和信陵君不和,又固执己见,不过,倒也算得上是忠君之人!”
“忠君之人?”韩王笑着摇了摇头。道:“却也未必!”韩王可是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缩高仕宦于魏国的时候,他的儿子为秦国守将,信陵君想让他攻打他儿子守卫的城池。缩高居然以死明志,不愿从命。因为对于义的取舍,缩高可是一个颇受争议的人呢!
魏辙不知道韩王为何会如此说,一时之间不敢接话,倒是韩王对一旁的裨将说道:“呵呵,去把缩高带进来!寡人倒是想看看,缩高是什么样的人!魏国又开出了什么样的议和条件!”言语之间,似乎对缩高不屑一顾。
很快,一身素色官服的缩高神色坦然地走了进来,对韩王微微作了一揖,语气平淡地说道:“魏王使者缩高代魏王向韩王问安!”
韩王尚未发话,一旁的裨将倒是出言不逊,诘难道:“大胆魏人!见了我们韩王,为何不行跪拜之礼?!”
缩高冷哼一声,语气不变地说道:“我乃魏王使者,代表的乃是魏王,今魏王是王,韩王是王,哪有一国之君给其他国君行跪拜之礼的道理?!”
韩王这个时候出来解围,一边不动声色地屏退裨将,一边笑呵呵地说道:“寡人一切安好!不知魏王安好否?”
“可!魏国有社稷(土神和谷神)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仓廪实,衣食足!魏王有历代先王庇佑,身体自然安好!”缩高不卑不亢地说道。话语中却是绵里藏针,暗示魏国上下一心,不可侵犯!
韩王满是羡慕地点了点头,感慨地说道:“如此就好!寡人亲率三十万之师,舳舻百里,旌旗蔽空,欲与魏王会猎大梁!今寡人至,魏王却闭门不肯出,只派一小小的中大夫为使,这却是何道理?!”
威胁!这就是**裸的威胁!韩王不动声色地暗示自己一路势如破竹,歼灭了超过十万魏军!魏王胆小,居然闭门不肯出战!如今大梁方圆百里之内皆是韩军,大梁之畔的丹水、鸿沟上也皆是韩国的舟师!魏王若是有骨气,就该堂堂正正地出城一战,而不是当缩头乌龟!
缩高一脸肃然地回道:“如今正是仲夏,野兽正在长身体,百姓们忙于收割粮食,不宜狩猎!魏王不愿疲惫百姓,所以恳请韩王先行退回新郑,待入秋之后,鱼肥物美之时,再与韩王会猎新郑,如何?”
缩高不急不缓地反将了韩王一军,暗示韩王不体恤百姓,有负仁义之名。同时也指明不光韩军可以进犯大梁,魏军也可以反攻新郑。
魏辙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反驳道:“春搜,夏苗,秋、冬狩,此君王四季田猎!如今正是仲夏,刚好应夏苗之景!莫非中大夫没有读过《周礼》吗?还是魏国无可用之兵,无法会猎?若是前者,本将倒是要怀疑见识如此粗鄙之人如何成为魏国中大夫的!若是后者,倒也无妨!魏王有多少可用之兵,尽数拿出来即可!我们韩国绝不比魏国多一兵一卒,如何?”
缩高被魏辙的话呛红了脸,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好含糊说道:“韩王欲要和魏王会猎大梁,莫不担心燕王、赵王会猎上党,楚王、秦王会猎南阳,乃至于齐王亦出兵大梁乎?大梁东接齐鲁,南控江淮,西临嵩岳,北据燕赵,诸侯四通辐辏,河泽密布,土地肥沃,韩国欲要取尽大梁之物产,怕是不能吧!”
这就是暗示韩王,大梁如此要害之地,其他国家是不会任由韩国独吞的。大梁不破,魏国自然不灭!缩高以大梁物产比作大梁,以大梁比作魏国,韩国想要会猎大梁,当然可以,但韩国可以得到足够的好处,但无法涸泽而渔。
韩王自然意识到,缩高这是要和自己讲条件了。只要自己肯退兵,自然一切好说。只是不知道魏国会开出什么条件!
韩王决定先听一听魏国的条件,因此没有一口回绝,反而满是期待地说道:“寡人出动举国之兵,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可胜数啊!”
缩高脸色一喜,忙道:“只要韩王您愿意退兵,我们魏国愿意献出河东全郡,还有鸿沟以西,河水以北的二十座城邑作为答谢!贵国索要的魏齐,我们魏国也愿意派人找寻回来,交给韩国,任由韩国处置!”
韩王听后就笑了,大帐内所有的人也跟着笑了,只有缩高一头雾水。还是魏辙好心点出了原因,说道:“河东太守已经率军投降!鸿沟以西也尽数归属韩国!魏国这是慷他人之慨啊!这些本就是我们韩国抢夺下来的,魏国口口声声要送给我们,岂不好笑?!真说起来,魏国愿意献出的只有那河水以北的土地。区区两百里土地就欲要我们韩国退兵,岂不是妄想?还是莫非魏国想要我们韩国和赵国开战,去争夺本属于魏国的顿丘、黄城、安阳等地?”
缩高顿时恍然大悟,自己临出发前,魏国还保守的以为至少还有半个河东郡在手,没想到河东太守这么没有气节,居然率军投降了!这直接导致魏国的筹码一下子少了两百里土地,韩国能答应才怪!好在,信陵君也考虑到这种最糟糕的情形,缩高当即不慌不忙地追加了魏国议和的筹码。
“为表魏国诚意,我们愿意再将濮水、河水之间的十座城邑割让给韩国!这已经是魏国最大的诚意了!韩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近四百里的土地,已然可以弥补之前的损失了!王上以为如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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