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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录事参军     红色权力txt下载     红色权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卷五岳为轻 第七十五章 你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

    刘一舟是乌山市检察院副检察长,同时担任成立不久的反贪污贿赂局局长的职务,此次刘仁炳、金墨斗等人的案子便交由检察院反贪局侦办。

    刘一舟感觉得到,市委领导对金墨斗的案子相当的重视,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张盛亲自同检察长范昌文还有他谈话,面授机宜,几次点名金墨斗,说这个人问题很多,你们要好好办。

    老范好像知道些什么,当了甩手掌柜,将案子完全推给了自己。

    张盛是自己的老领导,何况金墨斗确实违法,所以,不管老范怎么想,这个案子自己一定要办好。

    提审了金墨斗几次,金墨斗倒是很淡定,坦率承认确实在用振兴公益基金进市炒股,每次振兴投资基金和合作伙伴选定股票准备坐庄之后,他都会令振兴公益基金提前入场,低价买入股票,然后等庄家拉高价位后卖出,从中牟利

    银行转账记录等等摆在面前,也委实不容他抵赖。

    不过金墨斗说,振兴公益基金不管赚了多少钱,他没有拿过一分,都是如数回到帐上,他只是想帮公益基金开源而已。

    刘一舟当时便义正词严的训丨斥他,违法就是违法,不要狡辩

    金墨斗只是冷笑。

    想到金墨斗那冷笑的架势,刘一舟就有股怒气填胸,感觉他老大瞧不起自己,那好吧,那就办,往死里办你,你是资本操纵者不假,我不太懂也不假,但你还真以为有俩糟钱,就是你们资本家的天下了真是不知深浅,不知死活

    所以,在乌山饭店l10l房间,向北京下来的调查组汇报案情时,刘一舟用了很严厉的措辞,“金墨斗到现在仍然死不悔改,拒不认罪所以我准备在诉讼时的量刑上,提议法庭考虑从重从严。”

    坐在沙发上,李小波翻看着卷宗,不时皱眉。

    “这个案子被你们办的……”李小波啪的合上了卷宗。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那语气那举止,分明透着些不屑,甚至可以说,这个案子办得,就好像恶心到他了。

    刘一舟心里立时便老大不痛快,这段时间的接触,感觉得到,这位李组长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有时候刘一舟想,李小波和金墨斗凑一块去肯定臭味相同,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刘一舟问:“李组长有什么指教?”

    李小波点了点卷宗,说:“既然你肯听,我就讲讲我的意见,如果说的不对,你多指正。我看这个案子,完全办歪了,他用公益基金炒股不假,但根据银行出入账记录和股票交易记录,公益基金在股票市场的收益全数回到了帐里,你凭什么用这点起诉他?”

    刘一舟听他语气里的轻蔑,又有下属和调查组的小于部在,立时窘的涨红了脸,分辩道:“他利用公益基金炒股,难道不违法?”

    李小波翻了翻眼皮,说:“违什么法?哪一条法律规定公益基金不能炒股了?没错,我们现在证金融监管法律不规范,但是对公益基金临时管理办法里,有一条原则,就是基金会应当按照合法、安全、有效的原则实现基金的保值、增值。而在金墨斗操作振兴公益基金的过程中,并没有违反这条原则。”

    刘一舟气坏了,明明听张书记暗示,调查组是来严办金墨斗的,而且可能深挖,但这个李组长怎么跟吃错了药一样,竟然维护起金墨斗来了。

    “那李组长的意思,就是金墨斗应该无罪释放?”刘一舟语气里就带了讥刺,他实在有些顶不住这位钦差大人了。

    李小波皱眉道:“所以说你们这案子办的南辕北辙,他违规在哪里,违规在透过内幕消息进行私人投资,每次振兴基金和合作伙伴坐庄前,他都会用自己的账户低位建仓,明明刘仁炳的口供里有提到,你们却根本不重视。”

    刘一舟滞了下,说:“他自己的钱炒股,又没有挪用公款……”

    李小波不耐烦的做手势打断他的话,“这就叫老鼠仓,说了你也不懂”

    刘一舟气得脑袋一阵阵涨,显然,在李小波眼里,自己就是泥腿子、土鳖,完全和他不能交流。

    “还有啊,你们没有再往深里挖挖?”李小波若有所思的翻看着卷宗。

    刘一舟忍着嗡嗡响的头,说:“你是说利发集团吧,查过了,利发集团和这次刘仁炳、金墨斗的案子没有什么关系。”

    李小波有些失望:“是吗?”旋即喃喃自语:“看来是撇清关系了,舍车保帅……”。

    刘一舟也没听清他念叨什么,说:“李组长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还有别的案子要跟。”

    刘一舟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多待几分钟,只怕就要被气得爆血管。

    李小波低头看着卷宗,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嘭”一声,刘一舟出屋关门的声音特别大。

    李小波身边的周科长不屑的道:“完全不懂金融,自己还闹情绪。”

    李小波微微一笑,说:“不敲打敲打他,他们不会用心的。”又笑着问周科长:“小周,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肤浅?”

    周科长吓一跳,忙用力摇头,“是咱们懂业务的于部太少了,就说这个反贪局的刘局长吧,根本没有能力处理金融方面的违规行为,老官油子而已,还自我感觉良好。”

    李小波笑笑,没有说话。

    金墨斗被带来乌山饭店l10l房间是在一个午后,在李小波示意下,其他人都离开了房间。

    看着雪白西装一尘不染的金墨斗,李小波微微一笑,伸手道:“请坐。”

    金墨斗依言坐在他面前。

    “抽烟吗?”李小波很友善的摸出一包三五香烟送到金墨斗面前。

    金墨斗摇摇头,说:“该说的我都说了,听说你们是北京下来的调查组,希望你们能公正的为我的行为定性。”

    李小波笑道:“金经理如此笃定,肯定是相信有人能保护你,是不是?”

    金墨斗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李小波微微一笑,说:“金经理,现在只有你我两人,所以,我希望能和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金墨斗摊摊手:“不知道李组长想谈什么?”

    李小波暧昧的一笑:“其实你知道我想跟你谈什么,这几年,你鞍前马后的为人跑腿,帮人做了很多事,我最想听的,就是你这几年的故事了。”

    金墨斗沉默不语。

    李小波笑了笑道:“你以为有人能保住你,那就大错特错了,你认为可以依仗的人,现在已经完全和你撇清了关系,应该对你失望了吧,你利用内幕消息牟利,将这笔资金陷入危险的境地,也打乱了他们想利用这笔基金做事的计划,你觉得,他们还会保你?我理解你,谁都希望能改善自己的生活,但是,你违规操作,不但可能要入狱,而且可以取消你的从业资格、市场禁入,就算出狱后,你也再不能踏足金融行业,我想,这比判你死刑还残酷吧?”

    金墨斗沉默着,不说话。

    “金先生,你现在被人当枪使自己却不知道,希望你能认真想想我刚才说的话。”李小波说着,慢慢靠回了沙发,打量着金墨斗,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陆铮和侯建军进入绿洲会所的咖啡屋时,恰好见到绿意如云的盆栽旁,李小波和崔颖相对而坐,正在饮咖啡聊天。

    陆铮便笑着走过去,“不介意搭台吧?”

    崔颖奇道:“你怎么来了?”又说:“请坐。”她已经向台里及市教委递交了关于她高等专科学历情况的说明材料,虽然现在还没收到什么回音,但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解脱,对陆铮虽然还很抗拒,但总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拒绝他。

    李小波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陆铮笑着给崔颖和李小波介绍侯建军认识,坐下后说:“我在这里住,约建军来喝咖啡。”

    崔颖微有些吃惊,说:“我,我也在这里住。”

    陆铮笑笑,其实早知道了,就是没见过她而已。那日万德武在这里等赵红霞,说赵红霞来绿洲公寓看望表妹,赵红霞的表妹,那可不就是崔颖么。

    侯建军笑道:“陆市长和崔小姐倒挺有缘。”

    李小波听着,眉头更皱了起来。

    侯建军好似看不出李小波对他的厌恶,笑呵呵道:“李司长,要说咱俩还是半个同行呢,你是制定金融游戏规则的,我以前呢,监督他们遵守金融规则,我可是于了挺长时间的经侦,算是广宁公安系统数一数二的老经侦了。”

    李小波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冷淡的说:“是吗?”

    崔颖心里也有些无奈,心说咱乌山的公安局副局长,在李小波面前,怎么显得这么浅薄,还真是就怕货比货,说:“那有可比性么?”

    “也差不多吧。”侯建军嘿嘿一笑。

    崔颖却认真起来,说:“我觉得没有可比性,小波现在的工作,就好像国外的证监会,现在咱们的股票市场刚刚起步,小波可以说是开荒者的一员了,金融市场,很多违规操作,如果还靠你们公安局来管,根本就防不胜防,你们也没有这方面的专业人才。”

    侯建军笑道:“崔小姐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经济犯罪,我觉得都是共通的,没什么懂不懂的问题。犯罪就是犯罪,经济犯罪,无非就是利用非法的手段敛财。”

    崔颖新闻记者的本性便开始暴露,和侯建军辩论起来,“话不能这么说,你不能凭感觉凭你所谓的常识办案子,尤其是金融资本操作,有时候你的常识是错的,比如现在振兴基金的案子吧,你觉得金墨斗有没有违法?”

    振兴基金经理被调查已经在乌山金融类报纸期刊上闹得沸沸扬扬,很多金融界从业人员都很关注这个案子,而由国务院股票市场办公会议下来的调查组也就案情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披露,现今金融从业人员都绷紧了神经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到底金墨斗会被如何处理对于整个证市场从业人员都会带来深远的影响。

    乌山金融类报纸杂志上,关于这个案子的分析文章层出不穷,各种专家、相关从业人员纷纷发表自己的观点,有认为金墨斗违规但不违法的,也有认为金墨斗触犯了法律的,双方在报刊上的交锋也很激烈。

    崔颖突然把金墨斗的案子拿出来说,侯建军不在意的道:“当然违法了,他利用内幕消息为自己谋私利,能说他不违法么?”

    崔颖轻笑道:“看,你还是凭感觉不是?”

    侯建军撇撇嘴道:“不管是不是感觉吧,我就不理解了,案子还没有判,为什么要向社会上公布案情,这不是添乱么?”

    李小波现在终于可以肯定,这个侯建军坐过来就是找茬的,笑了笑道:“向社会上披露这个案子的部分信息是我的主意,这个案子的出现,我觉得时机非常的好,可以给我们敲响警钟,警告我们规范证市场已经刻不容缓,同时也是对所有金融从业人员的一次洗礼,这也是我披露案件信息的初衷,我觉得引起这么巨大的反响,目的也达到了。”

    侯建军冷笑,没吱声。

    李小波又道:“至于说金墨斗的操作到底违不违法,你的感觉是错误的,金墨斗既不违规也不违法,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相关方面的规章,更莫说法律依据了,从这一点来说,如果对金墨斗处以刑罚,那就是以行政命令代替法律,对于完善我们的证券市场监管没有任何益处。”

    “所以说,侯局长,你和我呢,并不是什么同行。”说着话李小波起身,对崔颖道:“嫂子,我走了,代我给朝晖问好。”

    从头到尾,李小波都没怎么和陆铮说话。

    崔颖去送李小波,看着两人背影,侯建军突然笑了,说:“这小子要说不简单是不简单,但要说简单也简单,稍微撩拨下,就整个一棒槌。”

    陆铮没吱声,拿起杯子饮咖啡。

    市委书记霍亲群的办公室,霍亲群颇有些吃惊的看着李小波,“你确定要释放金墨斗?”

    刚刚,李小波同霍亲群讲,经过调查组的讨论形成了一致意见,决定对金墨斗处以没收违规操作收入且处以同等罚金的处罚。这个处理意见,北京方面已经原则上同意。

    虽然李小波同侯建军说金墨斗既不违规也不违法,但最后,股票市场办公会议讨论的结果,还是认为金墨斗存在违规行为,应当予以经济上的处罚。

    但是从北京到李小波的调查组,都认为金墨斗不必负上刑事责任。

    霍亲群怎么也没想到,等来的调查组,给自己的是这样一个结果,见李小波点头确认,好半天,他说不出话来。

    李小波笑道:“亲群,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其实金墨斗的案子,最大的意义就是促使我们尽快出台相关法例条文,杜绝金融从业人员利用内幕牟利的行为,这个案子啊,比你原来的想法,要有意义的多。”

    霍亲群久久没有吱声,遇到这样的合作者,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许,只想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李小波见他神情,知道他不满意,点点头,也不想多跟他讲。

    金墨斗一直都没有松口说什么,但是,这几天他突然情绪特别低落,甚至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眠。

    李小波觉得,应该是外面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他知道自己被放弃了,而且不管查到什么,都要他一个人来承担。

    看陆铮和侯建军还有空和自己斗气那不在乎的样子,也知道那边已经完全和金墨斗撇清了关系。

    正如自己和霍亲群所说,金墨斗的案子本身就有其历史意义,如何处理是会记载进整个中国金融史的,在没有任何法律依据的情况下就要打要杀,对真正规范金融市场只会带来恶劣影响,促使法律条文的出台才是他的历史意义。自己站在更高的角度看问题,而霍亲群的眼界,还是太小了。

    且不说这些,就金墨斗本身来说,现在免其刑责,令他继续出去掌管利发集团的两支基金,可不知道,胡德利、陆铮这些人,面对他时又是什么情,已经生了异心的基金掌管者,以后再出什么事,可就极为有趣了。

    如果说,胡德利马上换掉金墨斗,那利发集团里那些胡德利的心腹们,又作何感想?

    想着,李小波的心情就很愉快,这些国家的蛀虫,早晚有清算他们的一天

    晚上,在家里,陆铮又在和艾瑞斯下国际象棋。

    水晶的棋牌桌,陆铮和艾瑞斯相对而坐。

    苦差事做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苦了,陆铮现在,就渐渐习惯每天被艾瑞斯在棋盘上虐上几局。

    “你今天心情不错。”艾瑞斯优雅的移动着棋子。

    陆铮笑了笑,说:“也许吧。这周四,我几个战友过来,晚上我可能就不回来睡了。”

    艾瑞斯移动了一步棋子,说:“如果他们带了妻子,我也可以去。”

    陆铮说:“行,到时候看。”可是,伸手拿棋子的时候才愕然发现自己已经死路一条,下面这步无论再怎么闪转腾挪,都会被艾瑞斯将死。

    陆铮怔了半晌,或许,以为胜利在望结果发现陷入陷阱是令人感觉最糟糕的,虽然,本来他绞尽脑汁争取的“胜利”只是一场平局,所以,从开局,他便一直在兑子。

    久久后,陆铮说:“不过我估计,他们带家属的可能性不大。”

第五卷五岳为轻 第七十六章 血染的风采

    明珠大酒店的私密包厢中,菜肴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实则金玉其中,比如便是摆在每个人面前小竹筐里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面包,也抹了意大利白松露为调料,味道特别鲜美。

    大老李一直在张罗着喝酒,今天的菜样偏清淡,却特别下酒,大老李二两多一杯的白酒已经下去了一杯。

    刘广文和陈怀贤却有些食不甘味,不但老连长到现在没露面,虎子也是冒了个头就走了,王小齐又听说在国外呢,老战友们缺席了一半,实在有些没意

    从来到乌山,便一直是大老李接待,看得出,跟在老连长身边这些年,大老李历练的早已跟以前不同,便是在这极为高档的明珠大酒店中,也是颐指气使,过来打招呼的朋友应接不暇,那份气势,令人早忽略了他不太方便的瘸腿

    “排副,大陈,来,我先于了啊”大老李一仰脖,又一杯酒于了下去。

    刘广文和陈怀贤对望一眼,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大老李还是那么热情,但是很明显,在乌山的战友中,本来社会地位最低的大老李都已经隐隐成了话事人,就说连队中的遗属,都已经把大老李当做了主心骨,因为每个月都是大老李给他们打钱,有急用的,比如上学治病急需用钱,来到乌山,也都是大老李全程接待,听说几万一笔的款子大老李就给出了五六笔,那些牺牲了的战友的遗属们,又怎么会不把大老李当亲人、当主心骨看?

    而老连长呢,已经完全和自己等人不是一个生活圈子,这些都理解,但就是心里,还是觉得不是滋味。

    刘广文扶了扶眼镜框,便也将杯中酒于了,又说:“别喝这么急,等等老连长吧。”

    大老李笑道:“广文,是你着急了吧,今天老连长确实有点要紧的事,放心,马上就到了。”

    刘广文啧了一声,“看你说的,我们都理解。”

    大老李就嘿嘿笑着,给刘广文倒酒,说:“你应该有事想找老连长办吧,大陈跟我说来着,来乌山是你撺掇的,放心吧,一会儿我站你这边,咱一块鼓捣老连长,把他灌多了,非把你的事答应下来。”

    刘广文就锤了大老李一拳头,心里舒坦多了,笑道:“你小子还是那么滑头。”

    这次来乌山是他张罗的,也委实是有事情求老连长,主要是工作上的事,他想动一动,转业到北京宣传部也有几年了,恰好部里换了部长,可能会提拔一批于部,他觉得,便是自己不能从副处提正处,挪挪窝换个比较重要的岗位也是好的,老连长能走到现在的位子,要说他没有大门路那不可能,就是不知道老连长会不会帮自己,他背后的线又能不能借上劲。

    大老李挨了刘广文一拳,还是嘿嘿的笑,说:“酒壮英雄胆,我呀,喝高了才敢跟老连长说你那点有的没的破事,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劝你们哥俩喝酒了吧?”

    “什么叫我的就是破事?”刘广文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心里,却舒畅了许

    同一时间,陆铮敲门走进了明珠酒店15房间。

    开门的,是一位雪白西装一尘不染的中年男士。

    陆铮进包厢的时候包厢内音乐飘扬,独臂人陈怀贤正把着话筒唱“血染的风采”,大老李和刘广文坐在一旁,鼓掌叫好,几人喝得都是面红耳赤,醉态毕露。

    陆铮坐下,含笑默默的听着。

    大陈嗓音有些沙,这首歌虽然他唱的调子不大对,但略微沙哑的声音,却唱出别样的悲壮和沧桑。

    更令陆铮等在场几个亲身经历过惨烈战场的人心神激荡。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血染的风采——”

    最后一句,大陈的声音根本就嚷不上去,但他拼命的嘶喊着,就好像,要把胸中的一腔感情尽情宣泄。

    便是正好进来送酒水的小服务员也禁不住受到感染,跟着陆铮等人鼓掌。

    “老连长……,你来了。”大陈闭着眼喊完,喘息了好一会儿,突然见到了陆铮,立时有点不好意思,悻悻的挠头。

    陆铮叹口气:“你们玩的挺好,唉,这么多年,还是觉得在部队上最单纯,现在的社会,太复杂了。”

    大老李笑道:“老连长来晚了,先自罚一杯。”说着,就将早就倒满了酒的杯子放在了陆铮面前。

    陆铮笑笑,说:“行,我认罚”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不但刘广文和陈怀贤都怔住,大老李也怔了下,也就老战友在,大老李才借机开开陆铮的玩笑,平素,大老李实则和陆铮见面的机会都少,又哪里敢造次?

    陆铮笑道:“我自罚三杯吧。”

    大老李忙抓住陆铮握酒瓶的手,笑着说:“你快别吓我们了,就算要罚,先吃口菜,应该还没吃吧?”

    陆铮微微点头:“行,先吃菜,今天啊,咱们不醉无归,都做好准备。”

    晚上,陆铮脚步有些飘的回了公寓,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一路他都在哼着曲子,曲调便是血染的风采。

    想着喝的东倒西歪的大老李三人,陆铮就不禁笑,要说自己的朋友,也就这几个硕果仅存的战友了,刘广文的事,能帮自己肯定要帮。

    客厅沙发上,露易丝赶紧起身,去吧台给男主人泡醒酒茶。

    劳拉,则一贯的令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可能是听到陆铮的声音,艾瑞斯从书房走了出来,见到陆铮浮夸的脚步,微微皱了皱小眉头。

    陆铮不满的瞪了她一眼,“怎么了,喝酒你也要管是吧?要不要我跟着你三从四德?”这也是酒壮英雄胆了,平素,陆铮心底深处,还真有些惧这个小家伙。

    艾瑞斯没有理陆铮这茬,踱了两步,突然说:“你哼的曲子是血染的风采是吧?这首歌是ru年才创作出来,87年你们中国的春节晚会后才开始流行的,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这首歌创作出来的一年多前,就用哨子在我面前吹过,是不是?”

    艾瑞斯声音不大,但听在陆铮耳里却如晴天霹雳,炸的陆铮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话。

第五卷五岳为轻 第七十七章 买醉

    好一会儿陆铮才稳住心神,咳嗽一声,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个曲子是我们连队一个音乐爱好者最先创作的,后来他牺牲了,但是大致的调子传了下来,被人借鉴,就成了这首歌。”

    陆铮知道,自己的说法很牵强,而且如果说以后真和艾瑞斯长期生活在一起,这个谎言也很容易被戳破。

    况且在国际金融市场,自己表现出来的预判力,也实在很难用商业头脑来解释,尤其是在日本金融市场大杀四方,又在其经济泡沫崩溃前安全抽出资金,这些,艾瑞斯都看得清清楚楚。

    自己还跟艾瑞斯说过,在经济领域,自己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自己的谎言变得不堪一击,当然,要说正常人的角度,恐怕没人会想到重生、先知之类的。

    但艾瑞斯,恰恰不是什么正常人,而且,更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她一直都说,自己是上帝派给她的骑士,如此,艾瑞斯小脑瓜里,如果认为自己是什么怪物一点也不出奇。

    不过现在,能蒙混过关就蒙混过关吧,头实在疼得厉害,酒喝的不少,编造谎言就更令人头疼。

    “累死了,我去冲澡睡觉。”陆铮敲着自己的脑袋,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直奔卧室。

    幸好,艾瑞斯看起来也没继续追问的意思,自顾自研究不知道什么东西去了。

    陆铮松口气,但是想起这样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委实惆怅无比。

    第二天的书记碰头会上,陆铮的头疼病全消,而且神采奕奕,抛出了建委主任的话题。

    陆铮有时候也很奇怪,难道真是和人斗其乐无穷?现今多次较量后,正是收获胜利果实之时,这次碰头会至关重要,自己好似,越是关键时刻,总是觉得精神饱满,充满无穷的斗志。

    宜将剩勇追穷寇。

    陆铮莫名想起了这句话。

    “我看,把张怡保扶正吧,现在呢,大树榕拆迁改造工程已经动工,各方面反馈的情况都很好,我想,不管从哪个方面,他都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原建委主任杨文学被免职接受调查,建委常务副主任杜银泽又涉嫌违规向开发商作出承诺,致使大树榕城中村改造工作出现了暴力团伙逼迁的不和谐音符,是以这段时间,一直是副主任中排名第二的张怡保主持建委工作。

    暴力团伙的出现,虽然令人震惊,但偏偏,好像大树榕村民被吓住了,谈判和拆迁工作顺利而又高效,这自然,又有张怡保“群众工作做的扎实”的功劳。

    建委两大主任和城中村改造工程准备工作中的一桩桩风浪,最后,反而成就了陆铮的老部下张怡保。

    这是谁都想不到的结果。

    听陆铮的话,几位副书记都不开声,列席会议的秘书长林嵩用眼角余光瞥着霍亲群的脸色,心里,酝酿着说辞。

    但是没等林嵩说话,霍亲群点点头道:“我同意陆铮同志的意见,这一项放进明天常委会的议题。”

    林嵩心里叹口气,实则也是,自己便是辩驳也不知如何辩起,强词夺理的话,只会令其他班子成员感到厌恶,影响亲群书记的威信。

    霍亲群微笑着,说:“今天呢,主要还是通知大家中纪委、省委已经批示咱们乌山作为试点对监督监察机构进行资源整合。”

    霍亲群不说,大家也知道了,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中纪委、省委省政府、省纪委、省编办下来的各种红头文件。

    按照中纪委传达的文件,乌山将会作为试点,监察局、督查室、纠风办三机构合署办公,且在信访局内设联络处,直接受理上访群众关于国家工作人员违法违纪、工作作风不正等等举报信息。

    其实纠风办本来就设在监察局内,但不同的是,原本监察部及各级监察局存在了几年后便与各级纪委合署办公,名存实亡,只剩了一块牌子,而乌山的监察局又另起炉灶,且承担起督查室政务督查之职责。

    虽然这次监察监督机构改革和陆铮原本的提议略有不符,但大体框架基本还是陆铮的思路,翻看着中央、省里下来的文件,在座的人都很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霍亲群又转向陆铮,说:“你们市编办要尽快确定新机构的架构职责和职数,报省委待批。”

    陆铮微微点头。

    林嵩看了陆铮一眼,心说这都什么事儿,陆铮来到乌山后这段时间内最重要的一次人事调整变成提拔陆铮的亲信;纪检监察机构改革,又完全遂了陆铮心意,看来,新监察局的局长自然也非雷永胜莫属;好不容易抓了个金墨斗,却又莫名其妙的给放了。这可真是,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日现在是陆铮感觉最轻松的时刻,不是因为不用工作,而是因为可以来北京,逃离绿洲公寓那个魔窟,虽然,大多数时候,那个小魔头并不怎么理会自己。

    和卫香秀吃的午饭,下午下课后陆铮便开车直驱玉织坊,早就和姐夫胡德利约好了在玉织坊见面。

    玉织坊现今装修的越发豪华,整个酒吧内便好似有一条银带环绕在顾客身边,这自然是灯光营造出来的奇幻效果。

    来到约好的3号包厢前推门进去,陆铮便是一怔,里面男男女女抱作一团,场面极为靡乱,看来大多磕了药,自己进来都没人理。无奈说了声“对不起”,陆铮正想出去之时,却突然一怔,一个小青年正搀着长发女子从自己身边经过,好像要进包厢的洗手间,此时长发女子恰好呢喃着转过头,露出红若胭脂的俏脸,可不正是崔颖,只是她满脸迷离,看起来迷迷糊糊的,杏目似张非张,神智不甚清醒。

    陆铮这才想起,今天一天的课,好像都没看到崔颖,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跑来这座京城最有名的酒吧买醉。

    略一犹豫,陆铮便拦住了搀着崔颖的小青年,问道:“她是你朋友?”

    小青年满脸青春痘,看起来很凶恶,瞪眼道:“怎么了?不行?”

    陆铮问:“那你说说,她叫什么名字?”

    小青年滞了一下,旋即骂道:“滚开,我新认识的姐们儿不行?”

    陆铮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一把推开小青年,崔颖旋即便好似没骨头一般靠在了陆铮的身上,她娇躯虽软乎乎弹绵绵,但满身酒气,令陆铮皱起了眉头。

    “哎呀,玩硬抢是吧?”小青年色厉内荏的喊,但是刚刚陆铮扒拉开他便如扒拉小鸡子一样,他知道就是三个自己怕也不是这傻大个的对手,他的同伴,现在又都是嗑药喝醉酒的半废品,没一个清醒的,他吵吵着,却也不敢跟陆铮真动手。

    陆铮也不理他,扶着崔颖便出了包厢。

    包厢外,一个小伙子正东张西望的,听到包厢门响回头,见到陆铮,愣了下,忙迎上来,陪笑道:“哥,你怎么进去了?三号房有人,胡哥要了二号,又知道你上课关呼机,所以叫我在这儿等你,知道你车快,我都等半个小时了。胡哥交代我,一步也不许走开,是我这个,这个不争气,就刚才去了下洗手间,您,您一会可别跟胡哥说。”

    小青年叫梁子,是给胡德利跑腿的帮闲。

    陆铮这才想起,自己还真是忘了开呼机,笑道:“行,不跟你胡哥说,来,你扶着她。”说着,就把不省人事的崔颖推给了梁子。

    梁子忙扶住,这时就知道这女子不是面前这位爷的朋友,更不是这位爷看中的菜,语气对崔颖也就不怎么尊重了,嘿嘿笑道:“哥,你这咋还从里面拣一个呢?”

    陆铮摆摆手,当先便走,梁子忙扶着崔颖紧跟在后面。

    二号包厢内,见到梁子扶进来一个美貌少妇,胡德利也是一呆,陆铮解释道:“我一同僚的爱人,可能喝多了,被人拽包厢去了,我看不过去搭了把手

    胡德利恍然,目光在崔颖俏脸上扫了一眼,说:“这还真是,要没你,她就被那帮小兔崽子给坏了。”又对梁子道:“人放下,你外面找乐子去”

    梁子忙哦哦的答应,将崔颖扶坐在沙发上,他便退了出去。

    见梁子关了门,陆铮就笑了笑,说:“老杨家的媳妇,杨福亭侄子的爱人

    胡德利一呆,说:“不会是那个叫杨什么来着,啊,杨朝晖?不是他的吧

    陆铮点头,胡德利不由苦笑:“这事闹的,要被老杨家知道,我看都得气吐血,这媳妇就算不被扫地出门,下半辈子在杨家也抬不起头来了。”

    陆铮笑道:“不说他们了,姐夫,我找你是说说基金的事儿。”

    胡德利就是一笑:“你不是把李大少耍的一愣一愣的吗?那小子,一向自以为聪明,其实就一草包。”

    陆铮摆摆手,看了崔颖一眼,便凑到胡德利身前,低声说起来。

    显然,便是现在的情形,也提防崔颖是不是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胡德利则不时点头。

    若不是贴在两人身边坐,根本便听不清他俩在说什么。

    过了会儿,陆铮声音高了起来,他看看表,说:“我就不跟你吃饭了,看找个地方赶紧叫小崔醒醒酒,完了回乌山。”

    胡德利看了那边兀自靠在沙发上酣睡的崔颖一眼,无奈的道:“你这差事,老杨家的人要但凡还有点良心,就该给你摆个八大碗。”

    陆铮就笑。

第五卷五岳为轻 第七十八章 婚姻

    崔颖慢慢睁开眼睛,就觉头疼的厉害,眼前也是白花花一片,好一会儿,才渐渐看出那是一片璀璨的水晶吊灯,而她是躺着的。

    好像,这里不是她的家。

    慢慢的撑起身子,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松软的大床上,然后,才发现身上松软柔滑的睡衣睡裤好像不是她自己的。

    崔颖猛地一惊,飞快起身,打量着四周环境,从床头电控板到落地灯的款式,令人很容易便看得出,这里应该是一家酒店的套房。

    外面隐隐约约的有动静,看着身上睡衣,更感觉到身上黏糊糊的,崔颖几乎都要绝望了,隐隐记得,在玉织坊喝下最后一杯酒的情形。

    跳下床,跑过去拉开内间的门,就见沙发上,背对着自己坐着一人,正在跟谁通电话,崔颖咬紧牙关,顺手拎起旁边柜上的花樽就走过去,沙发上的人听到脚步声回头,此时崔颖正高高举起花樽,准备砸在他脑袋上。

    沙发上的人吃了一惊,忙起身退步,问道:“你做什么?”

    崔颖也猛地呆住,怎么也没想到,外间这个人,竟然是陆铮,但是愤恨之下,也来不及多想,而更加耻辱的感觉涌上心间,他,他是自己爱人的同事啊崔颖只觉悲愤莫名,花樽用力就朝陆铮砸去。

    陆铮急忙闪开,花樽“当”一声砸在墙上,瓷片四碎,看得出,崔颖用出了全身力气,花樽被摔了个稀巴烂。

    陆铮一瞬间已经知道崔颖在想什么,在崔颖又回身去找东西准备扔过来的当口,大声道:“喂,我没碰过你,是我把你从玉织坊带来的,你别好人当贼办”

    正将落地灯硬生生从插座上拽下来的崔颖呆了下,悲愤的道:“不是你是谁?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泪珠,慢慢从眼角滑落。

    陆铮心说难道自己还是进去晚了?嘴上赶忙解释:“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刚巧走错包厢,看到你喝醉了,那屋的小青年又都挺花哨的,怕你出事,就把你带出来,你一直睡,怎么叫也不醒,没办法就带明珠来了。还有你的睡衣,是我请服务员买的换的,换衣服的时候我也没在场,你不信,我可以把服务员给你叫过来,你一进这间房就吐得稀里哗啦,把自己吐了一身,我就算想叫你就这么睡那酒店也不答应不是?”

    崔颖怔了下,难道身上黏糊糊的东西是自己吐的?是了,好像除了身上觉得黏糊糊的,别的倒没什么异样。

    陆铮皱眉想了想,说:“这样吧,要不就去报案,应该能找到那帮人。”

    “啊?”崔颖心烦意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陆铮又指了指里屋,说:“叫服务员给你买了套新衣服,还有那个、那个内衣,服务员不愿意帮你换,说放你床头了。”

    崔颖一怔,这才发现,身上凉飕飕的,好像,没有戴胸罩,转头不经意见到镜子中,俏生生站着一个穿薄薄睡衣的性感少妇,更要命的是,分明能看出睡衣下的真空,银色柔滑睡衣极为贴身,傲立的酥胸呼之欲出,甚至两粒豆蕾的形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光赤着雪白小脚踩在地毯上,要多妖媚就有多妖媚,那架势,简直令女人都脸红。

    崔颖脸立时火热,飞快的跑回卧室,嘭一声关上了门。

    崔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洗了澡,换上了服务员买来的灰色套裙,倒是挺合身,衬得她亭亭玉立,端庄性感。

    见她洗漱过,陆铮就知道她没有报案的意思,咳嗽一声,说:“这样,房费我付了,一会儿你砸的东西,该赔什么的你结账,押金回乌山给我,我就先走了。”

    看着满地狼藉,崔颖俏脸又是一红,默默点头。

    陆铮的身影闪出门外,门啪嗒一声落锁,崔颖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

    昨天,她因为向电视台坦白问题学历的事情和杨朝晖大吵了一架,自从结婚后,两人几乎都没红过脸,感情特别好,如昨天这样吵架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遭。

    其实杨朝晖开始倒没说什么,但是杨朝阳在,有时候崔颖也奇怪,家里有什么事情,好像杨朝阳特别喜欢掺乎,就说昨天吧,杨朝阳还专门跟着杨朝晖,从正定来了乌山。

    杨朝阳一个做表弟的,一个劲儿埋怨她,说你弄个假学历糊弄我哥,糊弄我们大家也就算了,现在出点事又不和我哥商量,自己觉得能解决,你就不想想朝晖的立场?要被人误会是朝晖帮你搞的假学历怎么办?而且,肯定好多人都这么想。

    杨朝阳更说,学历的事情他已经给办利落了,你以后就当没这回事就是,该进修就去进修,该于嘛于嘛,但要长记性,别老办糊涂事。

    崔颖毕竟是他的嫂子,被他奚落的脸上挂不住,禁不住当场和他吵了起来,然后,破天荒第一遭,挨了杨朝晖一记耳光。

    脸上痛,崔颖心里更难受,从来没想过,杨朝晖会为了表弟打自己。

    虽然,以前就知道,他们俩感情特别好。文革时期,杨朝阳的父亲被批斗,杨朝阳和杨朝晖兄弟俩曾近被造反派关进了漆黑的地下室半个多月,造反派关了人后就忘了这茬儿,真不知道两人在没人送饭送水的状态下是如何度过那漆黑的十几个长夜的,想来那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可是,不管你们两兄弟多么要好,也不应该介入别人家家庭生活。每次在杨朝阳面前,崔颖都感觉,自己是外人,这换哪个女人也忍受不了。

    而且杨朝晖身体、心理上本来就一堆毛病,可能就是被关地窖落下的病根,这些,却也不足为外人道了。

    崔颖有时候觉得,自己这场婚姻,真的很失败。

    怔怔的想了会儿,崔颖目光落在了墙角摔碎的花樽上,愣了下后,突然觉得自己很莽撞,今天的事情,如果没有陆铮在场,只怕自己一时任性下就会铸成大错。而自己,除了对陆铮恶言相加,到现在,连声谢谢也没有说。

    陆铮那暴脾气,也就是觉得自己境遇挺惨才没跟自己一般见识吧。

    他好像,真的以为自己被……

    想着,崔颖脸更加热,在他面前,可真抬不起头来了,可是,又没办法跟他解释,一来没必要;二来,也实在无从开口。

    就是不知道,这些事,他会不会跟朝晖讲,如果被那个讨厌的杨朝阳知道,家里肯定又是一场风波。

    崔颖深深叹口气,只觉柔肠百结,不知如何是好。

第五卷五岳为轻 第七十九章 国际学校的生活

    乌山东方国际学校位于南山山麓下,占地百多亩,环境优美,是一座集幼儿、小学、初中、国际高中为一体的全日寄宿制民办学校。

    五年前作为北方第一家民办国际学校创校,发展至今日,东方国际学校已经成为国内知名度和影响力首屈一指的国际化学校,不但是京津冀包括整个北方的外籍人士子女教育的首选之地,便是江南直辖市到余杭、南方特区,也有许多外籍人士慕名将子女送来寄宿。

    东方国际学校师资力量雄厚,现今担任校长的为新加坡华人潘岚女士,学校教师超过八成为外籍教师,生源同样如是,但同样也有国内富豪精英阶层付出昂贵的学费送子女进来求学,在东方国际学校读完高中,出国留学基本不成问题。

    国际学校副校长则为刚刚从乌山教委副主任位子退下去的赵明刚,这却多多少少有点中国特色了。

    周一下午,陆铮接到东方国际学校传呼时正在电视台做专访,早就同《热点追踪》栏目组定下来的访问,主持人却不是崔颖,陆铮觉得,这可能和学历的问题有关系,昨天崔颖买醉是为了这事儿?这些念头一闪而过,也没太走脑子。

    虽然学校的传呼看起来挺急的,有“务必请您立即来学校”等等字眼,但陆铮总不能抛下忙前忙后的节目组拔腿就走,为了迁就自己的时间,电视台方面已经做出了最大限度的配合,自己,不能不尊重人家的劳动成果。

    是以,在叫虎子打电话去学校了解情况后,陆铮便叫采访继续。

    而听虎子回来在耳边说并不是小嫂子生病等等情况,而是好像闯了祸后,陆铮更心下笃定的继续接受访问,艾瑞斯的性格,应该是一场误会,艾瑞斯是什么人?小小的学校圈子,你叫她闯祸她都不屑闯啊,要说给哪儿丢个核弹,那倒可能是她闯的祸。

    坐上虎子的车前往乌山国际学校时已经下午五点多,陆铮路上琢磨,原来艾瑞斯在学校留的联系人是自己,这却没想到,她上学的事,从头到尾,自己都没关心过。

    轿车驶入绿木荫荫的校园,停在办公楼前,陆铮叫虎子等在车里,自己快步上楼。

    跟外教打听过,来到三层的校长办公室前,陆铮正要敲门,虎子却快步跑着追上来,陆铮一怔,手指便没有敲下去。

    “哥,我看到小嫂子的车出去了。”虎子在旁边说。

    “啊,那就是没事了。”陆铮手一摊,如释重负,心说就知道是一场误会

    坐在虎子车里,驶出学校校园几分钟后,呼机又急促的响起来,“山德鲁先生:请不要漠视学校的教育,希望您百忙中抽出时间。”落款是“潘女士”

    字里行间虽然客气,但可以看出这位潘校长已经很有些不满,也难怪,虎子和学校通电话时就一再强调自己多么忙,勉强同意六点钟之前到学校,可现在,已经过了六点了,显然潘校长觉得,自己很冷漠,对学校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

    陆铮无奈的拍拍虎子肩膀:“回学校吧,看来事情没解决。”

    这次进潘女士的办公室是虎子陪陆铮一起来的,陆铮希望虎子能帮自己解释一二。

    潘女士四五十岁的样子,保养的很好,举止动作很优雅,看得出,受过良好的教育。

    潘女士见到陆铮时很有些意外,疑惑的问:“您是迈克·山德鲁先生?”

    陆铮苦笑点头,说:“我姓陆。”

    “好吧,陆先生,请坐。”潘女士很快释然,以为陆铮是华侨的一员。

    在潘女士办公室,还有一位东方面孔的男士,潘女士介绍,这是艾瑞斯班上教授东方人文的郑老师,曾经是市一中的教学骨于,高级教师职称,去年跳槽来了东方国际。

    有文员送来热茶,潘女士打量陆铮几眼,问道:“恕我冒昧,不知道陆先生和艾瑞斯是什么关系?”

    陆铮滞了滞,咳嗽一声,说:“她,她在乌山就我一个亲人,校长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讲。”

    潘女士叹口气道:“这个孩子呢,我也不了解,因为她每次只来听人文课,也是学校仅有的五名走读学生之一,我知道,陆先生家里条件应该很优越,艾瑞斯也是董事长特批招收进来的,但是,对她的教育,我觉得陆先生你不能忽视。”

    陆铮心下嘀咕,心说教育她么?整个地球的人类社会都快放不下她了,谁来教育她?

    见陆铮心不在焉的点头,潘女士心里不悦,但仍极为耐心的劝说:“咱们东方社会有句话,教不严师之惰,西方教育模式您应该也清楚,并不是学生在学校就可以放任不管了,自由都是相对的。”

    陆铮嗯嗯了两声,说:“如果她冒犯了老师,我代她道歉。但是我觉得艾瑞斯是位很有教养的孩子,如果被激怒说了什么过激的话,也一定不会是她的错。”见人文授课教师郑老师在,琢磨着是不是艾瑞斯不认同郑老师的观点,课下和他讨论了几句,把郑老师给气到了?虽然艾瑞斯跟外星人一样难以琢磨,但这个高傲的小贵族,便是自己瞧不惯她,也不得不承认,如果真的和人发生冲突,那必然不会是她的错,自己不能违心替她认错,不然对她不公平。

    听陆铮的话潘女士呆了下,说:“陆先生,我实在难以认同你们这种溺爱的教育方式,可能正是因为你们从小过于溺爱,令艾瑞斯有说谎的坏习惯,比如她跟我说,你是她的丈夫,而且,并不是订婚的未婚夫,而是结了婚,生活在一起。”

    陆铮立时窘的厉害,想来艾瑞斯在学校登记的资料是她的真实年龄,这也难怪潘女士不相信。

    见陆铮古怪表情,潘女士以为陆铮也是觉得艾瑞斯的谎言太荒唐、太不像话,继续道:“而且我认为艾瑞斯有种族主义倾向,这很不好。”

    陆铮怔了下,这却没想到,虽说艾瑞斯在山德鲁这种贵族传承家庭长大,从心底深处对有色人种漠视是必然的,但这种情节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以艾瑞斯的性格,不大可能当众表露出来。

    “校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越听越糊涂。”陆铮心说这个小家伙,到底于了什么,都快被人扣上种族主义者的帽子了。

    对陆铮现在的表现潘女士显然才有些满意,示意郑老师:“你给陆先生说说当时的情形。”

    郑老师对陆铮笑了笑,说:“陆先生,事先说明,我是很喜欢艾瑞斯这个学生的,对她没有任何偏见。”

    陆铮点点头:“嗯,我明白。”

    虎子却在旁边皱眉,心说你谁啊你,这话说的怎么听着刺耳?嫌命长了?可是也知道小嫂子是以学生身份来听课,而对方呢,是小嫂子的任课老师,所以心中不忿,也只能听着。

    其实郑老师说这话的时候很心虚,确实,艾瑞斯这样的小女孩儿,谁会不喜欢?那份典雅,那份高贵,那华丽无比的服饰风格,简直令人怀疑她是不是来自童话世界的公主,但是,这种喜欢也只能远观,甚至跟她说句话都没有勇

    每次见到艾瑞斯坐在教室后排听课,郑老师都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位陆先生,虽然不知道和艾瑞斯是什么关系,但毫无疑问,同样是富豪阶级出身。郑老师和潘校长想法便不同,他是乌山本地人,琢磨自己不过一个普通的小老师而已,收入确实挺高,但要说比起能来国际学校读书的这些学生的家庭,那怕是一个天一个地,更莫说,如艾瑞斯、陆先生这种家世了。

    毫无疑问,艾瑞斯是学校学生中最特殊的,学校董事长特批,只读人文课,老师们谁也不知道她的来头,而且,更被董事长特许可以带人旁听,而那个跟着旁边叫劳拉的健硕女孩儿,很可能就是她的保镖。

    郑老师,可不想得罪这样背景的人,所以,和陆铮说话时,特别的客气。

    只是他不知道,他一句“喜欢艾瑞斯”,却拍在了马腿上,令虎子特别看他不顺眼。

    “陆先生,是这样的,今天人文课自由讨论时,班上一个白人小女孩儿和一个黑人小女孩儿吵了起来,白人女孩儿骂了一句‘黑鬼,,她们俩就扭打在一起,谁知道,和艾瑞斯一起旁听的劳拉小姐,一伸手就把托比拉比,也就是那位黑人小女孩儿扔出了窗外,幸好是一楼,托比拉比才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但是膝盖摔破了,流了血。”

    陆铮听到这儿皱眉道:“劳拉本身就是混血,怎么会歧视黑人呢?是不是搞错了?”

    潘女士道:“所以,我们认为是艾瑞斯下的命令,陆先生,我想劳拉的身份,我们都心照不宣。”

    陆铮道:“你们认为?这,做不得准吧?”已经有些不以为然,艾瑞斯哪会这么无聊,应该是两个小孩打架离得艾瑞斯近了,劳拉本能的反应。

    潘女士面露不悦:“陆先生,这件事影响很恶劣,我需要向校董会作出合理的解释。所以在这段期间,学校会收回劳拉陪读的权利,我也会郑重向校董会提出建议,我们的学校不应该有特权学生存在。”

    陆铮点点头,拿起茶杯喝水。

    见气氛不对,郑老师忙笑着说:“潘校长生气也是有原因的,本来,我希望艾瑞斯能留到你来咱们几方碰个面把事情圆满的解决,可是刚才最后一节下课铃一响,艾瑞斯就跟值班老师说,她已经跟托比拉比道了歉,留堂到放学也算受了处罚,所以,她没有义务再留下来。至于劳拉,是成年人,如果托比拉比的家人或者学校有什么不满,可以起诉她,一切走法律途径解决……”

    说到这儿,郑老师苦笑道:“她还留了一张律师的名片,说我们有任何问题可以跟那位律师协商。”

    陆铮不禁挠头,怪不得潘校长火气不小,毕竟在她眼里,艾瑞斯只是个孩子,但偏偏,艾瑞斯按照成人世界的规则办事,看在潘校长和一众老师眼里,就显得这名学生无法无天、恃财而骄了。

    陆铮琢磨了一会儿说:“不管怎么说,艾瑞斯不会是种族主义者,我希望事情是能友好解决的。我也不希望学校给她贴上种族主义者的标签,这和贵校的办学宗旨相悖,要知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是很严重的指控,如果艾瑞斯为此受到心灵和精神上的伤害,我保留向贵校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不管贵校对艾瑞斯作出什么处罚,我希望都能经得起推敲,还是那句话,如果贵校依仗名校的强势地位对学生作出没有根据的惩罚,我同样不吝于用法律武器来解决。”

    顿了下,陆铮又道:“还有校长女士,你口口声声的特权学生本身就是对艾瑞斯的一种歧视,可能你不知道,艾瑞斯已经接受过高等教育,所以入学之前便和贵校协商一致,希望能单独上人文课进一步了解东方文化。所谓有教无类,又说因材施教,不管艾瑞斯家庭环境富贵还是贫穷,你都不该将她标签化而排斥她,她是抱着一颗求知的心认认真真来学习的,我也相信,在今天这件事之前,她和劳拉没有给贵校带来任何麻烦,也没有给贵校造成任何困扰。而你给我的感觉,好像一直很抗拒她,是想借这次机会开除她,开除她这个你眼中所谓的特权学生。”

    这话,确实说到潘女士心里去了,潘女士怔了怔,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陆铮站起身,说:“希望校长能认真考虑我的话,我先告辞了。”

    和虎子出了校长办公室,虎子就嘿嘿一笑,说:“哥,你挺向着小嫂子的

    陆铮瞪了他一眼,心里也知道今天自己很有些强词夺理,完全没有对事不对人的原则。可不管艾瑞斯对也好错也好,心里,就是见不得她被人欺负,想想也不由无奈。

第五卷五岳为轻 第八十章 四人世界

    陆铮回到家里的时候,如同每天一样,露易丝正在厨房里忙碌。

    艾瑞斯则在研究棋局,自娱自乐。

    陆铮坐到棋桌前看了会儿,艾瑞斯秀气小手优雅的移动一粒粒水晶棋子,画面赏心悦目。

    “都快被开除了,心情还不错呢?我吧,今天可能说错话了,把校长惹火了。”陆铮笑着说,决心给这小家伙添点堵。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被开除,然后离开乌山,离开中国?”艾瑞斯端端正正的坐着,梦幻般的白金长发泛着耀目光泽,她语气很平淡,深邃碧眸瞥了陆铮一眼,又落回到棋盘上。

    不知道为什么,听艾瑞斯这么说,陆铮心里微微一动,是啊,如果艾瑞斯就这样走了,自己,真的比现在开心吗?

    默默坐了会儿,陆铮说:“你想不想喝甜汤?国贸大厦有个甜汤铺的甜汤味道很好,想不想去?”

    “你和我一起去吗?”艾瑞斯仍在慢慢的移动棋子。

    “嗯,一起去。”

    艾瑞斯好一会儿没出声,好像在琢磨陆铮的真实意图,最后,轻轻点头,说:“那就去。”

    陆铮犹豫了一下,说:“不过,你最好换身休闲点的衣服,我不想去喝个甜汤都被人围观。”

    艾瑞斯点了点头。

    国贸大厦二楼的赵记甜品很有名气,店铺里座无虚席,接待处前等台的客人就有五拨,陆铮和艾瑞斯是第六拨。

    穿着雪白休闲运动装的艾瑞斯仍然是众人目光的焦点,虽然,她华丽无比的白金长发被束在脑后扎成了马尾辫,头上更戴了太阳帽,而且,那双清澈无比的深邃碧眸也被太阳镜遮住,但是,她就随随便便那么一站,仍是那么的鹤立鸡群,这种气息与生俱来,却是怎么打扮都遮掩不住的。

    陆铮同样戴了副深色眼镜,虽然大晚上的感觉怪怪的,但公众场合人多眼杂,说不定就会被人认出自己,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稍微掩饰一下的

    不过再怎么掩饰,自然逃不过杜小虎的眼睛,就在陆铮低声和艾瑞斯商量要不要等下去的时候,杜小虎从里面跑出来,兴高采烈的说:“哥,你和嫂子来吃甜品啊,我那桌有座位,你来不来?”

    他这一声嫂子,令周围人群的眼神立时都怪异起来,毕竟,艾瑞斯虽然戴着帽子,但仍能一眼看出是个挺漂亮的金发少女,而陆铮,毫无疑问是中国人,长居乌山的,老外见的多了,已经习以为常,但中外配尤其是中国人娶白人女孩却很稀罕,更莫说,这个惊艳绝伦的金发美少女,看起来年纪应该还很小

    陆铮赶紧向里面走,杜小虎也注意到自己好像嗓门大了,声音便低了下来,只是不免有些郁闷,小嫂子多好啊,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但怎么就搞的跟做贼一样见不得光?

    陆铮没想到的是,和杜小虎坐一桌的竟然是曾经在大树榕见过的那个昌明集团的应届员工,叫什么名字却是忘了,清秀女孩儿大大方方站起来和陆铮打招呼,“哥,我是曲馨茹,你还记得我吧?”

    陆铮笑道:“嗯,记得。”介绍艾瑞斯,“这是我……”咳嗽一声,含糊的说:“我爱人。”

    曲馨茹脸上表情诧异极了,犹豫了下,喊了声“嫂子”。

    坐下后,服务员过来,陆铮要了碗八宝芋泥,就指着菜品单给艾瑞斯介绍了几样应该比较适合她胃口的甜品,艾瑞斯说:“我也要八宝芋泥。”

    曲馨茹笑道:“嫂子是夫唱妇随。”

    杜小虎憋着笑,很佩服曲馨茹的大胆,他可不敢乱开小嫂子的玩笑,这位小嫂子大有来历,好像铮子哥都惧她三分。

    陆铮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见到杜小虎和曲馨茹在一起,实在有些意外。

    曲馨茹“切”了一声,说:“开始什么呀,我一直呼他约他,这不嘛,逼的他没法了,才答应和我出来吃甜品,可巧,看到哥你了,把虎子高兴坏了,好像解放了一样。”

    陆铮就笑,怪不得虎子看到自己一点也不扭捏反而主动凑上来呢,敢情并不是在谈恋爱,是人家小曲倒追,看来虎子没大当回事。

    小曲这姑娘,一看就知道大大方方敢爱敢恨,性格挺讨喜。

    陆铮笑着说:“那可不好意思了,打扰了你们第一次约会,虎子,今天不算啊,改天小曲姑娘再约你,你得给人家一次机会。”

    “谢谢哥。”曲馨茹嘴也很甜。

    杜小虎却苦了脸,含糊的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陆铮又笑道:“小曲,我就想不通,虎子哪点好呢?和我一样,大老粗一个,我们都当兵的出身,本身没什么文化,脾气也爆,社会上都叫我们傻大兵,你说说,你怎么就看上他了?”

    曲馨茹撇撇嘴道:“我嫂子呢,漂亮的都掉渣一外国小姑娘,凭什么看上你呀,我嫂子能看上你,我为什么就不能看上虎子?”

    陆铮就笑,伸出大拇指:“行,你还将我一军。”

    虎子却皱眉在旁边训丨斥道:“别乱说话。”铮子哥对自己极为亲厚,开开玩笑倒无妨,就怕小嫂子听着刺耳。

    曲馨茹撇撇嘴,埋头慢慢品尝甜品。

    这时,两碗八宝芋泥也送了来,陆铮叮嘱艾瑞斯道:“挺烫的,慢点吃。

    艾瑞斯点了点头。

    陆铮用调羹慢慢调着芋泥,想了想对艾瑞斯说:“东方国际的校董会里有你的人吧?你想怎么办,要不我叫人找找赵明刚,他是副校长,总不能真跟学校打官司。”隐隐记得,当初东方国际建校时,施罗德很是帮着操持了一番,应该是来自艾瑞斯的授意,说不定,这学校都是艾瑞斯的。

    “回家再说。”艾瑞斯显然不想在外面讨论这些事,或许是因为,有人喊她嫂子,她便不想提在学校她是个初中生的身份。

    曲馨茹却小声问虎子:“喂,你老板特别有钱吧?但跟你没关系是不是?

    虎子讶然道:“那当然。”

    曲馨茹吐吐舌头,看起来,却有些安心。

第五卷五岳为轻 第八十一章 典型

    过圣诞节已经在乌山的一些小资青年中间流行起来,对于乌山国际学校来说,圣诞节则是学校最隆重的节日之一。

    绿洲公寓,同样一派节日气氛,大堂中闪闪发亮的圣诞树和见面互致节日问候西方男女令人很容易产生这里并不是中国大陆的错觉。

    但是对于陆铮来说,这段时间,一直注意着北方邻国的动向。

    艾瑞斯同样如是,回德国了一段时间,现在更频繁去昌明集团通过昌明计算机中心向外发送加密邮件。

    就在几天前,苏联总统宣布辞职,苏联最高苏维埃通过决议宣布苏联停止存在,这个存在了近七十年令西方世界胆战心惊的庞大红色帝国终于轰然倒塌

    苏联解体的时间和陆铮的记忆略有偏差,这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

    相比之下,艾瑞斯如何解决了国际学校中的冲突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也没用陆铮插手,艾瑞斯还是继续带着劳拉去听课,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平安夜,绿洲公寓大堂中男女服务员都换上了圣诞老人彩装,这固然令公寓中占多数的欧美租客感觉很贴心,却也令第一次来绿洲公寓的赵平凡很有些不适应。

    赵平凡是在周大清陪同下来到绿洲公寓大堂的。

    在大堂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等陆铮,赵平凡又打起了退堂鼓,说:“大清,要不还是回去吧。”

    周大清笑道:“叫我说你什么好?你就踏踏实实坐着吧,老书记一会儿就到了,你现在走,叫我怎么跟老书记说。”

    赵平凡无奈摇摇头,这两年,周大清变了,自己也变了,唯一不变的就是高速发展的乌山,每次来到市里,都会觉得青龙的发展还是太慢,慢的根本跟不上乌山的步伐。

    周大清突然站起来,笑道:“老书记到了。”

    赵平凡转身看,果然,大堂转门处,一条高高大大的身影缓步而入,正是老领导。

    周大清在前,赵平凡在后,快步迎了过去。

    两人现今都是区县很有份量的于部,周大清为滨海新区副区长兼新安街党工委书记,赵平凡则是青龙县县长,能让两人于坐着等了一个多小时而没有半分怨言的也只有这位一手提拔起他们俩的老领导了。

    两人刚刚认识陆铮时,周大清不过是普通的文秘,赵平凡则是青龙一个贫穷公社郁郁不得志的副主任,跟随了陆铮后,两人这才官路亨通青云直上,虽然这两年他俩都有些压抑,但毕竟当初底子打下了,谨小慎微下,虽没有被提拔重用,却也没有出现什么差池。

    陆铮见到两人,也自欢喜,笑道:“走吧,上楼坐坐,好久没和你们好好聊聊了,各种事,你们忙,我也忙。”家里从没进过外人,但是周大清和赵平凡自然不同。

    周大清和赵平凡跟在陆铮身后进了电梯。

    “这里外国人太多了,挺不习惯的。”电梯里,赵平凡摇了摇头。

    陆铮咳嗽一声,没吱声,突然觉得带他俩进自己家,好像考虑的不够周全

    绿洲公寓大堂便温暖如春,进了陆铮家中,更令穿着棉衣的赵平凡和周大清觉得好似进了火炉一般,只是,老书记家里空气清新无比,从没想过,在密封的空间里,呼吸间也能有心旷神怡的感觉,就好像,春天之际漫步在大草原

    客厅极大,进门就是皑皑白雪中彩灯闪闪的圣诞树,然后,赵平凡和周大清就见到了圣诞树后闪出的鼻梁高高皮肤雪白的露易丝,两人都是一怔。

    陆铮笑道:“露易丝是我们家的管家。”

    陆铮领两人坐在沙发上,见两人不时回头看圣诞树下的那层薄薄白雪,陆铮笑道:“人造雪。”

    周大清羡慕的道:“造这雪的机器贵着呢吧,这要便宜我也买一台,我闺女得欢喜的不得了。”

    这时书房门轻响,应该是听到有客人来,艾瑞斯走了出来,华丽丽宫廷风格的雪白蕾丝裙,雪白过膝长袜裹着纤美双腿,乳白色小皮鞋,有着一头绚丽白金长发的碧眸美少女美的令人心惊,令人不敢直视,纯净无比的美,便是多看一眼,好似对她都是一种亵渎。

    赵平凡和周大清傻呆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陆铮对艾瑞斯说:“你忙你的吧,我们聊点事,你在这儿不方便。”然后艾瑞斯回了书房,赵平凡和周大清才渐渐回神,有一瞬,两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好像,好像老书记说刚刚那位童话公主似的外国小美女胚子是,是老书记的夫人?是不是听错了?

    赵平凡和周大清胡思乱想着,甚至忘了自己的来意。

    “今天平安夜,我们家的饭菜挺丰盛的,一会儿吃饭聊吧。”陆铮心里有些尴尬,可是,又微微有些得意,现今,能令他自得的事情并不多了,便是在日本金融市场翻云覆雨也没什么感觉,可是,不得不说,和艾瑞斯在一起,那真是面子足足的,太拉风了。

    想着陆铮也不由摇摇头,自己还是一俗人啊,而且,是一俗男人。

    “不了不了,平凡和您说点事儿,说完我们就走。”周大清反应快,忙推辞,留下吃饭?怕和受刑没什么区别。

    陆铮就看向赵平凡,笑道:“想说什么,说吧。”

    赵平凡犹豫了一下,说:“书记,我这算走后门了,你想批评就批评我。

    陆铮摆摆手:“你先说,平凡,对你我还是了解的,你能走什么后门?肯定还是公事。”

    赵平凡笑道:“还是书记您了解我。”

    陆铮点点头,心里却轻轻叹口气,赵平凡也不是当年满腔热情满心于劲的小伙子了,世故了许多。

    赵平凡琢磨着措辞,观察着陆铮脸色,说:“其实是老周,周立仁,他总跟我念叨,问您怎么不去大王庄。”

    大王庄,是当年陆铮在青龙马头营公社进行集体试点的产物,周立仁是大王庄党支部书记,这些年来,大王庄的集体经济发展的极为迅速,村里最初以罐头厂为基础,渐渐发展起电器厂、高频制管厂、食品厂等相关产业,后整合为大王庄农经集团,周立仁任董事长,到去年时,农经集团的资产总值已经过亿。

    两年前,周立仁被评为全国当代最佳农民企业家,并获全国改革人才金杯奖,去年周立仁更登上了《半月谈》的封面,被评为中国十大新闻人物,同时,他还是全国劳动模范,全国政协委员,是红的发紫的一位人物,也是乌山改革开放的代表人物之一。

    陆铮来到乌山任乌山市长后,还从来没去过大王庄,对于这样一个典型人物、典型地区,这显然有些不正常。

    周大清心里琢磨,莫非是因为周立仁这个典型是霍亲群树起来的?本来就是,这是老书记栽的树,没有老书记当初拍板马头营走集体田,哪会有大王庄的今天?但最后大王庄的成果被霍亲群摘了桃子,霍亲群自认大王庄是他扶持起来的,周立仁这个典型更是他树立起来的,所以他对大王庄、对周立仁也特别偏爱,每次下青龙,必然去大王庄参观,或许,霍亲群下青龙比较频繁本来就是因为青龙有个大王庄。

    陆铮端起咖啡慢慢喝了口,问赵平凡:“怎么样?和老张搭班子来不来电

    赵平凡知道老书记是说现在的青龙县委书记张济南,张济南是霍亲群从邻县调过来的。和周立仁关系特别好,在县委大会上还提出过全县于部要为大王庄保驾护航的口号。

    但是张济南和自己的关系,却有些恶劣,自己和他,工作上分歧挺多,他又觉得自己是老青龙摆姿态,指挥不动自己,是以听说他几次跟霍书记提议把自己调走,自己在他嘴里,成了影响青龙班子安定团结的因素。

    这时听老书记问,赵平凡默然,一些情况,他并不想和老书记说,便是打小报告,有时候也要讲技巧,不然,只会引起领导的恶感。

    周大清在旁笑道:“别说平凡和老张了,就我吧,几次被董大头批,我都麻木了。领导,听说你住正定的时候和董大头的亲戚是邻居,还发生矛盾来着

    陆铮笑了笑,说:“大清,你现在消息挺灵通,牢骚也不少。”

    周大清嘿嘿一笑,说:“倒也不是跟您发牢骚,习惯了,我们区里挺多人都对董大头的工作方式有意见,于部大会上,他就能张嘴骂人,没一点领导的风度。”

    陆铮知道周大清是拐弯抹角告诉自己,董宽在滨海新区没什么威信,摆摆手,道:“你呀,也别太浮躁,踏实下来,好好工作。”

    周大清点点头:“知道。”

    陆铮想了想,对赵平凡道:“平凡,不是我不去大王庄,但是最近反应大王庄和周立仁问题的告状信不少,我是准备先摸摸底,这么说吧,有的信里说,周立仁在大王庄就是个村霸,欺男霸女的,还有一帮打手,这些情况,你知道吗?”

    赵平凡愣了下,说:“倒听说过他工作作风霸道,可是管着这么一大摊子,当初没有他的一言堂,大王庄也走不到现在。而且说欺男霸女什么的,太夸张了吧?”

    陆铮微微点头,“去大王庄的事,我考虑一下吧。”

第五卷五岳为轻 第八十二章 人为利往

    窗外,雪花好似棉絮一般飘飘而下。

    霍亲群站起身,看着外面的雪,笑道:“瑞雪兆丰年,明年是个好年头啊

    陆铮慢慢喝着茶水没有吱声。

    董宽则走到霍亲群身边,跟霍亲群一起赏雪,也笑着说:“雪挺大的,回去老张的小孙子又该吵吵着堆雪人了。”

    他们都住常委院,董宽说的老张,是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张盛。

    任忠华搓着脸,说:“高速又要封道了,现在真不知道下雪呢,到底好还是不好。”

    听着他的话,霍亲群皱了皱眉头,任忠华这个人,有时候说话阴阳怪气的,他倒是无心,可就是听着刺耳朵。

    今天的书记碰头会议题比较少,就一个监察局的问题,而且,中央和省委都同意了,乌山市委也不可能唱反调。

    所以,霍亲群提议,几个副书记在他的办公室碰碰头而已。

    “亲群书记,我想说一说刘铁的使用问题。”陆铮突然开了声。

    在国际市长论坛之后,刘铁虽然被任命为市政府副秘书长,但却被闲置下来,陆铮一直没出声,可能也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位子,今天突然提出来,霍亲群便转过身,说道:“市长,关于于部使用问题呢,不管涉及到谁,咱们过了年再讨论吧,年关年关,让大家都安安稳稳过个年。”

    陆铮笑了笑,说:“过年也不能影响工作吧,外事办的老王,年纪大了,最近肿瘤进了医院,虽然是良性的吧,但是不适合继续领导外事办的工作,我觉得,把刘铁顶上来没什么问题,刘铁在外事上的能力,我相信通过第一届市长论坛,大家都看得很清楚。”

    霍亲群点点头:“老王住院我知道,不过我有更合适的人选,这样,今天晚了,明天咱俩单独碰碰头,我跟你讲讲。”

    散会离场时,董宽注意到,陆铮的脸色有些沉,心里一哂,人事任命,老霍把的牢牢的,你能有什么办法?

    雪下个不停,月夜下,整个乌山城变得银装素裹,但是到了早上,这座钢筋水泥丛林组成的巨人恢复了活力,在车水马龙的喧闹中,皑皑白雪渐渐不见了踪影。

    在市委办公楼一楼的会议室,霍亲群主持召开了今年最后一次常委会议。

    会议的主要议题便是审议市编委关于监察局机构设置、职数等等的实施意见。

    实则在座的常委都知道,市编办的《意见》不但已经在书记碰头会上获得了首肯,中纪委、省委也已经认可,是以,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该《意见》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肯定。

    只是在《意见》中,新设的监察局将会有十六个处(室),行政八十九名的编制,还是令人吃了一惊,这可快赶上建委这种重量级部门的建制了。

    讨论过《意见》,陆铮便侧身在霍亲群耳边低语了几句,霍亲群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点了点头。

    在座的常委有人注意到了这个画面,显然,是陆铮搞突然袭击,亲群书记不大情愿,但又不得不同意陆铮发言。

    陆铮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神色凝重的道:“同志们,来开会前我刚刚得到个消息,下面的话呢,小张、小李,你们不要记录,大家也不要外传。”

    在座的于部马上被陆铮吊起了胃口,本来昏昏欲睡的常委也坐直身子,凝神听。

    陆铮继续道:“中央呢,准备明确单列市的行政级别,准备将一部分单列市,明确为副省级城市。”

    “嗡”一声,会议室内,立时便有些乱,大家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陆铮自顾自说下去:“我们大家都知道,一直以来,中央虽然没有承认过计划单列市党政机构升格,但几年前下发的关于几个单列市职务工资标准的通知里,将八个单列市提高了工资起点,又在工资表中列举了局下设处,处下设科长职务,实际上呢,就是将这八个单列市的委、办、局一级工作部门的机构级别提高了一级,同时又增加了一个新的层次,位于局与科之间的处级机构。

    听着陆铮说话,大家的议论声渐渐小了。

    “但是在这八个调整职务工资标准的单列市中,没有我们乌山,我们乌山呢,是后来和春城一样,自己决定,把我们市直部门在委办局和科之间,增设了处这一层级,但是如我们大家知道的,我们乌山的行政地位,并没有在中央得到认可。”

    “现在呢,中央准备明确副省级城市这一概念,对于我们乌山来说,将面临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如果第一批副省级城市,没有我们乌山怎么办?我们都知道,实际上现在的计划单列市中,我们乌山的经济实力是排在前列的,不客气的说,按照发展潜力、城市人文环境等等综合评定,我们应该名列前茅。”

    “这就有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乌山,被摒除在第一批副省级城市外,对我们乌山会造成怎么样的影响?”

    陆铮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继续道:“为乌山争取应有的行政地位,绝不是说我们乌山班子在争一己私利,而是为乌山争取更大的发展空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果这次乌山上不去,我觉得,我们这个经济特区的地位将会名存实亡,城市功能发展将会受到很大的限制,同其他省辖市相比也就没有了优势,最后必然是泯然众人矣。”

    任忠华插了句:“市长,这个消息可靠吗?”

    陆铮点点头:“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会现在讲出来,当然,这不是什么一蹴而就的事情,可能明年,也可能后年,但中央明确副省级城市的决心是已经下了的。”

    任忠华立时便心热起来,副省级城市,如果乌山被明确为副省级城市,那也就是说,在座的人都会轻轻松松的提一格,到了今时今日,能坐在这个会议室中的人,要想再提一格那可真是攀千仞峰一样艰难,但城市行政级别提格,在座大家却是能轻轻松松水涨船高。

    任忠华皱了皱眉头:“这次我们不能再老马失蹄了,兄弟城市很快也会得到消息,我看我们要早作准备。”

    大家纷纷点头附和。

    陆铮说:“我一直在想,一个城市的综合实力,从经济到环境到人文等等方方面面,具体到我们乌山,有什么独特的优势呢?如果仅仅打经济牌,我觉得体现不了我们乌山整体发展的观念。所以啊,我有了个想法,咱们刚刚通过市长论坛让世界认识了乌山,而我们的目标,也是成为国际化大都市,未来这段时间,我们乌山应该用更开明的态度和西方世界接触,在苏联解体后,我们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打破西方制裁是我们的当务之急,我们乌山呢,完全可以起到国内和外界接触的桥梁纽带作用。”

    “所以,外事办这一块,我想突出其功能,原来的主任王恒运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我觉得已经不好再给他加担子,所以,我想调刘铁来挑大梁,再挂上市长助理的职务,这样他在协调市内对外联络部门间的合作,在统筹安排上,才会有真正的话语权。刘铁这位同志的能力我就不过多介绍了,相信大家都看得比较清楚,我相信,由他主持外事工作,我们不管招商引资也好、对外交流也好,学习国外优秀城市管理经验也好,都可以迈上一个新台阶。”

    说着,陆铮就看向任忠华,“忠华书记,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

    任忠华犹豫了一下,便笑着点点头。

    然后陆铮又问副书记、组织部部长徐峰瑞,徐峰瑞也表示赞同。

    常务副市长陈家强主动发言支持陆铮后,又有几名常委表态,都是支持陆铮的意见。

    也难怪,眼见有两位副书记带头投赞成票,附和的人就多了,因为这不仅仅涉及乌山争取副省级城市地位的问题,更牵涉到每个人的自身利益,在这个时候,很多人心里都琢磨,别说,要说乌山想评上这次的副省级,跟着陆铮折腾,还真是把握更大一些,有些事你不得不承认,陆铮是真能折腾,而且,他只要想折腾到点子上,那也很少会出错。

    就陆铮这些年搞的东西,其实就没有虚的,别的不说,就说青龙的大王庄吧,虽然最后成了老霍树立的典型,可但凡了解下乌山的历史就该知道,这都是陆铮打下的基础。

    更听说,当年昌明集团就是陆铮给引入的,可以说,没有昌明集团,就没有中央决定在乌山打造中国硅谷的计划,乌山,也就不会成为经济特区,更没有现在的勃勃生机。

    有时候琢磨琢磨,还真是跟着陆铮有肉吃。

    大多数常委都表了态后,陆铮看向了霍亲群,问道:“亲群书记,你的意见呢?”

    霍亲群就笑了,说:“行,就这么定。”握着茶杯柄的手指节,已经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陈家强坐的离霍亲群和陆铮比较远,但隐隐的,也能感觉到霍亲群的愤怒,心里一哂,老霍这才第一次领教陆铮的厉害吧。

    其实转过头来想想也不怪陆铮搞突然袭击打你的威信,一个外事办主任而已,又是市政府职能部门,你都死不肯撒手,做的实在过分,陆铮要不打你,他也不是陆铮了。

第五卷五岳为轻 第八十三章 是你吗?

    大树榕一带的平房已经被拆成了平地,整个规划区被巨大的宣传广告牌围了起来。

    在拐进大树榕的小巷中,还有一些铁皮屋的店铺在营业,黑漆漆街道中透出点点光亮,但是,当整个大树榕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后,这些铁皮屋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

    陆铮此时,就在一间铁皮屋火锅店中,和刘铁在冒着腾腾热气的火锅旁大快朵颐。

    刘铁知道,老领导约自己出来,是准备和自己聊聊外事工作,昨天,自己已经被正式任命为市政府党组成员、市长助理、外事办主任,距离常委会讨论不过几天时间,效率快的惊人。

    听说老霍本来外事办主任都不想用自己,但最后的结果,却是自己进政府党组,提市长助理,令人大跌眼镜。

    这几天市府大院一些消息灵通的于部也一直在议论这件事,大多数人的感觉就是,在老领导手下工作,底气足,跟以前彭市长在的时候完全不同。

    惬意的将一块五花肉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陆铮满足的闭目享受,说:“真香啊吃过挺多火锅店,就这家的肉香,这肉啊,应该不是那种催的肉猪,是自己家养的,所以说,小店有小店的好。”

    刘铁不禁一笑:“市长,嫂子在家不给你肉吃啊?”

    和陆铮亲近的于部都知道,前几天虎子跑去食堂餐厅给了份菜单,说是市长夫人给市长准备的一周午餐套餐计划,从周一到周六每天一份套餐,特别详尽,虎子叫食堂大师傅每天按照菜单上的菜品准备,说是以后市长每周还会换一次菜单。

    陆铮听刘铁取笑,无奈摇头。

    自己也知道健康生活健康饮食,高胆固醇高蛋白高热量的食物吃起来也很有节制,开始跟艾瑞斯在一起生活,享受露易丝这种专业营养师每天搭配的食物还觉得挺不错的,但是时间长了,就不免想念大口吃肉的日子,尤其是,艾瑞斯派了虎子直接侵入了自己在市府大院的美食堡垒,每天三餐就渐渐开始味同嚼蜡。

    要说事情怪不得虎子,他觉得他的小嫂子是为自己好,何况,艾瑞斯的要求,那气场,加上是自己妻子的身份,虎子也拒绝不了。

    回想想,事情的根源可能是因为自己带艾瑞斯吃了次八宝芋泥,那次之后,艾瑞斯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太不健康,高糖高热量的甜品,那么老大一碗,直接拿来当主食,这就令艾瑞斯产生了保障自己健康饮食的想法吧。

    想着这些事陆铮无奈的很,其实自己的身体出奇的健康,只怕就是喝毒药都无恙吧,只是太危险,自己没有尝试过。

    见陆铮长吁短叹,刘铁就笑,现在的老领导,令人感觉特别亲切,而想想,不知道老领导的夫人是怎样一位人物,能把老领导治的服服帖帖的跑出来偷嘴吃,想来定是个了不得的女性了,其风采令人悠然神往。

    火锅店内,热气腾腾,外面,却是冰冷彻骨。

    王金花此时就站在外面寒冷的漆黑中,盯着火锅店的光亮,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一整天没吃东西了,饥肠辘辘,疲惫的就想一头倒在地上睡去。

    等了一晚上了,也不见自己要等的人来,王金花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等下去。

    手伸进棉衣的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借着火锅店微弱的光亮,她数了数,一共是七块八毛钱,而她不知道要在这座钢筋水泥的丛林中躲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这点钱,够不够填饱肚子,因为市里,物价高的可怕。她也不想被关进可以提供三餐的收容站,刚刚从地狱逃出来,她不想再被关进另一个地狱,而且收容站里,现在肯定布满了他们的眼线。

    一阵寒风吹过来,刮得她脸生疼,她急忙攥紧了手里的钞票,如果被风吹走,那么今天就注定要饿肚子了。

    想起这些天悲惨的遭遇,想起那场可怕的噩梦,王金花突然异常的难受,自己还不如喝农药死了算了,现在活着,比死还难受。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冰冷,冰冷的让人没有任何眷恋。

    因为生下自己的人是“破鞋”,从记事的那天起,自己就在歧视和白眼中长大,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人给过自己温暖,包括自己的丈夫、公公和婆婆。自己几天前才知道,这些自己原本以为的亲人也可以变得那么可怕,自己被人污辱了,被几个遭天杀的王八蛋糟蹋了,可是,自己的丈夫,却狠狠打了自己一顿,好像,错的那个是自己。

    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好人

    啊,等等,在这个世上,好像还是有一个“好叔叔”的,是他,叫自己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温暖。

    那是,那是自己还在广宁、还叫“小花”的时候。

    当时,自己去城里卖鸡蛋,被一帮凶神恶煞的大盖帽抓住,当时,自己吓坏了,可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叔叔,帮了自己,好像还跟那帮人打了起来,可是,自己那时候太小了,吓得拔腿就跑了。后来,自己也在大街小巷的转悠,可是,再也没见过那位叔叔。自己一直后悔,如果是现在,自己一定不会跑,一定会帮那位叔叔,揍那帮大盖帽。

    后来,自己长大了,人人都夸自己漂亮,有人做媒,自己嫁到了青龙,嫁到了大王庄。

    大王庄好啊,村里家家都有钱,很多姑娘,都想方设法嫁到大王庄来。

    自己也成了村里工厂的工人,成了上班挣工资的人,再不用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于农活。

    自己以为,自己到了天堂,可是,后来才知道,那里是地狱。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只记得,自己是去接喝醉的丈夫,然后,几个醉醺醺的魔鬼抓住了自己,那是一场自己想永远忘记的噩梦,永远不想再记起

    事后,自己回到家哭诉,却被丈夫暴打了一顿,说都怪自己招的,怎么别人没事?而听说那几个魔鬼里有董事长的小儿子和侄子后,公公婆婆也沉默了,自己要去报案,他们却将自己关了起来,他们说,得罪了董事长,在这个村就没有立足之地了,董事长是这个村的大恩人,不许你出去败坏他的名声。而且你和小军没有登记,听说就是非法同居,是违法的,你和董事长家里人闹,想把小军也送监狱去吗?

    自己抓机会跑了出去,到了乡里派出所报了案,可是,几个小时后,警察就把自己交给了从大王庄来的人,十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有的人自己还认识,是自己丈夫的朋友,可是,他们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对自己拳打脚踢,把自己关起来恐吓自己,逼着自己写自愿和周家那几个魔鬼发生性关系的交代书,自己不写,他们就关着自己不给吃喝。自己没办法,只好按照他们的意思办,写了交代书后,他们对自己的看管就有点松懈,自己,也趁机跑了出来,跑到了乌山。

    自己半年前来过乌山一次,自己的表姐和表姐夫打工来市里,在大树榕租了房,自己也只认识怎么来大树榕。

    可是,大树榕被拆了,幸好,自己还留着表姐打工的那个超市的电话,打电话的时候,表姐还没有下班,表姐说,叫自己在这里等,可是,到现在,她也没有出现。

    自己,饿极了,从昨天跑出来,自己就没有吃过饭。

    紧紧攥着手里的纸币,这些钱是自己最后的护身符。太冷了,用力抱着肩膀给自己取暖,可是还是挡不住刀子一样的寒风,前后心都凉飕飕的,就好像赤身**站在雪地里。火锅店里飘出的香气,令自己更是饥肠辘辘。

    舔了舔于涸的嘴唇,慢慢走过去,推开了火锅店的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里面,好暖和。

    “吃点什么?”微笑迎上来的小老板热情突然消失,眼神变得冷漠。

    这类人见多了,是因为自己身上沾满泥的棉袄棉裤,没办法,偷跑出来后回家只拿了表姐的联系方式,根本没有时间换衣服。

    而且,每次来城里,城里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差不多,这有什么呢?按照小学课本的生物知识,自己本来就是食物链中最下等的生物,从来就没有人,瞧得起过自己。

    “最便宜的烧饼多少钱一个?”

    想着烧饼的美味,自己都等不及了。

    “一块钱三个。”小老板冷漠的回答。

    “那,我买两块钱的,能不能给我七个?”

    一块钱三个,应该是很小的烧饼,自己饭量很大,又饿极了,七个烧饼不知道够不够吃,但是自己要留点钱,万一表姐今天找不到自己,自己还要想办法找地方睡觉,外面太冷了,睡在路边的竹椅上,自己会被冻死的。

    “不行。”小老板还是那么冷漠,甚至厌恶的捂着鼻子,将一袋烧饼不耐烦的塞给自己,就好像,自己再多留一会儿,会污染他店里的空气。

    接过纸袋,烧饼的香味令自己忘了一切,飞快的拿出一块向嘴里塞,小老板已经在开始推搡自己,可是,自己并不在乎,谁会在意自己是不是没有自尊呢?

    咦,那边的目光好温暖,很熟悉的感觉,那个人,是谁呢?好像,好像挺关切的看过来?难道一个乡下乞丐,也会有人在乎她的感受?

    等等,等等,是他?是他吗?是广宁的好心叔叔?好像,好像真是他,除了稍微老了那么一点点,他,他好像没什么大的变化。

    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可是,又为什么,突然想哭?

第五卷五岳为轻 第八十四章 犬父虎子

    陆铮见到火锅店小老板对女乞丐动手动脚,微微蹙眉,说:“小成,你有话好好说。”

    陆铮住在大树榕平房的时候经常来这里涮火锅,而且车来车去都从火锅店门前走,小成知道这是位车接车送有司机的大人物,立时换了副笑脸:“哥,我这不怕她影响大家伙的胃口么?”

    陆铮摆摆手道:“你这样吧,给她拿几块肉烧饼,算我账上。”

    小成忙痛快的答应一声,却见女乞丐已经向陆铮走去,心说这是你自己惹的麻烦,可怨不得别人。

    “叔叔,你,你是不是广宁人?”

    陆铮突然见“女乞丐”走过来和自己说话,语气,更有压抑不住的激动,微觉奇怪,点点头,“算是吧,在广宁生活过一段时间。”

    离得近了其实已经看得出,“女乞丐”虽然脸脏兮兮的,棉衣棉裤也沾了泥土,但年纪应该不大,挺清秀的一女孩。

    “那,那,你还记得我吗?”“女乞丐”激动的将额前乱发抚在一旁,“叔叔,我,我是小花啊,小时候在广宁卖鸡蛋,你,你帮我把没收的鸡蛋要回来了……”

    陆铮怔了好一会儿,小花?想起来了,那是自己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没几天的事情,卖鸡蛋的小花,那个小鬼头,现在,都变成大姑娘了,只是,怎么如此狼狈?

    茫茫人海,**年前的一次相遇,今日却有缘再见,陆铮心里满满的欢喜,笑道:“小花,我当然记得了,我还记得,我胡乱编个名字,跟工商执法的说你叫小花,结果你还真是小花是不是?”

    两人都笑了起来,王金花见“好心叔叔”还记得自己,看着他温暖的笑容,突然,就想哭。

    “来,坐吧。”陆铮笑着示意,刘铁虽然是市长助理,市直多数于部见了他都要折腰的人物,这时候却也赶紧从旁边空桌拎了张凳子过来,给小花坐。

    “叔叔,如果是几个月前我见到你就好了,我可以请你吃饭,好好感谢你。”王金花笑着说。她虽然鼻子酸酸的,但眼泪,好像这些年早就流于了,就算被那些畜生糟蹋时,也没有掉多少眼泪。

    陆铮笑道:“谁请谁不一样,下次你请我。”又叫小老板:“小成,拿套餐具来。”

    小老板见了也只能心中苦笑,大人物就是大人物,跟乞丐坐一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叔叔,我不吃,我吃烧饼就好了,可是叔叔,你能给我联系地址吗?我明天收拾于净了,再去看你。”看着火锅里翻滚的肉片、丸子、虾肉,王金花咽了口口水,可是,她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该下筷。

    陆铮笑道:“行,都随你,给你我的呼机号吧。”

    正说话呢,火锅店的门帘突然一挑,涌进来四五个汉子,看穿着打扮,都有点土气,但那股架势,毫无疑问,都是横茬子。

    小花惊叫一声,就起身向后面跑,这些人,她认识,都是董事长的打手,把她关起来殴打她逼她写自供书的就是这帮人。

    可是小花跑没几步,就被火锅店的小老板小成给拽住,“你跑什么跑?偷东西了吧?”

    几个小伙子也不说话,走过来就扭住小花向外走,为首的脸上带黑痣的中年汉子对小老板点点头:“朋友,谢了啊”

    小老板嘿嘿一笑:“应该的应该的。”

    小花这时已经心如死灰,自己的表姐都能出卖自己,这个世界,还有值得自己眷恋的吗?怪不得约了她一直没有来,原来,她通风报信去了,这些人,应该跟自己前后脚来的乌山,一直在市里找自己呢吧。是了,大王庄的人早就给表姐打过电话了,所以,表姐才能联系上他们。

    眼见这些人就要将小花带走,陆铮皱了皱眉头,刘铁见状就站起来拦住他们,问:“你们是于什么的?为什么带她走?”

    黑痣汉子盯着刘铁打量了两眼,“没你什么事啊坐下”

    刘铁笑了笑,说:“朋友,这个世界仅仅会耍横是不行的,这样吧,你们是便衣的话,工作证给我看看。”

    扭着小花的一个小伙子立时瞪起眼睛,“你他妈的找抽啊”说着就想向刘铁身边凑合,黑痣汉子伸胳膊拦住他,说:“老五,别冲动。”这里毕竟不是大王庄,能不惹事尽量不惹事,黑痣汉子笑笑道:“我们是青龙大王庄来的,这丫头是我们村的人,她那点破事你就甭打听了,怎么,你总不会认识她吧

    陆铮慢慢站起身,说:“我认识,小花嘛,她犯法了?”又对小老板道:“小成,打l10……”

    黑痣汉子愣了愣,想不到这丫头在市里除了表姐表姐夫,还认识别的人?再听陆铮的话,黑痣汉子眼里闪过一抹凶光。

    但是火锅店外,一辆闪烁着警灯的三轮摩托车慢慢驶过,这也提醒他,这里不是大王庄,巡警几分钟就能到,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硬来。

    黑痣汉子笑道:“行,那老板,我也打个电话。”

    “你们把人先放开。”陆铮指了指紧紧抓着小花的小伙子,几个人都凶狠的瞪着陆铮,但是陆铮全然不为所动。

    见陆铮往那几个小伙子身前凑,刘铁自不能叫老领导冒险,硬着头皮抢在前面,冒着被那几个家伙殴打的危险去拉小花。

    “就是,你们先放开人,等警察来了再说。”有食客开始指责黑痣汉子这帮人,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又有陆铮和刘铁带头维护小花,食客们也就没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顾虑。

    黑痣汉子压着火,对那几个小伙子使个眼色:“先放开她,看好喽”他自己则赶紧走向吧台去打电话,心里憋着老大一股火,市里就是麻烦,这要在青龙,非把这帮人削老实不可。

    小花被刘铁拉到了陆铮身边,怔忪了一会儿,低声对陆铮道:“叔叔,你别管我了,是我自己造孽,我跟他们回去就行了。”这些人不是广宁的大盖帽,自己不能一再连累这个好心的叔叔。

    陆铮摆摆手:“等警察来了再说。”

    刘铁在陆铮耳边低声说:“您先回去吧,事情办完我给你打电话。”很多事都是三人成虎,也不知道这个小花和那些人是怎么回事,老领导贸贸然掺乎其中,万一事情不是想象的那样,怕被有心人利用,乱传些有的没的也不好。

    陆铮略一沉吟,点点头:“你回头来明珠找我。”又笑着对小花道:“这样,你刘叔叔是我的好朋友,你相信他就行了,什么事都可以跟他说,放心,只要你没违法,没人带的走你,就算违法了,也不能被人私设公堂。”

    小花没听到两个叔叔低声说了什么,只是默默点头。自从见到大王庄来的人,她的心已经死了,随遇而安吧,只要别再连累别人就好。

    巡警来的很快,陆铮刚刚离开,黑痣汉子还在打电话的时候,一辆警车停在了火锅店外,几名穿着警装的公安走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个高高壮壮的年轻民警,脸色很严肃,进屋就问:“谁报案?怎么回事?”

    在里面吧台旁,黑痣汉子举起话筒,笑着说:“同志,来,请您来接个电话。”

    高壮民警皱皱眉头,但也走了过去,从黑痣汉子手里接过了电话,说了几句后,他就挂了线。

    黑痣汉子笑着掏出名片递给他,说:“兄弟是大王庄农经集团保卫处处长周大瑞,领导您贵姓?”

    高壮民警接过名片点点头,说:“我姓任。”

    周大瑞笑道:“那任队,您看这事儿?”

    任警长没什么表情,不动声色的道:“还是得按照程序来,走吧,先回去做个笔录。”

    周大瑞脸色微微一沉,心说你个小警察拿着鸡毛当令箭,叫你声任队是给你面子,还真把自己当盘葱了?

    刚刚周大瑞给市公安局办公室的高副主任打的电话,这位高副主任是市局大局长孟庆海身边的人,跟着孟庆海去过大王庄,周大瑞由此和他结识,就元旦前周大瑞还给他拉了几箱五粮液和中华烟送过去当拜早年呢。

    大王庄周家的人出手扩阔很多人都知道,便是市里,一些于部也热衷和周家的人来往。

    周大瑞算起上几代,和周立仁家族血脉挺近,算是半个周家人,按辈分他称呼周立仁二大爷,周立仁也不拿他当外人,时常叫他过去陪酒,青龙县委书记张济南见了他还得客客气气叫声“周老弟”,可来到市里,一个小巡警却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势,周大瑞心里的无名火腾腾的往上窜,勉强压着没发作。

    警车是一辆面包,众人来到外面,见刘铁也要跟着上车,周大瑞翻个白眼:“有你什么事啊?”

    刘铁说:“小花是我侄女,我不能跟着去看看?刚才这几位,可是用暴力抓我侄女,我也是证人。”他的话,是对任警长说的。

    刘铁说着话,从兜里摸出工作证递给任警长看,说:“放心,我不会阻碍你们的工作。”

    就在任警长将接未接之时,周大瑞再按捺不住暴戾之气,骂道:“你他妈谁用暴力了,你个傻叉。”冲过去就给了刘铁一脚,本来跑来市里到处抓这个丫头片子就不是什么好差事,再碰到几个莫名其妙的人跑出来给死丫头帮腔,这气就没顺过,碍于这里不是青龙老家,一直忍着这股火,可这个小巡警明明接了老高的电话,还拽的二五八万一样,看样子还要带这小子上车,还污蔑我们用暴力?也不知道老高怎么跟他说的,这他妈市里怎么了?老子就把事情闹大,看你老高当不当事办。你们市委书记霍亲群,还得维护着我二大爷呢。

    刘铁猝不及防,被周大瑞一脚踹在后腰上,闷哼一声,趔趄两步险些摔倒,大王庄那几名小青年见周大瑞动了手,便也都围了上来,任警长几名民警从旁拦着,但刘铁还是挨了几下,任警长不禁动了气,喊道:“都给我铐起来

    乌山巡警,在外执勤的多是体能充沛的小伙子,包括任警长,也是刚刚警校毕业,这一动手,大王庄来的人哪是对手?三下五除二,就都被扭住戴上了手铐,连周大瑞也被扭住双手铐了起来。

    周大瑞对着任警长满脸冷笑,说:“你行,有你后悔的时候。”

    任警长年轻气盛,顶了一句:“我就等着呢。”挥挥手,“都带回去”

    乌山巡警大队刚刚成立,隶属市局治安处和交警支队双重管理,但实际上,主要还是由治安处管,乌山市局办公室也挂起了“指挥中心”的牌子,同时l10接警席位增加到10个,开始l10报警台和巡警制度融合的探索。

    任警长是巡警大队海港区巡逻中队第三分队分队长,海港区巡逻中队指挥部设在海港区分局院内,此时深夜,分局办公楼中亮灯的房间已经不多。

    刘铁一直等到褚大雷赶过来才去了医院验伤,很多事情见多了,褚大雷不来,刘铁便不放心走,不然回来后,小花就失踪了怎么办?

    刘铁只跟褚大雷说,小花是自己的侄女,没有提老领导这回事,原来这帮人是大王庄来的,不提老领导,也就给老领导留了转圜的余地。

    在巡警中队指挥部值班的副中队长方建新见到褚局亲自来了,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刘铁被打后,考虑到诸多因素,因为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老领导最后又怎么处理,所以他便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免得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所以,他一直不肯做笔录,只说等朋友来,方建新也拿他没办法,但怎么也没想到,他打电话叫的“老褚”竟然就是整个乌山公安系统的第二号人物、市局常务副局长褚大雷,而且,更令人震惊的是,褚局亲自驱车赶了过来,毕竟,本来不过一个电话的事情而已。

    如此,这位挨打的中年男人,来头,可就非同小可了。

    方建新战战兢兢将褚局长请到他的办公室,也难怪,他不过是一名副股级于部,跟褚局长差了十万八千里,平素和褚局长根本说不上话,现在可真是胆战心惊,生怕哪句话说不好就踩了地雷,也不敢主动问被打者是什么身份。

    请褚局长坐了他的座位,他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喘。

    褚大雷很温和,问:“怎么样,事情查清楚了吗?”

    “小任他们正做笔录呢。”方建新赶忙回答。

    褚大雷点头,说:“那我等会儿……”

    话音未落,桌上电话响了起来,方建新犹豫着,看向褚大雷。

    褚大雷笑笑,说:“接吧。”

    方建新这才拿起电话,话筒里传出低沉的男音:“谁在?我是局办的高树祥啊”

    方建新愣了下,在市局没有人不知道高副主任,孟局长身边的一秘,很多时候,他就代表了孟局。

    方建新赶紧赔笑道:“高主任您好,我叫方建新。”

    那边高树祥嗯了一声,说:“你值班啊?周大瑞那个事怎么样了?怎么处理的?一直没见他给我回话。”

    方建新忙道:“您放心吧高主任,正做笔录呢,而且褚局在,我们一定会认真处理。”自以为高主任和褚局是一回事。

    高树祥明显愣了下,问:“褚局,褚大雷也问这案子吗?”

    方建新笑道:“是啊,褚局就在我办公室呢。”

    那边话筒里沉默了一会儿,便挂了电话。

    方建新好一阵奇怪,敲了敲话叉,自言自语道:“难道线路出问题了?”

    褚大雷微笑问:“高树祥吗?”方建新说是,褚大雷就笑了笑,没说什么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敲响,任警长推门进来,满脸的气愤,说:“简直无法无天”

    方建新见到他这样就一阵头疼,这小子,刚刚从警校毕业,还没开窍呢,整天就**律讲公平,那真是满腔热血青春无悔,做事情认真的不行,谁见他谁头疼,偏偏,他父亲又是市里的大人物,别说自己了,大队长都拿他没辙。

    这回,不知道又怎么了,有他搀和,什么事情都难办。

    “怎么了?我看看笔录。”方建新接过了他手里的那几页纸笺。

    任警长恨恨的说:“这帮王八蛋,都该抓起来枪毙,我问清楚了,大王庄那帮畜生**、禁锢,受害者刚刚从大王庄跑出来,他们又想给抓回去。”说着,狠狠一拳砸在了桌上,气愤之下,早忘了对面还坐着褚局长呢。

    褚大雷倒是笑了笑,看到这个年青人,会想起刚刚参加工作的自己。

    方建新呆了呆,说:“大王庄?”

    任警长愤愤道:“对,大王庄,周立仁的儿子跟侄子带头于的,有四五个人**受害者”

    方建新脑子就嗡的一声,任谁都知道,大王庄是整个乌山的典型,甚至,是全国农村的典型,市里领导对大王庄都青睐有加,怎么就搞出这么个案子到自己手上呢?

    褚大雷也错愕了一下,神情,渐渐凝重。

第五卷五岳为轻 第八十五章 大王庄风云(一)

    高树祥赶到海港分局的时候褚大雷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听方建新说褚大雷拿走了笔录的副本,高树祥微微蹙眉,翻看着手里的记录,问:“谁搞的材料?”

    方建新小心翼翼道:“是我们中队的一个分队长,叫任铁军,主要他负责的。”涉及大王庄老周家的案子,褚局和高主任又先后亲自跑来过问,不能不谨慎,唯一松口气的一点就是上级领导在自己没汇报的情况下知道了这个案子,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不然,由自己汇报上去,只怕会捅大篓子。现在,自己只管听这些领导吩咐就是。

    “任铁军?”高树祥愣了下,问道:“是不是市委任书记的儿子?记得分巡警大队了,原来在你们中队。”

    方建新忙说:“对,就是他。”

    高树祥翻着笔录,缓声道:“王金花说,她被**被禁锢,周大瑞说,她偷了工厂的东西被开除,怀恨在心诬告,这可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方建新跟着话风说:“是,是。”

    高树祥想了想说:“带我去见见周大瑞。”

    方建新忙点头:“我这就安排。”

    周大瑞就被铐在审讯室的暖气管子上,半蹲着身子,不上不下的活遭罪,半边身子都麻了,他咬着牙发狠,心说小兔崽子,你别等我出去,等我出去有你好看。

    高树祥进来看到这等情形不由皱眉,但为了避嫌没有吱声。

    周大瑞很是心明眼亮,眼见高树祥进来没叫放人便知道有点麻烦,唯有老老实实蹲着,苦笑道:“高主任,我是周大瑞,你还认识我吗?你跟孟局下大王庄的时候我接待过你,刚才给你打电话的也是我。”

    高树祥微微点头,对方建新说:“这有点不人道吧,毕竟那个女孩子是片面之词,还没立案呢,他连嫌疑人都算不上,咱们还是要依法办事,依程序办事。”

    方建新对身侧民警使个眼色:“把手铐打开。”

    民警过去开了手铐,高树祥揉着手腕起身,却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右半边身子木的厉害,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高树祥咬咬牙,心说姓任的,你给我等着

    这时审讯室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任铁军,见到眼前情形立时瞪起了眼睛,吼道:“大刘,谁叫你放人的?”

    方建新皱眉道:“小任,高主任在呢,别大呼小叫的咋呼。”

    高树祥微微一笑,说:“正好,小任,你来,我有点事跟你说。”拍拍任铁军的肩膀向外走,任铁军盯了正活动手腕示威似看着自己的周大瑞一眼,咬了咬牙,跟在高树祥身后走了出来。

    来到审讯室外,高树祥和颜悦色的对任铁军道:“小任啊,双方的口供我都看了,看你的意思,是不是相信了那个女孩的话,认为她确实被人**被人禁锢,周大瑞这帮人呢,就是禁锢她的人。”

    任铁军点点头,说:“我准备明儿一早把案子转市刑侦去。”

    高树祥笑了笑,说:“可是我看双方的口供,反而是那个叫王金花的女孩说法理据比较薄弱,没有人证物证,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而周大瑞他们呢,说王金花偷东西的事情,有公司的保安作证。要说我个人,还是比较相信周大瑞他们的说法,大王庄是先进村,是我们整个中国农村学习的典型,大队书记、集团董事长周立仁,更是能人、改革开放涌现出的标兵,这样一片欣欣向荣的土地,怎么可能发生如此无法无天的事?”

    任铁军不服气的道:“周立仁也不是万能的,他有能力不代表他儿子就不违法,我录口供的时候感觉得到,那个叫王金花的女孩子,没有说谎话,她那种受尽屈辱后濒临麻木的状态,绝不是伪装的。反观周大瑞几个人,言词闪烁,自相矛盾,避重就轻,心里肯定有鬼。”

    高树祥就呵呵的笑了:“铁军啊,办案子不能凭感觉,证据呢?一切都要跟着证据走。这样吧,我认为王金凤的口供漏洞挺多,做不得准,你再重新找她谈一谈,这次要慎重,要仔细。”

    任铁军愣了愣,渐渐的,明白了什么,看着高树祥微笑的脸庞,缓缓摇头,说:“高主任,王金花的供述是在完全合理合法的情况下拿到的,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重新录口供,不说诱导之类的,对受害人信心也是个沉重的打击,尤其对一些意志薄弱的人来说,本来鼓足勇气陈述的东西只怕也要收回了

    高树祥笑道:“谨慎点好,铁军啊,你就听我的吧。”

    任铁军沉默着,摇头。

    高树祥脸上笑容渐渐淡了,转头对方建新道:“你来给王金花重新取口供。”方建新呆了呆,毫无疑问,这对第一次录口供的任铁军来说,代表着不信任,代表着他工作出了错。

    任铁军咬紧牙关,用力握着拳头,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从工作那天开始,他还没受过这样的打击。

    然后,方建新突然反应过来,急忙道:“高主任,王金花刚刚跟褚局一起走了,褚局做的担保,说她可以随传随到。”

    高树祥一怔,失声道:“什么?”琢磨了一会儿问:“这个王金花,和褚局是什么关系?”

    方建新摇摇头,说:“这我就不大清楚了。”

    璀璨的吊灯,明亮柔和,映得豪华套房内纤毫毕现,却也令纸笺上一行行黑字变得那么刺眼,纸笺上,记录受害者讲述的文字硬邦邦的不带一丝感**彩,受害者讲述起那段经历,同样冷静的可怕,但是这份口供,却仿佛无声的呐喊,字里行间,受害者的绝望和麻木更令人心里堵得慌。

    陆铮慢慢放下了这份笔录副本,烟灰缸里十几个烟蒂都是他刚才这么一会儿抽的。

    “听说你还被他们打了?”陆铮看向刘铁。

    刘铁在医院拍了个片,倒没什么事,额角挨了一拳略有些青肿,刘铁处理了好一会儿才上来,就是担心被老领导注意到。

    “老褚都跟我说了,你呀,不用什么都为我考虑,我发现我这次回乌山,你变了,瞻前顾后的,想法多了点。”陆铮这些话想说很久了,但心里也知道,怨不得刘铁,任谁经历过刘铁经历的这些,都会变得谨慎起来。

    刘铁沉默了一会儿,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怕你为难。”

    陆铮起身,来到卧室前轻轻推开门,却见小花斜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侧躺着,蜷曲的身子好像虾米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皱的特别紧,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陆铮又轻轻带上了门。

    小花是和褚大雷一起来的,陆铮和褚大雷聊天,便叫小花进里屋休息会儿,褚大雷刚刚走,刘铁又来了,看看表,两三个小时,想来小花等的倦了。

    “咱们走吧,叫她在这休息。”陆铮说着话,把房卡递给刘铁:“叫嫂子费费心,照顾好她。”

    刘铁轻轻点头。

    小花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坐起身,额头,已经被冷汗打湿。

    雪白带蕾丝边的席梦思大床,坐在上面特别松软舒适,旁侧,略微高出一截的空间有宽大的写字台和黑皮转椅,银白色金属支架的可旋转台灯看起来,都透着高档。

    好一会儿,小花才想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这是一家自己做梦也想象不到其豪华的大酒店,好像这样的房间叫什么商务套房,一个大盖帽公安把自己带来了这里,又叫自己来屋里休息下,他和叔叔在外间说话,却不想,自己睡着了。

    啊小花惊呼一声,她突然看到,席梦思上雪白针织床单,被自己弄得黑黑的,沾上了不知道是泥土还是油渍的一片黑乎乎的脏东西。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是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小花,你没事吧?”

    看着床单上污渍,小花手忙脚乱的掀起天鹅绒被将它盖上,可是,除了暂时不被别人发现外,这样遮盖住没有任何作用。

    就算自己洗于净也不行吧?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小花?”外面女人的声音好像有点着急了。

    小花犹豫着,还是过去拉开了门,外面厅里吊灯特别明亮,耀得小花眼睛一花。

    站在门外的,是一位挺漂亮的女人,眼神很柔和,笑容很温暖,客厅沙发那边,站起来的是和好心叔叔在一起的那位小眼睛叔叔。

    “好了,那我就走了,小花,这是我爱人,她这几天陪着你,你有什么需要就和她说,就当她是你亲婶婶。”小眼睛叔叔又对漂亮的姐姐说:“裴晓,我走啦。”

    在漂亮姐姐对那位叔叔招招手后,小眼睛叔叔就开门离去。

    “小花,你别怕,怎么了,做噩梦了?”漂亮姐姐的眼神特别温柔,还探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多么脏,看她雪白的手指,和玉雕的一样,修长纤细,特别好看。

    “嗯,没发烧,那你可以先洗个澡,我给你带衣服来了,内衣什么的都有,老刘说你和我高矮胖瘦差不多,太晚了,商场也都关了,我就拿来的我的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先试试,放心,都是新衣服,我没穿过的。”

    听着漂亮姐姐的话语,小花很迷茫,呆呆的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因为那个好心的叔叔吗?他,他呢?”弄脏屋里床单的事情,要跟好心叔叔交代下的,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赔。

    旋即,又想起了昨天在公安局做笔录的情形,不过肯定不管用的,也许今天,也许明天,老周家的人就该来了吧,就好像那次在乡派出所一样,把自己抓回去,关起来,而这次,肯定还要吃比上次更厉害的苦头。

    但是做笔录的时候,自己还是想说出来,什么都想说出来,有人在旁边听听也好,不管他们信不信,大王庄就是这个样子,老周家的人就都是畜生。

    “好心叔叔?”裴晓愣了下,旋即愉快的笑起来,说:“你说的是和我家老刘在一起的人?”

    小花用力的点点头,又小心翼翼问:“我,我能不能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裴晓笑道:“他叫陆铮,你见了他,叫陆叔叔就可以了,好心叔叔?”不禁抿嘴一乐,家里老刘这位老领导,听说在省城时双手沾满了官员的鲜血呢,有名的残酷,被人称作酷吏。自己虽然因为老刘的关系算是和他挺熟,偶尔还跟他开几句玩笑,但心底深处,其实很惧他的,在这个小姑娘眼里,他却是很温柔的好心叔叔了。

    说着话,裴晓又把大袋小袋的一堆纸袋塞给小花,说:“洗澡间在卧室里面呢,快洗个澡吧。”想想面前小姑娘的悲惨遭遇,心里又沉沉的。

    小花抱着大袋小袋,满脸的迷惘,这些衣服看布料就是高档货,都是以前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市里女人的洋装,时髦洋气,可是肯定挺贵的。

    “姐,我,我不要,你有旧衣服吗?新衣服我穿坏了赔不起。”小花把衣服想塞回给裴晓。

    裴晓笑道:“喂,辈分乱了啊,叫我婶子,怎么喊起姐来了?”

    小花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我看你大我没几岁。”

    裴晓不禁一笑:“还没几岁呢?我都三十多了,听说,你还没二十呢是吧?”

    小花惊奇的道:“三十多了?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你的皮肤好好啊。”

    确实,裴晓是个懂得保养知情知趣的女人,这也是因为家里比较富裕吧,刘铁在北斗星给陆铮打工时,很是攒下了些家底,这些年虽然官途起伏,但投资上,有陆铮指点,自然是错不了的,仅仅存款、股票等等刘铁就有几十万身家,在乌山于部中,清清白白的家产如此富裕,刘铁也算独此一份了。

    优越的条件,才造就了裴晓现在的小资生活。贫贱夫妻百事哀,有时候,金钱委实是基础。

    听小花夸自己,而且,绝不是平时自己听的那些恭维话,是这孩子发自内心的赞叹,裴晓不禁笑得花枝乱颤,将大包小包再次塞进小花怀里,笑着说:“行了,你就穿吧,你陆叔叔的钱海了去了,到时候正好敲他一笔我疯狂购物去,有个两千多的包看上好阵子了,老刘小气,不给买。”

    小花惊讶的舌头都缩不回来,几千元就买个包吗?

    裴晓这时已经笑着,推小花进卧室洗澡间,又说:“我在外面等你。”

    坐回到客厅沙发上等小花,裴晓脸上笑容渐渐消失,轻轻叹口气,这孩子,心里不定多苦呢,可是,就自己承受着,很难对外人打开心扉,只能慢慢开解吧。

    小花从卧室出来的时候,裴晓刚刚好冲了两杯咖啡,见到穿着自己职业套装亭亭玉立的小花,裴晓笑道:“小花,你看,你这一打扮多漂亮?就是,怎么说呢,没有自信,别佝偻着腰,挺直了,要有我就是最好的,就是最漂亮的那股劲头,懂不懂?”

    小花听裴晓这么说,心里反而很高兴,刚刚换上衣服照镜子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和城里漂亮女孩就是不一样,一看就是农村来的,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也不知道。

    听这位漂亮婶婶说话,小花知道,她真正把自己当成了平等的人,而不像以前接触过的几个城里人,表面上客客气气,甚至她们的衣服多少钱买的都不跟自己说实话,好像怕自己自卑一样,其实,是从心里瞧不起自己。

    “来,过来喝咖啡,我跟你说,我们家老刘就喜欢喝我冲的咖啡,而且啊,你陆叔叔还夸过我的咖啡呢。”裴晓笑着对小花招手。

    小花心里奇怪,听这位漂亮婶婶说话,对陆叔叔特别尊重,好像她泡的咖啡被陆叔叔夸了好喝是一件特别值得自豪的事,陆叔叔,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二天一大早,孟庆海就来到了市委大院,他觉得,高树祥跟自己反映的情况,电话里说不清楚,应该向亲群书记当面汇报。

    进了亲群书记办公室的时候亲群书记刚刚放下电话。

    “大王庄的事你知道多少?”孟庆海刚刚进屋,霍亲群就皱着眉头问。

    孟庆海心里一突,脸上一片迷惘的说:“是昨晚的事吗?还没调查清楚呢

    “不是昨晚的事。”霍亲群盯着孟庆海,话里有话。

    看来,昨晚的事情霍书记全知道了。孟庆海摇摇头,说:“那我不大清楚,不过我个人认为,**禁锢妇女,逼着写自愿书这些事应该不存在,这也太荒唐了,好像土匪窝一样,这能让人相信吗?而且,按照那个女孩子的口供,事情发生应该有段时间了,她也被禁锢了挺长时间,大王庄那边呢,还派了保安来市里,那么如果女孩子说的是真的,周立仁不可能完全不知情,老周这个人亲群书记应该比我了解,他是一位党性很强的老党员,又是带领大王庄走上致富路的领路人,为人虽然都说霸道了点,可改革嘛,就有人会想不通,霸道些也是工作需要,但要说大王庄是个土匪窝,我怎么都不相信,难道去过大王庄参观的中央领导和省领导对大王庄的赞誉是假的?难道中央媒体和咱们地方媒体记者对大王庄的报道都是假的?这简直给人黑白颠倒的感觉,倒好像,有人故意要抹黑大王庄。”

    霍亲群听着孟庆海的话,眉头皱了起来,琢磨了会儿说:“刚才陆铮打电话来,要求几个书记碰碰头讨论大王庄的问题,昨晚的事情你清楚,你也来听听。”

    孟庆海点点头,说:“好。”

    书记碰头会在市委一号办公楼的小会议室召开,与会的人员除了霍亲群、陆铮、任忠华、徐峰瑞、董宽几位正副书记外,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张盛和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孟庆海也列席旁听,此外,秘书长林嵩也在座。

    陆铮等大家落座后,就看向孟庆海,问道:“昨晚冲突双方的笔录带来了吧?”

    孟庆海便起身,将身前那摞材料挨个的发,嘴上说:“其实吧,王金花的供述漏洞挺多,刑侦那边看了,觉得暂时还不够证据立案,需要进一步调查。

    徐峰瑞和董宽听着都有点摸不着头脑,霍亲群在旁笑着说:“是这样,这次碰头呢,主要是因为大王庄的事情,昨天从大王庄来的几名保安,和大王庄的一名村民,在火锅店发生了肢体冲突,双方被巡警带去分局后,这是他们双方分别交代的事情的因果,大家都看看。”又对孟庆海道:“庆海,你介绍下具体情况。”

    孟庆海清清嗓子,说:“冲突的双方呢,一方是大王庄的村民,叫王金花;另一方是大王庄农经集团保卫处的保安,由处长周大瑞带队。晚上八时三十一分,l10接警台接到报案电话,由距离最近的海港中队二号车出警,八时四十五分,二号车到达现场,出警于警现场见到的情况各位领导材料里都有,当时双方冲突已经结束,没有再发生肢体接触。但是冲突双方被带到海港中队做笔录时,王金花突然报案,称半个月前,在大王庄被村民周秀波、周文波等人**,后遭到周大瑞等农经集团保安处保安的禁锢,她想尽办法逃了出来,周大瑞等人追来乌山想抓住她继续禁锢她。”

    说到这儿孟庆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值得注意的一点是,王金花称被强奸的当天曾经报案,但我今天早上打电话核实过,青龙县公安局马头营派出所,并没有她的报案记录。”

    清了清嗓子,孟庆海又道:“周大瑞等人在海港中队接受调查时则称,王金花因为在工厂偷东西被开除,怀恨在心,屡次散播大王庄农经集团管理层的谣言,家人多次规劝仍不知悔改,又只身跑来乌山市里,家人很不放心,这才委托周大瑞等人接她回家。”

    孟庆海还想说什么,霍亲群已经手放下压了压,自是不想他发表太多的主观意见,插话道:“好了,庆海把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这个案子呢,应该是有人向陆铮同志汇报过,陆铮同志呢,觉得案情很严重,下面我们听听陆铮同志的看法吧。”

    前面有孟庆海说的那番话,再说什么“陆铮同志觉得案情很严重”,自不免有人心里想,陆铮还真是小题大做,这点事还用开书记会讨论?不知道又想于什么。

    陆铮一直在吸烟,这时掐灭了烟蒂,说:“亲群书记有一点没说对,并不是有人专门向我汇报这个案子,而是因为我本人就在现场,所以,跟市局的同志通通气,想了解下案子的进展。”看向孟庆海道:“庆海,我呼你几次,你都没回话。”

    孟庆海一脸迷惑的说:“是吗?啊,可能昨晚呼机没电了。”心里却一突,陆铮在现场?什么时候的事?

    在座的人,听到陆铮说他“本人在现场”,也都是一怔,霍亲群眉头就皱了起来。

    陆铮说:“不仅仅我在现场,外事办主任刘铁也在,而且,被周大瑞等人当着出警警员的面群殴,你们认为,周大瑞等人真是供述里说的,仅仅是想带王金花回家?”

    刘铁被打了?孟庆海愣住,看向霍亲群时,却见霍亲群也正用非常不满的目光看着他。

    “刘铁被打我没在现场,但出警警员还有火锅店的老板、顾客应该都可以作证,而在我有事离开前,我亲眼见到周大瑞等人抓犯人一般扭打王金花,这也能仅仅用一句想带她回家解释吗?”

    陆铮语气渐渐严厉,“如果周大瑞这些人认为这没什么问题,这就是他们工作的常态,那我真要问问了,农经集团的保卫处,保卫的是什么?他们是保安,还是打手?“

    在陆铮质问下,孟庆海一句话也说不出,陆铮竟然在现场,刘铁挨了打,这太出乎意料了,完全令人措手不及,不知道作何反应。

    任忠华目光闪烁,正想说话,张盛咳嗽了一声,说:“也许都是意外而已

    任忠华放下茶杯,说:“我就不这样看了老张,这帮人简直就是土匪作风,今天一个意外,明天再来一个意外,那会出问题的。市局处理这个案子上,是不是太草率了?凭什么就认定王金花的口供不可信?”

    孟庆海微微皱眉,总觉得任忠华今天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不对劲,想想这阵子,自己应该没得罪他才是,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还真是句句戳向自己。

    霍亲群看了任忠华一眼,这个任忠华,一直不大好把握,给他弄人大去以为能消停消停等退休了,但他还是闲不住,总在不应该的时间说些不应该的话

    霍亲群敲敲桌子,说:“市局的同志只是按程序走,没说不查,只是证据不足嘛。不过按照陆铮同志反映的新情况,我也觉得周大瑞这帮人有问题,连我们的市长助理都敢打,太不像话先拘起来,庆海啊,叫刑侦认真核实相关情况,尽快掌握确实的证据。”

    孟庆海默默点头,亲群书记一句话,终究是帮他摘了下责任。

    霍亲群琢磨着,继续道:“这个案子啊,不管真相如何,都值得我们警惕啊,这样吧,咱们书记办公会给市局出个纪要,由市局派工作组进大王庄,查查这个保卫处,案子真也好假也好,都给他们敲敲警钟。”又看向陆铮:“你觉得呢?”

    陆铮点点头:“我同意。”

第五卷五岳为轻 第八十六章 大王庄风云(二)

    因为大王庄的事情,这个周日陆铮没有去北京听课,早上起身没多久,就接到了褚大雷的电话,褚大雷在电话里说:“任忠华家那小子你知道不?在巡警队,叫任铁军,刚才跑我办公室来了,主动请缨要加入去大王庄的工作组。”又补充了一句:“王金花的第一份口供就是他拿的。”

    陆铮笑道:“你们局里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安排,不过我听说了,这小伙子不错。”

    “那行,我就带上他。”褚大雷笑呵呵的说。

    陆铮听知情人说来着,任忠华在私下大骂孟庆海的秘书,说他的秘书不是个东西,欺负自己儿子,更骂孟庆海,来乌山才几天,以为眼里就认霍亲群就能安逸了?鼻孔朝天,早晚卷铺盖滚蛋。

    显然,任忠华对儿子特别心重,看不得儿子受一点委屈,一来二去的,倒和孟庆海闹起了矛盾。

    委实想不到,任忠华能有这么个儿子,可一点不像他父亲了,任忠华一贯投机取巧,是以才能在乌山经历如此多风波毫发无损。他儿子,却是出奇的倔强,站的也正。

    任忠华在外千般不好,在这个儿子面前,却也要做个受尊敬的正直父亲吧

    在市局班子会议上,褚大雷主动提出带队下大王庄,对王金花所说调查取证,同时对农经集团保卫处的工作进行摸底。孟庆海对褚大雷的提议没有反对

    挂了褚大雷的电话,和艾瑞斯交代了声,陆铮驱车直奔明珠大酒店,在明珠大酒店粤式餐厅里,沈威和王玉宝已经等了他一会儿了,见到陆铮走过来,两人都起身相迎。

    陆铮笑着摆摆手:“都随意点,喝个早茶而已。”

    王玉宝笑道:“老沈你看你,把我都搞的紧张了。”他和沈威私交甚密,无话不谈的那种。

    陆铮坐下,问沈威:“老沈,你看看菜单,想吃什么就点。”

    “不瞒市长,我还没正经吃过粤菜,出差去粤南,也都是安排好的,要叫我点,一样点不上来。”沈威谦卑的笑着,脸上皱纹越发深。

    沈威出身普通农民家庭,能熬到现在市审计局局长的位子不容易,不过现在的审计局,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只是个虚架子,全局审计于部不过二十多人的行政编,行政级别由副处升格正处还是两年多前陆铮在乌山掌权的时候,可是陆铮掌权时间太短,不过区区几个月,在陆铮走后,审计局很快又回到了以前的轨道,按照各行政机关、国有企事业单位报来的数据,走走过场而已,谁又真能较真下去查查了?

    沈威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被安置在审计局局长的岗位上,在乌山部委办局的负责人中,他或许是最不起眼的一位,就算张青天呆过一段时间的气象局,因为有各种项目和任务,每年财政上还不少拨款呢,但审计局的办公经费,单位于部职工工资占了绝对的大头,其余经费少得可怜。

    在乌山部委办局的一把手中,沈威也是少数没有出过国的于部之一,当然,这也因为他被提起来时间不长。

    在金碧辉煌的明珠酒店,沈威甚至觉得,自己这身衣服太寒碜,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王玉宝是沈威一个侄女的同学,沈威被提起来,全靠王玉宝为其操持。

    而王玉宝这么卖力是有原因的,沈威的侄女,当初在学校时是王玉宝的梦中情人,现今虽然昔年梦中情人变成了胖胖的家庭主妇,但那种难言的情节或许还在,是以王玉宝才出了大力气,当成自己的事来办。

    沈威听王玉宝开玩笑说过侄女是他梦中情人的事,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但在省机关做了这么多年,虽然靠熬资历、加之动乱后清理三种人时大批于部被提拔而从中受益,糊里糊涂的熬成了副处级,可是一直在机关里清茶报纸的熬日子,如今有人给了机遇,下来经济特区,更坐上了局一把手的位子,对王玉宝,自然满心感激。

    昨晚王玉宝突然来了乌山,在他家落的脚,今天早上又拽他出来喝早茶,到了地又说等人,沈威怎么也没想到,等来的是陆铮。

    对审计工作,陆市长一向很重视,也曾经数次和自己谈心,但这样面对面私下吃饭,却是第一次,而且,为什么会有王玉宝在场呢。

    这些疑惑,在心里一闪而过,沈威旋即将注意力放在了菜单上,为难的说:“市长,我真不懂点什么好?”

    王玉宝在旁解释,说:“老沈生活朴素,很少在外面应酬。”

    陆铮笑了笑,“朴素好,审计于部,就该保持朴素的本色,生活质量的提高,不在大鱼大肉,比如我们家吧,夜宵经常就是蔬菜沙拉,搞的我没办法,只能出来解馋。”

    王玉宝和沈威就都笑,都知道市长家有个营养师一样的夫人,单位食堂的菜单都给安排好了。

    “那就吃虾饺吧,尝尝这儿的虾饺,味道不错。”陆铮点了点菜单上的图片,王玉宝和沈威都点头,实则在菜单上,每道菜品和小吃的图片都极为精美,观之便令人垂涎三尺。

    王玉宝去等新鲜出炉的虾饺,陆铮看向了沈威,说道:“老沈啊,我叫你来有点工作上的事跟你谈谈,是关于大王庄,监察局那边接到许多举报,检举大王庄农经集团存在的种种问题,但是大王庄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一直呢是咱们乌山乃至全国农村的骄傲,也是这两年全国农村学习的典型,省里领导中央领导都很看好它,要说查它,影响会很大,但是不查,那如果它真的存在这些问题怎么办?我们没办法向中央、向全国人民交代。所以呢,监察局经我批准,成立了一个调查组,人不多,都是精于力量,暗中对这些举报材料进行核实,现在呢,我希望你抽调两名审计于部进这个调查组,人一定要可靠,要懂得保密纪律,而且,业务能力要强,我说的业务能力,是审计于部的专业性,你懂吧?”

    沈威呆了呆,倒是听说来着,市局要派工作组下大王庄,可是,监察局也要秘密调查它?这,霍书记知道吗?

    陆铮继续道:“咱们对农村集体经济的审计一向是个短板,没有明确的定性,这次,也算一次练兵吧,人呢,明天就要,你带他们找雷永胜,这段时间,可能他们就不能回家了,对外可以说安排他们去北京进修。”

    陆铮的语气不容拒绝,沈威这时也知道,为什么会由王玉宝出面来找自己了,虽然,自己一直身处乌山权力圈子的外围,但查大王庄意味着什么自己还是明白的,看样子,市长确实没和书记通气。

    这就牵涉到站队问题了,王玉宝能带自己过来,说明他已经选好了边,自己,其实也没别的选择。

    “市长,我明白了。”沈威点了点头。

    陆铮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同一时间的市局治安拘留所里,被剃了光头的周大瑞满心郁闷的进了会客室,高树祥正等着他呢。

    “高主任,到底怎么回事?你耍我是吧?”周大瑞气得都快爆炸了,到现在还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突然被拘了起来。

    就在昨天早上,他们几个美美在乌山饭店睡醒来,正准备去吃早点,来了一票警察,不由分说就把他们撂倒,塞进了拘留所不说,还都给强制剃了头,昨晚更是被关在开着窗户的黑屋子里,天寒地冻的,差点把他给冻死。

    现在周大瑞也顾不得什么客气不客气了,高树祥你小子也没少吃我们大王庄的饭,他妈故意整老子,什么意思?

    “妈的为什么给我剃头关小黑屋?我他妈哪得罪你了?”周大瑞破口大骂,他对公安这套清楚的很,拘留而已,除非是故意被整治,才会被剃光头,经常和青龙县局一般人称兄道弟的喝酒,这点伎俩他门清。

    高树祥见到周大瑞被剃头也愣了下,但被周大瑞指着鼻子骂,不禁脸色一沉,沉声道:“坐下,别吵听我说”

    周大瑞恶狠狠道:“行,老子听你说,老子就听听你怎么说”

    高树祥皱皱眉,这个乡巴佬,又怎么知道市局里关系的微妙。你把刘铁打了,会没人帮他找补吗?没动手来真格的收拾你还不是靠你二大爷,还不是靠孟局和我?不然他们在里面不弄死你要不是孟局吩咐,谁耐烦和你废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心里动怒,高树祥脸上并不显露,掏出烟,扔给了周大瑞一根,说:“一天没抽烟了吧?来,给你点上。”

    周大瑞一只脚踩在长条板凳上,摆出一副大马金刀的架势由高树祥给点烟,高树祥心中更为不悦。

    压着心头火气,高树祥缓声道:“你的情况呢,孟局和周董通过电话了,你现在吧,就老实等待处理你知道不知道,你那天在火锅店外,打的是市长助理,陆铮刚刚提的人”

    听到高树祥叫自己“老实等待处理”,周大瑞正想发作,可听到高树祥下面的话,立时就呆住了,他便是再浑,也知道打了市长助理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可是,又不大相信,说:“不能吧,市长助理会跑那小店吃饭去?”

    高树祥没有一丝表情的道:“这时候我会编瞎话蒙你吗?”

    周大瑞就有些傻眼,挠了挠头,“这,这可不好办了,高哥,要不这样,我去给他赔礼道歉?多买点礼物,你看行不行?”

    高树祥道:“你现在就等信,明白吗?”心说谁稀罕你的礼物?

    还有些话没跟这混球说,当时不但市长助理在场,市长都在场,而且那个叫王金花的女孩子,现在应该在陆铮手里,昨天下午刘铁爱人陪着去的市局,催问立案的事情。

    你现在这点事还叫事儿?

    想着,高树祥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陆铮按了门铃,好半天裴晓才开的门,笑嘻嘻的说:“我和小花聊天呢,没听到。”

    陆铮来到沙发上坐下,笑着对小花说:“吃早饭了没?下面虾饺不错,回头叫你婶子带你下去试试。”

    小花好像有什么心事,眼角不时向茶几下瞥,陆铮旋即也发现了,茶几下层有几本杂志,杂志下面露出了相片的一角,陆铮便伸手掀开杂志,将下面几张相片拿了起来。

    裴晓立时拍拍胸口,说:“完了完了。”又嗔怪小花道:“就你,沉不住气,这回完了,被他发现了。”

    照片里的人脸上长着黑痣,正是前几天刚刚见过的周大瑞,几张照片,都是周大瑞在拘留所被强制按着剃光头和罚站的情形。

    陆铮看向裴晓,裴晓就嘿嘿一笑:“这不以为给小花看看解解气吗?你要骂,就骂我,是我托拘留所的朋友于的,和老刘无关,更不关拘留所这些小伙计的事儿。”

    陆铮此时心里明镜似的,这么久才开门自然是手忙脚乱藏这些照片呢。

    “领导,你就别生气了。”裴晓献宝似的不知从哪拿出一根烟递给陆铮,又吧嗒开了火机,说:“我给您点烟。”

    陆铮对她,也实在没太多办法,裴晓性情开朗,又是自己心腹爱将的妻子,在自己面前更经常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任谁也不好意思真责怪她。

    将她塞在自己手指间的烟丢在茶几上,陆铮说:“不吸了,给你们吸二手烟,比吸烟危害还大。”

    裴晓就无奈的叹气:“看,又来了,整天板着脸说教,没一点情趣,真亏我嫂子能受得了你。”

    陆铮心说你嫂子比我还没情趣,看向小花,问:“昨晚睡的好吗?”

    小花轻轻点头,裴晓却说:“昨晚小花睡的不好,不过刚才看照片她开心的很,我跟她说了,不管是谁,只要违法肯定没好下场,包括周立仁的儿子周秀波,**的首犯,判死刑有他的吧?不过小花不信。”

    当着小花的面,陆铮本来不想说这些事情,但见裴晓侃侃而谈,小花并没有什么不适。

    陆铮心里轻轻叹口气,这孩子,要么坚强,要么已经被折磨的麻木,和那些哭哭啼啼的受害者完全不同,但这种木然的背后,却更令人心里堵得慌。

    陆铮看着她,缓声道:“小花,你放心吧,我答应你,一定为你查明真相,还你的清白,制裁所有应该制裁的人,包括周立仁,如果他知道这件事却包庇他儿子于扰办案,也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小花听了一呆,周立仁?或者说按村里辈分自己婆家的二老爷?对所有大王庄的村民来说就是天,是不容任何亵渎的权威,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听到这个名字她就激灵了一下,因为在村里,大家就是在背后,也称呼他二大爷、二叔等等,从来没人直呼过他的名字,更莫说什么要制裁他了,这,这是什么话

    “陆叔叔,你说的话,我不懂。”小花怔怔看着陆铮。

    裴晓就是看不上小花这点,昨晚她言辞里提到周立仁稍微有些刺,就把小花吓得跟什么似的,她恨周家,可又怕极了周立仁,显得很矛盾。裴晓冷笑道:“你陆叔叔的意思,就是在你陆叔叔眼里,这个周立仁就是地上的一滩泥,只要犯了法,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你以为,你的事他会完全不知情?所以要办,就连他一勺烩”

    小花有些懵,真的吗?二老爷都能有人管吗?不是中央的大官都和二老爷好吗?

    裴晓道:“你陆叔叔是咱乌山的市长,他能骗你吗?”

    乌山的市长?好像听说过,去过村里,不是姓霍吗?小花就觉脑袋一阵阵糊涂,好像浆糊似的,陆叔叔和晓婶婶说的话,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

    看她神情,陆铮心里沉沉的,起身对裴晓道:“你陪小花聊聊,我走了

    裴晓点头。

    陆铮走了好一会儿,小花才抬头啊了一声,自责道:“我真不懂事,都没有送送叔叔。”她虽然不明白外面的世界,但是,昨天去公安局,晓婶婶陪着,那些公安态度特别好,和在马头营派出所见到的大盖帽,虽然衣服都一样,可是,却一个亲切的像朋友,另一个冰冷的就好像你才是犯人。

    自己到现在也没有被周大瑞他们抓走,也是叔叔和晓婶婶的保护,这些,小花心里是明白的,而且,周大瑞被抓起来了,还被剃光头了,同样,是晓婶婶帮自己出气。

    但是,要抓周秀波、周文波这些畜生?还要判重刑?那,那不可能吧?他们,可是二老爷的亲儿子亲侄子啊。

    小花早就死了心,她来乌山投靠表姐,只是想出来打工,想逃离那个噩梦般的地狱,离得越远越好。

    抬起头,小花小声说:“婶婶,我突然很害怕,你和叔叔都是好人,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受到什么伤害。”

    裴晓摸摸她的头,笑道:“傻孩子,你是不知道你陆叔叔的能耐,十个周立仁你陆叔叔也惹得起。去年的时候,省里多少大官被你叔叔给送进大牢?当时省城腥风血雨的,他呀,就专治恶人的。放心吧,没事,你就耐心等着,肯定有给你昭雪的一天。”

    小花怔怔点头,心里,还是没法相信。

第五卷五岳为轻 第八十七章 大王庄风云(三)

    新年前,党中央通过了《关于加快改革开放和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决定》,此举标志着在党内高层达成了共识,改革开放的滚滚洪流已经不可逆转。

    同时部分中央领导开始巡视岭南、江南等地,并且发表了一系列重要讲话。乌山,也在中央领导的路线图中,来乌山的是中央第四号首长,这位中央领导还兴致勃勃的去了大王庄,其同周立仁亲切会面的照片很快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版位置。

    刚刚派下去的市局工作组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变化不得不匆匆撤离。

    陆铮虽然知道今年是确定改革开放路线的关键性一年,但却没想到因为政治经济格局的变化,乌山也成了中央领导巡视路线图的一部分,更没想到中央领导会下大王庄,这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其实便是没有中央领导来,市局工作组在大王庄也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从青龙县各级于部到大王庄村民,对周立仁都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对王金花的事,村民们要么避而不谈,要么就言之凿凿说这姑娘确实偷了东西,农经集团保卫处有三名保安作证王金花偷东西是被他们当场抓到的。

    甚至王金花的公公婆婆和丈夫,也都采取了回避的态度,对那晚发生的事都说不清楚。

    王金花的婆婆,更求工作组不要抓她儿子,说他儿子并不知道王金花不满二十,领证也是王金花一拖再拖,所以她儿子不是故意违法,不应该属于非法同居。

    显然工作组下来前,已经有人跟她说过什么了。

    马头营派出所被约谈的民警,众口一词,都称那段时间没有接到过任何牵涉**的报案,更没有见过王金花。

    市局工作组调查的结果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那就是王金花在撒谎,在诬告陷害。

    五洲大酒店一座私密的包厢内。

    高树祥正同一个胖胖的光头饮茶聊天,言谈甚欢。

    光头西装革履,脸上挂着一副笑眯眯的神情,就好像弥勒佛一样,但是高树祥知道,面前这个人不是什么善人,只怕青龙县县委书记张济南也要仰他鼻

    光头来自大王庄,叫周胜波,是周立仁的大儿子,也是整个大王庄农经集团的二号人物,大王庄村主任兼农经集团总经理。

    “总之全靠高主任和孟局了。”周胜波笑呵呵的举起酒杯,信誓旦旦的道:“只要我们周家过了这道坎,那就是遇水化龙,以后忘不了高主任和孟局。

    高树祥呵呵笑了声,说:“不急,不急,都是按法律走,没什么靠不靠帮不帮的。”说着话,就从手包里摸出一张卡,塞到了周胜波手里,周胜波一愣,高树祥使个眼色:“别说话,收着。”

    周胜波脸色变了变,但还是依言将卡揣进了口袋,犹疑的问:“高主任,出什么事了?孟局是不是对我们家有什么误会?”以前通过高树祥这个中间人给孟庆海送的好处,还没被退回来的。

    见高树祥微微蹙眉,周胜波知道自己提到孟庆海有些失言,旋即笑了笑,说:“高主任,有什么话请你明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高树祥点点头:“我是这么看的,工作组下去大王庄,结果证实了王金花所说全是谎言,虽然这是好事,但是王金花为什么要撒个弥天大谎诬告?你们保卫处真的没一点问题吗?王金花这个案子,陆铮市长很重视,市长助理刘铁还被周大瑞等你们保卫处的保安打,所以胜波啊,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乐观,事情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

    周胜波愣了下,继而恍然,说道:“高主任,你说的没错,其实吧,昨天我堂弟周文波来找过我,跟我交代了一些新情况,他是罐头厂的副厂长,知道王金花偷东西后很气愤,就委托保卫处对其进行批评教育,谁知道周大瑞是个粗人,还是个法盲,就把王金花关了起来,非法禁锢确实存在。我堂弟呢,这段时间很不安,他跟我说,准备去自首,跟我商量叫我帮他拿主意。”

    高树祥皱眉道:“还有这事?你们要严肃认真的处理。”

    周胜波道:“我回去就叫他自首,而且我和集团班子成员商量过了,不管周文波存在不存在违法行为,我们也会撤去他罐头厂副厂长的职务。”笑了笑,说:“不知道这个结果,陆铮市长会不会满意,对了高主任,你说陆铮市长有什么喜好?”

    高树祥脸色严肃起来,说:“胜波,我劝你最好不要沾他,这个人,市委霍书记都把握不好。”

    周胜波就呵呵一笑:“我就这么一说,放心吧高主任,我明白怎么处理。

    红彤彤的春联洋溢着新年的喜气,京城一座四合院中极为热闹,鞭炮响个不停,天井中几个孩子笑着闹着,眼看过年了,不管在什么家庭,对于这些少不更事的孩童来说,新年,都是他们最期盼的节日。

    韩国平在院子中踱着步,今天,老爷子一整天都笑呵呵的,而且破天荒把全家人都喊了过来,无他,外孙领着外孙媳来拜年而已。

    春节还没到,但老爷子这个挺得宠的外孙工作很忙,春节期间还要回地方值班,所以提前来拜年,也难得,年前韩家一大家子就能团聚一堂。

    韩国平想着在美国医院和铮子会面的情形,一晃几年过去了,但那次,是自己和这个外甥最交心的时候。而今,自己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老妹子作为女性,在国防科工委主任这个位子上已经极为耀目,陆家虽然出了点事,可以说伤筋动骨,但至少家宅平安,安稳度过了改革开放后最严酷的几次政治斗争

    陆家,将来可能就看铮子这孩子了。

    小小年纪,已经是经济特区的市长,而且名气大的吓人,虽然争议挺多,但是,算是很有出息很令人期待了。

    不过,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工人干部,有时候,他们聊天自己还真插不上话,所以,不听为宜,不知道他跟他二舅正聊什么呢。

    想着,韩国平慢慢踱步回屋。

    书房里,陆铮同韩国宁相对而坐,饮茶聊天。

    “二舅,今年上委员没问题吧?”陆铮笑着问。

    二舅韩国宁,比老妈仅仅大一岁,今年五十七,现今任北京军区司令员,军衔为中将,是共和国少壮派代表人物之一。

    本届的军委委员,大多到了耆耋之年,六十多岁的军委委员有两人,其余均七十以上,最年轻的一位军委委员也已经六十三岁。

    所以,即将在今年年底召开的二十四大,不仅仅是改革开放后对发展路线不同见解的各种政治力量的大交锋,同时也会是军方的一次大洗牌。

    二舅是很有希望进入中央军委的,而且下届政治局常委班子,很可能会有军方代表进去,现在已经有人开始了筹划,找到过爷爷谈,想来,也找过外公了。

    总之,今年年底的二十四大,将会是各种力量真正的一次洗牌,是消除各种不稳定因素使得共和国政治序列走向正轨的具有决定性历史意义的一次党代

    而在党代会召开前的这段时间里,才是各个力量较量妥协之时,到大会开幕之日,这场大交锋已经尘埃落定。

    今年,注定是多事之秋。

    听陆铮问,韩国宁笑着说:“争取吧,我这没什么好聊的,自己做不了主,做好本分,听天由命,倒是你,在乌山怎么样?挺顺利的?”

    陆铮笑道:“我就瞎折腾,折腾的好多人都怕我了。”

    韩国宁莞尔,说道:“能让人怕就是本事而且啊,听好几个人谈起过你,你可不是什么瞎折腾,乌山是你打下的基础啊,可惜了”说着,轻轻叹口气。

    陆铮却没想到二舅还对自己挺关注的,虽然是自己的亲舅舅,但因为爷爷和外公不睦,所以自己和舅舅、姨母走得并不近,这两年,父亲折戟,加之自己长大成人,两家才渐渐走动起来。

    琢磨了下,陆铮笑着问:“二舅,听说你和四号那边的人挺熟,四号这届是要下来吧?”

    韩国宁点点头:“肯定会下,这次二十四大,我看风向,老于部都要让路。怎么,突然问起他?是了,他刚刚去了你们乌山是吧?”

    陆铮嗯了声,想了想说道:“他也去了大王庄,还邀请大王庄的老书记周立仁来他北京家里做客呢。但是,我最近正在查周立仁,我觉得大王庄问题很严重,但是四号刚刚下去,还做了相关发言,被大王庄那帮人总结了一下,叫l·16讲话精神,我是觉得,中央领导讲话精神言犹在耳,就掀大王庄的盖子,会不会不太妥当?”

    韩国宁怔了下:“大王庄有问题?还很严重?”

    陆铮缓缓点头:“首先经济就有问题,大王庄农经集团的领导职务几乎都被周家亲属包揽,宗族主义色彩严重,他这些亲属们到底从中拿了多少好处,只有天知道;再一个,周家在青龙就好像有水浒传里的丹书铁券一般,尤其是在大王庄,说周家鱼肉乡里可能太严重,但同村民们相处中,便如土皇帝一般,私设公堂不依法办事是肯定的,而且,最近周立仁的小儿子牵涉进一宗**案,市局下了工作组,查出来的却是受害者陷害诬告,由此可以看出问题多么严重。”

    韩国宁听着眉头皱了起来,又感慨道:“马头营的集体经济是你保留的,大王庄的经济成就,也离不开你奠基啊。”

    陆铮摇摇头道:“也许没有一言堂的领导大王庄取得不了现在的成就,但只能说,周立仁思路对而已,跟上了乌山经济腾飞的步伐,但是,如果这个强力的领路人走错路呢?而且,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个人决策,毕竟不如群策群力看得全面,所以我在马头营推行集体经济试点的时候,也一直希望把村民监督委员会制度确立下来,可惜,和国企的工人监督委员会一样,在我走后,都被一一废止,我准备再把这些东西抓起来,不过,要慢慢来了。”

    “总之不能因为大王庄取得了多么喜人的成就,村民们生活比以前多么富足,我们就一俊遮百丑,漠视其违法乱纪的一系列错误。”

    韩国宁听着外甥侃侃而谈,不时点头,突然就笑道:“铮子,你呀,你说实话,回北京挨着家拜年,也不是那么单纯吧?”

    陆铮笑道:“初衷肯定是给长辈拜年,不过也正好,想把大王庄的事情通通气,听听长辈们的意思。”

    韩国宁略一沉吟,说:“你这样吧,四号领导那边我托人跟他念叨念叨你的难处,其实你大可放心,老人家心胸很宽广,不会认为你查大王庄是怎么着了一样,大王庄是你们乌山树起来的,他老人家又不是大王庄监督委员会主任,下去看看,也就是看看表象而已。”

    陆铮笑道:“我觉得也是。”

    不过话虽这样说,可老人家在意不在意只有天知道,毕竟,放在谁身上,怕也会觉得不是滋味。

    但是大王庄,自己是肯定要查下去的,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一查到底

    这是自己对小花的承诺,是对所有在社会底层被践踏的“小花”们的承诺

    眼前浮现出小花那双空洞没有神采的眼神,陆铮心里,沉得像压了块石头

    陆铮坐上桌吃饭的时候心情才稍微晴朗了些。

    外公身边留了个位子,位子的另一边,则是艾瑞斯,舅舅、姨母都含笑叫陆铮坐这个位子,二姨韩瑛更轻笑道:“铮子,你行啊,娶了这样个好老婆。”家里老爷子在,也不敢太逗弄陆铮,点到即止。

    陆铮还是老脸一热,毕竟艾瑞斯太小了,十二月份的生日,细细算的话十五周岁刚满没几天,何况,金发碧眼的小家伙比芭比娃娃还要精致还要美,自己却高大魁梧一看就是个粗人,任谁看,说不上美女与野兽,只怕也差不多了

    自己也没嘱咐什么,艾瑞斯却是换了一套小巧的嫩绿色军便服,想来是为了和外公家的家风相适应,小家伙做足了功课,听老妈说是打电话跟她请教来着,可是这身小绿军装穿在她身上,要多萌有多萌,那头绚丽的白金长发更为耀眼,金发碧眸的西方芭比穿着解放军绿军装带来的那种文化上和视觉上的冲击,那种奇异的美感,令人目眩神迷。

    艾瑞斯刚才在厨房,还学习怎么包饺子来着,直把舅母和姨母们给喜欢的都要爆棚了,整个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陆铮也很无奈,在家就跟女王一样非要把自己培养成刻板的贵族,出门在外,就把七大姑八大姨所有亲戚都哄得头晕脑胀,这小家伙到底要闹哪样?

    不过细想想,其实倒也不矛盾,小家伙现在应该很了解中国文化,在中国,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一大家子的事,作为媳妇,所有亲戚都喜欢,那么自己提出分手的话就会众叛亲离,如此,只能忍受她继续被她“养成”。

    想着陆铮心中一惊,是了,这就是她的“养成计划”?旋即就哭笑不得,不得不说,自己这个小夫人委实不是一般人,这个世界上,也就她,能把自己这个重生者看做可以被她“养成”的对象吧。

    旁的人,身边的人,可能多多少少,心里都有点怕自己,毕竟重活一回,自己经常流露出的一些东西,经常在自己身边,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

    陆铮胡思乱想着,刚刚坐在外公身边,就被外公敲了敲桌子,说:“铮子,你行,来一趟你就拿糖衣炮弹到处轰炸是吧?”

    确实,两个舅舅,两个姨母,陆铮都备足了厚礼,当然也不可能真的大洒金钱,仅仅相对而言买的礼物比较丰盛,珍贵的一点就是这些礼物普通市场上不好遇到,比如二姨韩瑛吧,是做文书工作的,陆铮准备的礼物就是昌明集团准备推出的最新一代笔记本电脑,还未上市,而且上市的话,其配置自也远不如陆铮拿到的这台概念产品。

    这时被外公责怪,陆铮讪讪道:“也不算糖衣炮弹吧。”抬眼看去,才见到外公语气虽然严肃,嘴角却含着笑意,这才知道外公是逗自己呢。

    大舅韩国平说:“爸,铮子送的礼物都挺实用的,说实话,我还真担心他送我这个地上舅公一套乌山海滨的别墅,那我可就不知道收下好还是不收下好了,收下吧,当舅舅的成白食了,不收下吧,铮子舅母肯定埋怨我。”

    大舅母嗔怪道:“当着爸还有孩子们你说的什么话?我有那么见钱眼开吗

    韩国平就笑,大家也都笑,其乐融融。

    而当陆铮拿起酒杯和艾瑞斯一起给韩老太爷敬酒时,老爷子眼角都湿了,连声说:“好,好,小静这丫头,我怨了她一辈子,可有这么个外孙,什么都找补回来了。”

    大舅忙在旁边劝,叫老爷子不要太激动,注意身体。

    艾瑞斯操着流利的中文稚生生的说:“外公,我和陆铮会好好孝敬您的,有什么事,你不要怪我婆婆。”

    老爷子怔了下,随即就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

    大家也都笑,都觉这个小外孙媳妇虽然是外国人,可一嘴标准的京片子,人也直来直去,完全把自己融入了陆家儿媳的角色,还帮婆婆说话呢,真是说不出的纯真可爱。

第五卷五岳为轻 第八十八章 大王庄风云(四)

    陆铮回来乌山的第二天,霍亲群就大王庄的问题再一次召集了众书记碰头,同样,政法委书记张盛和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孟庆海列席。

    会议伊始,孟庆海就汇报了王金花案的最新进展,大王庄农经集团罐头厂副厂长周文波投案自首,称因为偷东西,保卫处处长周大瑞确实曾经将王金花禁锢,而他只是交代保卫处对王金花进行批评教育,至于王金花被周大瑞等人捆绑打骂等情节,他一概不知。

    孟庆海还说道,周大瑞在拘留所,也承认了曾经禁锢王金花的事实,愿意伏法认罪。大王庄农经集团也免去了周文波罐头厂副厂长的职务,市局准备再次派工作组赴大王庄调查周文波存在不存在教唆主使周大瑞等人的违法行为。

    涉嫌非法禁锢王金花一案的周大瑞等保卫处保安,将会在整个调查结束后送检,依法起诉。

    霍亲群听着脸色越来越沉,说道:“你们市局要认真查,撒了一次谎,就可能有第二次,我现在倒对这个大王庄保卫处的情况越来越没底了”

    孟庆海忙点头称是。

    张盛摇摇头道:“老周书记也算老马失蹄了,眼看功德圆满,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最痛心的现在是他吧。”

    霍亲群脸色有些复杂,叹口气道:“是啊,和老周认识两年多,是个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老党员,他这个侄子就算没违法,怕他也饶不了。我看,还是要给他减减压,叫乌山台准备个采访吧,另外,咱们全市也要掀起学习中央领导l·16讲话精神的热潮。”

    董宽和徐峰瑞都附和了几句,任忠华本来想说什么,但最后摇摇头点了颗烟,想来中央领导刚刚巡视过大王庄更和周立仁言谈甚欢,还邀请周立仁去他北京家里做客,思想想去,一些话就憋回了肚子。

    霍亲群又看向陆铮:“你那个监察局的秘密调查组也可以撤了吧?”说这话的时候霍亲群有些不悦,“秘密调查组”几个字更加重了语气。

    显然,霍亲群对乌山局面的掌控力还是很强的,陆铮派人展开的秘密调查并没有能瞒过他。

    几道目光错愕的看向陆铮,陆铮却点了点头,说:“我正准备撤了它呢。

    孟庆海心里一松,说道:“书记、市长,各位领导,那么接下来就我们市局接手?再次派工作组进大王庄?”

    陆铮摆摆手:“不必了”

    在座的都是一愣,接着就见陆铮从黑色公文包里抽出厚厚一摞资料,说:“大家都传着看看。”

    没有人接,陆铮就分着递给了身侧和对面的任忠华和徐峰瑞,说:“你们二位先看看。”更递了最厚的一摞给霍亲群,说:“亲群书记,这是你的。”

    董宽微微皱眉,心说你又搞什么名堂?

    霍亲群沉着脸,翻起文笺看。

    任忠华看完了手里的材料,就递给了董宽,董宽耐不住好奇心,便也接过翻看,陆铮提供的文笺,都是涉及大王庄农经集团以及周家和周家亲戚的举报材料,涉及到周家亲属贪污、伤人等等,农经集团,更被举报有严重的偷税漏税等现象,如此等等。

    其中,有份举报材料为多名已经退居二线的青龙老于部联名实名举报。

    “简直是触目惊心我不相信,这些举报材料全部是诬告”陆铮敲了敲桌子,又从董宽面前拿起那份青龙老同志联名举报的材料,“还有这份,是青龙老党员的联名举报信,其中有位老党员我还和他共事过,他的性格我是知道的,我相信,如果仅仅道听途说,他不会在这样一封信上具名”

    董宽心说只怕你这位老同事,是你找来搞的串联,看来你是盯上大王庄了,不把这杆老霍立起来的红旗扳倒就不罢休。

    陆铮掐灭了烟蒂:“我提议,设立调查组,由我任组长,抽调公安、检察院、纪委、监察、审计、税务等部门精于力量,对大王庄的问题进行彻查”

    董宽皱了皱眉头说:“中央领导刚刚视察过大王庄……”

    “那又怎样?就算中央领导也可能犯错误,何况利群同志仅仅是下来走走,难道大王庄出问题,利群同志还要负责?”董宽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铮厉声打断。

    董宽语塞,缄默不言,何况听陆铮喊中央领导为“利群同志”这气势,那种极为自然的语气,在座的,怕没一个人能做到。

    任忠华翻看着材料,沉默不语,虽然看孟庆海不对路,但如果按照陆铮所说,这个调查组就可能把大王庄这面红旗变成黑窝,影响实在太大了,支持或不支持都不很妥当,只能不表态,静观其变。

    徐峰瑞翻看着材料,皱眉道:“看来大王庄是存在问题啊,我觉得,市委应该重视,成立调查组也好,但陆铮市长日理万机,我觉得,调查组由林嵩同志挂帅比较好,林嵩同志是市委的秘书长、大管家,又兼着纪委书记,我相信林嵩同志能不负众望,查清大王庄的问题。”

    任忠华微微一怔,徐峰瑞曾经是陆铮的老部下,虽然不甚亲密,但陆铮在乌山实际上主政时徐峰瑞是乌山市副市长,在各种会议上,徐峰瑞态度也比较暧昧,总是很中立很客观的发言,但关键时刻,终于看出来了,说到底,他还是霍亲群战线的人。

    林嵩任调查组组长,霍亲群自然可以掌控整个局面,使得大王庄事件不会走向失控。

    陆铮看了徐峰瑞一眼,笑了笑,说:“峰瑞同志说的也有道理,我赞成。

    霍亲群看着面前的材料,却是深深叹口气,不知道是为周立仁叹息,还是为他自己叹息。

    明珠酒店商务套房,还是小花曾经住过的那一间,不过小花住不惯大酒店,裴晓帮她租了套房,也搬过去和她一起住。

    聊起这件事,陆铮感慨的说:“辛苦你爱人了,小裴这人真挺善良的。”其实裴晓比他大几岁,但同陆铮相处久了,不管是不是故意,也会忘了陆铮的年纪,比如裴晓就称呼陆铮的爱人为嫂子。

    刘铁摇摇头,说:“有什么辛苦的,我也挺喜欢那孩子,是个苦命人。”

    办公桌上,摆着一些文函,有国务院常务会议刚刚通过的《城市拆迁管理条例》和《禁止使用童工规定》,也有市直部门送来的需要陆铮签字的文件。

    最近周日时间,陆铮加班的话,便用了这间明珠酒店的商务套房,下属们汇报工作,也便来这里汇报。

    因为工作繁忙,陆铮从元旦后就一直请假没有去北京上课,这个周日倒无所谓,华大已经放寒假,成教班也停了课,不过开学时,陆铮要参加几门课的补考了。

    所以陆铮的案头,也放着几本厚厚的法学书籍。

    刘铁是来向陆铮汇报工作的,波兰副总统伊斯特万近期将会到访中国,并且会访问乌山、南岸等经济特区。

    东欧刚刚变了颜色,正经历最艰苦的时期,国民经济直线下滑,在西欧和美国,东欧女孩甚至渐渐成了妓女的代名词,在这种背景下东欧国家领导人来中国为了什么,也就可想而知。

    “亲群书记批示,他就不出面见了,由老领导你代表市委市政府接见伊斯特万。”刘铁说着笑了笑,说:“亲群书记对这些变了色的**人一向很反感。”

    陆铮淡淡道:“咱们乌山,也未必没有变了色的**人。”说着话摆摆手,说:“你看着安排吧,对了,你记着点,年后看能不能抽时间,邀请缅甸果邦特区主席邓三昆来乌山访问,我早答应的,一直没兑现。”

    刘铁便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

    见刘铁望着自己欲言又止,陆铮笑道:“是想问调查组的事,我为什么同意林嵩挑头?”

    刘铁道:“您肯定有您的考虑,但是有些同志确实不理解。”

    陆铮就笑:“是雷永胜吧?”

    刘铁没吱声,知道也瞒不过陆铮。

    陆铮点上了颗烟,慢慢吸着,若有所思的看着飘起的烟圈,说:“其实,我就是想看看,这些牛鬼蛇神,到底什么人是人,什么人是鬼。”

    刘铁默默的点头,渐渐的明白了老领导所想。其实细想想,碰头会上,他们被老领导打了个措手不及,没能稳住阵脚答应成立多部门的联合调查组,老领导就已经胜利了。

    林嵩接到的是一个烫手山芋,如此多的部门合作调查,这么大的阵仗,谁要想只手遮天怕不可能,如果林嵩真的意图包庇周立仁等人,只怕到头来反误了他自己的前程。

    而且,如果小花的案件真相大白,大王庄的种种问题被一点点揭露,到时候看谁还能不遗余力昧着良心为周家捂盖子,那就真的如老领导所说,能看清楚到底谁是人,谁是鬼了。

    想来老领导早就有了通盘的考虑。

    “老雷啊,就一点,性子比较急,纪检监察工作,更要沉得住气。”陆铮笑着说,顺手掐灭了手中的烟蒂。

    刘铁笑了笑,看来自己得点点老雷了,老领导可能也是这个意思。

第五卷五岳为轻 第八十九章 大王庄风云(五)

    年三十,大王庄家家户户门前都贴了春联,但是,村里却没有多少过年的喜庆气氛,村民们脸上的笑容少了,见了面,互相打招呼时眼神里都有种琢磨不出的意味,也有三三两两的村民或聚在家中,或在村头村尾,窃窃私语。

    市委市政府下来的联合调查组已经住进了村西头农经集团招待所。有人说,大王庄要变天,这次调查组是来真格的,也有人说,和上次工作组一样,走走过场而已。

    但不管是要变天还是走过场,市里接二连三的下调查组,再迟钝的村民也能感觉到,其中的非同寻常。

    大王庄村四条主街全是宽阔的柏油路,临街农家院也是统一的风格,整齐的院墙刷了白,各种宣传画从村头能看到村尾,宣传画惟妙惟肖,曾经有下来的中央领导说,其宣传画一定要存照保留,这是有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的收藏

    作为青龙县第一个小康村,也是整个乌山地区最享有盛名的小康村,大王庄村民基本普及了三大件“冰箱、电视、洗衣机”。

    而且,村里盖起了电影院、搞起了宣传队,又有篮球场、兵乓球室等健身场所,大王庄的文化娱乐活动在全市农村同样名列前茅。

    郭兴堂以前便经常带所里的民警来大王庄的篮球场打篮球,偶尔会同大王庄的篮球队打友谊赛。

    但是今天他来到大王庄,心境却迥然不同,他是被市里下来的调查组叫来谈话。

    郭兴堂是马头营派出所所长,已经五十多岁,快退休的年龄,以前每次想到退休就心里不是滋味,但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早一年打报告申请病退,临了临了还被抛到了风口浪尖。

    在招待所二楼的一间套房,接见他的是刚刚作为试点成立的市局督察处的副处长黄子博。

    “老郭,这次找你呢,是希望你们派出所先进行自查,到底王金花在她自称被**的当晚有没有在你们派出所报案,如果报案了,那么报案记录哪里去了?值班警员又为什么称没见过王金花?这些情况,希望你们所能通过自查给出个清晰的答案。”

    黄处长脸色很严肃,郭兴堂的心,也七上八下没个着落,听黄处长的口气,已经倾向于自己所的于警有问题,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黄处长饮了口茶水,语重心长的道:“老郭啊,如果真的存在报案资料被销毁的情况,我是希望,给你们所,也是给咱们整个乌山公安系统一个纠错的机会,如果你们所最后自查的结果还是王金花没有报过案,那么按照程序,我们就会带王金花过来认人对质,到时候真的出现什么纰漏,不仅仅是你们所,咱们整个乌山公安系统都会面临巨大的压力,都会被抹黑,你明白吗?”

    郭兴堂缓缓点头:“黄处你放心吧,我会慎重处理。”

    黄处长这才满意的一笑:“你明白就最好。”

    郭兴堂心事重重的回到所里,本来想同指导员老王商量商量,可是所里民警老杜说,今早指导员胃穿孔进了医院,怕要住院养上好一段时间了。

    郭兴堂心里暗暗咬牙,这个老王真不是东西,出点事就躲了起来,什么都推给自己顶着。

    又问起小刘和小张,也就是王金花自称报案那晚所里的值班民警,老杜说,今天青坨有点小纠纷,他俩下去处理还没回来。

    郭兴堂心里叹口气,说:“等他俩回来马上叫他们见我。”

    老杜点头说好。

    马头营镇东一家小饭店的雅间里,刘毅和张旭东要了几碟小菜,闷闷的喝着白酒。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刘毅和张旭东心里,都是同一个念头,肠子都悔青了。

    “就是倒霉,他老郭当时在,也肯定这么办。”刘毅不服气的说,他今年刚刚二十出头,满脸的青春痘,去年警校毕业本来希望进县局,却被分到了乡下所,一直就觉得愤愤不平,幸好,在马头营,有农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所里隐形福利是极好的,就说去年过年吧,发的钱物加起来价值上千元,这些,多亏大王庄农经集团的拥警专款。

    老周书记的小儿子周秀波周小五儿,人没什么架子,经常和所里民警称兄道弟的喝酒,所以遇到有人报案,刘毅和张旭东第一时间便给周家通了风,事后又按照周家老大农经集团总经理周胜波的暗示,把报案材料销毁,两人每人得到了五千块的好处费。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市里会接二连三的来查?按理说,老周家,上面的事还能摆不平?

    周小五不是常说,他们家老爷子和市委霍书记是磕头拜把子的交情吗?就在不久前,中央领导不还接见了他们家老爷子吗?可怎么市里就盯上了这个案子,好像不查个水落石出就不肯罢休。

    喝着酒,两人都是食不知味,借口青坨有纠纷也不过是想出来透口气,商量个办法。

    “哥,周胜波周总昨天找我着。”刘毅说着话打量着张旭东的脸色,张旭东比他足足大了二十岁,是马头营所的老资格。

    张旭东马上就关切起来,问道:“他怎么说?”

    刘毅咳嗽一声,说:“周总说吧,可以给咱俩一笔钱,送咱俩去外地躲躲,保管没人能找到咱俩。”

    张旭东心立时一沉,看来周家是要顶不住劲儿了,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明显有点黔驴技穷,多半就是不想保周小五了,但怕自己和刘毅牵连上别人。

    “哥,你说怎么样?”刘毅小心翼翼的问。

    “我不跑”张旭东脸色变得很难看,刘毅没有成家,了无牵挂,就算去外面躲个十年八年,将来风头过了还可以回来看看老父亲老母亲,自己不同,儿子正在上初中,要自己畏罪潜逃,叫她们孤儿寡母的以后咋办?

    刘毅叹口气,旋即恨恨道:“妈的老周家这帮东西,吹的天花乱坠,谁知道这么软,什么玩意?不说霍亲群和他们家老爷子都好的快穿一条裤子了吗?

    张旭东摇摇头道:“听说是陆铮要查的,霍亲群也没办法。再说,这事,怨不上别人,要怨,就怨咱自己财迷心窍。”想想自己在十几年前刚刚退伍转业时对未来的憧憬,再想想现在,张旭东真希望,自己能从头再活一回,可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陆铮?就是新来的市长?”刘毅吧嗒着眼皮,不太相信的道:“他就能动老周家?”

    张旭东苦笑:“你不了解这个人,他就是从咱们青龙出去的,他在青龙当县长、县委书记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陆书记,唉,怎么说呢,老青龙都知道他的好,他来的时候,青龙穷的,唉……,马头营,大王庄,这些都是他打的底子,但是他要办的人,他要做的事,也没人挡得住吧。”说着,笑容更加苦涩。

    刘毅不可思议的瞥着张旭东,说你这是被吓得神经不正常了,你都快被他扒皮抽筋了还念叨他的好?

    豪华的别墅二层,看着躺在床上酣睡的小弟,闻着满屋的酒气,周胜波只想拽起来狠狠抽这个败家子,本来是准备事情平息后再狠狠教训丨他给他长点记性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啪”一盆凉水泼在了周秀波头上,弄了满被满床,周秀波一激灵,猛地坐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朦胧睡眼里,是怒气冲冲看着自己的大哥周胜波。

    大哥比他足足大了十八岁,便如严父一般,见到大哥,周秀波便如耗子见了猫。

    “怎么了?又发什么神经?”周秀波嘟囔着,抹了把脸上的凉水。

    “于什么于什么?我他妈……”周胜波就想伸手,但想想,可能以后很长时间都再见不到眼前这个小弟,心里又一软,慢慢缩回手,叹口气道:“行了,赶紧起身,收拾东西,我送你去香港。”

    “昨天不是说了吗?我不去”周秀波赌气将被子扔下了地。

    周胜波用力摩挲着光头,气呼呼踱了两步,提高嗓门骂道:“你他妈的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马头营那两个民警看情形是不会潜逃的,小弟的案子纸包不住火,早晚会败露,而且现在,周家面临的危机根本就不在小弟这个案子。

    “哥,不就是个陆铮吗?你至于吓成这样?”周秀波满脸的不屑。

    “你懂个屁你这点事现在还算事?陆铮现在要动的是老爷子上面多少人说,都拦不住你刚刚说什么?不就是个陆铮,还吗?告诉你他门路深着呢”周胜波气得直想抽这个混球。

    周秀波呆了呆,结结巴巴道:“不,不能吧?”家里老爷子在他眼里就如巍峨高山,很难相信,会有人敢动老爷子,更难相信这座巍峨高山会有崩塌的一天。

    周胜波冷笑看着弟弟:“这下知道傻眼了吧?早于什么去了?你说你要女人一大把,人家王金花一个外来户,嫁到咱村老老实实的,没招你没惹你,你没事撩拨她做什么?老爷子要出事,就他妈你给惹的祸”

    “那天,那天不是喝多了吗?再说,我,我哪知道一个村姑,能,能勾上陆铮啊?”周秀波脸色,已经苍白的可怕,从来没想过老爷子会有出事的一天,看来被吓坏了。

    周胜波恨恨瞪了他一眼:“废话少说,赶紧收拾东西,准备滚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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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子弟重生后,从南疆战场进入官场,心负凌云之志,胸怀天下百姓。起起落落又何妨?只要这华夏得以改变!红色权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色权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色权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