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韩国的动作
“如果王上愿意帮助我魏国攻下函谷关,吾王愿意将渑池百里之地送给王上,以为谢礼!”段干崇诱惑地说道。
渑池本属洛阳边邑,春秋时属虢国、郑国,后韩灭郑,归韩。宜阳大败后,属秦。数十年后,韩王然领兵拿下宜阳,出于让魏国死扛秦国的需要,韩国没有收回渑池。韩王然想不到,如今魏国拿这个顺水人情送与自己。
对这个民不过万户的城邑,韩王然心里其实是有想法的。如果魏国拿下了函谷关,渑池也就不再处于抗秦的第一线了。配合着身后的新安、宜阳,渑池可以加大韩国三川郡的防御纵深,有利无害!不过,想必另一个地方,渑池的份量还是轻了些。
韩王笑了笑,推诿道:“渑池地处中原,人口繁密。依托崤塞和前出的陕、焦两邑,贵国可层层设防。君子不夺人所爱,寡人看,这渑池就免了吧!”
段干崇一愣,韩王然居然拒绝自己了!这么一件好事,按照常理来说是不会被拒绝的。一向聪颖的段干崇一时之间也摸不透韩王然的心思,只能试探性地问道:“王上的意思,两国的合作……?”
“依照寡人来看,两国合作利大于弊!寡人心里面当然是希望能够帮助贵国拿下函谷关的。既然魏王想要以土地来致谢,那寡人可不可以自己来选?”韩王然虽然是征询的语气,神色之间却颇为不容置疑。
段干崇终于明白了,原来韩王然压根没有看上自己给出的条件!换一块地未尝不可,但就怕韩王然狮子大开口,挑那些富庶的地区。到时,自己可就不好向魏王交代了。
但眼下。又不能得罪对方。颇为无奈的段干崇心里面一横,用一副肉疼和不能做主的语气说道:“这件事臣做不了主!不过想来,只要王上的条件合理,吾王不会拒绝的。还请王上告之臣下!”
“呵呵,寡人的要求也不高,堰城、召陵一百五十里地足矣!”韩王然一副人畜无害地模样。
“堰城、召陵?”段干崇回想着这两个城邑的情况。
两城东进相邻。原本属于楚国的上蔡郡管辖,但为魏国所夺。它们的南面就是上蔡、西面则是现在属于韩国的叶阳、舞阳,东面过了阳城就是楚国的陪都陈县。两城合计有民一万两千户,汝水穿行其中,算得上是富饶的地区。看来,韩国想拿下这块地,一方面是想加强身后新郑的防御纵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护卫紧邻的南阳。
如今的堰城、召陵是魏国最西南角的城邑,少了它。魏国反而可以安心防守安陵一线。毕竟从安陵到堰城、召陵一线,魏国的领土宽不过十余里,恰似将韩国包围其中,白白替他们抵御了来自南方的威胁。想来,魏王应该同意的。
心里面虽然这么想,但段干崇还是极其平静地说道:“堰城、召陵无论是面积还是人口都远胜渑池!吾王怕是不会轻易答应!但臣一定将王上的诚意禀报给吾王,并尽力劝说!”
段干崇故意将“诚意”二字咬的很重,韩王然哪里听不出对方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沉声保证道:“只要魏王同意!寡人即刻发兵三万大军支援贵国!保证没有一名秦军可以绕过韩军回到函谷!”
段干崇满意地笑了笑。说道:“如此,臣就先行告退!”
朝会结束后,韩王然把御史大夫范睢留了下来。魏国这次向韩国求援,范睢作为自己的心腹,韩王然不会不顾及到他的感受。毕竟,范睢和魏国的魏齐可是苦大仇深啊!
范睢何等聪明。当然知道韩王然的心意,心里面感动之余却是有些疑惑地问道:“王上打算什么时候对楚国动手?”
韩王然会心一笑,回道:“这个先生一定比寡人更清楚!”
范睢也笑了,当初君臣两人在大梁定计时,确实把楚国作为了第一目标。但随着两次大捷。韩国犹如天助般的借助赵国、魏国的势力赢得了喘息之机,并顺利拿下三川、南阳两郡,局势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君臣二人商议休养生息之后决定先继续削弱秦国,再削弱楚国。
现在,李牧带领十五万大军正在经略汉中,昨日的最新消息称大军进展顺利,已经拿下勋县、白河县,想来现在应该打到了旬阳县。按照既定的计划,拿下汉中,切断巴蜀和秦国的联系之后,韩国将坐看巴蜀内斗,将目光转向上蔡郡。
韩王然之所以提出要魏国交换堰城、召陵,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这样一来,加上早先从秦国夺取的昆阳、舞阳、叶阳、高陵四县,原本楚国的上蔡郡四分之一的土地就将尽为韩国所有,楚国对此还不能有意见!毕竟,这六个县城要么是从秦国手里夺来的,要么是从魏国手上换来的,跟楚国可没半点关系。
“王上!您答应的三万大军会不会有些少?”范睢问道。他可是知道,秦国又往函谷关增加了三万大军。这个绝密的消息整个朝野也就丞相张平和自己知道。
韩王然笑了笑,回道:“寡人若是把秦国增兵这件事告诉魏国,魏国还敢打函谷关的主意吗?不少了,加起来这次大战寡人投入了二十三万大军,还有五万大军在新郑随时待命,再多的话,寡人可吃不消了!”
韩王然当然清楚这次自己下的本钱有多大,每一次各国混战都是一次重大的机遇。以前,韩国受限于身处中原,不好搞些大的动作。但现在不同了,南阳在手,韩国完全可以静悄悄地拿下汉中,拿下巴蜀。这样一来,韩国占据了西南一隅,秦国占据了西北一隅,燕赵处东北,齐楚占东南,真正的四战之地反而成了魏国。
这次领兵的秦军将领乃是李瑶。他的父亲正是现在秦国的陇西太守、南郑公。如果没有韩王然的话,十几年后他会因功受封为狄道侯,并就任南郡太守。至于他的儿子——李信,更会如一颗璀璨的流星般崛起——带兵二十万伐楚,如果不是因为昌平君的反叛,很有可能创造一个奇迹。
“算行程的话。秦国李瑶率领的三万大军现在应该抵达函谷关了。而这个时候,魏国辛桓衍所带领的两万大军说不定已经和秦军交战了吧!这场热闹,真是越来越好看了。”韩王然心里暗暗想道。
对韩国来说,对韩王然来说,这是一场豪赌。汉中方向,凭借着韩国的十五万大军,足以碾压秦军,有着李牧领军,韩王然很是放心。峣关方向。有蒙驁指挥,为了吸引秦国的注意力,达到目的,要付出的伤亡代价应该不小。至于函谷关,则是能行则行。毕竟韩魏两军现在加起来不过是**万而已,秦军却有着六万。在魏国骑虎难下之前,千万不能让魏国知道这一点。这是韩国唯一可以利用的地方。
魏国,渑池。
辛桓衍望着这座两年前极度繁华。现在却一片狼藉的城邑,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放下。自己早想过秦军占领渑池后。一定会大肆劫掠。毕竟,秦国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提升士气,而提示士气的最快捷方法,不过是纵军劫掠。
就像后世的蒙古、后金(别跟我说什么大清),每次攻城之后不是大掠三日,这三日里胜利的一方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士兵终究也是人。从事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危险职业,积累的恐慌、心悸等负面情绪需要发泄出来。如果不发泄出来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发生为将者最担心的营啸事件。
尤其是前几年的秦国可谓屡战屡败,虽有小胜,但以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却是破灭了。沉重的赋税、六国带来的沉重压力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老秦人的心。也许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秦军将领才下令屠城的吧!
其实辛桓衍错怪桓齮了,桓齮当初把渑池县中的大多数百姓劫掠到了关中后,突发奇想,想要恐吓下魏军。毕竟,魏国出兵增援的话,一定会经过渑池。不战而屈人之兵嘛,所以桓齮把那些誓死抵抗的魏军尸体和误伤的百姓尸首堆积到了一起。至于房屋,本着不资敌的考虑,桓齮就下令烧了。
等到桓齮率军游弋在虞阪之地,收到秦王答应出兵增援的消息后,桓齮才发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一个错误。但这个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渑池已经成了空城,无法弥补。
“将军!斥候在前方二十里处发现了小股秦军!”副将孙臣说道。
“多少?”辛桓衍沉声说道。
“人数不超过一百,孔校尉已经带兵追上去了!”
“告诉孔斌,全杀了,我不要俘虏!”辛桓衍咬牙切齿地说道。
“喏!”孙臣小心翼翼地回道。
实际上,副将孙臣也知道,魏军生擒秦军斥候的概率太低了。秦军的斥候皆是从军五年以上的老兵,有着老秦人骨子里的骄傲在,他们要么逃之夭夭,要么就是誓死不降。有投降的也是假意投降,只为杀一名敌军中高级军官。
李敢望着身边越来越少的袍泽,心里面很是悲凉。后面的魏军发疯了吗?逮着自己八十多人的斥候分队死追不放!还派了足足十倍于己的军队在后面!如果是两三倍的话,自己说什么也要调转马头反击!但十倍的话,调转马头只会死得更快!
都怪自己太大意了。为了近距离观察魏国刚刚到达渑池的大军,自己抵得太近太近。魏军也很是狡猾,居然兵分两路从侧翼包抄了过来!根本就不是往常那种见到自己就大股军队掩杀的节奏!种种因素下,直接导致了秦军现在的被动。
又是两声袍泽的哀鸣,李敢不用回头也知道肯定是袍泽中箭坠马了。在这种亡命追逐的时刻,哪怕是受伤也意味着死亡!左右望了望,现在自己的小队只剩下五十人不到。他们的脸上全都涌上了一股潮红,是累的也是亢奋的。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李敢暗暗说道。
这才跑了十五里,按照这个趋势下去,用不了三十里。己方就会全军覆没!老秦人可以死在冲锋的路上,但被身后的箭射死,这种侮辱要不得!继续往前四十里才能过河,河对岸才是自己这一方的主力。时间来不及了!虽然自己很想把这个军情传递下去,但此刻却成了天方夜谭。逃进山林里,这是己方唯一的出路。
一马当先的李敢高吼道:“目标。崤塞!”并随即带领大军调整了方向,往西南方的崤塞急驰而去!
一直留力不发的孔尚校尉望着眼前的这群“兔子”调转了方向,脸上的笑意更冷!当初你们秦军“屠城”的时候就该有这种觉悟,那就是我们魏军一定会血债血还,十倍百倍地归还你们加之于我们魏国身上的痛苦!原本自己还想着不紧不慢地在河水(这个时候的黄河称之为河水)边,当着你们主力的面虐杀你们!没想到你们那么害怕,那就算了!老子不和你们玩了!
“全军突击!”孔尚高举着利剑,大声吼道。
原本就游刃有余的魏军速度更快了三分!李敢脸色陡变,原来魏军一直在戏弄自己!既然注定要战死在这里。那就战吧!
秦军斥候在李敢的指挥下,一边向后射着弩箭,一边操控着身下的骏马。等到又跑出去十里地,秦军弩箭全部用完的时候,李敢果断地带领斥候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和十倍于己的魏军狠狠撞在了一起!
不过几息的时间,这支不满员的秦军斥候全军覆没!他们临死前掀起的浪花一闪即逝。本着以牙还牙的态度,孔尚将八十余名秦军斥候的首级累在河水南岸!他知道。秦军的主力一定就在对岸!他们也一定可以看懂自己一方所释放的信号意思!
汉中郡,旬阳县。
旬阳最早在商末时出现于史册。当时属于庸国的地盘。漫长的春秋史,这个借助子午谷可直达蓝田的小邑一直在楚国的名下。从公元前312年到公元前280年,短短的三十二年,这个小邑三易其主。算上现在的话,那就是四易其主。
李牧率领的大军如天上的乌云,完全遮蔽了旬阳的每个角落。驻兵不过三千的旬阳坚持了不过一个时辰就宣告失守。三千秦军全军覆灭!
四月十日,李牧率领十五万大军自丹阳出发。先是顺流而下,抵达丹水和汉江的交汇处后即沿汉水逆流而上。
四月十四日,奇袭勋县,克之。得民一万两千户,杀敌五千!秦军在汉中的这个桥头堡一拿下,韩军前进再无后顾之忧。
四月十六日,强攻白河县,破之,得民八千户,歼敌三千!
四月二十日,夜袭旬阳县,大胜之,得民九千户,杀敌三千!
不过十日,李牧领兵连克三县,杀敌一万有一,自身损失六千!除了留下四千大军留守勋县、白河两地,韩军目前还有十四万之多。攻克了旬阳后,李牧当初在韩王然面前描述的拿下汉中的第一步就算完成了。李牧也是按照既定的计划,休整一日,然后继续西进。
旬阳县城里,李牧望着秦军“硕果仅存”的县丞一言不发。这让旬阳县丞心里面很是慌张。自己当初可是第一批带人投降的,韩国不会卸磨杀驴吧!那可就惨了!
其实李牧心里面只是好奇,这得多么的八面玲珑,才能在秦、楚两国轮番的统治下活得如此滋润。县丞名叫李哲,早在公元前306年秦国治下,他就担任县内的小吏。第二年秦国将旬阳还给楚国,身为“前朝旧人”的李哲不仅保住了职位,还获得了提升。等到了公元前280年,楚国因战败割让旬阳给秦国的时候,他已经荣升为县丞。秦人的到来依然没有夺取他县丞的职位,反而予以保留。直至到今天,算起来,他已经当了17年的县丞!
副将、羽林军校尉韩腾(也就是原本史书上灭掉韩国的内史腾)也很是好奇对方保命、保富贵的手段,但他也明白军情急迫,李牧找这个本地人前来,主要是想问询子午道的事情。于是开口说道:“你若是肯真心归顺我韩国,我家王上也不会亏待于你!说不定你这县丞可以一直坐下去!”
故旬阳县丞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心里腹诽道:“反正归顺谁不是归顺!哪天楚国或者秦国打过来,我一样归顺!”
李牧看到对方的反应后,知道这样的场景怕是出现了许多次了。不过,自己也不指望他能真心归顺,能帮着稳定民心就算大功一件。这样土生土长的“地头蛇”用处还是颇大的。想让对方说实话,利诱根本没必要,威胁效果反而更好!
于是李牧面无表情地说道:“本将问你,这旬阳北面的子午道可还在用?”(未完待续……)
第五章 河东的风向
李哲老老实实地回道:“回禀将军,依然可用!但子午栈道狭窄,又年久失修,怕是容不得大军通行!”
李牧问起子午道的情况,李哲的第一反应就是韩军莫非是想借助子午道偷袭咸阳。毕竟穿过子午道就是咸阳的近郊——蓝田,又因为子午道不是官道,秦军怕是不怎么重视。韩军果真偷袭的话,秦国肯定会中计!
“这和自己的情报相同!不过,自己还要派兵查看!等确定子午道不可能成为秦军偷袭汉中的要道后,自己留下数千大军镇守即可。”李牧暗暗想道。
“下去吧!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本将不介意给你一个县丞的职位。”
“谢将军!”李哲大喜,管他韩军什么目的,只要自己的荣华富贵保住了,那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半日的功夫,韩军的斥候就探明了子午道的情况。正如李哲所说,子午道眼前勉强可用,小型的商队通过是没问题,但绝对允许不了大军通行,甚至连稍微大一点的商队都不愿意冒险从此入咸阳。
“传令下去!五千大军驻守旬阳,戒备子午道。其余大军明日一早出发,不得耽误!”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李牧沉声吩咐道。
“喏!”副将韩腾正色回道。
稍微一顿,韩腾一本正经地说道:“将军!末将请求自带一万羽林军先发,奇袭紫阳县。”
李牧想了想,前方的道路好走了许多。大军逆流而上的速度,肯定不及羽林军。既然如此,不如放开羽林军的手脚,反正紫阳县民不过七八千户,兵不到三千而已。即使韩腾奇袭失败。也能封锁住自己到来的消息。
“本将准了!”李牧笑呵呵地说道,韩腾大喜,但李牧又加了一句:“好钢用在刀刃上!你们羽林军可是全军精锐中的精锐,若是伤亡太大的话,即使胜利了,本将也轻易饶你不得!”
“喏!”韩腾大声保证道。只要能够带兵出去。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各种条件,先答应下来再说。
秦国,峣关。
“六国联军”攻城已经整整十余日,每一日里,双方的伤亡都在四位数以上。峣关就像海岸边的礁石,“六国联军”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虽然海浪声势浩大,可以漫过礁石,淹没礁石,占领礁石。但就是无法击碎礁石,征服礁石。每一次,六国联军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留下满地的死尸。
双方在战斗中斗得有些麻木,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活着的人,醒来用过早饭,就是提着利剑或戟或弩。奔向未知命运的战场!
韩国重分发挥了他们“劲韩”的作用,强大的攻城器械生生扭转了局势。如果不是韩军的压制。韩、魏、楚联军一定会付出更惨重的伤亡数字。
截至到目前,秦军战死者过万人,与之对应的是韩军战死者六千,魏军战死者八千,楚军战死者六千,合计两万余人。
对于“六国联军”的疯狂。王翦很是诧异,如果再这么下去,再过一个月,秦国屯驻在蓝田、峣关的秦国官兵怕是要全部战死沙场了。但六国一定也会得到数倍于己的损失,到头来。两败俱伤,大伤元气。
咸阳方面,一直很关心三线的占据。北线方面,廉颇邀约白起一战后,赵国铁骑名扬天下。双方各自出动五万兵力于两营之间鏖战,白起的大范围穿插包抄战术为廉颇识破,双方僵持不下。秦军一万锐士冲阵,赵军不敌,千钧一发之际,万余赵国铁骑打破包围圈,赵军方能缓缓而退。
此战,秦军战死一万五千余人,赵军数量更多些,足有一万八千人。双方算是斗了一个旗鼓相当。因害怕后路被断,廉颇领军沿着洛水缓缓南移大军。在频阳县东北七十里处,“六国联军”被白起大军坚决地挡了下来。
两军自此陷入小规模战事当中。白起打着切断“六国联军”补给的想法,第一时间切断了“六国联军”的粮道。
东线战事,李瑶大军抵达函谷关后,桓齮即命副将领兵两万前来支援河东战场。同时,将函谷关的守卫工作交给了远道而来的李瑶。
四月十一日,辛桓衍领军两万抵达渑池,发现渑池已为死城,大怒。遇秦军斥候八十余人,悉斩之,于河水南岸垒成“京关”,恐吓对岸的桓齮万余骑兵。
四月十二日,桓齮发现一夜未归的斥候丧命于辛桓衍之手,大怒。领兵绕道陕县,过河水,夜袭之。魏军假装不敌,退往河水北岸。
四月十三日,秦、魏两军大小交战不下十余次,秦军伤亡两千余人,魏军伤亡三千五百余人。直至天色大黑,两军乃罢战。
四月十四日、十五日,因之。两军伤亡数字倍涨。秦军战死者愈四千人,魏军伤亡过六千。魏军且战且退,过吴县而不入。
四月十六日,安邑方面派遣两万大军前来支援辛桓衍,桓齮担心寡不敌众,乃退!
四月十八日,桓齮副将领兵两万抵达吴县,桓齮底气充分,乃发兵围安邑。
魏国,河东郡,安邑。
辛桓衍望着城下得意洋洋的秦军,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自己没想到,无意识地一个举动居然就成功把函谷关的“主力”军队“勾引”了过来。说起来,自己还真得好好谢谢副将孔尚,他的做法彻底激怒了秦国,秦军才如此失去理智地来追杀自己吧!
“将军!城下的秦军足有两万五千余人!我们是不是通知韩军那边收网了?”副将孔尚小心翼翼地说道。
辛桓衍点了点头,心情大好地说道:“差不多了!一路上我军歼灭的秦军超过五千人!函谷关本就三万大军,估计现在也就剩下两三千!”
辛桓衍现在当然还不知道,现在的函谷关守将是李瑶,他的手下更是有三万大军!如果他知道了这个消息,怕就是另一番表情了。
“那末将现在就去准备!”孔尚恭敬地回道。
“好!现在安邑还有大军四万大军!留下五千大军守城,其余三万五千都带出去吧!”
“那守将的人选?”孔尚问道。
“就给魏郡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他带兵留守吧!”辛桓衍想了想,说道。
“末将明白了!”
魏国,焦县。
焦县与陕县紧邻,乃是出函谷关后的第二座城邑。只要拿下焦县,秦国如今屯驻在吴县的大军就面临着后路被断的危险。秦军可能的活动范围将仅仅剩下渑池至首山、河水以北的小片区域。如果想要逃脱被歼灭的命运的话,只能进入崤山。
此刻,暴鸢的大军就将这个民不过五千户,军不过两千的小城包围得严严实实。自己带兵一路潜行,过樵水,入焦县。手头上的三万大军是暴鸢的底气,对于眼前的这个小县,暴鸢的兴趣实在不怎么大。
他感兴趣的其实是身后百余里的函谷关,拿下焦县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吞并陕县,剩下的是曲沃。这样的话,秦军将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路,等待他们的要么是函谷关冒险而出的援兵——这是自己的期望,要么就是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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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秦军将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路,等待他们的要么是函谷关冒险而出的援兵——这是自己的期望,要么就是投降!
辛桓衍点了点头,心情大好地说道:“差不多了!一路上我军歼灭的秦军超过五千人!函谷关本就三万大军,估计现在也就剩下两三千!”
辛桓衍现在当然还不知道,现在的函谷关守将是李瑶,他的手下更是有三万大军!如果他知道了这个消息,怕就是另一番表情了。
“那末将现在就去准备!”孔尚恭敬地回道。
“好!现在安邑还有大军四万大军!留下五千大军守城,其余三万五千都带出去吧!”
“那守将的人选?”孔尚问道。
“就给魏郡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他带兵留守吧!”辛桓衍想了想,说道。
“末将明白了!”
魏国,焦县。
焦县与陕县紧邻,乃是出函谷关后的第二座城邑。只要拿下焦县,秦国如今屯驻在吴县的大军就面临着后路被断的危险。秦军可能的活动范围将仅仅剩下渑池至首山、河水以北的小片区域。如果想要逃脱被歼灭的命运的话,只能进入崤山。
此刻,暴鸢的大军就将这个民不过五千户,军不过两千的小城包围得严严实实。自己带兵一路潜行,过樵水,入焦县。手头上的三万大军是暴鸢的底气,对于眼前的这个小县,暴鸢的兴趣实在不怎么大。
他感兴趣的其实是身后百余里的函谷关,拿下焦县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吞并陕县,剩下的是曲沃。这样的话,秦军将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路,等待他们的要么是函谷关冒险而出的援兵——这是自己的期望,要么就是投降!(未完待续……)
第六章 李瑶的窘境
公元前269年,四月三十日,曲沃。
函谷关的秦军,在得知桓齮大军后路被断的第一时间,即发兵两万攻打曲沃,主将李瑶亲自领军。
也许是怕重蹈覆辙,秦军这次很是谨慎,足足留下了一万大军留守。秦国这些年在韩国身上吃得亏太多了,尤其这次领军的是对方的太尉暴鸢,由不得秦国不谨慎。如果大军主力尽出,一直在宜阳方向做出前出姿势的韩军说不定会强攻函谷关。李瑶可不想自己没救下桓齮大军,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暴鸢这次没有玩什么阴谋诡计。反正陕县、焦县城池极小,在破坏了两县的城墙之后,暴鸢干脆将手下两万六千大军全都摆在曲沃一线。至于损失的那四千大军换来了近七千秦军的战死,值了。
两军列于阵前,李瑶原本是很佩服韩军的勇气的,但看到韩军的拒马阵后,包括李瑶在内的两万秦军全都怒了。
在曲沃时,韩军俘虏了一千多名秦军,在此之前,所有的韩军校尉对此争执不休。有人建议直接杀了,震慑秦国;有人建议充作奴隶,苦役,韩国现在正在热火朝天地搞建设,正需要青壮男子。暴鸢对此都是笑而不语。野王之战时,秦国驱赶百姓攻城,这样的惨剧可是历历在目。大战在即,自己不好好利用就是对不起那些死去的韩国百姓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己不过是现学现用罢了!
暴鸢下令将这些秦军俘虏分为十组。每次拉出去一组,绑在拒马阵的最前面,充当肉盾。你们秦军不是斗志昂扬吗,你们的秦军不是靠箭阵名扬天下吗?那我倒要看看,面对自己的袍泽,你们下不下得了手!只要你们敢下手,第一个死的肯定就是你们的袍泽!
这样的主意是恶毒了些,既能杀了俘虏,还不担负杀俘的恶名,就是残忍了一些。不过。慈不掌兵!为了胜利。暴鸢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况且,韩王然也说了,史书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靠和对方相差无几的兵力死拼,韩国还没有这样的觉悟。更何况是为了魏国!
韩军校尉高高高兴兴地按照暴鸢的要求。拉出去了百余名秦军。像是挂腊肠一样,将他们挂在了拒马上面。甚至很是细心地用破布堵住了百余名秦军的觜,就怕他们的哀嚎声动摇后面秦军俘虏的军心、士气。
虽然眼前的肉盾不多。但这百余人都是活生生的生命,是自己的袍泽。排在最前面的弓箭手犹豫了,弓箭营的都尉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李瑶。李瑶听后脸色铁青,站上指挥车,发现确实如此。
但李瑶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冷血地说道:“不管他们!放箭!”
弓箭营的都尉哪里会想到李瑶会这样答复,当即愣住了。自己跟着李瑶许多年,李瑶一向爱惜手下的士卒!诧异之后,都尉就是争辩,完全不顾秦军的尊卑观念,抗议道:“将军!那里是我们的兄弟啊!一百多人!”
李瑶虎目一瞪,怒喝道:“一百多人?!!你哪次打仗手下没死过一百多人!啊!死在你手上的又有多少人?”
都尉还是不服气,争辩道:“将军!那不一样!”都尉觉得,如果是陷入绝境,寡不敌众,只要是堂堂一战,死在敌人手里,那毫不可惜。但死在自己人手里,那该多么憋屈!他们都是大秦的铁血男儿,要堂堂正正地死,而不是被捆成一个肉粽一样,被自己人的箭万箭穿心!
李瑶脸色沉了下来,冷冷说道:“他们本就是该死之人!莫非为了他们,这仗就不打了!下去!命令你的手下放箭!不然,死得就是你!”
面对李瑶威胁的话语,秦军都尉双目顿时红了,眼看无法劝阻,都尉憋着一肚子火气回到了弓箭营!将主将李瑶的命令传递给手下的军官。
“都尉!不能放箭啊!那里面都是陕、焦、曲沃的袍泽,许多都是兄弟们的乡亲甚至亲人!这样会激起兵变的!”几个五百主、二五百主神色紧张地急急说道。
都尉怒睁着血红的眼睛,泪水有些泛滥,吼道:“这是将军的命令!是军令!军令你们懂不懂!抗命者杀无赦!不是他们死就是你们死!滚!都给我滚回你们的地方去!不然就给我军法从事!”
李瑶派来的数十名执法军纪的秦军面无表情地把手放到了剑柄上,大有对方一旦抗命就就地格杀的架势!几个五百主,二五百主不再说话,含着热泪退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放箭!”弓箭营的都尉用变了腔调的声音怒吼道。
自己这一生下了无数这样的命令,但没有一条像今天这般憋屈、委屈。他甚至希望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对面百余名袍泽活命的可能,但可惜,没有。
一道密集的箭雨从秦军方阵这边升起,几息之间就抵达对面的韩军拒马阵。百余名毫无阻挡的秦军眨眼就被射成了刺猬,他们在箭雨中不甘地挣扎着、闷哼着,但这丝毫挽救不了他们既定的命运。
为了压制韩军同样闻名天下的弩箭营的反击,李瑶派出了六千弓箭手,分为三个梯队层层射击!一波又一波的箭雨飞向韩军,有的射在拒马上面,有些通过缝隙射到了韩军的方阵里。“嗡嗡”的箭声不绝如缕,躲在拒马阵后的韩军弩箭营丝毫不落在下风,双方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一边硬抗着对方的箭雨,一边向对方射出要命的箭雨。
趁着这个空隙,秦军的步卒结成方阵,在身后弓箭手的掩护下,坚定而迅速地杀向了韩军。他们嘶吼着,死死盯住拒马阵后的韩军。将俘虏当作肉盾的做法已经彻底激怒了秦军。秦军现在只想着把对面的韩军撕成肉片以消心头之恨。
韩军毕竟占据数量上的优势。趁着冲锋的秦军挡住身后弓箭营的视线,一直潜藏在大盾后面的弩箭手开始发威了。他们刁钻而精准的射术帮助他们如同一台机器一般,一一射杀冲到近前的秦军。而且,这支韩王然寄予厚望的军中精英,专门射杀那些价值大的人物——比如,伍长、什长。这是一个军队最基层的指挥,少了他们,再厉害的名将也无法将自己的战略意图施展下去。
冲到近前的秦军分成两拨,一拨负责抵挡韩军的反扑,一波负责砍断拒马的绳索。只要搬开拒马。秦军有百分百的信心战胜对面的韩军。
暴鸢望着将手上一半军力压上的秦军,自信满满地说道:“弓箭手退下!步卒上,弩箭手配合,把秦军给我挤出去!”
令旗挥舞之下。只有六千步卒、两千弩箭手进入拒马阵。仔细看时。他们的身材比其余的韩军都娇小一些,如果再听听他们的言语,甚至有人会立即判断出这些肯定是南阳的军队。八千大军对付九千多秦军。韩军的信心,暴鸢的信心可不是一般地多。
两军很快短兵相接,你砍我杀,互不相让。每个人一边递出自己手中的武器,一边用手中的圆盾挡住对方可能的反击。但拒马阵里实在太狭小了,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这里考校的不是绝对的武技,而是胆量和狠劲。看着袍泽一个个被砍成了肉酱,倒在血泊里,即使再文雅的士卒也激起了火气,厮杀,厮杀,要么杀死对方,要么被对方杀死!
小巧的弩箭成了最有力的杀气。两军的距离之近,韩军手中的弩箭往往透体而过,如同一个个杀人机器,只要被瞄准的秦军,无不是命丧当场!尤其是韩军弩箭手有意识地猎杀秦军的伍长、什长,这给秦军造成了更大的困扰。
但秦军毫不退却,反而发起一波比一波凶猛的攻势。南北长两里,东西宽二十步的拒马阵里全都是人,一个倒下,迅速有另一个补上来。为了争抢一两步的阵地,秦韩两军往往用十几个甚至二十几个人命来填!
鏖战了小半个时辰,原本人数占优的秦军反而渐渐落在了下风。拒马阵的高度让身材高达的秦军很是难受,对面娇小的韩军游刃有余地在拒马阵里穿行,而己方却会时不时碰到拒马。这还是其次,韩军明显在拒马阵里专门演练过,配合娴熟,而原本配合默契,应该占据上风的秦军反而受限于地势,武艺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
后面的秦军源源不断地而来,但每次进入拒马阵后前进的速度就大大减缓了。韩军的反击顽强而有利,即使秦军拼着巨大的代价拿下几块阵地,但往往因为后援不及时,前后衔接不上,很快被韩军挤了出来!
李瑶望着局势,心里面很是不甘。韩军的拒马高度太高了,完全可以挡住己方车兵的突袭,骑兵如果不计伤亡的话,倒是可以冲冲,但手下不过三百骑兵而已!对方的拒马阵太厚,怕是牺牲了所有的骑兵也只能冲下一半!
“退兵!”李瑶下达了最后的命令。自己必须考虑伤亡,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还是不要正面强攻吧!
呜呜的号角吹响,原本和韩军混战在一起的秦军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一边极力摆脱和韩军的纠缠,一边互相掩护着后撤。暴鸢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当即派弓箭手上前,用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欢送”秦军!
不到一个时辰的鏖战,秦军就伤亡了超过五千人,战死者超过三千,与之相比,韩军伤亡不过两千上下,可谓少之又少。
喧嚣的战场终于平静下来,两军鏖战过的地方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的土地,想必来年的庄稼一定会疯长!趁着这个间隙,暴鸢和李瑶也知道了自己的伤亡情况,大概知道了对方的伤亡情况。
韩军雀跃欢呼,不可一世的秦军又一次战败在韩军的脚下,秦军现在也就一万五千名可战之兵罢了,己方却是有两万多呢!如果不是想保存实力。同时锤炼队伍里不少的新兵,暴鸢早就领兵压上去了!
李瑶面色极其不好地召集了军中都尉以上的的军官。这样的战果让李瑶很不满意,鏖战不到一个时辰,己方的两万大军就损失了四千多的可战之兵,更重要的是一点进展也没有——拒马阵还是在韩军的手中,己方仍然不能逼迫对方退兵。
“将军!对方本来就占据数量上的优势,我们不能再力拼了!这样的情况再持续几次,我们就要打没了!即使大败了对方,我们也剩不下多少人!”一名都尉苦苦劝道。
李瑶心里面苦涩一笑,如果暴鸢轻敌。和自己堂堂一战的话。而不是采取现在的守势,那自己可以很有信心。但现在嘛,唉!桓齮的大军一定是要救的,自己不能力拼又能如何!
另一名都尉也是附合道:“将军!韩军明显是想保存实力!依照韩军锱铢必较的个性。这次援救魏国。一定是打着什么主意!我们是要救桓将军他们。但不能把我们自己搭进去啊!”
“是啊!将军!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几名都尉纷纷劝道。
李瑶深深地叹了口气,怅然说道:“我对不住桓齮,对不住各位啊!暴鸢这个人我低估了。能不计较自己的声誉,阻挡住我大秦军队前进不得!暴鸢还是有些本事的!”
众人心里默默赞同,暴鸢当初领兵五万救援魏国大梁,被两万秦军大败之,这才过了五年,对方就可以领兵不到三万,和两万秦军周旋,还大占上风!
“将军!他们不过是占据了地利而已!如果堂堂野战的话,他们一定不是我们老秦人的对手!”有秦军都尉安慰道。
“是啊!将军!只要破开他们的拒马阵,战车一上去碾压,韩军肯定会溃不成军!末将到时候第一个带兵将他们杀个一干二净!以消心头之恨!”
说到韩军的拒马阵,秦军都尉们明显很是愤怒,但又偏偏无可奈何。想要破韩军的拒马阵,先要躲过韩军弩箭营的箭雨,然后还要面对拒马阵里面的韩军。韩军那么狡猾,把拒马埋得那么深,秦军根本不可能有太多的精力去挖拒马!这哪里是拒马啊!根本就是一座简易但坚固的城墙!
“更可恨的是韩军居然把我们的将士挂在拒马上当肉盾!士可杀不可辱!”一名秦军校尉咬牙切齿道。
刚才就是自己领兵攻打拒马阵,却无功而返!在他看来,马革裹尸还,大丈夫战死沙场乃是一名军人最好的归宿!但窝窝囊囊地死在自己人手上,对士气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平心而论,如果绑在拒马上面的是自己或者自己的至亲,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反应!对于李瑶的军令,他没办法拒绝!毕竟,如果就为了这百余名秦军就放弃进攻,以后的战事也不用打了!
刚才秦军的损失之所以那么大,一方面是韩军的拒马阵厉害,另一方面也是受被万箭穿心的袍泽尸体刺激的,秦军要么过于愤怒失了分寸,要么伤心过度!战力也就因此打了折扣!
就在秦军上下商议如何应对韩军的拒马阵的时候,一名斥候神色惶恐地走了进来!李瑶第一时间发现了斥候的不对,不悦地说道:“发生什么了!慌慌张张的,还是不是我们老秦人了!”
斥候吞了吞口水,咬着牙说道:“将军!对面那些韩狗又把我们的将士挂到了拒马上!这次更多,有两百多人!韩狗们还说,他们那里多的是!这些人是生还是死,全都由将军决定!”
众人听后惊了!什么?!在韩军手上的秦军俘虏不止一百人?!!原本大家还以为俘虏就百余人呢!看来,情况肯定不止于此!
弓箭营都尉当即就急了!刚才自己迫于形势,不得已答应主将李瑶的要求!如果待会李瑶还是狠下心来,要自己指挥手下放箭射杀袍泽,那自己可就约束不了手下了!
不顾好友眼神的劝阻,弓箭营都尉言辞恳切地说道:“将军!韩狗那边还不知道有多少我军的俘虏!再这么打下去,我军士气肯定重创!到时候……”
李瑶脸立即阴了下来,死死盯住了说话的弓箭手都尉。弓箭手都尉心下一横,毫不畏惧地迎着李瑶的目光回望过去,抱拳说道:“将军你也看到了!韩狗们把我们的将士绑在拒马上!我军若想闯过去,就一定要弓箭营掩护射击!就算我们箭一支也不射到将士们身上!但跟上的步卒和韩狗短兵相接的时候,一定会顾忌那些活着的袍泽,士气是一方面,真正交手的时候,韩狗们可以肆无忌惮,我们却是束手束脚,这仗真没法打啊!”
李瑶把目光转向步卒校尉,校尉脸色苦涩一笑,点头承认。刚才他亲自带兵去攻打拒马阵,说起来自己最有发言权。想到那些悲惨命运的秦军俘虏,校尉完全把自己的个人得失置之脑后,实话实说道:“将军!确实如此!刚才只是一百人,现在韩狗拿出了两百人,后续还不知道多少人,您也看到我们越打越少,再这么下去,军心只会越来越动摇!到时候,韩军若是全力反击的话,我们拿什么来抵挡?拿不下对方,又怎么救下桓将军他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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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韩国的底气
眼见李瑶皱眉不语,其余的都尉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大骂韩狗没有人性,不讲道义,为自己的袍泽死得憋屈而愤怒、伤心。
李瑶的副将嬴武适时地出声说道:“将军!我想韩军这么做肯定是想打击我军的士气,另一方面未尝不是权宜之计。情报说,韩军一日之间连下焦县、陕县,然后才是曲沃。两县距离曲沃百里有余,韩军又是在次日拿下曲沃。想必韩军应该不会留什么俘虏。俘虏最有可能来源于曲沃,因此,韩军手头上的俘虏数量绝对不会超过两千之数!”
顿了顿,嬴武笃定地说道:“韩军既不想分兵看护俘虏,又不想为俘虏浪费粮食,这才出此下策!”
一名秦军校尉不悦地说道:“嬴副将这是为韩狗说好话?”其余的秦军都尉们也是面色不悦,等待对方的答复。
嬴武知道自己稍微回答不慎就会惹怒众将,但还是直言其说道:“韩国现在可以提倡以法立国,以孝治国,以礼教化万民!这种对待俘虏的态度传扬出去,怕是对韩王然的名声不利?”
李瑶止住了就要发作的众人,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副将的意思是?”
嬴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将军!我们何不向暴鸢那边提出请求,用些粮草来交换战俘呢!”
“赎回俘虏?!”李瑶觉得嬴武的想法有些可笑。现在两军正在厮杀,恨不得将对方全歼而后快,对方怎么会同意把战俘还给自己呢!除非自己把函谷关拱手相让!还有一定的可能!韩军现在怕是在偷着乐吧!拿数百名秦军俘虏就让自己投鼠忌器!
但很快,李瑶就明白了嬴武的真正想法。
旬阳县城里,李牧望着秦军“硕果仅存”的县丞一言不发。这让旬阳县丞心里面很是慌张。自己当初可是第一批带人投降的,韩国不会卸磨杀驴吧!那可就惨了!
其实李牧心里面只是好奇。这得多么的八面玲珑,才能在秦、楚两国轮番的统治下活得如此滋润。县丞名叫李哲,早在公元前306年秦国治下,他就担任县内的小吏。第二年秦国将旬阳还给楚国,身为“前朝旧人”的李哲不仅保住了职位,还获得了提升。等到了公元前280年。楚国因战败割让旬阳给秦国的时候,他已经荣升为县丞。秦人的到来依然没有夺取他县丞的职位,反而予以保留。直至到今天,算起来,他已经当了17年的县丞!
副将、羽林军校尉韩腾(也就是原本史书上灭掉韩国的内史腾)也很是好奇对方保命、保富贵的手段,但他也明白军情急迫,李牧找这个本地人前来,主要是想问询子午道的事情。于是开口说道:“你若是肯真心归顺我韩国,我家王上也不会亏待于你!说不定你这县丞可以一直坐下去!”
故旬阳县丞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心里腹诽道:“反正归顺谁不是归顺!哪天楚国或者秦国打过来,我一样归顺!”
李牧看到对方的反应后,知道这样的场景怕是出现了许多次了。不过,自己也不指望他能真心归顺,能帮着稳定民心就算大功一件。这样土生土长的“地头蛇”用处还是颇大的。想让对方说实话,利诱根本没必要,威胁效果反而更好!
于是李牧面无表情地说道:“本将问你,这旬阳北面的子午道可还在用?”
李哲老老实实地回道:“回禀将军。依然可用!但子午栈道狭窄,又年久失修。怕是容不得大军通行!”
李牧问起子午道的情况,李哲的第一反应就是韩军莫非是想借助子午道偷袭咸阳。毕竟穿过子午道就是咸阳的近郊——蓝田,又因为子午道不是官道,秦军怕是不怎么重视。韩军果真偷袭的话,秦国肯定会中计!
“这和自己的情报相同!不过,自己还要派兵查看!等确定子午道不可能成为秦军偷袭汉中的要道后。自己留下数千大军镇守即可。”李牧暗暗想道。
“下去吧!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本将不介意给你一个县丞的职位。”
“谢将军!”李哲大喜,管他韩军什么目的,只要自己的荣华富贵保住了,那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半日的功夫。韩军的斥候就探明了子午道的情况。正如李哲所说,子午道眼前勉强可用,小型的商队通过是没问题,但绝对允许不了大军通行,甚至连稍微大一点的商队都不愿意冒险从此入咸阳。
“传令下去!五千大军驻守旬阳,戒备子午道。其余大军明日一早出发,不得耽误!”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李牧沉声吩咐道。
“喏!”副将韩腾正色回道。
稍微一顿,韩腾一本正经地说道:“将军!末将请求自带一万羽林军先发,奇袭紫阳县。”
李牧想了想,前方的道路好走了许多。大军逆流而上的速度,肯定不及羽林军。既然如此,不如放开羽林军的手脚,反正紫阳县民不过七八千户,兵不到三千而已。即使韩腾奇袭失败,也能封锁住自己到来的消息。
“本将准了!”李牧笑呵呵地说道,韩腾大喜,但李牧又加了一句:“好钢用在刀刃上!你们羽林军可是全军精锐中的精锐,若是伤亡太大的话,即使胜利了,本将也轻易饶你不得!”
“喏!”韩腾大声保证道。只要能够带兵出去,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各种条件,先答应下来再说。
秦国,峣关。
“六国联军”攻城已经整整十余日,每一日里,双方的伤亡都在四位数以上。峣关就像海岸边的礁石,“六国联军”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虽然海浪声势浩大,可以漫过礁石,淹没礁石,占领礁石,但就是无法击碎礁石。征服礁石。每一次,六国联军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留下满地的死尸。
双方在战斗中斗得有些麻木,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活着的人,醒来用过早饭。就是提着利剑或戟或弩,奔向未知命运的战场!
韩国重分发挥了他们“劲韩”的作用,强大的攻城器械生生扭转了局势。如果不是韩军的压制,韩、魏、楚联军一定会付出更惨重的伤亡数字。
截至到目前,秦军战死者过万人,与之对应的是韩军战死者六千,魏军战死者八千,楚军战死者六千,合计两万余人。
对于“六国联军”的疯狂。王翦很是诧异,如果再这么下去,再过一个月,秦国屯驻在蓝田、峣关的秦国官兵怕是要全部战死沙场了。但六国一定也会得到数倍于己的损失,到头来,两败俱伤,大伤元气。
咸阳方面,一直很关心三线的占据。北线方面。廉颇邀约白起一战后,赵国铁骑名扬天下。双方各自出动五万兵力于两营之间鏖战。白起的大范围穿插包抄战术为廉颇识破,双方僵持不下。秦军一万锐士冲阵,赵军不敌,千钧一发之际,万余赵国铁骑打破包围圈,赵军方能缓缓而退。
此战。秦军战死一万五千余人,赵军数量更多些,足有一万八千人。双方算是斗了一个旗鼓相当。因害怕后路被断,廉颇领军沿着洛水缓缓南移大军。在频阳县东北七十里处,“六国联军”被白起大军坚决地挡了下来。
两军自此陷入小规模战事当中。白起打着切断“六国联军”补给的想法。第一时间切断了“六国联军”的粮道。
东线战事,李瑶大军抵达函谷关后,桓齮即命副将领兵两万前来支援河东战场。同时,将函谷关的守卫工作交给了远道而来的李瑶。
四月十八日,辛桓衍领军两万抵达渑池,发现渑池已为死城,大怒。遇秦军斥候八十余人,悉斩之,于河水南岸垒成“京关”,恐吓对岸的桓齮万余骑兵。
四月十九日,桓齮发现一夜未归的斥候丧命于辛桓衍之手,大怒。领兵绕道陕县,过河水,夜袭之。魏军假装不敌,退往河水北岸。
四月二十日,秦、魏两军大小交战不下十余次,秦军伤亡两千余人,魏军伤亡三千五百余人。直至天色大黑,两军乃罢战。
四月二十一日、二十二日,因之。两军伤亡数字倍涨。秦军战死者愈四千人,魏军伤亡过六千。魏军且战且退,过吴县而不入。
四月二十四日,安邑方面派遣两万大军前来支援辛桓衍,桓齮担心寡不敌众,乃退!
四月二十五日,桓齮副将领兵两万抵达吴县,桓齮底气充分,乃发兵围安邑。
魏国,河东郡,安邑。
辛桓衍望着城下得意洋洋的秦军,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自己没想到,无意识地一个举动居然就成功把函谷关的“主力”军队“勾引”了过来。说起来,自己还真得好好谢谢副将孔尚,他的做法彻底激怒了秦国,秦军才如此失去理智地来追杀自己吧!
“将军!城下的秦军足有两万五千余人!我们是不是通知韩军那边收网了?”副将孔尚小心翼翼地说道。
辛桓衍点了点头,心情大好地说道:“差不多了!一路上我军歼灭的秦军超过五千人!函谷关本就三万大军,估计现在也就剩下两三千!”
辛桓衍现在当然还不知道,现在的函谷关守将是李瑶,他的手下更是有三万大军!如果他知道了这个消息,怕就是另一番表情了。
“那末将现在就去准备!”孔尚恭敬地回道。
“好!现在安邑还有大军四万大军!留下五千大军守城,其余三万五千都带出去吧!”
“那守将的人选?”孔尚问道。
“就给魏郡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他带兵留守吧!”辛桓衍想了想,说道。
“末将明白了!”
魏国,焦县。
焦县与陕县紧邻,距离函谷关大概有一百二十里,乃是出函谷关后东行的第三座城邑。只要拿下焦县,秦国如今屯驻在吴县的大军就面临着后路被断的危险。秦军可能的活动范围将仅仅剩下渑池至首山、河水以北的小片区域。如果想要逃脱被歼灭的命运的话,只能进入崤山。
此刻,暴鸢的大军就将这个民不过五千户,军不过两千的小城包围得严严实实。自己带兵一路潜行,过樵水,入焦县。手头上的三万大军是暴鸢的底气,对于眼前的这个小县,暴鸢的兴趣实在不怎么大。
他感兴趣的其实是身后百余里的函谷关,拿下焦县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吞并陕县,剩下的是曲沃。这样的话,秦军将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路,等待他们的要么是函谷关冒险而出的援兵——这是自己的期望,要么就是投降!
四月二十四日,没有任何征召,一直隐忍不动、明哲保身的韩国突然派出以太尉暴鸢为主将,卫尉李牧为“副将”的大阵仗,领兵三万援救魏国。
仅有两千守军的焦县,抵抗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城破人亡。韩军鱼贯而入,迅速占领秦国这个拿下不过一个月的小县。当天下午,相隔二十里的陕县失守,三千秦军战死!
韩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震惊四方。四月二十五日,暴鸢令战败投降的秦军炸开曲沃城门,一夜之间,函谷关以东的曲沃重镇失守。兵力不足但仍有三千大军的秦军,战死者过半,投降者近半,仅有百余人向西逃窜,欲入函谷关,但被早有准备的韩军斥候一一猎杀!
魏国,大梁。
上大夫段干崇在将韩国的条件告诉给魏王的时候,魏王心里面还是有些不情愿的!毕竟,渑池已经遭受了战火,秦军还不知道将渑池祸害成什么模样。偃城和召陵则不同,地处韩、楚两国交接,相当繁华。而且,渑池只有百里之地,如果把茂密、荒无人烟的山区算进去,偃城和召陵就有两百里的地了。仔细算起来,自己确实吃亏了。
不过,韩国肯定不是什么傻瓜,不然韩王然也不会提出这样的出兵条件了。反正处于西南角落,防守不利,在信陵君魏无忌投桃报李的赞同下,魏王有些心痛地答应了。段干崇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未完待续……)
第八章 汉中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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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魏王有些犹豫了,早知道函谷关是块硬骨头,魏国就不打函谷关的主意了。老老实实地守住河东郡不就好了嘛!最多虎躯一震,把进犯的秦军胖揍一番!现在可好!函谷关的守军也不知道有多少!魏国有些进退不得!
上大夫段干崇第一时间发现了魏王的后悔之意,他可是联合韩国密谋函谷关的发起者!魏王若是罢手了,秋后算账找的第一个人肯定是自己!不行,不能让魏王犹豫,要让他坚定地在“正确”的道路上走下去。
“王上!臣听说,原本的函谷关守将桓齮已经被辛将军包围在吴县,继任的函谷关守将乃是李瑶,为了援救桓齮,也被暴太尉的大军围困在距离函谷关不到五十里的地方!这可是两位函谷关的主将啊!”段干崇大声提醒道。
丫的,两任主将都被韩、魏两国的大军包饺子了,秦国目前在函谷关的驻军得知后一定惶恐不安,这个时候不加把劲一鼓作气拿下函谷关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怕自己的提示还不够清楚,段干崇又继续分析道:“王上!桓齮大军后路被断,这件事的影响力如此之大,身为秦军中杰出青年将领的李瑶不可能不知道!打通归路,援救桓齮这么大的事情!令人费解的是李瑶居然只带了两万大军!如果臣是李瑶,怎么也会带出去一大半的军队!”
魏王一愣,旋即恍然大悟道:“爱卿的意思是说秦军现在在函谷关的人手不足?”
段干崇心里狂喜,魏王总算是明白了。赞许地点了点头,段干崇说道:“如今函谷关的秦军绝对不超过一万之数。甚至可能只有数千人驻守!臣建议,立即增兵,帮助辛将军早日拿下桓齮大军。兵贵神速,等我们和韩军汇合,秦国即使想派大军从咸阳增援也来不及了。”
魏王心里盘算了下,现在桓齮手下足足有两万大军。这比自己早先的预料多出了五千!辛桓衍那边想要拿下秦军,还是很吃力。韩军那边一定要稳住,不然,图谋函谷关一事多半会功亏一篑。
“信陵君,这件事你怎么看?”魏王决定先征求一下丞相的意见。
对于魏王这种既想占便宜又怕吃亏,瞻前顾后的作风,信陵君已经见怪不怪了。表面看起来,韩、魏两国现在是大占上风,但迟迟不把上风转化成胜利。风险只会越来越大。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因此信陵君站出来附和道:“臣也建议增兵!按照现在的战局来看,五万足以应付任何突发战事!”
“五万!”魏王沉吟了下,再派兵五万的话,魏军这次为了伐秦出动的大军就达到了十八万之多,依照国力是可以吃得消的。为了函谷关,拼了!
信陵君担心再生变故,一个眼神丢过去。郎中令卫庆、中大夫颜恩、国尉辛纷纷附议。就连一向和信陵君不和的中大夫缩高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出言说道:“王上!成败在此一举!出兵越快越好!”
魏王大手一挥,霸气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寡人就任命郎中令卫庆为主将,出兵三万支援河东!”
郎中令卫庆大喜,跪谢道:“臣领旨!”
五月一日,汉中郡。西城。
汉中郡下辖勋县、钖县(也称白河县)、旬阳、西城、武陵、上庸、房陵、成固、南郑、褒中、沔阳、安阳十二县。其中,武陵、上庸、房陵地处汉中东南一隅,安阳地处西北一隅,其他八县皆沿汉水而设。其中,西城县距离成固县有三百余里。道路最是难行。从西城县往西二百六十余里皆属于西城管辖,由此可知西城之大。
四月二十一日,斥候禀报说前方水路难行,李牧由此决定兵分四路。一路为韩腾率领的一万羽林军,李牧任命其为先驱,奔袭西城、成固。一路为两万五千水军,李牧命其顺水而下,攻打武陵、上庸、房陵三县。另一路为李牧带领的中军主力,紧随羽林军西行。第四路为留守旬阳,封锁子午道的五千水军。
四月二十三日,羽林军以伤亡两千的代价,克西城,杀敌五千,收民一万五千户。
四月二十四日,李牧大军赶到西城,韩腾即领羽林军可战之兵八千五百人继续西行。
四月二十七日,韩国第一支水军一路顺水而下,抵达上庸县,迫降之。
四月二十八日,羽林军抵达西城下属的石泉镇,突袭之,全歼毫无防备的一千秦军。羽林军距离汉中的腹心之地只有不到两百里的距离!
四月二十九日,在上庸县令的里应外合之下,武陵被韩军攻占。
四月三十日,李牧的中军和羽林军汇合于石泉镇。自此,汉中郡十二县,韩国已经保有六县,人口有五万户之多。若是论土地,更是占据汉中郡四分之三的面积。
在石泉镇,李牧召集了所有校尉以上的军官开了一个大会,商讨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将军!自丹阳南下以来,我军骑、步卒伤亡共计一万二千余人,其中战死者八千!四千伤者中,有一半是轻伤,已经救治好重归军队!抛开现在在勋县、白河、西城驻守的五千大军,如今全军可战之兵有十万五千人!”
“水军方面,有五千在旬阳方面留守,戒备子午道。两万五千名水军前去攻打上庸三县,可为我军牵制六千名秦军左右。”
“经过统计,攻打下的四县之地,已经歼灭秦军超过一万七千人!考虑到汉中郡举郡有兵七万五千人左右。因此,末将可以断定,在沔阳、褒中、南郑、成固、安阳这片汉中最为繁华的地区,秦军拥有的兵力大概在五万到五万五千人左右!”
“我军目前所在的位置在舆图上的这个点。往西前进两百里即可抵达成固。按照獠牙提供给我军的情报,成固驻兵五千,皆是关内的老秦人精锐,战力与西城方面的秦军相当!最为关键的是,成固距离南郑还不到八十里。秦军在南郑驻兵有两万五千人!因此,采取之前的夜袭或者突袭都不大合适!”
待副将韩腾将这些情况汇报完。李牧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现在的情况诸位也知道了,这一路上大家打得顺风顺水,但千万不能因此就骄傲自满了。汉中郡的繁华全都聚集在南郑这一片,这五县之地,以汉中郡四分之一的土地养活了全郡三分之二的人口,兵力也是占到三分之二。谁若是觉得攻打汉中郡已经就要大功告成,那本将奉劝他早点脱了这身军服,不要给我们韩军丢脸!”
待众人收起脸上的轻视之色。李牧才继续说道:“大家要清楚,歼灭的一万七千名秦军当中,羽林军就占据了其中的六千人。可以这么说,勋县、白河、旬阳、西城四县的秦军当中,以西城的秦军战力最强!韩将军派人混入城中,半夜里应外合涌进西城后,西城的秦军还誓死不退!羽林军在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代价后,才将五千秦军全歼!大家若是觉得不服气。不妨想想你们若是带着手下一营的兵马,要花多少的代价才能取得这样的战果!”
“接下来我们面临的五万秦军都是这般能征善战!而且他们不像其余四县的秦军那般。各自为战!他们之间相聚最远的不过是一百五十里而已,大部分紧邻县城的距离不过是七八十里!”
“本将希望你们能意识到,接下来的战事绝对不会那么一帆风顺!我们的伤亡会倍增,战事会变得异常艰难!此刻,我们的袍泽正在猛攻峣关,就是为了掩护我们的行动。眼看成固城在望!你们该怎么做,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了吧!”
校尉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自内心地郑重说道:“末将明白!”
“那接下来我们就讨论一下如何吃掉这五万秦军,扬我劲韩声威!”李牧刚刚还承认对面的秦军战力之强。转脸就透露了自己强大的信心。
众人心里面一振,一股莫名的激动之情在内心激荡。之前的一万七千名秦军只是开胃小菜,眼前的五万秦军才是正餐!秦军再强大又如何,在面对不弱于他们的自己面前,他们休想讨什么便宜!秦军有城墙,我们有两倍于他们的人数!这就是我们韩军的荣耀!
一名校尉神色激动地说道:“将军!末将有一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李牧投以鼓励的眼神,说道:“今日的讨论不分对错,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以前的韩军,全都是主将一人做决定,下级按部就班地去做就好!长此以往,新加入军队的那些本可以雕琢的璞玉就成了顽石,泯然众人矣!
现在韩王然规定,军中都尉以上的军官要定期前去参加高级培训班,像基层一类的伯长属长更是韩王然大力培养的对象,如果没有在军校学习过几个月,他们在自己的位置上绝对待不了多久!
韩王然对主将的要求是你可以独断专行,但属下的高级军官也有畅所欲言的机会!只要最后的军令没有下达,高级军官就有出言献策的权利。
这名校尉迅速说道:“将军!末将以为,我大军当不计代价的猛攻成固,最好的一日之间拿下成固,不给南郑的秦军反应的时间!拿下成固后,分兵三万北上,攻打安阳,过左谷水,沿褒水南下,取褒中,切断斜褒道。这个时候,无论是向西攻打沔阳还是向东攻打南郑,战略的主动权都掌握在我们韩军手中!”
李牧心里点了点头,如果切合实际的话,这个计策应该不错!当然,前提是拿下成固。这个时候,秦军的吸引力应该集中在攻克成固的韩军主力上,另辟蹊径,取安阳应该有不错的效果。如果兵力更多的话,拿下褒中,再克沔阳有很大的可能性!不过。孤军深入,没有后援,着实危险了点!
当即有人反对道:“不妥!不妥!秦军数量为我们的一半!大军若是不分兵,秦军只能龟缩在城内!若是我们兵分两路的话,先不说安阳好不好打,路径不熟。孤军深入,实乃兵法大忌!若是稍有差池,悔之晚矣!”
“对!末将也是这么认为!攻克成固后,我们当趁南郑的秦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封锁南郑。切断南郑和沔阳、褒中的联系!安阳偏居西北一隅,于大局无碍!到时候,以我们四倍于敌的优势,可强取南郑!”另一名校尉附和道。
这时一名校尉跳出来,摇头叹道:“褒中有秦兵八千余人。沔阳有秦兵七千余人。这两城和南郑互为犄角,急切间不好攻打!三城拥有秦军足有四万人!倒是安阳,和成固一般,只有秦军五千人上下!我军出一偏师,拿下的可能性甚高!若是不分兵的话,大军被困在南郑进退不得,咸阳发兵褒中或者蒹葭的话,我们就腹背受敌了!”
反对分兵的则是反驳道:“南郑被我军围困后。秦军的信使最快也要五天抵达咸阳,等咸阳派军抵达的时候。半个月就过去了。我就不信,半个月我们还拿不下南郑!”
对于对方的强词夺理,支持分兵的显然气急了,言道:“南郑秦国经营已久,单论防御的话,几乎不输宛城!秦军只需固守待援。我们又不想付出太大的伤亡,半个月拿下,难矣难矣!”
这个时候,一名校尉插嘴道:“我们是进攻的一方,攻坚战总对我们不利!何不偃旗息鼓。派小股军队袭扰!或者说分批将精锐送入城中,里应外合,这样岂不是可以减小伤亡!”
一语惊醒梦中人,校尉的无心之语让众人茅塞顿开。但关于到底要不要分兵攻打安阳的话题却是愈演愈烈,这牵扯到一个策略问题!到底是毕其功于一役还是逐步蚕食,这完全取决于韩军的时间!就现在的情况而言,韩国出兵攻打汉中的消息还处于保密的阶段,至少南郑和咸阳方面还不知道,韩国若想不费吹灰之力或者极小的代价拿下汉中,策略最为重要!
李牧大致知道了手下校尉们的想法,对于他们的争论,李牧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因此一直没有制止。最后怎么办,拍板权是在自己手上的。自己需要的就是权衡利弊,并不是谁的声音大自己就要听他的。
“韩校尉!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李牧问向一直静观其变没有表态的韩腾。
韩腾犹豫了下,说出了一个令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意见。
秦国,峣关。
五月一日,韩、魏、楚三国联军攻打峣关进入第二十四日,依然一无所获。二十四日的时间,韩军战死者八千,魏军战死者一万,楚军战死者七千,两万五千名三国联军的性命换来了秦国一万三千多人的士兵战死。双方的伤亡数字靠着韩军的攻城利器,硬生生维持在1:2的比例上。
这二十多天来,三国联军的攻势飘忽不定,有时是猛攻三日,有时的没日没夜的骚扰,往往是秦军不胜其烦刚刚适应了韩军的攻势后,三国联军就变换了一种方式。
秦军的伤亡超过了王翦的预料,最初守卫峣关的两万秦军,战死者过半!早在十多天前,王翦就不得不从身后的蓝田县调集了两万大军上来,将幸存的五千秦军送到后方休养。
王翦不是没想过进行反击,但想要反击就要掌握对方的情况。自己派出的斥候俱是军中精锐,但对方硬生生地靠着数量上的优势,将自己变成了聋子瞎子。在损失了数百名斥候后,王翦就放弃了派斥候打探消息的主意。
峣关不容有失,当初武安君白起敢在伊阙以寡敌众,看到的就是韩、魏不和的破绽,但王翦自己却不敢以峣关作为堵住。他只能靠着人命和坚韧的防守来应对理应不和的韩、魏、楚三国联军!
王翦算了算,现在自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大军,换来的却是三万人以上的敌军伤亡。如果三国联军真的不计代价的狂攻,那岂不是三国联军只要再付出六万人的伤亡,就能突破峣关防线!到时候,还有五万大军的三国联军可以如入无人之境的经略蓝田,包围咸阳!想想这样的场景,王翦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好重。
好在韩、魏、楚三国互相忌惮,谁也不愿付出太大的伤亡。尤其是楚国,只有三万大军,虽然和秦国的仇恨最深,但攻势却最不怎么厉害!也许,他们是想等着韩、魏攻破峣关后,楚军再杀入蓝田报仇雪恨吧!王翦心里暗暗想到。
这几日,三国联军的攻势明显又变弱了!不知道在酝酿什么阴谋!北线那边,武安君白起那边围困赵、燕、齐三国大军已有快二十日了,双方互有小战,这近二十日的伤亡,居然堪堪和第一日的激烈战事相持平!王翦真不清楚,这样的苦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将军!敌军又在城下集结了!”亲卫的声音突然打断了王翦的思考。
“什么?!”王翦一愣,三国联军好些日子没动作,怎么突然又要攻城了!(未完待续……)
第九章 峣关!峣关!
蒙骜望着眼前这个久攻不下的关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虽然这二十多天来,自己指挥联军攻城的强度时而强时而弱,算是放了秦军一马。但王翦能坚守到现在,肯定也是有几分本事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二十多天的交手,让蒙骜对王翦这个神交已久的对手产生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四月二十五日的时候,蒙骜接到韩王然的消息——李牧的大军已经攻克旬阳县。韩王然命令自己在五月的第三天就猛攻峣关。按照计划,这一天,李牧应该带领十数万大军进入到汉中的腹心之地。蒙骜必须保证,要把咸阳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峣关。
“李牧这小子,这次带领十五万大军横行汉中,实在威风!想想自己,手下只有十四万大军,还是三国联军,不,现在只有十一万五千了!只攻打峣关一个地方,若是再不好好表现的话,回去还不被李牧那家伙笑死啊!”蒙骜心中暗暗想道。
“王翦啊王翦!猫戏老鼠的游戏玩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我可要动真格的了!”遥望着那个素未谋面的敌人,王翦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对于蒙骜突然提议要猛攻峣关,晋鄙和景阳不是没有过犹豫。尤其是楚国,三万大军已经战死了七千,如果再算上伤者,楚军现在能战者只有两万。魏国方面的伤亡则是最为严重的,但靠着六万大军的底子,魏国现在战力仍有将近五万。但一下子战死了一万,晋鄙多多少少有些打怕了。
然而,现在燕、赵、齐三国在洛水沿岸的日子可不好过。原本廉颇希望韩、魏、楚可以争气一些,画上半个月拿下峣关的。这样。秦国必然大乱。咸阳一乱,白起哪里还有心情围困燕赵齐的大军。北线的困局自然而然的迎刃而解。
或许是高估了韩、魏、楚三国联军的战力,或许是低估了秦军防卫最后一道防线的决心和勇气。攻打峣关的战事居然陷入了僵持的局面。要知道,韩、魏、楚三国的兵力加起来是峣关秦军的三倍啊!
刚开始,廉颇还能耐着性子,等待峣关方面的战局发生变化。但十日过去了。二十日过去了,眼看一整个月都要过去了。韩、魏、楚三国和秦国的交战依然不愠不火。而且看上去,两方谁也不太着急。
被白起大军围困的赵、燕、齐三方可坐不住了,废话,换成是你们围困,你们能坐的住?!上郡的秦军蠢蠢欲动,原本打算过河支援廉颇的河西郡赵军不得不放弃计划,改为北上钳制秦军!廉颇一方算不上唯一,但却是最为关键的援军用不上。不得不把希望放在峣关战线上!
一份措辞严厉的命令被八百里加急到峣关,毕竟廉颇现在名义上还是联军的主将,可以指挥得动韩、魏、楚三国联军!与此同时,赵国的使者接连前往新郑、大梁、郢都,颇有一副问罪的架势。燕国和齐国国力弱小了些,但事关自己,也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声援赵国这个老大哥的做法!
就赵国而言。他们可以派出第二批援军,只不过用时久一点而已!燕国和齐国则是有心无力。但同样的。赵国认为,伐秦是对各国都有好处的事情,凭什么他们被围困了,还要他们自己派援兵救援!足足二十万秦军被吸引在洛水南岸,韩、魏、楚三国少了这么多阻碍,动作应该更快一些才对!
魏国有些冤枉了。你们赵国出兵是最多不假,但我们魏国要是把河东的守军算进去,可是比你们赵军还多。秦国这个吃了兴奋剂的家伙,居然打开函谷关进犯魏国!(不过话说回来,魏国不正是看重了秦国的这一点。才打起了函谷关的主意嘛!)
赵国使者前来诘难的时候,魏王第二批派去增援河东的大军还没出发。考虑到赵国这个大块头不是自己可以得罪得起的,而且峣关方面攻势加强的话,的确可以牵扯咸阳不少的精力。无形中可以给河东方面减压,因此魏王耐着性子答应了赵王的要求。
于是,八百里加急的信使赶到了峣关,带来了魏王新的命令——那就是全力以赴地和韩军、楚军一起攻打峣关。不求可以立马打下峣关,至少也要让咸阳以为峣关马上就要失守。至于具体打到什么程度,魏王要晋鄙看着办。
因此,对于蒙骜的提议,晋鄙不过是犹豫了几天后就干脆利落的同意了。魏国一同意,兵力最少,有些被裹挟意味的楚军也就不敢有异议。不过,蒙骜倒是害怕楚军不全力以赴,反而给韩军、魏军拖后腿,所以蒙骜对景阳是百般利诱!
先是一通忆苦思甜,追思了英明神武的楚怀王殿下,然后帮着景阳回顾秦楚之间的血海深仇,最后则是暗示拿下峣关后,咸阳就像是脱了小内内的少女,楚国这个小弟弟,哦,说错了,这个大汉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百年耻辱啊!你景阳将军就不想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不想回国之后被夹道欢迎!不想成为楚国的大英雄!也许数百年后,所有的楚人都不记得这一代的楚王是谁,但对于能带着区区三万大军就能血洗咸阳的景阳将军,他们是绝对不会忘得!
被蒙骜勾勒的美妙画面完全吸引住的景阳完全忘了,这数百年后,楚国还在不在,还是一个未知数!但至少此刻,他心中巨大的野望被完全激发出来!来时,楚王吩咐的既想占便宜又不想出力,早被景阳抛到了脑后!笑话!现在已经伤亡了一万人,回去也是被楚王一阵狂批!不如抱着韩、魏的大腿,拿下咸阳。说不定楚王一高兴,把这个忘了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景阳第一时间就做了自己的决定!
在蒙骜说服了楚军这个小弟坚定不移地加入到猛攻峣关的队伍后,王翦就发现,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如果说之前三国联军对峣关是漫不经心地攻打,那现在就是三国联军则是极度认真的对待。杀气!是一名军人的直觉!城下漫天的杀气证明了三国联军求战的**是多么强烈!
这二十多天来。秦国总算是搞清楚了六国联军的分布情况。被白起困住的那支大军压根就是燕、赵、齐三国大军,峣关方面则是韩、魏、楚三国大军。虽然按照战力而言,峣关方面的联军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上,都比不上北线的联军。但不可否认的是,韩、魏、楚三国联军近乎是本土作战,他们的身后不远处就是韩国的武关。无论是出兵还是出粮。韩、魏、楚三国联军都可以得到第一时间的援助!
“传令下去!全军戒严!另外,命令蓝田休整的大军做好支援峣关的准备!”趁着敌军还没有发起攻势的机会,王翦对身后的副将沉声说道。
“将军!会不会太早了些!”副将有些纳闷地说道。
城下的敌军不过列阵齐整而已,这样的场景自己经历过数十次了,哪一次都是把他们赶下城去!将军怎么会还没开始交战,就要预备队做好准备!传言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将军怯懦!
王翦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鸦雀无声的敌阵,叹道:“这一次不同!他们是要和我们拼命了!去!传本将的命令!”
副将一愣。终究不敢再问,只能小心翼翼地回道:“喏!”
秦国,内史郡,元里。
自从派出使者回邯郸后,廉颇的心思就没有安定下来。二十多天的交战燕、赵、齐三国联军伤亡已经超过三万人了,不过,对面的秦军也不好受,伤亡应该也超过了两万人。
第一日的苦战。秦军和赵军的伤亡比例在一比一左右。只不过后来,燕军和齐军在和秦军交战的时候。伤亡更多一些,无形中就拉大了这一差距!所以秦军现在看起来才占据优势。
作为一名从边将一步步奋斗到现在名将的廉颇清楚,如果联军中燕国和齐国的六万大军可以和手下的赵军一样能征善战。依照自己十六万的兵力,未尝不可和白起的二十万大军来一出真刀实枪的大战!毕竟,自己的出身决定了自己更善于运动战,而不是防御战!
但现在带着六万燕国和齐国的累赘。对,就是累赘!廉颇一直觉得,燕军和齐军可以在自己占据优势的时候,壮壮声威,但战局一旦进入胶着。他们就会成为很不安定的因素!因此,廉颇才不敢冒险!因此,廉颇只能固守在元里县。
按照最初的计划,自己怎么应该突袭到频阳,在那里依托坚城威慑咸阳。如果峣关方面韩、魏、楚给力一些的话,说不定迫使秦国投降,签订城下之盟!但现在,自己只能龟缩在元里。这让廉颇心里很是纳闷,这一百里的距离可以决定许多事情!至少,现在,咸阳方面没有露出多少紧张之意。
元里靠近洛水,对岸就是河西郡,但可惜的是,现在河西的主力部队都北上了。上郡的一万秦国铁骑虎视眈眈,他们对于六国进入关内耿耿于怀,可不会对赵军表现得多么友好!
两天前,廉颇终于收到了邯郸的回复!韩国和魏国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命令手下的大军加大对峣关的攻势,为了打消赵国的怀疑,他们甚是当着赵国使者的面,亲自下达了诏书,然后八百里加急送去!至于楚国,想必不会玩出什么花样!廉颇心里的不安终于放下了一些。
几年前,自己在三川郡追着白起大军一路狂打,白起不得不忍痛割下一块肉才全身而退回关中。对于这样的待遇,白起可是铭记于心呢!风水轮流转,廉颇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享受到了当初白起的待遇!唯一值得庆贺的就是自己还有可以钳制住白起的东西——那就是峣关方面的那支足以决定天下大势的三国联军!他们的成败决定了许多东西!
对于秦军在河东郡的穷追猛打,廉颇是心知肚明的,田单和荣蚠也清楚。但怎么说,发生在元里县和河东郡的只能是小打小闹而已!咸阳是秦国的七寸之地,峣关则是七寸之处的最后一层皮。只要峣关危机,秦国绝对对河东没有半分兴趣。
廉颇不是没想过六国大军一起攻打峣关。但利益如何分配愁怀了赵国不少脑细胞。如果秦国真的灭亡了,获利最大的怎么都是韩国和魏国。尤其是韩国,很有可能取代秦国,虎踞关中,静观天下之变!不得已的情况,廉颇才建议兵分两路!但现在看来。事情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起点!
五月三日,果真如王翦所预料的,韩、魏、楚三国联军对峣关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猛攻!原本以为韩国的攻城器械已经尽数登场的秦军忽然发现,他们错了,而且错的离谱!足足十座高达六丈的瞭望台,就树立在离峣关城头不到半里地的地方,原本居高临下放箭的秦军弓箭手悲哀的发现,他们居然成了需要仰攻的一方!
联军的弓箭手肆意地射杀着城头的秦军!联军这是欺负秦军的投石机被损坏一空啊!秦军很快集中起不多的攻城弩。想要借此把敌军的瞭望台还原成一堆碎片!但在三国联军强力的反击下,秦军仅仅损坏了三座瞭望台就不得不停止了这样愚蠢的行为!
不停止也不行!因为秦军的攻城弩已经损耗一空!没有了攻城弩!三国联军的攻势更快了几分!
王翦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那七座瞭望台,他不清楚,韩军怎么可以在短短是两个时辰内就组装起这么骇人听闻的攻城杀器!自己是听说过,新郑附近的汉邑是有着名闻天下的器械作坊!几乎全天下所有的能工巧匠甚至一些墨家的名宿都集中在那里!但王翦怎么也没想到,韩军的器械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
“将军!不能再这么打了!对方居高临下!我们的弓箭手再打下去就要被杀光了!”副将躲在一个垛口下面,神色慌张地吼道。
王翦望着周围被敌军箭矢一茬一茬夺取性命的手下,心下一狠。说道:“带人下去,把那几个瞭望台给我砍倒!”
“喏!”副将咬牙回道。
很快。一支人数大概三千多人的秦军突然从城门里冲了出来,奔向不过两百多步外的瞭望台。
蒙骜笑了,自己早就猜到秦军会安奈不住。但没想到的是,秦军会这么快!看来,秦军真的是打怕了!自己祭出这么一个大杀器,魏军和楚军不是没有表现出不满。要知道。韩军要是能早拿出来,三国联军也不至于损伤这么多人员。
对此,蒙骜一句轻飘飘的是我军刚研制出来的。反正这段时间武关的韩军经常运送器械,谁真谁假还真不好分辨!对此,魏军和楚军不能再说什么了。毕竟。韩军战死了也有八千人呢!不是八百,而是八千!
不过,蒙骜确实没有撒谎!这真的就是汉邑的那些能工巧匠研发出来的。这个时代的城墙不过三四丈高,瞭望台顶了天就是四丈,再高的话不是不可以,但重心的稳定就成了一个大问题。毕竟是木质结构的!
“晋将军!景将军!这块肥肉就交给你们了!”望着冲出城门的秦军,蒙骜居然饶有兴趣地对身旁的晋鄙和景阳说道。
现在攻城的正是韩军,魏军和楚军不能要求得再高了。毕竟和攻城相比,和秦军在平地上堂堂一战看起来更简单一些!
晋鄙和景阳相视一笑,并不作答,但他们手里的令旗却是一挥,顿时两个五千人的方阵就急速地压了上去!
“不带你们这么玩的!”这是秦军副将的第一反应!秦军副将心里面一边怒骂着楚军和魏军的不知羞耻,居然以三倍的兵力对付自己,一边却是令手下加快了速度!快一些,再快一些,只要解决了这七座瞭望台,自己还能退回城去!
很快,三军短兵相接了。没有想象中的怒吼或者惨叫,三军一相接就是你死我活的血战!秦军和楚军自不必想说,他们是世代死敌!更何况,夷陵的大火烧了两次,郢都被淹了一次,他们的不少兄弟亲人都是死在秦人的手中!秦军和魏军也不必多说,魏国前些年被秦国欺负惨了,这些年换做魏国欺负秦国,两方谁也不愿意示弱。因此和秦军、楚军的交锋一样,他们一上来就是没有任何试探地往死里杀!
双方在这狭小的区域以命搏命,以血换血,双方或者说三方的信念无疑很坚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楚军在这一刻迸发了极大地激情!和秦军交战,他们向来不需要动员,更何况这次景阳拿出了厚赏!
双方机械地递出自己的武器,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脚下立足的土地很快就沾满了鲜血,变得泥泞不堪。秦军既要抵御魏军和楚军优势兵力的攻击,又要分出精神来砍断瞭望台,因此局面上处于绝对的下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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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各线情况
终于,在付出了两千多人的代价后,秦军成功地摧毁了韩军的瞭望台,但秦军的好运气也到头了。无可否认的是,秦军的战力很强,但再厉害的军队也禁不住接近十倍敌人的围攻。对秦军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因为甬道的狭窄,实际上能和他们交战的不过是五六千魏军、楚军而已,但这也够秦军受的了!
峣关城头上,一名亲卫望着城下越来越少的袍泽,有些着急地问道:“将军!要不,末将带人冲下去,把副将救回来?”
王翦何尝不想挽救自己手下的那些兵,但他不能!敌军明摆着,是想通过城下仅存的千余名秦军,来诱自己派出更多的人投入到这个死局!是的,就是死局!
从一开始,魏军和楚军的攻势看似很猛,但却故意给秦军露出一些缝隙。让秦军得以摧毁仅存的七座瞭望台。摧毁瞭望台后,这些秦军就成了功臣,秦军能容忍有功之臣眼睁睁地被敌军屠杀吗?韩、魏、楚三国联军把这个难题抛给了王翦!
王翦如果派兵救援的话,很有可能也会被蓄谋已久的魏、楚两军缠住。而韩军这个时候恰恰停止了攻城,恰恰给了秦军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你们的袍泽在被我们群殴,再不下来,我们可就当着你们的面把他们屠杀光了!
王翦相信,若想救出这千余名秦军,自己怎么也要投入六七千的军力,稍有不慎的话,甚至可能被尾随而来的敌军破城!因此在第一时间,王翦下定决心,这个险不能冒!
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袍泽送死。没有作为的话,手下的将士们一定会寒心。即使底下那些即将战死的士兵们不怨恨自己,活着的也会对自己心存芥蒂!大战当头,这可不是好的兆头。
救还是不救,王翦的心再一次矛盾了!
“将军!副将可是在下面呢!”几名校尉恨不得跳下城去,把那群正在群殴自己袍泽的敌人撕得粉碎!
明知道慈不掌兵的王翦咬了咬牙。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冷血地坐看下去,于是吼道:“调一千名弓箭手上来!快!”
“喏!”听到命令的校尉大喜,腾腾腾地跑下去调兵去了。
没过多久,整装待发的弓箭手就悉数登了上来,瞬时将狭小的城头堵了个水泄不通!王翦环视了一圈,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给我放箭!无差别的放箭!”
弓箭营的二五百主惊诧了,王翦手下的校尉也惊诧了,这算是什么命令!不是应该弓箭手在城头掩护,步卒开门冲击敌军吗?!怎么成了无差别攻击?!这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
“没听到吗?都给我去放箭啊!抗命者杀无赦!”王翦望着发愣的弓箭手。怒吼道。
恪守军令的秦军弓箭手极不情愿在二五百主的指挥下向着城下混杂在一起的“人群”放去箭去!锋利的箭镞夺去一波又一波人的性命,有秦军的,但更多的是魏军和楚军的。哪怕弓箭手们箭术再准,也会误伤一直在腾挪的袍泽!
“将军!”亲卫头目有些心疼地开口道。
王翦似乎在自言自语,但声音又故意放得很大,说道:“我这是在救他们!一股脑地冲下去,你要我们拿什么来抵挡十万跃跃欲试的敌军!丢了峣关咸阳怎么办,大秦怎么办??!!为今之计。只能是用弓箭来掩护,等副将他们撤到城墙根。用绳子把他们吊上来!能救多少算多少吧!不过,我要让对面的那些敌人知道,想要吃下我这支大军,没有好牙口就等着崩坏牙吧!”
弓箭手们知道自己误解了主将的心思,一想到城下的那些袍泽生死就掌握在自己手上,手里放箭的速度不由快了几分!其余的士兵们则是慌不迭地把绳子放下。是生是死就看底下的兄弟了!
与魏、楚两军鏖战的秦军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当即且战且退,退到城墙根下。在秦军弓箭手无差别的攻击下,楚、魏两军均是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再傻的人也知道。越往前越危险。秦军完全没有开城门的意思,反而用绳子这种笨拙的方式,将陷入绝境的秦军一个个吊上去,哪怕速度再慢,哪怕己方的弓箭手时不时把半空中的秦军射落在地、摔成肉泥,秦军完全不为所动。
蒙骜知道,秦军这是绝不会给自己机会了,再这么僵持下去也没有意思,不如早些结束今天的战斗吧!一声令下,等得有些不耐烦的联军士兵千箭齐发,原本还在节节抵御的秦军顿时从秦军的战斗序列里被抹去!
此役,秦军派出城外的三千五百名秦军,只有包括副将在内的不到一百人成功返回到城头,其余人,尽皆战死!而楚军和魏军的伤亡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人!
望着敌军缓缓而有序地退兵,再想想现在峣关城内仅有的一万五千人,王翦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啊!
“去把最新的情况报告给咸阳,另外,通知蓝田的驻军,让他们别休息傻了,我有一种预感,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增援!”
副将望着王翦有些奇怪的吩咐,恭恭敬敬地应道:“喏!”
这次大难不死,副将只觉得实在侥幸。算上今天的损失,接战以来,秦军已经伤亡两万多人。峣关城内现在有一万五千大军,身后的蓝田也有一万五千大军,以三万大军来对抗韩、魏、楚还剩的十一万大军,应该没问题吧。毕竟他们不可能拼命,副将心里面如是想。
秦国,咸阳。
全乱了,全乱了!秦国君臣没有想到,六国会如此疯狂,不到四十万大军居然摆出了三条战线!
现在的情况是——北线:白起军团VS廉颇军团,秦军以伤亡两万人的代价歼灭超过三万燕、赵、齐联军。现在的双方兵力对比是秦军VS燕、赵、齐为十八万比十三万,表面看起来。秦军占据绝对的优势,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但现在困扰秦国的是,燕赵齐摆出的乌龟壳实在难敲打。
函谷关一线:桓齮、李瑶军团VS暴鸢、辛桓衍军团,秦军在付出三万人伤亡的代价后,歼灭魏军超过一万五千人,歼灭韩军超过四千人。现在双方分为两地。数量为一万五千的桓齮军团和四万五千的辛桓衍军团对峙于安邑一带,数量为一万五千的李瑶军团和数量大概在两万五千的暴鸢军团对峙于曲沃一带。算上函谷关的一万可战之兵,秦军和敌军的数量对比为四万VS七万。秦军处于绝对的下风,而且桓齮、李瑶两支大军中间横亘着韩军,不能遥相呼应。
峣关一线——刚刚接到前线主将王翦的奏章,确定正在和王翦军团对峙的为蒙骜军团,下辖五万韩军、六万魏军、三万楚军。不过,激战二十多日后,现在王翦军团完好无损的战力只有三万初头。而蒙骜的手下仍有十万以上。敌我的伤亡比例十分不正常,这其中多赖韩军的攻城利器所制!
从最北的洛水到最南的丹水,熊熊的战火烧遍了秦国边境。双方总共动用的兵力超过了八十万,又是一场血战!其中,真正投入到交锋的也有近七十万!秦国动用的兵力少一些,只有三十万!但看现在的情况,秦国将不得不继续追加兵力,以应对六国的威胁!
此刻。秦国君臣正在讨论的就是如何在各个方向调整兵力,尽快获得战争的胜利!
对于李瑶的求援。秦国君臣的意见极其统一!抛开要守卫函谷关的万余秦军,以三万秦军和七万有备而来的韩、魏联军,秦国即使胜利也是惨胜,更何况,现在秦国还看不到获胜的希望!
加兵!派出援军!只有这样,才能打破韩军对李瑶、桓齮两军的分割。而且。秦国得到消息,魏国刚刚又追加了大军,秦王可不愿意每天都接到来自函谷关的求援信心,一咬牙,秦王派出了足足五万大军前去增援!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次,秦国针对河东郡的目标极为明确,那就是抢粮抢人抢地盘!趁着魏军主力在峣关,秦王要求手下的大军首要目标是打败韩、魏联军,其次是占领半个河东郡!手下若是能多抢一个县邑,秦王就把相应的赏赐一个不落地发下去!
对于白起军团方面缓慢的进展,秦国君臣的意见分歧很大。有的说,白起身为当时名将,又比廉颇一方多了五万,理当速战速决!廉颇军团的身后就是洛水,猛攻,猛攻,把廉颇军团赶进洛水,这样方能以泄心头之恨,这样才能昭示秦军的强大!
有的人则是认可白起大军现在稳扎稳打的办法,毕竟,对方领军的可是名扬天下的廉颇!跟这样的名将交手,若是急于求成,最后死得往往是自己!反正廉颇大军的补给已经断掉了,多围困个把月,廉颇军团甚至不战而溃!
对此,秦王的反应极其冷淡,他只是淡淡地说:“如今武安君掌握了大秦近三分之一的大军,不容有失,三四个月寡人还是等得起的!”一句话给了武安君无穷的信心和鼓励!
秦国君臣最担心的反而是峣关,毕竟,这个方向,六国的优势最大。从一开始一比三,杀到现在成了一比五。秦军反而越来越变得弱势!尤其是王翦说,韩国的攻城器械层出不穷!之前他们是克制着没有全力以赴地猛攻,现在三国联军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日日夜夜狂攻不休。白日里是真刀实枪地杀,到了晚上就是不休不止的骚扰,秦军稍不留神,敌军就会假戏真做,改为强攻!
虽然王翦一如既往地表示了对守住峣关的信心,但谁也不可否认,这是在建立在韩、魏、楚三国联军理智的情况下,若是他们疯了,凭着伤亡十万的代价拿下峣关,王翦暗示性地表示,希望咸阳方面可以有所准备!所谓的准备就是五万秦军拼掉了十万敌军后,咸阳怎么也要有三五万大军挡住敌军!省得敌军在关中肆虐!
一个是义渠,一个是公子市。关中百姓对于这样的“内乱”可再也经受不起第三次了!在峣关方向,到底要不要追加兵力,追加多少兵力,这正是秦国大臣们争吵不休的。
有人以为,现在韩、魏、楚三国联军之所以变得这么疯狂,一定是受廉颇军团不利的战局所影响。他们疯狂的背后。一定是燕赵齐三国,尤其是赵国施加的巨大影响。赵国的算盘打得可是很如意,让韩、魏、楚三国顶在前面,打得峣关危在旦夕,打得咸阳惊慌失措、将白起的部分大军调到峣关,这样廉颇军团就能游刃有余地和白起军团交手!
这一派的大臣认为,韩、魏、楚肯定也意识到,赵国妄图让他们和自己消耗的阴险用心!他们的强攻维持不了数日,现在只能是演戏而已!秦国应该把有限的兵力投入到更需要的战场上。比如加大河东郡方向的投入,比如给白起增加更多的大军,尽快压垮廉颇军团!
相对保守一派考虑的则更多,秦国不能冒险,如果韩、魏、楚发疯了如何。虽然王翦说得信誓旦旦,但无可否认的是,在过去的半个多月,韩军要比秦军打得好!尤其是报告里所说的瞭望台。韩军没日没夜的拿这个来骚扰城头的秦军,秦军的伤亡只能进一步加大!
他们认为。可以不派兵,但至少应该征召更多的大军!毕竟,把五万大军派到河东郡后,咸阳附近的可战之兵只有三万而已!为了以防万一,怎么也要再调集三万大军来戍守咸阳附近!
最后还是丞相魏冉发了话,没有投入就没有收获。让陇西郡再派三万大军到蓝田,以保万全之策!
秦王只是稍微犹豫片刻就同意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此一来,秦军动用的兵力就将超过四十万,和六国持平!不过。一样的兵力,秦国将在北线和函谷关一线占据绝对的优势!哪怕是峣关一线,秦军也会有足够的底气!
与此同时,魏国,吴县。
战火烧红了半个天空,无主的战马在悲鸣,破损的战旗无力地垂着。地上摆着各式各样战死的尸体,有的跪着,有的迎面倒地,有的蜷缩着,各式各样的都有!被撞成碎片的战车一片片地洒落在这偌大的区域,被烧成灰烬的有,被踩进泥土里有,夹杂着脑浆血迹的更是处处可见!
原本黄色的土地因为沾满了太多的鲜血,早已分不出是黑色还是暗红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和浓烈的血腥味,天色阴沉,分不清天与地的分界线。这茫茫的乱世,何时是个尽头。
仔细去听,战场上还有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这是重伤被抛弃的士兵,有魏军,也有秦军!几个深知自己命将不久的士卒用或麻木或渴求的眼神望着这片天空,贪婪的吸食着浑浊的空气。
一名魏军的胸腔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一把利剑刺穿了他的肺,全靠着这支剑挡住了原本应该喷射而出的血流,这名魏军勉强得以支撑到现在。但恐怕也只能到此了,一直不停渗出的血流渐渐将他的力气,他的生命力带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神将他拥抱到怀里!不能挣扎!无法祈求!
五月一日,被围困数日的桓齮大军突围,魏军抵御不及或者不敢抵御之下,桓齮大军顺利逃出吴县,一路南下。
同日,李瑶派出信使八百里加急前去咸阳请求援兵!暴鸢也将战场的情况八百里加急传到新郑、大梁!
五月三日,桓齮以少数精兵携带大量旗帜疾行南下,自己却带领主力绕道北上。魏军一时不察,中伏,伤亡愈一万人。桓齮这才不疾不徐地带军南下。辛桓衍担心有诈,不敢急追。
同日,魏国紧急商讨之后,决定增派五万大军前去河东战场,援军以日行百里的速度赶往河东战场。
五月四日,两万五千名魏军于河水沿岸将一万两千名秦军团团围住,魏军派少量兵力佯攻,秦军担心己方被半渡而击,不敢过河。
同日,暴鸢和李瑶两方针对千余名秦军俘虏的赎回价格问题,展开第五日的讨价还价的“谈判”,双方各不相让,在一斗一斛上斤斤计较。两方士兵除了应有的警戒,再无交战。
同日,秦国决定在河东方向追加五万大军,以应对韩、魏咄咄逼人的攻势!秦**方在第一时间筹集大军!
五月六日,秦国的五万大军携带一月所需的粮草,由咸阳出发,开赴河东战场!同日,桓齮大军意欲再次突围,和辛桓衍大军展开激战,秦军战死两千余人,魏军伤亡在三千人左右。虽然突围无果,但秦军却成功向西前进十里!(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计袭安阳
汉中郡,秦岭。
此时的秦岭还远远没有得到后世那样程度的开发,豺狼虎豹、蛇蝎毒蜂,遍地都是。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毕竟,按照粮食产量来算,整个中原大地,足以养活上亿的人口。但现在,整个华夏人口不过是两千多万而已!如果没有战乱,没有连年的征伐,相信谁也不愿意躲进秦岭——这座隔绝人世的大山!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的“强大”不值一提!绵延无尽的秦岭拒绝战争,拒绝人类的文明。先辈们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血泪,勉勉强强开凿了子午栈道,开凿了斜褒道,开凿了故道,终于将汉中和关中联系在了一起。
附近的猎户每一次入山都是一次赌命,对于山神也是格外崇敬。他们知道自己的渺小所在,能够在恶劣的、人迹罕至的秦岭中讨得衣食,他们很感恩。他们不会觉得自己征服了秦岭,而是感谢秦岭允许他们通过。
高大的乔木遮蔽了天空,远处隐隐传来虎啸熊吼,潮湿的地面,腐烂的味道,也许除了偶尔经过的猎人,这里从无人类的造访。但事情偏偏出了奇,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正在秦岭深处游荡、前些。
“去问问前面的老人家,离安阳还有多久!”一名年轻的将军望着周围沉默不语、默默前行的士兵,心里面叹了口气,说道。
将军身边的亲卫一听到命令,马上加快了速度,往前面赶了过去!没多久,一名岁数在五六十岁左右的猎户被亲卫带了回来。老人家身着着豹皮做的衣裳,满脸皆是岁月的刀痕。经过五六天的相处,他早无一开始战战兢兢的表现。微微拱了拱手,老人家说道:“将军!明天中午我们就能到安阳了!”
年轻的将军一阵兴奋,有些惊讶地说道:“你确定?”
不能怪他,大军已经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走了六天了,任谁也觉得极其疲惫。明明从城固到安阳不过一百二十里的距离。大军硬是在秦岭里待了暗无天日的六天。如果不是之前受过的那些苦,如果不是严苛的军纪,年轻的将军甚至怀疑走到这里,大军是不是就先跑了一大半!
这支大军正是韩腾率领的四万韩军。自从五月三日,他绕过成固方面的秦军,率军一头扎进荒无人烟的秦岭,一项绝密的计划就开始搅动了齿轮。
在这个年代,没有指南者,没有舆图就敢带着大军不走官道、扎进深山老林的行为。无疑是找死的行为。尤其是在敌占区,尤其是秦岭这样没有山道,全是茫茫的原始森林的地方。李牧当然不会犯傻,韩腾也不会糊涂,他们之所以敢定出这样的计划,也是有着完全的把握。
最开始的时候,李牧倾向于猛攻成固,在秦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举拿下南郑,哪怕付出两三万人的伤亡。李牧也认了。只要南郑拿下了,汉中的心就丢了。褒中和沔阳再如何死撑,也挡不住韩军的攻势。但南郑这个固若金汤的城池,防守到底如何厉害,李牧心里没底。如果战局一旦陷入胶着,局势就不是韩军可以掌控的了。
对此。韩腾提出了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那就是兵分两路,一路绕过成固,走山路密林先克安阳,再打褒中。这个时候,另一路佯攻成固。吸引南郑方面的秦军!秦军势必会出动主力前往成固支援。然后韩军最好的机会来了,拿下褒中后马不停蹄,直奔南郑,断秦军主力归路!
这个计划的难点有两个,一个是如何克服大自然设置的重重障碍到达安阳,到达褒中,另一个是两方如何通信。如果褒中打得早了,成固和南郑一定会加强戒备,深入敌后的韩腾就会成为孤军!如果褒中打得晚了,李牧这边为了吸引秦军主力,付出的伤亡肯定会加重加倍!
第一个问题还好解决,韩腾手下的斥候把成固的猎户们掳走了几个,以百金的厚利作为奖赏,让他们带路前去安阳!成固原本属于庸国的地盘,后来属于楚国,然后是秦国,这个地方的百姓归属感没那么厉害!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冒险一次就能得到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知道路径的人都动心了!韩腾挑选老成稳重的带路,其他的几个让亲卫们看管住,就匆匆上路了。
至于第二个问题,只能是一个大概的估计。猎户们预计到达安阳需要七天左右的时间,从安阳到褒中的话可以走斜褒道,用时短一些,也需要五天左右。再加上路上可能的耽搁,韩腾和李牧约定,在五月十五号的时候,由李牧强攻成固,逼迫南郑的秦军回援。韩腾会在五月十七号的时候,一举拿下褒中。如果秦军不小心发现了李牧大军的踪迹,那只能是李牧带兵和秦军对峙,伤亡不过大一些而已。
(回到现实,继续。)
猎户打量了下头顶上若隐若现的骄阳,肯定地说道:“将军就放心吧!这条道老汉走了不下几十次,错不了,错不了!”
韩腾这才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去前面好好带路吧!等到了安阳,那一百金少不了你的。”
“哎!哎!”猎户揉搓着双手,显然很是兴奋,行了一礼,急匆匆地就往前头奔去了!废话,越早到安阳,自己拿到的钱就越快!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很快,队伍后面的猎户也确认了安阳很快就会到达的消息。韩腾这才真的相信,用不了十二个时辰,自己这支“九死一生”的大军就能重见天日,送安阳的守军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这一路上,为了隐藏踪迹,韩腾决计是不敢埋锅造饭的。一向渺无人烟的秦岭深处若是出现了数千股炊烟,秦军不怀疑才怪!一路上,凡是见到的猎户、采药人,全都随军掳走!这些都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哪怕拿下了安阳。这些人短时间内也不会得到自由!毕竟,韩腾可还要带军去偷袭褒中呢!这消息一旦泄漏,陪葬的很有可能就是数万任劳任怨的韩军!
为了轻车简从,四万韩军携带着足够半个月食用的干粮就这么出发了。没有战车,没有重凯,没有战马。完全硬生生靠着双腿丈量着成固到安阳的距离!一路上,死于毒蛇的獠牙之下,死于失足坠下山崖,死于疟疾,死于毒虫叮咬,还有不可分辨的沼气的韩军,足足有三千人之多!但韩军还是咬着牙挺过来了。韩军从最初的四万满编军团到现在,完全保持健康的不到三万七千人!许多人因为长时间没有大礼,早就失去了干练整洁的军容。唯一不变的,是他们锐利有神的眼睛!
远远望去,你可能认为他们是一群逃荒的难民,或者一群打了败仗的士兵!毕竟他们的衣衫已经没那么齐整,(小兵甲这个时候跳出来,鄙视道:“哈!拜托!在深山老林里摸跌滚爬了六天,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让衣物完好无损好不好!)但你若是因此轻视他们,你一定会追悔莫及!
就在五月八日。韩军因为安阳在即而欢呼雀跃的时候,河东郡的砥柱山渡口(姑且认为有这个渡口吧。在现在的三门峡市以东。这个时代最出名的黄河渡口是风陵渡,真正的兵家必争之地!),却是另一番场景!
桓齮眼下只有一万初头的兵力,而对面的魏军却仍有三万两千多人,对秦军最为不利的是,以往谨慎小心的魏军这次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前所未有的勇敢起来!他们的战力是不如秦军,但发起疯来的魏军,堪堪用人命填平了这一差距!而且,随着秦军一次次地突围失败,他们的情绪不可避免的失落起来。
就在秦军思考如何尽快渡河返回函谷关的时候。从大梁而来的魏国援军也如期而至。郎中令卫庆携五万大军,堵住了桓齮大军最后的退路!
河水北岸,桓齮大营。
望着对岸密密麻麻的旌旗,整个桓齮答应一片愁容。没有秦军觉得他们还会有出路,对面就是三万多魏军,身后是滔滔不绝的河水(黄河的古代名字),更要命的是河水的对岸,足足五万魏军封死了他们冒险渡河的可能。秦军现在很后悔,早知道就该趁着夜色逃开了,哪怕伤亡大一些也不要紧。
二五百主以上的军官都被召集在秦军的中军帐里,望着眼前的桓齮,希望他拿个主意。现在到底是亡命北逃、西窜还是原地固守,一万名秦军的生死全在桓齮的一念之间。
桓齮没有说话,他清楚,无论哪个选择,自己这支大军没有多少人可以返回函谷关!自己败了,对一个将军来说,败了就是败了。但这不是技不如人,而是敌军的数量实在太多,寡不敌众!自己的三万精锐战到现在,只剩下一万三千多人,其中三千多人被派到押送百姓、粮草到函谷关。但魏军的伤亡更大,足足三万五千名魏军死在秦军的手下,如果算上那些被自己劫掠到关中的百姓,魏国的损失更大!细算起来,魏国损失了应该有超过两万户的百姓,也就是十多万人!
沉默了许久,桓齮终于开了口,说道:“诸位,大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大家都说说!”
依照他们的地位,原本从没有机会参加这么重要会议的二五百主们纷纷叫开了。他们拼杀在第一线,只知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阴谋诡计他们不会出,他们会的只是杀人,杀那些冒犯大秦声威的人!
一名二五百主大大咧咧地说道:“将军!这还用说!当然是杀过去啊!反正河对面的魏军主力过不来,辛桓衍那个狗杂种派兵来攻,来一个我们杀一个,来一双我们杀一双!他们要是来上成千上万人,我们就一起把他们给收拾了!”
“就是!我们老秦人没一个孬种!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三个赚两个!将军!趁着河对面的魏狗没过来,我们杀出去吧!”有人立刻附和道。
“不妥!不妥!将军!我们还是固守待援!河对面的魏狗不好过河,正对面的魏狗拿我们没办法!我们磨死他们!”这是少数理智派的建议。
“我们的军粮可不多了。只有一个月!对面的魏狗有三万多呢,怎么都杀不光!我们还是往西面突围吧!拿下一个县城就地补给,从风陵渡那里回关中!”一些人还是坚持应当突围。
“风陵渡那边魏军重兵把守!我们这点兵力怕是突不进去!不如我们还是进崤山吧!”有人对
“崤山?”有人立即反对道:“我们若是进山,怎么捞补给!让我们吃野果子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桓齮暗想,往西十数里就是崤山。以前自己还有希望和这三万魏军周旋。但现在河对岸的五万魏军虎视眈眈。若是双方取得联系,三万魏军强攻,五万魏军趁势渡江,自己连半渡而击的兵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下这支大军被围歼!
虽然桓齮深信,依照李瑶的聪明,肯定可以判断出自己这支大军身陷险境,但他迟迟没有来援,很有可能就是被敌军牵制住了。说不定,现在咸阳震惊。大军已经在来援的路上了。在援军主力到来之前,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保存实力!逃入崤山这个主意确实不错,这是眼下最有可能保存住主力的方法了。
二五百主们你争我吵,不分上下,好一会才意识到主将桓齮一直没有说话。想到严苛的军纪,大家都不再言语了,静等主将发话。
桓齮沉声说道:“固守待援不可取,援军未到。我等就会被两面夹击断掉退路!誓死反扑也不可取,我等效忠王上。怎可轻易赴死。以本将看来,三五个魏军才比得上我们大秦一名勇士!那些战死的大秦勇士的仇,必须是我们来报!我们若是战死了,我们的荣耀就丢光了!”
环视了下众人,桓齮不容置疑地说道:“所以,本将决定。今夜就连夜突围,暂且退入崤山,以观时局!魏军若是敢追,我们就给他们点教训!魏军若是撤离,我们就搅得河东鸡犬不宁!违令者。杀无赦!”
“喏!”回答桓齮的是整齐的怒吼声。
同一时刻,魏军辛桓衍大营,则是洋溢着一股喜悦之情!每名魏军都清楚,战争快要结束了。眼前这支越战越勇的秦军活不了多少天了。有三万多魏军围困,这万余名秦军除非长了翅膀,否则怎么也逃不出去。原本魏军还担心秦军趁着夜色的掩护渡河,但现在,河对面有更多的魏军。英明的魏王派出了足足五万大军切断了秦军的归路,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聪明的魏军中高层军官却是知道,这场战争不会那么轻易结束!如果只是为了消灭这万余秦军,大梁派两万甚至一万的兵力足矣!但现在,大梁来的援军足有五万!用八万大军来围杀万余名秦国残军?这样的大手笔绝不会那么简单!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所谋一定甚大!
“将军!卫将军遣使来信说他们明日会立刻渡河,河对岸方圆三十里皆在我方的掌控之中!还请将军明天加强攻势,加以掩护!”副将恭恭敬敬地说道。
辛桓衍点了点头,说道:“告诉卫将军!我明天在大营给他们摆酒庆功!”
“喏!”副将就欲下去传令!
辛桓衍却是拉住了副将,笑道:“这么急就走?告诉手下的士兵,当心秦军晚上临死反扑!本将可不希望,再发生一次吴县的突围!”
副将神色一凛,在吴县的时候,魏军就是因为中了桓齮的调虎离山之计,才放虎归山,更是折损了万余名魏军!辛桓衍深以为平生奇耻大辱!别看主将平日里不说什么,但从对这支秦军穷追不舍来看,主将是非要消灭对方不可!若是因为自己的大意再次让他们跑了,副将肯定,不少人会倒大霉!
“喏!末将这就安排人去守夜!”说完,副将退了出去。
透过层层的大帐,辛桓衍仿佛看到了不远处的秦军!虽然对方看上去依然不可撼动,但辛桓衍却知道,眼下的秦军一定十分慌乱!当然,即使不慌乱也好,反正不影响一个结果——那就是留下来给自己战死的手下,殉葬!
“等着吧!我要看到你们绝望地死在我的面前!”辛桓衍暗暗发誓道。
夜,渐渐降临了。可晚风却越吹越急,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开,打破了夜的平静!随即天空开始不停地打着闪电,雷声也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不时划过的闪电映得大地忽明忽暗,所有的人都知道,夏日的暴雨马上就要来临了。战马的嘶叫声,士卒的呼喊声,渺小的人类哪怕聚集成了军队,在大自然面前也显得不堪一击。
就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秦军,突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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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安阳失守
雨夜,杀戮之夜。
突如其来的大雨,带来的第一个结果,是对秦、魏双方远程打击能力的影响。弓箭不仅射程变得极短,而且也完全失去了准星。在滂沱的大雨中,魏军对于秦军的突围,只能采取短兵相接的方法来阻止。
短兵相接从来不是魏军的强项,至少近几十年是这样。如果说魏文侯时的魏军是孤独求败,吴起手下的魏军是横行无阻,那之后的魏军就是在胜败之间挣扎!他们的攻击远没有防守犀利,他们对于防守的态度是要率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如果没有军功的刺激,没有以命搏命的绝境,他们更愿意按部就班地打仗。
虽然辛桓衍对于秦军可能的突围已经有了预料,甚至下令加强了守夜的力量,但任谁也没想到,秦军会在这样的天气里背水一战。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一开始魏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大雨完全将火把打灭,整个大营一片漆黑,只有偶尔划过的闪电可以照亮大地,但在大雨激起的水雾中,这样的亮度也极其有限!
随着两军的混战,地处河滩的战场很快变得泥泞不堪。鲜血夹杂着雨水,泥泞的程度更是加重三分,这让魏军用骑兵分割包围秦军的策略也完全失效了。双方只能一拥而上,凭着直觉,以命搏命!
在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后,秦军成功地退入到了崤山,很快就消失不见。魏军这个时候才完全反应过来。但这个时候为时已晚。等到天亮的时候,辛桓衍清点损失,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趁着大雨造成的混乱。魏军的损失居然比秦军还多一些,足足一千七百多名魏军死在秦军手里。
好一阵,辛桓衍才平息下来!秦军跑了,在昨晚那样的夜里。不过,没有补给,他们又能撑的了多久呢!辛桓衍可不认为,秦军可以一直躲在崤山里。恐怕秦军打着牵制自己的主意吧!就像是悬在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秦军摆明了想要自己坐立不安。
辛桓衍心里面迅速权衡了一下,说道:“传我的命令,沿着崤山一线的所有村庄。全部迁入到县城里,来一场坚壁清野,不留给秦军一粒粮食!另外,通知河对岸的卫将军!让他们先行去曲沃。帮助韩军打败李瑶大军!我安排好河东的大事后。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前去和他们汇合!”
副将点了点头,回道:“将军!卫将军若是问起我们何时可以赶上,与他们汇合,末将该如何回答?”
辛桓衍暗自估算了下时间,说道:“三天!最多三天!”
“喏!”副将点头领命而去!
河水对岸,魏军大营。
魏国郎中令、此次五万魏军的主将卫庆,在听了辛桓衍副将的报告后,很是沉稳地点了点头。笑道:“秦军已成丧家之犬,辛将军这么安排最合适不过!那就劳烦魏副将转告辛将军一声。庆在曲沃恭迎辛将军的大军!”
“末将记住了!也代我家将军祝将军旗开得胜!”
“一定!一定!哈哈!”卫庆喜笑颜开道。
情报称李瑶的大军只有一万五千余人,韩军却有两万五千余人。如果暴鸢不是想要保存实力,恐怕依着韩军这些年透漏出的军力,早就该解决了李瑶军团吧!自己要是疾行的话,汇合暴鸢大军,形成五比一的压倒性兵力,想必用不了两个时辰秦军就会全军覆灭!这样立功的机会,说起来还要谢谢辛桓衍才对!
因此,五月九日,辛桓衍和卫庆兵分两路,一路围堵逃跑的桓齮大军,一路直奔曲沃,意欲围歼踟蹰不前的李瑶大军!
汉中郡,安阳县。
晌午,正是安阳县最热闹的时候。这座地处秦岭深处的县邑冬暖夏凉,面巴蜀而背秦川,有“秦汉咽喉”之称。又因靠着褒谷,斜褒栈道穿行其中,往来商旅频繁,实乃汉中郡的北大门。
这样的要塞秦军不可能不重视,因此,有民一万八千户的安阳足足驻守了五千大军,而且,这五千秦军皆是能征善战的关中子弟。秦人深信,有着北面的关中为后援,南面的褒中也有八千秦军,无论敌军从关中方向还是从南郑方向而来,安阳守军都能拒敌于城门之外!
其中,面对栈道的西门更是防守森严,秦军将一半的兵力部署在这里,其次是北门和南门,东门的防守则最为松懈。如果不是因为城邑东面有十几个村社,加上打猎和采药的庶民需要由此进山,秦军觉得完全没必要特意再造一个东门。
对安阳人来说,今天,东门的日子如同往日的平静。几个守门的秦军依旧老样子,无精打采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家长里短,想到什么聊什么,无非是什么隔壁的寡妇姿色不错,谁家的姑娘水灵,新来的长官冷面无情,军饷被扣,山东六国跟秦国打得欢腾的消息。
对驻守这里的秦军来说,安阳是一个安逸的地方,毕竟北面关中有战事的可能性太小了(除了义渠进犯到陇西郡的时候,让安阳的守军戒备森严,其他时候关中一片安静),南面又有南郑、褒中三万多秦军严防死守,安阳受到敌军攻打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所以,这些年来,秦国不时将连番大战,需要休养生息的军队调到安阳来休整,也是有这个道理!
安阳的驻军虽然表面上一如既往的严格训练,但骨子里,都觉得战争离自己很远,很远!
守门的更是士兵更是兵油子,仗着手里的兵器,时不时顺手捞些外快,欺负下穷山僻壤的百姓,再正常不过!
“虎哥。你说这次六国合兵三十万,来攻打我们秦国!我们秦国得损失多少才能挡得住?”一名有些稚嫩的秦军期待地说道。
虽然六国大军来势汹汹,前些年秦军伤亡惨重。但这名秦军明显觉得秦国不会失败!所不知道,不过是秦国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而已!
年长的秦军明显知道对方打得什么主意,一边顺手抢过入城百姓所挑的山桃,一边漫不经心地回道:“你怕是没机会了!我可是听都尉说了,武安君带领大军把燕赵齐的军队给包围了,除非他们跳进洛水里,否则别想逃出武安君的包围圈!”
“包围了?可是我听说。峣关伤亡很大啊!要是六国的军队从峣关涌进蓝田,关中岂不是就会乱了!王上会不会征调我们去平乱?”年轻的士兵明显还想着建功立业。
“呵呵!你怕是没机会了!你这小子,明明过着太平的日子。想什么战争啊!陇西郡已经派了三万大军支援峣关,我们汉中怕是没得机会了!”
“哦!”年轻的秦军明显情绪很是低落,眼前的这名秦军跟都尉是同个村子里的,说得上话。他的消息应该是真的了!看来山东六国的军队真不禁打啊!廉颇也是有名无实的将军。居然那么轻易被包围了!攻打峣关的也是白痴,陇西郡的援军一到,他们肯定进不了峣关了!进不了峣关,自己只能宅在安阳!
把对方的失落看在眼里,年长的秦军正欲安慰对方,说等打败了六国联军,秦王肯定要东出函谷关,向六国报仇雪恨。少不得用兵,还愁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嘛!但几支利箭硬生生地将他口中的话打断了。
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怎么可能?!山林里面怎么会冒出衣衫褴褛的军队呢!”
年轻的秦军也随之倒下。气绝身亡。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东面不是大山吗?敌军怎么会从那里杀过来!”
近四万韩军如同决堤的洪水,涌进安阳城,在这道洪水面前,任何的阻挡都显得渺小不堪。当听到外面传来的杀喊声的时候,安阳令嬴正还以为是暴民暴动了,毕竟,安阳县的民风着实彪悍了些,尤其是那些猎户。这些年,秦国的赋税有些重了,民间的抱怨有些大。但安阳令没想到,他们居然发起这么大规模的“暴动”!
就在嬴正刚要起身出去“平叛”的时候,安阳县丞急匆匆地闯了进来,神色惊恐地喊道:“县令!不好了!敌军杀过来了!”
“敌军?!他说的是敌军,不是叛军!”嬴正神色大变。“哪里来的敌军!现在秦国和山东六国处于交战,只有他们可以称之为敌军!看县丞这么慌张的神色,一定是六国的军队杀来了!可问题是,他们怎么做到的!”
果然,县丞接下来说道:“是韩军!好多韩军!他们杀来了!”
“有多少敌军?!”嬴正只能抱希望敌军数量不多!但看县丞慌张的神色,这个数量恐怕即使不如秦军多,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人山人海!好几万!好几万啊!”县丞回答得有些语无伦次。
“县尉呢!李将军呢!”嬴正心里虽然也是很慌乱,但很快抓住了重点!先不管这些韩军怎么过来的,眼下唯一有希望挡住他们的,哪怕是挡住一时为自己逃跑争取时间的,只有县尉和李将军了!
外面的杀喊声越来越近,县丞明显吓得快哭了,说道:“县尉战死了!李将军正在带人拼命抵挡!县令,我们赶紧逃吧!”
一听说县尉都战死了,嬴正有些慌了,他可是安阳的第一猛士啊!这么勇猛,以一当百的狠人都战死了!李将军又能抵挡多久呢!在第一时间,嬴正决定弃城而逃!留下来只能是殉城,活下去才有机会卷土重来!可是往哪里逃呢!往西十数里就是栈道,是逃到关中还是褒中!这真是个问题!算了,先出城再说!
“不想死的就快点找匹马,跟我出城!”县令嬴正吼道。
“是!是!是!大人,等等我啊!”县丞一边朝冲向马厩的嬴正喊道,一边快步追了上去!
望着身边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的士兵,李恒的心在滴血!可是又有什么办法。韩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怎么都杀不尽!秦军的数量上处于绝对的劣势,在这紧邻的几条街道上。往往是三四名韩军压着秦军在打!
自己刚开始看到韩军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逃荒的难民,是藏在深山的败军。哪里想到,真的交手起来,他们是那么难缠!因为大意,秦军足足牺牲了一千多人(包括县尉)才给了自己整合大军抵抗的机会!
可是韩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李恒知道,除非出现奇迹。自己这支大军才能反败为胜!自己已经通知了县令,想必最不济的情况,韩军突袭的消息也会传出去吧!传出去就好!只要让自己的主力。无论是南郑还是关中知道了安阳的变故,他们肯定会消灭这支韩军,为自己报仇!但可惜的是,自己怕是没机会等到了!
这支韩军明明是从东门冲进来的。但那里除了绵延不绝的大山。哪里有通到外界的路!除非他们是走根本不叫路的小径,莫非……李恒很快意识到,韩军既然出现在这里,那汉中郡或者峣关肯定是发生什么重大变故了。要么韩军的打破了峣关,从子午栈道溜进来,要么他们就是直接打到了旬阳甚至西城,无论是那个,足以让整个秦国震惊!
就在李恒愣神之际。一支利箭却是偷偷瞄准了他。
“将军小心!”一名亲卫发现了危险,大吼道。身子同时扑了过去。“噗”的一声,箭矢钻进亲卫的脖子里,汩汩地血流声将李恒拉回了现实!望着眼前这名伴随自己五年的亲卫的尸体,李恒怒了,大吼道:“杀啊!”
秦人的骄傲不容许践踏,秦国的尊严不容许践踏,既然你们想要安阳,那来拿啊!看你们有多少命可以拿!
望着临死反扑的秦军,韩腾只是冷冷一笑,令旗一挥舞,两军更加猛烈地撞在一起!半个时辰后,整个世界安静了!安阳五千秦军全军覆灭,无一个活口!而韩军为此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千八百人战死而已!还不及在秦岭山林里丧命的韩军士兵多!
一道道命令颁布下去,数千名韩军兵分两路,彻底隔绝了栈道和安阳的联系!两路韩军一路北上,一路南下,将沿途所见的所有行人全部抓了回来,其中就包括已经逃走的安阳县令和县尉。
余下的韩军则是在控制安阳城后抓紧时间迅速休整,更衣的更衣,沐浴的沐浴,吃热腾腾的面食,美美地睡一觉。因为主将韩腾有令,除了五千大军可以驻守在这里,其余的三万大军要在明日一大早赶赴褒中。那里,足足有八千大军驻守,所以等待韩军的还有一番苦战。想要拿下褒中,注定有很多人会在那里长眠!
等到夜里三更的时候,韩腾终于见到了最后一名被抓捕回来的“无辜路人”,一番审讯后,韩腾总算可以安心入睡。
秦军的抵抗超乎了自己的想象,按照安阳县令的说法,他带了十数人兵分两路,前去关中和南郑报信。虽然自己已经命人把他们全都抓了回来,但保不齐会有无辜的行人知晓这个消息,所以,韩腾干脆命令手下骑马前行五十里,将所见之人一个不落地抓了回来,以防消息泄漏!
毕竟,韩腾很清楚,关中提早知道消息没有什么,因为安阳足以迟滞他们援军的脚步!等他们进去汉中郡的时候,自己已经和李牧一起拿下了整个汉中。韩腾最担心的是褒中得知自己大军的动向,一旦他们有了防备,自己即使拿下褒中,怕也没有兵力再去打南郑的主意!原本的大好形势将不复存在!
这个夜晚对安阳的百姓来说,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谁也没有想到,身处秦岭深处,数十年没有遭受战火的安阳,居然会迎来一场最不可思议的战事,敌军居然是千里之外的韩国大军!
唯一的好消息是,也许是秦国更相信关中的子弟,这次大战中战死的秦军只有数百人是本地人。韩军更是对安阳百姓很是友善,不仅分发粮草,甚至将民怨极深的地方豪族戮之一空!因此,安阳的百姓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相反,心里面甚至有隐隐的好感!
韩腾下令屠杀地方豪族也是没有办法,一者他们占据了大量的土地资源,是地主,他们手里的佃户数量极多,而且心里面更加倾向秦国,一旦他们带人暴动,身处敌后孤立无援的自己怕是要被牵扯住很多注意力;二者就是他们确实在民间风评不佳,所谓乱世用重典,杀戮五千秦军百姓们的感受也许还不够深,但将他们所熟悉的,高高在上的,和秦国关系很好的地方豪族屠之一空,想必会引起安阳百姓很大的触动!韩国这是在借此威胁、震慑安阳百姓,要看清楚立场!
五月十日,休息了一夜的三万韩军精神抖擞地出西门,直奔栈道而去。韩腾大军刚刚出门,安阳的四门就开始紧闭,隔绝了城内和外界的所有消息!这一刻,安阳是一座孤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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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阴险的计划
齐国,临淄。
临淄最近的气氛有些紧张,大街小巷上的行人三句话不离发生在千里外的战事。所有的齐国人都知道,他们的丞相、安平君已经被秦军围困一月有余了。消息灵通的人士甚至知道,齐军打到现在只剩下两万大军,虽然谈不上弹尽粮绝,但总归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对于赵国迟迟不派大军支援,齐国心里是有怨气的。毕竟,洛水的对岸就是河西郡,只要赵国肯下力气,一条临时浮桥足以保全燕赵齐联军的周全。甚至,赵国若是能派出十万大军,联军现在的窘境可以瞬间反转过来。但赵国到现在为止,依旧像个过客一般,坐视廉颇主力被围困于洛水之畔。
燕国的态度也有些模棱两可,跟齐国一样,燕国也派出了三万大军,战到现在这种程度,燕国也该肉痛了。但偏偏燕国很是沉稳,他们唯一的动作就是派遣使者周旋于韩、魏、楚三国之间。
齐王有些后悔了。当初,齐王之所以派遣田单为主将,讨伐秦国,一方面是想支开田单,便于自己安插亲信,掌握朝廷;另一方面,则是想向燕国甚至赵国宣示齐国的存在。毕竟,齐国现在可以震慑诸侯的名将也就田单一人而已了。但随着田单的被围,齐王开始担心齐国若是失去了田单会如何。
诚实地说,齐王对于这个功高震主的田单没有一点好印象,哪怕是他举兵打败了燕国大军,哪怕他表现得极其恭敬忠心,齐王依旧不喜。原因很简单,没人愿意生活中别人的阴影下。何况是一国之君。
田单在齐国国内的巨大声望,尤其是在军队的巨大影响力,完全不是齐王可以靠着国君的无上权威可以压制住的。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每一个当权者都是怀着深深的忌惮,齐王也是如此。
齐王当然不知道,后世有一个黄袍加身的典故。他只知道。当一个人的背后聚集了一大批既得利益者,哪怕一个再如何忠心的臣子,也会对自己的王位生出极大的野望。更何况,他也是王族,即使是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支。
但若是不用田单的话,谁又能镇住齐国有些离心离德的军中将领和那些随波逐流的官吏!来自民间的怨声就足够淹死高高在上的齐王。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难理解齐王的痛苦矛盾之情。面对着一个不放心使用却又不得不用的重臣,齐王痛并煎熬着。
“若是现在田单突然战死。国内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士气怕是又要散了吧!”齐王头疼地想到。
大殿内群臣的争吵声将齐王拉回了现实,面对田单被围困的事实,齐国分为两派,各不相让。
一派以为有廉颇大军挡在前面,洛水的对岸又是河西郡,齐国的大军后路其实不需担心。莫说现在粮草充足,就算不足,有河西郡的补给。燕赵齐的大军绝对不会因断粮而自乱阵脚。他们甚至影射赵军都不着急,齐国也完全没必要慌张。能够牵制住白起的二十万大军。齐国其实是赚了的。
另一派则是认为当立即游说赵国增援。现在,河西郡的赵兵和上郡的秦军时有交锋,秦军更是大胆地派出斥候袭击赵军的粮仓、田地,联军的退路其实没那么安全。尤其是领兵的是白起,他的手下更有近二十万精兵,联军完全不能分心渡河撤退。至于补给粮草。靠着河西郡为数不多的船只,怎么赶得上大军的消耗!田单乃齐国的功臣,若是由于赵军的失误,身死国外的话,齐国少不得一番动荡。甚至会引起燕、赵、楚生出觊觎之心。
这两派,单单从他们所持的观点,就可以知道他们所支持的人物。一派紧张田单的生死,一派不关心田单的死活。在齐王没有明确表态的情况下,他们自以为齐王支持他们的观点,因此这些日子的争辩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放肆。
“够了!”齐王突然吼道。
群臣一愣,随即才意识到,身前这个看似没有什么主张的男人才是齐国的主人。哪怕他的性子里刻着软弱、好大喜功、胆小的字眼,他依旧是齐国无可辩驳的主宰。
“王上赎罪!”齐王的亲信第一批跪下请罪,其余的大臣很快也意识到需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是纷纷跪倒,俯首请罪道:“王上赎罪!”
齐王望着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大臣像狗一样趴在自己的脚下,心里面终于找回了平衡。
用停顿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后,齐王缓缓说道:“赵国那边肯定有他们的打算,但这个险他们可以冒,寡人这边不可以!丞相乃国之柱石,不容有失!郎中令,你去准备五万大军,待寡人的使者和魏国交涉好,先去河西郡的蒲阪关待命吧!随时准备过河支援丞相!”
一名沉稳的官员抬起头,恭敬地应道:“喏!”
田单的几名心腹迅速权衡了下,蒲阪关乃是沟通河东和河西郡的要塞,距离洛水对岸的田单大军不过百里之遥,急行军一日可至。齐王的这个态度明显有利于田单,可行!
“王上英明!”还在跪着的齐国大臣们齐声说道。
对齐王的亲信而言,齐王这是以退为进,出兵五万既可以锻炼军队,又能释放出一种齐王看重田单的信号。以后田单若是战死,齐王大可推脱河西郡的赵军阻挠。一旦燕赵齐三军崩溃,田单生死,全在齐王一念之间!
望着拂袖而去的齐王,宦者令尖尖的嗓音在大殿内响起,“退朝!”
回到后宫的齐王面色依旧不虞,这怎么会逃出君王后的法眼。君王后乃太史敫之女,五国伐齐的时候,田法章蒙难流落在太史敫家里做佣人。君王后发现田法章谈吐不凡,于是果断押宝,与其私通。后田法章被立为齐王。直接立君王后为王后。但因两人的私通,没有经过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太史敫深以为耻,断绝了和她的关系。
对于这个自己蒙难时患难与共的妻子,齐王表现得很是尊重,君王后也很是贤德。唯一不好的就是对权力的**比较大,但这不可否认她仍是一个好妻子。
“王上!又在为安平君的事情烦心了?”君王后一边替齐王按摩着肩膀,一边柔声说道。
“是啊!一天到晚全是坏消息,寡人烦都要烦死了!”齐王抱怨道。
君王后笑而不语,齐王自顾自地说道:“王后,寡人刚刚派出使者前去大梁,争取他们允许寡人的五万大军驻守在河东和河西郡交界的地方。安平君乃国之重臣,不容闪失!”
君王后手上的动作一停,有些认真地说道:“也好!防患于未然!若是赵国这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们齐国总不能跟着陪葬吧!”
“唉!是啊!峣关迟迟没有攻下!白起的大军丝毫没有撤军的动向!为了判定秦军主力没使什么阴谋诡计,隔几天大军就要和秦军来一场战斗!想想就累!”齐王叹道。
“呵呵,王上你就是不知足!如果我们齐国和楚国的角色颠倒一下,王上怕是更加心疼吧!”
齐王一愣,不由一笑。听说峣关那边楚军伤亡了快两万人了。真不知道景阳发什么糊涂,居然跟着韩国、魏国胡闹。自己损失万余大军都心疼地要命,楚王那个小气的家伙,听到这个消息还不气死啊!
眼见齐王脸上的着恼之色一扫而去。君王后一边继续揉捏着齐王的肩膀,一边屏退了身边的侍从。说道:“王上应该知道,现在魏军、韩军和秦军在河东打得不可开交!在这样的情况下,魏王会答应我们大军驻守在边境要塞吗!要知道,这可是五万大军!”
齐王想了想,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你担心魏王不同意?眼下我们山东六国毕竟暂时联盟在一起!我们大军又不是觊觎河东或者河西郡。魏王总不会这么小气吧!”
“臣妾只是觉得,在韩、魏、秦大动干戈的情况下,我们齐国最好严守中立,不要让他们误解!王上,你应该懂臣妾的意思吧!”君王后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不相干的话。
齐王心里反复念叨着韩、魏、秦三国。终于意识到君王后想要说什么,脸色也是颇为凝重地说道:“寡人这就通知郎中令,五万大军缩减到三万!”
五月十日,魏国,曲沃。
李瑶的大军败了,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魏军出现得太过突然,当李瑶意识到自己的后路被包抄的时候,死神已经按下了李瑶大军覆灭的倒计时。五万魏军汇合两万五千韩军,形成了河东郡一股最大的势力。当这股势力向只有一万五千人的李瑶军团碾压过去的时候,一切已经没有了悬念。
不能说李瑶不小心,他早就意识到大梁方向可能会来的魏军。因此,李瑶将军中的斥候尽可能撒到了东面,打探那个方向的消息。李瑶之所以冒险没有退回到函谷关,一方面是基于对秦军武力的信任,一方面是期望桓齮可以带领手下突围。毕竟,若是桓齮成功突围到了河水南岸,自己没能及时接应的话,自己就会成为最大的罪人!这样的耻辱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般,韩军在后续几日的对峙里,陆陆续续放还了五百多秦军(完好无损的),以此来表明他们的目的就是阻止秦军援救桓齮军团。李瑶也因此深信,大梁的援军肯定会第一时间选择桓齮军团为目标,再不即,自己也可以趁着夜色的掩护退回函谷关!
在曲沃附近守候了五日,李瑶坚守桓齮军团的信念动摇了。魏军这个时候的援军很有可能已经到达洛阳附近了,再等下去,李瑶军团就不能及时退走了。李瑶决定不再等了,现在最大的可能是桓齮军团没能突围或者没有向南突围,自己的等候已经没有意义。
可就在李瑶决定退兵的当夜,五万魏军切断了李瑶军团的退路。一番混战,没有一名秦军逃回去报信,那些李瑶以为逃走的。没走出十里就被埋伏好的魏军包了饺子。李瑶军团,全军覆灭。
来不及停歇,魏军就在韩军的鼓励下兵发函谷关。因为暴鸢很清楚,秦军的五万援军已经距离函谷关不过两三日的路程,魏军的速度若是不能快一些,函谷关就完全没有指望拿下了。
之所以说是韩军鼓励。是因为当初韩、魏约定的,韩军负责切断秦军归路,魏军偷袭函谷关。现在韩军的任务完成了大半,剩下的是配合魏军偷袭函谷关。魏军肯定不放心韩国攻打函谷关,不然,这么一座天下要塞握在韩国手里,魏国就真的睡不着觉了。因此,攻打函谷关的主力只能是也必须是魏军了。
当卫庆从暴鸢口里得知秦军的援军已经在半路上,第一个反应是觉得自己上了当。但暴鸢一脸诚恳地表示。他自己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自己也不好质疑对方。况且,魏王在自己临行前反复叮嘱,这次的第一目标是拿下函谷关,函谷关若是到手,哪怕有部分秦军余孽在河东活动也是癣疥之疾,不足为虑。卫庆从魏王的眼里看到了极度的渴望,哪怕是用人命来填。魏王也愿意换来一个函谷关。
对卫庆来说,唯一的一个好消息是秦国在函谷关的驻军其实没有一万。只有五千余人。但对于一座东西长近二十里,关前仅允许一车通行的要塞来说,五千人和一万人看上去没有多大的分别!如果真说分别的话,那也只能是用多少人命来填。
强攻函谷关?卫庆远远望了眼在晨曦中越发清晰的关城,第一时间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没日没夜强攻的话,也许要拼光自己的五万大军才有希望!但自己要是全军战死的话。韩国岂不是成了捡便宜的!
可若是不强攻的话,该从哪里进去呢?!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河水。除了关前狭窄的通道,绝无第二条路可走!自己要在短短的两三天的时间拿下函谷关,接下来扛下秦军主力的反扑,一时之间,卫庆很是不知所措。
暴鸢这个时候古道热肠地站了出来,温馨提示道:“卫将军何不在李瑶身上做些文章?”
卫庆一愣,李瑶明明已经战死了,哪里有文章可做,他当即求教道:“敢问太尉计将安出?”
暴鸢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本太尉听说,如今镇守函谷关的乃是李瑶的手下,李瑶兵败身死的消息还没有传递出去,这里面就有文章可做!”
“暴太尉的意思是说……”卫庆惊喜地说道。
暴鸢点了点头,说道:“贵军完全可以派数千人穿上秦军的衣甲,打上他们的旗号,再派上相差无几的人数追击,边打边退,退到函谷关门口,只要守军一松懈,将关门打开,函谷关还不是尽在你的掌控之中嘛。”
“秦军应该不会那么傻吧!万一识破了怎么办?毕竟,我们魏军可不会咸阳口音!这个计划有些冒险!”卫庆还是不大放心地说道。
暴鸢谆谆善诱道:“没有冒险就没有收获!想在这么短的时间拿下函谷关,不兵出奇招怎么行!将军如此瞻前顾后,不如趁早死了对函谷关的妄想之心。依我看,不如直接退军吧!”
卫庆哪里舍得这样的友军退走,秦国的五万大军已经在半路上,到时候肯定会把河东搅得天翻地覆,依靠自己的兵力,完全不是秦军的对手!想要挡住秦军的话,没有韩军的帮忙是万万不可。
“太尉切勿生气!我这也是担心白白损失兵力嘛!若是可以拿下函谷关,别说数千的兵力,就算一万两万的损失,我魏国也是愿意付出的。”卫庆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暴鸢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下,叹了口气,说道:“那也罢!临行前吾王嘱咐我尽可能帮助你们!那我就说一下具体的计划,卫将军若是觉得可行,那就冒险一试,若是不行的话,那还是猛攻两日吧!两日后,无论如何只能退守曲沃了!”
“好!好!暴太尉请说!”卫庆慌不迭地说道。
“能够被李瑶委以重任,带领五千大军镇守函谷关的,一定是李瑶的心腹,李瑶对其也一定有提拔知遇之恩!若是李瑶生死不知,在关城下被敌军围攻,而敌军的数量还没那么多,这个人很有可能会带兵将李瑶救回去!至于将军担心秦军识破,完全没必要。只要两军是你死我活的浴血厮杀,前去报信的士卒满脸血迹,声音嘶哑,谁能听出来呢!”
“一个人再铁石心肠,面对自己的恩人,也不会无限冷血下去!让函谷关的秦军看到救人的风险,也看到救人的巨大机会,机会远大于风险的情况下,秦军会怎么选择,卫将军应该很清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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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函谷关破
卫庆明白了暴鸢的意思,留守函谷关的秦军一定谨慎异常,但自己一方完全可以用血淋淋的事实来证明自己确实是“李瑶”一行。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支军队会牺牲数千人来诱惑敌人,更何况,这数千人还都会死在自己人手中。
正因为明白了,所以卫庆沉默了。用数千人的性命来换一个可能的机会,这样的冒险到底值不值得。暴鸢知道,卫庆心里面一定在做着艰难而痛苦的抉择。一面是巨大的军功、荣誉、利益,另一面是人性、道义、尊严。
虽然在后世,这样的手段屡见不鲜,为了让国家获得名正言顺出兵、瓜分利益的机会,少数人的生命在政客眼里不值一提。无论是缅因号事件还是珍珠港事件,背后都有着一个个惊天的阴谋。但就战国这个时代而言,这样的计策依旧太过阴险。
该如何向手下的士卒解释,如何让他们相信他们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而且必须的,如何说服他们向袍泽动手,而且是下死手,这对一个将军不啻与一次煎熬。如果换做暴鸢来选择,他更愿意带着手下的士兵前赴后继,用人命来拿下函谷关,而不是被逼得硬生生兄弟反目,斗个你死我活!
短暂而漫长的沉默后,卫庆长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口里艰难地说道:“暴太尉,你觉得大概需要多少兵力?”
暴鸢当然知道卫庆的意思,稍微沉吟了一下,暴鸢回道:“至少两千大军!算上追击的,还有后面随时要追上的,应该在一万大军左右!”
卫庆狠狠咬了下嘴唇,说道:“好!那就依暴太尉所言!我这就下去让人准备!”
暴鸢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也实在不好再说些什么。
不一会,暴鸢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骚动声,有充满惊讶、愤怒的怒吼声,有急切伤心的质疑声,有气急败坏的理论声。但很快,所有的声音消失不见,只有久久的沉默!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双目通红的卫庆回来了,他脸上的痛苦之色早已换做了坦然和平静,在告之了暴鸢一切就绪后,暴鸢也回复称可以开始了。于是,一场大戏开始上演。
最先看到这场大戏的无疑是函谷关的秦军,事实上他们是这场大戏的唯一的观众。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这场血腥而真实的大戏。
“都尉!都尉!大事不好了!将军正在被魏军追杀!”函谷关城守府,一名秦军亲兵告之了李毅这个惊人的消息。
李毅是李瑶的族弟,虽然军中很多人都知道李毅跟李瑶一样,都是陇西郡人,但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远比表面上可以查询到的密切。
对于渐渐兴起的名门望族而言,如何保证家族的源远流长是一个很重要的课题。一个家族可以绑定一个王朝,但王朝若是猝然崩塌。家族必须可以保证不被殉葬!这个时候,悄悄布置在民间不予帮助的旁支或者隐支就显得格外重要!没有万年的富贵。只有不断正确的投资。就算整个家族被迫和腐朽的王朝下葬,照样有慢慢累积的财富为这些隐支所用,用不了多久,他们又会重回历史舞台的中央!将家族的血脉代代流传下去!
李毅正是来自李氏宗族的一个隐支,论辈分而言,正是李瑶的族弟。李瑶不遗余力地培养锻炼李毅。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但李毅却是把这个当作兄长的友爱!所谓兄友弟恭,对于这个高看自己处处提携自己的兄长,李毅是发自内心的敬爱。
函谷关的秦军都知道,军中只有一个将军,那就是李瑶本人。因此。李毅第一时间意识到,亲卫说自己的兄长、主将李瑶兵败被追杀!这怎么可能!兄长明明还令人传信说会在这几日退回函谷关,战无不胜的兄长怎么会兵败呢!
“怎么会?!你确定是将军!?”李毅死死盯住亲卫的眼睛,想要看到对方的一丝犹豫。
但令李毅失望的是,亲卫没有一丝犹豫,有的只是焦虑和激动,回答他的是:“都尉!不会错!是将军的大旗!兄弟们反复确认了三遍才敢过来禀报!刚才守门的二五百主已经吊下去了几名士兵抵近查看!”
李毅来不及应声,急匆匆地上马,朝着七八里外的城门策马狂奔而去。登上城头后,映入李毅眼帘的是“秦魏”双方混战的场景。打着“秦”字和“李”字大旗的黑色军队且战且退,军队的中央是层层守卫下的马车,更远处的魏军一脸狰狞地想要往马车方向冲去,目的不言而喻,马车里肯定有他们想要的大人物。
双方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一方要保住马车,一方要抢下马车,这是没有妥协无法退让的战争,要么你死要么我亡。就在李毅死盯着战场的片刻,至少十余名“秦”、魏双方的士兵战死。更远处,烟尘已经扬起,看样子应该是大批魏军主力即将到来。
仔细看时,被追杀的“秦”军足足有近两千人,但追击的魏军更多,足有五千多人。如果放在往常,秦军自然可以堂堂与之一战,但魏军身后越来越近的烟尘给了魏军无尽的勇气,他们的眼里完全被那辆马车所吸引。而且,魏军变得格外不惜命,隐隐有断绝这支“秦军”退路的可能。
李毅清楚,这支“秦军”再往前几百步就可以进入到狭窄到仅容两车通行的窄道,但这数百步就是生与死的距离!秦军印象里一向贪生怕死的魏军居然甘愿冒着巨大的伤亡,硬生生地将这支“秦军”包围起来。
在魏军包围圈合拢的那一刻,李毅慌了,看旗帜,分明就是自己兄长的大军啊!兄长的大军怎么只剩下两千人呢!怎么会输给那个魏国呢!
这个时候,早先被派出去查探消息的斥候回来了,他们甚至带回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秦军”。这名“秦军”勉强地睁开眼睛。满脸渴求地艰难说道:“将军重伤昏迷!救救他啊!”说完就昏死过去。
嘶哑的嗓音让人完全听不出对方的口音,但看对方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所有的秦军都意识到,他们的将军一定中了魏军的埋伏!至于怎么中的埋伏,敌军的数量是多少,这些都不重要!秦军只知道。他们的袍泽正在被无耻的魏军围杀,他们必须立即、马上出去救援他们!
“都尉!我们杀出去吧!”一名二五百主愤怒的吼道。李瑶平日里待他们不薄,魏军居然胆大到追杀到函谷关城下,摆明了是不把秦军放在眼里。若是传言出去,自己这些人羞也要羞死了!
“是啊!都尉!看烟尘,魏军的主力快要来了!我们若是再犹豫片刻就来不及救将军了!”
李毅又望了眼越来越逼近的烟尘,咬牙说道:“留下一千人守关!其余人跟我杀出去,救将军!”
“喏!”秦军齐声怒吼道。
很快,函谷关的东门打开了。四千杀意盎然的秦军涌了出来。东门往东两里地是宽不过两车并行的山路,然后就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秦军深信,在魏军主力杀到之前,他们完全可以冲开魏军宽几百步的包围圈,将“李瑶”救出来!等进了山路,魏军又再多的兵力也发挥不出来!到时候就是秦军从然退却的机会!
对于秦军的举动,魏军显得很是措手不及。原本浑圆无缺的阵势被秦军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但魏军主将很快反应过来,战鼓擂擂。令旗挥舞,魏军只不过后退了十步就再也不肯退让。哪怕局部战场上秦军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哪怕不退让意味着死亡。
疯狂的魏军甚至分出了部分兵力,想要将李毅的军队拖延住甚至包围。在李毅看来,魏军完全就是不知死活。要知道,现在战场上的秦军足足有五千多人,和魏军的数量不相上下。在野战中。除了魏武卒可以和秦军堂堂一战,秦军从没有把数量在自己两倍以下的魏军放在眼里。
心里面虽然蔑视魏军,但李毅却也清楚,对秦军来说,过多的和魏军纠缠总归要付出些许代价。主将李瑶生死不知。急需带回函谷关施救,这些跳梁小丑般的魏军就权且放过,等咸阳的援军一到,自己一定亲自领兵,大他们一个丢盔弃甲。
“吩咐下去,不要恋战,先救将军要紧。”李毅神色沉稳地说道。
“喏!”手下的二五百主纷纷应道。
秦军的纪律性得到了再一次体现,原本肆意杀戮的秦军生生止住了往魏军两翼冲击的冲动。转而固守通道,让身后的袍泽可以安心钻进魏军厚实的大阵。
卫庆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秦军的目的,他一方面指挥手下的士卒加强了对马车附近的攻势,另一方面则是针对性的火速调拨了七八百精锐,意图阻挡住秦军的攻势。
看到“援军”在即,深陷重围的“秦军”迸发出极大的战意,原本有些摇摇欲坠的防线堪堪稳住,他们拼了命一样往李毅的大军靠拢。他们脸上的那股欣喜,那抹激动,让李毅觉得自己的冒险完全值得。
策马狂奔的魏军援军越来越近,而李毅率领的秦军也越来越接近马车,终于,随着间最后一名魏军被射杀,两军成功汇合在了一起。
形势危急,被迫开的魏军发了疯一般,亡命冲击秦军的两翼。来不及查看主将李瑶的伤势,李毅只顾着带领主力,掩护所剩无几的“李瑶秦军”往函谷关方向退却。
只要入了函谷关,魏军只能望关兴叹,主将“李瑶”也就安全了。当然,为了不把魏军带回函谷关,需要留下数百死士断路,但为了救下“李瑶”,哪怕需要牺牲数百名断路的秦军,也是值得的。
被留下断后的五百主当然知道自己的命运,但一想到他们的牺牲可以换来主将李瑶的获救,也就无所谓牺牲。当然,为了给自己留下些种子,五百名秦军是且战且退,如果老天仁慈的话。魏军理智的话,是不会冲进秦军函谷关上弓箭手的射程的。
近了,更近了,这个时候秦军只觉得一阵放松,等入了关,一定加倍羞辱身后那些狗皮膏药般的魏军。城头上的袍泽已做了完全的准备。数百名弓箭手已经准备妥当,只要魏军敢来就休想全身而退!
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原本应该是友军的袍泽发了疯一样地杀向自己,他们的位置正好在城门口,头顶的弓箭手射不到他们。而且,随着吊桥的被毁,秦军也来不及关闭城门。无独有偶,后面的魏军杀喊声越来越大。趁着秦军惊慌失措的空当,魏军完全不顾忌伤亡,发了疯的猛冲。如果不是狭窄的谷道限制了魏军可以动用的人数,这一曲秦军肯定掀不起一朵小小的浪花。
如果这个时候李毅还不知道他上当了,那就真是蠢到家了。李毅显然没有蠢到家,所以在第一时间他下令夺回失手的城门。如果不能在魏军杀到城门口冲进函谷关,李毅明白自己这五千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于是奇怪的一幕上演了,从函谷关长五里的谷道。依次分布着秦军,魏军。秦军,魏军,秦军想要躲进函谷关,魏军想要拿下函谷关,这是和时间的赛跑。双方都很清楚,被夹在中间的魏军和秦军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哪一方先抵挡不住。哪一方就会失败,再无翻盘的机会。
魏军牺牲了两千多人才换来这样的机会,他们自是不肯放过,尤其是那些为了演戏骗过秦军、忍痛杀害自己袍泽的魏军,更是咬牙切齿。不顾一切地杀向秦军。
秦军也有着自己的骄傲,也想活下去。根本不用李毅动员,秦军知道自己被骗了,自己拼着命去救的“袍泽”,压根就是敌人假冒的。为了救他们,自己这一方为此还搭上了两千多生死与共的兄弟。秦军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打了一个耳光,深感耻辱和悔恨。魏军摆明了是想将自己赶尽杀绝,自己除了以命搏命,以血还血,不能洗刷自己的屈辱!
双方都杀出了血性,很快,狭长的古道上倒下了无数的尸体,他们的鲜血将脚下的土地染成了血红色。这是钢与铁的碰撞,擦出死亡的火花,死神尽情地收割着人命。
那一曲断后的五百秦军还没等到李毅的援军就全军覆没了,魏军付出的代价是超过一千人战死或者濒死。在这混乱的战场,受伤尤其是重伤往往就意味着死亡,如果你倒下了,后面只顾着前进的袍泽也会生生把你踏做肉泥!
随着断后的五百秦军战死,秦军算是被咬到尾巴,局面显得更加被动。李毅被迫分兵一千,好延缓身后魏军主力的逼近。
望着城门口越杀越少但苦苦硬撑的数百魏军,李毅的怒火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自己是两面夹击,明明他们的一开始的人数不过是一千出头,怎么可以坚持这么久。今天自己这一方即使侥幸守住了函谷关,伤亡肯定也会十分惨重,后续的魏军源源不断,完全没有尽头,时间拖得越久,秦军的牺牲就越大。
“不能再僵持了,哪怕用人命堆也要把魏军挤出去。”李毅暗暗想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刻钟你若是还拿不下城门,你就给我提头来见!”李毅叫传令兵喊过主攻的二五百主,吼道。
收到都尉这样命令,胡更也是火大,当即带着手下的一千人再次杀向城门口的魏军。一刻钟后,秦军终于砍翻了最后一名魏军,但秦人也悲催地发现,他们的城门被破坏得差不多,已经关闭不上。
李毅得知这个消息后知道事情再无转机,他有些悲壮地说道:“都退到城门口阻击魏军吧!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还没战死,魏军就休想踏进函谷关。”
李毅的命令得到了最快的执行,仅余不到三千人的魏军就在函谷关东门口架设了一条简易但坚固的防线,魏军总算成功地避开了一直不擅长的攻城战,迫使秦军回到地面上,跟魏军来一场阵地战。
两个时辰,整整两个时辰后,一切归于平静。偌大的函谷关再无一个活着的秦军,长长的谷道堆满了两军的尸体,有秦军的,更多的是魏军的。
在整个漫长的历史上,只有项羽带兵攻克过军心涣散的函谷关,自建关伊始,函谷关就屡屡令山东各国的军队铩羽而归,函谷关也成为了见证秦国欺凌山东诸侯的铁证。魏国是胜利了不假,但为了这个奇迹,魏国付出的代价有些大了——足足两万三千名魏军伤亡,其中死于自己人手下的有三千多人,被秦军所杀得有一万三千人,重伤者四千人,轻伤者三千。
魏国笑到了最后,函谷关的战况在第一时间被卫庆八百里加急传回了大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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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秦国要反击了
当麃公率领的五万大军赶到函谷关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迎风飞舞的数面“魏”字大旗,城头上立着的不再是黑衣黑甲的秦军,而是身着红色服饰的魏军!
“函谷关居然失守了?!”麃公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兵强马壮的秦军怎么会守不住天下第一险要的函谷关呢!但城头上放出的箭矢告诉麃公,这是真的,秦国倚为固若金汤的函谷关真的失守了!
因为不清楚具体的情况,麃公不敢将大军全部压上。笑话,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函谷关是那么好打的吗?只要魏军有三五千人,足以让自己这五万大军望而却步!眼下,还是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之秦王要紧。
趁着这段空闲,麃公也没让手下的大军闲住,各种攻城器械在有条不紊地建造着。只要秦王一声令下,要自己攻城,麃公也只能靠着这些器械用人命来填。无论是哪个将军,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攻城战,尤其是攻打像函谷关这样的坚城。
军中的斥候已经被麃公派出去了大半,所为的不过是找到一条捷径。函谷关的南面靠着秦岭,若是可以找寻到一条山中捷径进入函谷关,那对秦军来说不异于久旱甘霖。
秦国,咸阳。
收到函谷关失守的消息,秦国君臣完全愣住了。秦国君臣的第一个反应是已经稳定下来的峣关防卫战变得毫无意义,秦国的东大门完全敞开了,只要六国愿意,他们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函谷关进入关中,进逼咸阳。秦国这是要亡国的节奏吗?
丞相魏冉一把扯过报信的使者,声色俱厉地问道:“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使者吓得有些惊慌失措。面对秦国君臣凶狠的眼神,战战兢兢地回道:“回丞相,麃将军知道兹事体大,已经严密封锁了消息,卑职来咸阳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此事。”
魏冉这才松开了手,向秦王说道:“王上!虽然麃公已经很是小心谨慎。但大军出发不过四天,就派使者八百里回咸阳报信,明眼人不难推断出前方战事有变。臣建议,放出风声,就说大军前进的路上遭遇山洪,道路不通,以此隔绝函谷与咸阳的联系。”
秦王这个时候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麃公大军的行进速度已经够快了,但还是没快过魏军的反应。这一次。魏国上下的果断勇武帮了他们。按照推测,魏军至少提前了三天出发。就这三天,改写了函谷关的历史。
这都怪自己!秦王万万没想到,魏国居然敢打函谷关的主意,而且竟然成功了!韩、魏两国抱在一起的时候,秦王以为两国不过是想保住河东、三川两郡,奢望再大一些的话,全歼桓齮的三万大军。至于函谷关。那是谁也不曾去想的。
“就依丞相所说的做!”生性果决的秦王恢复了枭雄的本色!函谷关失守的消息绝不能泄漏出去,不然。秦**心一定会不可逆转的动摇。虽然这个消息瞒不了多久,但能瞒多久是多久!隐瞒的这段时间,应该足够秦国体面地结束这场战争。
虎目环视群臣,秦王面色沉稳地说道:“如今函谷关失守,不排除六国大军由函谷关进攻我关中的可能!如何应对六国的威胁,众爱卿各抒己见!”
侍御史立即奏道:“王上!函谷关乃我大秦东方屏障。臣虽然不清楚魏军是如何拿下的,但想必也是伤亡惨重。如今麃公五万大军屯驻在函谷关附近,只要王上一声令下,三军莫不效命。以我大秦军队的战力,当可夺回函谷关。以血前耻!”
“王侍御史所言甚是,魏军立足未稳,此乃我大秦的唯一机会。待魏军熟悉情况,我大秦若是想重夺函谷关,所付出的代价定然不菲。臣附议!”御史中丞对自己副手的建议很是推崇。
“臣等附议!”又有几名大臣出列。
秦王沉吟不语,能够击败李瑶手下的一万五千大军,再全歼五千函谷关守军,想必是韩军和大梁来援的五万魏军合力的结果。即使魏军损失了三万多的兵力,也会剩下一万多人。这一万人哪怕都是猪,秦军想要拿下函谷关的话,付出的代价将是极大。
“要不要讲和呢?”秦王心里很是犹豫。
二十九年前,齐国的匡章带领齐、韩、魏三国联军攻秦,前后历时三年,终于进入函谷。(注:函谷东西长数百里,函谷关就在函谷当中。战国策记载匡章带领三国联军入函谷,但未提及是否拿下函谷关。考虑到秦国只是归还了三个小城,笔者还是认为秦国被三国的坚韧打怕了,毕竟就算拿下了函谷关,狭长的函谷足以保证秦国可以层层阻击联军。联想到这个时候赵国和其他国家的小动作,大有可为啊!)自己不得不割让三个城邑换来和平,但现在看来,这样的代价是值得的。
秦国这些年损伤太大了,这一次又要付出数万人生命的代价才能夺回函谷关,在秦王看来,代价太大,于国不利。
魏冉很快就看出秦王的异常,如果秦王真的愿意以武力解决的话,肯定早就首肯这个建议了。秦王迟迟不赞同不反对,多半是有其他的想法。
如今白起大军还在和廉颇军团对峙,峣关方面可以借着地利慢慢磨掉韩、魏、楚三国联军的耐性。秦国完全可以主动放弃函谷关,借助两百多里的函谷层层阻击魏军。不过,依照魏冉对魏王的了解,魏王应该不会让大军冒险出函谷关。至于赵国或者其他国家会不会借道函谷关兵指函谷,如果这次秦军将廉颇大军重创了,谁还敢冒这个风险呢!
想到这一点,魏冉出声了。“王上!臣以为函谷关地势险要,魏军刚刚得胜,士气高昂。我军虽然有全胜的把握,但没有一个月。不付出数万将士的伤亡,恐难成事。倒不如以退为进,严守函谷,迫使魏军不敢出关与我军决战!”
听到这里,群臣开始议论纷纷。他们毫不怀疑魏冉对秦国的忠心,但丞相怎么可以不顾秦国的荣耀。让魏军得逞呢!魏军每多占领函谷关一天,秦国的耻辱就多上一分。
魏冉毫不理会群臣交头接耳的否定,继续说道:“函谷关就在那里,我们大秦只要想拿,随时都可以!眼下的重中之重乃是消灭洛水河畔的燕、赵、齐三国联军,乃是击溃停留在峣关城下的韩、魏、楚三国联军!只要我们能做到这些,魏国得到了函谷关又能如何!”
“函谷关就在那里,我们大秦随时可以夺回!”这样霸气的言论让大殿内的每个人听了热血沸腾。是啊!魏军是夺下了函谷关,但秦国的末日远没有到。魏国君臣的保守策略。注定了他们小富即安,恐怕他们会觉得自己以后高枕无忧,不用担心河东了吧!可惜他们忘了,即使不走函谷关,秦军也可以走风陵渡,攻打河东!
秦王终于点了点头,开口道:“函谷毕竟太过狭长,摆不开多少大军!既然丞相如此建言。那肯定是有什么良策,不妨告之寡人!”
魏冉回禀道:“王上!宁秦县所辖函谷地段最宽处有两百余步。可建一关,以为关中屏障。大军由此攻函谷关,较之咸阳出发事半功倍。”
对于魏冉的这个提议,秦王很是赞成。这样一来,哪怕六国发了疯一般进攻关中,秦国也可以游刃有余地应对。而且。较之函谷关,新的关隘更靠近咸阳,补给方便。
“如此甚好!此处可有河水经过?”秦王问道。
魏冉知道秦王有意在此屯驻大军,大军每日用水极多,当然是靠近河流毕竟方便。
“潼河经由此处。”
“既然如此。那就在此建立新关,名曰潼关吧!”秦王斩钉截铁地说道。
决定了兴建潼关来应对函谷关方向可能的威胁之后,秦王继续说道:“武安君和燕、赵、齐大军交手已经一月有余,在目前函谷关失守的情况下,我大秦已经陷入被动。廉颇大军若是知晓了,一定萌生退意。毕竟他们有了一个更好的突破口。所以,无论如何,我大秦这一次都不能轻易放走十多万燕、赵、齐大军。”
“王上圣明!”群臣恭维道。
在这样的基础下,割地求和所要付出的代价之大,远远不是上次三座城邑可以解决的。秦国想要化解这个危局,只能是将燕、赵、齐三国联军狠狠摁在洛水河畔,让列国投鼠忌器。当然,最好是全歼廉颇大军,让列国闻风丧胆。魏国恐惧之下,说不定会主动送还函谷关。
“看来,王上是想趁着函谷关失守的消息没有传扬开来,打廉颇军团一个措手不及。依照王上的性子,只怕峣关方面,也会投入很大的兵力吧!”魏冉暗暗想道。
果真如魏冉所想的,秦王沉吟不过片刻,便运筹帷幄坚定地说道:“郎中令何在?”
“臣在!”
“草拟一道诏书,着令麃公留一万大军监视函谷关动向,其余大军前往蓝田,经由子午栈道往汉中旬阳。第二道诏令,着令汉中郡郡尉任宇领兵三万,前往旬阳接应。以麃公为主将,任宇为副将,合兵七万,攻打南阳,断韩、魏、楚大军归路!”
“第三道诏令,着令武安君白起不计伤亡代价,务必在半个月内击溃燕赵齐大军。寡人要将函谷关失守的不利影响减小到最低,明白吗?”
“臣等遵旨!”郎中令和群臣跪拜道。
任宇乃是上任汉中郡守任鄙的长子,少习兵书,力大无穷,在汉中郡威望极高。而麃公手下皆是秦军精锐,两个精诚合作的话,不愁南阳不下!
朝会结束后,三拨使者八百里加急前往东、南、北三个方向传达秦王的旨意。同时,市井之中开始传言前往河东经略的麃公大军被山洪所困,攻打河东郡的计划只能拖延下去。
魏国,大梁。
接到函谷关易手的消息,魏王高兴地眉飞色舞。前些年魏国是抢下了河东郡不假,但总是战战兢兢担心秦国的报复。这下好了。函谷关在魏国手里,魏王再也不同担心秦国时不时出来虐打自己了。
虽然郎中令卫庆带领的五万魏军仅剩下两万五千人,但也消灭了一万五千秦军不是(函谷关的五千加上李瑶手下的万余名秦军)!所以算起来,魏国是占了一个大便宜!魏王很是知足。
魏王一开心,后宫也跟着热闹。所有的妃嫔都得到了赏赐,前段时间因焦虑前方战事而无心临幸妃子的魏王。也开始重新提枪大杀四方!
原本因为信陵君的崇高威望而心生忌惮的魏王,再也不嫉妒自己的这个丞相。自己收复了河东郡,夺回了函谷关,武功直追魏文侯的节奏,大梁的百姓皆是对自己歌功颂德,自己还担心什么!
如果不是自己英明神武地同意上大夫段干崇的建议,魏国还活在秦国的阴影之下呢!哪里像现在这么风光!等这个消息传遍了天下,赵国也好,韩国也罢。统统要对自己刮目相看!说不定以后还要求自己带他们入关中欺负秦国呢!
上大夫段干崇,不,错了,是亚卿段干崇的日子很是舒适。随着他的奇谋,魏国得偿所愿地拿下函谷关。今天的朝会上,魏王宣布提升自己为亚卿。散朝后百官的恭维让段干崇飘飘欲仙。早知道老子有今日,当时芒卯兵败落难的时候,你们就不该落井下石地嘲讽自己!
这次也多亏了韩国。没有韩军牵制住秦军这么长时间,没有韩军在身后给魏军掠阵。卫庆怕是不敢全力以赴地攻打函谷关吧!毕竟。还有八千秦军在河东郡流窜呢!指不定他们什么时候再从崤山里钻出来,甚至来一场突袭。
函谷关到手后,魏王倒也遵守承诺。毕竟,韩国的宜阳重镇紧靠着函谷关,以后秦军若是攻打函谷关甚急的时候,指不定还要向韩国求援。若是等韩王然的使者到大梁来催要。魏王的面子上总归有些搁置不住。所以,魏王索性主动派出了使者前往新郑,交出堰城、召陵、隐阳三个城邑的户籍民册和山川、舆图。魏国的领土也由此正式收缩到安陵。
对魏国来说,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清剿还在河东郡、崤山之间流窜的那支秦军。魏国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多了,再不计投入地在峣关流血。哪怕魏王自己愿意,魏国的百姓也不愿意。所以,在五月十二日的时候,魏王悄悄派出了使者从大梁出发,前去晋鄙的大营。
“明着撤军会得罪赵国,但我不出力地攻打峣关总可以吧!”这就是魏王的心思。
同一日,齐王派出的使者抵达了大梁。这个时候,整个大梁的百姓都知道了魏军胜利的消息。魏王令人隐瞒了具体的伤亡情况,毕竟,若是让百姓知道魏军前后在河东郡损失了六万大军,消灭的秦军不到四万的话,这喜事说不好就会变成悲事。
齐国这次派出的使者是中大夫貂勃,他也是有名的“主战派”。说是主战派,貂勃内心是不希望齐国卷入任何战事的。奈何韩、赵、魏、燕四国已经牢牢绑在一起,齐国不得不站队做出抉择!虽然私下偷偷和秦国交涉,秦国也同意了伐楚大计,但赵国的强势让齐国的潜在盟友——魏国退缩了,为了不暴露自己,齐国只能“壮士断腕”了——佯攻秦国,冒着秦国信以为真的风险。
可惜的是,齐国好像不怎么走运。先是和燕国分在一起行动,再就是大军被困,身为齐国肱骨之臣的顶梁柱田单被困在洛水之畔。貂勃比谁都清楚田单对齐国的重要性,因此强烈建议齐王派兵去援救。
但齐王刚开始一点也不紧张,只到数日前才开始关心田单的存亡。这是一个风险和机遇并存的机会,田单若是死了,齐国再无一个可以钳制自己的人,自己那个时候才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但齐国和秦国的仇就算是结下了。齐王以后只能是依附赵国或者魏国,没有第三种选择!好在,齐王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赶紧派貂勃来大梁,商讨借道过境的事情。
一进入大梁城,貂勃就敏锐地观察到异常之处。街道上的百姓不时地谈论着“函谷关”、“秦国”、“大胜”这样的字眼,他们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色。貂勃心里纳闷至极,当即喊停了马车,下到了街道。
“这位老伯,敢问你们在谈论什么?”貂勃行了一礼,问道。
老汉看了看貂勃的衣着和他身边华丽的马车,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先生一定是外地人吧!函谷关被我们魏国攻下来了!我们这么高兴,就是因为觉得这大大涨了我们魏国的威风!”
“什么?!函谷关被魏国拿下了?!”貂勃被这个消息震住了。这怎么可能?!就依照函谷关的城防,没有几十万大军围攻一年半载是不可能攻下的。魏国早就不复吴起所练武卒的悍勇。如果不是看到整个大梁百姓都欣喜若狂,貂勃一定认为是自己在做梦!
“敢问老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貂勃急忙问道。
“前天拿下的函谷关,昨日就传来消息。”老汉笑吟吟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过度兴奋的赵国
赵国,邯郸。
虽然廉颇的十万大军被困在洛水对岸,但赵国似乎显得不怎么担心。邯郸的生活照旧,百姓们谈论的也多是什么时候廉颇可以凯旋归来。对赵国百姓而言,取得又一次对秦国的大胜似乎理所当然。百姓们感兴趣的是这一次赵军会打到什么程度,是逼迫秦国割地求饶呢还是劫掠关中一番就班师回朝。
邯郸的百姓之所以信心满满,自是一些有心人士的推波助澜。现在,邯郸百姓们已经知道了秦国的峣关摇摇欲坠,函谷关更是陷入魏国手中的消息。形势在向着赵国极好的方向发展,接下来秦国应该像二十多年前那样,割地求和了。如果秦国不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赵国的大军会让秦国知道什么叫大国的愤怒。
王宫里,正在和平原君赵胜、上卿蔺相如、平阳君赵豹、国尉赵奢一干重臣商讨国事的赵王也是怀着这样的想法。昨日,也就是五月十四日,赵国接到了魏王报喜的消息,说函谷关已经在魏国的掌控之中。魏王使者的语气虽然恭敬,但神色间掩饰不住得意的心情。
那个时候天色已晚,但赵王还是找来了赵胜、蔺相如。商谈后,赵王第一时间决定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所以,等到了今日,邯郸的大街小巷都知道了赵国胜利在即。秦国失去了最后一道防线,哪里还会有什么底气来应对!
十多天前,赵王敦促韩、魏、楚加大对峣关的攻势,意图就是解决廉颇的困局。韩国和魏国、楚国虽然很是听话,将峣关攻得摇摇欲坠,但总是缺少一鼓作气的魄力。咸阳方面只能说是一日三惊,每次却又有惊无险。起不到迫使白起大军回援的作用。
好在在函谷关方向有意外之喜,魏国在韩国的配合下,夺回了函谷关。这让赵王欣喜若狂,一直犹豫要不要加派大军增援峣关的赵王彻底放下心来。函谷关在手,秦国上下必然惶恐,惶恐之下。秦王必定求和。虽然和早先攻破峣关威慑咸阳的计划不同,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赵国君臣断定,在现在这种局势下,完全可以体面地结束战争。削弱秦国、打击秦国声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齐国也损失了两万大军,再打下去的话,战争可能就会失控。毕竟,秦国的底蕴摆在那里。赵国不顾后果地撩拨秦国,秦国倾尽全国之兵死战的话。只会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现在,赵王只等着秦国派来使者求和。只要赵国同意罢兵,韩、魏、燕、楚、齐五国自然也会跟着罢兵。不过,想要自己罢兵言和,秦国的条件要优渥,不然就等着自己的大军袭扰关中吧!
“各国的损失都统计出来了吗?”商讨了些国事后,赵王问起了几天前要求统计的各国战损。
丞相、平原君赵胜当即回答道:“王上,臣今日上午接到了河东、南阳探子的来报。各国大体上的损失已经计算出来了。”
“说!”赵王期待地说道。
“不计轻伤的话,燕国方面。共计有一万三千人伤亡;齐国方面,是一万七千人;楚国方面,是两万人。魏国方面,在河东郡伤亡人数超过五万,在峣关则是两万人,加起来有七万。韩国方面。在河东郡和峣关的伤亡总数大概在两万五千人左右。”
“魏国伤亡这么大?”赵王有些惊讶,尤其是在河东,伤亡超过了五万。秦国在河东先后投入的兵力不过是六万,在有韩国帮忙的前提下,魏国的损失还这么大。可谓伤及元气了。不过细想一下,秦国在此也损失了五万多军队,双方的战损比大概是一比一。
“是的,王上,这个数字不会错。正因为损失这么大,河东郡的魏军正在围堵剩下不到一万的秦军。不过,魏国这次拿下了函谷关,再也不必担心秦国以后的袭扰了。”
赵王点了点头,魏国为了一个函谷关就损失了五万大军,怎么说也是为联军做出了极大的贡献。看来秦国要是求和的话,不弥补一下魏国怕是过不去了。
赵胜继续说道:“我赵国的损失主要来源于和内史郡、上郡秦军的交战。臣根据信平君和河西郡守的战报,大概推断出我们的伤亡数字应该在四万左右,秦国的损失则大得多,至少在十二万以上。”
蔺相如等人听后迅速在心里计算了起来,燕、齐、楚三国伤亡相差无几,合计五万人;同属三晋的韩国是两万五千,魏国是七万,赵国是四万,合计十三万五千人左右。这样,山东六国的伤亡总数就计算出来了,当在十九万左右。与之相对应的,秦国的损失在十二万以上。
蔺相如是第一次知道七国的伤亡情况,在计算出这个结果后,蔺相如当即说道:“王上,臣以为各国打到这个程度已经到了极限。尤其是燕、齐、楚三国,伤亡过半,之所以没有崩溃,全赖我赵、韩、魏的支持。燕、齐、楚三国君王虽然没有对战事妄加评论,但多半萌生了退意。”
赵奢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上卿所言极是。当初王上之所以拉拢各国伐秦,不过是不给秦国休养生息的机会,顺便为伐齐做准备。如今齐国伤亡近两万人,再打下去的话,齐国难免对我赵国心生怨恨,甚至背赵而亲秦。伐齐大业非朝夕之功,逐步削弱比较适宜。至于秦国,全国可用之兵现在也就不到五十万,再削弱的话,秦国难免不会拼死血战,我赵国的损失过大的话,就无以号令山东五国了。”
赵王心里面也是这么想的,秦国根基深厚,用了百余年的时间扩张到现在的规模,绝对不是一次两次的伐秦就能成功的。对赵国来说,和秦国的争霸自己已经占据了上风!徐徐图之,逐步蚕食秦国方为上道。将秦国逼迫地失去理智,和自己来一场战略大决战。对赵国来说太冒险。赵国一旦被削弱了,难免韩国、魏国,甚至齐国生出争霸之心。
这个时候,平阳君赵豹却是摇了摇头,不服气的说道:“国尉大人太小心了。我赵国拥兵四五十万,士气正是高昂!秦国屡战屡败。更是丢掉了函谷关!不趁着这个大好良机进军关中,难道要给秦国再次休养生息的机会吗?诸位别忘了,当初匡章领兵破函谷,秦国不过割让了三个城邑就换来了和平。结果呢?秦国两年之后就在伊阙大战中歼灭韩、魏二十四万联军!山东各国惶恐,再也不敢提攻秦之事!”
“这不一样!当时秦国国力雄厚,偶有小败于国力无大损!现在的秦国却是国力大减,即使给秦国两三年的时间,也不足以恢复元气。你所说的伊阙之战的悲剧不会发生!而且,函谷关可是在魏国手中。秦国哪里有机会东出呢!”平原君赵胜说道。自己的这个弟弟还是年轻。有些心急了。
“既然你都说了秦国国力大减,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拿下咸阳呢!趁着信平君的大军在洛水河畔,只要王上再派出十万大军,由函谷关入关中,臣保准秦国一定大乱!更何况,魏国的损失如此之大,韩国又靠着秦国,两国对关中一定早就垂涎三尺!只要我大赵大军一出。两国一定也会跟着出兵,力求分得一羹!”平阳君赵豹为自己的主意辩解道。
如果函谷关一开始就在魏国手中的话。这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但现在齐国和燕国、楚国损伤惨重,尤其是燕国和齐国根本没有做好灭秦的准备,真若是韩、赵、魏三晋合力灭秦的话,分不到一块羹的燕国和齐国一定会搞一些小动作。原本好好的六国联盟会彻底分裂。更何况,秦国哪里是那么好灭的。韩、赵、魏甚至会因此损伤惨重,短时间内沦落到二流强国的行列!
蔺相如想了想。委婉地说道:“平阳君可曾想过,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若是要攻入咸阳灭掉秦国,至少需要四十万以上的大军方有把握。这四十万大军每日所需的粮草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没有任何粮草准备的情况下,怎么发兵?怎么灭秦?”
平阳君赵豹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笑道:“我们可以就地补给,秦国每个城邑的粮草总该是有的吧!先让韩国提供足以维持大军到咸阳的粮草!后续的粮草足以自给自足。”
“秦国若是来一场坚壁清野,我们的粮草怎么获取?长两百多里的函谷道路难行,粮草补给实在困难!灭秦一事,绝不是这么简单!”国尉赵奢叹道。
平阳君赵豹听后愣住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考虑不周全了,但要向群臣承认自己错了,又有些赧颜。当即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
赵王对于自己的这个幼弟还是极其疼爱的,当即为其开脱道:“平阳君的想法还是不错的,只是秦人性格坚韧,绝不会轻易投降!这次我们联合韩、魏两国,即使灭秦也会损失惨重!燕国和齐国也会对我们心生忌惮。要知道,北方的匈奴可是虎视眈眈,我们现在强大,他们不敢撩拨我们的虎须!但一旦我们弱小了,他们肯定会来攻打我们!为了减少损失,依照寡人的看法,当联合魏国在函谷关方向集结大军,做出一副攻秦的架势。这样,秦国不但对信平君的大军不敢妄动,还会战战兢兢生活在我大赵的压力之下,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求和!诸位爱卿以为呢?”
“王上圣明!”平原君赵胜、上卿蔺相如、平阳君赵豹齐声恭维道。
国尉赵奢没有出声恭维,反而对君臣上下的乐观报以深深的忧虑,说道:“王上的计策是很好的!但我们赵国也当提高警惕,毕竟,秦国丢了函谷关一定恼羞成怒!说不好会背水一战!”
看到赵王眉头一皱,赵奢随即意识到自己这些不应景的话惹恼了赵王。但赵奢只是实话实说,赵国现在显得太过乐观了,哪怕一向睿智的蔺相如也相信赵国的又一场大胜已经不远了。
这一次联合五国伐秦是蔺相如的主张,蔺相如身上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尤其是廉颇大军进军不顺,被困在洛水河畔的时候。似乎除了增兵解围没有别的办法。好在,蔺相如建议赵王又是拉拢又是威胁地要求韩、魏、楚加大对峣关的攻势。魏国和韩国一系列奇谋拿下了函谷关后,战局又回到了赵国熟悉的节奏。
二十多年前,匡章都可以在拿下函谷关后吓得秦国割地求。这一次,在拿下函谷关的基础上,六国联军还在猛攻峣关,还有九万大军在关内的土地上示威。秦国没道理不投降示弱。
但赵奢就是觉得秦国不会那么快屈服!毕竟,前些年秦国的损失太惨重了。秦王如果继续示弱的话,威信何在!秦国这辆战车之所以所向披靡,靠的就是一场又一场的大胜积累下的财富,靠着军功的刺激!若是秦国再败上一回,势力将退回到关中!而且绝难有出头之路。失去了武关和函谷关,秦国的主动权就丢了!
想到这里,不理会赵王不满的情绪,耿直的赵奢继续说道:“王上!秦国若是割地求饶的话。仅仅剩下一个上郡和小半个雁门郡!失去了这两个地方,秦国还有什么?秦国只能龟缩在八百里秦川!秦王会失去民心,宗贵会不再支持秦王!秦王会同意吗?臣建议,前线的信平君当提高警惕!魏国方面也当小心秦国的反扑!秦国一日没有投降,我们一日不能放轻松!”
眼看着赵奢提起了赵国的伤疤——雁门郡,惹得赵王就要发作后,蔺相如赶忙出来解围道:“王上!国尉也是为王上考虑!秦国肯定是要投降的,但在投降前说不定会挣扎一下。我们赵国若是不小心着了秦国的道。难免会给这次大胜填上些污点。有王上的大军帮助魏军,函谷关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信平君那里大军只有九万。白起手下还有十五六万,小心些总没有错!”
赵王沉吟了片刻,压下心中的不悦,说道:“好!那寡人就派五万大军前去河西郡策应信平君,国尉大人就劳烦走一趟河西吧!至于函谷关方向,寡人会提醒魏国的。”
“王上圣明!臣一定竭尽全力。不负王上所托!”赵奢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说道。
蔺相如没想到,赵王如此不计较赵奢的不敬,反而重用他!看来王上的胸怀越来越宽广了!蔺相如哪里知道,此时的赵王心里在说:“就让你出去转一圈。等你知道你是杞人忧天后,寡人再好好笑话一下你!”
赵王故作大度地摆了摆手,继续说道:“秦国若是求和,诸位爱卿以为各国的利益如何分配呢?”
虽然感觉这话说得有些早,毕竟秦国还没求和呢!但蔺相如等人还是意识到,战争以及接近了尾声,如何团结好各国,防止这个松散的联盟散掉,将是赵国的重中之重。
赵国不可能独吞了所有的利益,相反,要拿出不少的利益来笼络燕国以稳固后方,笼络齐国以稳住齐国方便下次削弱,笼络魏国、韩国防止被秦国诱惑过去,笼络楚国以制衡齐、韩、魏三国。
“王上!臣以为,最好的莫过于拿下被秦军占领的雁门和上郡。不过,这两地秦国集结了八万大军!我们赵国必须对秦国施加足够的压力!拿下了这两地,我赵国、魏国、韩国、楚国将封死秦国东出的路线!秦国再无可能阻止我大赵称霸于山东!为了维系联盟,维系现在的局面,我们赵国需要付出些代价。像齐国、燕国、韩国、魏国,我们可以割让几座城邑来换取他们放弃上郡,毕竟他们和上郡不接壤,想来不会反对。至于楚国,只能是借助和楚国接壤的韩、魏、齐三国的其中一个,来一次三国换地!”
对蔺相如的提议,赵王虽然心里面肉痛,但为了能够笼络住他们,换取他们对赵国霸主地位的认同,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好方法。就像街头的老大,不让小弟尝到些甜处,小弟们怎么会卖命呢!
平原君说道:“只要秦国示弱,雁门的那五座城邑肯定没有问题。臣担心的是上郡!上郡也和匈奴接壤,若是我们全取上郡的话,将不得不面对北方的压力!依照臣的想法,不如让秦国割让半个上郡即可!这样,上郡的北部有秦国替我们防守,我们第一个好处是不用屯驻大军防备匈奴。第二个好处是秦国在这里的军队被我们从南面和东面包围,若是秦国做一些小动作的话,我们完全可以以此来威胁!”
“好主意!”赵王笑道。表面上看来赵国是吃了些亏!但实际上,这样会让秦国很是难受!既然分兵防备匈奴,又要活在赵国的威胁之下。
赵豹这次没有出声言语,在他看来,匈奴现在不成气候,地盘大才是更直接的好处。不过,这样的话想想就罢了。说出去的话指不定又惹得王兄不高兴。国尉赵奢也没有言语,赵王糊涂就罢了,蔺相如怎么也跟着胡闹呢!好在,自己马上就要领军支援廉颇了。但愿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兵临城下
汉中郡,成固。
县令杨义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韩军心里有些发怵。俗话说兵一满万,无边无沿。城下的韩军可是号称十万大军,这么多的兵马在秦军眼皮子底下有条不紊地准备攻城,秦军的压力可想而知!杨义甚至怀疑,成固到底能挡下韩军的几次冲锋!等待开战的煎熬折磨着每个秦军,他们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虽然依托着坚城,但规模庞大的韩军足以用数量来抹平秦军所有的优势!
“怎么可能?!韩军怎么可能越过千里的距离,抵达汉中的腹地成固?!莫非他们长了翅膀不成?!”这是听得韩军围城消息后的秦人的第一反应!
熟悉汉中的人都知道,成固的北面和南面皆是茫茫的崇山峻岭,西面的南郑又一直平安无事。唯一可以解释通韩军突然出现、兵围成固的理由,就是成固以东的汉中郡已经失守了!这个消息虽然惊人,但却是最符合逻辑推断的!
县尉王方望了望城下井然有序地韩军士卒,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杨县令,这个紧急军情派人通知南郑方面了吗?”
杨义收回了心中的恐慌,点了点头,回道:“已经派人前去南郑了!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援军就会抵达。”
王方心中的压力稍缓,如果郡尉任宇率军及时抵达的话,自己应该没多少压力!毕竟自己心头上也有五千大军,坚守个三五天没什么大问题。看着两股有些发抖的杨义,王方体贴说道:“大战在即,杨县令不妨坐镇后衙,居中协调!城头上的战事,就由下官来负责好了!”
杨义毕竟是一个文人。他之所以冒险来城头,不过是为了激励士气,安稳军心而已!不然的话,秦王以后追究下来,说自己怯战畏战,那自己就倒霉了!在杨义看来。政事上,自己做主;战事上,还是交给任宇好了。大家各司其责,但真若是守不住了,自己一介文人,也只能提剑为秦王效死了。
正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杨义点了点头,回道:“如此,本官就静候县尉佳音了!”
王方拱了拱手。没有言语。杨义脸色却是变幻了一下,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县尉以为,旬阳、西城、白河这几个城邑会不会……?”
王方抬头盯了盯县令杨义,不无担心地说道:“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不过,我已经通知手下的士卒严守秘密,对外宣称城外的韩军的土匪假扮的,而且里面许多是被裹挟的百姓!”
杨义点了点头,心里面默默一叹。有南郑的大军支援,韩军再厉害也会止步于此吧!除非他们愿意付出数倍于己的伤亡。不然,成固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但韩国会这么容易满足吗?换做是自己领军,汉中最富庶、人口最稠密的五个城邑近在咫尺,不拼命努力一下的话,怎么都是难以罢休的。真是一个头疼的事情啊!好在自己是一名文官,这样的军国大事还是交给郡尉、县尉来烦恼吧!
两个时辰后。在修筑了十座比城头还要高的瞭望台后,韩军开始攻城了。依然是弓箭手掩护,步卒冲锋!跟其他几次攻城不同的是,韩军投石车开始在战场上发出自己的声音,夹杂着攻城弩的暴力“表演”。原本平静的成固变成了人间的地狱!
秦军没想到的是。仅仅是第一个波次的进攻,韩军就投入了五千的兵力,堪堪和秦军守城士兵相持平!县尉王方也由此看到,韩军坚定的决心。没有任何试探,双方一开始的战事就是没有预热的鏖战。
仿佛杀父仇人一般,韩军一个接一个地悍不畏死地登上城头,将眼前看到的所有秦军撕烂。秦军当然不会示弱,他们结成方阵、配合默契地击杀冲到近前的每一名韩军!鲜血染红了双方手中的兵器,染透了他们的衣甲,但没有一方为其所动。
秦军的弓箭手们渐渐发现,他们对于远处源源不断的韩军失去了压制。处在更高地方的韩军弓箭手们游刃有余地射杀着自己的袍泽。只要自己敢露出头来,他们就会点名似地来一个精准射击。假若自己不探出身子还击,那他们会更加轻松地狙杀那些特征明显的秦军伍长、什长、百人将、五百主,以此来制造秦军的混乱!
少了秦军弓箭手的压制,韩军的冲锋更加肆无忌惮。秦军只能放一些韩军上来,让双方的缠斗异常混乱,以此来杜绝韩军弓箭手的偷袭。
“放火!”县尉王方狠声说道。
那些瞭望台上的韩军明显是神箭手,不然不可能这么精准地射杀自己的手下。韩军的心思昭然若揭,不过是想偷袭自己,制造混乱!那我就让人放火,等火势起来的时候,你们留在城头上的士卒别想回去一个!
王方一声令下之后,秦军士卒将金汁和燃烧起来的麻布、火把如雨水般向城下掷去。惨叫声不断传来,高达数百度的金汁足以让一个意志坚硬如铁的老兵精神崩溃。如果幸运的话,中招的韩军会直接摔死。不幸的话,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肌肤被一寸寸融化而死。
浓烟恰如其时地飘起来,遮蔽了城头,一股胡焦地味道充斥在空气里的每个角落,无论是秦军也好韩军也罢,他们只觉得眼睛开始变得通红开始冒泪。浓烟里,早已分不清敌我,大家只知道,身边的一定是袍泽,对面的肯定是敌人。借着在阳光里时而显现的模糊身影,两军士兵继续厮杀着。那些韩军没有占据的地方,秦军则是把韩军的云梯推倒在地。
瞭望台上的韩军心里虽然不忿,但也只能一边忍受着呛人的浓烟和胡焦的味道,一边等待着浓烟的散去。这这种能见不不到两步的环境下,再如何善射的神箭手也只能拜服在环境之下。
对于对方这么快就破解了自己的方法,李牧没有任何的不悦。按照计划,自己的目标是将成固打得摇摇欲坠。以此来吸引南郑的秦军增援。但若是打得过了,轻而易举地拿下成固,南郑怕是会龟缩不出了。成固守军能如此聪明,倒是给自己平添了许多乐趣。只是可惜,像金汁这样的“大杀器”可不是那么好制作的。秦军的烟雾弹绝对维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将军!要不要派兵前去接应,把前面的兄弟们接回来!”一名校尉对于完全不知道浓烟里面是什么情况的战局很是担心。出言建议道。
李牧摆了摆手,笑道:“不用!这烟雾维持不了多久!开战还没有小半个时辰,此时退兵的话太伤士气,还会导致秦军士气高昂!”
说话的校尉不再言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浓烟里到达是谁占据上风还不清楚,但秦军现在只能是随性地放着箭妄图阻挡韩军冲锋,这对韩军来说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只是,时不时会掉落的金汁提醒韩军,头顶上的那片城头绝不是那么容易占领的。两千多还没来得及登上城头的韩军。再次硬着头皮借助云梯登上城头,很快就在浓烟中消失不见。谁也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唯有阵阵的杀喊声提醒着所有人,战争还没有结束。
就在秦军的注意力集中在东城门的时候,南城门却是突然冒出了韩军的另一支分部。令城头上的八百秦军毫无准备的,韩军扛着云梯径直冲到了城下,开始攻城。这支韩军的人数足足在五千以上,给秦军带来的压力可想而知。
猝不及防的秦军牺牲了两百余人才堪堪抵住了韩军的攻势。但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韩军,还有他们身后隐隐飘动的旗帜。负责守卫南门的二五百主一时之间有些慌了。
他倒不是怕死,而是担心韩军的主力是不是埋伏在山林里,韩军的主攻方向其实是南门。要知道,现在成固的五千大军足足有三千集中在东门,毕竟东门附近的地势平整,最适合大军攻城。但若是韩国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佯攻东门,甚至凭借庞大的兵力,不分重点、全力攻打四门的话,秦国又能支撑得了多久呢!
传令兵很快将这个惊人的消息传递给了县尉王方,王方听后也是一筹莫展。说到底。还在军力相差太大了。如果自己手头上有两三万兵力的话,何惧十万韩军!毕竟,自己守城就占据了极大的优势!但现在,韩国若是真的四面围攻,自己除了平均分兵相抗衡,没有什么好办法。无论如何,在任郡尉来临之前,自己一定要力保成固不失!
“跟杨县令说一声,为了成固的安宁,是到了召集城中青壮协助守城的时候了!”王方做出了这个痛苦的决定。
副手一愣神,还是沉着地说道:“喏!”
虽然按照秦律,在战时,地方长官拥有调度百姓使用的权力。但没有到最后一步,谁也不愿意牺牲平民的性命。这是个忙时为农,战时为兵的时代,几乎所有的适龄农人都接受过战争的洗礼。但在城邑里,有那么一批人从没有杀过人甚至没有见过血的,那就是天生残疾的或者地方豪族、仆役、商人、小贩、工匠。现在,王县尉就想让这些平日里远离战争的人登上城头,副手的心里当然很是讶异!
“算了!我还是亲自去说吧!你代我守好城池!”王方想了想,说道。
“喏!”副手松了口气,恭敬地回道。
很快,县令杨义见到了急匆匆赶来的县尉王方。
“征调百姓?”杨义听了王方的话,很是惊诧地站了起来。难道王方不知道吗?这样会得罪多少人!难道王方连一天都守不住?他手上可是有五千大军啊!
王方面色不该地点了点头,说道:“杨县令,南门出现了不少于五千的韩军!这意味着什么,杨县令应该清楚!这攻城还不过一个时辰而已!我们至少还需要十几个时辰!这段时间足够韩军玩出足够的花招!我就是想问问,假如韩军四面围攻的话,不用十万大军,五万足矣,我们可以坚持多久!等城破了,那些人的抱怨还有用吗?”
杨义叹了口气。说道:“韩军应该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吧!毕竟,如果为了消灭我们五千大军,他们要付出两万多的代价,有些得不偿失啊!”
王方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如果,县令!这些日子来,我们可曾听说过西城、旬阳、白河这几个县城的消息?没有!韩军出现在我们眼前。证明他们干净利落地拿下了这几座城邑!快到连让他们给我们通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韩国打着什么主意还不清楚吗?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沿途的城邑,直到拿下南郑!只要我们来不及反应,韩国就有着很大的机会一举成功!”
“我再想想!”杨义犹豫地说道。
“不能再犹豫了!县令!韩军随时可能会大举压上!我手下的五千大军挡得了一时,但却挡不了一天的时间!我先去守城了!县令若是怕担责任的话,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好了!”
说完,王方不等杨义的回复就径直走了出去。杨义几次张口欲言,又生生止住了,脸上的神色时而坚决时而犹豫时而痛苦时而释然。挣扎了两盏茶的功夫,杨义还是走了出去。
两个时辰后。韩军的攻势越来越急,偌大的成固城仿佛成了风雨飘摇里的一只小船,随时有被海浪倾覆的危险。但每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成固城总能幸免下来。这样的刺激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承受的,谁也不知道下一次“风暴”来临时,是生是死。
在成固城最危险的时候,一支两千多衣着杂乱的队伍冲到了城头上。从东门到南门,从南门到北门。哪里危险,哪里就有他们的影子。韩军这一边。也似乎累了,渐渐放缓了攻势。但秦军却不敢放松,谁也不确定,韩军是不是又要来一次欲擒故纵,想要麻痹秦军后再猛攻。
汉中郡,南郑。
自从司马错伐蜀后。南郑总算是归到了秦国的名下。秦国将南郑作为郡治,其繁华程度可见一斑。发生在峣关、函谷关和洛水河畔的战事丝毫没有影响到这座身处汉中盆地的城邑。
所有的南郑人都知道,从整个秦国的版图来看,南郑是最安全的地方。它的南面是道路难行的巴蜀故地,西面是扼守边疆的陇西郡。北面是富饶的内史郡,东面则是绵延千里的汉水。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气候也是风调雨顺。南郑人习惯了守着手里的几十亩田地,点评天下大事。
但今天,几名骑士的到来打破了南郑的平静。善于观察的人会发现,骑士背上插着的黑色小旗代表着他们传递的是最为紧急的军情,一人三骑说明他们赶了不远的路途,不然不至于为了加快速度带这么多马匹,从他们进城的方向可以推断出应该是东方来。一个很简单的结论就出来了,南郑的东方出了极其重大的事情!
很快,这个消息就在坊间开始流传!好奇的民众开始分析会是什么样的大事才值得摆出这样的阵仗!上一次南郑人看到黑色的小旗,还是在公元前368年蜀国入侵南郑的时候。因为南郑的地理位置关系,南郑人几乎看不到传递紧急军情的使者,更何况是最高紧急军情的!
有人说肯定是南阳的韩军打过来了,毕竟南郑在东面似乎只有韩国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有人说肯定是楚国打过来了,毕竟楚国和秦国有着说不清道不完的深仇大恨。楚国说不定觉得打峣关不过瘾,想要染指汉中的土地,毕竟,汉中的东面原本是属于楚国的。有人则信誓旦旦地说肯定是韩国和楚国联合起来了,毕竟秦国依然强大,他们单独一个国家说不定不敢动手!有个垫背的,打了败仗可以先跑回去。这样的说法自然引起哄堂大笑,原本紧张的气氛生生没掉了。
无论是哪一个猜测,南郑人似乎都觉得不成问题。韩国也好,楚国也好,甚至两国合起来也好,他们对南郑的威胁几乎等于0。绵延千里的汉水完全可以把他们拖垮,更何况,秦国在汉中有七万驻军呢,还都是老秦人的精锐!就算秦国一时不察,让敌国占据了几个城邑。秦国也完全可以集结汉中郡的核心力量——褒中、沔阳、南郑、成固、安阳的五万大军,顺流而下,东破敌国!
这个时候,汉中郡的郡守和郡尉却没有那么乐观!接到成固方面有紧急军情汇报的消息,汉中郡郡守嬴渠以为韩国或者楚国打下了西城,这是嬴渠最坏的估计。毕竟,若是旬阳有危险的话,应当是西城方面报信。既然是成固报信,多半是西城以东的区域有大麻烦了。
但嬴渠没想到,这个麻烦如此之大。韩国的十万大军居然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成固城,距离南郑百余里的距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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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驰援成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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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郡守,韩军来势汹汹,宇愿带一万精兵前去支援成固!力保成固不失!”一听到韩军大举进犯的消息,以勇武著称的郡尉任宇请战道。
汉中郡守嬴渠自是知道成固的重要,作为南郑的屏障,成固若是失守,南郑以东将无险可守。任宇此人颇具其父任鄙之风,实乃勇冠三军的猛将。时人称赞其“力则任鄙,智则樗里”,虎父无犬子,身为前任汉中郡守的儿子,任宇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嗯!有将军出马,自然会是旗开得胜!不过,韩军一路势如破竹打到成固,其士气高昂、兵锋难挡,这一万大军会不会少了一些?”嬴渠不无担心地说道。
“哈哈!郡守多虑了。兵书有云,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军,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今韩军不远千里跋涉而来,看似锋芒很盛,实际上却是强弩之末。若是可以很快拿下成固,那还好说。一旦久攻不下,粮草不继,士气必然衰竭。我军以逸待劳,待韩军心生退却之意出击,必然大获全胜也!”任宇笑着解释道。
“如此甚好!本官不懂军事,全劳将军费心了。韩军来犯的消息本官已经在第一时间派出使者送往咸阳。只要我们可以守住成固,那就是大功一件!如果真的可以像将军所说的,在咸阳援军赶来前击溃韩军,那将军必定彰显令尊的名声!将军的声威也会传于关中的大街小巷!”
任宇得意地笑了笑,自己身为汉中郡尉,已经好些年没有捞到战功。没有战功就没法获得提拔,自己虽然已经是身居高位。但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老死于温柔乡或者卧榻之上,非任宇所愿也!别人说到自己,总会说自己是任鄙之子。任宇起初引以为豪,但次数多了,反而厌倦。他那个时候就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别人提到自己绝不是因为自己是任鄙之子的身份!
“不过,将军既然说只要坚守一段时间就可转败为胜,何不多带些大军呢!反正南郑周围也不会有什么战事!只要可以将韩军阻挡在成固以东,南郑就是固若金汤!等韩军败退了,将军手下的士兵自然是越多越好!”嬴渠继续说道。
按照现在的形势判断,西城、旬阳、白河、房陵、武陵、上庸、勋县这七县之地应当是凶多吉少了。虽然他们的失守和自己没有直接联系,但身为自己所管辖的范围,朝廷若是真的追究下来,自己和任宇都脱不了关系。唯一可以让王上放弃追究的方法就是守住成固。将韩军阻挡在汉中盆地以外。若是可以大败韩军的话,那就是将功折罪,因祸得福!
这一万的兵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守城应该没问题。但想要在韩军气势衰竭后反攻,数量就有些不够看了。若是因为兵力不足没法扩大战果,那自己可就因小失大了。反正南郑有两万五千大军,即使带出去一多半。也不影响南郑的城防。
“嗯…”任宇沉吟了下,开口问道:“郡守以为宇带多少兵力合适?”
“南郑大军足有两万五千人!周边的沔阳、褒中亦有一万五千大军。将军不如带两万大军前去支援成固!褒中和沔阳方面。本官再去派人征调八千大军,前去助将军一臂之力!”嬴渠试探性地说道。
“好!就依郡守之见!”任宇痛快地回道。
汉中郡,成固。
夜色渐渐沉了下去,在县令杨义的威逼利诱下,城中的地方豪族忍痛派出了大部分家兵,加上一些工匠、商贩。他们堪堪将韩军挡了下来。就在他们以为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贴身肉搏似的血战的时候,韩军却是出人意料地退了下去。趁着这个空当,王方令人统计了双方的战损比,发现己方在过去三个时辰足足损失了千余人,当然。韩军的代价更大些,他们丢弃了不下三四千的尸体。
没有人会认为,韩军是惧怕过大的伤亡才放弃攻城的。更不会有人会天真地以为,韩军是在看到两三千青壮登上城头后,担心秦人接下来不计后果地派民众守城,死战到底而有意主动退却,打击秦军的士气。
无论韩军出于哪种原因放弃攻城,总算是给了成固的秦军喘息的机会。事实上,秦军很快就意识到韩军并没有这么快屈服。他们主动退却不过是怕误伤——因为韩军的投石机马上要开始发威。
秦军很快见识到了石头雨的威力——突然之间,天色变黑了,天空中飞满了“陨石雨”。它们朝着秦军热情地飞来,想要来一次死亡之吻。凡是被石头选中的秦军,无疑不是惨死当场。脑浆混合着血肉,构成了最血腥最原先的暴力画面。这样的场面足以让没经历过多少阵势的“青壮”们精神崩溃!
这样的场面不过是持续了几刻钟,但对城头上的秦军来说,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侥幸存货下来的秦军大都脸色苍白地望着脚下血腥的场面,真的计较起来,秦军的伤亡并不多,也就是百余人而已。但因为死法过于惨不忍睹,才令每个秦军心有余悸。
就在秦军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韩军的投石机开始了新一轮的投射。这一次,他们要攻打的不是斑驳不堪坑坑洼洼的城墙,不是所剩无几的秦军脚下的城头,而是离城墙不远的地面。
每一轮都是数十块石头不断地砸落在距离秦军不过十几步的地方,秦军起初还以为是韩军发挥失常,但随着石头将地面堆得越来越高,细心的秦军渐渐发现这分明就是一条快要成形的路。只要坚持下去,用不了三五个时辰,秦人脚下的城头将可以沿着这个坡直接下到城里。同样的,韩军也可以借助这个坡毫不费力地攻上城头。
当然,这个坡要想建成。所要耗费的石材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换做其他地方,绝对是没有机会完成的。但成固是在秦岭脚下啊,秦岭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尤其是秦军记得,成固以东十里就是一个采石场。韩军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这个壮举!
韩军的新动作被迅速报告给县尉王方,王方听后也是一副着恼的神色。这几乎是无解的的手段,除非秦军愿意放弃城头的优势。否则就必须在此死死挡住韩军接下来的强攻。这倒不是说秦军害怕韩军,而是蚁多咬死象的道理。能够在城头上一个换四五名韩军,总好过正面迎敌一个换两三个韩军。
好在,随着夜色的降临,韩军的攻势终于停了下来。也许韩军是长途跋涉太累了,也许是收集的石料用光了,总之,秦军再也没有享受到“陨石雨”的招待。
王方反复要求今夜当值的士卒万分不可有懈怠,谨防韩军趁着夜幕的掩护做一些小动作后。就急匆匆地往西门赶去了。
成固总共有四门,但不知为何,韩军只在南门、北门和东门方向摆下了大军,发动了强攻,西门却是安静地出奇。熟读兵书的王方自是知道,围三阙一是兵书上所说的,韩军表面上是要给自己一条出路,但未尝没有逼自己出西门而逃再追击的打算。如果韩军更大胆是话。说不定是抱着围点打援的想法。毕竟,对方的主将很有可能已经意识到南郑的援军在即。吃掉这支援军。自己的大军士气肯定下降到最低点。
见到了镇守西门的五百主后,王方也不废话,直接问道:“西门这里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五百主叹了口气,有些郁闷地说道:“将军!就是因为一切太正常了,末将才觉得很是异常!”
王方点了点头,赞许道:“是啊!韩军的动向让人琢磨不透。最危险的就是这样琢磨不透的敌人啊!等到了明天。南郑的援军就该来了,这几个时辰里,你可不能给本将出什么差错!西门若是丢了,本将就把你的脑袋当尿壶!”
对于自己的老上司威胁的话语,五百主没有丝毫地压力。反而笑吟吟地说道:“将军放心就是!末将就怕韩军不来!韩军要是敢来的话,我肯定能混个二五百主来当当,甚至都尉也不一定啊!”
“你小子,是不是想坐我的位置啊?”王方有些着恼地笑道。
五百主这才意识到,王方是一县之尉,手下也不过是五千而已!这还是因为成固是大一些的城邑,若是民不过万户的话,手下的士卒也就两三千人左右。都尉可是掌管五千人的中高级军官了,自己方才说的话是大了一些。
“嘿嘿!嘿嘿!”五百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王方却是收起了笑容,一脸期许地说道:“好好干!怎么也得混个校尉当当!我手下的兵可没有孬种!”
“喏!”五百主见王方不再开玩笑,也是正色回道。
次日,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负责值夜的秦军总算是长舒了口气。昨夜韩军虚虚实实的攻势让成固没有享受片刻的安宁,一会是东门传来了隆隆的鼓声、杀喊声,一会是南门出现了无数火光冲天的火把,一会是北门射来了无数箭矢。不得已,为了防止韩军假戏真做,王方将大军分成了两拨,生生熬过了这一夜。
随着太阳的升起,一切的阴谋诡计无处遁形。秦军再次看向韩军大营的时候,除了怒火还有隐隐的羡慕。也许是为了诱惑秦军出城,韩军的大营故意休整得很是“粗糙”。韩军几乎就在秦军的眼皮子底下旁若无人地做饭、游戏,神色间显得颇是不以为意。这样的表情秦军再熟悉不过了,当初自己就是在山东六国面前挑衅六国大军。等他们按捺不住的时候,自己这一方再给其雷霆一击。想不到,风水轮流转,一直安心在汉中腹心之地休整的自己也会享受到六**队以前的“待遇”!
请战的秦军一个接着一个,攻打东门的韩军主力是以卵击石,但南门和北门的秦军有机会啊!尤其是北门,韩军大概只有区区不到四千的兵力!秦军都觉得,韩军的气焰实在太嚣张了。只要秦军出动个三千人。肯定可以在半个时辰内结束战斗!好好打击下韩军的气焰。
但这些请命书被王方强硬地压了下来,为了一个不大的战果就要将整个成固置于险境!这绝非智将所为!韩军估计就是在等着自己犯错,自己绝不能拿这个冒险。
早饭过后,韩军有模有样地发动了几次进攻后就退了下来。临行前,自是不忘记侮辱秦军是群胆小鬼,居然不敢开城门堂堂一战。韩军甚至派人信誓旦旦地说。如果秦军不是孬种,就派五千人和韩军的五千人堂堂正正的一战,秦军胜利的话,韩军二话不说退兵回去,秦军若是败了的话,就趁早双手送上成固,韩军绝对不会难为秦军!
这样的优渥条件说实话对秦军是极为有利的,但双方的约定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秦军失败了结果不用说,胜利的话。韩军完全可以立马反悔。反正只要全歼了这支秦军,韩军就可以不再背负骂名,何乐而不为!真得传言出去的话,大家也只会笑话秦军主将的天真和幼稚!
眼见秦军毫不理会,韩军也觉得很是无趣。于是只能让投石机一刻不停地发射着石块,想要早日铺一条直通城头的坡道。当然,偶尔会有十几块石头“有失准头”击打在城头上,给围观的秦军一些“热闹”!两军这样奇怪的情形生生维持了一个上午!
午时三刻的时候。韩军用投石机铺就的坡道渐渐成形。现在看起来,坡宽不过容两辆马车。高度也仅有成固城墙的一半。但所有的秦军都知道,只要韩军锲而不舍地坚持下去,秦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军的坡道建好。最怕的不是突然的死亡,而是有人告诉你你会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方式死去。韩军这样有条不紊地发射着石块,就好像是在向所有秦军昭示——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登上你们的城头。你们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等到了未时,成固的西门终于出现了一支期望已久的大军。因为伊阙的教训,守门的五百主并没有擅自做主,把这支人数在两万左右的秦军放进来。而是赶紧找来了县尉王方,请他定夺。
王方看到领兵的乃是郡尉任宇后。没有片刻的犹豫就下令开了城门!任宇是名震秦国的猛将,他如他的父亲一般对秦国忠心耿耿。因此这两万秦军绝对不可能是韩军假扮的。
一名郡尉,一名县尉就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了。将手中的缰绳丢给亲卫,吩咐副将带军入城,任宇就关心地问道:“王县尉,现在的战事如何了?”
“郡尉不必担心!成固现在还是固若金汤,不过,郡尉若是再晚上几个时辰来的话,成固是不是还在我们大秦的手上,还真不好说!”王方有些哀怨地说道。
“王县尉这是何意?莫非韩军的战力强悍到这种程度吗?”任宇有些纳闷地问道。成固可是有五千大军啊!这五千大军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秦人精锐!怎么都足以抵挡个三五天的。
王方叹了口气,说道:“郡尉有所不知!韩军昨日一早就开始攻打成固,先是不计伤亡的猛攻,再就是投石机一刻不停地攻打城头、城墙!甚至,他们还别出心裁地用投石机发射出去的石块来造路!”
“造路?”任宇完全听糊涂了。造什么路?
“韩军想要铺设一条坡道,好沿着坡道毫不费力地攻上城头。现在坡道已经到城墙一半高度的地方了,如此下去,用不了天黑,韩军就可以铺好!郡尉若是没有率军来的话,那个时候我们只能和数倍于己的韩军拼死一战了!”王方无奈地解释道。
任宇这才恍然大悟,感同身受地说道:“我也没想到,这支韩军这么难对付!说起来,如果不是韩军在路上的骚扰,我应该早就到了的。”
“怎么?郡尉你在路上遇到了韩军?”
“是啊!”任宇有些复杂地说道:“这一路上!韩军又是在路上设置像陷马坑一样的陷阱,又是晚上朝我们大营放火箭,还时不时狙杀我手下的斥候,真是像苍蝇一般烦人!”
“郡尉,你的损失大吗?”
任宇笑了笑,说道:“这支韩军人数在三五百人左右!只能干一些骚扰的勾当!起初趁我们不备占据了些上风外,其余时间我让大军严防死守,就没给他们空子钻了!说到损失,不过是百余人伤亡罢了!”
王方这才放下心来,宽慰道:“那还好!韩军一定是怕将军增援!所以才出此下策!将军既然带了两万大军前来,韩军的念想怕是要落空了。”
任宇自信满满地说道:“那是当然!等我们将韩军的士气压下去,南郑的第二批援军赶来的时候,就是我们转守为攻的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