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这小子,是个灾星
高亮泉这个电话打得真不是个时候,谭政荣正在家里生闷气,有火不知道该朝谁发呢。
今天下午,省委常委、省委副书记、省纪委书记黎想代表省委找谭政荣谈话,明确指出,临江市委反映,谭政荣纵容亲属违规开办石料厂,违反县委县政府的停工令,酿成伤亡事故,造成不良影响,希望引以为戒,按照中纪委相关文件要求管好身边的人和亲属。
幸亏听了圆通大师的劝告,主动关闭了石料厂,否则的话,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了。
谭政荣这个郁闷啊。
领导干部亲属办企业的,省里市里何止只有我谭政荣一个?这只能说明,林亦雄想要从鸡蛋里面挑出骨头来,借谭二愣子的死,趁机向省委告状,败坏我谭政荣在省委领导中的印象,为竞争市委书记一职排除异己,铺平道路。
看来,这风水真的败不得。
没有开石料厂之前一直顺风顺水,这石料厂一开,怎么诸事不顺了呢?
想帮高亮泉谋个县委书记位子,被林亦雄伙同骆建川涮了一把;头几天在统战会议上的讲话,竟然把秘书写好的稿子都念错了,闹了个大笑话;昨天接见一个来访的考察团,下台阶的时候一步踏空差点摔了一跤;主抓临江市党风廉政建设,还被人抓住了纵容亲属的把柄……
妈的。好不容易清净下来,高亮泉又打电话来,还是坏消息,吴幸福为了石料厂清算的事,惹出一身的麻烦。
不提吴幸福还罢,一提吴幸福,谭政荣更是火往上冒。当初,就是他鼓动谭家兄弟开什么石料厂,把桃花谷好端端的一块风水宝地,活生生地给糟蹋了。
这小子,是个灾星。
高亮泉被谭政荣劈头盖脸地呲了一顿,心里那个窝火啊,回头就训斥万大强:“谭书记都说吴幸福是个灾星,那还保个屁啊!”
万大强说:“万一……吴幸福顶不住,乱咬一气呢?”
这也是高亮泉最担心的问题,他挠挠头,说:“这倒是个问题,大强你有什么好办法?”
无语!两人抽着烟,足有一刻钟谁也不说话。
这是他们头一回如此沉闷,如此沮丧,如此一筹莫展。
从前,他们多是在谈笑之间交换意见,决定行止。
包括对付前几任书记,都是比较轻松地决定了对策,也都比较轻松地达到了他们预想的目的,唐智民的倒台就是他们一起策划出来的一个杰作。
以往,他们很少根本用不着正儿八经地坐下来商量,相互丢个眼色,说句别人不很注意的话,立即就能心领神会,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一切那么水到渠成。
然而,自从席菲菲来了之后,尤其是设立维稳办,温纯参与调查协调以来,处处事事都让他们捉摸不定,乱了方寸,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
难题解不开,就开始找原因骂娘。
万大强气鼓鼓地骂道:“都是他妈的温纯惹的祸,早先没有什么维稳办,望城县稳定得很,搞出这么维稳办来,望城县反倒是鸡飞狗跳了。”
高亮泉听了就发脾气,训万大强:“还不是你他妈出的馊主意!”
万大强知道高亮泉指的是他推荐的温纯,又不敢反驳是你同意了的,只得赔着笑脸解释说:“高老板,怪我当时考虑得不慎重,没看出来,这小子有这么大的能量。”
高亮泉想想自己这火发的也没道理,又反过来安慰万大强:“大强,你要当组织部长了,可得把眼睛放亮一点,知道温纯有这个本事,我们该先下手让他变成我们的人,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
“是,是,现在我看哪,这内有一个甘欣,外有一个温纯,成了席菲菲的左膀右臂,搞得我们疲于奔命,措手不及。”
高亮泉不肯承认这么个事实,他说:“也是钱贵无能,连自家的人都看不住,孙少锋要不跳出来,就凭这两个小家伙,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高亮泉始终蒙在鼓里,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自打温纯出马以来,他早已被玩弄于股掌之上了。
他振作一下精神,坐直了说:“大强,现在形势严峻啊,以后我们应当更警觉一些,多动脑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重新获得主动,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我们不能有任何的悲观情绪,更不能有任何的惧怕心理。”
万大强点头。
高亮泉又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政治斗争,你死我活,只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席菲菲只不过是个女人,再有背景,她也是一个脑袋,并非三头六臂,现在不趁着她立足未稳挫一挫她的锐气,等到她羽翼丰满了,就更难斗了。”
高亮泉的一番打气,果真产生了效果。
万大强听了之后,一扫垂头丧气的神情,也在沙发上坐直了。
他接上说:“老板,你说的句句入情入理。我觉得有你作主心骨,加上郭咏、胡长庚等人,什么风浪也顶得过去。”
“怕就怕他们都像吴幸福这样,一个个被收拾了。”高亮泉长叹了口气,说。
“是啊,还是先研究一下,吴幸福该怎么办吧。”一说到怎么办的问题,万大强的声调又低了八度。
高亮泉说:“可惜啊,本来还指望吴幸福来接你的班,可出师未捷身先死,而且死得轻于鸿毛。”
死,又是死?
万大强见高亮泉一副的为难和痛惜,内心很是愧疚,毕竟这个温纯是他推荐出来的,哪想到报复不成,反而把局势搞得越来越被动。所以他一边喝茶,一边琢磨,搜索枯肠地想主意。
万大强当然知道,高亮泉说的这个死,指的是吴幸福政治前途已经走到了尽头,既然……吴幸福已经死路一条了……难道不能让他死得重于泰山吗?!
想到这,万大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高亮泉见万大强脸色一变,忙问:“大强,你想到什么了?”
万大强眼睛不敢和高亮泉对视,只是犹犹豫豫地说出了八个字:“丢卒保帅,以毒攻毒。”
高亮泉心里也是一惊,这八个字包含着什么呢?
万大强不敢说,高亮泉也不敢问,他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步,思考,权衡。
这个在官场上混了多年,又搞了多年阴谋诡计的高亮泉,毕竟有他的才智,在决策的时候考虑得更周全,更毒辣。
他思谋了半天之后,拿出决策性的意见:“席菲菲要在望城县站稳脚跟,一是要壮大她自己的势力,二是要削弱我们的实力。大强,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还可以把吴幸福这颗死棋用活,让他死得其所!你去找监察局的吕伟波……”
说完,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色变得铁青,凶神恶煞般,吓得万大强的后脊梁直冒凉气。
有些事,说得,做不得,有些事,做得,说不得。
吴幸福终于狗急跳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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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幸福疯了!
完全彻底地疯了!
县审查组进驻沙河乡的第一天,就发现沙河乡财政所的账目上,资金缺口大几十万,都是吴幸福经手签批领用的,他支支吾吾交代不了去向。
带队的监察局局长吕伟波也是高亮泉的心腹,他悄悄跟吴幸福说,抓紧退赔吧,得把窟窿先堵上。
可就是把吴幸福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
吴幸福问,伟哥,不退会怎样?
监察局长吕伟波说,那就是贪污,等着坐牢吧,至少二十年。
二十年?吴幸福一听,吓了个半死。
退赔,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坐牢,那他妈生不如死。钱,又是老子拿了,凭什么老子受苦,别人享受啊。
吴幸福当然不甘心,他连夜摸进望城县找高亮泉诉苦,被吴艳红拒之门外,严词痛斥。
尤其是吴艳红说的话更毒,她骂道:吴幸福,你他妈的给老吴家丢人现眼啊,烂了这么大的一个**,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还不如早死早了,免得拖累老婆孩子。
死有什么了不起,脑袋砍了不就碗大个疤?吴幸福一下子就钻进了牛角尖!
他不停地给高亮泉的手机打电话,高亮泉偷偷告诉他,我被你姑姑看住了,要不,你去跟万主任商量商量看。
吴幸福只得去找了万大强。
第二天,吴幸福就疯了,他趁人不备,烧毁了乡财政所搬出来的所有账目,拎了把军用匕首冲进了县委大院,直奔三楼,大呼小叫地要找席菲菲算账。
吴幸福的确是冲着席菲菲来的。
你不让我好活,我也要让你不得好死。
吴幸福疯狂的脑袋完全被这个疯狂的想法占据了。
那天,席菲菲在从望城宾馆到县委大院的路上,遇见了组织部副部长顾新明的老婆李桂华,李桂华是个有名的话痨,扯住席菲菲站在路边说了几句家长理短,所以,比平常的时间,稍稍晚了几分钟才进大楼。
甘欣早到了,她看见凶神恶煞般的吴幸福要往书记办公室冲,伸手拦住了他。
吴幸福一手把她推开,踢开书记办公室的门,却没有看见席菲菲,又转回头瞪着甘欣。
等甘欣看清楚吴幸福的手里还拎了把匕首,吓得呆呆的不知道躲避,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吴幸福伸手抓住了她,把匕首放在了她的脖子旁。
席菲菲摆脱了李桂华的啰嗦,刚进大楼,便听见大楼里吵吵囔囔,正要往楼上走,被后面冲上来的温纯一把拉住了,因为用力过猛,把她的外衣拉歪了,险些露出了里面的内衣。
温纯叫道:“席书记,你不能上去。”
“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席菲菲不满地瞪了温纯一眼,大众广庭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温纯喘着粗气说:“吴幸福绑架了甘欣,正在楼上吵吵着要找你呢。”
“什么?胡闹!”席菲菲推开温纯,大步上楼。
温纯抢在席菲菲身前,冲向书记办公室。
书记办公室门前围了一群人,有办公室主任万大强,组织部副部长顾新明,还有宣传部副部长胡文丽,再就是几个年轻的保安。
席菲菲还要往前走,温纯挡住了她。“席书记,吴幸福疯了,你不能过去。”
“我必须过去!”席菲菲推了温纯一把,温纯却纹丝没动。
温纯哀求道:“席书记,你真的不能过去,吴幸福见了你,只会更冲动,这样,你会害了甘欣的。”
听温纯这么一说,席菲菲站住了:“那,甘欣怎么办?”
“我过去稳住吴幸福,你指挥应急处置。”
“好。”席菲菲答应一声。
这时,胡长庚带着公安干警赶到了,高亮泉也气喘吁吁地走进前来。
为了不惊动吴幸福,带队的警官指挥干警悄悄地埋伏在吴幸福的视线之外。
席菲菲严厉地质问胡长庚:“查账之后,为什么没有控制住吴幸福?”
没有人通知公安部门,怎么能随便采取控制措施呢?
可现在不是辩驳的时候。
胡长庚看看高亮泉,没有回答。
于飞也跟在了胡长庚的身后,这次,他已经穿上了警服和防弹衣,全副武装,手里握着一把五四式手枪。
看到于飞手里的枪,温纯又叮嘱了一句:“记住,要留活口,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开枪。”
席菲菲重重地点了点头。
温纯用手碰了碰于飞握枪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坚毅。
于飞也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温纯挺直身躯,大踏步向书记办公室走去,席菲菲把胡长庚、高亮泉等喊到了一边,开始商量应急措施。
进了办公室,温纯张开手,站在了吴幸福的面前。
吴幸福左手揽在甘欣的胸前,正好把她的双手也勒住了,左手握匕首,小臂平行于胸前,刀把向内刀身向外,标准的匕首作战姿势。
那是一把65式军用匕首,有着双刃的刀身,铝合金护手,中间粗,两端细的握把,是吴幸福从部队上复员时偷着带回来的,好些年没用,依旧刀锋闪闪发光,一看就清楚锋利无比。
“站住,你不要过来。”吴幸福红着眼,大声叫道。
温纯站住了,说:“吴书记,我站住了,你别激动,小心伤着甘欣。”
吴幸福喊道:“温纯,你滚一边去,叫席菲菲来。”
温纯口气很平稳,他说:“她出去开会了,今天不回来。”
吴幸福冷笑道:“你少鸡*巴废话,今天上午明明要开书记办公会的。”
嗯?他怎么知道上午要开书记办公会?温纯脑子转得飞快,不过,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稳住吴幸福,把甘欣从他手上救出来。
温纯笑着说:“吴书记,要不你放了甘欣,我陪你去找。”
“老子还是狗屁的书记,哈哈。”吴幸福大笑起来,死死盯着温纯,说:“席菲菲要查办我,你小子害得我丢官蚀财,等老子杀了席菲菲,再来收拾你。”
温纯往前迈了一步:“席菲菲今天不回来了,你杀不了她,你……”
吴幸福拖着甘欣推到了窗前:“你不许动,不然我杀了她。”
吴幸福这样一说,温纯和甘欣都不敢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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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幸福咬牙切齿地说:“温纯,你他妈的狼心狗肺,老子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你他妈的竟然背后阴我,今天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甘欣在他手上,温纯一点也不敢去激怒他,只好恳求:“吴幸福,有什么你冲我来,先放了甘欣吧。”
吴幸福“嘿嘿”一笑,嘴凑近甘欣的耳边:“小心肝,你别怪我,要怪只能怪席菲菲,怪温纯,他们想搞死我,不过,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甘欣自被吴幸福抓住后,一直一句话都没说,她嘴唇哆嗦,脸色煞白,眼角已经挂上了泪珠。
吴幸福得意地笑了两声,又对温纯说:“温纯,小心肝在我手上,你很心疼吧,反正我是不想活了,今天要让你再试试心痛的滋味。”
温纯作痛心疾首状,只要能稳住吴幸福,什么都顺着他,只要他不伤害甘欣就行。
可吴幸福握着匕首的手在不断挥舞,甘欣命悬一线。
“吴幸福!”温纯喊道,尽力去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甘欣只是个姑娘,你放过她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吴幸福歇斯底里地大笑,笑完了,才说:“老子要当县长,你能给得了吗?”
他伸手在甘欣的胸部摸了一把,说:“老子要睡小心肝,你给得了吗?”
温纯无奈地摇头,说:“那你要怎样,才肯放了甘欣?”
吴幸福又看了一眼窗外,大叫:“我要杀了席菲菲,去,把席菲菲喊来,快去!”
温纯刚一动脚步,吴幸福又喊道:“你不许走,你走我马上杀了她。”说着手里的匕首紧了紧,甘欣雪白的脖颈上立即渗出了一路细细的血迹。
身后的人群一阵躁动,胡文丽吓得叫出了声。
温纯转身,向胡文丽使了个眼色,胡文丽低着头走了。
“吴幸福,你不要冲动,他们喊席菲菲去了,你放了甘欣吧,你不是最恨我吗,我来换她,行么?”
“不……”甘欣大叫。
“嘿嘿,你叫啊,你叫啊,真他妈的爽。”吴幸福又用刀背捅了捅甘欣的胸部,甘欣羞红了脸,不住地扭动起来。
“甘欣,你冷静点。”温纯轻轻低说道。
吴幸福邪恶地笑了,他说:“温纯,你不是要换她吗?好啊,你给老子跪下,你肯吗?”
温纯脑子里嗡的一下,血往上涌,长这么大,除了给爹妈拜年,给爷爷奶奶上坟跪过,还没有向任何人屈过膝。
吴幸福的脸已经扭曲,他已经烦躁不安了:“跪下,给老子跪下!”
“好!吴幸福,算你狠!”温纯慢慢地蹲下来,双膝跪在了地上。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啊!可温纯亏欠甘欣的,比黄金要珍贵得多。
一个女人,能有一个男人愿意为了自己而给别人跪下,这是多么的幸福啊!
死,值了!甘欣热泪盈眶,却面带笑容。
站在人群之后的席菲菲也是心潮起伏,差点抑制不住就要冲出去,被身边的曾国强死死地拉住了,他劝道:“席书记,你别急,温纯会有办法的。”
席菲菲能不急吗?
高亮泉在一旁比她更着急,他一个劲儿地搓手,说:“席书记,这家伙疯了,不能再犹豫了。”
甘欣在他的刀下,温纯在他的脚下,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更大的惨祸。
形势紧迫,容不得席菲菲还有更多的想法了,她小声命令胡长庚:“胡局长,请示省厅,让狙击手准备。”
党指挥枪,这一点不容置疑。
于飞挺身而出,他在警院学习的时候就是全校最好的神射手,看见温纯被吴幸福逼迫得跪在地下,他的心也在流血,手里的枪一直瞄准了吴幸福的脑门,就等着一声令下了。
“哈哈……”吴幸福大笑起来:“你小子不是狂吗?在老子面前,还不是得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
吴幸福得寸进尺:“你爬过来,你爬过来啊,爬过来我就放了你的小心肝?哈哈。”
温纯脸色冷峻:“你说话算数?我爬过去,你放了甘欣。”
“你肯爬,老子就肯放。”
“好!你不放就是狗娘养的。”
温纯跪在地上,用双膝一步一步向吴幸福爬过去。
甘欣浑身颤抖了一下,睁开眼,用牙齿咬住了下唇,伤感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温纯,泪水哗哗地涌了出来。
温纯心里一慌,甘欣的这个表情他记忆太深刻了,她开始绝望了!
这下,温纯真的心痛了,他加快了爬行的速度,在心里大叫:甘欣,你一定要挺住啊,我欠你的还没还呢。
温纯爬到了吴幸福的脚下,吴幸福狠狠地踢了温纯一脚,温纯没有躲避,而是用左手护住胸口,硬邦邦地接了他这一脚,右手猛力将甘欣往外一推,大喊道:“甘欣,快跑。”
甘欣退后了几步,脱离了吴幸福的控制。
这个时候,吴幸福只有拿温纯当作救命稻草了,他右手拿着匕首,左手揪住了温纯的头发。
如果温纯不去推甘欣,以他敏捷的身手,吴幸福不可能控制得住他。但是,就是这推甘欣的一瞬间,吴幸福得逞了。
甘欣傻呆呆地并不知道躲避,而是看了温纯一会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温纯,你……”
她说着这话时,已是泪流满面。
吴幸福换拿匕首的右手掐着温纯的颈脖,再松开揪着头发的左手,将匕首换到了左手,温纯也趁势站了起来,他冲着甘欣笑了笑,非常镇静地说:“我没事,你去喊席书记吧。”
这其实就是暗示甘欣赶快离开,甘欣如梦方醒,快走了几步,趴在办公室的门框上哇哇大哭起来。
吴幸福已经烦躁不安了,他像一只被关在牢笼的野兽,不停地用匕首把敲打着温纯的胸口和头,有鲜血从温纯的额头上流下来。
他咆哮着:“我数十下,席菲菲再不来,我就要开杀戒了。”
“十、九、八、七……”
在吴幸福催命般的叫嚣中,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时候,吴幸福大概也知道了外面有几把枪在瞄准着他,他把温纯拖到身前,自己整个人都藏在了温纯的身后。
于飞已经错过了一枪绝杀的良机。温纯推开甘欣的时候,吴幸福整个头露在了外面,但是,于飞怕乱中误伤了甘欣或温纯,时机稍纵即逝。听到吴幸福嘶哑的喊声,于飞后悔莫及。
“六、五、四、三……”
吴幸福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近乎嚎叫。
“二、一……”
吴幸福最后一声拖得很长,他恶狠狠地举起了匕首,向温纯的胸口用力扎了下去。
“扑哧哧——”
窗外的一对槐鹊大概是受了吴幸福喊声的惊吓,从树丫中飞了出来。
吴幸福转头去看,就在这一瞬间,温纯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头用力往后一撞,吴幸福猝不及防,本能地歪头避让,左手的匕首便偏了方向,温纯抬右手闪电般抓住了他的左手腕,左手肘狠狠地顶在了吴幸福的肋骨上。
吴幸福把匕首换到左手是他最大的失误,这样,力量和准头都不如用习惯了的右手。
说时迟那时快,温纯一翻手腕,便要来夺吴幸福手里的匕首。
很显然,吴幸福操练匕首训练有素,他左手一松,右手从底下接过了下落的匕首,然后,用足力气,匕首再次直冲温纯的胸口而来。
温纯奋力一闪,却还是被锋利的刀锋划破了右手的手臂。
砰!于飞手里的枪响了,吴幸福的脑门上多出一个血洞,鲜血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笨重的身躯栽倒在了地上。
甘欣扑进温纯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失声痛哭。
急救车早就停在了大院里,这个时候,才敢拉响“呜呜”的警报。
跑在最前头的是护士郭晓兰,她的眼里噙着泪水,抱住温纯的胳膊就把他的袖子卷了起来,等到一口气包扎好了,才看到扑在温纯怀里的甘欣,一扭头,跑了。
甘欣从温纯的怀里挣扎出来,不好意思地擦去了眼泪,咧咧嘴笑了。
“奶奶个熊,还真没躲开。”温纯看着包扎好的伤口,脱口而出,想想不雅,赶紧闭嘴。
于飞和曾国强都在问:“温纯,伤得怎么样?”
“没事,只破了点皮。”温纯举起受伤的手臂,笑着朝于飞、曾国强那边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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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幸福绑架人质,企图杀害县委领导的恶**件,一时震惊了整个临江市乃至东南省。
为此,席菲菲和高亮泉带着事件报告,赶赴临江市,代表县委县政府向市委市政府汇报并作深刻的检讨。
市委书记关为涛抱病参加了会议。
会上,关为涛、林亦雄和谭政荣分别讲话,指出了望城县领导班子工作中的严重失误,破坏了临江市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同时,严肃批评了席菲菲和高亮泉,对困难认识不足,工作组织不力,对事件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最后要求,望城县委县政府必须进一步加强维稳工作力量,加强干部队伍建设,在最短的时间里,消除恶**件带来的负面影响。
东南省委成立了以省纪委书记黎想为组长的事件督查组,同时,责令临江市委成立调查组,限期向公众公布事实真相,并责成望城县委县政府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员。
事件调查很快有了结果,石料厂的账目被吴幸福烧毁了,他本人也毙命于于飞的枪口之下,沙河乡资金缺口几十万,已经死无对证了。
胡文丽和县委宣传部的人员忙的是焦头烂额,疲于应付来自全国各地的各级新闻媒体。
好在胡文丽脑袋瓜子够灵活,她灵机一动,将温纯推到了前台。
这一下,省市媒体的女记者们蜂拥而至,尤其是临江卫视的女主播罗雯婷和临江晚报美女记者吴莎莎,本来就是温纯临江大学时的校友,听说了温纯的英勇事迹,更被感动得梨花带雨,她们妙笔生花,将温纯在校时纯洁善良英俊潇洒的光荣历史也翻了出来,一并大肆渲染,把温纯描写成了一个言情小说中才能出现的纯情帅哥,硬是把一个绑架凶杀事件改编成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感人事迹。
媒体抓的是眼球,很显然,八卦比政治更有勾引力。
这个催人泪下,感人至深的八卦新闻,在网上传播开来,引全国无数纯情和不纯情的少女少妇泪洒键盘,很快在各地的女粉丝们当中传出一句煽情的流行语:要嫁人,找温纯。
来自全国各地的求爱信像雪片一样飞来,堆满了县委宣传部的半张办公桌,惹得胡文丽看了,偶尔也要动一动凡心:哇,这个温纯,果真是一个帅哥美男呢!
县医院的郭晓兰那是痛不欲生啊,把她妈埋怨得眼冒青烟。
郭晓兰的老妈也是真后悔了,几次丢开老脸去找曾国强,看能不能再牵一回红线,让温纯和郭晓兰再续前缘,被曾国强和殷勤奚落了一顿,悻悻而归,陪着郭晓兰掬了半面盆的眼泪。
自此,郭晓兰拒绝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好心,只认得温纯这一个好青年,再也看不上望城县里别的公子哥了。
只有谈少轩的视点与众不同,他对于温纯的风头强劲,那是一个羡慕嫉妒恨啊,他连篇累牍地发表跟踪报道,抨击望城县各级领导法治意识淡薄,在处置乡与乡的矛盾中,简单粗暴,矛头直指席菲菲和县委县政府一班人。
好在市委调查组很快公布了调查结果,同时,省委宣传部又召开新闻发布会,抑制负面新闻,谈少轩等都乖乖地闭了嘴。
这期间,席菲菲没有慌乱,她沉着冷静,以一个女领导特有的微笑,面对来自各方的质询和责难。
官场事件,处理起来历来是外松内紧。
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有如秋风吹去的枯叶,随风满天飞舞一阵子,终归要悄无声息地落回到地面,被扫进历史的垃圾箱。
同样,不管这恶**件再怎么影响恶劣,摆在风起云涌的国际国内大事面前,仍然只有芝麻绿豆大,闹闹哄哄的议论一阵子,望城县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事件结束之后,面对甘欣的含情脉脉,温纯这次没有头脑发热,而是心如止水,他傻乎乎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没有将两人的感情急速升温,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原先的工作状态。
官场潜规则,夫妻两人同朝共事,往往是抬升了一方,就要打压另一方,通俗地讲,好处总不能让你一家子占全了吧。
这个时候,如果温纯确立与甘欣的恋人关系,以甘欣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的身份,已进入望城县干部系列,地位高于温纯,按照逐级提拔的组织程序,遭打压的无疑就是温纯了。
这,温纯万万不能接受。
当然,换做被打压的是甘欣,目前或许毫无怨言,但以温纯对甘欣的了解,天长日久,甘欣早晚会有悔不当初的那一天。
如果温纯还是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勤杂工,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将甘欣搂进怀里,再次推倒在床上,可话又说回来,真要是那样的话,恐怕根本就没有英雄救美的故事发生。
何必呢,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更何况,一对有着强烈进步**的男女,未必就是一对适合地老天荒的好夫妻。
爱情和事业,在官场,有时候就是一对熊掌和鱼。
温纯和甘欣长谈了一次。
平心静气地想一想,这些,她懂的。
报恩不能等同于爱情,她把得不到温纯的爱化作了对高亮泉的恨,恨得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她对温纯充满了感激之情。
对于甘欣的感激之情,温纯却是一点也没有客气,邀约了曾国强、殷勤、于飞、黄二丫、牛娜几个,在望城宾馆敲了甘欣的一顿竹杠。
黄二丫和牛娜见了宾馆的富丽堂皇,惊讶得合不上嘴,甘欣随口问了一句,想不想来啊?两个丫头拍着巴掌就缠上了甘欣。
不久,一批老一点的服务员光荣退役,黄二丫和牛娜如愿进入了望城宾馆,在甘欣的**之下,很快成长为两个小领班。
于飞与黄二丫的关系也得到了他们家的认同。之后,在胡长庚的帮助下,黄二丫的户口也迁进了望城县,牛娜也跟着沾了个小光。
此为后话,暂且略过不提。
望城县的工作千头万绪,干部调整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组织部长老刘到点退了,县委办主任老方的病退申请市委批了,县委宣传部长郭长生要调任到莲江县当副县长了,钱贵倒台了,吴幸福自寻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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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前前后后算下来,关键岗位的干部缺了不老少,县委常委就可能要缺三个,常委会都不太好开了,遇到重大问题,席菲菲只能召开常委扩大会,把万大强等非常委扩大进来,或者干脆只开书记办公会,必要的话,指定相关部门领导参加。
干部调整,牵一发而动全身。
关键岗位的干部增补了,其他岗位也就立马出现了新的空缺需要填补,还有一些不太称职的,必须重新调整岗位,虽然县委县政府这台机器还在运转,可到处缺螺丝少螺帽的,总难免有运转不良的现象。
望城县官场出现较大数量的空缺,各级干部蠢蠢欲动,坊间有议论说,这是席菲菲趁机冲破高亮泉扎紧的篱笆,建立自家班底的好机会。
所谓一朝君主一朝臣,官员不分大小,哪个不希望有自己的班底。
温纯这一连串的组合拳,极大地打击了高亮泉的势力和嚣张气焰,给席菲菲带来了打造班底树立权威的大好机遇。
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坊间普遍认为,这一次温纯的机会最大,几个关键重要的岗位一定会有他一个!
但是,当前局势错综复杂,干部调整容不得半点闪失,如果不能通过这一次的干部调整,达到顺人心鼓士气促工作的目的,那当前创造出来的有利局面很可能前功尽弃。
干部调整不是儿戏,总不能今天调得不如意,明天又来调,这是官场大忌。
人心动荡,谁抓工作?
对于这一点,席菲菲有着清醒的认识。
还有一个更纠结的问题在席菲菲的脑海里盘旋:下一步,温纯该怎么安排?
席菲菲每天早晨都是提前半个小时来到她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自吴幸福恶**件之后,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很少有人过来打搅。
到了办公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窗口看一看大槐树上的那对槐鹊,想一想当天要做的事情,如果没有安排会议,便会坐到宽大的大班台前,阅读处理文件。
这些文件是她上班前,甘欣整理好放在她办公桌上的。
真是有意思,甘欣打破了过去文件夹千篇一律都是黑色或蓝色的常规,把文件夹也按照她的喜好分出了五颜六色。
红色文件夹里放的是上级的文件,那是席菲菲每天必须要认真过目并签署批示意见的;
蓝色文件夹是望城县委县政府要签发的文件,按照席菲菲的习惯,没有特别的原因,一般是不会拖过一天的;
绿色文件夹是乡镇部室上报的报告、请示等等,需要批转给相关部门阅办或提出处理意见的;
灰色文件夹里是一些来往信函和工作简报,抽空应该浏览,没太大的意见,签个字就行了;
黑色文件夹专门是一些上访、告状、投诉等暂时查无实据的材料,提醒席菲菲要关注,太过无聊或一眼就能看出是无稽之谈的,在甘欣那里就被压下了,到不了席菲菲的办公桌上来。
最特别的是,还有一个文件夹是粉红色的,那是甘欣单独给席菲菲预备的,里面会是一些有意思的新闻消息,偶尔还会有几张关于服饰化妆等生活类的剪报。
例如,过去关于山东某官员跳楼自杀的新闻,近期关于温纯的花絮报道之类的,便会出现在这个文件夹里,到了下午,有了闲暇或者疲乏的时候,席菲菲便会端着这个粉色文件夹,在办公室里很优雅地边晃荡边看,看到兴头上,还会把甘欣喊过来,一起嘻嘻哈哈哈地探讨几句。
按照席菲菲私下里跟甘欣开玩笑说的,在文件上写批示、批语和处理意见,是完成甘欣布置的课堂作业,必须按时交卷的;而阅读那个粉色文件夹里的材料,是甘欣指定的课外读物,有的生涩,有的有趣,有的则触类旁通,受益匪浅。
一个美女书记,一个美女秘书,把日常工作的枯燥无味变成了一个开心课堂,不得不佩服她们丰富的想象力和超凡的愉悦心态。
通过两个多月的工作,尤其是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件之后,席菲菲对县委县政府班子成员和各级干部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不用说,高亮泉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他不仅有着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更有着深不可测的阴险与毒辣,在吴幸福与钱贵相继落马之后,他对席菲菲是又恨又怕,虽然在表面上还没有明显的对立行为,但在内心里已经没有合作的意愿了。
县委副书记秦方明一直与高亮泉面和心不和,两个人在仕途上是竞争对手,在孙少锋举报了钱贵之后,他得到了席菲菲的理解,很自然地靠拢了过来,但要说心服口服,还为时尚早。
常务副县长郭咏是个实干家,他和高亮泉关系融洽,但对席菲菲也很尊重,有着基层干部特有的耿直和实在。
组织部长老刘要退休了,县委办公室主任老方身体欠佳,他们两个已经超脱了政治斗争,是典型的观望派,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宣传部长郭长生和公安局长胡长庚是高亮泉一手培养出来的,跟随他多年,是他的两个比较坚定的支持者,不过,据骆建川私下里透露,郭长生在市委党校学习完之后,将要调任莲江县副县长,目前宣传部的工作是胡文丽在主持。
县办主任万大强则是高亮泉的铁杆心腹,唯高亮泉的马首是瞻。
乡镇干部中,类似于吴幸福与高亮泉关系密切的还大有人在,像金口镇的镇长齐如海便是高亮泉的铁杆,当然,也有不少像牛广济那样无帮无派,只管种好自家一亩三分地的老黄牛。
虽然席菲菲对自己上任以来表现出来的驾驭局面的能力相当自信,但在县委常委中的核心地位远没有确立,在各级干部心目中的权威还有待加强。
她十分清楚自已的到来无形中对高亮泉的打击,也十分清楚温纯近期一系列的动作对高亮泉带来的冲击,但高亮泉在基层有着较高的威信,在望城县政坛上仍然具有举足轻重的份量,不可等闲视之,更不能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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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他曾经给谭政荣当了多年的办公室主任,而谭政荣又是临江市委副书记,可以说是席菲菲的顶头上司。
面对高亮泉这样一个对手,席菲菲不得不慎重,一方面要争取市委领导的有力支持,另一方面要取得机关和乡镇干部的拥护,否则的话,不排除重蹈前任书记唐智民覆辙的可能性。
虽然,如顾新明、胡文丽等县委部门的副职有靠拢的意愿,但表现得也不敢过于明显,而且他们在望城县干部中的地位和分量也明显不足,席菲菲目前最可信任的人员只有甘欣,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委办公室副主任。
曾国强和温纯,以他们的实力和影响,几乎不足为道。
从外面调人进来,席菲菲不是没想过,看起来,班底是加强了,可在县里干部队伍中,仍然没有基础,还可能产生消极对抗情绪,把他们都推到了高亮泉一边。所以,席菲菲想好了,要着力从现有干部中提拔调整,以形成自己的班底,用好了一个人,便可能拎起来就是一条线。
未雨绸缪,动干部之前要有舆论和思想准备。
经过认真调研和精心准备,席菲菲在常委会上提出了加速望城县发展的工作思路和工作要点,获得了一致认可。
紧接着,在全县干部大会上,席菲菲的讲话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得到了广大干部和社会各界的广泛好评。
席菲菲的两次讲话能收到良好的效果,得益于她走访了大多数乡镇和部门,和不少干部谈过话。
同时,她也仔细研读了口才极佳的唐智民的讲话稿。
应该说,唐智民的讲话很有理论高度,层次分明、条理清晰、逻辑严谨,他把在宣传口总结提炼拔高夸大的一些做法用到了讲话稿中,排比对仗一二三四,大小标题错落有致,念起来朗朗上口。
但唐智民最大的弱点就是缺乏深入的调查研究,内容空泛,这种形式大于内容的新八股,近年来已发展到了极致,成为现代官场的一种流行和时髦。
席菲菲抓住这一弱点,反其道而行之。
施政纲领,突出新意,直面困难,不喊大口号,力求振奋人心。
考核干部,重业绩实效,不搞花架子,不听花里胡哨的汇报,拿摸得着看得见的数据来说话。有能力干得好的,要大张旗鼓地提拔重用,工作做不好的,失职渎职的,该免的免,该撤的撤,决不姑息。
席菲菲的两次讲话都赢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对比此前唐智民所作的华而不实的讲话,望城县的干部群众从席菲菲不尚空谈,和风细雨的讲话中感到一股力量,看到了发展的希望。
当然,全县的干部也听出了席菲菲的话外之音,下一步干部调整在所难免了。
在初战告捷、打开局面后,席菲菲感到要进一步巩固自已的地位,就必须尽快解决干部调整问题,这个问题不能长期拖而不决。
席菲菲非常清楚,县委县政府的行政权力实际上掌握在各部、委、办、局主要领导的手上,大量的工作,要靠中层干部们去完成。没有一批忠于职守,特别能战斗的中层领导干部群体,就不可能把望城县的工作干好。
上任几个月来的调查研究,她对望城县的中层干部总体情况是不太满意的,年龄偏大,文化偏低是表面现象。
深层次的问题是:一些干部作风懒散,不想事,不干事,混日子讲享受;有的干部存在贪腐问题,群众有反映,一时却查不出实据;有的则平庸无能,消极怠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单位部门搞得一团糟;有的干脆没把心思用在工作上,热衷于搞关系拉帮结派,投机钻营。
这些问题的存在,是多年积累的结果,不抓紧解决,改变不了干部的工作作风,也就不可能改变望城县各项工作的被动局面。
许多部、委、办、局和乡镇的领导并不是不能干事,只是风气不正,任人唯关系在望城县官场已深入人心,干好干坏不重要,谁愿意费力不讨好地卖命呢。
对此,体会最深的应该是常务副县长郭咏,他抓具体的工作,推动难度大的时候,多次在席菲菲面前发过牢骚了。
中层干部调整势在必行,席菲菲一直在为调整做着准备。
借温纯之手制造出来的一系列事件,一部分中层干部的立场和能力已经充分显露了出来,该是下手的时候了。
但如何调,既然维护班子团结,又要达到用人的目的,这其中很有讲究。
一般来说,干部调整有以下三个惯用的套路:
一、挪位子。把各个岗位上的干部来一个彻底的轮换,这有利于打破帮派体系,激发干部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创新工作,干部在一个位子上干的时间太久容易产生惰性,还会形成个人的帮派体系,滋生**,但对熟悉本部门工作、有专业知识的干部来说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而那些平庸的、有问题的干部调到哪都是祸害。
二、腾位子。给那些年龄偏大的干部一些优惠政策,让他们退到二线,选拔一批年轻干部放在比较重要的岗位,这种以年龄为线一刀切的办法,是这些年来组织部调整干部惯常使用的手段,好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有冲劲,可以推动当前的工作。但弊端也显而易见,没到退休年龄就被迫退休的干部,成了光领工资不干事的闲人,再选调进一批干部,这就意味财政要对一个干部职位支付双倍甚至三倍的工资,后患无穷。
三、抢位子。对于关键岗位,强行安插自己的人,这是外来干部比较强势的做法,好处是下手狠,见效快,但更容易促使帮派体系越扎越紧,也会因为操之过急,只看清了关系亲近,忽视所用之人的能力水平和品行,时间一长,下面的人未必鼎力支持,便会在工作中暴露出施展不开的问题。
席菲菲对这三个套路都不太满意,但是,她又能有什么新的套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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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部调整也是领导们的权力博弈。
如果一次提拔调整动的人太多,恐怕高亮泉和秦方明都会认为自己在拉班底,很可能他们会联手反对,反而事倍功半,甚至像唐智民那样,无功而返。当然,也不利于工作的衔接和展开。
其次,本着利益均沾的潜规则,各方面的人员都要有所获利,席菲菲要组建自己的班底,秦方明要扩大自己的势力,高亮泉要争取损失最小,控制平衡非常微妙。
空出来的组织部长、县委办主任、沙河乡党委书记、国土资源局局长,这几个重要岗位,都是诸多干部眼馋的肥缺,也是高亮泉、秦方明想要安插贴心人的地方,如何摆平就够费尽思量了。
而一旦上述位子安排了人,例如按上次妥协的意见,让万大强去当组织部长,那空出来的县政府的办公室主任谁来顶缺?沙河乡的党委书记谁来担任,能不能同时解决与温家岭乡的矛盾?……这一系列的人事安排都要想清楚了,才能真正着手调整。
经过反复思考,席菲菲定下这次干部调整必须要达到的三个目标。
一要从工作需要出发,在重要岗位上,要提拔重用一批有业务能力、敢负责的干部,以此来带动和激发全体干部的工作热情。
二要在维护班子团结的前提下,尽可能瓦解分化原有的派别派系。
三要通过干部调整,建立起归属于自己的派系,巩固自己的核心地位。
要实现这三个目标,温纯的安排,是席菲菲本次干部调整的重要一招棋。
温纯有谋略,有胆识,值得信任,堪当大任。
席菲菲就是要借此给干部们一个示范作用,只要有能力,不是高亮泉这个派系的人,照样能提拔。
况且,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还把他放在维稳办副主任的位子上,名不正言不顺,发挥不了他应有的作用。
按照席菲菲的本意,恨不能手头上有三五个温纯这样的人才好,每个人都放在部门正职的岗位上,或者替她去乡镇把持一方,或者帮她在大楼独当一面,望城县的局势不仅可以控制在自己手里,维护稳定和飞速发展也指日可待。
问题在于,提拔重用温纯,高亮泉一定会以种种理由极力阻拦,秦方明也未必肯真心支持,要想在常委会上获得通过,难度不小。
如果连一个温纯都不能按自己的意愿安排好,还谈什么三个目标啊?
有难题,找老头子,这是席菲菲的葵花宝典。
电话一拨倒是通了,可祝庸之半天没接。
这个老头子,怕是又在喝酒下棋了。席菲菲管不了那些,很有耐心,接着不停地拨。
终于,老头子气呼呼地接了电话,开口就是埋怨:“哎哎,你这丫头,还能不能让我老头子过两天清静日子啊?”
“对不住,对不住,菲菲肯定败了你老的雅兴了。”
“何止是败了雅兴,简直就是花间喝道,焚琴煮鹤……”看来老头子是真气急了,一口气连用了好几个大煞风景的成语。
席菲菲一笑,说:“老头子,不至于吧,嘿嘿,输棋了,拿我出气呢。”
祝庸之哈哈大笑:“你这个鬼精灵。你要不来这个电话,我未必会输,害我又多喝了一杯。”
输了要喝酒,这是祝庸之的规矩,要不,能入他法眼的人一要会下棋,二要能喝酒,然后才是要有才。
“谁呀?这么厉害?”席菲菲笑问。这老头子,下棋喝酒一开心,就像个小孩子一般。
“你猜猜看,猜出来有奖。”
“你认识的人多,怎么好猜呢,让我盲人摸象,大海捞针呢。”
祝庸之不满了:“哼,下棋不让着我的,临江市里能有几人?”
电话那边传来了另外一个男人爽朗的笑声。
“哦!”席菲菲又脸红耳热了。
除了黎想,还能有谁?
祝庸之那次要带席菲菲出去喝酒,请客的人就是黎想。
说是请客,却是客人等主人。
祝庸之和席菲菲去的是一个很不起眼的茶座,开了间不大的包房,点了几个极平常的下酒菜,摆了一个棋盘,两人说着话等了一小会,才有人推门进来。
进来的人约莫四十来岁,穿一件蓝灰色的夹克,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个头中等,低垂着头,粗看起来,跟临江市街头上为生计而奔忙的中年男人没多大区别。
说实话,席菲菲一开始对这个人有些失望,祝庸之拉她来作陪,她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人物呢,瞟一眼只是个不修边幅的寻常男人,心想,你个老头子什么人都结交也就罢了,我席菲菲可是有点品位的。
这么想着,便不再仔细打量来人。
可是等祝庸之互相介绍的时候,说出黎想的名字,席菲菲当时就懵了,她盯着黎想傻傻地望了有几秒钟,才猛地想起来。
妈呀,可不是当年的那个团省委副书记,现在的省委副书记黎想吗。几年不见,他比以前发福了一点,席菲菲看惯了电视里正襟危坐西服革履的省委副书记,哪里想得到在这么个小地方能遇见呢,换做旁的人也不敢认了。
黎想不让祝庸之介绍,指着席菲菲,笑道:“你……席菲菲。”
席菲菲受宠若惊地点头。
祝庸之哈哈大笑,说:“你们认识啊,辜负了我老头子的一片苦心。”
席菲菲红着脸说:“他……是我们团省委的老领导。”
祝庸之也拍着脑门子自嘲:“看我这老头子,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哈哈。”
黎想比席菲菲平静多了,他从塑料袋里拎出来一个很土气的陶罐子,说:“我从桂林出差回来,谋到了一瓶好酒,不敢独享,就约了祝教授一起品尝。”
简单寒喧后,祝庸之说:“开酒,下棋。菲菲,你给我们做裁判,谁输了谁喝一杯,不许耍赖。”
说着,祝庸之先把黑棋抱了过来,抓起一颗,摆在了对手那边的星位上。
黎想笑着摇摇头,立即拈起一颗白子,狠狠地按在了另一个星位上。
席菲菲赶忙从黎想手里接过那个陶罐子,先给他们两个一人面前斟了一杯。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142 秘书,要不要
两个人边下棋,边说话,说的内容,有的是席菲菲熟悉的领域,听得懂大概,大多数都摸不着头脑。
祝庸之爱下棋,这点席菲菲知道,为此她还偷偷网上拜师学会了下围棋,有一回抖着胆子说要陪老头子解闷,但只下了几步,祝庸之便把棋盘给掀了,嘴里蹦出来一个字:“臭!”
窘得席菲菲满脸通红。
这一天,老头子可真是棋逢对手了,大概下了二三十着的时候,就有点着急了,席菲菲趴在祝庸之这边,看不太懂,不知道老头子急什么,只是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蛮好意思,便问:“老头子,臭不?”
祝庸之瞪了她一眼,说:“你搞清楚没有,你是谁带来的?真是女生外相。”
棋盘上的黎想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刚才还是很寻常的中年男人,现在看过去,就像一个坐镇中军帐的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时而如暴风骤雨,攻势凌厉,时而似迷雾重重,陷阱密布,冷不防一颗白字断下去,祝庸之的脸色就阴了。
黎想伸手要提子,祝庸之一把按住了:“没注意,悔一步……”
黎想不理会老头子脸上讨好的笑容,看着席菲菲:“裁判,有这规则么?”
“有的,有的,我老眼昏花看走了眼,只悔这一步,下不为例。”祝庸之嚷起来,他嚷嚷的样子就像小孩子,惹得席菲菲差点笑出声。
黎想微笑着又望了席菲菲一眼,这一眼望得有点特别,似乎是欣赏,似乎又带着某种讯问。
席菲菲兀自红了脸,劝道:“黎书记,您就让他一步呗。”
祝庸之脸色大变,手在棋盘上一划拉,气呼呼地说:“我不要他让,重来。”说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黎想一连赢了祝庸之三盘,赢得祝庸之大汗淋漓,不停地冲席菲菲要纸巾擦汗,席菲菲在边上都有些卡不过去,中间,她趁黎想喝茶的功夫,偷偷地挪动了主战场之外的一个子,等到主场战起了劫争,再回过头来找劫才的时候,黎想看出来了,就指着祝庸之叫道:“老头子,你作弊。”
祝庸之当然不承认:“我向毛爷爷保证,我没有。”
黎想就看席菲菲,席菲菲装着没看见,低头扣指甲。
黎想不干了,居然叫起来:“席菲菲,是不是你干的?你们合起手来作弊,不下了!”
席菲菲忍不住,说:“你已经赢了三盘了,输一盘不行啊,哪有你这样霸道的?”
“输?你问问他,他赢我的时候,什么时候肯输过?”
席菲菲既觉好笑又觉可气,明明祝庸之输得眼都红了,黎想居然一点不顾老头子得面子,于是就说:“算了,这个裁判我当不了了,你们谁也不听我的。”
说完,撅着嘴,真离开棋桌,坐到了饭桌前。
黎想和祝庸之,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
“好,好,不下了,喝酒。”黎想先说了话,端起酒杯走到席菲菲面前,说:“席菲菲啊,你是不知道,这老头子自以为棋下得临江无敌了,他哪里知道,别人都是让他的。”
“是这么回事吗?”祝庸之也坐到了饭桌前。“屁,今天我是想喝酒,才让你连赢三盘的。”
黎想指着祝庸之,哈哈大笑:“算了吧,要说啊,这临江市敢一盘也不让着你的,也就是我黎想了。”
所以,祝庸之一说“下棋不让着我的,临江市能有几人”,席菲菲一下就想起来了。
想到了黎想,席菲菲免不了要脸红耳热了。
连席菲菲自己都奇怪?
那天在饭桌上,黎想提到想换一个秘书,请祝庸之帮忙推荐推荐,祝庸之就用筷子点着席菲菲,说:“秘书,要不要?”
什么叫要不要啊?席菲菲脸当即就红了。原来,老头子带自己来是有目的的,他要把自己推荐给黎想当秘书。
黎想又仔细打量了席菲菲几眼,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老头子,你推荐的人一定没错,但席菲菲她……太漂亮了。”
这是哪跟哪啊?席菲菲的脸更红了。
太漂亮和当不好秘书有关联吗?席菲菲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黎想。
在席菲菲的注视之下,黎想居然也有点不自在了。
棋盘上杀气腾腾,锐不可挡,工作中大刀阔斧,不拘一格,原来见了漂亮的女同志,也会像常人一样,手足无措,黎想一下子走下了高高的神坛,走进了席菲菲的心里。
祝庸之似乎恍然大悟,拍了拍脑门,说:“算了,算我没说。”
很快,黎想恢复了常态,他说:“老头子,我知道,席菲菲是个好干部。”
就这么一段经历,在旁人的眼里,怎么就变得暧昧了呢?
席菲菲想不清楚,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暧昧过。
但真的没有暧昧过么?席菲菲又不敢肯定,也不忍肯定。
女人总是这样,看到一个心仪的男人,很容易胡思乱想,却又担心着什么。
担心什么呢?席菲菲笑笑,他是一个有老婆有孩子还有事业的男人,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惹出风言风语,更不会……出轨。
感情这东西,有时候真是控制不住,女人如此,男人也未必不是如此。
席菲菲还在浮想联翩,祝庸之在电话里大叫:“菲菲,要不要他来接电话啊?”
听到这句问话,席菲菲心里不由得一颤。
席菲菲心里是想的,但嘴巴却说的是:“不了,不了,你们先忙,我等会儿再打过来。”
老头子打趣道:“怕什么,有困难找领导,天经地义啊。”
席菲菲并没有挂电话,祝庸之大笑:“哈哈,菲菲,这个家伙,赢了棋要跑了。”
席菲菲心里就后悔得不得了,如果自己立即说请他接电话,黎想会不会接呢?是不是我一推辞,他就要告辞呢?
听得出来,黎想在与祝庸之握手道别,还大声地说了句:“保重!”
这话在席菲菲听来,就像是黎想专门对自己说的,心里暖暖的,眼睛潮乎乎的有些湿润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143 任人唯亲与任人唯贤
送走了黎想,祝庸之问道:“是不是又遇到困难了?”
“是的。”席菲菲打起精神,把自己想要调整干部却又不知道如何调整才能达到目的的难处向祝庸之和盘托出。
祝庸之这回没有开玩笑,也没有打哑谜,而是采取他惯用的启发式教学法,问道:“菲菲,你说,现今干部任用是什么程序?”
“领导提名,组织考核,群众评议,集体研究,上级任命。”席菲菲不愧是祝庸之的好学生,回答提问简明扼要。
祝庸之又问:“最关键的是什么?”
祝庸之问道干部任用最关键的是什么?
席菲菲回答:“领导提名。”
选拔、调整干部的关键是领导提名,没有领导提名,无论你如何的优秀也不可能被提拔任用。
祝庸之问:“望城县里谁是领导?”
席菲菲笑了:“嗯,我,高亮泉,秦方明都应该算是领导吧。”
祝庸之也笑了:“那就让他们提呀,等他们提完了,你再来提,这还不简单吗?”
席菲菲说:“可是,我想要用温纯,重要岗位他们都任人唯亲了,我怎么办?”
“哈哈,小家子气了吧,温纯的岗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不知道,这小家伙有多能干。”
“小家伙?你才多大啊?”祝庸之调侃道。
“跟你说正经的,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祝庸之问:“你说的那个温纯,真有你说的那么能干吗?”
席菲菲大声说:“老头子,你别不信,等哪天有空了,我把他带回临江,我保证你见了,也一定会喜欢的。”
祝庸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突然问道:“菲菲,那我问你,你要任用温纯,算不算任人唯亲?”
席菲菲一下子语塞了。
既然是领导提名任命制,以人划线和任人惟亲就不可避免。
“自古以来政权内部的斗争才是最残酷的斗争,没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干部队伍,就不可能很好地驾驭局面,掌控大局。在当前人治为主的环境下,任人唯贤与任人唯亲二者不可偏废。”
席菲菲嗯了一声,在努力思考祝庸之这几句话的含义。
“菲菲啊,你第一次当有人事任免权的一把手,在干部任用的问题上来不得半点清高,也容不得半点迂腐。我提醒你,温纯像你说的如此锋芒毕露,人家不会不心存顾忌,即使你给温纯安排一个最不起眼的岗位,你可能都办不到。”
有这么严重吗?席菲菲困惑了,说:“不至于吧?”
“菲菲,你不要只把眼睛盯住温纯怎么用,而是要先把高亮泉的势力削弱,然后,你想要怎么用温纯,还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不,在这个问题上我不想妥协。”席菲菲这是第一次不听祝庸之的劝告。
“呵呵,这个温纯能让你如此纠结,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了。”祝庸之不以为意,笑道:“菲菲,你一路走来太顺利了,碰碰壁也好。”
“呵呵,老头子,你居心叵测啊。嗯,让我再仔细想想,我会慎重考虑你的意见的。”席菲菲把想法说出来,心情舒畅多了。
有时候,困难说出来之后就感觉没那么难了。
自从席菲菲在干部大会上提出了调整部、委、办、局和乡镇领导班子的初步想法以后,谁将得到重用,谁将离职下台,谁将调换位子,成了干部们私下议论的热门话题。
各部门的正副头头普遍有了一种危机感,有的人为了保住现有的位子,有的人想换个更好的位子,还只是副职的想扶正,还没有官职的想提拔,没实权的想去有油水的单位和部门,没太大追求的希望能不挪窝。
目的各有不同,但动作几乎一样。
一时间各部门局长、副局长、主任、副主任、乡镇的书记、乡镇长闻风而动,纷纷找领导打探消息,表达想法。
这些活动当然少不了请客送礼,这几天,县级领导们家里外面也都忙乎了起来。
这几天,席菲菲也接到团省委原先的几位领导打来的电话,先是假惺惺地关心一下她的工作近况,最后打着哈哈,请她在干部调整中照顾一下某某部局的某某某。
早上,席菲菲从宾馆往大楼走,远远看见常务副县长郭咏与工商局的副局长鞠永刚在背街的一棵大树下拉拉扯扯,看郭咏激动的样子,是在训斥他。
大概是看见了席菲菲走过来,鞠永刚急匆匆地走了。
席菲菲故意放慢脚步,等着郭咏走近前来。
郭咏果然跟过来了,他气呼呼地说:“席书记,你知不知道这些天一些局长、主任、乡长、书记们都在干什么?一个个都发疯了似的,挖门倒洞,请客送礼,乌烟瘴气,这成什么了!”
席菲菲问:“郭县长,有没有人找你?”
郭咏说:“当然有,你刚才也看见了,工商局的鞠永刚向我打听情况,请我关照关照他,还非要往我口袋里塞东西,这还得了,我跟他说,你把工作干好了,该提拔的一定会提拔,工作干不好,凭什么提拔你?”
席菲菲笑着说:“你这个意见我赞同。人情网,关系网,现在简直就成了天罗地网,非要把你网住不可,但不管怎么的,选拔任用干部,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
郭咏说:“席书记,必须刹刹这股歪风邪气,凡是请客送礼跑官要官的,首先这个德就有问题,一个也不能用!”
席菲菲说:“呵呵,郭县长,如今这官场风气你我都清楚,无能的怕丢乌纱,能干的怕吃亏,谁都想升官,走动一下,表达一些想法和愿望也很正常,照你一说,一个也不能用,工作叫谁干去?但是,他有千条万条,我们只看工作一条。”
“席书记,你说得对。”郭咏笑着说:“像鞠永刚这样的,能力水平都还不错,不用也确实可惜了。”
“是啊,老郭,对于县里的干部,你比我更了解,将来在会上,你还要多提建议和意见啊。”
席菲菲这句话,说得很诚恳,这让郭咏很感动,过去县里干部调整,基本上都是高亮泉说了算,他这个常务副县长几乎没有话语权。
“席书记,你放心,我这人别的不敢说,私心是绝对没有的。”
“好,老郭,别人我不好说,但是,你,我绝对信得过。”
人心都是肉长的,席菲菲很坦诚,长期受到冷落的郭咏自是很温暖。
两人说着话,已进了办公大楼,各自去了各自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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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望城县班子成员中,席菲菲最放心的就是常务副县长郭咏。
郭咏人品端正,一身正气,敢于直言,踏实肯干,还没有太多的私心。他是常务副县长,抓的都是具体事,他最害怕把一些有关系又不中用的干部用起来,他的工作不好开展,才跟席菲菲说了句“一个也不能用”的气话。
部委办局和乡镇领导班子的调整,历来是个地方最敏感的问题,仕途升迁是官场的首要大事,为官者成败荣辱全系于此。
席菲菲深知任人唯贤则昌,任人唯才则兴的道理。
干部问题不但关系事业成败,而且可以影响一地民风政风。
经过祝庸之的指点,席菲菲更清楚了干部提拔任用中的奥妙,所以,在调整干部之前,席菲菲思之又思,慎之又慎,因为调整的成败直接关系今后的工作成效,关系班子的团结协作,关系到望城县的兴旺发展。
所以,她私下分别沟通时,要秦方明和高亮泉先摊牌,这是她作为一把手的权力。
秦方明知道自己的地位和实力,他只隐隐约约地提到了,钱贵撤职之后,孙少锋接任国土资源局局长,其他人选没有发表意见。
当然,没发表意见不代表他没意见。
高亮泉则没含糊,现在不需要安排吴幸福了,他直截了当提出,万大强来当组织部长,高向阳接任沙河乡党委书记。
可当席菲菲分别向他们提出温纯的任用问题时,高亮泉和秦方明都没有做声。
难道,真的被祝庸之这个老头子言中了?!
席菲菲第一次有对自己不满意的感觉,此前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从没有如此患得患失过。
既然如此,还是听听温纯自己的意见吧,或许他会有更好的思路呢。
席菲菲抬手看了眼表,下班了,温纯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温纯手臂受了点伤,协调工作又没了,这些天被女记者们纠缠得头大,就躲在司机班里和曾国强他们闲扯。
下班之后,曾国强问了甘欣,席菲菲晚上不用车,便喊上殷勤,要请温纯到县城美食一条街去吃烧烤。
殷勤不干,说烧烤店里闹哄哄的,一点情调也没有。
曾国强就让殷勤挑地方,殷勤手舞足蹈地说,去望城商场对面新开的咖啡馆。
曾国强最不愿意喝咖啡,一小杯咖啡要价十几块,还喝不了一口,又苦又涩的狗屁味道都没有。但是,他拗不过殷勤,只得答应了。
咖啡馆新开的,客人并不多,所以,虽说开在了望城县城的闹市区,却冷清得很,只有两对小情侣腻在一起,还有两个谈生意的男子在比比划划。
望城县的人和曾国强的想法差不多,花几十块钱来喝咖啡,远不如吃几十块钱的烧烤实惠,几个狐朋狗友,几瓶啤酒,围坐在一起,边喝边扯淡,那才够味呢。
进了咖啡馆,殷勤要了一个包间,点了两份咖啡,几样小点心,曾国强要了一杯白水和一份简餐,三个人坐下来边喝边谈。
殷勤说:“温纯,你这回可是出足了风头哦,我们商场的小姐妹们,都向我打听你的电话呢。”
曾国强怪笑了一下,说:“要到了又有个屁用,你们商场的那几个货,比得过甘欣么?”
殷勤捶了曾国强一拳,骂道:“人家和温纯说正经儿的,你乱打什么岔?”
曾国强就笑:“切,你能有什么正经的?”
殷勤急了,啐了他一口:“呸,你才不正经呢!”
温纯忙解劝:“哎,哎,哎,你们是请我来喝咖啡的,还是请我来看你们**的?”
殷勤一扭身子,说:“他哪里懂什么**啊,不理你了,我和温纯调**。”
“哈哈,我才不怕呢,你们调着,我吃饭。”正好简餐上来了,曾国强接过来,搁在面前,刀叉并举,大吃了起来。
殷勤问:“温纯,你和甘欣有没有那回事嘛?”
“没有。”
“没有?早说啊,郭晓兰那边我们都替你挡驾了。”
“挡就挡了吧,没感觉,也没缘分。”
殷勤把脑袋凑过来,问:“那还想不想找一个?我们商场新来了漂亮妹子,对你老崇拜了。要不,我帮你牵个线?”
这是殷勤要把温纯请到咖啡店的原因。
这些天,殷勤也是神气得很,听姐妹们凑在一起议论温纯,她得意地说:“他呀,是我老公的铁哥们。”
几个姐妹眼睛就发亮,说:“是啊,是啊,哪天带我们去见见。”
殷勤拿腔拿调地说:“算了吧,你们见了,还不把人家给吃了。”
姐妹们嘻嘻哈哈哈就搔殷勤的痒痒。
牵红线未必是真,约温纯去商场露个面,殷勤就在姐妹们面前大有面子了。
曾国强听着听着,扑哧笑出声来,喷出来的饭米粒,差点蹦到殷勤的胸口上,殷勤啪地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说:“你笑什么笑?”说着,抓了把纸巾递给曾国强。
曾国强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巴,说:“你少操心了,你说,找你们商场的有什么好?每天的三班倒腾,站一天回来累得个贼死,还要我帮着揉脚捶腰的。哼。”
殷勤抢白道:“找你个破司机好?每天没日没夜的,大半夜里睡得好好的,一个电话来,裤子都来不及穿就要往外跑,哼。”
两个人互相数落对方,搞得气氛很不良好。
温纯笑着伸出手,把两个人的嘴巴都捂上了。“奶奶个熊,都少说一句好不好?国强,你还像个爷们不,殷勤叨唠两句,你不还嘴会憋死啊?”
听温纯骂曾国强,殷勤笑得像朵花似的。“就是,就是,这个死家伙,以为给书记开车了就不得了了,有本事,给我在商场换个岗位,就不用像个站街女似的,天天给人家陪笑脸。”
曾国强也笑了,他说:“嘿嘿,站街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殷勤又给曾国强后脑勺上来了一下,把曾国强打急了,他扒拉了殷勤的手一下,说:“我没那个本事,你爱站不站。”
“你……你……”殷勤气得眼泪汪汪的,一脸的无辜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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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纯看不过去了,说:“国强,殷勤也就是说说,你要真对她好,也该考虑考虑她说的事。”
曾国强抬起头,温纯给他使了个眼色。
“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气了,我和温纯都会帮你想办法的。”曾国强柔声说,殷勤白了他一眼,还是扭扭捏捏地靠在了曾国强的肩头。
曾国强借机转移话题:“对了,温纯,这回干部调整你该有个说法了吧?”
温纯一下:“呵呵,谁知道呢?”
曾国强很认真地说:“我看应该问题不大,席书记当着我和甘欣的面都夸你呢,自打我给她开车以来,这才从来没有过的。”
殷勤又来了精神,说:“温纯,你要升官了,可得帮帮我啊,我真的站街站怕了。”
“嘿嘿,这还八字没一撇呢。”温纯笑着说。“只要我能帮得到的,我肯定会帮得,国强,你说对吧?”
曾国强边吃边点头:“温纯是我的铁哥们,没的说。”
殷勤并不开心,撅着嘴说:“你们都说帮啊帮的,就是没个准谱,我得站到猴年马月啊。”
曾国强哄道:“殷勤,这急也急不得的嘛。”
殷勤眼圈又红了:“不急,不急,你可以不急,我都快急死了。”
曾国强不解地问:“你急什么呀,急呀急的?”
“你个死人,”殷勤低下了头,轻声说:“人家……那个不来了。”
曾国强抬起头,不解地问:“什么就不来了?你说清楚啊。”
殷勤站起来,揪住了曾国强的耳朵:“你,你,你要当爹了,我说清楚了吧。”
啊?曾国强傻了,他把殷勤拽得坐下,摸着她的肚子,问:“有了?”
“嗯。”殷勤点头。
“哦,我要当爹了。”曾国强站了起来,挥着手大喊。
男人要当爹了,没个不欣喜若狂的,这可是男人某种能力的证明啊。
殷勤捅咕了他一下,嗔道:“当你个头。再这么在商场里站下去,过不了多少天,我这……肚子大了,可真站不住了。”
曾国强满不在乎地说:“咱不站了,回家,我养着你!”
殷勤听了不仅没高兴,反而更来气了,她数落道:“你说的轻巧啊,在商场里找个正式工作,我们家给商场鞠总经理送了几多礼哟,你说不站了就不站了,再说了,将来孩子上幼儿园,上大学,结婚买房子,就你那份工资,够用吗?”
曾国强被殷勤连珠炮地一席话,噎得无话可说了,很沮丧地坐下了。
温纯明白了殷勤要来咖啡馆里坐一坐的目的,一是要告诉曾国强她怀孕了,该考虑结婚的事了,二是听说温纯要升官,看能不能帮忙给她换个工作。
兄弟朋友的事,绝不含糊。
这是温纯的为人之道和一贯作风。
温纯很认真地问:“殷勤,你想换个什么工作呢?”
殷勤说:“换个能坐着干的事,哪怕是收银员呢。”
要说,殷勤这个要求真不高,一个女孩子怀着身孕,还站着当售货员,确实吃不消,再说,也不能站一辈子啊。
“要换工作,谁说了算?”温纯真心实意要帮忙,他问清楚了好找机会下手。
殷勤想了想,说:“最好是找商场的鞠总经理,他说了就算,要是别人,还得跟他打招呼。”
这可难办了,温纯和商场的总经理连照面都没打过,又如何攀得上关系,说得上话呢?
看温纯为难,曾国强也不好勉强,便说:“要不,我哪天厚着脸皮跟席书记开个口。”
温纯说:“可是可以,但让席书记直接出面说,恐怕不太是时候,你想啊,正要调整干部呢,这会儿席书记去找他办事,他不定会提什么要求呢,你说,席书记该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也是,”曾国强低下了头,用无奈的眼睛看着殷勤,殷勤一扭身子,不理他了。
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尴尬了。
温纯正在低头想办法,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甘欣打来的,她问温纯在哪?和谁在一起呢?
温纯如实回答说,在望城商场对面新开的咖啡馆里,和曾国强在一起。
甘欣一听,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说,那你等着,我和席书记一会儿过来。
曾国强一听,忙让温纯问:“要不要我回去开车?”
甘欣说,不用了,路也不远,我和席书记走过来就是了。
殷勤很识大体,她站起来说:“你们要谈正事,那我先走了。”
温纯拦住她,说:“别急,你等会儿,听我安排,好么?”
曾国强问:“温纯,你要干什么?”
温纯神秘一笑:“呵呵,我来想办法给殷勤换工作。”
殷勤一听,高兴地拍起了巴掌。
曾国强不耐烦地说:“温纯,你刚才还说不让我跟席书记提,你怎么……”
“你别管,”温纯看都不看曾国强,只盯着殷勤问:“殷勤,我问你,你们鞠总经理是不是叫鞠永强?”
殷勤说:“是的。”
温纯刚才已经想起来了,这鞠永强的弟弟鞠永刚是商业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这次有望扶正呢。
机会来了!温纯有了主意。
温纯又问:“殷勤,你和你们楼层经理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
“那你看,她和你们鞠总经理关系怎么样?”
“关系不错呢。”
“那好,”温纯凑到了殷勤的耳朵边,低声说:“你……然后……明白了吗?”
殷勤有些担心,问:“他会不会来呢?”
“这就要看你的了,你这样……”温纯又开始与殷勤耳语了一番。
殷勤转着眼珠子,开心地笑了:“嗯,……好嘞。”
曾国强在一旁,被温纯和殷勤鬼鬼祟祟的神情搞糊涂了,他气呼呼地问道:“温纯,你搞什么鬼名堂?”
“跟你没关系,不要你管,哼。”殷勤笑骂道。
曾国强埋头吃饭,三口两口就一份简餐饭吃光了,赶紧喊服务员来收拾了桌子,三个人正襟危坐,等着甘欣和席菲菲地到来。
等了不长的一会儿,服务员领着甘欣和席菲菲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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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纯、曾国强站了起来,殷勤笑眯眯地向席菲菲打招呼:“席书记,你好,甘姐姐,你好。”
席菲菲示意大家都坐下,笑问道:“这谁呀,好漂亮的丫头,好甜的嘴哦。”
甘欣和殷勤早就认识,忙介绍说:“这是曾国强的女朋友,叫殷勤。”
“怪不得呢,真可爱,小曾,你好福气啊。”席菲菲拉过殷勤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说:“殷勤妹妹,小曾替我开车,可能影响你们正常的作息时间了,你不会有意见吧?”
这就是席菲菲特有的工作方法,在处理工作之外的关系时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平易近人,一句话就说得殷勤怪不好意思的,她红着脸说:“席书记,看你说哪去了,他呀,自从跟了你以后,改了不少坏毛病呢,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真是张巧嘴呀,感谢就不用了,结婚的时候记得喊我喝喜酒就成了。殷勤,以后你别喊我席书记了,就喊菲菲姐,听见了吗?”席菲菲又转头对曾国强说:“小曾啊,你可不许欺负殷勤哦,否则,我也饶不了你的。”
这么一说,气氛一下子非常的融洽。
甘欣说:“席书记找温纯有点事要商量……”
这个时候甘欣欲言又止,还明显是要让曾国强和殷勤回避一下。
这话比一进来就说,更富有人情味,曾国强和殷勤很好接受和理解。
曾国强自然明白,他说:“那我和殷勤先走了。”
“不嘛,我们在隔壁等着。”殷勤不同意,她冲着席菲菲说:“菲菲姐,等会儿我带你去逛商场,那里有一款裙子,我觉得太适合你了。”
女人对于购物和服饰有着天然的共同语言,席菲菲顺口答道:“好啊,呵呵,打扰你们喝咖啡了,真不好意思。”
“好嘞,一会儿见。”殷勤拉着曾国强的手出去了,他们叫过服务员,给这个房间加两杯咖啡,又另外找了个小包房,甜甜蜜蜜地腻在了一起嘀嘀咕咕。
很快,服务员送上来两杯咖啡。
席菲菲和甘欣坐在了温纯的对面。
席菲菲拿小勺搅了搅,抿了一口,赞道:“嗯,味道很纯正,不比临江市的差。”
甘欣说:“席书记,哪天带我们去市里尝尝吧,我总觉得望城县的咖啡不太正宗。”
“你别急,有的是机会。”席菲菲放下了杯子,开始步入正题。她问:“温纯,对于这次干部调整,你个人有什么想法?”
温纯说:“听从席书记安排。”
“这叫什么态度?”甘欣批评道:“席书记这么诚恳地找你谈谈,你怎么自己要搞得像是公事公办的。”
温纯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又不是跑官要官的,席书记看得起我,安排我干什么,我都会尽心尽力地干好,不给席书记丢脸。”
席菲菲也笑了:“温纯,要都是你这么个态度,我也用不着这么为难了。”
温纯忙说:“席书记,如果你觉得对我的安排有什么为难的话,你完全可以不用考虑。”
席菲菲问:“此话怎讲?”
温纯不敢抬头看席菲菲,他的目光游离在甘欣与面前的咖啡之间,这是他少有的不自信的时刻,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是美丽,还是魅力,或者兼而有之。
或许温纯的这种表现,类似于席菲菲在如何安排温纯的问题上的纠结。
“席书记,我想……”温纯欲言又止。
甘欣很自觉,她站起来,笑吟吟地说:“你们说什么,我也听不太明白,我过去和国强他们聊聊。”
温纯赶紧说:“甘欣,我不是那个意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我在席书记面前很拘谨吧?
甘欣还是摆摆手,出去了。
席菲菲含笑鼓励道:“温纯,有什么话你只管说,不要有什么顾虑嘛,这里又没有外人。”
温纯狠了狠心,终于抬起了头,直面席菲菲的微笑。
“席书记,我认为你当前的首要任务不是去考虑某一两个人的安排,而是要着力打破高县长在望城县干部中的特殊地位。”
温纯的这个说法和祝庸之在电话中的提醒异曲同工。
席菲菲豁然开朗了,解除了内心的纠结,思路就很自然会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那你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去打破呢?”
席菲菲很自然地用了“我们”两个字,不经意间透露出对温纯的十分信任。
温纯当然感觉得到,他毫不犹豫地说:“调虎离山与走马换将。”
席菲菲不是太明白温纯的意思,还是忍不住问道:“谁是虎,谁是山呢?”
温纯很认真地说:“万是虎,高是山。”
万是王大强,高是高亮泉,这个,两人都心知肚明。
席菲菲点头:“嗯,虎落平阳,自是凶狠不起来。”
温纯又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哈哈,席菲菲也笑了起来,说:“温纯,我想让你去山中当孙猴子,如何?”
这话虽然没挑明,但很好理解,是让温纯去给高亮泉当主任。
把老虎调离的目的并不是让山空着,而是要往山里派自己的猴子。
席菲菲想,我把万大强这只老虎调到更高的山上去,难道我派一只猴子过来就不行吗?
温纯又如何不明白呢,他摇头道:“呵呵,好是好,只怕我这只猴子进不去啊。”
席菲菲笑了:“哈哈,我知道,这座山里容不得你。”
温纯说:“席书记,我们换只猴子如何?”
席菲菲问:“哪一只?”
温纯答道:“于飞。”
高亮泉会不会接受呢?有可能,毕竟这是胡长庚的人,应该属于一条线上的。
“于飞他会不会成为另一只老虎呢?”席菲菲心存疑虑。
温纯很坚定地说:“应该不会,我了解他。”
席菲菲点头:“嗯,可以考虑。”
既然思路明确了,两人又研讨了一下应该采取的策略和要注意的细节……
调虎离山的问题探讨清楚了,席菲菲又问:“走马换将,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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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纯说:“我估计,吴幸福倒台之后,高亮泉应该会举荐高向阳来接替他,沙河乡这块根据地,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席菲菲同意:“对,他有这个意思。”
温纯说:“那你就反其道而行之,从他的根据地里把根拔掉。”
席菲菲不太同意:“反对高亮泉的提议,不同意高向阳当乡党委书记,这没合适的理由。”
温纯笑了:“呵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想法是走马换将。”
席菲菲也笑了:“哦,有意思,你说说看。”
温纯说:“温家岭乡和沙河乡积怨较深,并不会因为石料厂的关闭就彻底化解了。我通过调查了解,乡与乡之间的矛盾,大多数的起因都是本位主义在作怪,我建议,让牛广济和高向阳交叉任职,或许可以从根本上解决这两个乡之间的矛盾。”
“好,”席菲菲赞许道:“你这个建议我有过考虑,实际上,各局部室办之间有意识地走几匹马换几个将,同样可以达到促进工作的目的。”
如何顺利达到这个目的,仍然需要策略和把握好分寸,要让高亮泉没有反对的余地,温纯和席菲菲又在细节上做了推敲……
商量的差不多了,甘欣适时推门进来了,她探进脑袋来问:“还需要加点什么吗?”
席菲菲笑着说:“不用了,你进来吧,别神经兮兮的好不好?”
被席菲菲点破了,甘欣反而放得开了,她故意问:“你们说什么了?”
温纯说:“我们说了老虎和猴子的故事,后来又扯了扯狸猫换太子。”
“什么呀,听不懂,听不懂,我还是和殷勤聊得开心。”甘欣转身又要走。
温纯忙把她喊住了:“甘欣,你不够厚道,假如我是你,就不会找借口回避。”
甘欣歪着头看了看温纯,问道:“嘿嘿,温纯,我看你那自作多情的毛病一点也没改哦。”
“自作多情,什么意思?”这回轮到席菲菲纳闷了。
甘欣笑道:“他呀,凡事都喜欢换位思考,假如自己是某某某,早先思考不清楚的时候,总是郁闷得不行,我就笑他,你这是自作多情呢。”
席菲菲说:“哦,这是个好习惯嘛。”
温纯指了指甘欣,说:“席书记,别听甘欣编排我,我就是闲的没事爱瞎琢磨。”
席菲菲又问:“那你说说,你真没琢磨琢磨你自己吗?”
被席菲菲说破了,温纯不自在了,他说:“怎么可能呢,我琢磨过了,不过……”
甘欣不客气地说:“说到自己就磨叽,你不过,不过个什么嘛,干脆一点好不好?”
温纯挠挠头,说:“嘿嘿,不想进步那是假话,我还是刚才那句话,听从领导安排。”
席菲菲突然想起来祝庸之的话来,温纯过于锋芒毕露,即使给他安排一个最不起眼的岗位,高亮泉都有可能极力反对,令自己骑虎难下。
是不是温纯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不敢期望值过高。例如,刚才和他开玩笑,让他去山中当孙猴子,他就百般推辞。
非不想,实不能也!
席菲菲想问的问题,甘欣问出来了:“能不能具体点啊?给个理由先!”
温纯说:“嘿嘿,我觉得,有两个人帮席书记把持住县办和县委办,我嘛,随便扔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当个机动棋子好了,什么时候要用了,拎出来也方便,这可不可以算个理由啊?”
哦,这个权宜之计也不错呢。关键位子不好安插,找个费力不讨好的位子应该更简单些吧,再说,按照温纯的想法,一旦有需要,找准机会随时可以把他抽出来,对工作影响小,机动灵活,作用更大。
当前最重要的是,给温纯一个进步的阶梯,先整到副科级,岗位并不是当务之急,副科级到位了,才有机会提拔到正科独当一面,这是官场规则,任何人不可违背。
大致的思路和重点清晰了,席菲菲该回去进一步确立实施方案了,她一口喝光了杯中的咖啡,吩咐甘欣:“小甘,买单。”
服务员进来说:“不好意思,单已经买过了。”
谁买的?当然是隔壁的曾国强和殷勤。
听见这边有了动静,他们两个也手拉手地出来了。
“呵,真等着呢。”甘欣笑道。
席菲菲想起来了,她刚才答应殷勤去商场转转的。她抬手看看表,说:“殷勤,时间不早了,改天再去看,行么?”
殷勤并没有坚持,而是说:“菲菲姐姐,没关系。我带你们从商场正门进,再从西门穿出去,去宾馆可以少走好几分钟的路呢。”
没等席菲菲答应,殷勤走在前头,说:“跟我走吧。”
既然能省时间,走走又何妨。席菲菲和甘欣对视了一眼,跟在殷勤的后面走了。
刚进商场大门,一个胖老头迎了上来:“哎呀,欢迎,欢迎,欢迎席书记来望城商场检查指导工作。”
这谁呀?望城商场总经理鞠永强。
这个老头席菲菲见过,他弟弟是工商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鞠永刚,在一次工商人士见面会上,鞠永刚特地介绍过他这个哥哥,对于见过的人,席菲菲基本上能做到过目不忘,更何况,姓鞠的人在望城县也没几个。
不过,这么晚了,他还在这里候着,着实让席菲菲吃了一惊。
她看看甘欣,甘欣一脸的惊异,再看曾国强,也是一脸的茫然,只有温纯在使眼色,知道是他的鬼点子,便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握着胡永强的手说:“鞠总,你太辛苦了,我不是来检查指导工作的,路过而已。”
殷勤走了几步,见席菲菲没有跟上来,便喊:“菲菲姐姐,快点呀。”
什么?鞠永强眼睛都直了,这个丫头不是商场女装部的营业员吗?她喊席菲菲什么?菲菲姐姐。怪不得女装部的经理给自己通风报信,说席书记晚上要来商场视察呢,原来是这丫头透露的消息。
席菲菲和鞠永强打了个招呼,快步跟上,出西门走了。
第二天,殷勤就调换了工作岗位,进了业务部做了销售统计员,再也不用天天站着受累了。
曾国强那个乐啊,这个鸟温纯,简直太他妈的奶奶个熊了。
在随后的干部调整中,鞠永刚如愿当上了商业局的局长。
这下,鞠永强更是把殷勤捧到了天上,没多久,就提拔她当了楼层经理。
此为后话,提过拉倒。
一切按照温纯与席菲菲商量的结果准备就绪,席菲菲提议召开书记办公会,专题讨论干部调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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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书记办公会的人员一共六个人,席菲菲、高亮泉、秦方明三位正副书记,常务副县长郭咏,公安局长胡长庚,这几个都是在岗的常委们,相当于是一个小规模的常委会。甘欣负责记录。
书记办公会不等于常委会,只相当于一个干部任免的酝酿过程,参加的人员可以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畅所欲言,说的好听一点是交换意见,统一思想,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争权夺利,明争暗斗。
虽然干部的任免权在常委会,但这个会上一旦过了,基本上等于常委会通过没问题,这个会上过不了的,也不会拿到常委会上去。
这就是官场上的议事规则和程序,非正式的酝酿会议上斗争激烈,但不为外界所知,正式的会议上则一片和气,举手表决一致通过。
会议由席菲菲主持,名义上来说,干部调整她有着最大的话语权,其次才是高亮泉,依次往下是秦方明、郭咏、胡长庚。
席菲菲先作了一个开场白,她介绍说,近期以来,组织部长老刘到点了,县委办公室主任老方病退报告市里批了,还有一些部门的干部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能配置到位或者不再适合担任领导职务了,有不少的岗位,需要有同志顶上去。
实际上,在座的每一个人早就扳着手指头数过了,除了席菲菲刚在明确说过的组织部长和县委办公室主任,还有国土局长钱贵倒霉了,沙河乡党委书记吴幸福自寻绝路了,这四个职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还有超期服役,超期任职,副职主持工作等等,再加上调整一个,带动一批,简简单单地数一下,大概要动几十号人。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先由组织部考察提名,再拿到书记会上议一议,然后走组织程序,那就太复杂了。
所以,席菲菲首先提议:“我们这次是局部调整,能不能把程序简单化,先由我们几个书记加上郭咏和长庚同志议一议,形成一个方案之后,再提交常委会讨论。”
高亮泉立即说:“干部问题是该解决了。由于客观原因,望城县的人事干部工作停顿了很长时间了。”
秦方明说:“是啊,智民同志到望城县之后,曾考虑过调整一下县直机关和乡镇班子的。议了几次,没有形成统一意见,基本就停顿了。智民同志走后,亮泉同志主持了一段时间的工作,人事问题暂时搁置,加上席菲菲同志来的这几个月,怕是接近一年了。”
高亮泉说:“望城县的人事工作停顿了接近一年,主要责任在我,我向各位书记检讨。”
席菲菲说:“这是客观原因造成的,老高你也不要揽责,这不是你的问题,甚至也不是谁的过错,更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不过,人事冻结,对全县的工作,形成了不同程度的影响,这是事实。”
高亮泉马上接过了话头,说:“对啊,例如甘欣同志,名义上是当菲菲同志的秘书,实际上也在主持县委办公室的工作,却还只是个副科,这样安排,对甘欣同志的工作很不利嘛。他怎么开展县委办的工作?既然要解决人事工作中遗留的一些问题,是不是考虑把这些问题全部解决?”
担任记录工作的甘欣心里一阵狂跳,她实在没想到,会议一开始,高亮泉便将自己抛了出来。
甘欣脑子里闪现的第一个词便是:抛砖引玉。
砖自然是自己,那么玉呢?
担任县委办公室主任,甘欣是梦寐以求,席菲菲也未必没有这种意图。
问题在于,既没有确定讨论的程序,又没有确定讨论的议题,高亮泉一开始便把甘欣抛出来,这太不正常了。
讨论人事,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神秘,说到底,只不过是权力平衡的过程,也就是祝庸之提到过的,关键在于制衡,制造平衡和控制平衡。
形象一点来说,就是切蛋糕,在座的人人有份,只是有大有小而已。
这其中的用意,甘欣看不透,但席菲菲很清楚,高亮泉之所以一开始就提到甘欣,并非他真的很欣赏甘欣,一定要替甘欣出头。相反,他的举动,更像是将甘欣当一张牌在打,意味深长。
如果席菲菲同意他的提议,他便可以借甘欣这张牌,和席菲菲进行一次权力交换。那么,他准备交换谁?只要稍稍想一想,大家都明白,今天的蛋糕中,组织部长是最大的一块,县委办公室主任是第二大的一块。
两块大蛋糕中,高亮泉不会轻易放过,一定会去抓最大的那块,万大强是他的当然人选。
高亮泉看似是在关心甘欣,而实际上,他是希望拿甘欣同席菲菲进行交换,席菲菲如果同意甘欣来当县委办公室主任,他便可以顺利地帮万大强抢到组织部长的职位。
而且,高亮泉认为席菲菲是有意让甘欣来当她的主任的,与其让席菲菲来提,倒不如自己提出来,既可以先发制人以进为退,也可以当着甘欣的面卖一个顺水人情。
即使席菲菲不接受这个交换,那也可以在甘欣的心中种下一根刺,不是我高亮泉不同意,而是席菲菲不提拔你啊。
这样,高亮泉不仅没有损失,而且还有所得。
席菲菲说:“甘欣同志的安排今天不在这里讨论,可以先放一放。”
显然,席菲菲不是不想进行交换,而是交换的时机还不成熟。
虽然甘欣有些遗憾,但是她并没有像高亮泉想象的那样心存芥蒂,她的想法和席菲菲一样,只要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坐稳,县委办公室主任的位置,迟早都是她的。
斗过地主的人都知道,关键时刻,人家只出了一个小顺子,你却不得不要拿一对王去炸,而手里的其他牌又没有把握一把打光,这种时候,郁闷至极啊。
冒险一搏是一种选择,忍让等待是另一种选择,席菲菲选择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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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菲菲说:“全县人事工作,确实有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我让组织部副部长顾新明同志统计了一下,超龄服役和超期服役的,共涉及六个同志,副职主持工作的,涉及五个同志,再加上刚才提到的空缺,总共就有二十多个职位需要调整。”
拿出数据来说话,在座的人又在盘算,如果这二十多个职位全动的话,每动一个人,随后可能跟着动三到五个人。这样一来,就需要动上百号人。
超龄服役的和超期服役的好说,按照规定,该退肯定要退,暂时不能退的,给他们安排新的职位,也不会心里想不通。
副职主持工作的,总拖着不扶正,一是影响干部本人的工作积极性,二会让群众有看法,削弱干部的权威。
按照组织原则,这些人事任命,都需要走组织程序,而走组织程序,需要时间。近百人的组织程序走下来,至少也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甚至更长。
再加常委会讨论等程序走完,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
这肯定达不到席菲菲想要达到的三个目标。
而对于某些职位来说,比如沙河乡党委书记以及国土局长,这是一个部门单位的主心骨,不宜久拖不决。
所以,席菲菲认为:“鉴于望城县目前的组织人事工作实际,更适宜于分几步走。先集中解决几个关键职位的问题,再由组织部集中力量,解决其他不那么急的遗留问题。”
高亮泉听到席菲菲提到了组织部副部长顾新明,心里就一直在打鼓,席菲菲是不是要重用顾新明?
高亮泉还在胡思乱想,秦方明说话了:“我同意菲菲同志的意见,既然几个空出的岗位比较急,我们就分步进行,先确定关键和重要岗位上的人选,其他的事,按照常规进行。”
郭咏和胡长庚也表态,菲菲同志和方明同志说得很有道理,那就分步走吧。
如此一来,高亮泉也不好反对,就算要反对,他的意见也已经成为了少数。
何况,席菲菲所说有理,现在大动一次,需要好几个月甚至大半年的时间,到了那个时候,又要考虑政府换届选举,刚换完的人还要履行换届程序,那鸡飞狗跳的光在调整干部了。
这就是书记会和常委会的分别所在。
关于人事工作是一次性解决,还是分步走,并不属于常委会的谈论范围。
当然,席菲菲如果认为必须,可以拿到常委会上讨论。
可这样的问题一旦拿上常委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结果可能意见分歧大,难以统一,甚至会让市委觉得,这种事也上常委会,席菲菲的控制力有问题。
相反,如果在书记会上议一议,最终的结果,虽然不能算是决议,却也可以定下盘子。书记会参加人数少,更容易形成统一意见。就算有个别人意见不同,仅仅只是一个工作次序问题,不会给市委领导留下不良印象。
虽然高亮泉碰了一个软钉子,但也没有必要在这类小事上和席菲菲唱对台戏,也就同意了分步走的意见。
会议的方向,回到了席菲菲与温纯在咖啡馆里预定的轨道,今天主要解决部分岗位的人选。
几个人一商量,先解决以副代正的几个岗位,再解决国土局长和沙河乡党委书记,再来议县委办公室主任,最后才是组织部长。
对此,大家没有异议。
席菲菲说:“我们按照顺序,一个一个地议吧。先议哪一个?郭县长,你主抓经济工作,你先说说。”
郭咏真的有点激动了,前几天在路上,席菲菲说过要让他多提建议意见,他以为只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席菲菲确实是认真的。
既然被点了名,郭咏只得发言:“工商局的鞠永刚主持局里的工作有些年头了,这次看是不是调整一下?”
郭咏的发言还是有讲究,既表达了鞠永刚应该扶正的意思,但如果不能扶正就该给他换个位子了。
鞠永刚属于望城县干部中的技术派,凭业务水平提到了副局长的位子上。
任何地方和部门的政坛上都会有不少类似于游侠式的人物,他们没有加盟任何一个实力派别,不能成为任何一派的基本班底,他们靠技术和业务吃饭,有着纯知识分子的清高,对官位有追求,却没有极其强烈的**。
鞠永刚就是这么一位游侠。
当然,这种游侠式的人物也在慢慢蜕变,也在学着投机钻营,只是学到的是皮毛,学不到精髓。
几年前,工商局原先的局长因为经济问题被双规了,由于鞠永刚既不是高亮泉的人,也不是秦方明的人,就一直以副代正主持这工商局的工作。
郭咏见席菲菲问到自己,就先把他提了出来。
正是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人,不对其他派别构成威胁,一旦有人提名,最容易获得通过。
顺便提一句,鞠永刚在扶正之后,哥哥鞠永强上门道贺,鞠永刚在酒桌上感叹:“望城县用干部,不再只凭关系,终于开始看本事了。”
鞠永强沾沾自喜地说:“嘿嘿,老弟,你说的是一个方面,还有件事我也跟你说说,我商场里有个丫头叫殷勤,是席书记的一个亲戚,我三下两下给她提了个楼层经理,席书记知道了,多少会关照一点吧。”
哦,鞠永刚一激动,兴奋地说:“哥,照你这么说,我以后是席书记的人了。”
得,温纯无心插柳柳成荫,既帮助殷勤换了工作,又顺带着让鞠永刚成了席菲菲的嫡系与心腹。
言归正传,郭咏提到了三个政府部门的副职,胡长庚提到了两个政法系统的副职,这几个人基本上都主持了一段时间的工作,性质多和鞠永刚类似,所以,除了有一个群众反映比较强烈的,其他几个人都扶正了。
业务水平高的干部从中看到了希望,而这些人的心态也和鞠永刚差不多,心理上更靠近席菲菲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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