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破局簪花土豆
方仲永含笑走过去,轻轻走过简娇身侧,走到窗户边,定定立在那里,观察了一下周遭情形,又看了看窗口的藤蔓,确认了一番,方才关了窗。
接着,他好整以暇的一屁股坐到摆满了菜肴的窗边小几上,看着那些菜,轻笑着,提起筷子,招手对简娇道:“边吃边说吧。”
这话题节奏转换太快,简娇楞了一楞,才看向桌上的菜肴:
翡翠鹿哺,蹄汁汤饼,酸笋葫芦鸡,菱香辣兔头,三山明月羹,白糯海参,和风黄鱼,龙凤斗,茄汁锦翠,蘑菇鸡汤,另配了黄鳝苏蓉,陈年竹叶飘香酒。
方仲永和简娇就着桌边两侧坐下,方仲永为简娇倒了酒,举杯道:“辛苦你了。”
简娇饮了一杯,面上有些微微的浮粉色:“不辛苦,我打探来那点零星情报,没什么大用处。”
“怎么没有大用处?”方仲永一边吃着,一边又为简娇倒酒,“要对自己有信心,此番我寻你回来,也是有件事要与你商议。”
“什么事?”简娇侧一侧身子,身前的波涛不可描述的抖动两下,眼神中怀着满满的温暖之意。
“你可愿意参加密谍司的训练,成为大宋的斥谍人员,学会专业的情报手段?”方仲永眼神明澈安静,“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可以慎重思考一下。来,先吃饭吧。”
简娇身为女子,很少得到一个男子如此的平等和尊重,而且她心中那点一定要为简老爹报仇雪恨的心思,竟如此的被方仲永一眼看穿,还这样为自己的目标筹谋,心下不由温暖:“爹,真的是那个簪花土豆杀死的么?”
“目前还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必定和西夏人脱不了干系。”方仲永说的很理智。
简娇却歪了头,略带纳闷道:“什么是百分之百?”
“呃,这个,就是十足把握,绝不会错的意思。”方仲永说着,自己也扬手饮下了一杯。
简娇正过脑袋,胸前又颤颤抖动两下,这才压低声音道:“愿意是愿意,但是,如何能成为大宋斥谍人员呢?”
方仲永笑了笑,目光温和:“你若是愿意,我自然会为你安排,不用担心,先吃菜吧。”
简娇看着方仲永的脸,乖巧的点了点头。
临走,方仲永将剩下的菜打了包,又重新打了一壶酒,一并带回了囚室之中。
囚室外,一抹淡淡的青烟,缓缓的被吹入囚室之中。
方仲永一步步向着簪花土豆的囚室走去,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簪花土豆见方仲永带着酒菜前来,略略有些吃惊,这是要给他送行么?
吱呀一声,囚室的铁链被打开,方仲永依旧是那样霁月清风的模样,向他走来。
簪花土豆不由一笑:“这是,终于可以让我解脱了么?好香,没想到还有这顿送行酒。”
他说着,爽朗的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苦涩。
方仲永只是微笑着,将酒菜一一铺展在囚室的地上,又挑了两根废枝桠,将上面的倒刺互相磨平了,然后将那两根枯枝,递到簪花土豆手中。
簪花土豆没有接过那方仲永在囚室就地取材的“筷子”,却是直接将带着镣铐的手伸向那壶酒。
血液和污浊在他脸上,酒水从口中因着大口吞咽未及全然喝下,流淌出的酒水,冲刷出一个血泥向下嘀嗒嘀嗒的下巴。
方仲永静静的将“筷子”放到食物上。
簪花土豆自己给自己灌了大半壶的酒,然后风卷残云一般扫完了所有的食物之后,摸摸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方仲永看着这样一个人,明知死到临头,被打的身体残缺,浑身没有一处好肉,竟然还可以这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必定是信念没有被打倒的人,对生活怀有着虽死不已的希望。
“没有毒?看样子,是行刑前的一顿好酒好饭。方大人,多谢你。”簪花土豆目光炯炯。
方仲永笑笑,月色照在他的脸上,映出那幽深的,不可捉摸的双眸,带着一种寒霜般的清辉。
“野利家的私生子,当真和野利家的人,从性情到行为,说不出的相似。可惜啊,可惜李元昊活着一天,你就不能认祖归宗,甚至也见不到自己的亲儿子——或许,你正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活的吧——”
说出这段话的方仲永,目光神情平静如水,冷漠如冰。
簪花土豆原本还豪情万丈的眼神,一下子如若掉进了冰窟窿一般,隔着血污和灰尘,都能看到他脸上的苍白。
方仲永怎么能知道?不能啊,此事在斥谍网络中,在西夏,都是绝密的,想破了天去,知道的人也不过寥寥几个,方仲永,他,他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不能知道呢?”方仲永如若看穿了簪花土豆心思一般,轻声道:
“你的文字功夫,写话本子的才干本事,又能统领大宋境内的斥谍行动,不动声色的在大宋站稳脚跟,且这外表与野利家人如此相似,从里到外,除了野利家,你还能是谁家的人?
野利仁荣,是西夏文字的创造者;
野利都兰,是李元昊的皇后,手中握有西夏斥谍势力的权力;
野利都兰的大叔叔野利旺荣,掌管西夏的明堂左厢军,号称“莫利王”;
野利都兰的小叔叔野利遇乞,是野利皇后的叔父,足智多谋,极会用兵,元昊赏识野利遇乞的军事才华,后来擢拔他为天都右厢军首领,号称“天都王”。
好一个家大业大,人才济济的野利家族啊,却容不下一个私生子,硬要逼他远走他乡,你说,这是什么道理呢?其实你们西夏人,并没有大宋的礼教观念,对私生子的事,是很宽容的吧。”
方仲永心道,野利氏的作用之大,岂止于此呢:
不就后就会爆发的宋夏之战中,著名的夏宋三川口、好水川之战,野利遇乞都是战役的实际策划者,此两战役使宋朝丧师失地,元气大伤,
因此,种世衡等一干大宋边将对莫利遇乞恨之入骨,屡欲图谋去之而后快,光种世衡一个人记载于史料的,就有派人行刺、诱降,离间等等计策,为杀野利遇乞,费尽心思,但均未得逞。
然并卵,野利遇乞这颗野利家的明珠,和野利皇后,都宰在了自己的美人夫人手上,或者说,栽在了元昊的色字头上。
为了霸占野利遇乞的夫人没藏氏,李元昊最终杀了野利遇乞,废了野利都兰,而元昊和没藏氏的私生子两叉,也取代了野利氏所生的太子宁令哥,继承了李元昊的王位……
方仲永看到簪花土豆的神色,透过他的眼睛,看到那一道坚强的防线正在被有力的冲击着,他收束心神,心无旁骛的开始了这场和簪花土豆的心理战。
第一百六十七章 石破天惊的秘密
簪花土豆坐在柴草上,静静的用一双逼人的眼睛看着方仲永,这变化来得太快,不由他有些心惊,
他忽然想要考虑现在已经是什么时间,而唯一可以判断时间的,只是从铁窗下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线,那光线将栏杆的影子投影在地上,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影子越来越短,越来越暗,最终消失。
月光照进来,照着面前的方仲永,一字字说得淡然,却似乎踩踏在人的心口,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你所以背井离乡潜伏大宋,无非是为了壮大野利都兰手中的斥谍实力,也为了安她的心,不让那个属于你们的秘密暴露罢了——
宁令哥并非元昊的亲生儿子,而是你与野利都兰私会的结果。”
方仲永俯下身子,将一双眼睛牢牢对准了簪花土豆的双眸:“瞧,你们的眼神多么相似啊?
若你还留在西夏,留在元昊身边,你说,宁令哥一天天长大了,越来越和你相似,你们的秘密,可怎么还能保得住呢?”
簪花土豆感到浑身一阵阵的冰寒,四肢百骸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的空空荡荡,喉头一阵腥咸的血气涌上心头,渐渐从自己的唇边流了出来:
“你胡说,你从未去过西夏,从未见过宁令哥,怎知道他与我是否相似?”
方仲永却更恬淡的笑了,那笑声里渗着一股骇人的气息,远远近近,难以捉摸:
“那,需不需要去过西夏的人,来告诉你一下,你的儿子在你离开西夏的这些年里,已经渐渐的长大,越来越和你相似了?
说起来,那元昊对你儿子,可是不太好呢?三天两头就给鞭子吃,也始终没有多信任他,甚至没什么父爱,你说,这是不是因着血缘原本就疏远的关系呢?”
方仲永看着簪花土豆,眼神里带了几许怜悯。
李元昊对宁令哥自小就不多好,甚至说是十分狠辣,父子之间嫌隙很深,历史上的李元昊,也正是死于宁令哥之手,而宁令哥要多痛恨这位老爹,才能用极残忍的割鼻之法对付李元昊呢?
不论情报是来自前世还是今生,方仲永依旧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君子了一点儿,竟然并没有多少欺骗使诈的成分,让整个谋划的环节显得质朴了些啊……
方仲永自然是看到了窗口一直向内徐徐吹入的青烟,也看到了簪花土豆暴起的血管和青筋。
“我这个人,很少说谎话,这真是个缺点,”方仲永轻轻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尘:
“不过,我有句真话要和你说,如若你聪明,你应该也从西夏这些年的情报中看得出来吧?
不论你如何为西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大位都不会属于宁令哥。
而且,我敢断言,你明天死在这里,七年后的明天,就是野利都兰被废,野利旺容被杀,宁令哥与李元昊被人利用反目,最后统统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时候。
所以,土豆,你跟错人了,信错人了。”
簪花土豆的眼神渐渐变得涣散,若在寻常,这样的话由一个小白脸的大宋官员说出来,真是可笑极了,可是,可是这方仲永真的十分邪乎。
他知道一切真相,甚至能够预知过去未来,而现在,他来说这些,难道就是为了诱导自己背叛西夏,换取情报?
想到这里,簪花土豆的心如若都头浇了一盆水一般,猛的平静下来,冷静的嗅一嗅空气,忽然也笑了,那笑声很苦涩,很苦涩:
“这玲珑心,你们那位韩大人给我用刑时,吹过很多次了,这种迷惑人心神的香,你们还真是相信能涣散人的意志啊?”
方仲永听得此言,又看一看窗边吹进来的袅袅青烟,摊开手掌,笑笑:
“我也和韩大人说了,不必弄这些个劳什子,但他不听,我也没法子,不过,用不用这玲珑心的迷烟,其实并不影响你和野利都兰有染,是宁令哥的生父这件事儿,你说,是吧?”
簪花土豆感到自己重重的拳头打在方仲永身上,如若打上了一坨棉花一般,丝毫没有任何意义,他再次感到一种渗人的寒意,然而他簪花土豆是怎样人物,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弃?
他努力平静下自己被方仲永搅合的乱七八糟的心情,努力用一种轻蔑的嘲讽看向方仲永:“我倒是巴不得我有个儿子呢?
可惜,让你失望了,或许我与世子外表上的相似,不过是因着我也是野利家的人,没错,我是野利家的私生子,野利旺容的表弟。”
呵呵,簪花土豆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这可是韩琦刑讯了整整一个月方法用尽都没有取得过的突破。
然而,以为避重就轻就可以逃过事实么?
方仲永真心觉得十分可笑,如若他仅仅是野利家普通的私生子,野利都兰怎么可能将大宋境内的斥谍网络托付给他打理,又怎么可能让他从宁令哥出生开始就远走大宋,永生都不要再回西夏,以免出事?
如若他仅仅是野利家普通的私生子,一个寻常派驻大宋的斥谍,即便是有家人在西夏为质,他也毫无可能耐住没有人能活着扛下来的七十二道酷刑而不自尽,不吐出任何情报。
簪花土豆那种旺盛的求生欲望和无尽的期待显然是有所托付的,他知道自己的受尽酷刑的死去能换来的东西是天大的。
可惜,这也正是他最大的弱点。
方仲永笑了笑,继续道:“你活着,和大宋合作,或许还能保住宁令哥和野利都兰,干翻李元昊。你死了,我们随后就会放出风去,将你与野利都兰私通的事传扬给元昊,到时候你们全家在阴曹地府团圆的时候,一定是个很感人的场面。”
簪花土豆气的牙齿咯咯作响,他忽然沉不住气一般大吼:“混蛋,你没有证据,你没有证据。”
方仲永轻轻掏出一方帕子,擦去了簪花土豆喷在自己脸上的吐沫星子,又看一看帕子上的绣花,笑道:
“我怎么知道你们的私情的,就让元昊同样的方式知道就好了。用不着实打实的证据,哪怕是个影儿的事儿,也够你们下地狱了。哦,元昊是怎样性子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攻心计
簪花土豆听完这句,整个身子都在发抖,良久,他才努力平息下自己的心情。
方仲永说得没错,如若与野利都兰有私情的事,被李元昊得知,以李元昊的个性,必定要将野利都兰和宁令哥都碎尸万段,李元昊那样多疑野蛮,即便方仲永拿不出绝对的证据,怕也是落得宁可枉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万劫不复的结局。
这方仲永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身在大宋,看过去平淡无奇,做着给皇帝修起居注这种无多大意义的文官,竟然可以运筹帷幄之中,了解到千里之外,深宫之中,最不见天日的秘辛。
太可怕了,真是个太可怕的对手。
而方仲永则看着因为一月酷刑,由胖子折磨成瘦子的簪花土豆,想到他第一次和自己在岳文书斋初见时,那肥腻腻的样子,心中感叹:
这野利都兰的口味也是重啊,为了这么一个人,给李元昊头上整了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难道是为了簪花土豆的才华?
说到才华,这簪花土豆自然是确实有才华的,还不只是舞文弄墨、游戏人间的才华,是有相当的大才,若非如此,直接给一刀宰了就是了,谁还和一个敌国斥谍来来回回这么多回合拉锯战。
夜色宁静,囚室中越发显得寒冷阴暗。
若非裹着大氅,这春天的季节也能在囚室中被冻得僵冷。牢房里温度要比外面低很多,簪花土豆浑身用过刑,虽然也几次三番为了保证他活着,从他口中套出话来,韩琦命人给他上过药,但现在,
他的双足每次触地,即刻就发软,痛得像火烧一样,身上的皮肤都带着一种火烫似的灼烧感,而内里又是不时吐血的寒透了,经过长时间的极端残忍虐待和用刑,他身体状况实在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了。
良久,他终于长叹了一声道:“或许我并没有你想的那样有用,就算我答应了你,恐怕也难以达成那般理想的前景。”
方仲永自然知道簪花土豆此刻仅仅是内心在摇摆动摇而已,并非完全彻底的倒戈了,但能够如此,就是极大的成功,接下来,他倒不倒戈,早已是由不得他,没有退路的事情了。
念及此处,方仲永走上前去,拍了拍簪花土豆的肩膀,笑道:“只要你肯与我大宋合作,未来你想有的,野利家和宁令哥的未来,绝对比跟着翻脸比翻书还快,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的李元昊强百倍。”
说着,他轻轻击了三击掌,一直呆在隔壁的韩琦缓缓从外间进来,他的唇边带着一丝含义复杂的笑容。
方仲永用一种引荐韩琦的姿态,对簪花土豆道:“以后,你和韩大人的合作时间将会更长,万事,大家坐下来一起商量才好。”
韩琦略带僵硬的点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方仲永将审讯出簪花土豆的功劳和后续的一切和他分享,实在是个吃相一点也不难看,十分会做人的人。
而方仲永竟然能在如此断的时间之内,查得到如此惊天的机密,运用的如此妥当,更加说明了他超凡脱俗的实力。
对这样一个人,韩琦的心中钦佩与嫉妒都有那么一丢丢,心情十分难言,但他明白,更多的,如今这是只属于他和方仲永的功劳,而且未来还会是惊天大的功劳,其中惊天的秘密必定会为大宋带来极大的机会。
和方仲永合作,永远是不会亏的。
“算无遗策”这四个字,用在方仲永身上,当真是十分贴切。
虽然,他还那样年轻。
是啊,他还那样年轻。
方仲永却看向韩琦,轻声道:
“接下来,还要劳烦韩大人详细为土豆医治身体,再安排个妥当的法子,让他逃窜出去,重新回到西夏斥谍网络中,成为我们的双料斥谍。”
韩琦摆摆手,淡然道:“此事本官自会秘密安排好,方大人急于就任,本官会在密谍司允许的范围内,给方大人最大支持,为方大人立威。”
“那就多谢韩大人。”方仲永彬彬有礼:“时候也不早了,我与韩大人也该出去了,还得劳烦土豆在此处多耐受些时日。”
他说的那般霁月清风,簪花土豆的心里却是如若一根根针刺过一般,自己断子绝孙,祸及家人后嗣的话柄捏在对方手上,合作与否,只剩下一条路而已。
走出牢狱大门,韩琦与方仲永各自准备回去就寝休息。
一天明月下,两人长身如玉,并立月下时,长长的影子。
“方贤弟,你说,那簪花土豆会真心和我们合作么?”韩琦依旧不放心道。
“他如若不想要野利都兰和野利家族的命了,不想要宁令哥的命了,大可以玩花样,
但只要他有异动,韩兄就可使密谍告知于我,我自然会就着他的异动,扰起西夏一场大乱,再断了他逃亡辽国的路,不过——”方仲永说着,淡淡笑了:
“簪花土豆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做,韩兄不必太过烦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才是韩兄的风格。”
韩琦听了此言,心中也不由一动,自己是怎样的人,竟被并无深交的方仲永,摸得如此透彻,不由得不为之心折了。
……
折依然为了寻找旺财和群狼,这几天里,算是将庆州周围的群山都走访了一遍。
因着行路,自然就要寻找水源,几番下来,就发现这庆州附近真是人杰地灵的,水质好、水量大,或是各种奇水怪泉大大小小,有几十处之多。
因地下水的赋存条件不同,它们中有:四季如汤的温泉;刺骨冰肌的冷泉;喷涌而出、飞翠流玉的承压水泉;清澈如镜、泪泪外溢的潜水泉;
腾地而起、水雾弥漫的喷泉;时淌时停、含情带意的间歇泉、潮水泉、含羞泉;去病愈疾的药泉;灌田肥庄稼的滇泉。
还有离奇古怪的水火泉、甘苦泉、鸳鸯泉……
山脉横立于碧波千顷的水火泉北岸,群峰竞举,重峦叠嶂,一道天堑自北向南斩断群山,树木参天,浓荫匝地,环境清幽可人,军事上而言,是极复杂而不利于骑兵,有利于步兵作战的地形。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宫墙之内
宫墙中,已然暄然盛开的春色碧桃迎风点缀游廊,葳蕤樱红点衬着庭燎光影,清贵木兰与缱绻碧柳各自静悄悄的开放十里宫墙下。
一方棋盘摆在后花园的凉亭汉白玉方桌上,十六个小太监远远的分作四队,各自拿着雉羽宫扇,销金提壶,曲柄金伞,漱盂拂尘,角门处角落还放着一定金顶子鹅黄纹龙銮舆。
十六个带刀侍卫则锦衣配剑,软甲附身,巍然站在一侧候着。只静静看着新晋的冯美人与官家赵祯在春色中对弈。
……
远远行过的曹皇后和魏国大长公主,两人彼此传递一下眼神,眼尾眉梢各自露出一番喜滋滋的意思。
“张贵妃得宠多年,她身上的那些气质,自是官家最爱的,依着她的样子寻青出于蓝的,难为长公主这样用心思。”曹皇后轻声说着,自是目不斜视,腰背挺的笔直,实打实显示着将门女子的丰姿。
“皇后这是哪里话,这还不都是为着咱们曹家和大宋的基业着想,”魏国大长公主寻得驸马,正是曹皇后的叔父,两人的亲厚自然是不用说的。
说着,魏国大长公主拉着曹皇后,略略远离了随行的婢子护卫们,轻声说道:“待这冯美人夺得皇上宠幸,生下一儿半女,自然,我们便可——”
她说着,手上做出一个咔嚓的姿势,又吐出四个字“舍母取子”。
曹皇后的唇畔依旧露着不动声色的笑容,她看一看魏国大长公主,略带娇嗔的用了家常的称呼:
“婶娘一心一意为本宫打算,本宫真是不知如何感谢才好,只是听闻,最近那苗妃与张贵妃走动的很是亲近,
苗妃是有孕的人,张贵妃又是官家心尖儿上的,不论谁得宠,谁失宠,这张贵妃都是屹立不倒,如今这二人走到一处,不知会否生出什么变故?”
魏国大长公主闻言,自然深得其中三味,她只是用手轻轻拍了拍曹皇后的手,一脸温和慈祥道:
“从前怎样处理,如今就怎样处理,就是了。官家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性子我最清楚,谁敢冒大不违捅破这层窗户纸,谁就先倒霉。”
两人说着,就这般缓缓向着皇后的椒房殿行去。
……
苗妃的寝殿中,一个小宫女努力淡定着神色,从外间进来。
苗妃赶忙屏退了左右,向她探问道:“怎么样?外面的大夫怎么说?”
那小宫女刷的一下脸色就发白了,直接跪下道:“这,这些日常内务府送来的胭脂水粉中,确实如贵妃娘娘所言,都是有伤胎之物的。”
苗妃听得此言,捏紧的手猛的一下砸到了旁边的茶几之上,硬生生的将那一张酸梨木桌子砸出一个凹槽,破碎的木屑一下子飞溅出来,手背鲜血淋漓,鲜血一滴一滴顺着她的手滴到地上。
那小宫女直是劝着:“娘娘保重,切勿动怒伤了身子啊。”
苗妃经过对茶几的暴力攻击发泄,情绪倒还是冷静的,她轻声吩咐道:“你起来吧,这不关你的事,你去后面将我的药箱子拿来,给我将手上包扎一下,不要惊动旁人。”
那小宫女连连称是。
那天张贵妃前来和苗妃说起这些事时,苗妃虽然明白,张贵妃此刻的示好,必然是冲着自己怀着的龙胎来的,张贵妃既然开了口,她主动让还是等着到时候张贵妃求了官家过继,都并没有天大的区别。
然而,为了稳妥,她还是让自己的心腹宫女反复查证了自己宫中分配来的东西,果真有异,可是,太医院如此多的名医,为何统统三缄其口呢?这真是让人恐怖的事情。
是何人能有如此的权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官家自己?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纵然官家出于一些对外戚的忌讳,对那些高门大户的妃嫔不甚宠爱,也犯不着一刀切的让宫中所有的女子都遭遇孕育困难,尤其是对自己,或是对张贵妃这等没有娘家势力的妃嫔。
那就只有皇后了。
想到这里,苗妃不由的牙齿咯咯作响,她心中着实恐惧自己的孩子不能平安的生下来,这宫里,就算是张贵妃那般享尽恩宠,又有戒备心的人,都会不幸中招,何况自己呢?
如今,和张贵妃抱团,答应将这个孩子过继到张贵妃名下,寻求张贵妃的相助庇护,这是唯一的法子。
旁边给苗妃上药的小宫女,看着苗妃的神色变幻,一句也不敢多言,只安静上药包扎着。
……
斜阳已略略向低垂下,慈蔼的光芒一缕缕挂在檐廊上。
风荷殿内,张贵妃侧坐在贵妃榻边,双刀半翻髻上,带着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和蓝白琉璃翡翠珠花头面,身上是白蝶翻飞纹样的云锦衣,曳地的素色飞鸟描花长裙,戴着与头面很似一对的蓝白琉璃珠镶手串,胸前的赤金盘璃璎珞圈上,也镶着同色蓝白琉璃宝石。
白皙的皮肤闪着水样剔透的光泽,唇不画而红,眉不描而黛,眼睛如若略略低垂的娇杏,纤腰不赢一握,便是坐在榻上不动,也端的有一种天然风流态度。
旁边的王子月,正拿着各色古籍,给张贵妃说趣儿。
“这一沓古籍,都是我三哥游历前来时,在天一阁寻来的。
寻常的古籍铺子,都用芸草、肉桂、香油、麝香为书驱虫,天一阁却别出心裁,用染制过的硬黄纸抄写,与一般存放方法相比,至少还能多存放个十年。”
张贵妃听着有趣,不由接过王子月手中的古籍,又轻轻侧头一想,眼神滴溜溜转,摇摇头,笑道:
“只是这种染纸的法子太为繁琐,价格又过于高昂,一般商家乃是趋利而为,谁肯花费如此心思在这些书上呢?由此可见,这天一阁的老板,是真的爱书之人啊——”
“谁说不是呢——”王子月眉眼弯弯,满满的灵秀之气,又抬手拿起另一卷古籍:
“这是用湛蓝作染汁的碧纸,那是椒纸,是一种用辣椒的汁液渗透纸中的防蠹纸,可以毒死蛀虫,效果比碧纸更好几分呢——娘娘你看——”
第一百七十章 做局的演技
张贵妃接过那册,略略翻看,却是皱了皱眉:“虽是防蛀很好,也容易保存,但这碧纸,若是人在看书时,有用指尖点水蘸书的习惯,恐怕就要受害。”
“娘娘说得极是,”王子月接过那碧纸的书,陪笑道:“娘娘自然是没有害人之心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害过娘娘的人,娘娘也得想些办法挟制才是。不然,岂不任由歹人看低了娘娘去?”
张贵妃这才睁开自己波斯猫一般的双目,略带吃惊道:“月儿是说?”
王子月神态自若:“娘娘可记得,当时娘娘生产时,前来为娘娘接生的那几位产婆?”
“自然记得,本宫此番是第一胎,没有什么经验,那些婆子粗手笨脚的,亏得有你为本宫助力。”张贵妃又眯起眼睛。
“臣女不敢居功,但那几个人,确实是有问题的。后来臣女才知道,那几个人,多次为宫嫔接生,凡是经她们的手接生过的宫嫔,大都子宫受损,再也不能生育。”王子月说的十分笃定:
“臣女觉得好奇,也曾随师傅一同前往那些娘娘处看诊,确信是因着接生时刻意损害宫嫔的身子所致。”
张贵妃沉吟良久,忽然叹了口气:“如此说来,若是当日没有方大人举荐你前来接生,那些人,也要对本宫动手的。”
“娘娘有上天庇护——”王子月谦逊有礼,正要脱口而出一些宽慰的话,却已经见得张贵妃开口,只得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没有什么上天,一切都是人做的,这个深宫之中,只有自己当自己的老天爷。”
王子月看着眼前娇娇怯怯的张贵妃说出这番话,心中一时有些悲悯之感,半晌,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
方仲永一行人备好了车马,准备第二天出,前往赴任。回到内院时,见韩琦坐于石桌前,几个小校,垂手恭立在一旁,这些小校看着都似是面生,却也挑不出什么不妥来。
气氛似是寻常,然而,在方仲永看到韩琦微微摸一摸耳朵的动作时,他的心下顿时明白了:
这些人自然不是心腹,而是多番考量之后,韩琦手下,最有可能已经成为西夏斥谍的一些人。
“方大人都拾掇妥当了?”韩琦看了方仲永一眼,“说起来,方贤弟刚来密谍司,本官倒是有些经验之谈,想说与方大人知晓。”
“妥当了”方仲永的神色依旧是那般的人畜无害,韩琦看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心中就飕飕跳出“扮猪吃老虎”五个大字。
却听得方仲永继续道,“韩大人有何高见?还请不吝赐教。”
韩琦嗯了一声,故作些兴趣,抬手啪啪两声。他身后侍立的一个小校就走上前来,双手捧出一个明黄锦绣纹样的剑套子,看过去很有逼格。
方仲永看了看剑,又看了看韩琦,心中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却很是不显山露水的样子,整个人如若藏在剑鞘中一柄暗暗含着锋芒的利刃。
韩琦道:“这是昨日密旨下来,官家特别赐予你的,怕你一介书生,无法在军中立威,特赐尚方宝剑,凡有不听军令者,可先斩后奏。”
方仲永先行了全套礼仪,然后双手接过宝剑。
所谓尚方宝剑,也作上方宝剑,乃是掌管制造供应御用器物的官署,秦已有之,汉负盛名。
尚方宝剑即皇帝御用的宝剑。持有皇帝所赐尚方宝剑的大臣,具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中国古代非常重视礼法,由于尚方制剑之初就被赋予了皇权和特权。尚方宝剑反映的是一种人治观念,见宝剑如见天子,它是中国古代皇权的象征
当然,这也是他协助韩琦密奏清楚了如何埋伏簪花土豆这枚棋子的事,官家特别下的恩旨。
“要在军中立足,在军中立威,为人处世一定要果毅,赏罚分明,纪律严明,说来也简单,无非是第一,给手下足够的好处,第二,阵前开溜的不论什么门户一概砍脑袋没商量。”韩琦说的很是轻松。
方仲永想到当初历史上的狄青也是靠着砍了几十颗阵前开溜武将的脑袋,才稳住了阵势的,心下也不由有一丝对军中不同于朝中的鲜明认识。
所谓的“给手下足够的好处”,就是胡萝卜;而“阵前开溜的不论什么门户一概砍脑袋没商量”,就是大棒槌,一手拿着胡萝卜,一手拿着大棒槌,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妥妥的,没毛病。
想到这里,方仲永微微一笑,给了韩琦一个会意的眼神,而后,韩琦就开启了他开挂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飙戏阶段。
只见韩琦语重心长,拱手朝向着北面一个隔空抱拳:
“此番官家赐你尚方宝剑,也是因着你在审理簪花土豆一事上,给出的好建议。方大人所说的,将簪花土豆送去沉香阁,使用美人计一事,本官与官家都深以为然。”
韩琦这边说着,方仲永就微笑着,一边微笑,一边似是不经意的样子,余光扫过韩琦身侧这些小校的面庞。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想必这簪花土豆,也并不能免俗。这动手的日子,我会尽快定下来。”韩琦说着,亲自为自己和方仲永斟了茶。
“沉香阁作为顶尖的风月场所,来往人流复杂,好酒美色当前,是非争端总是不少,要想张罗的生意兴隆,所以多半有朝廷的背景。
那些个顶尖的花魁,则自小便要撒重金,以诗词歌赋,医卜星象,教导灌输,一分不能落得俗套,又要以插科打诨、体贴人心、身段舞艺筛之选之,琢之磨之。
用的下这般心思,撒的起这笔银子,平日里还要各种盥面、梳妆、金钗、玉田、步摇、霓裳,又要以燕窝、香薰、珍巧、材料、维系成名花魁尽可能久的青春、身段、歌喉与舞技……
所以可以说,那沉香阁可是各国刺奸势力杂然交锋,无硝烟的战场,那些顶尖的花魁,也是什么背景,甚至多大的斥谍名头都颇有可能的,韩大人如若要与簪花土豆一同前往,定要小心才是。”
方仲永说得一脸关切拳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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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沉香阁内
“这个我何尝不知呢,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簪花土豆的嘴巴,比铁打的还要厉害,七十二道酷刑用遍了,奈何那厮就是不开口啊。
倒是那卧榻之上,**之间,佳人秋波盈盈,娇羞不胜,循循善诱之下,除了以为明摆不可说的机密事,其他一切——
便是双亲姓名、祖籍来历、妻小家境、以及以为风趣的各方见闻,又是哪点不可说说以博佳人一笑的?
至于建立的长期关系,成为裙下之臣,在那温柔乡里寻那解语花者,便更是难有几分密事了。”
韩琦说的声情并茂,妥妥的演技派啊。
方仲永自然顺水推舟:
“但愿那簪花土豆,也是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之人吧。难怪韩大人最近一直派人为他医治伤患呢,倒也是,如今他那个样子,怕是也还要恢复一阵子,才能前往吧。”
“可不是么,”韩琦眼皮抬也不抬一下,略带敷衍和一种怕被方仲永强了功劳的姿态道:“若非方大人要赶着前往就任,此番还打算约方大人一同前往呢。”
方仲永笑了笑,他看到韩琦身后一个眉眼弯弯的小校眼神里亮晶晶的,心中不由也含了笑,看样子,鱼儿还是会咬住饵的。
第二天,方仲永如期上路,两队护送队伍依旧严阵以待,刀剑盔甲都因着密谍司的特殊身份而用的极好。
方仲永没有骑马,而是坐到了马车之中,他本来就无法与这些密谍司的武将比拼骑马技术,给自己找罪受的骑上几天马装一装逼就想换来这些马背上出来的密谍司斥谍,纯属扯淡三千里。
所以,干脆从始至终就是文官形象,从不需要在武力上树立什么光辉形象。
上了车,方仲永轻轻摊开尚方宝剑的件套,露出那宝剑的样子:
只见剑身花纹细凿,图纹清晰,一面刻着腾飞的蛟龙,一面刻着展翅的凤凰,剑鞘上纹饰了北斗七星,以剑应天象之形,
这是钦天监基于对北斗七星的崇拜,同时也为了追忆铸剑祖师欧冶子的功绩。先斩后奏的权力,看样子,赵祯真的对自己是有很大期待的。
方仲永打开剑鞘,轻轻敲了敲闪亮的剑身,长长的叹了口气。
……
一个月后,沉香阁。
沉香阁,乃是大宋境内最令文人骚客钟情的风月场。
自然,它有多家分阁,在开封府、大名府、甚至环庆一带的城市皆是闻名。
这一天,密谍司包了场子,韩琦亲自带了整理干净的簪花土豆,轻轻笑着,摇摇折扇,踏进了沉香阁中。
他们来的这所沉香阁,乃是环山拥湖的岸边一阁,该阁还于河中有四座画舫船,可说是颇有些规模制式的。
阁体是八角拱顶八层建筑,周边广种银杏,清凉河水与河上画舫风帆临风而动,风动帆动,皆是心动。
到了四月里,吟柳新纳绿,红晕花梢头,火红的娩仙花花开的艳丽夺目。
四周廊壁上西子望月、海棠春睡、文君把酒、飞燕临风一幅幅精绣蜀锦贴毯挂墙,凹凸云龙行针密密织就,色彩大胆绚烂,意态十分生动处,还焕出一阵阵幽幽的香。
见簪花土豆留意看画,旁边陪着的牵堂女子盈盈笑了,说道“这是新样式,采用双面蜀绣的技术,看过去会更加立体生动一些。”
簪花土豆听得此言,侧身看去,见她身上是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梳着简单的乐游髻,插一只绿雪含芳簪,虽是寻常东西,但是配色和谐,兼之她身形高挑窈窕,服色白皙,自也别有一番风流态度。
韩琦在一侧大摇大摆的坐下来,桌边的缠枝牡丹翠叶熏炉上,淡淡的梨花香气飘过,
他则直勾勾就着身侧的一个素锦月白色罗月浅蓝绣边长裙,挽着流云还香小髻,插一只梅花形铜簪的牵堂女儿,摸索的来来去去,那玄长的秀从他的手边温柔的飘逸滑落。
簪花土豆回身,似是很有些兴趣,笑道:“这里的女儿家与寻常人家的女孩子样子倒也甚为相似,但是终有些不同处,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韩琦心中很是明白,就是打定主意诱惑西夏斥谍们来此劫走簪花土豆的,但戏还是得做全套。
于是他面带不屑,心中却想着:
自然是不同的。
寻常女儿家,一颗心只凡是挂在男女感情与家中操持上,人伦欢乐便是甚好,所托非人则是悲惨沦为鱼目,
沉香阁的女儿家无论卖艺或是卖身,皆是自给自足,更有太多人被早早培养成了真正意义的斥谍军人,
不论出落的多么不同,终究心中丈夫胸怀,非一般女儿家的感觉是自然地。
不等韩琦回答,却见那簪花土豆已经径自起了身,走到那边贴偏门的廊下一张桌前坐下,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老爷样儿,唤着沉香阁中的姑娘,不一会儿就神态自若、左拥右抱,全不似平时样子。
旁边的四五个红香翠帕、缳带轻垂、含嗔薄笑的舞姬,个个不时倾身娇笑,从簪花土豆那桌向上看去,一盏吊式长信宫灯,
灯盘转动以改变灯光照射的角度,燃脂的灯火八面散射开来,忽明忽灭,门边窗棂上还有一兽面纹铜香炉,里面徐徐飘出似苏合香的味道。
香炉底部乃是圆雕形状,悠悠转动,想必能使熏香挥更为流畅。
“看样子韩大人来这里,觉得不尽兴,放不开啊——”,簪花土豆涎皮赖脸的说着。
韩琦看他那副惫赖模样,一时无语,此时,一位容长脸蛋,紫衣罗裙的抚堂姑娘忽然走上前来,轻声道:
“二位大官人,可要吃点什么?”说着,一双大眼睛斜斜看向韩琦。
“随意随意”韩琦白了簪花土豆一眼,就势拉过旁边鹅黄薄衫女子的酥手:
“吃什么随意吧,水云天、竹叶青、洋沧酿、酱香茅、剑白涟,还有那青州女儿红可通通先上一坛才好。”
“呃,这是要灌醉我再来刑讯的意思么?”簪花土豆自顾自地玩味着手中的美人青丝,对韩琦道:
“怎会随意?总会有个限额的,韩大人虽然慷慨,又怎知就不会秋后算账?到时候,没准我的日子就更难了,苦头也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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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送饵归山
“要吃的就要吃的,少废话。”韩琦说着,顺手又摸一摸旁边女子滑嫩的脸颊,
见这女子看去年纪甚小,身量还未长足,头戴一只银色海棠钗边垂髫斜飘,心道这怕是在外堂招呼尚未出师待客的小娘子,但却也一时看不出哪些人是今晚真正与簪花土豆一同谋划的西夏斥谍。
“以前单听说过醉翁好酒,原来韩大人也是个酒鬼”,簪花土豆左顾右盼摇头晃脑:
“我真有些饿了。还是以江湖时令活鲜为原料烹饪的特色菜点上几道吧,此时正是四月人间,
若有那烟柳灞泠狮子头、清凉湖中糖醋鱼、庆麦山麓水晶肉、枫琉二岛藕肉夹、东都风味盐焗鸡、羽山岛中海螺干、蜀中百鸟朝凤凰,兼之那镜花水月糕、
虎皮三鲜粉、瓦罐鸡汤煲、晓看红烧肉,有些什么不拘什么来上几份就好。”
“饭桶啊”,韩琦忙不迭嘲讽,“这些还叫不拘什么,也亏了四月人间了,又哪能吃得这许多?”
“大人把美酒佳酿来个遍,就不许土豆我在诸位佳人面前多点几道菜?”簪花土豆故作正经:
“看你韩大人就不知怜香惜玉,几位姑娘终日辛苦,漫谈笑语服侍左右,不也要吃饭嘛。
况苏菜粤菜川菜鲁菜各个风味不同,土豆怎知几位小娘子是何种口味?
倒是你韩大人,一上来就一心想把人家姑娘灌醉,恁得不似好人,八成想以图一逞。”
“滚,”韩琦毫不示弱:“你是刚不用刑几天,就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自己想吃编排个理由倒也罢了,编排上老子了,找死。”
“哈哈,”簪花土豆挥他岳文书斋写手的一级话唠贫,示意下面招呼的抚堂紫衣姑娘:
“所谓酒囊饭袋,自古不分,这些应是绝配。至于,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如此,有什么上便是了。”见那姑娘轻一点头,便自去操办。
不知不觉间,已是夜色茫茫之时。
楼下戏台正堂中。见一女子着杨妃样裙衫,高挽云鬓,流苏抹额下花钿依约,手抱琵琶,眉目清丽,已在大堂戏台上盈盈一拜,翩然落座。
又有一女随之上台,手捻三弦,俊采星驰,落落大方,亦一拜而坐。二女和着琵琶三弦悠悠而起叙叙弹唱:“花拥鸳房意难忘,约鬓眉长,驼间髻小,郎骑竹马几逍遥……”
听得是苏州弹词,吴侬软语,轻柔婉丽,开篇叙叙而来。
“看那二女行状,听这歌喉词义,估计尚属暖场,好戏在后面。”簪花土豆摩拳擦掌,一语双关的样子。
韩琦斜瞥了他一眼,忽然坏坏笑道:“你怎知道?莫不是常客?话要一点点说,事儿嘛,一点点来才是。”
弹词完毕,是一曲瑶琴。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楼下瑶琴的曲目已然悠悠弹过大半,管弦琴音中,凝而不去的凄美与悠远,似乎能带人到另一个世界一般。
……
正当所有人沉溺于歌声和感怀中时,却听得下方不意的连续错音之后,裂帛碎玉之声频,
头顶的一盏长信宫灯则忽的爆裂,溅的四处火光,纱帐和帷幕很快被随之点燃,一行人迅陷入烈焰和火光中。
周遭惊呼的密谍司将士,一边拿着手边条凳拍打周围火焰,一边手拼命拍打彼此衣衫上火焰燃烧的地方。
正在此时,那瑶琴美人一拨弦,阁中掠出一片片人影,一排都用湿润的头巾裹了头脸口鼻,抬手便以袖箭暗器刷刷向这边频不绝。
韩琦身侧的几个小校一个个抽出兵器,不断挥动格挡,训练有素的迷迭司军士很快与韩琦聚到一处,将他护在垓心,裹着韩琦向门外移动。
对面的暗器流矢却越猛烈,火势也很快燃的浓烟翻滚,人物难以辨认。
雕画的横木和四壁的挂毯都已然渐渐燃了火,而大家却还未冲出此处,韩琦一边高呼掩护,一边对着掩护的人们说道,不要放乱箭:
“你们还能看见谁是谁么就射,仔细射死了老子的证人簪花土豆,捉他可是死了我们不少兄弟的。”
火海中浓烟渐渐升腾,韩琦赶忙侧身拿了茶壶将自己的帕子头脸浇湿,免得吸入浓烟。
一行人且战且向外退去,正当此时,簪花土豆猛然暴起,一掌拍在桌上,桌上的筷子四散纷飞,簪花土豆则抽一根筷子一个翻滚直直逼向了韩琦。
什么情况?韩琦心中一惊。自己原本和方仲永,簪花土豆设计好的桥段,是让西夏斥谍得知簪花土豆将被带去沉香阁的事,趁机“救”走簪花土豆。
现在簪花土豆竟然拿自己为人质,难道?
韩琦想到自己在簪花土豆身上用的那些酷刑,心中不免有些惊心。
一旁疑似奸细的小校迅站到了簪花土豆身后,背靠背扫过簪花土豆的视区盲点,给予助益。
丫的,老子被阴了。韩琦心中一万头***狂奔呼啸而过。
方仲永说得对,这玩意儿沉香阁果然深不可测,变数难料。
然并卵,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这才是他韩琦的风格。
韩琦不管簪花土豆直直插在自己咽喉出,毫厘间就可以插入自己咽喉,要了自己老命的筷子,对着门口叫道:“来人,放箭射杀绑架本官的这两人。”
簪花土豆猛地一惊,这韩琦实在不按常理出牌啊,他将嘴巴靠近簪花土豆耳边,轻声道:“不会伤害大人,只是绑架大人撤退更为稳妥。”
“谁知道你真心假意。”韩琦也轻声回复道。
说时迟那时快,因着簪花土豆绑架着韩琦走出沉香阁外,院中围着放箭的人们自然担心误伤韩琦,不敢随意放箭,但簪花土豆身后的那小校奸细就不同的,很快就挡不住被射了七八箭,死的透透的。
簪花土豆却巧妙的挟持着韩琦,冲破突围,一个打滚翻入了河中。
韩琦见他当真没有伤自己,也就只让人意思意思的放了放箭,就一行人气呼呼的打道回府,留下一众箭手,继续收拾沉香阁的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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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团结就是力量
方仲永站在空旷的列兵整齐的密谍司西军演武场上,低眉顺目活像个乖宝宝。
新官上任三把火,方仲永的第一把火,烧得就是培训。
他对密谍司西路的设置了四门大课,有绝地求生,刺奸对抗,兵法操演和律法历史。
绝地求生的课程教头,都是经历过宋夏或者宋辽大战,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的过来人,他们亲身总结的生死经验,直接学习并实际操作。
具体的,包括求生抗压训练,环境评估,寻水觅食,濒危体验,路线规划,武器选择,伤患处理,自我防卫和体能训练。
这门课,基本上是一门天天挂彩的体力活儿,且所占考评分数极大,又因学生的成绩与讲师们的饷银直接挂钩,所以讲师们个个使出浑身解数,摧残的一帮新手颇为狠辣。
刺奸对抗课程,则包括近身搏击,短打刺杀,用毒用火,密码通讯,刑讯技巧,回避诱导,以及牺牲与迂回措施等。
相比绝地求生的体力消耗,谍战对抗是赤裸裸的精神摧残,包括疲劳应谍,饥饿应谍等等——晚上不睡觉,白天不吃饭,考验意志力。
还有各种绞尽脑汁达成目标的任务,和各种自陷入瓮的挫败历程一一摆在前方,等你前来。
兵法操演,包括兵法教授,用间行计,分组练习,群体作战,团队通讯,以及以班级为单位的整体实战模拟对抗,据称经此一再实战后的整体协作,和袍襗感情,会跃然新的高度。
律法历史,作为常规课程,包括要求熟悉掌握现有律法,灵活运用相关立法处理实操案例,各种经典谍报的历史经验和处理方法。
……
全体密谍司西路的上下人员,统一分批次回炉再造。
自然,这其中,还有新入行的简娇。
她穿上密谍司斥谍的制式衣袍,那前凸后翘的姿态丝毫不减,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一众糙老爷们儿密谍司军爷们的目光。
那些目光中的意味更是十分纷杂。
方仲永第一次意识到,似乎女子的斥谍培训,应该独立于男子进行。
女子的美貌,在斥谍行当中,是一层很好的保护,和使得她能够最大程度贴近核心机密的武器。
二战时的十大女间谍,没有一个不是风华绝代的美女级别,苏联克格勃的女特工,也是随便拉出来一个就是貌若桃李腿玩年的选手。
但这种美貌,在都是糙老爷们的队伍中,太过惹眼,反而容易给人留下太深印象,不利于日后的潜伏和隐蔽。
那么,女子的斥谍培训,究竟哪里,是最合适的地方呢?
方仲永的头脑中一排排画面随机闪现而过,忽然,一个场景定格了下来。
他招呼身旁的校尉,轻声道:“请我们在沉香阁的斥谍负责秘密前来一趟,本官有事要安排。”
那校尉微微拱手,领命而去。
……
夕阳西下,西北地界一片片霞光晕染了云彩,绮丽非常。
训练了一天的密谍司斥谍们,在方仲永的安排下,喊着“一二一”,列队唱歌,迈着整齐的步调,走到用饭的大灶前,唱完歌,再互相拉歌。
只听得一队一队,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响彻校场。
“一二三四五,我们等的好辛苦——”
“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的好伤心——”
“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个什么——大——姑——娘——”
“唱得好不好?好——
要不要再来一个?要——要——要——
呱唧呱唧!”
一串掌声,一片掌声。
“任你吼,任你叫,任你在咆哮,任你在咆哮,我们就是听不到,我们就是听不到,听不到!”
“冬瓜皮,西瓜皮,不准不准耍赖皮——”
……
接下来,就是一群此起彼伏,鬼哭狼嚎的唱歌声。
堪称是以吼为歌,以跑调为荣的典范。
方仲永站在校场中央,不由皱了皱眉头,北宋时代的军歌,还沿用着各种九曲回肠的小调,文采精华让糙老爷们根本听不懂所以然的辞藻,徒然是形式,毫无真正的意义。
想到这里,他眼珠一转,忽然高声道:
“今天,我来教大家一首新歌。”
方仲永气沉丹田,在演武场上对着底下饥肠辘辘的斥谍将士们道:“团结就是力量。”
训练有素的斥谍将士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废话。
这位新来的方大人,实在是,非同一般的,不好形容。
每天,他都能爆出无数名言警句,并很快以洪荒之力有毒一般的节奏,蔓延到全军上下。
然而此刻,大家想的是米饭、汤饼和腊肉。
而不是什么劳什子唱歌。
方仲永看到了大家脸上的表情,越发淡然的引吭高歌: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汤饼,这力量是馒头,
比汤饼还喷香,比馒头还强。
向着党项人的秃顶放箭,
让一切儍蛮子的烧杀去死,
向着太阳,向着自由,向着我大宋,
发出万丈光芒!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银子,这力量是娘子,
比娘子还漂亮,比银子还强。
向着打草谷的土匪放箭,
让一切儍蛮子的烧杀绝迹,
向着太阳,向着自由,向着我大宋,
发出万丈光芒!“
全演武场一时被这魔性的歌声搞得不明觉厉,这温文尔雅的文官方大人,竟然唱出如此通俗易懂的歌曲,倒是比那些个娇捏造做的寻常文官强。
众人正被这神曲惊呆了之时,却听得方仲永说出一句最契合大家此刻心情的言语:“好了,这首歌等下晚上各个班级自行组织学习,现在,开饭吧。”
“是!”洪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演武场。
一队队队列整齐的围成圈,站到自己分配的厨灶前,每个班级的负责校尉一一汇报准备完毕,而后,整齐划一的坐下用饭。
而那种不慎未能整齐划一的队伍,被勒令全体站起,再次坐下,直至整齐划一方能用饭。
我军的优良传统放到大宋,赶脚也是妥妥的,66666的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密谍司的人才们
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方仲永渐渐熟悉了密谍司中的行情。
众所周知,密谍司乃是大宋枢密院极其看重的军事机要之地。于是,一帮将士中,近乎罕见几个不是将门子弟,宦官人家的娃,背景势力各不简单,即便是拔于草莽的偶尔几个平民子弟,也绝非凡品。
当然,背不住几个月在绝地求生和刺奸对抗课程的雷霆摧残,大家很快各自卸下心头各自家心事的包袱,彼此融入一体,与子同袍起来。
在方仲永手下,起先就最为抢眼的有两人,一位是赵宗绩,乃是相王赵允弼第三子,此时因着年幼,官职还只是右龙武军大将军,尚未封侯封王,差遣,则派在了密谍司。
相王赵允弼与赵祯的关系极好,赵祯年幼时,赵允弼就长年伴读,因而赵宗绩前阵子和赵宗实一样,也是在仁宗准备招养子事件里,被认为最为可能的对象。
然并卵,赵宗实他爹赵允让处心积虑多年,怎能让赵宗绩这小子坏了好事儿,于是接着曹皇后的关系,对仁宗大吹了枕头风。
说是赵宗绩性子沉稳,最是难以捉摸的一位,气质最为吻合来密谍司历练云云。
如今正好锤炼,不若先给个密谍司的差遣锻造一下,看看他的本事。
就这样,被高级黑弄来了密谍司西军的赵宗绩就接受了方仲永一系列现代斥谍军事知识的熏陶。
而让方仲永不得不佩服的是,这赵宗绩也是小小年纪,却是一派超强气场,吃得苦,受的累,喜怒也当真是不形于色,是个不可小觑的角色。
此外呢,有一位名唤石庚的同龄人,惹眼耀目程度丝毫不在赵宗绩之下,为什么呢?
因为这家伙是大将石守信之孙,且容貌异常俊美,肤若凝脂,鹤势狼形,睫毛浓密,身量柔韧,轻功和用毒皆是家学,
又因是当今魏国大长公主西席教师之子,与大长公主颇有些风月佳话在坊间流传,有面首路线之嫌。
虽是男子,但是一若初见,就让方仲永这也是仪表堂堂的偏偏佳公子,自惭形秽几许,觉其惊鸿照影之姿,若再有柔情似水之温情,
如此这般,长期下去,未必就没有什么断袖八卦,会从密谍司军中涌现。
而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和考教之后,还有两人也颇受瞩目,在各项任务中,各领风骚。
其中杨凌与赵宗绩同寝,两人终日厮混一汽,杨凌的塾师,乃是奇人嵇玄老先生,因此,在易容刺探、植物鉴别,推演核算,数据判断等种种技能方面独辟蹊径。
因着年岁小,身形也瘦小,只一双大眼睛孩子气的轱辘狡黠而动,初时因其力弱颇有些受欺负。
演武课集训时,总有些无聊逞凶的促狭家伙,将兵器故意甩向他,借着自己武艺和体能上的优势,趁机捏捏扁柿子。
又或者趁其洗澡将其换洗衣物取走,害的杨凌竟有举着铜盆护体跑回寝室,传为“佳话”的大笑话流传。
每当此时,赵宗绩一向毫无表情的稚嫩面庞上,就会有那一瞬间的眉目微蹙之态,即便是一闪即逝,不为他人察觉。
而后来,这些无端生事的家伙,自然很快被杨凌让人防不胜防的整蛊技术搞得不是浑身奇痒被迫休学,便是考场陷险灰头土脸。
一次两次三次之后,大家便都发现了在情报刺奸这门事业上,体力虽不是完全无用,却绝不是什么最有意义价值的东西,
相反对杨凌惊人而不落痕迹的整蛊,以及他总是盘踞高分头几名的考核成绩颇为侧目。
当然,这些整蛊中大都有赵宗绩这家伙的推波助澜和暗中布置。
起初,杨凌总是一副老夫子样儿,虽然手段极多,却软弱怕事,并不想回击。
而赵宗绩就看不惯这娘唧唧的样儿了,和他一番恳谈:
“大丈夫生平在世,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讲什么虚空的温良恭俭让,这次避让了,下次未必不有人得寸进尺。
何况干我们这行的,不展示自己的手段何来的威信?
没有威信和狠辣又怎可能服人?
服不了人哪里能保命?
除了杀人与被杀,利用与被利用,在战场也好,情报场也罢,甚至于仕途官场,又可有第三条路能轻易走。
如今之计,自然要拿出几样本领立立威,干上几架,不然以后你还怎么混?男子汉大丈夫,自立自保都做不到,那你就更不要说其他了。”
于是两人合谋着,布置了几次,无非是杨凌的独门药品和机关,赵宗绩则神不知鬼不觉的去摆放停当,虽不能在高手面前天衣无缝,但对于暗哨实战课程,这种淘汰本就是天经地义,所以也便自此安生了很多。
而这俩人也因着此事上的合作默契,成了总是绑在一棵树上的蚂蚱,一处跳腾,一处参加任务。
另一高分榜上让人不能忽略的人物,其实最让方仲永注意,此人名叫黄淳,年岁不大不小弱冠之年,却早有小诸葛之称。
虽是武功技巧皆平庸,却当真是心计无双,长于庙算,一双眼睛总是不时发出轻蔑而凛冽的眼神,似穿透了人心一般。
这种人,原本是让人会有阵阵寒意的。
可让方仲永都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黄淳这样一个单凭头脑,就可以混得赵宗绩身侧左右离不得他,遇事总是第一个问计于他的人物,相貌凛然堂堂,平时里一副沉稳利落的风度,明摆着未来能臣的姿态。
却每次见到石庚,就一副好色痴迷的欢乐态度,也真不知他是真的假的有此异好。
好在时日还长,总会有机会探个究竟的。
方仲永想着这些,又想到后世的中所言,一种热衷探究事务八卦真伪的极端好奇心,是成为一个好的刺奸官天生的素质之一,如此看来,他还是具备这种素质的。
夕阳斜斜照过窗棂,窗边的雕花格子影子被斜斜映在青砖地面上。
方仲永坐在书案后,仔细翻看着犹散着墨香的几份卷宗,身后挂着一块大大的白绢,上面印的山川流水清晰可见,正是方仲永依照密谍司的各项情报整合出的宋夏边境地图。
第一百七十五章 百天宴
方仲永的目光盯在密谍司的受训成绩名册上,手中一支并未蘸过墨的毛笔拿在指尖,无意识的向前世玩转笔那样转着。
他看到赵宗绩的名字,不由思绪伸展到后世历史对赵宗绩的认识。
赵宗绩的老爹赵允弼,和仁宗赵祯的关系,那是极铁的,也因着这种铁,赵允弼封郡王,亲王,享受的封邑银子,都比后来继承了王位的赵宗实他爹——生育高手赵允让要早,要多。
因着仁宗的看重喜爱,历史上的赵宗绩十分遭到了赵宗实的排挤,仁宗在世时,还算顺遂的当了个将军,仁宗一升天,就被赵宗实软禁。
最后还是赵宗绩发挥了装疯卖傻的斥谍精神,才算是逃出升天的。
但就赵宗绩的寿数来看,他也算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宠辱不惊的人物了。
尽管前半生是天子骄子的小王爷,后半生却要装疯卖傻遭受打压,但他依旧是个心性豁达,并不是那等处心积虑,非那把皇位不行的人。
自然,也因着赵允弼父子的淡泊,和赵允让父子的步步为营,不惜勾结异国势力,都要登上皇位相比,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成了不幸卷入夺嫡的炮灰。
这一世,他的命运又会如何呢?如何将赵宗绩,摆放在最合适他的位置上呢?
方仲永想着,目光又渐渐向下看去。
在石庚的名字上,缓缓停留了许久,石庚,字庆行,北宋开国大将石守信的孙子。
如果石守信这个名字你觉得有点点耳熟,那么恭喜你,耳熟的没错,他参与过的事情,从为赵匡胤谋划黄袍加身,到四处征讨平叛,再到著名的杯酒释兵权,是一个没拉下的。
不仅如此,石守信作为在著名的“杯酒释兵权”事件后,并未立时被撤下军权的代表,承载了后代历史学家对于“杯酒释兵权”事实合理性的探讨。
因为石守信作为开国大将,和被记录在杯酒释兵权会饮记录中的人,却直到建隆三年九月,才辞去了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军职。
显然并不合乎“杯酒释兵权”记录中,这些开国大将在建隆、乾德之后,已然统统赋闲在家的说法。
而如今这个石庚,更是作为魏国大长公主西席之子,重新被安排到密谍司这样的军中机要部门任职,可见石守信与赵匡胤这对老兄弟,还是有更深一层的信任含在两人之中的。
……
宝元二年四月,苗妃为赵祯生下了第一个最终长久活下来的公主。
久无子嗣,不晚婚而晚育的仁宗赵祯自然十分高兴,更让他高兴的是,苗妃主动要求将小公主过继到张贵妃名下养育,这让失去了自己小公主的张贵妃心情好了不少。
为此,赵祯专程在万寿节上,举办了热闹的宫廷宴会,朝廷各个部门,也都有自己的一番心意敬上。
东西两庑的中和韶乐奏起,曲调庄严而徐缓,殿堂内泛起一片笑声,比寻常时庄严肃穆。
的曲调一遍又一遍的演奏着,乐队里的歌工用嘹亮的响谒行云的歌喉,和着乐曲,唱出祝贺的贺辞。
曹皇后率领六宫妃嫔,向皇帝献茶敬酒,大殿中心在这绚烂的裙裾飘飘,霓裳羽衣烘托下,如若开出一坛五颜六色、光彩夺目的鲜花,又仿佛集中了一群婉转娇啼、炫人耳目的彩鸟。
赵祯的眸子,一下就定格在自己最心爱的张贵妃身上,在前排的一众有身家的妃嫔之中,张贵妃越发显得娇小玲珑,仪态万方,身上含而不露的维密天使内衣,显得双峰温文尔雅,蕴藉脱俗,
整个人,放佛是一个晶莹剔透的,放着光芒的玻璃人儿。
看着张贵妃怀中熟睡的小公主,再看看她身后乖巧跟随着的苗妃,赵祯的心中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周围的一切变得如此美好:殿堂更高了,宝座更辉煌了,茶酒菜肴如此美味,歌工的歌喉如此动听。
赵祯走下去,亲自抱起小公主,小小的孩子,和自己有着血缘的跳动的小生命,那种温暖的感觉,温馨的让他瞬间精神放佛进入一个从未经过的仙境,那么明亮,那么快乐。
奏乐完毕后,宴会正是开席,斟酒斟茶的宫女换上舞衣,乌油油的头发上插着时鲜的花朵,翩跹的身影在各席之间来往如飞,川流不息。
“今日为公主满月,与各位爱妃齐聚于此。赏苗妃白银千两,赏张贵妃并小公主白银千两,上用缎纱百匹,珍珠五十串。也请各位爱妃能和苗妃一样,为子嗣之事,多多尽力。”赵祯举杯,很客气也很壕气的赐了礼。
皇帝这话说完,皇后和各宫主位也纷纷上前,顺次递上了贺寿的各种礼品,也有金果子的,也有长命锁的,也有富贵如意绦的,更有绣工好的如绣娘出身的冯美人,别出心裁的用珍珠和金丝银线在两双明黄缎小虎头绣鞋上绣出了百子千孙的华丽图样,引得众人啧啧称奇。连赵祯,也不免对冯美人投来会心的一笑。
因着晚宴也邀请了许多皇室的叔侄辈儿及其家眷同乐,很快大家就各自有了扎堆的趋势。曹皇后自然被赵允让家的王妃围着,说着许多体己话,而赵允弼和赵祯则两人直接绕过了晚宴,两人跑到后花园中醒酒。
从后花园侧门廊穿过花巷,就可以走到地热水温泉之所。
赵祯拉着赵允弼,说得兴起,心中又高兴,干脆来了个君臣同沐,一起脱得白花花的,泡到了温泉里。
宫女端出上好的青梅酒,用小瓷瓶装了,封上,赵祯和赵允弼你来我往,各自也饮了不少。
“说真的,朕是真羡慕兄长你啊,好歹你家宗绩都十几岁了,眼看着就要行冠礼了,而朕呢,”说到这里,赵祯脸上有一丝淡淡的惆怅。
“今儿可是小公主的好日子,不兴陛下你这么说的啊。”赵允弼两撇胡子被温泉水打的湿乎乎的,整个人显得有些滑稽,但眼神中的关切,却是十分诚挚。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宫斗军师王子月
同一时候,张贵妃和苗妃也先后离了席面,二人各走一路,前后脚来到张贵妃的风荷殿中。
苗妃因着要保护女儿的心思,收到任何张贵妃的人传来的信儿,反应都是相当准确和谨慎的。
所以,张贵妃带着小公主回到殿中不过一盏茶功夫,苗妃已经莲步姗姗的前来。
张贵妃轻轻飘着眼前的茶沫子,将冲泡的正好有淡淡新碧色的茶吹一吹,樱唇优雅的靠上杯子,略略抿一抿,见苗妃前来,脸上挂了淡淡的笑:
“苗姐姐来了,快坐,”说着,示意身旁的宫女含烟上茶。
苗妃轻轻礼了一礼,依旧恭敬道:“见过贵妃娘娘。”
接着,她也就顺从温和的坐到张贵妃身旁的一张椅子上,接过了含烟上的茶。
宫女们一个个退了出去,小公主的乳娘也抱着小公主去了后殿休息。
苗妃知道这是有事要与自己商谈的意思,却也并不知晓,究竟张贵妃这是想商谈什么事情。
张贵妃的纤纤玉指,在茶杯沿子上抚摸了几圈,又轻轻抿一抿鬓边的秀发,这才看向苗妃,笑道:
“苗姐姐家中,听说世代精通天相数术、堪舆之学,本宫听说,有一位老神仙,还是在太祖当年陈桥时,就立过大功的。”
苗妃听得此言,脸色不由有些发白。她自然知道自己家,不过是世代算卦忽悠的,所以还能有一官半职,恰恰也就是因为祖上有位在军中算卦的“苗神仙”。
这“苗神仙”在当年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之前,借助自己在军中对傻大兵们的忽悠,开启了当初谋事的契机。
当时军队驻扎在陈桥,“苗神仙”却忽然停下来,仰头望向天空,准确的说,那是卖力出演,瞪大双眼盯着太阳,许久,许久。
身边的傻大兵们当然好奇了,许多人都看向“苗神仙”,特虔诚的盼望他说点什么。
“苗神仙”所以能有“神仙”之名,当然不止因为他会看风水,学过占卜,最要紧的是他在殿前司混了很久,能掐会算是大兵们全都服气的,
虽然只是个武艺平平的殿前司军校,但是苗训苗大神仙这人说的话,大兵们信服的还是相当的,毕竟算各种身边人的升迁命运,家人寿数,他往往都能结合了解和经验,忽悠的十之七八。
当时,看着这位“苗神仙”苗训如此对太阳聚精会神,没完没了的看,早已安排好了的另一演员就登场了。
只听得他问了一句:“兄台,你看到了啥呢?”
苗训转脸儿一看,这不是童叟无欺,老实厚道,文武双全,智勇兼备,以及早已和自己串过了台词的对手,殿前司都点检赵匡胤手下重要幕僚——楚昭辅,楚老先生么?
于是心领神会,两人在一众大兵面前,就能看到两个太阳正在搏斗,黑太阳应该让位给新升的金太阳等等怪力乱神,进行了一番忽悠铺垫,也点燃了陈桥兵变的导火索。
事成之后,安排和导演这场大戏的赵匡胤首席权臣赵普,自然给了苗训很好的封赏,甚至恩荫后代,虽然后代也不过是微末不入流的小官,但到底任职钦天监,将祖传的忽悠事业,和殚精竭虑宣扬封建迷信事业的精神,发扬光大。
而苗妃,也得以以官员家中待选秀女的身份,最终被选入宫中,享有这份体面。
只是,祖上的这段过往,听话懂事的苗家人,是绝不外传的,就是在苗家,除了家族核心管理层,别人也无从得知,这张贵妃纵然有个当三司使的舅父,倒也再没听得家中有关系,怎能打听到如此机密之事?
想到这里,苗妃的脸色更是白了两分。
张贵妃看着这苗妃面色几重反复,心道王子月所言的苗妃家世竟果然是个秘密,于是更加信了现在不止是自己的大夫,更是顶着大夫名的军师——王子月所言所安排的一切。
她微微清了清喉咙,浅浅一笑,用手拉住了苗妃的手,轻轻拍一拍,笑道:“苗姐姐别多心,本宫只是想着,毕竟苗姐姐家里,外面有人能走动着,说不定,能相助发一些声音,更好的保全小公主的安全。”
苗妃听得此言,眼神中露出了询问之色。
张贵妃则继续道:“宫中虽有我们周全,但说到底,这内宫之中,一食一物,都是中宫皇后经手,我们防不胜防,倘若借助于天象,说需要在宫外另辟场所,养育皇室子女为善,那么,则有机会安排我们的人,更好的保护孩子啊。”
苗妃想到张贵妃如此得宠,却也免不了受了算计丢了孩子,心中明白这话说的也很是在理,却仍是一脸愁容,长叹一声,看向张贵妃道:
“不瞒贵妃娘娘,若当真能如此,该有多好,可惜我家那位哥哥学艺不精,又好赌好吃酒的,在钦天监实在微末不入流,从来没什么靠谱的法子提出来过,如今贸然提着个,又因着我的身份挂碍,恐怕,未必能够成事啊。”
张贵妃听她如此说,心道果然与王子月所言,苗妃会有的反应一样,也知道苗妃所言不虚,于是更加温和了两分,轻声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苗姐姐只管让贵兄试试,本宫自有帮手和后手,安排促成此事。”
苗妃未料到张贵妃如此神态自若,胸有成竹,手不由微微颤抖,但又看到奶娘正跑着小公主从后殿出来,心中慈母心怀上涌,心下一横,还是重重点了头。
……
金明池畔,王安石送走了时任钦天监监司的沈括,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准备科考,王安石依照方仲永的托付,牢牢博得了沈括和吴育二人的欢心,原本就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加上王安石以有心算无心的结交,可以说,已经渐渐是想与甚厚了。
暮春的月光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静静点染在金明池的粼粼波光之上,如若一条条银色的缎带,触发了许多思念与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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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格魅力
吴育的奏本,是在公主百日宴后第一天上的。
内容自然是先后勤经济战,而不急于比拼大宋并非强项的军事力量,不要被一时的气恼冲昏头脑。
自然,吴育少不得对大宋如今的军事实力,做一番横向和纵向的比较:
在奏本中,他将李元昊的爷爷李继迁和宋太宗对比,将李元昊的老爹李德明和宋真宗对比,将李元昊和宋仁宗对比,得出一个在军事实力上,西夏人在进步,而宋人却在步步衰微的结论。
还说,以开国之初百战百胜,名臣良将犹在,强干弱枝,重内轻外的情形尚未发生的部队,都不能剿灭土匪性质的李继迁;
以和辽人打成平手,签下澶渊之盟的宋真宗部队,都没法对李德明那个老狐狸下手,占到什么好处;
如今凭什么有自信能在大宋种种边地的军事劣势中,认为自己能够一举击溃李元昊?
就凭那些百多多人的太平兵老爷?
而如今,大宋所愤怒的李元昊称帝问题,会自动解除么?不会的。
所以宋夏注定一战,而这一战,大宋最大的筹码就是经济,如若当初宋太祖灭又肥又软的南唐一般,又肥又软的大宋,能用经济战拖的战争尽量晚的爆发,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一方面是对自己的壮大,一方面,是让敌人极大的不战自败。
他们来攻打,我们就防守,密不透风,他们逃走,我们不追,但是,决不让他们抢掠我大宋一草一木,绝不再给他们任何经济贸易喘息的机会。
到时候,光是生活物资,就够西夏自乱的了。
这一名篇奏折,原本在当时的大宋,是没有引起重视的,直到宋夏战争打了四年,打的双方疲软,大宋一败再败之时,才重新被所有人发现它的前瞻性,而在当时,是并没有什么人响应的。
可是这次,有一个人却站了出来,积极响应的吴育。
而且这个人的执着和影响力,都让大家不得不关注起吴育这封奏章。
他就是包拯。
被方仲永暗示后彻查了大宋空饷情形何等严峻的包拯。
只要认定了一个方向,就不怕皇帝雷霆震怒,也不怕万人阻挡的包拯。
从包拯站出来附议的那一刻,就注定吴育的方案,在这一世,会得到意想不到的重视。
……
王子月斜斜靠在窗边,凝望着夜空里的明月。
冷月如霜,而王子月的心中咀嚼着无限的心事。
如今的张贵妃,已然视王子月为股肱,而王子月所有的智囊来源,就是方仲永的鸿雁往来之中的锦囊与智计。
一切似乎尽在方仲永的掌握中一般,可是,方仲永是如何打探到哪些极为私密的东西呢?
王子月心下有些茫然,方仲永的行事摸不透,自己只是因为这个人,因为信这个人,就投身进这些纷乱复杂的朝局之中,究竟是对是错?
不止是自己,还有三哥,这几乎是将整个王家,就这样搭上了方仲永的船。
王子月其实并不知道,在后世历史研究之中,诸多当世的秘辛,都成为了袒露于天下的历史资料,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王子月自然也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女儿痴恋的心态,而变成了一个理智的,成熟的,将方仲永视为合作伙伴的,带着一种启蒙过的“21世纪新时代女性气质”的东西,思考问题了。
王子月难免更不知道,几个世纪之后,心理学界有了“人格魅力”这样一个名词,完全能够接触自己对方仲永的疑惑。
总有一些人,他就是比寻常人更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他不为你做什么,你却很容易喜欢他,他不刻意融入什么圈子,也不拉帮结派,但他这个人,就是那样容易让人信任,甚至托付身家性命。
比如后世万众敬爱的周总理,比如圣雄甘地,又比如北宋的开国皇帝赵匡胤,混到哪里,都是一大票人死心塌地无缘无故的追随。
这就是人格魅力啊。
只能说,所以让王家毫无什么想法的就信任和开上了方仲永同一条船上,凭的,就是那份人格魅力。
那份让人一见倾心,相处如沐春风,跟着他走就感到是跟着光明与希望的人格魅力。
……
人格魅力很不小的方仲永同志,此刻却正在与折依然重逢的欢乐之中。
陷入爱情的小方,和天下所有初恋的宅男一个样儿,肉体凡胎,大献殷勤,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的心上人那真是,此姑娘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看。
每次相见,方仲永同志都恨不能用上所有的后世偶像剧,霸道总裁,欧巴套路,将泡妞事业推进向一个更深的层次。
和折依然彼此这么对坐着,时间都放佛凝固了一般,方仲永感到自己的气息都沉重了几分,幻想着自己的唇舌在对方的颀长美丽的天鹅颈上吻过的感觉,手上略略的抖。
调整了许久,方仲永才将自己稳定下来,和归来的折依然讨论起正经事来。
“我原本想着此次去庆州,将旺财和群狼带过来,安排到一个安全些的地方,谁知人去楼空,群狼不知所踪,我寻了好些天,却也没有寻出什么结果。”折依然的眼神里,有着一种因为失落而显得越发的可爱的光芒。
方仲永情不自禁将胳膊伸开,把折依然搂在自己怀里,安慰道:“不打紧,我想,旺财应该已经带了群狼,到了他认为更好的地方吧。”
折依然将脑袋靠上方仲永的胸膛,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掠过方仲永的脸庞,又轻声说起:“密谍司原本已经逮住了簪花土豆,却又让他逃了,倒是可惜的很。这个人,必定是个西夏要人。”
方仲永听得此言,心中微微一笑,看向折依然,语气温和,面上却丝毫不露:“哦,怎么说呢?”
折依然坐直身子,美丽的大眼睛轻轻眨了眨,接着就带着一种思索般的神情:“我猜这个簪花土豆,必定和野利家深有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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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天天开心。
三江感言
发信人:firstday(蘑菇巫·园子·抱抱做鬼脸),信区:Book
标题:三江感言:关于《大宋第一废柴神童》
发信站:日月光华(2016年11月25日15:57:08星期五),站内信件
今天打开作家助手一看,哇,三江通过了,先耶一下。
写三江感言,表达感谢和装逼,大概是小萌新如我,应该要遵循传统的一件事。
谢谢责编虎牙和历史类的编辑们,谢谢历史类多数团结友爱的作者们,更谢谢一直愿意跟读废柴神童的书友们。
《大宋第一废柴神童》,是写方仲永逆袭,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整体走幽默向,卖点一方面自然是爽文,另一方面就是挖史料,挖别人没有挖过的,或者很少注意的历史细节和史料,将它们烹饪成一道欢乐的宴席。
因为前辈指导,要求开头三万字新人应当坚持剧情向原则,所以马克思主义乖巧的老巫园子,开头的章节里历史涉及较少,历史的小火车都是三万字后才开始开的,如若想看开历史车的,可以从个七八章后开始看,前面几章是纯粹爽文,带着狗是为了幽默。如果非常没有幽默感的人,想必并不会很喜欢本文,慎入。
一个闺蜜笑说,老巫没有赶上网文历史类最好的时候,没有看到历史类绚烂辉煌的鼎盛阶段。分类和作者之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也有很多人说,园子你是学历史的,很难将网文的爽点发挥到极致,你会被历史本身绑手绑脚,也会很容易被网上的一些暴力言语影响。
但老巫园子自己觉得,能将历史写的爽,写的逗,并在这些爽和逗之余,让读者自愿开开心心的了解历史,喜欢上历史,应该是每一个学历史的人,最大的成就感吧。
懒懒的我就感言到这里吧,感觉这个感言写的有点掉水平,没有体现本书山呼海啸的喜感和逗词。请大家多多支持书吧。网,《大宋第一废柴神童》,约起来吧。
book./info/1004185953
好像写的谢谢打赏的作者的话太少了,所以特别在这里感谢一下亲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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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支持~~~下周三江啦,有票票就砸过来吧。多谢多谢啊。~~~
因为作者是复旦毕业的,所以就屁颠颠跑到复旦bbs求支持了。谢谢亲啊。
——
※来源:·日月光华bbs.fudan.·
好吧,我只写了一次三江感言,转载一下嗯,好像有点懒,shy,希望大家喜欢我的《大宋第一废柴神童》哈~~~
上架感言
《大宋第一废柴神童》,将在本周五上架了。
作为一枚萌新作者,心里也是很有些小兴奋,小激动,小忐忑的说。
和很多资深网文读者转化的网文作者不同,萌新的老巫,是彻彻底底的网文萌新,看过的网文作品一共不超过二十部,和很多读者相比,老巫都是一枚很稚嫩的选手。
但感谢起点历史类的编辑们,感谢我的责编牙牙,春风和煦的教我,这种对萌新不厌其烦的精神,非常值得拍上一万个马屁。
所以大家应该想得到,上架感言也是责编和前辈们指教我,在上架前几天写的。
下面是传统的卖惨环节,但每件事都是真实发生,不带有任何夸大色彩的:
遇到过批评过老巫起的书名,不够聪明,不够吸引人,而且因为方仲永这个人物的特点,选择了废柴又神童这两个反差非常大的词汇去形容,会容易引发不必要的口水和攻击,然后就骂脑残问候作者祖先的
——但感谢有更多更多的读者,不厌其烦的解释为何鲁迅,又鲁又迅,反差类起名的意义在哪里,并一直不离不弃的跟读支持,投票鼓励;
也遇到过攻击过老巫作为女作者,如何如何,甚至有很难听的话,说女作者就是身体写作,就是啥也不懂,就是卖萌,就是卖脸,就是靠男人舔云云,非常肮脏和不堪入目的词汇,甚至连书一页都没看,就上来谩骂
——但感谢有更多人给老巫鼓励,说老巫的作品看不出是男作者写的,还是女作者写的,还有很可爱的读者,会对老巫说“姑娘,敬你是条汉子”这样的话,激励老巫这个网文萌新,
被网络暴力吓得瑟瑟发抖之外,找到了更多鸡汤般真实的温情脉脉。
读者的鼓励和支持,永远是作者写下去最大的动力,这话很由衷,虽然留言板交给了书友管理,但老巫也会不时来刷一下书评区,看看大家的鼓励和建议的。
作为网文萌新作者,老巫自认为是有很多不足之处的,缺乏足够大量的网文阅读经验,更多时候,是纯粹按照自己的感觉去猜测读者的爽点,来写故事,老巫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喜欢自己的故事。
毕竟,读者和作者之间,是有个人胃口的偏好的。君之毒草,我之仙药,每个人都有自己更合适的东西。
就目前的成绩来看,废柴神童是有希望的,当然,离不开读者们一直的支持和鼓励。
废柴神童这本书,是喜剧风格的,保证了历史的骨架和人物没有大问题的前提下,老巫希望带给大家的,是一个尽可能轻松,愉快,温暖的东西。
最后,希望大家能支持网正版订阅,给老巫微薄的努力一点支持和肯定。
盟主加更,均订破二千加更。因为老巫不是全职写手,平时要上班,下班后兼职码字,一天保证二更不断更,但爆更难度较大,所以只好把爆更的标准写的高一些。
谢谢读者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万分谢谢。么么哒。
2016年12月13日晚22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