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死了(上)
又一次,我奋力抵挡住了梅内瓦尔侯爵的一次重击,已经习惯了他战斗节奏的冒险们立刻松了一口气,围在他身边放心地砍杀了起来——其中也包括受伤的我。他这一击虽然把我的生命削减了过三分之一,但我此时正身处牛头人萨满生命图腾的覆盖范围之中,按照惯例,在他开始下一次攻击之前,我的生命差不多就能完全恢复了。我接连几剑结结实实砍在梅内瓦尔侯爵大腿根部,正砍得手爽,忽然,梅内瓦尔侯爵大剑一挥,再一次向我迎面劈来。这一剑比我预料的早了许多,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的生命力顿时减少到不足一半,而此时生命图腾恰好到了魔法冷却时间,无法再给我恢复生命力。这意外的情况让我有些着慌,我刚想招呼长弓射日帮我治疗,这时候,梅内瓦尔侯爵出人意料地扇动起了他那肋下的那对翅膀。这双巨大的肉翅是在他变身之后生长出来的,虽然我也知道,没有谁会单纯为了美观而在自己背上平白地插上一对翅膀,但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从来也没有使用过这双新颖的肢体,我们也就渐渐地忽略了它的存在。而此时这对翅膀忽然大力鼓动,在平地掀起了一道狂烈的风沙。这团污浊的狂风顷刻间把我们团团裹住,粗糙的沙尘彻底封闭了我们的视线,让我们目不能视物。在混沌中,我只能听见零星几声火球爆炸的声音——自始至终黑极光一直站在远离梅内瓦尔侯爵的外围,这道风沙并没有给他的视线带来不利的影响。在一片昏沉中,我忽然感到迎面扑来一股无可抵挡的狂风。这阵狂风将我从平地卷起,飞快地向身后飘去。我身在半空之中,感到了一阵无可着力的空虚感,只能用力将身体蜷起,试图减少落地时的伤害。不知道被风吹出去有多远,我感到脊背撞到了地面,于是就地打了滚站起身来。这时候,我已经脱出了风沙包裹的范围之外,眼睛已经能看见东西了。我现自己正立在这间大厅一侧的墙边,距离那团混沌的风沙足足有二十步远。从我这里看过去,长三角、长弓射日和克拉多三个人的人影在风沙中时隐时现,一个个都紧闭着双眼,屏气凝神,站在原地胡乱地摸索着。梅内瓦尔侯爵已经振翅飞上了穹顶,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的敌手们,脸上带着不知是嘲讽还是愤恨的表情。看到身下的风沙已经渐渐散去,吸血鬼侯爵忽然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向自己身下出一声尖啸。这声尖啸和我此前听过的任何声音都不相同,它不是一种刺耳的强烈噪音,但也绝不柔和动听。这是一种如针般尖细的微茫之声,既像是飒飒的***,又像是虚弱的耳鸣,飘荡在闻与未闻之间,让人捉摸不定。我猜这必定是某种直接攻击精神、进行催眠的新奇魔法,在这种声音覆盖之下,长三角他们忽然面色恍惚、目光暗淡,站在原地动也不动。黑极光所处的位置比我要近一些,也受到了这个声音的影响。他原本正在酝酿一个攻击性的法术,在听到这声尖啸之后忽然终止了施法,昏昏然闭上的眼睛,站在原地打起盹来。看到自己的法术得手,梅内瓦尔侯爵仰狂笑,紧接着又振翅向我飞来。“谁也不能阻挡末世君王降临的脚步!”他的声音傲慢而嚣张,随着翅膀的振动嗡嗡作响。现在的我已经无路可退,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依靠了。此时我所有能够仰仗的,只有一面随时可能报废的破旧盾牌,和一把曾经多次和我一同战斗的长剑。我刚刚喝完身上最后一瓶生命药剂,在这个吸血恶魔强悍的攻击面前,我是否能挨到药效完全挥还是个未知数。而且,就算这瓶药水的效力完全挥,我也最多只能多受一击而已。这是属于我的必死之局。此时此地,“好运”、“奇迹”这些带给人无限希望的词汇变得苍白无力——或许此前我曾多次依靠它们脱离险境,但这一次,我不会再有这样的运气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确定自己死期将至,或许当一个人要死的时候,他自己是会心有感应的吧;又或许,当人面对着无可逆转的绝境时,他自己也会绝望、也会放弃,这并非是懦弱,只是一种生命的自觉而已。我不记得梅内瓦尔侯爵那时对我做了些什么,在我的记忆中,对那一刻的全部印象就是挥剑、挥剑、不停地挥剑。我疯一样倾尽全力地砍杀着,不知防御,不惜性命。我很想告诉你我是为了某些有意义事情才这样搏命地厮杀,比如说:我的伙伴们。我甚至自己一度也是这样以为的:我是想在这只怪物杀死我之前尽可能地消耗他的生命,只要我所用的力量大一分,伙伴们的机会就会多一分。可是事实完全不是这样,在我这样做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到,也什么都想不出。我曾经目睹过不少的死亡,也见识过死后复生的景象。以我所有的知识来说,死亡大约就像是一场昏睡,当你死而复生、大梦初醒时,一切依然如旧。可是当你真正面对死亡时,你依然会恐惧、依然会害怕。你甚至可以感受到死神冰冷的手指已经扼住了你的咽喉,这时候你会知道,死亡毕竟和一场酣眠是完全不同的。生命的凶悍和野蛮因为死亡的威胁而被释放到极致,我那并非是在战斗,而是在挣扎,用最疯狂的举动去挣脱一种未知的恐惧。我生命的最后一幕,吸血鬼侯爵的巨剑重重砍在我的左臂上,那只曾伴我良久的圆盾和我的生命一起,顷刻间被击得粉碎。终于可以看看长弓射日口中的死神妹妹是什么样子了,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所说的那么漂亮——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我居然还有心思去想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一切终结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光芒从我的眼中逐渐消退,消隐成让人窒息的沉重阴影,瞳孔中最后的那一抹光明刺入了我的眼中,那原本微末已极的亮色此时却如一把利剑,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球。我觉得眼前忽然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恍惚,终于,黑暗降临了。
第三十四章 我死了(下)
这是一场似曾相识的神奇而恐怖的黑暗,它让我觉得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堆积在一起,纠缠成一个无底的空洞,直塞进了我的眼皮,又好像这世界忽然变得无比空旷、无边无际、一无所有。在这个浓重而纯粹的单色世界中,我不能说我是有神智的,但又似乎也不是全然的一无所知。朦胧中,我仿佛可以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地消散,而这种消散又和*的死亡全然不同——*死了,还会留下一具尸身,等待这虫蚁的啃食、一点点地腐烂;而我现在的感觉却是自己正完全地消失。那个叫做的“杰弗里茨·基德”的人类的灵魂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它完全没入了黑暗,成为这无边虚无的一部分。没有漂亮的死神小姐,没有在灵魂状态中看到的黑白世界,没有身轻如燕的死亡状态,没有,我的涉空朋友们曾经经历过、曾经谈论过的一切都不存在,我的死亡是一场真正而又完全的终结,什么都留存不下,更不会再有机会重新来过。我的记忆告诉我,死亡只是降临了一瞬间,我几乎是刚刚闭上了眼睛就又重新睁开了它,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阴暗潮湿污秽满地的地底墓葬,牛头人萨满克拉多正站在我的面前,刚刚完成了“灵魂印记”的魔法,让我死而复生。可我的“感觉”告诉我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那场让人无力抵御的死亡黑潮来得太过剧烈,那种绝望之感根本不可能用一两个简单的时间单位来计数。我好像是刚从一段通往“永恒”的隧道中脱身而出,虽然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中或许只是片刻的工夫,可对于我来说却好像已经过了永远那么远。直到此时我才有机会感到恐惧。这时的恐惧与方才面对强敌极力拼死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是一种绝对的、压倒性的、彻底吞噬勇气冻结灵魂的恐惧,它甚至越了恐惧本身,让人心灰意冷、百无聊赖。我的头脑一片混乱,似乎自己的神智还没有从那团无边的黑暗中挣脱出来似的。四肢冰凉而僵硬,一丝一毫也无法移动——并非是有什么东西困住了我,而是我根本就不想去控制它们,一头叫做绝望的巨兽盘踞在我的脑海中,将我的意识一把攥住,让我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件事情变得无比清晰:我和我的涉空朋友们不一样,倘若我死了,我真的会永远消失,而不是像他们一样能够无数次地死而复生。克拉多粗壮的身形在我的眼前焦急地手舞足蹈着,他那张宽阔的大嘴冲着我不住开阖着,带来一些乱糟糟的杂音,然后拍着我的肩膀指着激斗正酣的战团。他似乎是在说些什么吧,不过我什么都不知道。虽然以前我同样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这次完全不同,他的声音就像是一阵困惑不已的轻风,直接绕过我的耳畔,根本没有进入到我的耳鼓之中。复活的法术惊动了梅内瓦尔侯爵,他昂嗷嗷大叫着,阔步向前猛烈地冲撞,朝着我们进逼过来。恍惚中,我看着这个凶残的庞然大物向我步步逼近。我根本无法动弹。梅内瓦尔侯爵此时看起来比刚才战斗时可怕一万倍,可怕的并非是他本身,而是他所能带给我的东西。我害怕了,是的,我怕死,我害怕那种连灵魂中最后一丝痕迹都消散在黑暗中的结局。这种恐怖困住的何止是我的手脚,简直连我的心都一起凝结了。站在那里,我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双腿在颤抖,一颗颗冰凉的汗水沿着我的脖子流进我的脊背,划出条条惊悸的曲线,让我无力支撑。我只想着逃掉,逃出这个会带给我死亡的所在,随便到什么地方去。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不敢再呆在这里,一瞬间都不愿意,可偏偏又哪儿都去不了。这就像是个骇人的噩梦,让你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杰夫、基德、战士……”长弓射日乱七八糟地换了好几个称呼大声招呼着我,“……快点过来顶怪啊……”没有我参与战斗,我们的矮人牧师又一次冲在了最前面,不过这一次他的决定多少有些无奈。他的魔法护盾“截拳道”虽然有很强的攻击力,对于近身肉搏物理伤害的防御力也不低,但对魔法的抗性却很寻常。每当梅内瓦尔侯爵使用他的吸血魔法时,长弓射日总是免不了手忙脚乱一阵子。“我……”我想说,我马上就过,可只是微微张了张嘴唇,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听不到的细微声音。“……你在干什么,快点过来啊……”又一个魔法击中了至高神的信徒,他焦急万分,冲着我大声呐喊。我一定让他们失望了,在他们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甚至还不如一只胆怯的蜗牛,起码它还有能力用自己的硬壳来躲避危险,而我却全身软,不听使唤,只能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旁。“……长弓射日,你先退下来,和萨满一起给战士加血,他可能卡住了,保护好他,别让他再死了。这边我先顶着!”这时候,长三角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我的耳中。我的心头蓦地一热,一些温暖的东西似乎刚刚注入我被恐惧冰冻住的心。即便是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我的朋友也没有嘲笑我的胆怯。他们是如此的信任我,甚至完全不相信我的无能,反而以一种友善的猜测来面对我的逃避。一道又一道治疗的魔法光波照射到我僵硬的身上,我的生命力在不断恢复着,很快就过了一半。这时候,巨大的吸血鬼侯爵也已经冲到了我的跟前。身穿皮甲的游荡和护具更单薄的魔法师拼尽全力也只拖延了他很短的时间,却都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了。半兽人游荡跌跌撞撞地退到我的身边。他似乎受到了某种诅咒,正缓慢但却不间断地丧失着生命。这种程度的伤害原本并不能对他构成威胁,但真正致命的是,不间断地流血让他无法再施展出隐身潜行的战斗技巧,只能硬碰硬地和梅内瓦尔侯爵战斗,这注定是要吃大亏的。经过连番的激战,他的生命已经减少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步,很难再承受巨大的吸血鬼的一次重击了。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梅内瓦尔侯爵巨剑一抡,又一次地向他劈头砍来。这一剑裹挟着凄厉的风声,让我想起了刚刚经受的那场死亡。看着这一剑逼进长三角的头颅,我觉得我的头皮都要炸开了。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似乎有两个声音在不住盘旋着,一个对我着: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长三角就算死了也有长弓射日和克拉多帮他复活,就算这些人都死了,他们也可以自己复活,而倘若我死了,那也许一切就全完了。现在,通往上一层次陵墓的出口已经从大型吸血鬼的身后露了出来,如果现在逃跑,应该还来得及……他说得对,他说得很对,我知道,一切都像他所说的那样,对于我来说,这应该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是另一个声音只是悄悄地问了我一句:你觉得,什么是死亡?死亡,那大概是一种对生命的毁灭吧。无论对于谁来说,死亡都是站在他生命的对立面的,即便那个生命有着非凡的本领,可以从死亡中自己挣脱出来。可死亡就是死亡,没有人会喜欢那种东西,就算我们的生命形态有所不同,但对于每个人来说,死亡的意义却都是一样的。站在我旁边的这个身宽体胖的半兽人,他为了掩护我而把自己逼入了现在这样的绝境,这难道不是一件勇行、一项义举吗?于是,我的心里有了这样一个问题:难道说就因为他可以死而复生,就改变了这项义举的意义了吗?难道说就因为我只能死一次,就意味着我的命比他更值钱吗?不,不对,不是这样的。无论他自己感受如何,对于我来说,这都是一样的。死亡从来也不应该是怯懦的借口,恐惧也仅仅是因为软弱和无能。这个男人在用他的命换我的命,这才是整件事情的全部意义所在!他为我做到了,现在轮到我去做了。我觉得我的心里好像有某种东西忽然打开了一样,变得开阔、敞亮起来。尽管那种急遽的恐慌感依旧捆缚着我,但它却随着我心意的坚决而变得松动。我的心胆仍在怯懦地颤抖,我的肌肉依旧因为害怕而僵硬,但当我有了清晰的意识时,我惊讶地现,自己已经手持利剑勇敢地站在了长三角的身前,拼尽全力替他挡下了这要命的一击。电光火石,金铁相交!又一次,从梅内瓦尔侯爵贪婪残暴的猩红双眸里,我看见了自己奋战的身影。
第三十五章 生命诚可贵(上)
有时候,我会偶尔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应该如何去衡量一个人的力量?所谓“力量”的比较,是否就真的只是单纯级别高下的对比、装备的差别,又或是职业技能使用程度的分别呢?我觉得不完全如此,因为我曾不止一次地目睹过这样的景象:在许多次的比武较量中,一些级别较低、装备较差的冒险,也未必总是输给他的对手——无论他们是战士、法师还是其他的什么职业。我觉得,有时候,一些其他的因素也能决定一个人力量的强弱,比如说他正确选择战术的智慧、比如说他对时机的判断力,又比如说……他的勇气。刚才,在我还在死亡的惊惧中战栗徘徊、不敢投身战斗的时候,在我的眼中,巨大的吸血鬼侯爵梅内瓦尔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能与死神比肩,轻易地毁灭我的生命。那时,我根本就不敢正眼去看他,更不用说与他正面搏斗了,这样的事情甚至让我连想都不敢去想。那个时候,我无比虚弱。我相信无论是谁,哪怕只是一个手拿小木棍的蹒跚孩童,也可以轻易地击败我,因为我的心中,已无半点勇气。而现在,当我重新振作,再一次勇敢地站到他面前的时候,我才现,那个强大、凶残、不可战胜的吸血鬼侯爵只是一个存在于我脑海中的幻象而已。他固然很有力量,让人难以抵挡,但在他面前,我并非全无还手之力,只有闭目授的份儿。失去了盾牌这件有效的防护装备,梅内瓦尔侯爵的猛烈攻势更加难以抵挡。我只能全力防守,尽可能地节省斗气,多使用“招架”的战斗技能,减轻我受到的伤害,努力把他拖住,为我的伙伴制造更多的杀伤机会。以我现在的能力,想要孤身一人硬扛大吸血鬼的攻击,那和找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好在有牛头人萨满克拉多在一旁帮忙。作为一个施法,尽管他很强壮,但职业的天赋决定了他的防护能力远不如我,但牛头人远比人类充沛的生命力让他有能力暂时分担一下我的压力,而且,他有时候他还可以使用“愤怒图腾”吸引梅内瓦尔侯爵的注意力,为我们赢得短暂而宝贵的恢复生命力的时间。我们的努力得到了相应的回报,梅内瓦尔侯爵的生命力在我们的围攻之下不住地削弱下去,一直缩短到接近刚开始时的十分之一。但是相应地,随着他生命力的不住削弱,他的反击也愈加疯狂:巨剑的砍杀不再遵循一定的节奏,而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人意料地冲我们当头挥落;他的魔法使用频率也越来越高,闪亮而危险的魔法光辉时常在我们眼前闪现,以一种华丽的方式剥夺着我们的活力。上一次我因为过于托大、没有及时恢复自己的生命力,以至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吸取了惨痛的教训,这一次我再也不敢稍有大意,没有给吸血鬼留下任何突然袭击的机会。因为我身上所有的生命药剂都已经消耗得一干二净,所以每当我的生命快要减少到一半的时候,我就会立刻退出战团,接受生命图腾和长弓射日神圣法术的双重治疗。事实证明,我的顾虑明智而颇有远见的。就在梅内瓦尔侯爵的生命只残留一线,随时都有可能毙命伏诛的最后关头,这头丑陋的吸血巨兽忽然再次扇动翅膀,卷起一阵狂风,把我们吹散开去,而后弃剑在地,双手掌心相对,大声念诵起某种怪异的魔法咒语。一道闪烁着浓重煞气的红光出现在两手之间的地方,最初只是一个微小的光点,而后这个光点越来越大,一直到最后变成了一只拳头大小的血色光球。吸血鬼侯爵双手托起光球,一直捧到自己的面前,而后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一口将这个魔法光球吞了下去。做完这件事之后,梅内瓦尔忽然狂躁而兴奋地仰天长啸,原本就狰狞丑陋的面孔此时更加扭曲,脸上的皮肤拧成了大块的横肉。一层黑中带紫的色彩从他的皮肤下面渗透出来,他的指甲也如根根毒刺般变得更为纤长锋利。他眼眶中的红光越地闪亮起来,简直就像是有一团邪火在里面熊熊燃烧着。萨满法师克拉多秉承了牛头人一贯的骁勇性格,他哦哦大叫着第一个冲到梅内瓦尔的身边,连图腾柱都没有插上,挥起大斧迎面就朝这个经过了变异的吸血怪物扑了上去。“托!”战斧砍在梅内瓦尔的身上,并没有像我们料想的那样血花四溅,而是出了一声闷响,就像是砍在了一块坚硬的木头上。只见梅内瓦尔被砍中的手臂上只留下了一道浅白色的伤痕,没有流出一滴血来。这一斧只损耗了吸血鬼侯爵五十点生命,远远低于萨满法师正常的伤害值。梅内瓦尔低声吼叫着,一挥手就将克拉多远远击飞出去。这一记赤手空拳的蛮横打击居然比刚才他巨剑砍杀的威力还要大,中招的克拉多立刻就由一个壮硕的斗士变成了急需抢救的高危伤员。作为另一个与吸血鬼侯爵肉搏缠斗的近身战斗,我很快也遭遇到了和克拉多同样的惨状,被了狂的梅内瓦尔重重地击倒在地。他的攻击既猛烈又透露出几分难以言明的凶险,我感觉他的利爪上似乎附着这某种险恶的魔法,在接触到我的刹那间释放出一种阴冷的力量,让我全身的筋骨立刻变得松弛无力、极度脆弱,以至于这看似普通的一击居然造成了令我垂危的巨大伤害。倘若不是我一直小心地把自己的生命力保持在相对充盈的状态,这一击恐怕已经又一次把我送回到那无尽的死寂之中了。“小心,他的攻击有古怪,千万不要硬顶!”我一爬起身就连声大喊,想要提醒其他人注意,这个时候,梅内瓦尔侯爵刚好冲到了黑极光的面前。原本,我们的精灵魔法师有足够的时间逃脱这次攻击,但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在巨大的吸血怪物逼近他的时候,他正在召唤一个火球术,而且即将完成这个魔法。我猜他大概是不想浪费已经消耗掉的魔力,又错误地判断了梅内瓦尔侯爵现在的攻击力,因此决定拼着承受这一次的攻击也要完成这个攻击魔法。火球准确地命中,在梅内瓦尔侯爵的胸口炸出一大团火光。这一击的收效远比我和克拉多造成的伤害巨大,一百五十三点生命随着火球术溅起的浓烟一同散去。与此同时,梅内瓦尔侯爵巨大的利爪也狠狠地刺过黑极光的身体。在他附加着虚弱魔法的阴险攻击面前,就连我的金属链甲都起不到什么保护作用,身穿单薄布袍的精灵法师就是一个更脆弱的肉靶了。毫无悬念地,他就像一张柔软的手纸一样被轻易地刺穿,无助地尖叫了一声就面无生气地瘫倒在地。矮人牧师长弓射日一向都是我们中最悍不畏死的勇猛斗士,不过他虽然鲁莽,但似乎还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笨。原本,他正一边高喊着:“把这大家伙给我留下来,看我杀他个人仰马翻!”一边转动着他的骨质双节法杖就猛冲上来,不过在近距离目睹了黑极光如此轻易地被一击毙命、又看见梅内瓦尔侯爵调转脑袋一步步冲着他靠拢的时候,他先是微微错愕一下,而后怪叫着以差不多双倍于冲锋的度向后逃遁,一边逃一边还不计工本地冲着自己猛施恢复法术,恨不得把自己补得血气过盛、七窍流血。谁说矮人不是一个行动敏捷的种族,长弓射日逃命时的精妙步法足以让猎豹汗然俯。他的两条小短腿就像两根弹簧一样以极高的频率来回轮转,让人意外的是他居然没有踩到自己的胡子。一定是因为长弓射日的目标太小,而梅内瓦尔侯爵经过了两次变身、每次又都被火焰烧灼双眼,以至于视力大大降低,他居然放弃了追赶矮人牧师,转过脸又气势汹汹地冲着我和克拉多扑了过来。***为什么又来找我?!
第三十五章 生命诚可贵(下)
虽然我们并不缺少与对手放手一搏的勇气,但对着这样一个能分分钟“秒杀”你的怪物去送死,那就不能算是勇气、而是真正的愚蠢了。我和克拉多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做出了唯一正确的决定:撒开两腿行云流水般地奔逃而去。听着身后梅内瓦尔侯爵贴着我们的脊梁骨出的低沉嘶吼声,我十分友善地期盼着我的牛头人伙伴此时能够脚下打滑跌一个跟头。尽管语言不通,但克拉多那双晶莹硕大的牛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让我感觉他此时似乎也抱着和我同样不祥的念头。如果黑极光还活着的话,那我们就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摆脱当前的困境。他的远程魔法攻击可以使自己免于承受梅内瓦尔侯爵可怕的近身攻击力,只要我们能够吸引住吸血鬼侯爵的脚步,用魔法轰杀他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让人恼火的是,精灵魔法师很不明智的一次逞能断送了自己的小性命,也让我们陷于困顿之中。许多人只有在离开之后才能体现出他的巨大价值,人们因此而深深缅怀他,我们此时对黑极光又念又恨的的复杂情感正是基于此。我不知道长期接触火系魔法元素会不会让人变得头脑热,不过从黑极光拙劣的表现来看,这是非常有可能的。虽然长弓射日也会使用一些远程攻击的神圣法术,但和他的近身搏斗魔法相比较,他的远程攻击法术简直就是在隔靴搔痒:花了十五秒时间施放一个法术,居然只打掉了十三滴血,而且还是暴击效果。现在我知道黑极光生前屡屡提及的“十三点”是什么意思了——如果这件丢人的事情是我干的,我此时一定已经羞愤欲死了,而他居然面无惭色,还操持着这拙劣的法术连连施袭、细水长流。要是等他把这巨大的吸血怪兽一点点磨死,恐怕我坟头前的杂草都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长弓,别打了,留着魔力给我加血!”直到听到长三角的声音,我才现自己数漏了一个人。循声望去,我看见微弱的灯光在前方的一个角落里生了轻微的扭曲,隐隐约约组成了一个胖大人形的透明阴影。这团阴影正以一种十分猥琐的姿态缓慢地前行着,拦在了我们奔逃的前方。就在梅内瓦尔侯爵刚才变身的时候,半兽人游荡一贯的龌龊做派让他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提前一步藏匿起身形,成功地躲过了梅内瓦尔侯爵的追捕。“贼胖子,你抽风了!他的攻击力太强,我根本就来不及给你加血!”长三角的提议把矮人牧师吓了一跳,大声反对起来。“别拿你那个实心脑袋来衡量我的智商,我可没说要和他硬拼!你把你的治疗术准备好就行了!”说到这里,我和克拉多已经分别从长三角身体的两侧奔过。肥壮的半兽人游荡此时隐匿身形,正独自面对着飞奔而来的巨型吸血鬼。就在梅内瓦尔侯爵即将撞到长三角身上的时候,长三角忽地一侧身,把这只庞然大物让了过去,然后掏出战锤对着他的后脊梁跳起来猛敲了一下。这卑劣的偷袭在兽血沸腾的梅内瓦尔侯爵身上取得了成功,和所有受到过半兽人游荡偷袭的对手一样,梅内瓦尔侯爵立刻神志不清地停住了脚步,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钝器重击陷入了暂时的物理性昏迷。这一锤只敲掉了梅内瓦尔侯爵七点生命,即便他此时的生命槽已经十分微薄,这一点小小的伤害对他也没有任何威胁。但是,这一锤仅仅是长三角这次偷袭的前奏而已。就在吸血鬼侯爵止步昏迷的一瞬间,长三角立刻亮出了他的“尸毒匕”,手起刀落,深深地钉入了吸血怪物的后背上。“刷”,一道价值一百五十二点的血箭从梅内瓦尔侯爵的创口处飙射开来,这阵巨痛让他立刻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调转过头来想要好好清算这个卑鄙的偷袭。长三角一击得手,此时立刻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抖搂着他那只松软的大肚皮,哭丧着脸朝着长三角喊着:“快点,现在就给我加血啊!”我不知道长三角为什么这么急着让长弓射日给自己补充生命力,因为他此时的生命槽还没有任何的削减。正当我在为他的仓惶感到不可理解的时候,一个惨绿色的“—22”从梅内瓦尔侯爵的头顶诡异的飘起,同时,另一个“—44”的惨烈数字也在长三角的头上闪现出来。我们立刻就明白了到底生了什么。“尸毒”,“尸毒匕”自带的一个阴损的杀伤技能,在给敌人造成持续伤害的同时,也给自己带来双倍的杀伤。在我们形容某次战斗的惨烈时,往往会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来形容,而“尸毒”的惨烈尤甚于此,根本就是“伤敌一百二,自杀二百五”。在我们刚刚看到这个更像是自杀术的技能时,还曾嘲笑过它的无厘头效果,没想到,那么快我们就目睹了它付诸实施的力量:虽然每次只能造成二十多点的伤害,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这种持续性的毒伤却带来了惊人的效果。仅仅是短短的十秒钟,梅内瓦尔侯爵的生命值就已经真正减少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头顶不断闪现着代表他生命减少值的数字,那幽绿色的字符仅仅是看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剧烈的毒性。而长三角此时只有比他更狼狈:借助着长弓射日的手,至高神达瑞摩斯播撒下的治愈之光此时像廉价的油灯一样一道接一道地迎头泼在他身上;他双手各抓着一大把大小不一的生命药剂,一边反胃地打着饱嗝一边痛苦地大口喝着——看起来已经快要喝吐了——同时还迤逦斜歪地拖着梅内瓦尔侯爵绕着克拉多插下的生命图腾柱一圈接一圈地兜***,接受着牛头人祖先生殖崇拜信仰的眷顾。终于,尸毒匕的毒性在梅内瓦尔侯爵的体内达到了最大的效果,在最后一个“—20”的字迹飘过后,巨大的吸血鬼侯爵停止了挣扎,他罪恶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怎么……怎么可能,这些卑微的蛆虫……”他面带不甘,双眼惊惧而又难以置信直视着前方,仿佛已经从这间死神的殿堂中看见了他生命的终途似的。不过,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又露出了一个狂热虚弱笑容:“……不过……已经太晚了……没有人能够阻止……达伦第尔陛下的降临……”说完这些话之后,他轰然趴倒在地上,巨大的身躯渐渐萎缩下去,直变成普通人大小的模样。他缩小后的尸体变得好像一具木乃伊的模样,皮肤褶皱,身体干枯而坚硬,全身的毛都变成了白色,让人简直认不出他原本的模样。看到他的尸体,我终于长嘘了一口气:“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终于干掉他了!”“是啊,一切都结束了……”长弓射日也点点头。“放屁!放屁!结束个屁啊!事情还没完呢!你们都把我给忘了!”长三角忽然激烈地大叫起来,“长弓,你***怎么停下来了,快点给我加血啊!”梅内瓦尔侯爵虽然已经死了,可“尸毒”的作用仍然存在于半兽人游荡的体内。他的头上仍然在不时地飘出“—48”、“—44”的字样,生命减少的度反而好像比大吸血鬼活着的时候还更快些了。“这个,有一个小问题……”长弓射日沉吟了一下,然后面带羞愧地指了指头上象征着他魔力值的、已经变空了的蓝色长槽,“……我的魔力没了……”“魔法药剂呢?”长三角声嘶力竭。“刚才喝的是最后一瓶……”这时候,克拉多插下的生命图腾也达到了使用时限,“扑嗵”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原本笼罩着地面的一个蓝色光罩立刻无影无踪,而长三角生命削减的度愈加地快了。“o*!你们该不会是合伙玩我的吧……”长三角看了看手里刚刚喝完的最后一份生命药剂留下的空瓶子,欲哭无泪。“你还有五秒钟的时间留下遗言,你现在有什么,跟我们说说吧!”长弓射日半真半假地说道。他似乎竭力想要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来,可那不断微微向上**的嘴角出卖了他。他似乎正强撑着一口气想要憋住自己幸灾乐祸的笑意,那副表情十分精彩。“我觉得……”长三角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话音刚落,他就立仆了。
第三十六章 望远镜的图纸(上)
作为一个在战斗结束后被自己的技能毒死了的倒霉蛋,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刚刚复活的长三角是一个让人困惑的问题。我很想对他表示我由衷的同情,可看着他满脸沮丧而又十分无奈的窝囊表情,仅仅是忍住自心底的嘲讽笑容就已经是一件颇为艰难的事情了。“我可是为了拯救世界献出生命的,你们是不是最起码应该表示一下钦佩?”看着我们拼命绷着僵硬得快要石化了的表情,长三角悻悻地说道。“嗯嗯……”我们连连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同时用这种方式隐藏自己满脸情不自禁的笑容。“就算是不钦佩,是不是也应该为我个人的不幸遭遇表示一下慰问?”看着我们的古怪表情,长三角咬着牙又说道。“咳咳……”我们好像不约而同地患上了肺病,一个个地大声咳嗽起来。在凌乱的咳嗽声中,仍然可以听得出辛苦强忍着的、变了调的“嗤嗤”笑声。“好吧好吧!别忍着了,你们这帮兔崽子,想笑就笑出来吧!”终于,长三角忍受不住我们怪异的目光,恼怒万分地大叫起来。他的话真是救了我们的命,倘若真的这样一直强忍着笑,我只怕我的肚子都要抽筋了。在我们前仰后合的大笑之中,一脸倒霉相的长三角忿然嘀咕着:“怎么不憋死你们呢……”在用最恰当的方式向我们英勇无畏而又运气不佳的伙伴表示了我们的热烈情感之后,我们兴致勃勃地聚到了一处,开始清点这最后一战的战利品。我们先纷纷拾取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失落的圣典章节”,而后兴致勃勃地一起将目光投向了梅内瓦尔侯爵的枯尸。作为这群吸血鬼的领,梅内瓦尔侯爵可以说寒酸得令人指。从他的兜里,我们除了翻出了七枚金币和一些普通的药剂之外,唯一有使用价值的也只是一件可以增加生命力、魔力和魔法抗性的“食腐护肩”——这件布甲护肩显然是专门为施法准备的,对像我这样的战士没有什么用处。最终,长弓射日把这个护肩让给了黑极光。除了增加的属性还不错之外,这件护具在款式上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吸血鬼们颠覆性的审美观把这件护肩设计得左高右低、前凸后翘,乱糟糟地堆积在黑极光肩膀上,还有几根穗子凌乱地搭下来,就像是在一个乞丐的破棉袄上捆着一只破烂的拖把头。即便是对于像我这样一个粗鲁的人类战士来说,穿着这样一个丑怪的玩意在大街上溜达也要付出巨大的勇气才成,更何况黑极光还是一个俊朗优雅的精灵魔法师。他几乎是在自我催眠地盯着这个护肩诱人的属性看了半天,然后狠着心肠万分痛苦地咬了咬牙,这才把它穿在了自己的身上,我心里忽然觉得或许我们应该送给他一根破木棍和一只缺了口的破碗——我个人感觉这样的造型会与他非常相配。比起潦倒不堪的吸血鬼领,他召唤出来的两个巨型骷髅守卫反倒给我们带来了意外的惊喜。从一个骷髅守卫残余的碎骨中,我们翻出了一只名叫“意志颅骨”的头盔。除了能够提供不错的防御力和生命力之外,这件造型有些阴森的头盔还可以增强佩戴的意志力和专注力,提高战斗时的命中率,同时对一些精神系的魔法和技能有一定的抵抗作用。原本这是一顶很适合我的头盔,而且同样能够佩戴这顶头盔的长三角和克拉多都同意把它让给我,但最终我并没有拿走这件让人心动的护具,因为从另外一个骷髅守卫的骨堆里搜出来的战利品引起了我更大的兴趣。“望远镜的设计图纸……”刚找到件物品的时候,长弓射日兴奋得大叫大嚷,还以为自己找到了新的武器设计图,可片刻之后,他的声音就变得有气无力起来了,“……见鬼,只有五级以上的炼金术或是机械制造才能使用。”失望的矮人武器制造师把设计图递了过来,说道:“有没有人用的着?没有的话就卖了分钱!”我的炼金术正好到达了一个瓶颈,在五级的位置上徘徊了很久。简单的原料改造和合成工作已经不能为我的炼金术技能提升带来任何经验了,对于我来说,这张图就好像是夏季赤日下的一缕凉风,来得正是时候。“把图纸给我吧,头盔我就不要了……”我接过了长弓射日手里图纸,“……我学的就是炼金术。”“咦?”听到我的话,长弓射日瞪大了眼睛瞧着我,嘴巴张得下巴都快要垂到地面上去了,“很少有人学这种变态的技能的,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着这种猛男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活人了。”长三角在得知我学习了炼金术之后,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用震惊的目光再三上下打量着我。“怎么了?”他们的反应让我莫名其妙,“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活技能而已,不用那么惊讶吧?你们不是都有生活技能吗?”“这个技能是不是普通,我可说不准……”沉吟了片刻,长三角犹豫地说道,“……我只知道我的一个朋友兴致勃勃地选了这项生活技能,然后现它第一课就是教人怎么制造原子弹,然后他就万念俱灰地删号重玩了。”原子弹?这个陌生的名字让我想起了埃奇威尔老师在第一讲时告诉我的关于放射性转变、裂变聚变和链式反应的一些内容,以我现在仅有的微薄的炼金术知识来看,以这些理论为基础,或许真的能制造出某种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它的威力恐怕不会亚于传说中足以毁天灭地的禁咒魔法。“杰夫,要是你真能造出原子弹的话,到时候我们组队找个副本往里面一扔,爽它个一干二净,直接升到一百级,啊哈哈哈……”一提到杀人放火的利器,长弓射日顿时两眼放光,浮想联翩。“长弓,我越来越相信,你做牧师实在是入错行了……”长三角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是投身到恐怖组织颠覆世界的伟大事业中去,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要是当年的恐怖组织大亨本·拉登有你一半疯狂……”“白宫和五角大楼早就被炸成一摊废墟了!”长弓射日洋洋得意地吹嘘道。“不,他早就被人搜出来枪毙一百多回了——如果他的智商也像你一样低的话!”长三角面无表情地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我不知道本·拉登是哪个时代的邪恶禁咒魔法师,也不关心白宫和五角大楼是哪一位君王的府邸,我只知道,这张望远镜的设计图纸终究毫无异议地落到了我的手中,有了它,我的这一趟地下陵墓的冒险之旅就可以说是收获颇丰了。我们把法赛利先生的独子一路送出了林间陵寝,三下五除二清除掉了那些在陵寝门外逡巡的吸血鬼后裔。走出丛林,这个饱受磨难的小家伙终于接触到了阳光,这让他苍白的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我们一路往瓦伦要塞走去,终于,在已经可以看见要塞大门的一侧山坡上,小菲利以出他年龄之上的礼仪风度十分正式地向我们道了谢,并且诚挚地邀请我们有空去他的家中小坐,然后独自一人蹦蹦跳跳地朝着要塞跑去。就算他不邀请,我也一定会去的,因为检察官法赛利先生还欠我十枚金币的佣金。老实说,如果早知道接受这个任务要面对像梅内瓦尔侯爵这样强大而危险的对手,我肯定会要求他提高赏金。不过看到这孩子消瘦惨白的面孔,我觉得不妨体谅一下那个差点失去了孩子的不幸的父亲。在瓦伦要塞的城门外,我们解散了这支临时组成的冒险小队。除了我以外,我的伙伴们各有各的事情不得不离开:黑极光说他要去“困觉”,克拉多似乎是要去“奋觉”,长三角好像是在表示他不得不“haveas1eep”,而长弓射日操着他那古里古怪的矮人土语对黑极光说着什么“眠る”。很快,这些忙碌的人们就一一向我道别,然后凭空隐没在我的面前,离开了这个位面世界。,亲爱的同志们,讨生活不容易啊……)
第三十六章 望远镜的图纸(下)
送别了并肩战斗的伙伴们,我第一时间找到了瓦伦要塞的驻军指挥官佩克拉上校,向他报告在林间陵寝的种种遭遇,以及揭露梅内瓦尔侯爵的真实身份。邪恶的吸血鬼领在临终前所说的那几句话让我的心里十分不安,我始终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怕预感,就好像这世界即将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降临。而这一切,都与我们今天的遭遇有关。佩克拉上校依然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细声慢语地对我说着,可他所说的内容却与他所表现出来的老迈昏聩截然不同:“……我一直觉得梅内瓦尔的身份很可疑,最初我觉得他和他历代祖先的画像全部都惊人地相似,这引起了我的怀疑,而且,从来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童年时的模样,也没有人听说过有关他家族女眷的传闻,这太不正常了……”“……感谢你们拯救了我的助手,在此之前,我已经失去了十三个最好的密探,现在我已经可以断定,是狡猾的吸血鬼残害了他们。你带来了至关重要的消息,先生,我已经给国王陛下写了一封信,说明了这里的危机,他们会很快派遣援军来到这里。达瑞摩斯庇佑,希望一切还都来得及挽救……”说到这里,上校站起了身,面对着墙壁,取下了挂在墙上的佩剑。他轻轻抚摸着剑鞘,犹如一个父亲抚摸他熟睡的孩子。“……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战争,是法尔维大陆曾经遭遇过的最大危机。对于一个已经老去的战士来说,它来得,有些晚了……”说着,仔细地将佩剑别在自己的腰带上,静默地站立在窗口,望向远山墨色的阴影。他的神态依旧疲惫、身材依旧佝偻,文弱的面容与他齐整的军装格格不入,可他的目光里有一种热烈的东西在涌动,令我的心随着他的远眺而沸腾。他微微紧皱的双眉间隐含着一种举重若轻的大度风采,让人感觉即便是再沉重的职责落在这个中年军官的身上,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勇敢承担。这一切都与我印象中的佩克拉上校截然不同。我本以为他是一个老朽迟钝的堕落官僚,却没有看到在他斑白的两鬓间隐藏着一双睿智清醒的眼睛,在他柔弱的身体中燃烧着一颗军人勇敢无畏的灵魂。危难就像是一块灵魂的试金石,或许只有在面对它的时候,我们才能看得清一个人的勇气和正直。而我却又是那么的愚蠢,仅凭表象就深深误解了一位令人敬重的长,反而轻信了心怀叵测的阴谋家,还一度险些命丧他手。作为这次任务的回报,佩克拉上校送给了我一只名叫“观察掩体”的轻型钢盾。这正是我现在最需要的防御器械,比起在林间陵寝彻底损毁的那一只普通的小盾牌来说,这只钢盾不但能够为我提供强韧得多的防御力,而且它“观察”的属性也提高了我在战斗中的观察和分辨能力,这让我大大提高了格挡的几率,使我有更多的机会完全防御住敌人的攻击,而不受到任何伤害。我第一次感觉到领受奖赏是一件如此让人羞愧的事情,尤其还是如此珍贵的奖赏。我觉得我非但不配接受佩克拉上校的奖励,而且应该为我的所作所为受到惩罚。在从上校手中接过盾牌的刹那,我的脸在烧,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当我离开上校的办公室时,他已经坐回到自己的桌子前,陷入了静静的思考。夕阳的西照从窗口泼洒进来,将上校的身影笼在一团含蓄而深沉的光辉中,给我留下了一个军人睿智而坚定的剪影。辞别了上校,我陆陆续续地向委托我工作的雇主们收回了我应得的报酬。检察官法赛利先生和城防巡逻官蒙太拉爵士如数支付了“失踪的独子”和“血族之牙”任务的酬金,当我去法赛利先生家的时候,被我们营救出来的小菲利正在用功地练习剑术,他还说长大了要做一个“像杰弗里茨·基德一样勇敢”的战士。后来我才知道,当长三角再去拜访的时候,这个小鬼头说的是长大后想要做一个“像长三角一样优雅的游荡”,而他对长弓射日说的是要成为一个“像长弓射日一样圣洁的牧师”,我觉得这孩子长大以后很有成为一名出色政治家的潜力。不过这时候对于我来说,这孩子所表现出的如水晶般单纯的爱戴比他父亲交给我的、装着一打金币的钱袋还要宝贵。我把那五页失落的圣典章节交还到要塞的神殿之中,遗憾的是,受到了黑暗魔法的影响,这几页圣典上原本附着的神圣魔力已经完全消退,彻底变成了普通的书页纸,而损毁的圣典也不可能再重新恢复它完好时的巨大神力。不过对于神殿的僧侣们来说,他们显然更看重这几页纸背后的宗教意义。除了五枚金币,他们还送给了我一条受过神力加持的腰带,可以增加我18点的力量,并且提高我的闪避几率。我向要塞里的战士训练师汇报了我战胜“受诅咒的战魂”的事迹,他以感伤的口吻赞扬了我几句,又教授给了我一个名叫“剑刃风暴”的技能。这个技能可以让我在十五秒的时间内同时给身边最多三个敌人造成强烈的伤害,在我被围殴的时候非常有用。事实上,我觉得这个粗犷的战士训练师是一个头脑简单、过于轻信的人,他甚至没有向我索取战胜“受诅咒的战魂”的信物,只是听我讲述就无条件地相信了我。我猜测,就算我什么都没做,在要塞外溜达一圈,回来告诉他我已经完成了任务,这个傻乎乎的训练师说不定同样会传授我战斗的技能。在完成了这一切之后,我再次回到了坎普纳维亚城,重新回到我的炼金术老师埃奇威尔先生的实验室里,心情急切地取出了藏在包裹中的“望远镜的图纸”……
第三十七章 望远镜的功能(上)
“望远镜”是一种饰品类的装备,把它带在身上,可以使佩戴的视力范围得到一定程度的提高。望远镜的制作工艺,是由一系列规模空前的繁杂工序组合而成的。想要成功地制造出一只望远镜,先需要从大量的石英岩玉中炼制出“粗糙的玻璃”,而后反复提纯,逐步取得“透明的玻璃”、“晶莹的玻璃”以及最后的完成品“纯净的玻璃”,而后用一种特殊的模具把它们打磨成大小不一、凸凹不等的各种薄片;我还得从铜矿石中提炼出一些黄铜,再把这些黄铜加工成可以卷曲的薄片;最后,我得按照一定的次序将这些大大小小的“纯净的玻璃凸透镜”按照一定的次序排列起来,固定在黄铜片上,再用黄铜把这些玻璃透镜卷在一起,固定起来,做成一只稀奇的长筒形物品,这才算是制造成功。在此之前,我只尝试过将某种物质从自然事物中提取出来,最多试着将这些物质提纯,还从来没有经受过如此复杂的加工工序。而这些加工工序的要求非常严格,尤其是打磨镜片的过程,一不留神就会产生废品、前功尽弃——这也是最让我头疼的环节。图纸上说,炼金师和机械制造师都可以学习制造望远镜的技术,我猜测,这些工序应该是机械制造师比较擅长的部分。试制望远镜的过程是异常痛苦的。我花了大价钱从矿石贩子的手中买了堆积成山的石英岩玉矿石,然后用一种特制的魔法熔炉把它们熔成液体,去掉各种杂质,当这个过程完成后,矿石的重量就已经只剩下了五分之一,而这种过程需要反复进行三次之多。按照这个比例来计算,就算我的魔法背囊装满了矿石,最后也只能炼制出差不多只有拳头大小的成品“纯净的玻璃”。这种灭绝人性的残忍比例很难不让我生出一斧子把乌齐格山砍下来直接扔到炉子里炼丹的冲动。而这仅仅是开了一头,当我着手磨制这些玻璃镜片的时候,才算开始了我真正惨淡的人生。我不得不把一整块凝固的玻璃分割成一只只薄片,再把它们打磨成纤薄的各种形状,一不留神就会使它们碎成几瓣。当我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把一仓库的石英岩玉矿石变成一手可握的一小块玻璃,再变成不足一指厚的薄片,最后只是因为一个稍稍不留神,亲手把它掰成了一地碎渣,你完全可以想像那个时候我万念俱灰只求死的绝望心理。当需要的镜片全部完成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已经亲手报销了多少这种闪着白色光泽的矿石。我个人的感觉是:我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差不多把一座雄伟的山峰熔化成了这几片当调料碟子都嫌小的透明镜片,这份移山填海的坚强毅力连我自己都禁不住被感动得潸然泪下。当第一只望远镜在我的手中成功诞生的时候,我之前付出的艰辛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不但我的炼金术等级直接升到六级,就连我本人的等级也升到了三十三级。我兴冲冲地把这只望远镜揣在身上,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它的功效。透过埃奇威尔老师家的窗户往外看去,我现自己的视野果然扩展了许多。以前站在这里,我只能看到三个街区之内的景象,过正对城门的路口,我的视线就变得模糊起来,只能看见朦胧的人影,什么也分辨不出来了。而现在,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第四条街道路口行人的身形。借助望远镜神奇的功效,我甚至可以看见正从那里走来的一个精灵男子的样貌:他的身材颀长,面颊白皙,鼻梁英挺,一头亚麻色的长柔软地披散在肩头,当风飘动,说不出的英俊洒脱。这个男性纯血精灵两只碧绿色的眸子里透露出感性而神秘的魅惑色彩,既安静又朦胧,仿佛其中正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背着一把雕着花的精美蓝色复合弓,脚步轻缓地在街上走着。在他的前方,两个衣着精致的人类女性,一边聊着天一边迎面向他走来。她们聊得如此的投机,以至于并没有现对面正有一个精灵走过来。而那个精灵男子的脸上虽然带着令人心头温暖的友善笑容,却没有表现出任何避让的意思。终于,相对而行的三个人凑到了一起,差不多只有半步之遥了。直到此时,聊天的两位女士才现了对面行人的存在。两个人齐齐地惊呼了一生,立刻停住了脚步。而这个时候,身背弓箭的精灵游侠也似乎刚刚现面前的两位女士。此时他已经收势不及,眼看就要和两位女士正面相撞。正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敏捷地向左前方横迈出半步,以左脚为轴,借着前行的势头向右后方轻盈地转了一圈,擦着右手边那位女士的肩膀绕到了她的右侧。这个不经意的躲闪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轻快,既显示出了他过人的反应度和身体的平衡性,又偏偏如舞蹈般优美灵动。眼看着他这个灵活的转身动作闪开了面前的两位女士,即将成功地躲开这次意外的冲撞,但让人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现在她们的右后方竖着一面高大的铁质旅馆招牌,以无比优雅的姿态奋不顾身、义无反顾地迎面抢上,然后整个身体就像一只刚被剪了尾巴的壁虎被直挺挺地“拍”在了上面,出“砰”地一声脆响。我想他这一下撞得可不轻,那声音就连远在数十步之外的我都能隐约听到。这场意料之外的突事故顿时让两位刚刚受了一点惊吓的女士立刻变得心情开朗,她们手拉手向前跑了开去,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向后张望,不时冲着还趴在旅馆招牌上的精灵游侠指指戳戳,撒下一路“银铃般的笑声”。我想你们都已经猜到了,这个走路不长眼睛的笨拙精灵就是我曾经一同冒险的伙伴、并肩战斗的战友、以令人绝望的视力和绝无仅有的拙劣射术令人印象深刻的级近视眼精灵游侠——弦歌雅意。从那条街走到城门大道,短短数十步的距离,可怜弱视的精灵游侠先后五次撞在了行人身上,两次直挺挺地撞在了墙上,三次被地上的碎石块绊了个仰八叉,还有一次被一根柱子撞得头破血流之后低下头面色惭愧地小声嘀咕着什么,分明是没有看清楚自己撞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正在冲着柱子道歉的样子。照着他这样意外频的前进方式,很难让我不担心他会不会在走到城门之前就被自己不小心一头撞死过去了。看见弦歌雅意走起路来七零八落的样子,想起我刚刚试制完成的工具,我忽然灵机一动,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来:如果让弦歌雅意佩戴上这只“望远镜”,他的视力有没有可能会因此而得到提升呢?想到这里,我连忙窜下楼,冲着城门的方向飞奔过去。现在的城门区正是拥挤的时候,形形色色的人群堆积在这里,有等人的、有接受任务的,不过绝大多数还是摆小摊卖货物的。众所周知的是,那些经营着各种店铺的原生们,都是些刻薄小气敲骨吸髓的家伙。他们永远只愿意用极端低廉的价格去收购你售卖的战利品,对于他们来说,一件属性相当不错的长剑或是饰品,最多也只能卖不到五十个银币的价格,而那些采集到的矿产、草药之类的东西则更便宜得让人呕血。而同样的东西,经他们的手出售,价格则会翻上三倍也不止。于是,越来越多不甘受到这种残酷盘剥的涉空们找到了其他交易的途径。他们在城市中最热闹的地方摆开地摊,将自己想要出售的货品放在摊子上,标明价格,等待着有意的询问。这样一来,就使卖家能够得到更高的收益,而买家也能以更低廉的价格买到自己想要的物品。其实,我也是这里的常客,我在这里买过不少学习炼金术的原材料,而炼制出来的成品也都通过这个渠道找到了合适的买主。摆摊的卖家出售的货品不但价格更便宜,而且品种远比原生们的商店要齐全得多,其中不乏颇为抢手的精品装备。在这些出售的商品中,有两种东西是最经常被提起的,一种叫做“点卡”,而另一种叫做“人民币”。行走在这些商贩中间,你肯定会时不时听到类似“洒泪割肉出售点卡,五百金一张不还价”或是“专业打金团,每千金五十元人民币,开业初期八折优惠”这样嘈杂的叫嚷声。不过奇怪的是,无论是在坎普纳维亚还是在瓦伦要塞,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两种当下最流行畅销品的实物。我只看见不少人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争抢着把大笔的金币扔出去,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就兴高采烈地走了,就好像这么多钱装在包里会爆炸一样。只是偶尔有人会站在城市中央气急败坏地大声叫骂,说某某人骗了他的钱,没有把点卡给他,全家男盗女娼不得好死云云。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实物,但“点卡”和“人民币”这两种东西给我的感觉是,它们似乎是些和金币差不多的东西,大概是其他国度的货币单位吧,都算得上是法尔维大陆上的硬通货,构成了德兰麦亚王国的金融体系,其中又以“人民币”的价值最为稳定,无论这三之间的兑率如何变化,它的价格始终坚挺,并且缓慢走高,堪称是整个大陆屈一指的硬通货。
第三十七章 望远镜的功能(下)
不过,虽然这些地摊小贩的存在极大地促进了城市商业的繁荣,不过他们的负面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就比如说现在,他们就像是一地杂草一样胡乱地堆在城市里,把原本宽阔通畅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人们只能相互拥挤着缓慢蹒跚前行。我左前方的一个粗鲁的半兽人因为前进缓慢,极不耐烦地对身边的伙伴大声咆哮道:“***,要是平时让我遇到这些家伙,肯定把这些地摊货全部没收,每人交五百块钱占道费、两百块钱管理费,看他们还敢不敢占道经营。”他的伙伴顿时露出讶异的目光,问他道:“你是干什么呢?”答:“城管!”“哦……”四周的人群恍然大悟,纷纷向他投来让人感觉意味深长的目光。想在这拥塞的人流中寻找一个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好在望远镜帮了我的忙,让我远远地就锁定了弦歌雅意的位置。视力不佳的精灵游侠在这条堵塞的道路上走得格外艰辛,他盲目地跟随着人流飘来荡去,原本就谈不上强壮的身材在拥挤的人流中更显瘦弱,甚至给人感觉仿佛被压缩得凭空高出了一截似的。“嗨,弦歌雅意!”好不容易挤到精灵游侠身边不远处,我挥了挥手冲他打了声招呼。“你……”“我是杰夫,杰弗里茨·基德……”看他双目无神满脸茫然的样子,我一点也不指望他能看清楚我是谁,“……站那别动,我带你出去!”说着,我奋力挤到他的身边,抓着他的胳膊就往城外拽。好不容易,我们才从拥堵的人群中挤出一条血路,冲出了城门,顿时豁然开朗。“呼……”我长吁了一口气,整了整被挤歪了的铠甲和头盔,“……没想到,现在这儿的人变得那么多了。”“是啊……”弦歌雅意点了点头说道:“……开始免费公测了嘛!”免费公厕?我到是记得城里有一个叫做公共厕所的小型建筑,在里面可以领到一个打扫卫生抓老鼠的任务,奖励少得可怜,可它好像从来也没有收过费啊?“嗯……嗯嗯,是这样……”我含糊地胡乱应承着,然后问道“……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我想去一趟铁匠铺,修理一下我的装备。”“铁匠铺?”我几乎昏厥,“我记得它好像是在城市东门附近吧?”“是啊?我们现在到了哪儿了?”“我们在西门,而且刚刚挤出城门……”看着人潮汹涌的城门口,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满怀犹豫地问道,“……这个……你想原路返回吗……”最终,我们总算没有从城市西门再挤进城去,而是沿着坎普纳维亚城的城墙兜了一个大***,远远地绕到了东门口。虽然我们走了将近两倍的路程,但按照我的估计,如果是从东门返回城中,恐怕我们现在还卡在城门口动弹不得呢。陪着弦歌雅意修好了装备,我带着他走出了城去,走到了城外树林中一个僻静的地方,然后取出做好的望远镜塞到他的手里:“带上这个看看。”我说。“这是什么?”他奇怪地看着手里的东西向我问道。“这是望远镜,是我做的……”我把这东西的由来和功用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精灵游侠,然后又说出了我大胆的推测,“……如果你带上它的话,说不定能提高一点视力。”“这样做……能行么?”弦歌雅意半信半疑地犹豫道。“说不准,试试看不就知道了。”这个新奇的念头挑起了我的好奇心,让我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感。我跃跃欲试地回答道,简直等不及地想要亲手把这个望远镜套到弦歌雅意的脖子上去。弦歌雅意接过望远镜,满脸困惑地看了它一眼,然后迟疑地把它戴在了脖子上,对着不远处的灌木丛看了了看,又把望远镜摘下来再看了两眼,如此反复了几次,仔细地进行着对比。“怎么样?有效果吗?”我忙不迭地问道。弦歌雅意摘下望远镜,指着正在灌木丛中爬行的一只野兔对我说:“不带这个望远镜,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小黑点。”说着他把望远镜戴了起来,再指着野兔说道,“戴上它之后,感觉确实明显不一样了……”“怎么样?怎么样?真的能看清了吗?”我迫不及待。弦歌雅意摇了摇了头,然后伸出右手,将拇指和食指环扣起来,又张开了大约三分之一的距离:“戴上它,我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大黑点!”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一副自嘲的苦笑表情。“啊,不成么?”尽管这件事情只和弦歌雅意有着切身关系,可是眼看着我的料想没能实现,我比他感觉还要沮丧。我垂头丧气地取回望远镜,随手把它扔进背囊里。弦歌雅意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低落,他感激地宽慰说:“杰夫,你费了那么大力气完成的这件装备,能第一个想到我,真的非常感谢你。”“这可不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我只是凑巧看见了你,然后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而已,没什么好谢的……”我摆着手解释道,“……还有,不要对着一棵树鞠躬致谢,我站在你后面呢。”忽然,弦歌雅意眼珠一转,好像像起了什么:“对了,杰夫,你是说这些镜片都是你手动打磨出来的?”“是啊,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怎么了?”精灵游侠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要是这样的话,杰夫,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第三十八章 一住情添(上)
如果早知道弦歌雅意所谓的的“好主意”就是让我再一次带着堆积如山的石英岩玉去磨镜片,我绝对从一开始就不会生出用望远镜帮他提高视力的念头。近视的精灵游侠似乎对自己的推测很有信心。他差不多把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个子儿都掏了出来,搜购了大量提炼玻璃的炼金原料和配料。我始终认为他没有必要为了验证一个假设花费那么大的价钱,有这样三分之一的材料就足够了,可弦歌雅意一脸颓丧地无奈回答说:“能花光就花光吧,反正留下来早晚也会被妃茵剥削一空的。”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足够的论点来反驳他。在买齐了所有需要的物品之后,我们来到了埃奇威尔的实验室,又开始了这项让人崩溃的枯燥工作。所谓的“让人崩溃”和“枯燥”,仅只是对于我一个人而言的。要知道,为了制造出“望远镜”,我曾经在这间狭小破旧的实验室里反复研究,几乎一个人磨平了整座山峰,其间的艰辛和乏味只有无所不在、无所不知的至高神达瑞摩斯能够了解。现在让我重新面对着这只活像一个大号棺材的魔法熔炉,很难让我不生出强烈的心理阴影,只觉得前路一片无际的黑暗,让我绝望欲死,只想把自己连同那些炼制玻璃的原料一起填进去熔掉算了。可那个没心没肺的精灵游侠丝毫也没有体谅到我此时苦恼的心情,初次来到炼金术士的家中,使他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很好奇。他兴冲冲地跑到埃奇威尔先生的跟前,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到了我老师的鼻子上,这才模模糊糊看清了他的长相,然后立刻惊愕地喷了他一脸唾沫:“噗……爱因斯坦?教炼金术的居然是他?!”弦歌雅意显然是把我的老师错认成了另外一个面目清癯、头蓬乱、双目有神而又神经兮兮的古怪老头了,不得不承认的是,倘若一个老头同时具备了以上这些特征,那他们看上去的差别确实不是很大。弦歌雅意趴在桌子上,兴致勃勃地看着埃奇威尔做着他的爆炸实验,浑然不觉得危险已经降临,还在冲着他不知死活地提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嗨,杰夫,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他抓起桌子上的一个装满了黑色小颗粒状物体的小瓶子,一边捏了一颗出来把玩着,一边向我提问道。“老鼠粪便。”我一回头,看见这个好奇心过盛的精灵游侠正捏着我老师的这种生物催化剂放在舌头上舔。“啊,呸呸呸呸呸……”弦歌雅意忙不迭地把手里的老鼠粪便扔回到桌子上,然后又指着脚底下的一个脸盆大小的工具问我,“那……这个是干什么用的?”“那是小号回旋式转子固体粉碎仪,可以把大块的坚硬物体磨成粉末,通常来说,我们都把它叫做磨盘。”我手中的工作一刻不停,只回头看了一眼。“那这又是什么?”弦歌雅意又抓起放在桌上的一个小玩意说。我被他频繁而又无聊的问题搅得烦不胜烦,可还是耐着性子为他解释说:“埃奇威尔先生管这种东西叫做碳酸钙和二氧化硅的分子聚合物,不过一般来说,我们通常管它叫‘石头’……”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好气地对他说,“……虽然你的视力不太好,但这种东西你总该认得吧?”我真是想不通他那旺盛的好奇心都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听到了我不耐烦的话语,弦歌雅意总算安静了下来。他在实验室里东摸摸、西逛逛,不时对着一件工具饶有兴致地端详半天,就仿佛能从中找到某些我看不出来的特殊趣味似的。不过,他的沉默并没有保持太久,过了一会,他终于又忍不住开口问道:“杰夫,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问题。我实在是怎么也想不通,你老师的脸怎么看上去那么黑?”“这是因为……啊,小心!”“轰隆!”还没等我说完,埃奇威尔先生的试验桌上突然不出意外地生了一场习惯性爆炸。一团冲天的火光夹杂着滚滚浓烟爆开来,把正凑上去仔细观察着的弦歌雅意也裹在其中。烟雾散去,埃奇威尔先生乐呵呵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带着他那千篇一律的招牌式憨厚笑容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着我的精灵游侠朋友说道:“别担心,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现在你知道他的脸为什么总是这么黑了吧?”弦歌雅意满脸油污,深吐了一口气,狼狈地喷出一道黑色的浓烟,面色木然地点了点头。这场小小的意外并没有降低我的工作效率。对于曾经为了制造望远镜而在魔法熔炉前泡得精神崩溃、炼金术即将达到七级的我来说,玻璃的生产和提纯几乎称得上一项虽然繁琐但很简单的体力劳动,并不存在太大的技术难度。没过多久,弦歌雅意买来的矿石和其他的材料就都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纯净的玻璃”。真正让人头疼的是镜片的磨制。弦歌雅意所需要的是两只中间单薄、四周比较厚实的凹透镜片。和看着图纸制造望远镜不同的是,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把镜片打磨成什么样子才算是成功的,一切的评判标准都仅系于我的精灵朋友非常主观的个人判断。每当我打磨出一个镜片的成品,他就会把它拿到一只眼睛之前,眯起另外一只眼睛,透过镜片向外观望。他茫然的眼眸就像是一潭死水,聚不起半点灵动的光彩。然后他就会失望地摇摇头,让我再把镜片磨薄一点——直到这只镜片在我的不断加工中破碎报废。不知是炼金术等级的提升让我对物质的掌握能力得到了成长,还是长时间磨制镜片的操作使我对这项工作变得更加得心应手,总之让人庆幸的是,我现自己磨制镜片的成功率有了明显的提高,不再会笨手笨脚地将整块的玻璃硬磕在打磨机上直接刨成一地碎渣,而是能够做到手法轻盈地调整打磨角度,在轻微的碰触中寻找细腻的手感,让手中的玻璃片一丝一毫地产生着微妙的变化。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虽然事实上那玻璃片并没有改变多少,只是在细微处稍稍变薄了那么一点儿而已,就算把它拿到眼前也不会有人看出它的变化,但我手指的感觉却越来越精确,这些镜片哪怕是最精细的变化也瞒不过它愈加敏锐的触觉。在弦歌雅意的一再调整下,我试制的镜片越来越厚,甚至比我的盾牌还要厚上几分,而看起来弦歌雅意似乎觉得它们还是稍嫌薄了一点。我不知道他究竟需要一个多厚的凹透镜,但我觉得如果他把这个东西仅仅当作是提升视力的工具,未免就有些暴殄天物了——他要是可以把这个镜片做得大一些,把自己的小脸蛋完全遮蔽起来,我觉得这个玻璃面罩的防护性或许会比一只坚固的钢盔更好。在此前磨制望远镜镜片的时候,我就现了一些奇妙的现象:透过凸透镜看物体,会使物体看起来更大,而透过凹透镜则会把物体变小。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小原理对于我手中这些加厚镜片似乎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透过这些厚得堪比一堵墙壁的镜片,我只能看见一个令人眩晕的混沌世界,大片模糊的色块随着光影的变动而流转,搅拌成一团扭曲混浊的可怕天地,直叫人头疼欲裂。我觉得它简直就是一件自虐的绝佳工具,倘若把它戴在眼睛上,即便你什么都不做,都有可能被自己弄得晕厥而死,而现在却有人告诉我依靠它能够“改善视力”?!我只能说:这个世界真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遇到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人都是有可能的。经过上百次失败的试制,老实说,我对我们的尝试已经彻底丧失了信心,之所以还在继续,一来是因为我的游侠朋友似乎对这件事情非常着迷、兴致勃勃,我不想扫了他的兴;二来我现在我不断磨制镜片的过程中,我的炼金术技能也随之缓慢地增长着——反正不是我花钱,全当是免费练技能了——我一边因为占了弦歌雅意的便宜而感到抱歉,一边又实在忍不住地为摊上这种不花钱的好事而心中暗爽。
第三十八章 一住情添(下)
“喏,给你……”漫不经心地,我随手又把一片刚刚制好的镜片递到弦歌雅意的手里,心里还在暗暗感叹着:这枚镜片厚得就像是瓦片一样,就连光都快要透不过来了。弦歌雅意合上左眼,接过镜片往右眼前一放:“咦!”他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轻呼。“怎么?还薄吗?”我尚且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习惯性地想要拿回镜片继续打磨。“等等……”他轻轻冲我摆了摆手,缓缓站起身来,准确无误地躲闪过堆积满地的书籍、桌椅、残破的试验器具等等,走到了敞开的窗前,望向外面的广阔天地。我的心里猛地激起一道波澜,有些激动地问道:“怎么了?”弦歌雅意又合上右眼,把镜片摆到左眼之前,伸出另一只手,张开五指摊在身前,反复地看了看。“杰夫……”望着自己的手指,他轻声呼唤起了我的名字,声音因为巨大的喜悦而变得有些抖,“……我看清楚了,我真的看清楚了,我们……”“我们成功了……”他忘情地大叫起来,兴奋地张开双臂向我扑来,想要给我一个激烈而热情的拥抱……“咣当!”“扑嗵!”“哎哟!”没有了镜片的帮忙,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的精灵游侠一眼没有看见,绊在桌子腿上,立刻张牙舞爪地重重扑倒在地,笨拙地摔成了个滚地葫芦……既然有了第一枚镜片作为参照,那么重新再磨制一枚对于我来说就算不上是什么艰难的事情了。只经过了三次失败的尝试,第二枚一模一样的玻璃镜片就被放在了弦歌雅意的手中。意外的现激起了弦歌雅意的创造*。为了更好地利用这两枚镜片,弦歌雅意居然从埃奇威尔先生的笔记本中随手扯下来一片纸,蘸着鹅毛笔画起图纸来。不过令人遗憾的是,他的创造力和设计水平很不幸地呈现出反比例增长态势。一开始,他好像很努力地试图在纸张上画两个标准的圆圈,但无论他怎么努力,这两个所谓的“圆圈”看起来仍然是两个难以用我们所知的形状来形容的不规则多边形。而后,他用一条直线把这两个圈连在了一起,又在圆圈的外侧画上了两条弯曲成莫名其妙形状的线条。“好了,就是它了!”画完了这张令人充满丰富联想的设计图,弦歌雅意快活地长出了一口气,看起来似乎挺得意的样子,“怎么样,画得不错吧。”“胸罩这种东西在许多杂货店里都有卖的,而且价格也不是很高。就算你真的非找人亲手做一个不可,是不是也不应该找一个炼金术士?我倒是认识几个人,都是学裁缝的,他们的手艺非常好,而且收费也不是很高。”我好心地提醒他。“谁说我要做胸罩了?”听了我的话,精灵游侠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刚才的些许得意情绪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是个眼镜吧!”他恼羞成怒地冲着我嚷道。眼镜?这个新鲜的名词让我有些不解,但这并不妨碍我就眼前生的事情据理力争:“可惜,并不是每个傻子的视力都像你那么差啊。”我拿过那张纸,仔细地看了两眼,然后忽然灵机一动,找到了一个令人——尤其是男人——兴奋的现:“嗯?透明的胸罩?大胆的设计,我喜欢……”“我再说一遍……”弦歌雅意劈手夺回了我手里那张粗糙到了简陋的“设计图”,看起来恨不得用他的弓弦把我给勒死才好,“……这不是胸罩,是眼镜,眼镜你知道吗?!”弦歌雅意花了很大的工夫才让我搞清楚他的设计思路。根据他的解释,那个诡异的不规则多边形就是我磨制出来的两枚镜片,而上面的那些扭曲的线条则是用来固定它们的金属丝。他希望我用一些金属片把这两只镜片固定在一起,然后做成能够架在他鼻梁上的形状,以便随身携带。他管这个东西叫做“眼镜”。经过他的解说,我顿时对弦歌雅意的智慧和想象力充满了难于言表的钦佩之情。他的构想如此精彩,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绝妙的设计——当然,如果不算那张蹩脚到了极点的设计图的话。我的炼金术还不足以依靠想像凭空制造出不存在的东西,但如果是有了图纸——尽管是张很糟糕的图纸——那就不同了,只要有一个可供参照模仿的标准,我就可以尝试着把它做出来。有着不错的模仿和学习力,但却缺少一些简单的创造力,这或许也是我和我的涉空朋友们之间最大的不同之一吧。按照弦歌雅意的设想,我把几片金属片镶嵌在了两枚玻璃镜片上,把它们牢牢固定在一起,而后又把两根比较粗的合金细棍焊在了镜片边缘,这样,总算是完成了弦歌雅意口中的“眼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实在太厚了的缘故,与“望远镜”不同,“眼镜”并不是一件饰物,而应当被算作是一顶头盔。除了能增加两点防御之外,“眼镜”并不能提供其他任何的属性加成,作为一个护具,这个花了我差不多整整一天功夫的玩意就连顶最破烂的烂布帽都不如,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奇耻大辱。不过,它对弦歌雅意的意义却是凡的。凭借着它的效果,我们的精灵游侠朋友摆脱了目不能视物的尴尬,他的弓箭将会获得更大的用武之地,这是任何顶级的头盔都无法给他带来的彻底改变。不知是不是因为按照自制的设计图制造的缘故,成功制造“眼镜”给我带来的经验比之前制造“望远镜”的还要多。我的炼金术等级一举冲破了七级,一直逼近八级的水平线,这对于炼金术学习始终进展缓慢的我而言,简直是难以想象的飞进步。“你……真的能看清楚了吗?”戴着两个厚厚的镜片,弦歌雅意看起来就像是一不小心把眼珠子瞪出眼眶来了似的,再加上他那一身草绿色的游侠装扮,看起来活似一只直立行走的大青蛙。我实在很难想像,带着这个东西会让他觉得舒服。“我从来没有看得像现在这样清楚过!”戴上眼睛,弦歌雅意兴奋得东张西望,仿佛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看进眼睛里藏起来一样。“那好,你能看见那边那个人的名字吗?”我还是很怀疑,从窗口指着不远处一个名叫“一往情深”的牛头人问他。即便是戴上了眼镜,这样的距离对于弦歌雅意来说也还是稍稍嫌远了一点。他从窗口伸长了脖子,眯着眼睛仔细盯了半天,然后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一……柱……擎……天?”“噗……你说什么?”无论弦歌雅意戴上眼镜后彻底的瞎了眼、什么也看不见,还是他能够观察入微,能把那些连我的看不见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都不会比这个答案让我更加错愕了。他错的是如此的离谱,以至于就连我的思维想要从这个词汇跳跃到另一个词汇上的反应度,都完全跟不上他的语言。“没错啊,就是这四个字。”弦歌雅意回过头来,一脸无辜地看着我,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被厚重的镜片折射成一圈一圈的,仿佛水波荡漾。他再次拿起鹅毛笔,在纸上写下了他所看见的那个名字:“一,住,情,添……”事实证明,“眼镜”对弦歌雅意视力的提升还是有一些作用的,只不过……“白痴!文盲!四个字读错了一半,你还不如去当你的睁眼瞎子呢……”我扯着他的长耳朵破口大骂!
第三十九章 长发的精灵(上)
至高神达瑞摩斯对世人是公正而严格的,每当他对你关闭一扇门的时候,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户;同样的,当他送你一副眼镜的时候,也会给你寄来一封信。什么?你问我这两之间有什么联系?据我所知道,这两间唯一的联系就是:弦歌雅意刚刚得到了一副眼镜,所以他又得到了一封信。所以,这两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这封信当然不是我们居于天堂之所的众神之父写给他的,而是出自我们贪婪而美丽的寒冰女魔法师妃茵之手。精灵游侠打开他的冒险笔记,翻到通讯页,很快看完了妃茵的魔法信息。谢天谢地,有了“眼镜”的帮助,他已经用不着再把鼻子按扁在本子上才能看清上面的字迹了,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倒未必是个好消息。我从面如土色、一脸苦笑的精灵游侠手中接过了他的笔记本,看到了妃茵写给他的这封信:“小弦子,我的姐妹有个转职任务完不成,快点滚过来帮忙,我可以考虑把你欠我的六百三十七万四千二百一十六枚金币债务的零头抹掉,以示我的慷慨。另外,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枚‘鹰之眼’的挂坠、四瓶‘溶雪之尘’药水、一把‘晨曦预言’法杖、一件‘华丽的簇拥’法袍、两只‘荣誉礼赞’戒指、三十张‘完整的兽皮’、十五瓶‘充盈的魔法药剂’……这些债务我都没有忘记,一一记录在案,希望你能尽快偿还。”除了第一行字之外,这封长达数百字的魔法信笺林林总总一共罗列出了上百种各类物品,其中从传说中末世君王“诛心”达伦第尔用来毁天灭地的旷世神器,到类似“母鸡的毛”、“狗尾巴草”之类的烂在大街上也没多少人愿意去捡的低劣货色,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我觉得,以我们在天上的众神之父——至高神达瑞摩斯——的伟岸神力,让他重新创造出一个世界或许未必是件难事,但让他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找齐这张单上列举的所有物品,可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与其说这篇文字是封求助的信笺,我觉得到不如说它是张讨账单才对——当然,也唯有如此,才符合我们的魔法师朋友无与伦比的独特气质和人格魅力。当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够想起你,并且如此热切地寻求你的帮助,这应当是一件荣幸的事情吧。获得了这份荣幸的弦歌雅意高兴得脸都白了,并且额头上因为友谊的彰显而冷汗涟涟——我还很少见到有人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现自己激动和喜悦的心情呢。在弦歌雅意的强烈要求下,我不得不陪着他一起去找妃茵。之所以带上我,是因为他必须向自己的债权人解释清楚自己钱袋里的钱是如何变成了许多矿石、然后又被不停地精炼和打磨、最后变成他脸上那两枚硕大的镜片的,而我则是他最可靠的证人。很快,我们就下了马车,双脚踏上了月溪城的街道。月溪城位于宝石花平原的东侧,这是一座属于精灵的城镇。在这里,你看不到一间由砖石堆砌的房舍,所有的建筑都是由各种乔木、灌木和蔓藤自然生长而成的,自然女神奈彻妮娅精致的审美观和细腻的创造力在这座城镇中得到了极大的彰显:那些看似粗大笨重的枝干在这里以一种独特的方式生长着,勾勒出一道道柔美城市线条;枝桠和藤条细细地编织着,遮挽起阻挡风雨的檐顶和墙壁;葱翠的藤叶点缀在墙壁上,随风轻曳,趣意宛然。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正是午夜时分。银亮的月色从一棵棵参天巨树的顶端渗露下来,映射在摇荡的叶片上,荡漾起千万条流波,仿佛整座城镇正在无声起舞,如梦似幻。即便是用最精美的人类建筑与这里最简陋的一间小屋相比,都粗糙得像是一坨污浊的泥土;无论那些浮雕和塑像再怎么雅致婀娜,在随便哪一片撒满银月的小树叶面前都变得死板呆滞、俗不可耐。大自然似乎正在用这种方式嗤笑着它拙劣的模仿,以自己浑然天成的灵巧映衬出人力雕琢的笨拙。那些为所谓的“智慧种族”所津津乐道的“艺术”在这生意盎然的奇迹面前一败涂地、不值一哂。能够受到自然女神的恩宠,居住在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中,也难怪精灵族人敢于理直气壮地声言自己是法尔维大陆上最高贵典雅的种族了。“小弦子,在这边!”在月溪城中央的生命树下,俊俏的冰系女魔法师妃茵一边大声招呼着弦歌雅意一边频频挥手。她身穿一件蓝紫色的法袍,上面用闪亮的银线编织出精致的花纹,手里的短柄法杖上镶嵌着一枚月蓝色的水晶,隐隐透射出沁人的寒气。与初次见她时相比,我们的魔法师朋友衣着更为华丽、气质也更为典雅了许多。听到她的声音,弦歌雅意忍不住打了寒噤。他缩了缩脖子,脸上很勉强地挤出一丝僵硬的谄媚笑容,扯了扯我的衣袖,步履艰难地凑了过去。“哦,我最最美丽、最最仁慈、最最善良、最最慷慨的妃茵大小姐,得知能够为您效劳,尽我的绵薄之力,我真是荣幸之至,一刻也不敢耽搁,搭乘马车用最快的度赶到您的面前。”“马车?”这个普通的名词触动了妃茵敏感的神经,她轻轻皱了皱眉头,“你居然是坐马车来的,可耻了,太可耻了。从坎普纳维亚坐马车到月溪城,要花费二十七枚银币,这些钱足够买上两瓶高效生命药剂、或是四瓶普通的魔法药剂、九张完整的狼皮、三十捆草果、七十二块野猪肉,要是把这二十七枚银币用高利贷借出去,只需要二十年时间就能变成十八枚金币。十八枚金币啊!换成生命药剂够喝多少年的?你那两半**哪一半值九枚金币?居然敢欠着我的债坐马车,奢侈!糜烂!浪费!作为惩罚,这笔帐就记在你的头上,记住了,你又多欠我十八枚金币。”刚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就又背上了十八枚金币的债务,原先我还很惊讶弦歌雅意怎么会背上那么大一**烂债,而现在让我怎么也想不通的是:和妃茵认识了那么长时间,他欠的债怎么会只有“那么一点儿”?看起来这样的事情弦歌雅意已经习惯了。他十分明智地不做任何辩驳,擦了擦后脑勺上的冷汗,转身绕到了我的身后,把我推到了妃茵的面前:“请容许我未经允许就带来了您的老朋友,我们勇武刚强的战士,杰弗里茨·基德先生。”
第三十九章 长发的精灵(下)
然后,精灵游侠立刻低着头站到了一旁,生怕一个不慎又被妃茵抓住了把柄狠敲一记竹杠。“嗨,杰夫,你也来了。好久不见,你还好吗?”看见我的到来,妃茵看上去很高兴。她走到我的身边,亲切地从头打量到脚跟,再从脚跟打量回脑袋。不等我回答,她又后退了一步,馋涎欲滴地舔了舔嘴唇,眼里透出金子般的光芒,意味深长地轻轻点了点头:“不错啊,你的装备……”在女魔法师热切的注视下,我感到感到心头没来由地忽然一寒,仿佛我身上的衣服——包括内裤——全都被她的目光剥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换成了金子似的。我很怀疑,在她的眼中,我大概就是一个穿着一身货币的移动钱袋,随时都可以变成一堆现金。至于我这个人本身,也就和两块油脂、几枚铁钉、一撮炭灰、半桶清水和几粒磷粉没什么区别。“啊,这把剑你还在用着呢?”妃茵指着我腰间的“剑齿撕裂”说道。“是啊,一直没找到更合适的替换它。”我十分怀疑在妃茵纤弱人类女性的外表下隐藏着一支龙族的血统。她的身上似乎一直在散着一种类似“龙威”的森然气息,让人很难在她面前不觉得心虚,而她收藏物品和财富的癖好简直比巨龙更甚——起码巨龙只收藏财宝,而她就连最不值钱的干草和树枝也不放过。“别忘了哦,等你换下这把剑的时候要把卖剑的钱给我哦,你答应过我的……”妃茵看着我的剑,两只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呃……我会的……”我觉得自己的**上正贴着“待宰羔羊”的标签。“咦,小弦子,我刚现,你的脸上带着什么东西?”正当弦歌雅意以为我吸引住了妃茵全部的注意力,并为此暗暗庆幸的时候,妃茵忽然现了他的巨大改变。“这是杰夫给我做的一个……嗯……新装备……”弦歌雅意懊恼得恨不得把脑袋塞到自己的裤裆里,以躲避妃茵询问的目光。他垂头丧气地解释道:“……你知道,我的视神经聚焦仪出了问题,没有办法自动调节,让我一直看不清东西。现在有了这个东西,我的视力总算回复正常了……”“不会吧,还有这样的事?太不可思议了。”妃茵诧异得睁大了眼睛。“是啊是啊……”妃茵的惊诧让弦歌雅意有些得意忘形了,他放松了警惕,乐呵呵地摸了摸自己的长耳朵,“……大概是游戏的仿真系统做得很完美,能够借助软件手段进行数码变焦,达到类似光学折射的效果吧……”“能不能拿过来让我看看?”妃茵嘴上询问着,手上却已经麻利地将眼镜从精灵游侠的脸上摘了下来,放到自己的面前。“啊,这也叫眼镜?戴上它连鬼也看不见一只!你到底近视多少度啊,镜片比城砖还厚!”戴上这副眼镜,妃茵摇摇晃晃地迈了两步,然后头晕目眩地一**坐在了地上,嗔怪地抱怨起来。“一千二百度吧……”弦歌雅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有点散光……”我不知道这个“一千二百度”对于一个人眼睛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妃茵看上去显然比她刚才第一次见到“眼镜”这种奇妙的工具还要惊诧。她连忙把眼镜送回到弦歌雅意的手中,用十分同情的眼光看着他:“那你在这里岂不是玩的很辛苦?哎呀真是对不起,早知道你近视那么严重,我肯定不会这么狠心地剥削你了。”这句话顿时说的弦歌雅意热泪盈眶:“妃茵大小姐,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是这么体贴温柔的女孩呢……”“不过……”这时候,女魔法师的眼珠忽然狡黠地一转,接着说道,“……既然你几乎是瞎着眼都把这么沉重的剥削承担下来了,说明你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嘛。小同志,继续努力吧,我看好你哟,啊哈哈哈哈……”在拜金女法师的狞笑声中,我们的精灵游侠立时变得面如土灰,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两片厚重的镜片上……“对了,妃茵,你不是说有人要转职,需要我们帮忙的吗?她人现在在哪里呢?”想起此行的目的,我开口向女魔法师问道。“我已经给她过消息了,她马上就过来……”抛开受到了沉重打击、已经陷入石化状态了的弦歌雅意不去理睬,妃茵一边对我说一边向外张望着。忽然,她伸手指了指我背后的方向:“你看,她这不是来了么?”我转过身,正好看见一个精灵女性冲着妃茵挥了挥手,径直向我们走来。我曾经说过,妃茵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事实上,在我所见过的诸多女性之中,绝大多数都是可以被称之为“美女”的,就连身材矮小的侏儒女性也以其可爱的烂漫童颜而讨人爱怜,活像是些长不大的洋娃娃。在法尔维大陆上的诸多种族中,或许只有牛头人和半兽人的女性因为过于健硕的身材和粗鲁的相貌难以让人产生亲近的想法,而她们的数量并不是很多——事实上,她们的数量是如此至少,以至于稀罕到了长得再丑陋也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的地步,而那些容貌艳丽的女性则四下泛滥,让人提不起兴趣来。但是,眼前正在走近的这个精灵女子是不同的。无疑,她长得很漂亮,纤长的眉毛、低垂的眼眸,娇艳的红唇如樱花绽放,白皙的脖颈像是玉石雕砌,但这一切都很普通。是的,这都是些寻常的美貌,行走于月溪城中的每一个精灵女子或多或少皆是如此,或许不会比她更出众,但也丝毫不会更逊色。不同的是,在这个精灵女子的背后,披散着一头浓黑的长。长丝丝如织,低垂过膝,在晚风中缓缓飘摇,与夜色联成一体。月光抚过端,留下一抹如波的色彩,在她的背后盈盈地流动,就仿佛她正把月亮的影子披在身上,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带来一片曼妙的辉痕。她穿着一套紧身的皮甲,脚下踩着一双棕色的小皮靴,脖子上挂着受到过自然女神奈彻妮娅祝福的魔力挂坠,这意味着她和弦歌雅意一样,也是一位游侠。不过,她手中的武器表明了她所选择的,是一条与弦歌雅意截然不同的游侠之路。她的手里握着一支火枪,原本矮人族更为精通这种威力巨大而射缓慢的武器。即便是对于最强壮的矮人来说,这支火枪也未免太过豪迈了些。它从枪托到枪口足足过两臂长,比之一只长柄战锤也未遑多让,枪口足有一只拳头粗,这样一支火枪拿在一个文雅纤细的精灵女子的手中,却被反衬出了一种格外不协的野性之美,让人印象极其深刻。一个清新的名字悬浮在这个精灵女游侠的头顶,与这月晕下静谧的夜色极为相称:雁阵,这就是她的名字。
第四十章 我喜欢小动物(上)
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生命在他刚刚诞生的那一刻,其实和其他的生命没有太大的区别。牛头人的孩子和精灵的婴儿一样娇柔弱小,半兽人的幼童也和初生的矮人同样懵懂单纯,无论是种族、性别、地域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都不会改变一个婴童的天生神赐的本性,让他与别人迥然相异。可是,当这些生命随着时光的流淌而逐渐成长,获得了心智,他们之间就会不可避免地出现差别。这种差别是如此的巨大强烈,以至于就连在相貌相似、一同长大的孪生兄弟之间也会出现明显的不同,让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他们之间的区别。那么,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差别,让我们每个人都成为了自己,而不是与他人雷同的另外一个人呢?我觉得,除了天生种性里被众神赋予的根本性的不同,更多的区别应该是来自于我们每个人不同的选择吧。我们每个人每时每刻都要面对众多的选择,细小的、琐碎的:往左走还是往右走,乘马车还是步行,快奔跑还是轻缓地走动,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最初,这些选择都是经过思考做出的决定,渐渐地,他们变成了完全出于本能的习惯,完全不假思索的下意识行为。当这些细微的选择日月累积起来,就变成了一种规范,形成了属于我们每个人自己独有的性格。而这种性格又反过来更强烈地影响着我们的判断,让我们在更重大的事情上做出更富有个性的选择和决断……于是,我们就不同了,而且是愈加不同。我们的生命,就是由无数个选择连接起来的。许多时候你甚至会觉得,你的选择将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并不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反而是选择本身、是选择的过程、是在进行选择时你真实而自我的反应。你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这并不重要,因为有无数的人和你做出了同样的选择;真正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这样选择,这才是你真正与众不同的地方,是你的灵魂所在,是你有别于这世上其他所有生命的关键。对于法尔维大陆上的人们来说,转职,就是一次命运的选择。当一个人达到三十五级的时候,就可以在自己原有的职业基础上更进一步,进阶成一种全新的职业,这个过程就是“转职”。转职后的职业,或许能使原有的职业技能进一步精进,或许会加强原有职业某一方面的特征,或许会干脆使你改头换面、从此踏上与此前截然不同的成长道路,变成另外一个人。每个职业在转职时都面临着三种不同的选择,以我的职业——战士——为例,当我三十五级以后,如果我崇信神明、信仰坚定,就可以成为一名圣骑士,那时,我将受到我所笃信的神祗的护佑,能够借用他的神威施展力量,捍卫荣誉、救助他人。我将会习得一些加强防护和回复生命的魔法,学习全新的魔法战斗技巧,彻底放弃现在依靠斗气战斗的技能。而倘若我足够强健,狂暴嗜血,热衷于与对手拼杀战斗,总能从你死我活的较量中找到暴虐的乐趣,我就可以选择转职成一名狂战士,以强大的破坏力震慑我的对手——当然,在这之前,我必须保证对手不会利用我脆弱的防护力将我先行击倒。可惜,我既不是一个足够虔诚的信徒,也不是一个暴虐的战斗狂,所以我宁愿选择成为一名战武士。从某种意义上讲,战武士才是战士职业的真正进阶,他可以更均衡地展我的能力,让我掌握更多的战斗技巧,依靠灵活的身手和敏锐的头脑——而不是狂信和蛮力——使自己获得成长。当然,我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继续当一名普通的战士,不去转职。不过,那样一来,我就无法再获得更高阶的技能学习了。在同样的级别下,一个战士和一个战武士之间战斗力的差别是非常明显的,前必须付出更大的努力才有可能击败后,而且级别越高,这种差别就越明显。游侠的转职同样有三种选择:神射手、巡林和驯兽师。顾名思义,神射手就是以高精妙的射术进行远程打击的职业;巡林作为守护森林的卫士,受到了自然女神的佑护,除了普通的远程攻击手段之外,还可以使用一些自然属性的魔法,和圣骑士一样,他的力量来源也将由斗气变成魔力;而驯兽师,则将习得一门神奇的技艺,能够与生长在野外的动物友好地沟通,使它们自愿成为自己的战宠,协助自己作战。当我第一眼看到雁阵时,下意识地感觉像这样一个优雅美丽的精灵少女,理所当然地应该更亲近博爱慷慨的自然母神奈彻妮娅,成为一名神秘而友善的巡林。就算并非如此,就凭她那支形象出众、威力巨大的大号火枪,也很有转职成一名神射手的潜力。可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接受了转职驯兽师的职业任务。一想到像这样一个天使般的美丽女性将会与恶狼、猛虎、巨熊这些凶残的大型动物日夜相伴,这种美女与野兽相互搭配的强烈反差就让我心里感到一阵阵地别扭。“麻烦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多谢你们能来帮我的忙……”妃茵为我们相互介绍之后,这个名叫雁阵的精灵少女以精灵族特有的优雅礼节向我们点头致谢。大概是因为羞怯,她在和我们说话时都不敢抬头看我们的脸,双颊红的像是染上了晨光中的朝霞。“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而且我也快要转职了,正好来观摩学习,免得到时候自己没有准备……”习惯了妃茵毫无距离感的热情和尖刻,精灵少女的拘谨反而让我觉得有些尴尬——老实说,我从来也没想到拜金女魔法师也会有这样单纯娴静的朋友。“嗨,小雁雁,你不用跟他们那么客气。这都是我的老熟人了,尤其是这个四眼,这家伙还欠着我的债呐。你想怎么支使他就怎么支使他……”妃茵笑呵呵地对自己的朋友说道,一边说还一边扯着弦歌雅意的脸皮拉到雁阵的身边,然后一转头,冲着弦歌雅意阴惨惨微笑说道:“……是不是啊……”按照弦歌雅意一贯表现出来的温和驯顺又不乏滑稽的性格,他现在正应该苦笑着连连告饶,然后油嘴滑舌地奉上一摞催人肉麻的马屁高帽,以表示对“妃茵女王”的恭顺才对——自从我们刚结识起,这出守财奴与马屁精的闹剧戏码就一再地上演,让人百看不厌。可是这一次,弦歌雅意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头。他此时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木然,不自觉地微张着嘴巴,面颊有些隐隐红——这并不完全是妃茵用力拉扯他面颊的结果。尽管宽大的眼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我们仍然能看出来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局促。透过厚重的镜片我们似乎看得到他的眼神暧昧而怯懦,在这个名叫“雁阵”的同族少女身上不住地飘动,仿佛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妃茵……”雁阵大概是还不习惯魔法师朋友这样粗鲁的举动,连忙嗔怪地把她拉回到身边,然后抱歉地看着弦歌雅意。大概是弦歌雅意现在呆呆的痴傻模样配上脸上被扭出的一道鲜明的红印显得格外像一只白净的呆头鹅,以至于精灵女游侠不禁抬起右手轻轻掩住了自己的面颊,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声魔咒般悦耳的笑声将呆的射手从恍惚中唤回了现实,但他的魂魄又似乎还没有完全回归到躯体内,致使甚至于他的口齿也变得笨拙起来,只是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嗯……你……你好,我是弦歌雅意……”然后,他就神色迟疑地站在了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妃茵好不容易搞轻松的气氛让这个四眼呆瓜笨拙的表现弄得再度尴尬起来。“嗯……这个……”在往城外走去的路上,我实在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没事找事地问道,“雁阵小姐,你为什么想当一个驯兽师呢?”“因为我喜欢小动物。”她微笑着回答说。……
第四十章 我喜欢小动物(下)
回想起来,正是“喜欢小动物”这五个字让我上了这个长女精灵的当,把自己搞得异常狼狈。如果我早知道雁阵口中所说的“喜欢小动物”是什么意思的话,一定会重新考虑要不要陪着弦歌雅意一起来蹚这趟浑水。准确地说,雁阵所说的她“喜欢小动物”根本就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言,她对动物所表现出的亲近之情根本不能用“喜欢”这个表达普通情感的词汇来描述,那简直是一种溺爱、是一种不可救药的偏执感情。而且最要命的是,她所喜欢的动物一点都不“小”。“不要打这只小熊熊嘛,你看它长得多可爱……”一见到动物,有着一头如织秀的精灵美女就彻底抛却了原本优雅娴静的高贵气质,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似的两眼放光地大叫着。山岭灰熊,三十级的野兽,魁梧的身板足有两个我那么宽,后爪直立起来和一个成年牛头人差不多高,贪婪的大嘴里长满了最短也有我手指那么长的尖锐牙齿,上面还挂着没有嚼食干净的碎肉,出振聋聩的粗暴怒吼,从头到尾,我就没有看出这个残暴巨大的野生动物究竟哪里长得“可爱”,更没办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还会用让人牙酸的亲昵腔调称它为“小熊熊”——尤其是在他像现在这样嗷嗷大叫着追在我们身后,显然是对我们鲜嫩多汁的臀肉不怀好意的时候。以我现在的战斗经验和级别,如果让我放手搏杀,即便同时与三只这个级别的野兽较量也稳操胜券,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它们剥皮拆骨。可是雁阵根本就不允许我们这样做,不要说刀剑相向,就连用手指头稍稍用力戳打它们都不被允许。这个美丽的精灵女游侠显然有着与旁人完全不同的审美观,在她眼中,这些牙尖爪利、贪婪嗜血的大畜生就像是至高神座下无暇的天使那么可爱,根本就是些人畜无害的绒布娃娃。但遗憾的是,这些大家伙对我们的态度并不会因此就改变少许:它们的大爪子拍在我们身上仍然会损失生命,他们的利齿咬在**蛋子上也依旧很疼。“你的朋友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喜好?她的脑筋没事吧?”被这头原本可以轻易摆平的傻狗熊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心里忍不住生出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无力感慨,忍不住对身旁的妃茵小声问道。“我也没办法啊,她好几次都是这样,陪她走到半路上后面追着的野兽就够开一个动物园的了,根本就跑不到任务地点。”妃茵无奈地摇着头,顺手给自己加了一个加魔法。“给我加一个加术吧,我都快跑抽筋了……”“魔法药剂可是要花钱买的。”我凄凉的恳求只收获了妃茵一个事不关己的白眼。我早就该知道,这是一个寻找垫背的替死鬼的阴谋。虽然对于一个三十五级的游侠来说,转职的任务并不容易完成,但倘若再加上一个三十二级的冰系魔法师也该足够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再找弦歌雅意和我来帮忙。大概在给弦歌雅意求助信的时候,我们的妃茵魔女就已经打定了到时候把这个不走运的近视眼一脚踢进野兽群里拖延时间的念头了吧。越想我越觉得自己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在别人避之不及的大麻烦面前自投罗网,实在是冤枉得要命。随着我们不断地推进,一路上又引来了不少山岭灰熊、月夜奔狼、黑腹毒蛇之类的野兽,总共有十好几只,回头望去黑压压一片,看起来倒也蔚为壮观。“不行啊,又引了好多,快要追上来了!”弦歌雅意扭头看了一眼,立刻吓得仓惶地大叫起来,舍生忘死地箭步疾奔,顷刻间就冲到了我们前头去。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和弦歌雅意一起奔逃,以前虽然我们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无论身后的追兵是多么的危险,精灵弓箭手在亡命逃跑时也从不曾如此惊惶失措,还总能气定神闲地调侃我们两句,嘲笑我们逃命时狼狈的姿态。“弦歌雅意,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胆小的!”我困惑地大声斥责他。“以前我是近视眼,什么都看不清!”精灵弓箭手愤然回应道,接着往身后一指,“现在我才知道,这些家伙长得那么吓人!”在转身的过程中,他的度不知不觉降了下来。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头奔狼抢上几步,猛地窜到弦歌雅意的身后,张开贪婪的大嘴冲着他嘶声怒吼起来。弦歌雅意惊恐万状地叫了一声:“哎哟我的妈呀!”立刻脸也不敢回地抱头鼠窜起来。“得想个办法摆脱它们!”妃茵不知是在对谁大声说道,“照这个样子逃下去迟早会被它们追上的。”听着野兽们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有些冒险的主意来。我一边跑一边抽出悬挂在腰间的长剑,用力握紧了左手的盾牌,做好了迎接一场奋战的准备:“我有个办法,能够暂时阻止这些家伙!”我对着我的伙伴们喊着。雁阵看到了我手中的利剑,又不忍心地回过头去望了望正在追进的野兽们,然后神态异常坚决地阻止我道:“不行,不许伤害这些小动物!”她这天真的话语说得实在很不是时候,差点把我噎得背过气去:你可以不让我去伤害这些小动物,可谁又能劝阻这十几只饥肠辘辘张着大嘴淌着口水随时准备享用一餐人肉夜宵的“小动物”不来伤害我这个倒霉的可怜人呢?“放心吧,我有更好的办法!”幸亏我胸有成竹,毫不迟疑地满口答应了下来。“永别了,杰夫,我会为你祈祷的……等你被狗熊拍扁了之后。”该死的弦歌雅意,他在前边逃得远远的,还在说着不吉利的风凉话。尤其可恶的是: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条白色的手帕迎风挥舞,就好像算准了我一定会没命似的。我渐渐降低了奔跑的度,把我的伙伴们都让到前面去,一点点拖远了和他们的距离。当我离开他们差不多有三步远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转向身后汹涌扑来的兽群。一只灰熊一头拱在我的盾牌上,我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辆四轮马车狠狠地撞了一下似的。紧跟着扑上来的野兽们立刻把我淹没了,凶残的奔狼拼命地撕咬我的铠甲,毒蛇盘绕在我的身上,仿佛要把我拦腰勒断似的。幸亏它们的级别都不算很高,给我造成的伤害在短时间里不足以致命,我还尽可以承受得住。只是片刻工夫,这群野兽已经把我团团围在了中间。混乱中我大体估量了一下,距离我最远的一只灰熊也差不多距离我五步之内。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澎湃的斗气沿着血脉从我的小腹涌上胸口,又凝聚在我的喉头。这种来自我生命本源的强大力量让我不可遏制地想要纵声高呼,将自己心头沸腾的斗志和疯狂的杀气宣泄出来。“啊……”我听见自己狂乱粗犷而又桀骜刺耳的呐喊,这呼吼的声音令人如此悚然,以至于野兽的嗥叫声都似乎被它吞没了似的。围在我身边的这群野兽在这声音的刺激下不安地骚动起来,巨蟒无力地垂在了地上,奔狼也夹着尾巴逃窜了开去。这是我三十二级时从战士训练师那里学会的一项技能,叫做“恐惧咆哮”。在我使用斗气催动的战呼声中,距离我五步之内的对手都会受到“恐惧”状态的影响,不会再进行攻击。最早在完成讨伐剑齿盗贼的任务中,剑齿强盗的领里达第斯曾对我施用过这个技能,让我肝胆俱破、无法战斗。“嗷……”这时候,一头灰熊忽然怒吼着猛扑上来,张开大嘴冲着我的脑袋就要一口咬下。在我使用技能的时候,这头灰熊离我并不远,或许是因为它的胆子比较大的缘故,很意外地没有受到“恐惧咆哮”的影响——难怪有人说胆气不足的人应该吃熊胆补益呢,大概就是因为熊的胆子比较大的缘故吧。它的来势又猛又快,让我根本无暇思索,下意识地伸出左膀抡起盾牌用力地向它脸上挥去。只听见“嗵”的一声闷响,狗熊坚挺的鼻子和我的盾牌生了一次激烈的亲密接触,然后它就站在了原地,双眼朦胧地傻傻摇晃起来——这是因为我的“盾击”技能使它暂时昏迷了——直到这时候我才现了这头“小熊熊”少许的可爱之处。该死的,虽然雁阵保护动物的特殊癖好来的非常莫名其妙,但我答应过她不会伤害这些动物的。一个注重名誉的冒险应该是言出必践的——即便是出了意外也应当坚持做到如此。我抱歉地看了看这只山岭灰熊被撞歪了的鼻子和减少了少许的生命槽,忍不住暗暗咒骂了自己一句。趁着这些动物恐惧的恐惧、昏迷的昏迷的当口,我又踏上了追赶伙伴的路程。没过多久,我赶到了前方红山的脚下——这里就是雁阵完成转职任务的地方——我的三位伙伴正在山下的岩石上等着我。“咦,你居然回来了……”弦歌雅意故意装出一副意外而失望的样子,却掩盖不住他看到我平安归来后惊讶而喜悦的语气,“……还亏得我为你祈祷了这么久,浪费感情!”“杰夫,你……你没有把那些小动物怎么样吧?”一看见我回来,雁阵立刻担心起她的那些“可爱的小动物”来。看起来,在我为她卖命独自押后的这一段时间里,她一秒钟都没把我的生死挂在心上,这还真是让人伤感呢。一个人毫无伤地砍死十几只级别相近的野兽,而且一共只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现实一点!她以为我是谁?战神降临吗?“没有。我只是用战呼把它们恐惧了而已。”还揍扁了一只狗熊的鼻子,我心里暗暗想着,可是没说出口——虽然注重荣誉的冒险是不应该撒谎的,但我们得允许某些人在某些问题上患有少许选择性遗忘的症状吧。听到我的答复,雁阵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了我……”我一扭头,看见妃茵正在恨恨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用阴森的声音悄声嘀咕着,双眼不甘愿地望着我们来时的路:“要是把那些兽皮全都扒下来,能卖多少钱啊……”
第四十一章 黑暗精灵的巢穴(上)
从有历史记载的时候开始,宝石花平原就是精灵族人聚居的领地。在这里,这些优雅而高贵的生命尽情拥抱着优美的风光和茂密的植被,沐浴着自然女神奈彻妮娅慷慨而慈爱的恩泽。与人类不同,精灵族人并不是以中央集权式的王权国家形式集中在一起的,他们以城邦为基本单位,组织起了一个松散而民主的邦联式国家联盟,每个城邦的领导人被称为“咏”,而这个联盟组织的最高领导人被称为“大咏”,是从各个城邦为数众多咏中投票选举出来的。“大咏”的头衔不能够世袭罔替,也不是终生制的任命,而是在每一个任期结束之后进行换届选举。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这种选举制度通常不会带来任何影响:要知道,每届精灵大咏的任期是两百年,对于那些长寿的种族来说,这不过只是眨眼而过的短暂时光而已,可在我们人类看起来,两百年的时光足够让一个国家经历从建立到覆没再建立再覆没地走过好几次循环了。这一任的精灵族大咏正好也是月溪城的咏,他的名字叫做佐布尔·易辛卜拉维尼亚·红焰。他是一个颇富传奇色彩的独眼精灵战士,以一双犀利的战刀为武器。据说他年轻时曾经娶了一个人类的女海盗为妻,并且自己也当过一段时间的海盗。和当时精灵族封闭自大的陋习不同,红焰咏喜欢混迹于人类社会之中,和各式各样的人类交往,学习在精灵们看来属于“低等种族”的经验和优点。可以说,他的出现改变了精灵社会的传统,使精灵们逐渐抛弃了自己过分的傲慢自大,融入了法尔维大陆所有智慧种族的大家庭中。在两百多年前与末世军团对抗的那场战争中,红焰咏号召大多数精灵与其他种族联手抗敌,为对抗“诛心”达伦第尔和他的臭名昭著的手下们做出了不可磨灭的伟大贡献,他自己也成为了法尔维大陆上的传奇英雄,并因此当选为宝石花平原上所有精灵城邦的大咏。如今,他就站在月溪城西南方的咏大厅中,接受来自大陆各处的崇拜的谒见。不过,即便是在像精灵这样高尚而骄傲的种族中,仍然存在不少贪生怕死、畏惧强权的堕落。在末世军团势力最为强大的时候,有不少精灵族的城邦屈服于对侵略的恐惧,出卖了自己的同胞和故土,毫无气节地倒向了敌人,成为了“诛心”达伦第尔的帮凶。受到末世君王的魔力侵染,这些叛变的卖国失却了原本的样貌,变成了皮肤黝黑的黑暗精灵。虽然他们英俊的容颜、敏捷的身手和天生的魔法感受力并没有生很大的变化,但是因为邪恶魔力的影响,他们的各项能力在黑暗中会得到一定的提高、而在阳光下却会被削弱不少。这些堕落的精灵散落在宝石花平原的各处,并没有全部随着“吞噬之门”的力量而彻底扫清。如今,他们建立在平原上建起了不少的据点,期待着他们邪恶的君主有朝一日会重新降临,给他们以强大庇佑、带给他们渴望已久的权势和力量。在红山上的某个山洞中,就有一处黑暗精灵的巢**,那也是我们此行的目标:这群黑暗的堕落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驯服了守护银星河的魔兽——涡流巨鳄阿·斯坦,而它原本是月溪城的精灵们所豢养的一头灵兽,用于守护银星河通往月溪城的水路。月溪城的猎人训练师要求雁阵想办法重新驯服这头巨大且强悍的魔兽,将它带回城中——这也是她转职成为驯兽师的必要条件。从红山脚下的路口往上看,沿途有一些木质的箭塔,每个塔上站着一个“红山狙击”,他们是黑暗精灵中的弓箭手。除了这些箭塔,山路上还聚集着一些黑暗精灵的守卫,其中以战士职业的“红山贯穿”最多,还有一些信奉邪神的黑暗牧师“红山援救”和带着役使魔的术士“红山召唤”。这些黑暗精灵都身材纤细、长着又长又尖的耳朵,男的英俊高挑、女的年轻美貌,除了黑色的皮肤和面颊上不时显露出的、象征着效忠末世君王的魔法纹徽之外,与他们白净的近亲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我们一踏上山路,就被路口箭塔上的红山狙击现了。一支弩箭凌空袭来,正中妃茵的小腹。这一箭来得猝不及防,妃茵还没来得及张开她的冰霜护盾,被它射了个正着,损失了接近五十点的生命。随着红山狙击的袭击,箭塔下的一个“红山贯穿”和一个“红山召唤”同时现了我们,立刻向我们起了袭击。那个贯穿的武器是一柄长矛,他双手平举,在距离我们十五步远的地方就开始加冲锋,朝着雁阵当胸刺来,那猛烈的势头仿佛恨不能要把我一举刺穿似的。那个红山召唤立刻双手一扬,一道暗淡而犀利的黑影立刻袭向妃茵,紧接着他做了个手势,指挥着自己的役使魔也向雁阵之扑过来。他的役使魔是一个高大魁梧、相貌丑陋、淡黄色眼球、额间长着一只独角的哈克图恶魔,这是一种身高力大的异界恶魔,我猜被他手里巨大的链锤抡在脑袋上绝不会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这时候,妃茵已经施展魔法在身体的四周制造了一层冰霜护盾,一层冷峻的冰蓝色魔法防护膜覆盖在了她的身上,那暗影箭射在上面,威力立刻被大大吸收了,只减少了她二十三点的生命。与此同时,冰系魔法师迅地进行还击,一最小号的冰箭从她的指端射出,打在红山召唤的身上,不疼不痒地打掉了他十点生命,然后妃茵伸手往前一指:“杰夫,帮我干掉他!”拜托,就算是魔法药水再怎么需要花钱,也用不着在战斗的时候吝惜自己的魔力到这种程度吧!才刚一交上手,我就觉得我的身份立刻降低到了和役使魔同样的地位上。我心里没好气地想着,忍不住白了妃茵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