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轩辕玄夜共伏魔
盘蜒问道:“为何要杀你?什么来不及了?”
陆振英也道:“老前辈莫要灰心,咱们说什么也要救你。”
野秋急匆匆的说道:“当年我师父使出...这功夫,变得如....许丹....刚刚一样,我与他...事后想到:他本打算将体内的...内丹自个儿剖出来,喂给那婴儿吃了,谁知此事....办到中途,我三人现身,乱了他心思,他死了之后,咱们...万不该去找那婴儿,更不该练...那邪功。从此以后,咱们三人都....中了咒,总有...总有偿还之时。”
盘蜒听他有气无力,说的缓慢,索性自己说道:“当年在摩崖山庄也有大水冲浸,可是那婴儿使得法术?你二人后来又回去过了?”
野秋道:“并非那婴儿,练...那功夫之人,一旦体型变化,对他便....俯首称臣,那大水....另有其人。咱们逃出之后,初一段日子夜夜噩梦,总听见那婴儿要咱们回去,说.....咱们已被他挑选。咱们尔后...回到陆腾的.....摩崖山庄,在山庄底下....有通道,已....被封住,那儿.....或有这婴儿出生的秘密....,也有....对付他的法子....”
盘蜒道:“一旦那婴儿捉住你们三人,又会怎样?”
野秋原本也不知道,但此刻已想的通彻,说道:“他让咱们....练天极邪功,为的便是自己,一旦咱们....体形变化,为他....所用,他会恢复原样.....在那之前,须得....”
他说着说着,忽然虎目圆睁,眸中血光如炬,已丝毫不像垂死之人。
盘蜒松开手掌,与陆振英同时后撤,野秋仰天长啸,又厉声喊道:“他....他在操纵我变化,快....快.....将我杀了,莫让他得逞...”
盘蜒拔刀在手,说道:“老爷子,你与许丹前辈舍生取义,真无愧于大侠称号。”
那野秋本已神智错乱,身躯增长,闻言一愣,脸上现出自豪坚毅之情,盘蜒心中默念:“我不会让你白死。”一刀劈下,野秋竭尽心血,瞬间散去功力,身躯疲软,挡不住宝刀,于是鲜血四溅,野秋头颅落地,便在同时,盘蜒与陆振英各感到气血纷乱,从野秋体内涌出无数情绪,真气如风暴般钻入二人身子。
陆振英“啊”地一声尖叫,朝后退开,靠在墙上,盘蜒运太乙异术,顷刻间定下神来,又以通玄法门,感应野秋死后些许灵气。
许久之后,他将陆振英扶起,说道:“得运轩辕真气,否则那.....那‘婴儿’会查知咱们,试图操纵我俩。”
两人本已精疲力竭,但得了野秋死后功力相助,已然恢复大半,陆振英依言运功,盘蜒也使离乱**,他引导二者彼此相助,驱逐经脉中邪气。
盘蜒本就是掌控人心,以灵生幻的行家,知道真气摧心的种种诀窍,更得了野秋临终心念,而这轩辕玄夜真气更似是克星一般,只一会儿工夫,便发觉这‘天极宗卷’中阴险歹毒之处,一一剔除干净。
便在这时,屋外噼啪作响,似落地蹦跶、垂死挣扎的鱼,骤然屋门敞开,一大鱼头伸了进来,目光呆滞,却鬼气森森,陆振英默然斩出一剑,剑上真气宛如雷电,登时了账。
盘蜒道:“咱们出去!”两人真气纵扬,再度疾驰而去,一众鱼妖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嘴里乱七八糟,如潮水般围拢过来,盘蜒将宝刀舞得如同狂风,刀风扩散,当者披靡,很快杀出一条血路,两人瞬间跑的不见踪影。
陆振英一边随他奔走,一边问道:“义兄,咱们现在去哪儿?”
盘蜒叹道:“如老爷子说的不错,他死了之后,那婴儿便要捉我二人,咱们如能回到万仙,自然最好,但他必然纠集人手,堵住出镇去路,咱们原路返回,怕是自投罗网。”
陆振英道:“那不如找一处隐秘之地,躲藏起来,来一出‘兵行险招’?”
盘蜒点头叫好,他得了野秋零碎记忆,隐约想起镇上有一破败祖庙,就在港口左近,那儿地处偏僻,又传闻闹鬼,平素无人敢去,村民必然极少,若真人迹罕至,眼下定无村民变得鱼妖。
他喜道:“我知道一去处。”趁着天黑月暗,两人步履无声,宛如幽灵般穿街绕巷,来到海岸,这时潮水已然退去,各处都有鱼妖走动,似乎都精神恍惚,茫然不知所措。
两人潜伏屋顶,陆振英低声道:“他们似乎并非全丢了魂,还能想的起来自个儿是人。”
盘蜒喃喃道:“若能想的起来,岂不更是可悲?”
陆振英听盘蜒语气萧索,轻轻拉住他手掌,试图安慰,忽然间,她感到幽深无底的愧疚、悲伤、痛苦、绝望宛如巨浪般打了过来,她吓得魂飞魄散,顷刻间几乎麻木,盘蜒已然察觉,一甩手,两人分开,陆振英险些从屋顶滑落,但盘蜒拉住她衣袖,她趁势稳住身子。
她惊魂稍定,暗想:“义兄才多大年纪?怎会有这般深不可探的悲苦?”想到此处,心中对他却更是怜爱万分。
盘蜒却想:“轩辕真气与玄夜真气彼此相吸引,稍有不慎,她便会知我心思,探知我的隐秘,知道我犯得许多罪孽,那她岂不会因此憎恨我?”但转念一想:“她恨我厌我,又能怎样?我不求她回报,只想照顾她一生平安罢了。”遂心无困扰,平静如常。
他再握住陆振英小手,陆振英收摄乱绪,不运功夫,被盘蜒一碰,心底涌出一股难以捉摸的暖流。
盘蜒指了指远处海港,只见一木架延伸出去,乃是一木桥,在木桥浅水处有一平台,以大理石砌成,平台上有一大庙,四周有木墙挡住海浪,它被水汽侵蚀,木墙斑驳,瓦片残败,树木枯萎,大庙周围数里并无人影。
盘蜒道:“去那儿。”
陆振英点了点头,施展轻功,如苍蝇般轻盈,一同从鱼妖头顶飞过,不多时落在院内,满目苍夷,荒草死绝,真比坟地还荒凉许多,连鸟叫虫鸣都不曾听闻,更不提那些鱼妖的呢喃自语。
盘蜒道:“咱们就在这儿歇一晚上,但愿能平平安安。”
两人练就飞升隔世功,可长久不吃喝,数日不睡眠,只是先前消耗过剧,委实有些支持不住,便走入庙内休息。他们在庙中大殿一瞧,四周零零碎碎有些牌位,数目极少,当是此地以往的重要人物。
盘蜒不愿多瞧,说道:“振英,你先睡上一会儿。”
陆振英“嗯”了一声,说道:“我不困,只要稍稍歇息就好。”
两人找平整干净处坐下,各自打坐调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精力已然复原,也不知是正有巧合,还是心有灵犀,两人竟同时睁开眼来。
陆振英朝盘蜒一笑,盘蜒愣了愣,也朝她张开笑脸。
陆振英忽然问道:“哥哥,我先前....先前....亲你...亲你嘴唇,可曾让你....着恼了?”她问出这话时十分害羞,战战兢兢,但她并非忸忸怩怩的姑娘,性子坚定,加上与盘蜒心无隔阂,无法将这念头藏在心底。
盘蜒道:“我倒怕你着恼,我是着实欢喜的。”
陆振英万料不到他如此直白,顿时如释重负,又生出极大的喜悦,她道:“我怎会着恼?只是想不到我头....头一次与男子亲吻,竟是与你.....”
盘蜒见她说的吃力,哈哈大笑,道:“你这话说的好生别扭,你小时候难道不曾与你爹爹亲嘴儿么?”
陆振英嗔道:“那能一样么?你又不是我爹爹。”
盘蜒道:“长兄如父,小妹如女,其实也差得不远。”
陆振英这下真有些恼了,说道:“原来你这般想,我却另有心思。哼,懒得与你多说。”
盘蜒见她扭过头去,当是在生闷气,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你喜欢我,乃是我梦寐以求之事。”
陆振英心头剧震,霎时一颗心仿佛仿佛长出翅膀,飞上云端,飘飘然如在梦中,她虽行事直爽,听了此言,再无半点勇气回头去看盘蜒。
一直以来,她暗恋师父张千峰,但张千峰却另有牵挂,寄情于一失踪不见的‘师妹’,她为此苦恼,知道此事终是虚妄,多年中,她倍受折磨,苦不堪言,然而就在今天,她与盘蜒彼此牵挂,携手渡难,患难之中心思相连,她本就与盘蜒极为亲密,佩服他诸般本领,此刻情愫陡然袭来,又得盘蜒亲口承认,她欣喜若狂,霎时将那苦恋抛在脑后,只是又着实不知所措,生怕得而复失。
盘蜒又道:“先前我俩真气贯通,你也早知我心意了,不是么?”
陆振英开口也不是,闭嘴也不是,羞答答的点了点头,盘蜒道:“看来还是在生气,唉,罢了,罢了。”
陆振英吓了一跳,她初得真情,最是怕梦想破灭,急忙道:“我....谁生气了?我...只是有些倦了。”
盘蜒道:“倦了?那就好,刚刚你听见什么梦话没有?都说倦催恶梦,想必你刚刚所闻,都是虚假....”
陆振英怒道:“什么恶梦、梦话?我清醒得很,你说过的话,还能不认么?”
盘蜒道:“我说什么来着?”
陆振英咬牙道:“你说‘你喜欢我,乃是我梦寐以求之事。’”
盘蜒面露微笑,陆振英反应过来,登时羞不可抑,说道:“你...这话是你说的!”转身避让,盘蜒再轻握她手心,陆振英一身冷汗,几欲虚脱,把心一横,转身蜷缩在盘蜒怀里。(未完待续。)
三十一 互诉衷肠说情话
如此一来,陆振英耳中便听到盘蜒胸中心跳,那声音空空荡荡,深沉悠远,她虽身处险境,又刚刚经历一场莫大惨事,但听着这擂鼓般的声响,心中却满是安乐。
盘蜒道:“先前我俩能猜到对方心思,是么?”
陆振英羞道:“对啊,你也早知我对你....那你为何不说出来?”
盘蜒微觉不好意思,说道:“你知道我怎般想的,那我何必多开此口?”
陆振英叱道:“我偏偏爱听你亲口这般...这般说,否则我只当自个儿在做梦呢。”
她回想刚刚由盘蜒身上传来思绪,隐约觉得他颇为遥远,似乎甘于藏身在暗处,默默无声的照看自己,并非看中自己相貌、才学、武艺、名声,更无半点索求,他明知自己暗恋张千峰,对二人却无丝毫不满,反而由衷替她担忧,他为何不求回报?世上怎会有这般无私的爱?那....那真能唤**意么?
陆振英问道:“你...从什么时候....把我放在心上?”
盘蜒叹了口气,说道:“从那轩辕神殿中,你替我挡了那陷阱之后,我当时怕极了你。”
陆振英奇道:“你为何会怕我?”
盘蜒再藏不住心事,他道:“我这人孤单了很久,光阴永无止境,似乎过了几千年一般,我记不起自己遭遇之事,但我记得我一生之中,从未对任何人有过亲情牵挂。你救我性命之后,我知道自己忘不了你了,我因此害怕,困惑,我管不住自己心意,只想靠近你,跟着你,救你性命,助你练成功夫,这样谁都伤不了你啦。”
陆振英只觉盘蜒声音悲苦,可怜至极,又想起那时景象,心中甜蜜羞涩,难描难述,她道:“我那会儿在泉边洗澡,你....你突然冲出来抱住我,我....还以为你要使坏呢。我怎地这般蠢笨?当场就该瞧出来了。”
盘蜒道:“你恋着张千峰,我怎会瞧不出来?更何况我也不求你反过来念着我,如此岂不让你困扰?”
陆振英知道瞒不过他,索性说道:“但我现在....现在只喜欢你一人,师父待我极好,但此生此世,我心意已不会变。”
她顿了顿,又道:“我娘亲说,真正挂念一个人的时候,便恨不得这人从头到脚,每时每刻,都属于你自己。即便嘴上说的再漂亮豁达,心底也不容旁人分享。我眼下便这般想你,但你为何...为何不这般想我?似乎我若转恋旁人,你也无所谓一般。”两人所处情形极为微妙,无论有何情绪,对方都能查知,她索性抛去羞涩、伪饰,把心中念头全数倾诉出来。
盘蜒苦笑道:“我怎知我这怪脾气是怎生来的?我这人是天下最别扭的混账,你莫管我怎生想法,只需知道我待你真心实意,愿为你舍弃性命。”
陆振英笑道:“这你可瞒不过我,我老早便察觉到了,你又是怪异,又招人喜欢。”
盘蜒道:“我行径糟糕至极,在万仙之中声名狼狈,你却是高高在上、受万千宠爱的仙女,你若真与我相处久了,只怕会受万般非议,坏了自己名声,说不定还会生我的气。”
陆振英察觉到他竟有气馁之意,急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待我这般恩情厚意,我难道还舍得与你分开么?我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那轩辕真气受惠于你,而胸中才学,更及不上你的九牛一毛。你我....你我今天真气融合,那是老天要我二人在一块儿。那些人有眼无珠,不知道你的能耐,而你不沽名钓誉,我反而加倍敬重于你。你若....若因此想抛了我,我便....我便在你面前自毁容貌,那总配得上你了么?”
盘蜒低声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就是这句话。”
陆振英静下心来,再回忆她当年在万仙门会试中见到景象,盘蜒身边伴着一位少女,那少女显然对盘蜒极有情义。她记起少女叫做吕流馨。
陆振英问道:“那位吕姑娘...她对你一往情深,你....你会怎生对她?”她也想装作若无其事,大度宽容的模样,但她骗不过自己,也骗不过盘蜒,她此生头一次陷入爱河,心意热烈,如同风暴,她识得盘蜒更早,便有先来后到之心,宁愿盘蜒做个负心郎,也不愿他被那吕流馨夺走。
她遵循父亲教诲,品行高尚,仁义道德,一辈子走着正道,但她此刻终于知道真正的爱是何等盲目,只要她坚信盘蜒属于自己,就算他骗尽天下女子,自己也会护着他,爱着他,等待着他。
但他呢?他为何会舍得我?他爱我不及我爱他那般深么?
但陆振英已全然顾不上了。
盘蜒说道:“你想看当时场景么?我可以让你瞧瞧。”
于是盘蜒心思传了过来,她见到他零碎记忆:盘蜒在会试中落败,输的极惨,吕流馨并未安慰他,反而与他争吵,大发脾气。随后两人一年不再交谈,她对盘蜒冷淡,四处结交风流子弟,直至盘蜒最终离她而去。
陆振英放下心来,喜滋滋的说道:“那姑娘不要你,却被我捡个便宜了。”
盘蜒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你这丫头是天大的宝贝,防备森严,却被我这小偷偷到手里,这下子谁也抢不走了。”
陆振英娇笑起来,说道:“小贼骨头,知道我是宝贝,便要待我好一些,无论谁来讨要,你都要与他拼命,知道么?”
盘蜒忍不住道:“若你留在我身边受苦,自个儿想要离去,我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你闷闷不乐么?”
陆振英说道:“你这话好生无情,我与你在一块儿,便是在刀山火海中,也如登仙境一般。眼下这番折腾还不苦么?为何我这般欢喜?”
盘蜒心想:“天真的丫头,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我心生变乱,有害你的意图,我怎能容许自己留在你身边?不,不,正因如此,我更要压下邪念,只走正道。”但心底这番交战却不能让她知道,盘蜒隔绝了这思绪,满心希望,满心彷徨。
两人说了会儿情话,陆振英心想:“今后有无穷无尽的日子待在一块儿,也不忙于一时。”这念头又让她心中光明,生出求生念头,她道:“咱俩早上养足精神,便从庙中杀出去,径直返回万仙。既然这儿有...有万鬼,有魔猎,并非我俩可以抵敌,非得破云的仙使出手不可。”
盘蜒思索片刻,稍感不妥,说道:“这般硬闯倒非上策,照野老前辈所言,那婴儿似能察觉他的心思,令他自行使出‘天极邪功’来,那我二人定已暴露行迹,途中必布满万鬼追兵。”
陆振英皱眉道:“盘蜒哥哥,你学问比我好,倒来说说这‘天极邪功’到底是怎样的功夫?为何那婴儿历时三十年不曾长大成人?咱们在洞窟中见到那孩童,便是那婴儿么?怎地才不过十岁年纪?野老前辈说他被婴儿选中,那又是怎么回事?”
盘蜒仰起脑袋,仔细思考,说道:“那婴儿定是极为妖邪之物。他身上纹着天极宗卷,那年在陆腾的摩崖山庄,庄主为他举办邪典,以为这婴儿乃是天赐好运,可助自己练成神功,想不到实则上了这婴儿的当,只是山庄中有人不小心走漏消息,许许多多的武林人士闻讯而来,见了神功,自相残杀,最终活下来的,便是‘选中之人’。”
陆振英说道:“那位山中怪狮前辈,便是被选中之人了?随后野秋、许丹、海魔王将他杀了,他们又成了人选。”
她一边说,一边理清思绪,说道:“那三人本该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决出唯一的活人,谁知大水淹没山庄,坏了这婴儿的盘算。于是...于是那邪法威力一分为三,这海魔王、许丹、野秋老爷子各分得一份。故而....故而....”
盘蜒点头道:“隔了这许多年,那婴儿终于找到法子,满拟将他们三人本元内丹一并吞吃,方可促成自身邪法长进,练成邪功。野秋老爷子随咱们逃了出来,将那功夫传给我二人,那...那便是仪式,又在那婴儿控制他心神的刹那,令我将他杀死,那邪法也因此传到我二人身上。”
陆振英察觉盘蜒心中极为愧疚,紧紧抱住他,说道:“你莫要自责,野老前辈英雄一世,若沦为那妖魔食物,那才是真的冤死。”
盘蜒心想:“我本可阻止惨剧,但我...为私欲所迷,实则过错在我。”但他生怕陆振英替他忧心,强打精神,说道:“如此说来,那婴儿非要捉我们不可,但野老前辈豁出性命,托付咱们,咱们更不能让万鬼众妖得逞了。”
陆振英左思右想,终于下定决心,说道:“盘蜒哥哥,我随你一起偷船前往陆腾,他们料不到咱们胆敢冒险,防备定然不严。”
盘蜒凝视她脸庞,问道:“你真要如此?咱们唯有从海上过去,听说海里来了怪鱼,极为庞大,就咱们两人,此去更为凶险。况且万鬼之中多有半鱼模样的怪物,情形对咱们极为不利。”
陆振英说道:“咱们万仙之人浸泡仙露泉,几乎丧命其中,区区海水,又算得了什么?除此之外,咱们更无其余法子了。”(未完待续。)
三十二 北海章鱼死人棺
盘蜒笑道:“姑娘有胆有谋,又是绝代佳人,谁能得你青睐,真乃神仙之福,我瞧那人定然又英俊,又精神,又讨喜,又机灵,才能这般好运,赢得美人芳心。”
陆振英脸上一红,说道:“自吹自擂,没羞没臊。你莫一味恭维我,正经来说,你可会驾船?”
盘蜒道:“我这条命长的惊人,阅历何等丰富,鸡鸣狗盗、小偷小摸,划船捕鱼,昔日似都学过一些。”
陆振英高兴起来,说道:“只要你会就成,我俩在船上互传内劲,我配合你划桨,以我的轩辕真气,你的....”
盘蜒道:“玄夜真气。”
陆振英奇道:“玄夜真气?这念法与轩辕真气相似,你从何处学来的?”
盘蜒心头一阵慌乱,想起仙露泉之事,暗中悔恨,他急忙掩盖过去,不让陆振英知道,答曰:“我在神藏派书库中翻书,无意中学了过来。”
陆振英笑道:“你看,这叫福至心灵,若非你学会这功夫,我俩只怕要失之交臂,一辈子做义兄妹呢。”停了停,续道:“等到了船上,我俩以轩辕、玄夜功夫互助,这叫心有灵犀,相得益彰,等那些万鬼察觉,咱们早不知去向了。”
盘蜒点头道:“这还叫‘夫唱妇随,干活不累’。”
陆振英一阵娇羞,道:“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谁教我看上你呢?”
那野秋与许丹对海魔王颇有戒心,故而频来此镇,对镇上情形了解颇多。盘蜒得野秋少许灵识,默想港口分布,说道:“咱们不可等待天明再走,需得趁夜出航。”
陆振英点头道:“不错,天黑时目不见物,它们也瞧不真切。”
两人当即动身,走过大殿之时,陆振英偶尔看了一眼庙中牌位,忽然心中一动,上前拂去灰尘,凑到月光下一瞧,只见上书“祖公泰淮蛇之位”。她奇道:“泰淮蛇?这祖庙中祭奠的人也姓泰,盘蜒哥哥,你虽自称盘蜒,但那泰慧说你是他叔叔呢。”
盘蜒自也好奇,在诸多牌位上扫视一圈,大吃一惊,说道:“这庙中人物尽皆姓泰,但泰家祖居另在他方,这庙中死人虽同姓,却未必与泰家有关。姑娘心思灵巧,明察秋毫,竟于百忙之中,不忘观察细微之处,好生令人钦佩。”
陆振英笑道:“你要说我节外生枝,胡思乱想,可不用说的这般肉麻。”
忽然间,只听屋顶有人闷声说道:“来人既然是泰家子弟,为何不参拜祖宗灵位?”
盘蜒、陆振英脸上变色,都想:“这人来此多久了?为何咱们竟不知道?”听那人声音,似乎被裹在棉被之中,故而听来万分别扭。
那人等了片刻,似颇为不满,说道:“男的确有泰家血脉,女的是泰家媳妇儿,啧啧啧,偏偏又练了古怪的功夫,难怪不受那‘徘徊’掌控。那天极卷宗的残卷可在你们心里头?”
盘蜒与陆振英互望一眼,心下戒备,都想:“这人知道的好多,他是万鬼之人?”
盘蜒问道:“什么‘徘徊’?阁下是谁?”
那人闷闷说道:“我听赵靡说,你们已见过‘徘徊’,这群废物!我行动不便,让他们设计将野秋、许丹一网打尽,想不到野秋竟能逃生,还玩这般把戏。”
盘、陆二人各自骇然:“听这人意思,他似是此次万鬼阴谋的主使?那‘徘徊’便是身上纹着卷宗的婴儿?”
那人叹气道:“既然是泰家之人,便是我的后代晚辈,我本不忍心动手,但好不容易找到‘徘徊’,而阴差阳错之下,尔等竟被选中,也是命中劫数难逃。”
盘蜒心想:“它自称行动不便,咱们何必与它啰嗦,既然行迹败露,更需早些抢船离开。”
他将心意传到陆振英心中,她立时反应过来,两人并肩倚靠,忽然间真气大盛,嗡地一声,奔向庙门,身法快如离弦之箭。但转眼有一团白乎乎的软泥从天上落下,哗啦一声,挡住去路。
盘蜒拉着陆振英,陡然转向,从墙上跃过,这一动依旧迅速至极,却见数条章鱼触·手挥舞过来,势头凶猛,宛如惊涛骇浪,盘蜒躲闪不开,以黑白真气化作掌力,呼地一声打了过去,一声巨响,那触·手四分五裂,汁·液随之飞溅。
就这么稍一拖延,更多触·手伸了出来,陆振英这才看清那拦路之物,竟是一软绵粘稠的白色大章鱼,瞧它模样,显然已经死了,可依旧攻势猛烈,毫无破绽。
盘蜒道:“阁下既然为隐士高人,为何藏在章鱼之中?莫非为了龟缩不出,竟丝毫不顾颜面么?”
那人在死章鱼里头道:“我为了治伤,修炼一门功夫,虽然颇有成效,反而却患了怪病,只能待在海里,若要上岸,非得借助海啸不可,还不能长久暴露在外,没法子,只能在章鱼里头歇着,暂居这海边祖庙之中。巧极,巧极,若非尔等自投罗网,没准还真让尔等跑了。”
陆振英心想:“这人倒也实诚,这是他天大弱点,为何对咱们说了?”随后猛然醒悟过来,惊呼道:“那海啸是你的手笔,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人笑道:“我先前听你二人提到‘魔猎’,莫非除我之外,你二人还遇上过其余阎王?”
两人惊恐万分,再不停留,齐心协力的朝后院奔去。忽然眼前人影晃动,盘蜒立时出刀,陆振英斩出一剑,都是全力以赴,不再留手,但那人手掌连拍,掌力波及,盘蜒正面受力,手臂一麻,半身酸软。
陆振英顿时知觉危险,抱住盘蜒,两人朝后倒飞出去,只听轰隆巨响,那人掌风化作碧绿巨浪,将数棵大树打得粉碎,若两人逃得稍慢片刻,已被那浪涛重伤。
只见那人浑身光溜溜、湿哒哒的,竟是一黑发赤·身的女子,除了形体怪异之外,容貌美艳至极,她立于月色之下,黑夜之中,神色微微赞叹,说道:“我借海魔王的名头行事多年,你二人这黑白真气倒是头一回瞧见。这名目可是‘轩辕、玄夜真气’么?这名字好生该死。”
盘蜒心道:“我就道那澜海王武功虽高,但也敌不过野秋、许丹二丐联手,真有些名不副实。而海魔王与屠邪手齐名,连万仙都敬他三分,原来是她幕后捣鬼。”
他见那女子身上涂满章鱼体内粘·液,心道:“若除了这粘·液,她只怕非得躲回章鱼体内,万不能行动自如。”
他深深呼吸,手臂轮转,蓦然搁在胸前,双掌一同拍出,掌风化作一条蟒蛇,朝她咬了过去,那女子哈哈笑道:“这是泰家的幻灵掌力?你以为我不会么?”伸出纤臂玉掌,掌力反击过来,化作海浪,力贯金石,不可阻挡,乃是以真气而成海水之形,暗合自然之法,故而威力倍增。
盘蜒掌力与她一碰,蓦地扩散开来,四处纷飞,院内又是一通震响,于是墙倒树断,真如洪水过境,靡滥震荡,那女子“咦”了一声,只见那两人所在方位,眼下已满是雾气,以她的眼力,竟找不出两人身影。
那女子功力虽深厚无极,但毕竟练功走火,未曾复原,身上又罩着章鱼尸液,感官大打折扣,她冷哼一声,以为那二人逃走,身形一晃,蓦然已站在庙顶,仰天长啸一声,这庙本身处海中平台上,周围海水霎时暴涨,如山崩地裂,奔腾过来,刹那间充斥院落,将这祖庙外院摧毁,盘蜒那幻灵雾气也已消散。
她凝神去找两人影子,忽然身边有人说道:“陆腾摩崖山庄!”
她吃了一惊,不料那人竟如此胆大,反而埋伏在自己身边,她回身一掌抓下,但胸口剧痛,已被一物洞穿,她心下大骇,暗想:“什么暗器这般厉害?”伤处麻痒万分,知道尸液破开一口,空气钻入,有如剧毒,情形危险至极。
她气急败坏,倏然打出一掌,盘蜒未能躲开,喀拉几声,被她打断几根肋骨,受了内伤,喉咙中涌出血液,陆振英急道:“盘蜒哥哥!”在空中将他接住,盘蜒吐出一口血,含糊叫道:“去海港,快,快!”
陆振英答应一声,施展雷霆真气,弹指间已然跑远。
那女子不敢追击,身子一扑,钻入章鱼尸体之内,立时运千里传音功夫,对万鬼众人喊道:“众人听令,那二人前往海港,速速上前堵截,莫让他二人跑了。”
......
陆振英怀抱盘蜒,关心他伤势,不禁汗流浃背,眸中含泪,盘蜒低哼一声,睁开眼来,笑道:“姑娘一哭,如雨后海棠,当真美艳,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陆振英哽咽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笑?”
盘蜒道:“这岂是玩笑话?我瞧见姑娘,心情大好,敝如中了幻灵真气,全不觉疼痛,有道是‘美人在旁,死而不僵。’我这般舒舒服服的,状况大好,伤势....转眼便不碍事了。”
陆振英破涕为笑,说道:“好,我相信你不会骗我。你当知道:你我心有灵犀,你若伤痛,我比你更痛苦百倍,不仅身上疼,心里更疼。”
盘蜒忙道:“我好了,我好了,岂敢连累姑娘?”说着忍痛一跃而起,步履矫健,哪里像受伤模样?(未完待续。)
三十三 忘恩负义真小人
盘蜒潜运幻灵真气,传流经脉,疼痛锐减,身子稍稍一震,断骨已然接上,行动起来如完好无损,陆振英喜道:“这还差不多。”但仍扶住盘蜒不放。
饶是如此,那女子掌力实在惊人,虽先被盘蜒打伤,仍将盘蜒伤的够呛。陆振英问道:“要不要找一处养伤?”
盘蜒道:“那女子妖法深湛,定能远远指挥万鬼,调兵遣将,令人来捉咱们。咱们去向已然暴露,说不得,只能抢先登船了。”
陆振英答应一声,借盘蜒内力,鼓动自身真气赶路,只是此刻盘蜒伤重,这轩辕玄夜真气威力已远不如昔,陆振英心下焦急,急催内息,盘蜒说道:“你可将你那‘猎林’马唤过来。”
陆振英摇头道:“它不曾随我前往万仙,也并未跟我过来,我与郑喜那二人同行,不能独自骑马,否则我早将他们甩脱了。”
盘蜒笑道:“你只管叫唤试试,这马儿机灵的很,能感应你心思,就与我一般。”
陆振英不禁莞尔,说道:“是啊,你是人,它是马,你二人好生相似。”
盘蜒道:“我与猎林也是老交情了,当年我不还救它性命么?咱俩是难兄难妹,它见着我,准欢喜的摇头晃脑,屁滚尿流...”
陆振英笑道:“我那马儿可比你有出息多了,怎会与你胡闹?”虽然不信,仍运气呼啸一声,她体内功力浑厚,身在半空,不受房屋阻隔,声音远远传去。
突然间,只见一匹骏马在水上飞奔而过,奇速无比,仿佛能凌波而行,陆振英又惊又喜,忙向它招手。一路上有鱼妖扑咬它,都被它轻巧避过,宛如轻功绝顶的高手。
它来到房屋下方,轻轻一跃,已落在屋顶,陆振英欢呼道:“乖孩子,你一直偷偷跟着我么?”与盘蜒翻身上马,沿岸边疾奔,盘蜒道:“讨钱帮虽然穷酸,但在港口也有一艘好船,两人一马,正好搭乘。”
陆振英问道:“对了,你刚刚用暗器击伤那女子,那又是什么法宝?为何以那女子轻功,竟然躲闪不开?而她的护体真气也遮拦不住那暗器。”
盘蜒道:“这便是你鲲鹏师公送我的宝物,唤作泪滴子母石,只要我授意,它便可日行万里,返回万仙中求援,这宝石坚固无比,不受阻碍。我将它当做飞蝗石扔出,想不到竟一举成功。”
陆振英喜道:“这么一来,师公、师父他们定能收到消息,赶来救咱们了?”
盘蜒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咱们这会儿还得相依为命,指望不上他们。”
奔了一盏茶功夫,已至码头停船之处,两人望向船边,不由得心头一震,只见许多万鬼的半鱼半人从另一方向赶来,当先有一人奋力逃跑,瞧他身形,正是郑喜。
陆振英虽不喜此人,但仍犹豫不决,她恪守万仙门规,同门性命危机,她不能视而不救。盘蜒知她心意,说道:“咱们上前救他,随即折转逃命,以猎林的脚力定来得及。”
陆振英心道:“你我二人同行,非多他在其中,好生讨厌。”但也不可置若罔闻,呼啸一声,猎林陡然猛冲,不旋踵间已至郑喜身旁,郑喜大声道:“师妹,师弟,救我,救我。”
盘蜒道:“来了!”伸长手臂,郑喜稍稍一拉,落在盘蜒背后,猎林虽负三人,但神力不凡,当即转向,再跑向讨钱帮的船,后蹄点地,腾云驾雾般一跃,瞬间已然踩实。
盘蜒见这是一条乌篷船,倒也不大,好在船身结实,他解开缆绳,拉起铁锚,陆振英问郑喜:“我让你在山中待着,你为何跑出来了?马勒师兄呢?”
郑喜气喘吁吁,说道:“他遇上万鬼的恶徒,死在一人掌下,唉,多亏师弟替我挡了一挡,否则我也难逃出来。”
陆振英无暇多想,走开去帮盘蜒,盘蜒用竹竿在河岸一撑,那船驶了出去。
突然那郑喜悄掩上来,一掌拍中盘蜒背心,盘蜒惨叫一声,垂首晕去。陆振英见状大怒,喝道:“你做什么?”手掌切向郑喜颈部,郑喜“呼呼”出拳,将陆振英逼退,将盘蜒抱起,跃上猎林,大声吆喝,猎林不知怎地,竟听了郑喜使唤,纵身跳回岸边。
陆振英“啊”地一声,急忙抛锚停船,但此时已离岸十丈远,难以返回,她望洋兴叹,徒呼奈何。
郑喜托着盘蜒,此时万鬼众人赶到,赵靡走近二人,哈哈大笑,说道:“好,你做的不错,这功劳可当真不小。”
陆振英在船上高喊:“郑喜,你这忘恩负义的贼子!你....你快放了盘蜒哥哥。”
赵靡笑道:“忘恩负义?这万仙的窝囊废欠咱们人情,咱们杀了他那师弟,却留他一条性命,只不过喂他毒药,他若不帮咱们擒住你二人,自个儿便小命难保。”
他得意非凡,又朝陆振英喊道:“你若不想你这位师兄丧命,便快些把船撑回来。”陆振英紧皱眉头,默默不语。
郑喜五官僵硬,低着脑袋,催促猎林,背着盘蜒,策马至赵靡身边,赵靡不虞有他,取出匕首,对准盘蜒胸口,望向海岸,正要再开口,刹那间盘蜒翻身而起,一指点中赵靡下颚穴道。
本来这赵靡功力不弱,身上有万鬼门中内力护体,而盘蜒伤势不轻,赵靡绝不至于轻易中幻灵真气,可此时全无防备,只专注迫陆振英投降,哪里抵挡得了?蓦然晕头转向,已被盘蜒拉上马背。
万鬼众人脸上变色,纷纷围了上来,但郑喜哇哇乱叫,拾起匕首,如疯了一般拼命砍杀,他毕竟乃万仙渡舟弟子,武功不凡,万鬼门虽然了得,仓促之下,也被他一齐迫退。
盘蜒一拉猎林鬃毛,这骏马再一扭头,冲了几步,奋力腾空,前蹄在船上一点,再度回到甲板上。陆振英放心下来,与盘蜒两人一同划桨,乌篷船破开海水,远离岸边。万鬼众人合力将郑喜杀死,匆匆再找船只,更有人欲跃入水中。
盘蜒拔出宝刀,指着赵靡,笑道:“全都给我站着别动,否则你们这位首领脑袋不保。”
万鬼门人虽行径似妖,但各个儿竟颇讲义气,脸色气愤,却也不敢动弹,唯有眼睁睁看着他们远去。
陆振英忙道:“你可吓坏我了,你怎地看出郑喜他听命万鬼?”她察觉到盘蜒心思,知道他有心犯险,反制敌人,虽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但也不便阻拦,先前盘蜒落入赵靡手中,她难明后果,心中其实备受煎熬,此刻见盘蜒平安,更是欢喜万分。
盘蜒说道:“那小子鬼头鬼脑,看着就不对劲儿,我只不过防上一手罢了。”
原来盘蜒早看出郑喜有鬼,趁他慌乱之际,以幻灵掌力加于他身上,又暗中嘱咐陆振英小心。那郑喜刚有发难之意,盘蜒立即知觉,催动内劲,迷住郑喜心神,郑喜被万鬼众人折磨了许久,也已心力衰竭,瞬间全无抗拒之力,反而落入盘蜒掌控。他驾驭猎林,绑走盘蜒,皆已在盘蜒计算之中,为的便是捉拿万鬼众人的首领。
盘蜒这一来一去,实则极耗心血,此时稍稍得了空闲,赶忙盘膝坐下,运功疗伤。陆振英见四下太平,也不忙划船,伸手抵住盘蜒几处穴道,助他医治内伤。
盘蜒知时间紧迫,不能耽搁,等身子稍稍好过了些,便说道:“这伤倒也不忙在一时,先远远逃开再说。”
大海广袤无边,海啸之后,水汽弥漫,倒也风平浪静。陆振英在赵靡身上补了几指,又得盘蜒指点,两人扳动木棹,互相助力,节奏合拍,这小船乘风破浪,行速颇急。
盘蜒稍稍卜卦,知道追兵并不明二人下落,不由如释重负,他走到赵靡身边,在他背心一按,赵靡缓缓苏醒,见到自身处境,脸色惨白,说道:“想不到万仙中竟有这等奸诈之人!”
盘蜒道:“老兄也甭客气,说起阴谋诡计,万鬼手段才叫滑溜。”
赵靡运气急冲穴道,但知无法脱困,脑中思索计策,哪里想得出半分半点?
盘蜒道:“师妹,留着此人,总是祸患,咱们将他杀了,抛入海中,喂海底怪鱼如何?”说罢朝陆振英偷偷眨眼。
陆振英明白他意思,笑了一声,说道:“好啊,我正怕那海中怪鱼突然冒出来呢。”
赵靡倒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听两人声音随意,似全不将自己性命当一回事,心想:“能多活一刻是一刻,总好过随随便便死了。”他口齿伶俐,极富智计,忙道:“两位仙家,留着小人小命,总是有用。那怪鱼不过是渔夫谣传,怎能当真?”
盘蜒问道:“除了当当人质,恐吓那些万鬼追兵,其余又有何用?反正他们也追不上来。”
赵靡急道:“两位想知道什么?小人知无不言。”
盘蜒指着陆振英,说道:“这位姑娘是我顶头上司,师妹,你说我该饶他么?”
陆振英笑道:“我可管不住你,反而总替你担惊受怕的。好吧,且问问他知道些什么?”
盘蜒道:“谨遵师妹法旨。”又对赵靡说道:“你们万鬼为何与那‘徘徊’勾结?那章鱼中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赵靡道:“咱们所以相助徘徊,正是受了那位‘蛇帝共工’主人之令。”
盘蜒这一惊非同小可,险些叫出声来,他道:“那...那女子叫做‘共工’?她不是...泰家的祖宗么?怎地...怎地会是聚魂山阎王.....的名头。”(未完待续。)
三十四 孤舟渡海龙腾云
赵靡脸色剧变,道:“阁下果然渊博,不错,‘蛇帝’主人确是一位来自异世的阎王。许久之前,她闯入这世道,被万仙阴谋所害,以至于功力全失,伤情沉重,也无法返回异世,她为此冒险修炼千年,终于有今日能耐。”
盘蜒道:“她与泰家渊源可是真的?”
赵靡道:“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做不得数。听闻当年她受伤之后,落难在此,变作一寻常女子,在这海边扮作渔女,她捕鱼手法何等神妙?本地渔民尊她为首,久而久之,渔业兴旺,竟成了大镇,她声名远播,有一泰家落难子弟慕名而来,与她相恋,结为夫妇,养育子女,数百年后,这镇上子民,实则大多为她后裔。”
盘蜒皱眉道:“那泰家子弟可是叫‘泰淮蛇’?”
赵靡道:“只知那人姓泰,名字小人便都不知道了。那泰淮蛇乃是‘蛇帝’之子,故而名字中有个‘蛇’字。”
陆振英说道:“这镇上民众为何会突然变化成鱼妖?莫非是因为阎王现世?那蛇帝对他们施展邪法了么?”
赵靡道:“此节甚是奇怪,咱们万鬼中有北方妖族,其中有半鱼半人,这还说得过去,为何本地百姓会突然如此?咱们也摸不着头脑。”
盘蜒斟酌道:“既然百姓乃蛇帝后裔,若受莫大妖力波及,诱发体内妖性,随之形态异化,倒也不足为奇。”
陆振英神色惶恐,问道:“可是那‘蛇帝’的作为?她好生狠毒,竟连自己子孙也....”
盘蜒道:“未必是她下的手,她功力不曾复原,或许无此能耐。此灾乃是乾坤天地间察觉灾祸,降下征兆,便如真阎王现世一般,十有**,是老天爷警示那‘徘徊’重生。”
陆振英点了点头,又问赵靡:“那徘徊又是什么来头?可也是异界的魔王?”
赵靡愁眉苦脸,说道:“我不过是受鬼首差遣,前来相助‘蛇帝’主人,其余一概不知。”
盘蜒道:“既然蛇帝对此人志在必得,想必危险至极。咱们需快些查清实情......”
话音未落,忽然船身剧震,海水灌入船舱,盘蜒心想:“可是海中怪鱼?”与陆振英冲出船舱,只见一油滑发亮的巨大身躯在水中若隐若现,忽而潜伏,忽而跃动,偶尔现出嘴脸,脑袋如蛇,鱼嘴巨大。猎林见了怪鱼,吓得厉声嘶鸣。
陆振英拔出长剑,等怪鱼朝船冲撞之际一剑刺出,她那雷霆剑气虽然了得,但这怪鱼大如小山,在水中迅捷异常,如何能伤的了它?而它转了一圈,潜入海底,陆振英也找它不到。
盘蜒忽然问:“当年我俩在轩辕神殿中找着一柄剑鞘,它如今何在?”
陆振英道:“我随身带着,那是你赠我的东西,我时时刻刻都留着。”
盘蜒胸口流过暖意,暗想:“她当时虽未必对我有情,但却不忘恩义。这般善良正直的姑娘,为何会看上我这样的罪人?”
他稍一失神,那怪鱼蓦地张嘴扑咬过来,咔嚓一声,将船舱咬下大半,赵靡立时葬身鱼腹,这半截船体也随即散架。陆振英惊呼一声,落入海中,盘蜒立时抓住几块木头,以内力黏在一块儿,拼凑成一简易木筏,又将陆振英托起,让她安稳站好。他在水中推动木筏,以防它失衡。
陆振英不敢分心,取出剑柄,问道:“那剑鞘在这儿,但又有什么用处?”
盘蜒道:“把长剑扔了,伸左手给我,右手握住剑鞘!”
陆振英毫不犹豫的照做,盘蜒将心念传入她心中,就在此时,那怪鱼从下方直升上来,想要将两人一并吞了,盘蜒喊道:“出手!”
陆振英急忙运盘蜒心中法诀,将剑鞘斩出,突然间白光骇乱,宛如数十道天雷劈落,那怪鱼身躯巨震,陡然飞上半空,传来阵阵焦味儿,转了一圈,扑通一声巨响,再度落水,掀起海浪,片刻之后,浮了上来,鱼肚朝上,已然死去。
陆振英见这剑鞘神效如此,不由得惊喜交加,而盘蜒已躺在船板上,神色恍惚,嘴歪眼斜,头发根根竖起,想来是被雷电擦中。陆振英心疼起来,忙抱住盘蜒,将内力注入他体内,过了片刻,盘蜒怪叫一声,清醒过来,说道:“厉害,厉害,我度过此天雷大劫,可是要升仙了?”
两人死里逃生,不由得欣喜若狂,抱在一块儿,互相亲吻脸颊、嘴唇,陆振英举起那剑鞘,问道:“这剑鞘竟有这般威力?你怎地不早对我说?”
盘蜒道:“我这一年来在万仙中大读特读,阅遍书籍,这才知道名堂。此物有个名头,叫做‘接雷’,若非落在你手上,旁人运用起来,难如登天,你与它真乃天作之合,再般配没有。”
陆振英眨眨眼,微笑道:“好哥哥,你别卖关子啦。”
盘蜒又道:“书上有云:此物可纳空中落雷,储在剑鞘之中,一旦受引导击出,威势无穷,真如霹雳一般。但世上哪有这般巧合?便是过了十年八年,天天在雨里泡着,也未必有一道雷电劈中这‘接雷’,故而这玩意儿一直没多大用处。”
陆振英甚是聪明,蓦然猜到,鼓掌叫好:“是了,我练的是轩辕雷霆真气,又常常将它带在身边,这三、四年时光下来,它已聚集我体内不少内劲,但我为何...为何自个儿不曾察觉?”
盘蜒点头道:“它并非夺你内力,而是生出共鸣,有借有还,也可暗中增长你那真气效用。若非你这姑娘好心,时时将它带着,也不会有此神威。”
陆振英微觉害羞,笑道:“我一直怪想念你的,所以此物不曾离身,果真是好心有好报。”突然间微觉异样:“原来我心底早暗中挂念着他,只是我自个儿一直不曾察觉。”这般一想,又后悔自己为何不早些醒悟,险些错失这情郎。
正说着话,猎林在水里扑腾扑腾,游了过来,陆振英心情放松,瞧它滑稽模样,不禁哈哈大笑。盘蜒道:“猎林闺女,你看你主人好不像话,居然嘲笑于你,今后你要与我多亲近些,与她多疏远些,明白了么?”
陆振英推了他一把,啐道:“你少给我笼络人心,猎林怎会理睬你?”那猎林游到近处,伸脑袋触碰陆振英额头,陆振英深受触动,红着眼眶道:“好闺女,你随我这不成器的主人受苦了。”
此刻两人置身海上,只攀着一大块木板,委实身不由己,好在各自乃半仙之体,不惧饥·渴,倒可支撑许久,但一直如此,总不是办法。
盘蜒想了想,取出月明星稀宝刀,以之做船桨滑动,挥动时以太乙奇术算定方位,手法巧妙,借足水流灵气力道,无论水流方位如何,皆可以之朝前推进,陆振英叫好道:“盘蜒哥哥,你这太乙法术,当真无所不能,到处都能派上用场。”
盘蜒笑道:“可不是么?我当年凭借此法,在旁人家中偷鸡腿鸭腿猪屁股,可谓神鬼不觉。”
陆振英揶揄道:“你还用这功夫骗姑娘心思,瞧我现在,可被你唬得老老实实,魂不守舍的。”
盘蜒惊道:“原来姑娘也是同道中人,我也被你骗的晕头转向,七荤八素,这辈子都迷迷糊糊的。”
陆振英喜道:“我可没用什么鬼门道,你甘愿自投罗网,我岂能轻易饶你?”
盘蜒只盼能找着一块小岛,以太乙异术算卦,卦象上说,最近陆地,也在‘南海一隅,九天之遥,怒涛百隔’,可见路途不近。他心想:“如此下去,总难脱困,若唯有我孤身一人,吃些苦头,忍饥挨饿,倒也罢了,但振英与猎林在旁,怎能让她俩受苦?”
蓦然间,只听陆振英指着身后,惊呼道:“还有一条怪鱼!”
盘蜒吓了一跳,回头一望,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但见海浪之中,一条身躯如海蛇般的巨物猛冲过来,转眼已拦在两人面前,脑袋钻出海面,双目凶恶残酷,狠狠盯着二人,比先前那怪鱼更庞大一圈。
陆振英举起剑鞘,但其中雷霆真气已然耗尽,若再要运用,少说也得一年半载。
怪鱼喉咙中蓦然泊泊作响,刹那间,那‘蛇帝’从中钻了出来,她冷冷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本事也当真不小,竟能杀了我的孩儿。”
盘蜒奇道:“你孩儿?先前那怪鱼是你孩儿?”
蛇帝哼了一声,说道:“它们随我来到凡间,不久前方才被我唤醒。你二人好能耐,好手段。你可是叫盘蜒?你刚刚伤得我不轻,但我也不来杀你,走吧,你俩随我去见‘徘徊’。”语气愤恨已极,却不得不强自忍耐。
盘蜒苦思脱身之策,但到此地步,几乎已至绝境,他犹豫片刻,忽然将宝刀对准自己胸口,说道:“你速速退走,不然我便自尽于此,如此你那阴谋也无法得逞。”
话一出口,蛇帝手掌一翻,一股巨浪打来,掌力怒至,盘蜒闷哼一声,摔入海水。陆振英惊呼道:“盘蜒哥哥!”想要跳下去相救,但蛇帝五指并拢,海浪化作巨掌,已将陆振英捏住,陆振英情急之下,哭出声来,厉声道:“放开我,盘蜒哥哥他...他...”
蛇帝说道:“他中我全力一掌,必死无疑,如今知道‘天极卷宗’的唯有你一人,如此倒也简单了。”
陆振英卯足全力,运功相抗,蛇帝面带微笑,任由她挣扎抗拒,说道:“可怜的女娃,明知无用,为何还要自找苦吃?”
陆振英心想:“盘蜒哥哥当真死了?那...那我也不想活下去。”看看海中猎林,它焦急万分,在水中转圈,想要救她,却又哪里能够?
就在这时,蛇帝身躯颤抖,抿紧嘴唇,侧过脑袋,似在聆听声音。陆振英微觉奇怪,也凝视倾听,只觉海水之下,浪潮之中,隐约间竟似有乐声。
那乐声极为宏大,乃是由海风吹动,潮汐拨动,一环接一环,连成一片,密集成乐,激流涌来,漩涡回荡,奏出宫商之音,发于海面,随风远传,直达九霄。
陆振英目瞪口呆,暗想:“我听过这乐声,那是...那是在魔猎之时,有仙人以此救助咱们,随后有一条白龙....”
蛇帝露出愤怒紧张的神色,她厉声尖啸,想要将陆振英拉扯过来,刹那间,一条庞大无比的白龙从水中钻出,顶着猎林,撞破海浪,救下陆振英,载着一人一马,须臾间直入万里高空,上击苍云,伴随海中乐曲,蜿蜒随风飞去。
蛇帝疯狂大喊:“泰乙?你还活着?你这狼心狗肺的王八蛋!狗杂种!”
饶是她叫的再响再恨,但那白龙已然消失,她如何能追赶得上?(未完待续。)
三十五 祖祖辈辈挖坟头
陆振英紧紧拉住那巨龙龙角,匆忙四顾,见猎林被龙鳞卡住,一时也掉不下去。她虽自身脱离险境,但想起盘蜒,当真伤心欲绝,正犹豫着该不该松手坠海,追随他而去,却听身旁有人大喊:“你可松手,这龙甚是平稳。”
陆振英听出是盘蜒声音,当真如死后还魂,一回头,见盘蜒正盘膝坐在她身边,身上湿漉漉的,陆振英尖叫一声,扑入盘蜒怀中,脑袋用力在他脸颊上磨蹭,哭的如大雨倾盆,泪水不尽。
盘蜒被她感染,竟也低声哽咽起来。陆振英稍稍冷静,问道:“你....怎地......怎地唤出这神物来了?咱们当年在黑荒草海,也曾遇上过这神龙。”
盘蜒摇头道:“这神龙或是来救你的,我不过是它顺手捞上罢了。”
陆振英笑道:“我怎不知道自个儿有这般能耐?”
盘蜒道:“这神龙叫做‘蜃’,传闻海上渔人往往被这蜃所造幻境所迷,在幻梦中失踪数十年,随后方才找回家中,却往往物是人非。你屡次得它相救,莫非真是仙女么?”
陆振英登时信了,说道:“它....它救我两次性命,对我恩重如山,我该如何报答?”跪在地上,朝白龙磕头道:“蜃先生,蜃前辈,你为何待我这般好?我陆振英若不弄明白,心中委实难安。”
这蜃龙巨大如山,陆振英在它身上,如同蚂蚁附在人身,那蜃龙也听不清她所说。陆振英不敢大声,又拜了拜,这才回到盘蜒身畔,盘蜒道:“你对它说,咱们要去陆腾,否则它胡乱转悠,咱们岂不是要飞到天边了?”
陆振英有些为难,说道:“我岂敢对它发号施令?”
盘蜒道:“这叫老实不客气,有便宜不占,枉称君子。”
陆振英啐道:“君子抑己随人,哪里会占旁人便宜?”
盘蜒道:“好,你不敢得罪它,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当仁不让,便由我对它说吧。”
陆振英见他说的英勇无畏,心下暗赞,却见盘蜒五体投地,如毛毛虫般拱到神龙角旁,说道:“这位漂亮英俊、天神下凡的美丽神龙大人,在下乃你身上一条毛虫盘蜒,求你能否在百忙之中,将咱们在陆腾放下?或者找一处有海港的岛屿,咱们好自行乘船过去?神龙大人恩德盖世,毛虫我今后必躬身舔痔,把屎把尿,报答您的恩情。”
陆振英听得啼笑皆非,一扯他耳朵,喊道:“喂,你这骨头也太轻太贱了,神龙大人岂能瞧得起你?”
谁知那“蜃”低吼一声,陡然增速,两人站立不定,相拥摔倒,正好跌在龙鳞之中,那龙鳞如同屏风般将两人挡住,虽然坚硬,但倚靠在上,倒也不觉疼痛。
两人不明所以,可彼此陪伴,也毫不害怕,反而这般乘龙御风而行,真乃生平未有的奇遇。陆振英喜道:“都说自己是万仙万仙,如今吃苦之后,享此仙福,那才不枉这称号。”
盘蜒上上下下打量她,说道:“奇怪了。”
陆振英好奇问道:“什么奇怪了?”
盘蜒道:“这位仙女,你今个儿怎么了?为何瞧你仙气十足,比以往要漂亮一些?啊,是了都说这人靠衣裳马靠鞍,此刻身在龙背,岂能不仙气倍增?”
陆振英哈哈笑道:“你言不由衷,讽刺于我,当真可恶,我要狠狠罚你。”
盘蜒惊呼:“仙女心狠手辣,这刑罚又是如何?”
陆振英往他身上一躺,任由他接住,说道:“我罚你抱我一天,不得松手。”
盘蜒怒道:“果然好生厉害,当真是催魂夺命的酷刑,不知姑娘可否讨价还价?”
陆振英啐道:“怎生讨价还价?”
盘蜒道:“我要抱你十天十夜,如此方可心满意足。”
陆振英一阵娇羞,说道:“好哇,你不长记性,以罚为荣,我罚你抱我一生一世,不得离手。”
盘蜒道:“莫非吃喝拉撒都在我身上?”
陆振英笑道:“你当我是婴儿么?你胆敢顶嘴,更是罪加一等。”
两人眼下打情骂俏,全无顾忌,一路其乐融融,只恨不得一辈子在龙背上独处,那猎林见两人亲密,也上来凑热闹,用鼻尖触碰各人脸庞,更惹得陆振英欢声笑语,盘蜒大惊小怪。
如此飞了一天,“蜃”又吼了一声,数片白色龙鳞离体合拢,将盘蜒、陆振英、猎林各自裹住,用羽毛缠住,抛离身躯,陆振英只觉自己飘飘荡荡往下降,又是紧张,又觉刺激,过了约莫一炷香功夫,龙鳞震动,哗啦一声,破裂开来,陆振英翻身滚出,见到盘蜒、猎林就在一旁。
盘蜒抬头望天,大喊道:“神龙大人,多谢你相助之恩,毛虫盘蜒铭记在心,今后必替你立长生牌位,每日跪拜烧香,磕千万个响头。”
陆振英嗔道:“你这不是骗神龙前辈么?千万个响头,磕了百来个,你早就头破血流了。”
盘蜒笑道:“骗他又怎地?他难道还真跟我计较么?咱们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分得清清楚楚,这叫君子骗人有道。”
陆振英拍打他脑袋,说道:“我这叫‘君子抽人有道’。”
盘蜒捂住脑袋,大声道:“姑娘美貌无比,做什么都有道理,这叫美人之道,更大于天。”
陆振英轻笑几声,说道:“算你会拍本姑娘马屁,好啦,我也不罚你了。”
盘蜒定下心来,往四周一望,见身处海滩边上,取贝壳算卦,卦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盘蜒喜道:“是了,这便是陆腾,那神龙大人可不马虎,舒舒服服,一路顺风。”
陆振英精神一振,只见天色阴沉,山岭森然,一棵棵奇树怪花,一块块鬼石妖柱,虽不荒凉,但暗有阴寒,难免有些不安。
盘蜒道:“陆腾乃数千年前古人埋葬祖先之地,故而礼教之坟,巫教之庙,贵族之陵,圣人之碑,齐聚在此。风水幽冥,鬼气吐咽,瞧来是有些不对头的。但此地并非杳无人烟,也有村落人家,豪门大派。巢国统领南蛮夷民,不服礼化,更有不少以挖盗小坟为生。”
陆振英微觉气恼,说道:“这些人怎地毫无良心?别人埋骨在此,他们岂能惊扰,不怕天打雷劈么?”
盘蜒道:“都说鬼魂怕恶人,这些人有胆无知,那些孤魂野鬼,纵然有所知觉,也不愿招惹他们。况且据说巢国国主已下了严令,设立岗哨城寨,严厉监视,不许擅自挖坟,更何况这陆腾占地辽阔,群山中古墓无穷无尽,越往深处,墓中越有凄厉鬼怪,作恶凌厉,谁也不敢冒犯。”
陆振英问道:“那摩崖山庄也在陆腾,不知又在何处?”
盘蜒摇头道:“最好找人问上一问,但其中有个难处....”
陆振英登时明白过来,说道:“不错,这巢国与万鬼勾结,他们知道咱们目的,岂能毫不设防?虽未必来的这么快,但咱们不可暴露样貌。”
两人一合计,若带上猎林,更容易被人认出,碰巧山坡后有一大片草地,一群野马扬纵狂奔,陆振英对猎林道:“好孩子,去与它们玩闹,等我忙完正事,便回来找你。”猎林于是追上马群,它奔行飞快,与马竞速,立时成了其中首领。
别了猎林,二人继续前行,不多时见到一处村落,青山之下,茅屋座座,炊烟袅袅,甚是幽静。
盘蜒暂时使出幻灵真气,变化形貌,自己脸上罩着一层黑厚胡须,变得五大三粗,大腹鼓胀,而陆振英则成了面黄肌瘦的少年,她眼睛又大又美,盘蜒便令她眼上长出伤疤,胡须稀稀落落,衣衫也变了模样,这么一来,两人面貌全非,陆振英不禁心悦诚服。
只是盘蜒这幻术极耗心血,只能持续半个时辰,否则便难以逼真,破绽百出。
两人走入村庄,盘蜒这真气非但可迷眼,更可迷耳,但自己不能开口说话,以免分心,他令陆振英嗓门粗豪,向一村中汉子问道:“老兄你好,我二人乃杀鹿山的猎人,路过此地,被坟中一半鬼半兽的东西缠上,闹得灰头土脸,不知能否买几件衣衫、食物?”
那村汉最是贪财,但见两人模样凶狠,宛如土匪,也不敢索要过度,说道:“我家倒有几件富余衣衫,给我一两黄金便可。”
陆振英装出恼怒模样,说道:“价钱太贵,你当我杀鹿山的好汉是好相与的么?再敢相欺,小心我这位兄弟‘冷面铁拳’手下无情。”她头一回装出土匪模样,只觉声音古怪至极,大感有趣,心下暗暗好笑。
村汉大骇,朝盘蜒望了一眼,见这壮汉满脸横肉,只怕不仅杀鹿,还会吃人,忙道:“我...我这就去取。”回屋片刻,拿出两件衣物,皆是男子样式,倒也整洁合身,陆振英心想:“如此无妨,军装都穿过,何况布衣?”哈哈一笑,说道:“算你乖觉!”取出一两银子,交到村汉手上,村汉唯唯诺诺,满头大汗,逃也似的跑开了。
离了村庄,来到一深山处,将万仙衣衫换下,挖洞埋了,再换衣衫,陆振英找一泉水,查看自身样貌,只觉英姿煞爽,甚是满意,在盘蜒面前飘然一转,微笑道:“盘蜒哥哥,可还看得过去么?”她本不注重自身容貌,但既然深陷爱恋,自然非博得心上人喝彩不可。
却见盘蜒羞羞答答,扭扭歪歪的学她一转,嗲声道:“这位仙女,你瞧奴家姿色,可能及你此刻万一?”
陆振英被他一逗,不禁捧腹大笑,作势要踢他,说道:“人家...人家哪有你这般臭美?”(未完待续。)
三十六 万箭齐发心肠毒
陆振英又嫌自己容貌太美,易惹人注目,想在脸上涂些泥巴,盘蜒道:“不必如此麻烦,我教你个法子,只需在人中、印堂两处穴道运三阴七阳之力,立时便有奇效。”
陆振英奇道:“真的?”对着河水一试,只看得火冒三丈,原来竟不知不觉成了个斗鸡眼、兔子唇的怪人,她叫道:“好你个盘蜒,胆敢骗本姑娘。”
盘蜒笑道:“姑娘要以泥巴易容,泥土里没准有老鼠屎、苍蝇卵,岂不糟糕?还不如扮作白痴傻子。”
陆振英啐道:“什么话到你嘴里,反而加倍恶心。好啦,咱们也不易容,就这般走着瞧吧。”
两人沿小道赶路,初时道旁还有农田农家,行了二十里地,入了深山,只见条条山道蜿蜒盘旋,上下起伏,山里头时时有浓雾涌出,神出鬼没,而松树柏树,杂草灌木,皆呈黑色,不似仙府,更像鬼洞。
翻过数座山头,远远见到前头有两群武人对峙,一群武人人数较少,约莫七、八人,另一群人数目多了一倍。那七八人穿的是纹衣华服,腰配长剑,很是讲究,另一群汉子则清一色黑白丧服,手持弯刀、铁锹、背着圆滚滚的行李。
华服汉子身前站着一人,乃是人群首脑,留一丛美髯,打理得甚是精巧,那美髯公冷冷说道:“姓洪的,可别给你脸不要脸。那未欢王爷征召高手之事,咱们花墓堂已然包了,尔等莽汉下人,名声破烂的起庙会,还不就此打道回府?否则我可要不客气了!”
丧服汉子前也立着一人,灰色脸庞,模样精瘦,眼神极为凶狠刁钻,他道:“杨老兄,这陆腾墓群方圆千里,可是由你老兄包下来了?未欢王爷广邀巢国高手,要去掘开那埋仙旧墓,可没说是你们独门独家的事儿。”
美髯公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我杨隋既然发下话来了,大伙儿可不敢不给面子,你起庙会胆子可不小。我劝你一句,未欢王爷此行未必有什么好意,你与我争执,得不偿失,将来必后悔莫及。”
姓洪的冷冷说道:“我洪惊鬼横了十多年,便是万仙的半仙,万鬼的恶鬼,老子也从不服软。咱们两家以往和和气气的,你管白山,我管黑山,井水不犯河水,我也给你几分颜色,你如今可非要得寸进尺,姓杨的,今个儿咱们不争别的,就争一口气。”
杨隋收敛笑容,神色严厉,说道:“如此说来,起庙会是不肯让了?”
洪惊鬼道:“黑山白山,总得有个说话的主,今个儿大伙儿都明白,要是谁在未欢王爷面前走上一遭,从此这黑山白山的坟头事,便归谁家管辖。”
杨隋点头道:“好一个倔牛脾气,咱们既然都是武林中人,手底下见真章吧。”
盘蜒见两人要打斗,对陆振英说道:“最好能混在其中,瞧瞧那未欢王爷有何图谋。没准能问出摩崖山庄所在。”
陆振英问道:“如何能混进去?”
盘蜒道:“两家半斤八两,咱们帮那花墓堂吧,雪中送炭,胜过锦上添花,我瞧那长胡子多半敌不过那洪惊鬼。”
陆振英细看那杨隋身形动作,功力显然胜过那洪惊鬼一筹,不知为何盘蜒会认定那杨隋会遇险。
洪惊鬼道:“好!是熊是王八,兵刃上分个明白!”取过一根哭丧棒、一柄短铁锹,哭丧棒贴在脚边,短铁锹直指敌手,忽然一动,铁锹劈出。
杨隋长剑出鞘,稍一转,再一振,已将铁锹远远荡开,洪惊鬼连声暴喝,哭丧棒竖劈横斩,短铁锹下挖上撩,招式紧密,环环不断。而杨隋一柄长剑使得花巧百出,内力也颇为了得。
两人招式上难分胜负,这内功修为便极为关键,洪惊鬼外门功夫凶猛异常,但毕竟敌不过内家高手,两人兵刃稍一相接,洪惊鬼身躯总是一颤,连吃暗亏。陆振英心想:“如此下去,不出十招,洪惊鬼非吐血受伤不可。”
杨隋占据上风,一柄剑运的是花繁叶茂,百变千奇,越来越是潇洒,洪惊鬼节节败退,已无还手之力,他退到一处,蓦然哭丧棒铿锵一声,竟节节分开,化作一根九节鞭来,鞭身弯弯扭扭,卷向杨隋脖子。
杨隋吃了一惊,长剑一挡,洪惊鬼趁势回夺,杨隋怒道:“不知斤两的老狗!”力贯手臂,内力激发扬撒,砰地一声,洪惊鬼九节鞭就此折断。
忽然间,洪惊鬼那短铁锹分成两截,那铁锹头如飞刀般直掠过来,杨隋“啊”地一声,身子急转,左腿被划出深深一道血痕,黑血瞬间流出。杨隋面露惊恐,说道:“朱颜毒?”
洪惊鬼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正是见血蚀骨的朱颜毒。我让你退让,你偏偏不听,眼下可好,非但害了自己一条小命,连你花墓堂上上下下,鸡犬都难以活命。”
花墓堂众人一齐怒吼起来,洪惊鬼举起两根手指一扬,起庙会众人摸出弩弓,瞄准前方,花墓堂中一老者斥道:“咱们这八人乃是花墓堂赫赫有名的高手,区区弩箭,以为咱们敌不过吗?”
洪惊鬼笑道:“若是弩箭上涂了朱颜毒,那便难说得紧了。况且朝诸位发箭难中,莫非连这位身中剧毒,难以动弹的杨隋老兄,咱们也对不准么?那可真没脸见人啦。”
杨隋咬紧牙关,双目圆睁,双手掐住大腿,正急速运功抵御毒血上行,此时若再中箭,也不必毒发,转眼便横尸就地。他喊道:“大伙儿不必管我,将起庙会全数宰了!”
洪惊鬼喊道:“好,你要呈英雄,我偏偏让你当不成!放箭,射·死这杂碎!”话音刚落,起庙会众人扣动机括,嗡嗡声中,毒箭破空而过,十四枚发向花墓堂其余好手,三枚对准无法抵抗的杨隋。
便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苗条身影从天而降,手中剑鞘一转,忽左忽右,快如雷霆,邦邦声中,毒箭一齐转向,起庙会帮众连连大叫,抱头闪躲,但这毒箭势头更快了数倍,霎时有数人中箭。
又有一人飞身而至,在杨隋腿上伏兔、环跳两处穴道一拍一按,杨隋只觉心头舒坦,疼痛全消,伤处黑血喷·洒出来,流了一地,终于转为鲜红。杨隋见状心喜,知道毒气已消,这条性命总算保住了。
他凝神一看,只见面前一男一女,男的容貌极为秀雅,眼神空洞飘忽,衬得他一张脸惨淡如鬼。而那少女则美丽绝俗,眸光有如灵水,红颜庄严如仙,却又十分亲切。杨隋心头感激,说道:“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盘蜒道:“可还没完,且听我师妹发落。”
陆振英点了点头,对洪惊鬼说道:“你暗器伤人,使尽阴谋诡计,更是下手狠辣,意欲赶尽杀绝,我本该好好教训你,可今日饶你一回,还不快些走了?”
洪惊鬼又惊又怕,暗想:“这婆娘身手快的瞧不清楚,莫非是山中妖怪变得?否则怎地这般好看?”他武功虽远不及陆振英,但见多识广,能屈能伸,虽不知这二人是何方神圣,但也知道今日一败涂地,不敢顶嘴,对属下喊道:“中箭的快些服解药,有这两位大侠助阵,咱们今个儿暂且认栽。今后....”嘟囔几句,似撂下狠话,但旁人也听不清楚。
杨隋留得性命,心头侥幸,但仍恨起庙会手段歹毒,高声喊道:“洪惊鬼,咱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下次非要上门讨教,以报今日之赐。”
洪惊鬼沉声道:“若非这位女侠现身,你早就成了咱们庙中鬼魂,还有脸向我说嘴?咱们今后走着瞧吧。”
杨隋怒道:“我上来手下留情,不然定能速速胜你,下回有了提防,不惧你暗器机括,你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洪惊鬼朝他瞪视,心知这杨隋所说不差,趁此良机,有意赶尽杀绝。可一瞥之下,见陆振英神色不快,吓得寒毛直竖,哪敢逗留?呼喝手下,心惊胆战的逃开了。
陆振英等起庙会众人走远,说道:“这位杨大哥,这洪惊鬼心肠歹毒,以阴谋手段而论,只怕你非他敌手,今后结下深仇,你可要多多提防。”她经历俦国政·变,深知这等仇杀惨烈,不可心软,也不劝他诸如“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之类的话。
杨隋支撑着要向两人下跪,盘蜒急忙扶住,说道:“老兄何必如此?我家师妹自来行侠仗义,乐此不疲,她救了你,自个儿也快活。”
陆振英笑道:“师兄过誉了。”
花墓堂门人见此二人形貌出众,当真是一对璧人,心中暗暗钦佩叫好,只是这男子神态有些古怪,似浑浑噩噩,又似痴痴傻傻,但瞧他出手时的身法,疗毒时的内力,却也绝非凡俗。
杨隋问道:“敢问两位恩公尊姓大名?杨某全家性命,皆拜两位今日所赐,便是天长地久,也觉绝不敢忘怀。”
盘蜒道:“咱们是万仙门人,要去摩崖山庄,杨老兄可知在何处么?”他二人显露武功,料来那洪惊鬼回去必会宣扬,如此也不必隐瞒身份,索性如实告知,走一步看一步。(未完待续。)
三十七 古墓紧闭仙无踪
杨隋肃然起敬,说道:“原来是仙家到了,无怪乎如此了得,远胜凡俗。两位要去何处?恕小人无知,未曾听闻那地方。”
先前那老者道:“门主,这摩崖山庄早在三十多年前就毁于一旦,故而门主不曾听说。但小老儿我却知道。”
盘蜒心下一喜,说道:“真是问对人了,老先生可知那山庄曾经在哪儿?咱们有些急事,非赶过去不可。”
老者笑道:“小老儿我活了六十多年,陆腾地界,单论见多识广,阅历渊博,谁能及得上我了?当年拉尔松脱丽那婆娘还嫌我孤陋寡闻,不肯嫁我,当真有眼无珠,不过小老儿眼下已不将那婆娘放在眼里,年少之事,当真糊里糊涂的。”
盘蜒道:“老先生看破红尘,果然了得,那婆娘无缘嫁于老先生为妻,当真错失良机了。这拉尔松脱丽名字如此难听,一瞧便是稀奇古怪,难以相处的蛮族女子,老先生莫要为这眼光差劲的婆娘伤心。”
老者叹道:“小兄弟所言不错,这拉尔松脱丽乃南夷红毛族人,全名拉尔松脱丽·克莱芭雅·门沃尔脱,名目着实拗口,若非当时错失机会,我一时不慎,娶这南夷红毛婆娘为妻,这辈子岂不苦哉?”
盘蜒见这老头不觉自己啰嗦,有心戏耍,笑道:“这南夷红毛婆娘....”陆振英重重拧他耳朵,说道:“别胡闹,捡正经的说!”
盘蜒叹了口气,只得闭口,老者吓得不轻,忙改口道:“咱们这陆腾,从东往西,一共五千里山地,归巢国统辖,自古便是埋尸地。越往东去,便越是古旧,里头埋藏的人物便大有来头,没准跑出个尸龙巨魁来,小老儿也常有耳闻,不知真假。”
陆振英苦笑道:“劳烦老丈说的快些,咱们实在不能久等。”
老者忙道:“是,是,但前因后果,不能不说清楚。咱们这地儿,叫做黑山白山,由我花墓堂、起庙会两家瓜分,风水奇佳,宜埋贵族,山中亦有不少古墓,其中财物,价值不菲....”
盘蜒道:“对,对,老先生掘人尸骨,自然财源滚滚,但那摩崖山庄到底何处?”
老者道:“再往东走,又有烈士山,君子山,圣人山,寡·妇山,贞·节山,荡·娃山......皆有门派把持,但大伙儿每年都得上缴银两,进贡巢国,否则便得卷铺盖走人。这巢国国主派其兄弟未欢王爷充当这守墓的将领,若不交钱,不许发掘墓庙。”
陆振英皱眉道:“这国君公然受贿,盗墓偷坟,难道不怕遭天谴么?”
老者叹道:“这墓中埋得也未必是些好人,咱们取之有道,怕什么天谴?”见陆振英不置可否,倍感惊慌,再道:“昔日摩崖山庄何等辉煌?山庄中高手如云,连巢国国主也不敢招惹。它位于陆腾最东面,其地有二山,名曰‘徘徊山’,‘仙殇山’。”
盘蜒与陆振英齐声惊呼:“徘徊山?”
老者笑道:“不错,徘徊山,仙殇山,那‘仙殇山’据传有伏魔法术,其下有数千年来万仙派先祖尸骨,端的是神圣无比。摩崖山庄纵然百年字号,挖坟千万,也是万万不敢开启。而那徘徊山嘛,听闻岁月更为久远,那赫赫有名的‘天极卷宗’,便是出自山中一墓。”
盘蜒心想:“那咱们便得行至陆腾最深处了。”与陆振英互相张望,都从对方眼中瞧见些许安心之情。他们既然知道没走错路,心中便更有底气,只是前路不知更有怎般艰难,不免有些担忧。
杨隋忽然道:“两位要去徘徊山?那碰巧是未欢王爷召集人手的地方。他预备对仙殇山下手,挖开这仙墓,偷盗其中宝贝功法呢。”
陆振英奇道:“什么?他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万仙的古墓都敢动?”
杨隋叹道:“仙家有所不知,近来巢国与中原天子大军交战,听说有一虎面将军用兵如神,武功天下无敌,将巢国打的落花流水,连失城池,巢国国主本求万鬼门相助,但万鬼门不愿公开露面,引来万仙。巢国国君走投无路,眼看就要灭国亡族了。”
盘蜒道:“所以这国主老儿便想出下作法子,想要偷窃其中神仙埋藏的宝贝,试图力挽狂澜?”
杨隋摇头叹息:“本来嘛,这古墓万仙已然荒弃,万仙不愿再来,咱们国主也不问问万仙心意,便自作主张,嘱咐未欢王爷,对仙殇山中一最大的‘怨怒千神墓’下手。大半个月之前,未欢王爷派出朝中数百精兵发坟,不料出了怪事,这数百人竟一个都没有回来。
未欢王爷深知情势不妙:单靠他手下那些门外汉,只怕万万不能成事,遂传出号令,要咱们五千里群山各派中抽调数个精英,听他差遣,否则满门抄斩。若能从墓中找着神妙宝贝,他则必有重赏。咱们与那起庙会先前便因此争执。”
盘蜒道:“咱们要找的是徘徊山,与这仙殇山并无瓜葛....”话说一半,身子凉了半截,想起那血云所说:万仙曾在陆腾掩埋尸骨,其中藏有万仙罪孽。
盘蜒起初不正是为此而来的么?
陆振英灵机一动,说道:“既然此行如此危险,便由我二人替杨隋大哥走一遭如何?咱们身为万仙门人,本想悄悄行事,正好借杨隋大哥的名号。杨大哥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俩绝不惹出乱子来。”
杨隋性命是他俩所救,自然言听计从,眼下又与起庙会撕破脸皮,他怕自己带着门中好手一走,起庙会杀上门来,那可悔之莫及,当即一口答应。
盘蜒让他属下脱两件长袍下来,与陆振英各自换上,杨隋再将门中信物交给盘蜒,等准备妥当,杨隋踌躇着说道:“我本担心此去乃是死路一条,两位肯代劳,又是一番活命之恩。只是两位千万小心,一则墓中神秘,危机四伏,二则两位既然是....那个仙家,想必未欢王爷对两位偏见极大,还望莫要揭露自身身份。”
陆振英笑道:“大哥放心,咱们自有分寸,定然害不了你。”
杨隋心想:“你那分寸,未必是我这分寸,其中拿捏,难以精准。”但不敢说出口,挥手向两人作别,率属下返回花墓堂去了。
盘、陆二人知道事态紧急,稍事休息,再度上路。那杨隋已指明方位,连途中诸般地标山貌都说的明白,盘蜒记心甚佳,记得一清二楚,而陆振英也是聪慧伶俐,有时来到一处,有些模糊不清,位置不明,两人稍加合计,总能摸索出头绪来。
越往东去,山势愈发险要,天色愈发阴沉,树木如石雕,花草长坟头,水流惨白,风夹阴气,山间有猿啼鹤鸣,好似鬼哭狼嚎一般。总算时时见到有武者背负各般挖坟器具,埋头赶路,故而也不觉荒凉。
陆振英、盘蜒皆不想与旁人多言,以免露出马脚,故而远远避开。两人脚程颇快,至第四日已抵达徘徊、仙殇山脉,途中有岗哨拦住,卫兵喝道:“什么人?”
盘蜒递上信物,说道:“我师兄妹二人乃是花墓堂应征而来。”
卫兵细细查看,随后放行,有人领路,再前行十里,走入一极大的盆地,见有许多好汉聚在一处,形貌不一,有雅有俗,或礼或蛮,盘蜒粗略一算,少说也有五六百人。
领路士兵冷冷说道:“在这儿等着。”
陆振英见他对盘蜒蛮横无礼,微觉不满,问道:“不知要等到何时?”
那士兵见她样貌出众,倒也不敢怠慢,答道:“姑娘稍等几日,还有许多挖坟的没来呢。”
陆振英又问道:“请问咱们可否先行离去?这地方委实有些拥挤了。”
士兵道:“姑娘暂且委屈委屈,一旦入了这‘聚魂盆’,便得听王爷差遣了。”说罢走远。
陆振英与盘蜒找一空地待着,只觉四周臭气扑鼻,当是众人马便溺味道。陆振英颇能吃苦,隐忍不言,盘蜒心中怜惜,使出幻灵内力来,令两人鼻中嗅不到气味儿,陆振英嘻嘻笑道:“这叫掩耳盗铃,实则那气味儿还是钻过来了。”
盘蜒道:“这怎叫‘掩耳盗铃’?这叫眼不见为净。”
正说话间,却见一样貌怪异的女子从旁路过,她个子高挑,身穿一猩红色劲服,脸上罩一红白面具,从头到脚包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美目来。她朝盘蜒扫了一眼,又扭过头去,但盘蜒暗想:“这女子似认得我,她目光在我身上虽只停留一刹,但对旁人却视而不见。”但转念又想,说不定是她见陆振英太过美貌,心生好奇呢?
如此又等了三天,陆陆续续来人,终有千人之众,至第四日傍晚,盆地高处有一木台,有一人被士兵簇拥,走到台上,此人身穿白银虎头甲,个子矮小,一张脸却似土匪一般,嗓音也响,他道:“全都给我住口!听本王有话要说!”
众武人骂骂咧咧,倒也静了下来,那未欢王爷道:“本王今天叫大伙儿来此所为何事,大伙儿想必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那千神墓与众不同,极为危险,乃是那装模作样的万仙古墓,但咱们已找着入口,派人下去探过。正要倚赖大伙儿,帮本王将其中宝贝捞上来。”(未完待续。)
三十八 你方唱罢我登台
谷中群雄哗然喧叫道:“王爷不必隐瞒,大伙儿都知道先前王爷手下死伤无数!”“你要大伙儿替你卖命,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价钱如何,你划下道儿来吧。”“咱们纵然人多,不明那墓情形,也是枉然,那些将士死因到底如何?”
盘蜒暗想:“在场的都是赫赫有名的贼人,若说挖土打洞的本事,当世只怕罕有匹敌,但说到武功高强,除魔降妖,又如何能及得上万仙?纵然来一千人,一万人,在狭小墓穴之中,也是施展不开。”
未欢王爷脸色震怒,骂道:“哪个再敢多嘴,本王将他满门押入大牢!”群雄气息一窒,不敢强硬,但心中皆千百遍的痛骂。
未欢王爷道:“如今国家有难,正是存亡危急之时,你们这一个个老太爷躲在深山老林,不为国效力,不投军打仗,日子好过的很,眼下本王让你们派些用场,居然还敢多嘴?”
人群中有一汉子高喊道:“王爷,这墓中之物,终究只是虚妄,未必真有什么宝贝。即便有宝贝,又岂能挽回败局?”
未欢王爷笑道:“我手底下也有能人,算到这墓地中必有神物,一旦出土,便可无敌于天下,尔等只管听命行事,何必啰嗦?”
当即有人便想:“如果此言为真,那玩意儿我必偷偷据为己有,要这奸王空欢喜一场。”
未欢王爷见群雄似乎服帖,甚是满意,又道:“不久之前,本王确派人下去探路,结果再无半点音讯,再栓上绳索,遣人入内,绳索断了,人却没影,这墓穴确实有些鬼门道。”
众人脸上变色,纷纷问道:“这下头妖魔如此厉害,王爷可有应付之策?”
未欢王爷道:“大伙儿都是掘坟的行家,自然对付得了凶狠妖怪,本王正要问你们主意。”
其中有明白人渐渐想清楚:“此人舍不得手下送命,竟让咱们代为送死?”大半打起退堂鼓来。
未欢王爷挥了挥手,不再多言,走下高台,钻入一山洞之中。又有一和尚走了出来,站在众人面前,身躯高大肥壮,满脸皱纹,胡须灰白,有人认出这和尚法号“应驼”,江湖上声名显赫,据传武艺高强,深得巢国国君赏识。
应驼僧道:“请诸位施主随老衲入内。”
众人四下张看,见山坡上站满士兵,手持弓弩,难以抗衡,也不敢违命,随那应驼僧走入一线山缝,行了约莫三里地,只见群山层构,乱道交结,从远处望去,山上黑乎乎的满是杂草,却像是污泥一般黏住山石。
再看山下树林之中,有一硕大地洞,径约两丈,周围石块堆砌,想来是不久刚刚挖掘开来,一条宽阔阶梯斜着向下,延伸至暗不见物的黑影中。
众人围成一圈,探头探脑,忐忑不安,陆振英小声说道:“这便是咱们万仙的‘千神墓’么?”
盘蜒点头道:“多半错不了,但为何会叫做千神墓?莫非这陵墓中埋着数千人么?”
两人胡乱猜测,毫无头绪,便在这时,人群中也有人问到:“莫非墓中那千万个死仙作乱?杀了下去偷盗之人?”想起其中可怖之处,谁敢多向前走上一步?
便在这时,那未欢王爷率大军骑马而来,停在近处,翻身下马,走到应驼僧身旁,说道:“此地便是‘怨怒千神墓’,许久以前,这地方有一摩崖山庄,有一位山庄庄主夜夜做梦,梦中见到千万个鬼魂向他索命,此人虽然胆小,但精通墓中玄机,登时想到这下方有墓,故而以此命名,告诫后人这坟墓何等厉害。”
他等了片刻,对应驼说道:“让他们快些进去吧。”
应驼朗声道:“王爷有令,要诸位快些入内,莫要耽搁。”
有许多汉子登时大怒,骂道:“咱们好端端的过日子,也不欠你们巢国什么,为何要替你送死?当真欺人太甚!大伙儿和这害人王爷拼了,就此反他娘的。巢国气数已尽,大伙儿今后不必再受此人恶气。”
未欢面有怒容,斥道:“大胆,将这些恶徒反贼一个个捉住了!”
应驼应声而动,蓦然已至人群之中,袖袍一转,乃是他一门‘五龙五鹰’的佛门神通,这袖袍拂过,内力宛如绳索,便是水中五龙,天上五鹰,也一并手到擒来,群雄措手不及,瞬间被应驼捉住三人,和尚举起俘虏,当做兵刃抡动,谁人也不敢阻拦,应驼再腾空一跃,回到未欢王爷面前,将那三人掼在地上,说道:“王爷,便是这三人叫的最是响亮。”
未欢狠狠道:“这些可恨反贼,留着何用?动手!”三个兵士拔刀上前,将那三人脑袋砍下,顿时血溅当场,惨不忍睹。
群雄相顾失色,都想:“这应驼武功如此了得,咱们中无人能敌,难不成非要替这奸王当挡箭牌、烧火柴不可?”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人影从士兵中钻出,晃动几下,手掌如鹰爪,直取应驼咽喉,应驼竖眉瞪眼,喝道:“何方妖孽?”
他乃当今世上佛门中成名人物,身手之强,江湖上广受赞誉,见敌人这一招“鹰爪手”指力极佳,不敢疏忽,袖袍翻卷,罩向那人头顶。那人斜身避开,身法再变,如同猎豹,蓦然间速度骤增,扑向应驼,双手交错出招,应驼以不变应万变,舞动袖袍,内力如同大风般往外扩攘,但那人功力也极为了得,一时间竟相持不下。
盘蜒看那人招式,心中一动,笑道:“原来是这姑娘。”
陆振英闻言一惊,问道:“你认识她?她...她是个女子?”
盘蜒叹道:“她是万仙的同门,今年参加会试,与我比武,被我这卑鄙小人,以无耻手段打的鼻青脸肿,最终铩羽而归,白忙活一场。”
陆振英听盘蜒说过此事,奇道:“她就是那位天地派的银叶师....妹?她怎地会来到这里?”其实这银叶岁数比陆振英更大,但万仙辈分乱七八糟,早就分不清楚,陆振英乃三层渡舟弟子,而银叶为一层涉水弟子,她身份稍高,便自称为师姐。
银叶招式越变越奇,但毕竟火候不及,渐渐落于下风,斗到第五十招上,应驼使一招“暗藏乾坤”,手掌从袖袍下探出,倏地抓住她手腕,两人内力一撞,银叶“啊”地一声,身子摇晃,抵敌不住,被应驼擒住。
应驼喝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敢偷袭老衲?”
未欢王爷见银叶相貌美艳,举手投足有脱尘之气,不禁好·色心起,笑道:“将这小美人儿送入我府上,不许伤她。”
银叶毫不慌张,淡淡说道:“阁下死到临头,居然还敢打本仙的主意,哼哼,当真愚昧至极了。”
未欢王爷道:“什么?你...你叫自个儿什么?”
银叶尚未答话,忽听他那卫兵中呼呼哈哈一通笑声,众卫兵急忙回头,以兵刃相对,但有两人掠过半空,从两边一齐攻向那应驼。
盘蜒见这两人武功皆远胜应驼,单一人出手,这应驼便必败无疑,两人合力之下,配合巧妙,快捷异常,应驼僧瞬间大为狼狈,连声道:“你们以二敌一,算什么好汉?”
其中一人双掌齐出,宛如泰山压顶,另一人使擒拿手法,好似老树盘根,应驼惨叫一声,被掌力击中,跌在一旁,滚了一滚,昏迷过去。那两人站直身子,脸色得意,银叶转动手腕,笑道:“多谢两位师兄相助。”
盘蜒认出其中一人,也是万仙天地派的门人,叫王栽树,另一人与他武功相若,当是万仙飞空层的弟子。未欢王爷连连吆喝,令属下挡在他面前,围住这三个不速之客。那三人陷入重围,但却毫不慌乱,两个男弟子对银叶嘘寒问暖,呵护体贴。
盘蜒低声骂道:“贪恋女色,好生丢人。”
陆振英叹气道:“我万仙门弟子一贯如此...”说罢朝盘蜒扫了一眼,眼神警示。
盘蜒忙道:“我盘蜒用情....专一,可比不上他二人四处留情,不顾廉耻。”说出此话,不禁又想:“我真的用情专一么?可...不久之后,我非...非得与别的女子...”
陆振英笑道:“你先别忙自夸,我要好好考察考察你今后行径,死死防范你那吕流馨师妹。”
盘蜒面有愧色,说道:“是,是。”
未欢气急败坏,喝道:“你三人是什么来头?以少胜多,好不要脸,料来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派的人物。”
王栽树对另一同门道:“钟代师弟,这奸王好生不知好歹,居然说咱们万仙并非名门大派。”
此言一出,四周众人尽皆变色,不禁想道:“原来是万仙的门人!正主儿既然来此,那今日这墓是入不成了。”一时之间,几家欢喜,几家发愁。
那钟代笑道:“他说咱们以多敌少?他也不瞧瞧自己身边这千万喽啰,围住咱们三人,倒是英雄好汉了?”
未欢王想起自己今日图谋,知道难以善罢,非有一场恶斗不可,又想起世间对万仙门种种传闻,不禁心寒,嚷道:“莫要走脱一个,全数拿了,就算他三人乃是万仙,咱们千军万马在此,他们又能有何作为?”
空中霎时风声猎猎,只见一浑身银白的长翅狐狸,一遍体粉色的双翼猿猴,分从东西两边,一道落在地上。长翅狐狸上落下一布袍男子,妆容精致,粉色猿猴上跳下一少年道士,清秀可爱。
那布袍男子冷笑说道:“便是千军万马,又能奈何得了我万仙了?”(未完待续。)
三十九 一人可抵千万军
未欢王见此二人如此气派,心知不妙,但仍问道:“你们两个,又是什么来路?”
那骑飞猴的幼童仰天大笑,道:“真是有眼无珠,孤陋寡闻,连我万仙千灵子的名头都没听过?”
未欢王手下众人神色困惑,互相低声询问,千灵子气往上冲,喝道:“好一群盗墓奸贼,当真辱我太甚!”指着那布袍涂妆的男子问道:“此人名头更小,你们准也不知了?”
只听那应驼惊呼道:“这人....这人乃‘百目孔雀’宣途,他是万仙遁天层天地派的高手!这三个小的都是他弟子,无怪乎如此了得。”
这宣途既然归于天地派,自然要遨游天下,遍览地貌,他为人又好炫耀身手,百年间当真闯下好大的名头,这应驼一见他那银狐坐骑,便已猜出此人身份。
千灵子火冒三丈,怪叫一声,拔剑指着宣途道:“咱俩比划比划,在这儿分个高下!”
宣途冷冷说道:“千灵子,你一路上跟我作对,我念你是个小小孩童,故而容让,如今凡人在前,你莫要再夹缠不清。”
千灵子倒也并非不知轻重,双目扫过众人,目光严峻,说道:“这些个凡夫俗子,聚在这墓地前头做什么?莫非是要偷死人宝贝?”
盘蜒与陆振英皆感好笑,心想:“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想来是胡乱云游到这儿。”
银叶道:“启禀师叔,徒儿混在凡人之中,早已探听清楚,他们想要偷盗咱们万仙旧墓中的宝贝。”
千灵子“哈”地一声,神色轻蔑至极,道:“就凭这几个虾兵蟹将,也敢打咱们万仙的主意?”对宣途道:“你是知道他们图谋,这才一路赶到这儿来?”
宣途叹道:“我这三个徒儿不告而别,远行来到此处,我本是为找他们而来,想不到竟遇上这事。”
银叶面有愧色,咬牙道:“徒儿....徒儿受那奸徒重创,此乃毕生大辱,非报此仇不可,听说那奸徒要来陆腾,故而找两位师兄一同来此。未及禀明师父,好生愧对师恩。”
盘蜒想起当时擂台之上,自己将她打的鼻血直流,满面红肿,她口中奸徒不正是自己么?不由得听得心惊肉跳,陆振英微微一笑,轻声道:“这姑娘是来找你算账来啦。”
盘蜒答道:“我不过是将她那张脸揍成猪头,以万仙之体,一日便可复原,怎会有如此大仇?”
陆振英啐道:“女孩儿家最爱惜容貌,你打她脸庞,可不是结下深仇大恨么?”
盘蜒怏怏道:“脸不让碰,身子不让摸,那咱们还比个什么劲儿?我直接大叫投降算了。”
陆振英笑道:“那也未尝不可。”
宣途道:“三个不像话的小东西,罢了,罢了,也算是错有错招,立下一功。”转身对未欢王道:“此墓据传乃我万仙千年前的古墓,仙长将其封埋,不许入内,诸位擅自启封,此乃一罪。我万仙之地,地位何等尊崇,岂容凡人染指?此又是一罪。奸王,你乃罪魁祸首,这便随我去万仙受审吧。”
未欢王心中大慌,喊道:“射箭,射箭,一齐围上,将这老老小小给我杀了!”众将士得令,挺枪振辔,呐喊声中,如海水般朝宣途、千灵子等人杀来。
千灵子嗤笑道:“自寻死路的东西,莫怪本仙动手杀人。”取出千灵金剑,往上一抛,化作七剑,唤作“七星离合”,端的是轻巧如灵,来去飘渺,这七剑转悠一圈,便杀伤七人,顷刻间敌将胆怯,千灵子得意大笑。
为首将领喝道:“别管这七剑,以盾拖住,先杀了这娃娃!”传令下去,有铁甲盾兵涌上,七八人围成阵势,那七剑钻下,刺不破铠甲铁盾,反而被铁甲兵死死踩住,千灵子连番催动,但这千斤力道压在上头,他这七剑以灵巧为先,哪里挣脱得出?稍稍一顿,百余个士兵刺出长枪,袭向他本尊。
千灵子怒道:“好狡猾的狗贼!竟然踩我宝剑!”双手虚拿,呼呼声中,掌力骤出,将当先几个兵卒打死。随其掌风所到之处,忽然间凭空钻出金甲武士来,陆陆续续,接连不断,不知从何处奔出,与大军杀在一块儿,这金甲武士悍勇异常,武艺娴熟,全凭千灵子心念操纵,如同手脚一般,未欢王兵多将广,但也被打的丢盔弃甲,死伤惨重。
未欢王与众将惊声齐喊:“这是什么妖法?”
千灵子嘿嘿直笑,一边出掌,一边指挥,这五百金甲武士各个儿可以寡敌众,未欢王大军霎时便溃不成军,一齐败逃,未欢王吓得魂飞天外,自个儿也催马狂奔。
宣途在旁观战,心下惊佩,暗想:“若论这抵敌千军的本事,我确实远不及他。但单打独斗起来,他却未必能抵得住我那‘孔雀百木’。”银叶、王栽树、钟代三人本以为这师叔只会胡闹,此刻见他如此神通,无不瞧得心神恍惚,敬佩无比。
千灵子道:“哪里跑?”施展轻功,眨眼已拦在未欢王面前,陆振英赞叹不已,心道:“他身法竟远比我雷霆真气迅捷,不愧是遁天的前辈高人,武功深不可测,更胜过我师父一筹。”
千灵子手掌凌空一捏,已将未欢王制住,未欢王倒也乖觉,急忙求饶道:“万仙仙家,我.....我知错了,再不敢...再不敢冒犯万仙神墓。”
千灵子左右开弓,几巴掌打了上去,虽未运内力,但也打得未欢王晕头转向,他道:“你以为道个歉,陪个罪便完事儿了?我万仙门人,各个儿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魔头,这便要将你一干祸害擒拿回去,抽筋扒皮,下油锅当炒菜吃。”
宣途等人眉头大皱,暗想:“此人这话说的如此娴熟,只怕早有前科,屡次坏我万仙名声,且次数不少。”但千灵子素来胡闹生事,万仙门门规不严,自也由他妄为。
未欢王吓得汗如雨下,道:“仙长,小人....小人不过是掘开了泥土,这墓道本就没关门,况且....况且你万仙墓早已搬家,小人也委实不知....”
千灵子听他说的急切,料知不假,他生性最是好奇,听得心痒难搔,暗道:“如此说来,倒非要去里头看个清楚。”但眼下四个同门在旁监视,他倒不便即刻动手挖坟,反正这古墓也不长腿,定然跑不了。
他计较已定,说道:“任你如何狡辩,先随咱们回万仙山再说。”
便在这时,只听盗墓群雄中有人喊道:“小心背后!”
千灵子“咦”了一声,登时察觉身后气息轻微流动,他身子陡然拔起,瞬息间已在三十丈外,却听嗡嗡声中,有暗器疾飞而至。千灵子长剑飞转,铛铛几声,将尖刺一一挑落。饶是他逃得性命,但一时也手忙脚乱,大感狼狈,若非那人提醒得及时,他即便不死,也必身受重伤。
只见面前飘着一形状可怖的怪物,浑身毛茸茸,一对透明翅膀,躯体上满是窟窿,宛若蜂巢,形体似是人,长着一张马蜂面孔。
千灵子冷汗直冒,喝道:“你是什么人?从何处冒出来的?”
那人更不答话,倏然身形晃动,无影无踪,又陡然来到千灵子身后,双掌连环打下,掌风中夹杂飞刺,千灵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仓促间无法还手,虽将千灵金剑舞得滴水不漏,但已大处下风,境况极为不利。
突然间,宣途手持木剑,隔空一斩,木剑上生出枝叶,绿叶飘散开来,打向那怪物,怪物尖啸一声,身子盘绕,避开绿叶,绿叶落地,噼啪作响,地面顿现数十个窟窿。
千灵子趁势飘然远退,凝神站住,大声喘气,骂道:“好险,好险,赖皮的龟孙,胆敢偷袭你爷爷?”
宣途道:“师弟不擅独斗,且由我替你解围,还请师弟在旁修养。”
千灵子怒道:“放屁,放屁,我不过一时疏忽罢了。你小子好生狂妄,就凭你那根烂木头,怎敌得过我的金剑?”
宣途道:“我救你性命,你还不给我乖乖听话?”
千灵子一时语塞,暗想:“这老小子好**猾,卖我人情,要我听他号令,我且冷眼旁观,若他遇险,我便出手救他,就此逆转形势。”
先前那出言提醒之人正是盘蜒,陆振英见局面紧张,不明这怪人从何处而来,问道:“盘蜒哥哥,这怪人好生厉害,又是何人?”
盘蜒道:“他便是我曾遇上的幽丛,他也混在士兵之中,被千灵子一剑重创,但此人非死非生,陡然间变化身躯,暗中偷袭,若非我碰巧见过此人,今天非着了他的道不可。”
宣途问道:“阁下如此妖法,在下生平罕见,我宣途手下从不杀无名之辈,阁下还不报上名来?”
幽丛道:“我乃万鬼的幽丛。”
宣途脸色一变,银叶等人不禁低呼一声,皆暗想:“果然唯有万鬼之人,能与我万仙高手不相伯仲。”千灵子则骂道:“原来是万鬼的龟孙子,难怪只知鬼鬼祟祟的伎俩。”
宣途道:“原来阁下乃是幕后主使,这未欢王不过受你利用,才大胆与我万仙作对?”
幽丛道:“死到临头,仍要多话?”身在半空,蓦地拍出一掌,掌力如巨石般落下,宣途心头一震,暗叫:“好厉害!敢情他刚刚未出全力!”不敢硬拼,斜着避开,那幽丛登高临下,双掌交替击出,竟无片刻断绝。(未完待续。)
四十 浴血奋战玩泥巴
宣途见敌人掌法精妙,内力似永无止境,知道若局面始终被动,此战有败无胜,蓦地躲到一山石背后。幽丛再出两掌,只打得尘土飞扬,裂石纷纷,好在这山石厚重,受这两掌也不曾折断。
幽丛无奈,在空中飞了半圈,绕到宣途这一面来,宣途本不过是赚这片刻,蓦地身形一闪,跳至半空,背后荧光幽若,竟现出一孔雀屏来,那孔雀屏散发出数道真气,将幽丛缠绕住,渐渐凝固,竟如一极厚极密的树冠。
这法门正是他毕生苦修的绝学“孔雀百木”,乃是以自身仙气与天地真气融合,焕发生机,现出这活化灌木,其枝叶蕴藏剧毒气息,若敌人功力不高,立时便浑身溃烂而死,若敌人内力深厚,亦会被这“孔雀百木”整治的筋骨麻软,行动缓慢。
此刻他与幽丛相斗,寻一巧妙时机,倏然使出这孔雀百木功夫,幽丛嘶哑喊叫,身子麻痹,从空中掉落下来,宣途哈哈大笑,立时再施展法术,孔雀百木层层圈圈的缠卷起来,狠命绞杀,越缩越紧,只一会儿功夫,那百木已蜷成一棵头颅大的木球,里头之人就算性命再硬,也决计活不下来了。
银叶、王栽树、钟代一齐鼓掌道:“师父神功无敌,这妖魔虽然凶狠,如何能与师父争锋?”
宣途微笑道:“话说如此,万鬼中有这等魔头,也算是极为难得了。但毕竟我万仙本事要技高一筹。”隔着五丈这么一捞,登时又将未欢王捉在手中。
千灵子见不得宣途威风,呼呼生着闷气,心想:“若待会儿这宣途跑到我面前来,我岂不该向他道谢?”心有不甘,忽然想起先前有人出言提醒,瞪眼在盗墓群雄中张望一番,忽然大笑几声,指着盘蜒与陆振英说道:“我认得你们!可是你两人向我喊话的?”
盘、陆二人无可奈何,无法隐瞒,走上前来,躬身道:“盘蜒、陆振英参见千灵子师叔。”
千灵子道:“两个小娃娃很是不错,那嗓子喊的颇为及时。你们怎地也混到这儿来了?”他与宣途素有嫌隙,不肯对此人好言好语,便假装分心遗忘,蒙混过去。
他这么一搅合,宣途师徒四人立时察觉,银叶见了盘蜒,只气的咬牙切齿,怒道:“盘蜒!盘蜒!你果真在这儿!”
盘蜒叫苦不迭,却也无法浑赖,点头道:“原来是银叶师妹,你好,瞧你精神不错,隔了数月,更是健旺了。”
银叶踏步上前,戟指骂道:“你这下手狠毒的小贼,咱俩这场恩怨,可不能就此善罢。如今我总算找着你了,咱俩再来比划比划,我非报上回之仇不可。”
陆振英心想:“这女子好小心眼,大伙儿比武动手,受伤在所难免,你眼下已然愈合,全无痕迹,又何必斤斤计较?”朝银叶深深作揖,说道:“银叶师妹,盘蜒哥哥他上回确实有错,下手伤你太重,我代他向你赔不是了。好在你如今已然复原,咱们有缘共为万仙,还请网开一面,莫再伤了和气。”
银叶斜觑她一眼,说道:“原来是咱们万仙最有名的大美人儿,怎么?你怎会与这恶贼厮混在一块儿了?”
盘蜒喝道:“你说谁是恶贼?”
银叶脸色一变,厉声道:“除你之外,此地更无旁人比你奸恶。”
盘蜒道:“擂台之上,只要不伤人性命,无论暗器毒药,皆可大用特用,姑娘技不如人,便当甘拜下风,为何说我奸恶?”
银叶身子摇晃,脸上怒意大盛,说道:“你若真是君子,便当怜香惜玉,手下留情,你打我耳光,将我鼻梁打断,我当时一照镜子,可伤心的彻夜难眠,姓盘的,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盘蜒胸膛一挺,说道:“是你自个儿耿耿于怀,放不下此事,何等小鸡肚肠?”
陆振英心思细腻,见此情形,有心说和,对盘蜒柔声道:“哥哥,你好好向银叶姑娘道个歉,也就是了,不可这般对她无礼。”
银叶见陆振英容貌极美,远胜自己,对盘蜒又显然极好。这盘蜒将自己打伤,自己却有美人相伴,一路逍遥快活,她越想越怒,不禁暴跳如雷,咬牙道:“陆振英,你如此袒护此人,可是与他勾搭上了?这人手段卑劣,名誉败坏,你可是瞎了眼么?”
盘蜒喝道:“你说我不打紧?为何要说我师妹?好,你要讨回公道,如你所愿,咱俩再打一场。”
陆振英心中有数,挥手止住,说道:“师兄,万万不可,你....”她知盘蜒武功远胜银叶,一旦又胜了她,那这仇可结得更深了。
银叶抢着说道:“盘蜒,我上回中你奸计落败,心中不服,非要堂堂正正,再比试一番。”
盘蜒道:“好,如你所愿,但我有言在先,此战过后,无论胜负,你都不可再找我寻仇。”
银叶冷冷道:“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宝贝么?”却也并未明着答应下来。
陆振英见盘蜒神色肃穆,显然欲全力以赴,在他耳畔低语道:“你千万不可再伤她,否则....否则她会缠你一生一世。”
盘蜒笑道:“你别担心,山人自有分寸。”
陆振英心想:“咱们来陆腾另有要事,不可耽搁,这幽丛已然现身,其余万鬼只怕不远,若是那蛇帝...蛇帝赶来...”但转念再想:他俩本是为躲避万鬼,找寻“徘徊”隐秘所来,眼下有两大遁天仙长坐镇,自也不用怕什么万鬼。
宣途严厉喝道:“盘蜒,以往你仗着那鲲鹏威风,对我无礼,我这人宽宏大量,饶你一回,你若再敢伤我徒儿,我立时便要你好看!”
千灵子则道:“这小辈争风吃醋,要你多管什么闲事?你们仨尽管放开手脚,有我给你们撑腰。”
陆振英满脸通红,无法作答,银叶怒道:“什么‘争风吃醋’?”她死死望向盘蜒,见他神色不动,竟似没听到这话,不由得“哼”了一声。
盘蜒摆开架势,左掌前屈,右掌守御,蓦地大喝一声,左足扫出。在场万仙门人皆武功高强,见他内力不凡,身法飘忽,不禁暗暗点头。
银叶动如脱兔,转眼已然避开,脑袋一顶,招式怪异,她心知盘蜒步法巧妙,这一招定然不中,早预备有凌厉后招,谁知盘蜒似傻了一般,自行将头凑了过来,咚地一声,被她额头撞了个正着。她额头上布满罡气,这一招威力奇大,盘蜒登时鼻血长流,洒了一地。
陆振英惊呼道:“师兄!”想要上前相助,却见盘蜒满脸怒容,一手捂鼻,反手打了银叶一个耳光。银叶眼神愈发凶狠,似这一掌令她怒火更盛,她有心报复,攻势不停,双掌一托,乃是一招“水牛翻身”。
盘蜒满脸是血,好像瞧不清楚,被她手掌砍中双肩,她这招将真气布在掌缘,如两柄尖刀一般,而盘蜒双臂似布满内力,一旦破口,鲜血狂喷而出,银叶“啊”地一声,神色不忍,闪身避开,如此一来,将地面染的血红,竟成了一处小小水洼。
陆振英心如刀割,忙将盘蜒揽在怀中,不及说话,泪水已涔涔而下。银叶脸色惨白,嘴唇哆嗦,也被这景象惊得魂不守舍。
宣途愣了半晌,叹道:“徒儿,此事就这么算了,这人已遭报应。”
银叶颤声道:“我...我不是有意,是他...”
正在众人分心之际,忽然间,宣途背后土壤裂开,钻出一红褐色的大蚂蚁来,亮出前肢,寒光一闪,刺向宣途,宣途遽然察觉,身形一晃,朝前避让,但仍被蚂蚁划断膝盖,一条腿立时残了,他哀嚎一声,刹那行动不得。
那蚂蚁正是幽丛所变,他那“黄泉幽巢”功夫极为妖异,令自身假死,可形体分裂,变作小黄蜂,小蚂蚁,再重新汇聚成形。黄蜂飞空远攻,蚂蚁钻地肉搏,一般的威力奇大。他以此功夫钻出那孔雀百木,一直跟着宣途,只要他稍不留神,立时便动手暗杀,此刻他一招得手,宣途已躲闪不开,而千灵子身在远处,便是手段再快,也万万难以相救。
就在这必死之时,那蚂蚁“吱吱”惨叫,竟当空乱舞刀刃,打得不知所云,一边乱砍,一边连连点头,竟似失心疯了。宣途又惊又喜,双手一撑,已躲到远处。而千灵子趁势上前,使出七星离合的功夫,七剑齐出,若幽丛神智完好,这七剑决计伤他不得,但他眼下浑浑噩噩,立时被刺穿躯壳。
幽丛惊呼一声,形态变回原样,千灵子剑如风雷,霎时将他砍得伤痕累累,不过此人本就伤势骇人,此时也未必比以往更惨。幽丛跪地不起,气息脉搏全数中断。
千灵子呸地一声,一脚将幽丛尸身踹倒,他救了宣途一命,挽回颜面,心情奇佳,笑道:“万鬼,万鬼,果然脑子有鬼,若不是他突然发疯,宣途老兄便小命难保啦。”
陆振英紧抱住盘蜒,忽然间感受到他的心意,问道:“你故意流这么多血,便是为了制住此人?”
盘蜒点了点头,暗想:“可不是吗?此人功力太高,我那幻灵真气难以生效,若不来些**鲜血,不成阵法,如何迷得住此人心智?”(未完待续。)
四十一 渡己渡人不回头
盘蜒一身武学根底实以太乙术数为本,以此术招来幻灵,可迷人心智感官,而他习得五夜凝思功之后,也已明了人心中怯怒疯厉之情。
他料到那幽丛另有邪法,绝不至于被宣途轻易击败,方才与银叶相斗,故意引那银叶将他打的血流成河,人血之中蕴含灵气,而盘蜒体内则更为醇厚,他借此施展血脉****,融合五夜凝思功的怒意,竟令这厉害至极的敌人一时迷糊。高手相斗,本就在一线之间,幽丛破绽百出,立时便被千灵子趁势制服。
盘蜒急道:“这人练有奇功,半生半死,眼下正在养伤,将来定阴魂不散。”
千灵子颇不相信,左右打量,嚷道:“那我将他脑袋砍下,总了账了么?”抡圆宝剑,扑哧一声,斩入·肉中,谁知连砍数下,那脑袋便是死活不掉。千灵子吓得不轻,喊道:“邪门!邪门!”
王栽树、银叶、钟代三人神色惊惧,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盘蜒道:“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克,我看此人行土,以木克土,须得以木行法术将他刺死。”
千灵子斜眼看着宣途,悻悻道:“这是你的老本行,难怪我这金剑不管用,倒不是功夫不如你。”他性子争强好胜,又喜强词夺理,非要多说几句。
宣途膝盖伤势严重,走动不得,钟代、王栽树将他扶起,宣途恨恨道:“万鬼狗贼,今日便是你葬身之....”
忽然间,只听山外传来轰轰隆隆,滂滂呛呛的水声,陆振英面无人色,喊道:“小心,是那阎王?”
千灵子奇道:“什么阎王?”
只见漫天大水,势如狂龙群飞,万虎疾奔,从山上奔流下来。盘蜒心念电转:“此地原来邻近海岸,那叫蛇帝的阎王找过来了。该死,该死,我为何要现身?”
盗墓群雄、巢国将士皆吓得心胆俱裂,四散而逃,未欢王也抢上马儿,一溜烟跑的没了影,千灵子正欲招飞猴来躲避水灾,霎时只见一身影闪过,身上荧光闪现,一掌拍向千灵子。
千灵子叫道:“不要命了?”横剑反削,那人手掌刚硬,铛地一声,竟将千灵子长剑握住。千灵子暴喝一声,内力反震过去,正是千灵金剑的高招,谁知那人身子一颤,竟未被打退,左掌如刀似枪,招式如连珠般使出。千灵子气恼起来,也以掌法与他对敌,但此人蛮力极大,以千灵子数百年仙法修为,内力上竟稍落下风。
陆振英看清那人面貌,更是骇然,喊道:“是那徘徊!”
眼见大水已至近处,其中现出许多奇形怪状的妖物,有鱼头怪客,有铁甲虾妖,有人脸螃蟹,有利齿蛇魔,徘徊大喊大叫,攻势愈发凶猛,千灵子被他打了几拳,鼻青脸肿,更是气恼异常,卯足劲儿与徘徊拼杀。
就在这时,一红衣女子忽然拦在二人当中,纤臂在两人腕上一捏,施展巧妙手法,将妖气仙气一催一搅,千灵子只觉手上一轻,那徘徊狂烈凶猛的劲力陡然消失。红衣女子双掌推出,砰地一声,将徘徊远远推开。
她身形一晃,拉住盘蜒,说道:“去古墓中。”声音沙哑,似极为苍老。盘蜒与陆振英正慌乱间,如溺者遇船,喜出望外,当即追随她而去。千灵子见敌人数目太多,自知寡不敌众,哼了一声,同时飞身而起,双手连抓,将宣途师徒数人全抛入那墓道,随后足尖一点,已冲入墓中。
墓穴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千灵子高举金剑,光芒四射,见墓道高深远延,极为广阔,那红衣女子在前头飞奔,身法颇快,但显然留有余力,等候盘蜒等人。而王栽树三人架着宣途,也是没命价赶路。
身后水声大作,已然淹了过来,盘蜒四下打量,心念如电,想道:“此墓也是依伏羲八卦降魔大阵布置,如此说来,定有封墓机关。”
那红衣女子从路边拾起一石块,对着石墙一通敲打,盘蜒登时会意,也拾起石块,在她对面敲击,敲到第十下,众人后头乒乓一通啸鸣,两旁伸出巨大石板,慢慢合拢,大水不住涌入,红衣女子攀上石壁,抬手虚托,盘蜒等人被她举到半空。
千灵子嚷道:“这办法好!”不愿输人,依样画葫芦,将宣途等人救下。
过了片刻,那石门合拢,大水再难以涌入。盘蜒道:“这石门厚愈城墙数倍,且有灵气守护,万鬼是攻不进来了。”
众人松了口气,银叶见盘蜒神完气足,而陆振英则与他贴的极近,心中来气,叫道:“咱们既然已深入墓中,自也出不去了?咱们与万鬼豁出去一战,未必便败,这下可被你害的走投无路。”
盘蜒笑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伙儿既然来了,到里头瞧瞧,却也并无不可。”他以幻灵真气驱散痛楚,自然行动自如,跟好人一样。但陆振英知他失血过多,虽有万仙之体,仍需照看,故而不停运内力助他疗伤,两人这轩辕玄夜真气何等神效,恢复起气血来加倍迅捷。
千灵子摸着脸上伤处,痛骂那徘徊下手太重,盘蜒见他挨了重手,竟只是皮外之伤,当真有钢筋铁骨了,想不到此人如此细皮嫩肉、娇小讨喜的外貌,竟这般扛得起揍,不禁啧啧称奇。
宣途也调养腿伤,过了一炷香功夫,轻身功夫已然复原。他起身向那红衣女子问道:“多谢阁下相救之恩,阁下刚刚那一手,乃是万仙‘云梦沙丘手’的‘滑和式’,功力深厚,不逊于在下,莫非也是万仙遁天层的同门么?”
千灵子指摘道:“宣途,你见识浅陋,话语啰嗦,我当真没眼看了。”
宣途蒙千灵子相助,本对他有几分感激之情,但闻言又觉恼火,忍气道:“我怎地见识浅陋,话语啰嗦了?”
千灵子道:“这位师姐先前化解我与那发光汉子打斗时,所用内劲,的的确确是我万仙‘飞升隔世功’遁天层的心法,招式可作假,底子却万万假不了,你这不是多此一问?既然问出这丢人话来,可不是‘见识浅陋,话语啰嗦’么?”
宣途怒道:“我又不知她内功情形,问上一句,又能怎样?你也不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
千灵子也怒道:“我几次三番救你性命,你小子敢和我顶嘴?你伤养的如何了?经得起我痛揍么?”
盘蜒走向那红衣女子,问道:“多谢前辈救了大伙儿。”
那红衣女子衣着密不透风,仰天笑了一声,甚是豪迈,说道:“你也不差,知道这其中关窍,若只有我一人,未必来得及。”
千灵子本在吵嘴,闻言被引了过来,问道:“这位同门怎知这机关,盘蜒师侄又为何知道?”
红衣女子对盘蜒道:“由你来说,更明白些。”
盘蜒一愣,暗想:“她怎知我说的明白?”但论当世玄学之术,盘蜒实乃权威,心中也洋洋自得,当即说道:“我走过这墓道之时,发觉地有圆石,置于八阵方位,而通道走向也暗合八卦之理。故而推测此墓形状,乃是一伏羲降魔大阵,契合地脉,镇压其中亡灵,墓中一应机关、方位、轴枢,都得与阵法道理相符,否则便走了妖灵。我与这位前辈敲出奇音异律,此墓知觉,便启动了封门。”
盘蜒虽对伏羲八卦有所领悟,却远不及他那太乙术法,但两者颇有相通之处,盘蜒想着破阵,倒推过来,自然便知入阵道理了,并非他所说以伏羲遁甲术推明,此节却不便相告。
宣途听得暗暗点头,心想:“这小子在门中声誉虽坏,却也算的奇才,他与鲲鹏捣鼓的那山海门,未必没有可取之处。”
千灵子崇尚蛮干,不喜玄术,只听得晕头转向,说道:“一句话,咱们出的去么?”
盘蜒道:“如今并无回头去路,只有往里头闯了。”
王栽树喝道:“此乃万仙前辈之墓,岂容轻易亵渎?”
盘蜒愁眉苦脸,说道:“咱们回头无岸,而此墓如此慎重,想必其中定有古仙珍宝,与其被凡人捞走,不如先下手为强,这叫干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千灵子一听顿时来劲儿,眉开眼笑道:“如捞出宝贝,咱们二一添作五...”看了那红衣女子一眼,说道:“咱们三分天下,各取所需。”他是顽童脾性,见着好玩事物,非得把玩许久不可,一时也忘了自己身份尊贵,岂能做那监守自盗的行径?
宣途也想:“我正愁修为停步不前,若真从其中找出些神功秘籍来,没准有一天能破云而去,踏入飞升隔世功最高境界。”但这话不便明说,一双眼滴溜溜直转,只是不出言反对。而银叶等小辈弟子也各无异议。
盘蜒笑道:“好,形势所逼,咱们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便从此墓逃生,若见着好物件,咱们便顺手保护起来....”
千灵子乐开了花,说道:“不错,正当好好保护。”瞧瞧盘蜒,说道:“你们那山海门怎么样了?你这小娃娃不装模作样,虚虚假假,很和我心意,可要我来帮上一把?”
盘蜒心想:“这位小爷武功虽强,但却是捣乱惹事的能手,咱们山海门庙小位低,请不得你这尊神。”也不敢出言反对,只得唯唯诺诺,含混几句,推给鲲鹏师徒。(未完待续。)
四十二 除灵易脉祸无穷
千灵子兴冲冲的便要出发,宣途老谋深算,定下心来,说道:“且慢,这其中尚有不少疑问。”望向盘蜒、陆振英,问道:“两位师侄,先前那大水从山中泛出,随后又不知从何处跑来一万鬼的高手,将千灵子师弟打成这般模样....”
千灵子恼道:“我不过是一时没留神,否则怎会吃亏?”摸摸脸蛋,兀自甚是疼痛,心下更是烦躁。
陆振英说道:“此事极为重大,正要禀告三位长辈。”于是将自己与盘蜒在坛海镇偶遇讨钱帮,中了这徘徊陷阱之事说了出来,但她生性谨慎,不敢说出记忆天极宗卷之事,以免更惹麻烦,只说这徘徊乃是万鬼的魔头,他二人来此处,便是为了找对付他的法子。
千灵子嚷道:“此人纵然了得,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即便我一时半会儿胜不了他,但我与宣途老杂毛联手,决计是不怕他的,再加上这位师姐,此人压根儿不是对手。”
宣途冷冷说道:“这位同门,在下于门中不算得粗心健忘,却不知你是哪派的高手?”
那红衣女子哑着嗓子哈哈一笑,说道:“我乃苦朝派散乐,自来深居简出,不曾与诸位结交,这可当真疏忽了。”
宣途、千灵子肃然起敬,登时不敢吵嘴,这苦朝一派在万仙门中最为庄重,其门人严守诸般戒律,几与和尚尼姑一般,且门人修行刻苦,乃是万仙门中极精强的支派。而这散乐两人以往倒也见过几面,但听闻此人容貌损毁极重,不愿抛头露面,即便到了人前,也始终不露半寸肌肤,眼下她又将自个儿裹得严密,两人如何认得出来?可此时回想,心中恍然:“原来是她,难怪如此了得。”
散乐道:“本门仙长预料到这万仙古墓必有一劫,我奉他之令,需得到里头查清这劫难原委,来此一瞧,果不其然。唉,也是我太过草率,出发之前不曾召集帮手,若非两位同门在此,我可真是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了。”
宣途哈哈一笑,疑虑全消,说道:“若非师妹到此,咱们俩也已吃了大亏。咱们互帮互助,乃是理所应当的。”
如此一来,众人皆感欢喜安心,以万仙门的声威本领,处理凡间事务,最多不过几位小辈弟子出面,往往便可迎刃而解。此地既聚集万仙三大遁天高手,那是极其罕有的情形,无论墓中有何危难,料来也不至为难。
散乐谦逊几句,不再耽搁,率先迈步前行,众人相继跟上,此墓道深邃幽远,阴森死寂,接连行了数里路,只听见自己脚步声响,更觉异样,好在墓中气息也不浑浊。
这般走了半天,前头又一座大石门拦住去路,这石门上广大至极,有如天门,上有轩辕浮雕,武勇生动。散乐仰望此门,似乎她面罩布下眉头紧锁,深受困扰。
千灵子问道:“这大石门要如何破开?我千灵掌力虽然了得,千灵天兵人数虽多,但拿这大石头只怕也没辙,等我将其凿开,少说也要半个月时光。”
宣途道:“莫要胡来,此石上定有仙法加封,若要硬闯,只怕连洞都塌了。”
散乐喃喃说道:“想不到做的....做的如此决绝,竟用这轩辕神像加固,这可....万无一失了。”
盘蜒最擅长分辨人言情绪,听她虽说的是“万无一失”四字,但隐约之下,极为难过,似乎与心爱之人就此永别似的。
盘蜒沉思片刻,微笑道:“散乐前辈来此之前,莫非不知此间情形么?”
散乐看了他一眼,见他笑容古怪,不禁转过头去,不与他对视,说道:“我不过....不过稍有耳闻罢了,如今这大石拦路,我也无法通过,唉,想必是白来一趟。”
千灵子吓得一蹦老高,喊道:“那咱们岂不是要困死在这儿?”
散乐道:“墓外那两扇石门并非永久固封,等三天之后,咱们可再敲墙奏音,就此出去。”
千灵子先是一喜,又大失所望,说道:“如此说来,咱们岂不是空欢喜一场?这墓中宝物莫非取不出来了?”
盘蜒道:“既然是降魔阵法,便并非牢不可破。”
散乐身子一震,喜道:“你果然有法子?”话一出口,便知失言,说道:“我见师侄面相聪明,不出所料,竟精通此间道理。”
盘蜒心中暗暗冷笑:“这婆娘装的好像,可她早知我本事,她来此并非防止劫难,而是要深入其中,施展阴谋诡计。她虽未必是万鬼之人,也决计不与万仙一路。”
他眼下虽是万仙门人,可除了陆振英、雨崖子两人之外,心底对旁人总十分疏远,眼见这散乐别有所图,好奇心起,大感有趣,忍不住便要助她行事。他道:“此门与这降魔地脉融为一体,暗中招来仙气神灵,迫退这墓中邪物。但身在脉中,随这地脉而变化,只需变动风水,便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此撤去这降魔之法。”
散乐赞叹道:“师侄所言精微奥妙,令我茅塞顿开,不知该如何行事破阵?”
银叶嚷道:“他不过有口若悬河、天花乱坠的本事,哪里能开启这墓门?也太小看千年前咱们万仙的祖宗了。”
王栽树、钟代与她交好,也齐声嘲笑道:“盘蜒师弟口发仙音,暗藏神功,莫非就能一举开门么?”“是了,他自以为自个儿强胜祖师,好生狂妄,但面临这神威仙法,他以为他那阴谋诡计有何用处?”
盘蜒怒道:“我若能开启此门,你们给我下跪赔罪么?”
银叶双手交叉胸前,神色轻蔑,说道:“我便不信,就凭你这些小小把戏,若能开门,天下绝无这般道理。”
盘蜒好胜心起,在石门前来回踱步,细细打量,穷竭心血,思索破解之法。
此门本意,乃是镇守墓中极为不祥的‘亡灵’,故而绝不容许开启,以盘蜒伏羲八卦的火候,原本不足以解封。然而机缘巧合之下,三十年前,离此山十里之外的徘徊山体爆发山崩海啸,波及此处,竟从地底根源处诱发变数,这降魔法术功效稍有减退,露出破绽来。
受此影响,尔后三十年内,这门后仙气诡变,奇上生异,异极生妖,诸因叠加,这门上灵气已然松动,再过百年,或许自然而然便会消除。而盘蜒无法以脉术消解阵法,却剑走偏锋,以太以幻灵奇术拆解,费心钻研一个时辰,已将法门前后想的透彻。
他停下脚步,闭目将法门再想了一遍,料来定然可行,遂说道:“我已有开门之法....”
银叶嗤笑道:“谁会信你这奸诈小人?”
陆振英大声道:“盘蜒哥哥如若不成,难不成你冷言冷语,便有法子了?给我好好听着。”
银叶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牙不语。
盘蜒续道:“但我有言在先,这门后墓中之物极端怪异,非仙非鬼,非人非妖,非生非死,乃是异数怪胎,一旦开门,降魔真气涣散,顷刻间便会极为凶险。”
宣途顿时犹豫起来,暗想:“莫要因一时贪心,闯下大祸来,是否该就此收手?”却听千灵子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没底了。这门还是不开...”
银叶哈哈笑道:“果不其然,盘蜒师兄,你这招故布疑阵,当真用的高明至极,被你这么一说,谁也不敢真让你尝试啦。”
千灵子“咦”了一声,心下纠结,既怕后果,又想一试。宣途被银叶这么一说,也想:“莫非这小子确在骗人?”
盘蜒察觉散乐呼吸稍有变化,她遮掩极好,心跳平稳,但盘蜒心思何等灵敏,瞬间察觉异样。
但盘蜒何必在乎?
散乐说道:“我苦朝派武功冠绝万仙,这门后妖物再如何凶险,我也是万万不怕的。”顿了顿,又道:“千灵子、宣途两位同门,若真担惊受怕,还请原路返回,待我入内除妖之后,再带两位来找寻祖辈众宝如何?”
千灵子受不得激,高声喊道:“我法剑派武学深湛,何尝比你苦朝派差了?你不怕妖物,难道我千灵子会怕?若真有妖物出来,咱俩倒要比比谁杀的快,杀的多。”
宣途脑子一热,顾及颜面,贪图宝物,也道:“既然两位如此,我自也不能落后。盘蜒师侄,你若真能开门,这便动手吧。”
盘蜒地下脑袋,双目望着地面,不让人看他脸上笑容,他自知这笑容有如鬼怪,自个儿也控制不住。他须臾间回复如初,正对石门,手抵正中,说道:“还请散乐前辈站在我左侧,宣途前辈站在我右侧。”散乐,宣途照他所言,各自站好。
千灵子急道:“那我呢?你怎地把我忘了?”
盘蜒道:“还请千灵子前辈站在我肩上。”
千灵子登时又恼了,叫道:“你是看我个儿矮,想要消遣本仙?”
盘蜒笑道:“中枢轴转,变化最多,唯有千灵子前辈心思灵巧,功力高超,足以坐镇。”
千灵子转怒为喜,笑道:“你怎地不早说,害我生气,险些愁白头发。”身子一转,已落在盘蜒肩膀,轻飘飘的毫无分量。
盘蜒道:“我将运真气,调度这门上灵....咳咳....脉象,发出光亮,请三位逆运劈空掌力,转为隔空黏劲儿,将那脉中仙气捉除,此乃除灵...咳咳...易脉之术。”(未完待续。)
四十三 浴血而生为鬼人
这三人皆是万仙中第一流的高手,若要隔空取物,可达十丈之远。盘蜒掌心发力,运太乙术法,挪转门上灵气,喊道:“散乐!”
只见一道绿莹莹的光球从门上鼓起,离地约莫五丈,散乐伸手一拿,掌风所及,那光球登时消了。
千灵子笑道:“好玩,好玩!”甚是兴奋。盘蜒又道:“宣途!”宣途见着光球,也轻描淡写的取下。
盘蜒此举,乃是在此门上布太乙八将小阵,分“掩、迫、守、攻、囚、击、关、格”,引导其门上精灵现形,其焦灼激烈之处,不逊于与高手拼斗,自身也大耗精力。千灵子等三人仙法深厚,远胜盘蜒,除灵时随心所欲,大见逍遥,但盘蜒一边估算,一边驱阵,累得满头大汗。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门上荧光汇聚,盘蜒道:“三人合力!”到此时已呼吸沉重,从胸腔中直喘出来。千灵子、散乐、宣途同时出掌,这一拉足有万斤力道,只听轰隆一声,大门摇晃,灰尘簌簌,有如瀑布。盘蜒急忙缩手退开,喊道:“门后有妖物!”
陆振英喊道:“盘蜒哥哥。”将他挡在身后,银叶等天地派三人不料他真能成事,神色惶恐焦虑,小心提防敌人。千灵子哈哈笑道:“两位同门,咱们比比谁杀的妖物多些?”
那大门朝两旁缩入,机关力道极大,连洞穴都随之晃动,待得烟尘消停,果然见黑暗中现出许多眼睛,眸中红光闪烁,凶相毕露。
宣途心下一凛,暗想:“这眼神蕴含神识,并非野兽,倒像是活人。但这古墓千年前便被封住,怎会有人在内?”
忽然间,那一双双眼睛飞速冲出,千灵子金剑照耀,看清来人,只见一个个皆为人形,只是秃头消瘦,双耳尖尖,爪牙似虎,身形快如灵猫,从天上地下朝众人扑来。
千灵子笑道:“原来是一群古怪妖人,何足道哉?”嘴上先讨些便宜,双掌平推,砰砰几声,同时打中六人。他本算定以这一掌之力,众妖纵然不死,也必骨骼寸断,行动不得,谁知敌人中掌之后,虽远远摔开,但旋即又一跃而起,断骨转眼便恢复原样。
千灵子脸上变色,喝道:“骨头好硬!逼我使出真本事来!”双手连挥,刹那间金甲武士纷涌而出,正是他千灵天兵的绝学。众天兵聚在一处,可抵凡间数千甲士,霎时兵刃如网,勇猛无畏,迎向众妖。
只见一妖蹦跳如飞,扑向银叶三人,王栽树大喝一声,掣出降魔木剑,劈向那妖胸口,谁知那妖背后陡生翅膀,如蝙蝠般在空中一转,瞬间咬向王栽树脖子。王栽树惊呼起来,险险避开,脖子已被擦伤,他不敢再有丝毫小觑之心,凝神应战,使出天地派逸风剑法,拆到十招,这才将此妖杀死。
陆振英见银叶遇上敌手,苦战不下,而盘蜒一时无虞,说道:“我去帮你的银叶姑娘。”
盘蜒喊冤道:“怎地是我的银叶姑娘?”
陆振英微微一笑,施展轩辕真气,动如惊雷,身子腾空一转,长剑如圆月般斩出,将那妖脑袋劈开,替银叶解围。银叶气喘吁吁,伸手抹汗,说道:“谢...谢谢...”陆振英说道:“小心!”将她一扯,再出一剑,登时又杀一妖。
银叶生性刚强好妒,见陆振英武功比自己高了十倍,暗暗惊怒:“她入门不过三、四年,怎能有这般功夫?只怕已远超渡舟一层,至于第四层境界了!盘蜒便是因此对她着迷?”
殊不知陆振英这十多天来屡逢磨难,多与当世豪杰过招,她本就聪明,又开了眼界,于招式上大有进益。而她与盘蜒彼此通晓真气,将玄夜内劲吸入体内,加上无意中修得天极宗卷上的神通,内力上也突飞猛进。如此内外兼修,身手已颇有宗匠风范,远胜过郑喜、马勒等第三层弟子。
而银叶自入万仙门之时,便是本派中出了名的才女美人儿,一贯心高气傲,倍受同派师兄疼爱,然则她先败于盘蜒之手,对他憎恨至极,随后再被陆振英所救,知道她与盘蜒交好,见了她神妙潇洒的功夫,非但不觉感恩,反而嫉恨交加。
她自知身在险境,不能多想,背靠陆振英,摆开架势,戒备敌人,蓦然见有一高大妖人落在她面前。那妖人倒不急于拼杀,反而形态从容,朝她微笑。银叶与他眼睛对上,顿时再难挪开目光,她心中宁定,似乎昏昏欲睡,又仿佛听那人在她耳边说道:“咱们无冤无仇,何必厮杀?你有想杀的人么?那人眼下不防备你,你为何不动手?”
银叶本就有心病,被那人看穿,中了邪法,毫无抗拒之能,刹那间神智全无,回过身,手掌如刀,直取陆振英背脊,正是一招“水牛翻身”,王栽树、钟代本前来相救,见到这场景,突然傻立原地,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盘蜒捏住她手腕,将她推开,银叶惨叫一声,落在那迷·魂妖人身旁,抱住脑袋,跪地哆哆嗦嗦。陆振英死里逃生,兀自心有余悸,但见银叶如此,不禁关切,问道:“她中了敌人迷咒?”
那妖人叹道:“可惜,可惜,只差一点儿,这女子这辈子已醒不过来,她功夫不错,正好当我弟子....”正说话间,银叶猛然跃起,一掌劈在那妖人脑袋上,将他斩成两截,那妖人极为顽强,脑子裂开,仍能喊道:“她怎能...怎能清醒?”
盘蜒笑道:“你那雕虫小技,怎能制住我万仙?”
妖人身子抽搐,眼神惊骇,终于咽气,身子渐渐枯萎。
陆振英却心下了然,盘蜒方才捏住银叶神门穴,注入幻灵真气,破解了那人**术,令他疏忽,终于死在银叶掌下。
银叶杀了那施咒妖物,心头一阵恍惚,倒在血泊之中,闻到那妖人血中气味儿,忽觉得口干舌燥,而那血液气味儿香甜无比,她喉咙翻滚,脑袋麻木,张嘴伸出舌头,在血池中一尝,那血液立时如潮水般灌入她体内。
众人正被群妖猛力围攻,除了盘蜒与散乐之外,谁也没有察觉,然则两人不过一愣,随即置之不理。
就在战况激烈之际,只见空中飞落一人,正在宣途面前,宣途长啸一声,使出孔雀百木功夫,气催草木,将那人死死困住,但那人化作一团白雾,瞬息间从中脱困,宣途吃了一惊,催动掌风,将那白雾打散。那人在远处重聚,朗声道:“都给我住手!”
此人妖力不凡,声音如同尖刀,传入众人耳中,闻着皆身躯震荡,众妖朝后跃开,千灵子仍要追赶,但散乐说道:“且听他有什么话说!”千灵子哼了一声,倒也听话,就此罢手。
那白雾妖人说道:“大伙儿不必冲动,他们乃是咱们恩人,虽体内鲜血甜美,但咱们万万不可恩将仇报,否则与禽兽何异?又有何面目自称万仙?”
千灵子听得怒发冲冠,嚷道:“你管自己叫什么?咱们万仙何时有你们这班怪物了?”
白雾妖人“哦”了一声,笑道:“诸位果然是万仙中人,我这些手下性子急躁,被关在墓中千年,闻着人血气味儿,一时按捺不住,对诸位无礼,以至于酿成大错,各有伤亡,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在下白仓,在此向诸位谢罪。”说着深深作揖。
盘蜒、陆振英同时心想:“这些人也爱吸血?想当年我俩在草原树海中遇上一群万鬼的血鬼,与他一般嗜血,那泰慧不也如此么?”两人心意一般,陆振英朝盘蜒点头,盘蜒问道:“不知阁下识不识得一位毒霜的汉子?”那毒霜便是当年接收盘蜒侄女泰慧的吸血妖魔,但已死在轩辕神殿之中了。
白仓摇头道:“在下千百年来不曾外出,外头之人,一概不知....”
他身旁又飘来一人,身上罩着白甲,极为高大威武,那人道:“白仓,你怎地忘了?仙露泉中的魔神曾提及毒霜名字。”
白仓恍然大悟,点头道:“不错,不错。”
盘蜒莫名其妙,问道:“怎地又‘不错’了?”千灵子也怒道:“你们这儿也有仙露泉?感情还真当自己是万仙?嘟噜噜,吹法螺,玩的溜,不知羞,脸皮厚,真不错。”
白仓笑道:“慢来,慢来,咱们一桩桩说明白了。咱们确实曾是万仙门人,在下曾为法剑派门人白仓,如今乃这‘重生派’门人,你先前使得‘千灵天兵’,可见你也是法剑派门人,你练的是不老长春功?泽春是你师父?“
千灵子吓了一跳,喊道:“你怎地知道?泽春曾是我师父,但这姑奶奶生性太懒,已被我比下去了,眼下她见着我,非叫我师兄不可。”
白仓哈哈大笑,说道:“泽春这小丫头是我徒孙,按辈分算来,你还是我曾徒孙一辈儿。”
千灵子哇哇乱叫,死活不信,他虽武学上造诣惊人,震动天下,但对万仙祖辈名人所知极少,宣途则沉稳许多,问道:“诸位自称万仙,为何咱们都不曾听闻?又为何会被困在此处?”
刹那间,白仓脸上露出惊喜狂热的神态,周围众妖,各个儿也是如此,白仓问道:“你们不知咱们....被困在此地?连听都没听过咱们?那是何人让你们来的?”(未完待续。)
四十四 失魂落魄沉黄泉
千灵子不虞有他,说道:“没人让咱们来此,我自个儿周游天下,老兄管得着么?”
盘蜒暗暗心惊:“他们所以休战,是以为咱们另有强援,怕其余万仙门人找上门来。如今这千灵子可说漏嘴了。”忙道:“师叔,散乐师叔乃是奉仙长之命来的。”
千灵子笑道:“不错,我倒忘了此节,那些老儿自个儿懒惰,不肯挪窝。”
那白仓又问:“那除了诸位之外,更无旁人同来么?”他竭力装作和颜悦色,但语气中凶煞之气已难遮掩。
千灵子听他语气不善,傲然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动手?咱们虽无旁人助拳,但对付你们这些假仙真鬼来,也是绰绰有余。”
忽然间,只听陆振英惊呼道:“银叶师妹她...她断气了。”
白仓“咦”了一声,说道:“想不到这姑娘与咱们如此有缘。”
宣途急急查看,果然没了心跳,呼吸也已中断,他怒道:“你们对我徒儿.....好,好,好!”说到第三个“好”字,再度扑出,背后如孔雀开屏,伸出数十根木刺来,喀喀声中,接连刺穿这群“万仙”妖物。
白仓本就有杀心,又知眼前众人并无后援,再无后顾之忧,喊道:“给我上!”飘忽而至,一招“壮志凌云”,双足如踩祥云,在空中连踢,宣途与他斗了三十招,这才占了上风。他连声大喝鼓劲,要将这杀徒仇敌毙于剑下。
忽然间,先前那白甲大汉加入战团,手中长出白骨,施展精妙剑招,剑上内力刚猛绝伦。宣途喊道:“这是神骨术?你怎会....”虽然惊讶,但他独斗两人,仍是有来有回,不落下风。
千灵子嚷道:“妖人杀银叶师侄,我便杀妖人解恨!”再施神通,令千灵天兵结阵抗敌。但众妖人数太多,动作隐秘,手段狡猾,精通战阵支援之道,他与宣途虽然神通非凡,但到此地步,也仅能自保。
盘蜒见局面紧急,喊道:“往墓里头跑!”抓起银叶身躯,抛给钟代,与陆振英齐施剑招,刹那间两人真气暴涨,剑尖所至,这群妖仙纷纷逃窜,无人敢撄其锋芒,钟代与王栽树趁势奔向洞内。
散乐见状,似有些发愣,她叹了口气,蓦地拍出五掌,这五掌力道古怪,各有不同,忽而刚猛,忽而阴柔,或直来直去,或盘旋绕圈,或虚无缥缈,掌风扫过之处,群妖伤亡不少,一时气为之夺,不敢过分逼近,千灵子、宣途也因此摆脱出来。
盘蜒心头巨震,想道:“这是五夜凝思功的内力!”这掌力玄奥微妙,变化多端,正应了那五般月像,盘蜒修习这功夫时日尚短,仅能以其**,但散乐掌下威力极为惊人。
千灵子喊道:“走,走!”呼哨一声,剩余金甲武士挡在前头,拦住这群妖物。盘蜒等他来到那石门之后,以雨崖子所传的暖石功,拍出天运掌剑,五行催土,打中地面,引导地上灵气,重布气脉,那石门晃晃咣咣,重新合上。众妖怕极了此门,又见散乐等三人这等神功,哪里再敢追来?唯有眼睁睁看着此门关上。
其实盘蜒扰动气脉,只是令这石门再闭,门上已无降妖灵气,但这石门本身也有万斤之重,群妖想必不会费力凿穿此门。
千灵子满头大汗,颇为疲倦,难以为继,说道:“如今双方调换位置,咱们被困在里头,他们反到了外头。盘蜒师侄,你鬼主意多得很哪。”他极少明着夸人,这句话已是极难得的称赞了。
宣途道:“不知这群妖人是何来头?可是万鬼的妖魔?”
陆振英说道:“师叔说的极对,我与盘蜒哥哥当年便遇上过万鬼的血鬼,也如他们一般,号称以吸血为生。”
盘蜒道:“只是那些血鬼,却远不及这些妖人厉害了。那白仓说他听过“毒霜”名头,但却没有细说,不知两者有何关联。”
散乐见盘蜒困惑,说道:“他说此处有‘仙露泉中的魔神’,可见墓中仍有隐秘。没准这洞里头的妖魔,与那万鬼中的血鬼一样,乃是那魔神所造。”
盘蜒望向散乐,眼神亲切,笑容温和,说道:“师叔之意,咱们还应当到里头走一遭了?”
陆振英心想:“盘蜒哥哥对这位师叔敬重的很哪。嗯,她先前那一掌何等神妙,自然令人钦佩了。”
散乐点头道:“不错,既然来了,不可半途而废,总要弄清这群吸血妖人来历。”
千灵子道:“我要将他们杀的干干净净,替银叶师侄报仇!”
宣途感激说道:“多谢师弟高义,有师弟此言,我天地派上下同门皆深感恩情。”
千灵子道:“银叶姑娘死的可惜,我挺看好她,故而非报仇不可,但你小子却与我不对付,我也不要你道谢。”
宣途怒道:“我怎地得罪你了?自我下山偶遇你之后,你便处处与我为难?你今个儿把话给我说明白了?”
千灵子登时气冲冲的说道:“当年我在一僻静之处修炼不老长春功,谁知你这小贼与一女子跑到草中打滚亲嘴儿,我由此练功走火,越练年纪越小,从此倍受同门嘲弄,这口气我忍了数百年,便是杀父之仇也不过如此!我不来杀你,已是宽宏大量至极了,你小子可别不知好歹!”
盘蜒与陆振英心想:“谁知你躲在草丛里练功?此事倒也不能全怪宣途。”他二人结下情缘,知道情侣相处,极难自持,尤其万仙中人无生育之能,更是肆无忌惮,倒也体谅起那宣途来。
宣途面红耳赤,说道:“我倒不知其中关窍,但....但也不能怨我。”
千灵子又道:“后来你小子瞧见我模样,嘲笑我道:‘何处来的乳臭未乾的小娃娃?还不快去找你娘讨奶喝?’我气愤不过,与你动手,被你打得晕晕乎乎,扔上了树,你可还记得此事?”
宣途想起此事,知道做的不对,心中惭愧,忍气不语。
千灵子越想越气,说道:“此事不提便罢,一提起来,真有血海深仇!姓宣的,此事一了,我非要与你好好斗上一场!”
宣途也是一贯自高自大,自私自利之人,昂首说道:“好!我宣途也不怕你。”
正吵嘴时,忽听王栽树道:“师妹....师妹她醒过来了!”
众人大奇,关切探望,只见银叶双目圆睁,喉咙格格作响,但仍并无气血之声。千灵子爱护小辈,凌空一按,一股温暖柔和的内力流入银叶胸腹,银叶身躯颤抖,忽然口中呕出一大口血来。千灵子吓了一跳,连点她穴道止血,但却毫无效用,银叶仍吐血不止。
宣途怒道:“你害死我徒儿,我和你没完!”
千灵子反唇相讥:“她十成性命去了九成,本就没救了,况且那一掌本该对症...”
盘蜒斩下一片衣袖,死死勒住银叶脖子,钟代大喊:“你做什么?”想要将盘蜒推开,但散乐手指一弹,钟代瞬间浑身僵硬。
盘蜒这手法虽然粗蛮,但却立竿见影,银叶停止呕血,翻身躺倒,喉管仍格格发声。
散乐沉吟道:“她气息已无,也不用呼吸吐纳,勒是勒不死的。”
宣途怜爱问道:“不知银叶她患了什么怪病?为何这般不死不活的?”
散乐指指盘蜒,说道:“盘蜒师侄学究天人,想必已有计较。”
盘蜒哈哈一笑,说道:“师叔这般抬举我,我怎当得起你这般疼爱?”
陆振英拍他一把,啐道:“你少来套近乎,师叔对你客气,你倒打蛇随棍上,变本加厉的撒娇起来了?快说说师妹怎么了?”
盘蜒道:“她死了一大半,活下一小半,这叫‘失魂症’。她脑中魂已离体,找不回来,之所以活着,乃是偏偏留下残魄....”他说到“残魄”二字,心中一阵恍惚。
我体内也有蚩尤的残魄,它与这姑娘一样,非生非死,可怜可悲。
宣途急道:“她怎会落到这般境地?”
千灵子恨道:“这还用问?是那些‘重生派’的吸血妖人下的毒手!这群坏蛋,臭贼,龟孙,混账!”
盘蜒道:“人死之时,往往‘魂飞魄散’,两者齐失,方能死绝。然则魂魄之说,道理千万,数千年来无人能说的精准。我猜这魂魄本是一物,相辅相成。魂近人性,魄近本性,若魂不在,魄亦可转化为魂。”
宣途沉思片刻,欣喜问道:“照你这么说,银叶她还有救?她魄还在身子里,只要将魄转为魂.....”
盘蜒将脑袋凑近银叶,假意细看,实则以阴影掩盖脸上毒蛇般的笑容,他侧目偷瞧散乐,果然见她也似嘴角带笑,但她罩着面罩,也瞧不真切。
盘蜒抬头问道:“你真要将她复活过来?”
千灵子嚷道:“这还有假?只要她有救....”
宣途则冷静得多,听盘蜒语气古怪,问道:“盘蜒师侄,这其中定然....极为艰难,是么?”
盘蜒说道:“魂主阳,魄主阴,魂近人,魄近鬼。若我将她那魄转化为魂,她由此苏醒,你们猜,还会与原来一样么?”
众人大吃一惊,不由背脊发寒,陆振英问道:“盘蜒哥哥,她会...她会变成什么模样?”
盘蜒指了指那石门之外,说道:“若我所料不错,她会变成他们,借此获得重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