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纯阳剑尊TXT下载纯阳剑尊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纯阳剑尊全文阅读

作者:五十三参     纯阳剑尊txt下载     纯阳剑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六五九 元神隐患

    凌冲安顿好几位女眷,用过晚膳,与父兄闲谈之后,回房中打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夜半时分,心头一动,一道清风入怀,一个白胖小子一跃而出,正是晦明童子,手中捧着一本经册,正是那部阳符经。

    晦明童子叫道:“我跟了你的老相好一路,好容易将这部符经偷了出来,不过那本译本被她转送了她的姘头,我可拿不到。”齐瑶儿的“姘头”自然是方胜,凌冲低喝道:“莫要胡说!”接过阳符经,略一翻看,果然是当年那一部。晦明童子得意洋洋,也凑在他肩上去看那部符经,小嘴啧啧品评道:“炼神部的法门?可惜书写此经的弟子似乎未得上乘传授,只能写到金丹境界而止。”

    凌冲翻看已毕,轻轻合上符经,轻声道:“此经是那位弟子用尽心血所写,定是寄托了其复兴太清门的一点希望。”晦明童子小脸一垮,也自叹了口气。

    太清门虽然覆灭,偌大门户总会有似乌家老祖那般好运躲过一场浩劫的弟子。那位誊抄阳符经的太清传人便在此列。说实话,先前凌冲主修洞虚剑诀,以太玄弟子自居,虽修炼了太清玄始之气与斩妖剑符,始终只当是一门旁门的手段,就算晦明童子喋喋不休,说他是尹济选中,为太清门中兴之祖,凌冲也未放在心上。并非是他不肯,而是他现下连洞虚剑诀都还未精熟,遑论太清门的符术手段,更遑论重立太清道统?

    直至凌冲修炼了太乙飞星清微符法,感受到尹济祖师将星辰道法融入符术之中的一股巧然妙思,似是与那位万年之前飞升的一代宗祖生出了几分共鸣。如今这部阳符经真本又落入手中,感受到其中那位弟子复兴太清门的一腔幽思,心头几许沉重,问道:“晦明,我今日去碧霞寺拜会碧霞和尚,无意中听闻修道人所用的一种宝钱,乃是以无上符的手段,封禁真气于其中,正是尹济祖师所传。你老实说,太清门覆灭,是不是靠着宝钱的收益,挣下了偌大家财,受人觊觎所致?”

    晦明童子被尹济祖师施展妙法,于懵懂之中与太清门历代掌教元神相连,等若是拥有历代掌教的经验记忆,对太清门之事自然了若指掌。

    晦明童子元灵端坐虚空,沉吟了片刻,说道:“尹济创出宝钱之法,世上修道人要交易财货,皆要用到。等若是世俗国家中一大世家掌握了盐、铁、铸币之权,自然是富得流油。引来宵小觊觎也是理所应当,不过太清门覆灭的主因乃是涉及到九天仙阙中的道统之争,波及到了下界而已。”

    世俗国家之中,盐、铁、铸币三项乃是一国之重器,非是一处世家或是江湖豪客所能掌控,必要握在朝廷之手。修行之道,财侣法地,缺一不可,太清门靠着铸造宝钱,短短时日聚累了无限财富,才能供养的起无数的长老弟子修行。但照晦明童子所言,太清门覆灭的根本原因竟是因为上届的道统之争,大出凌冲意料之外。

    晦明童子道:“此事牵扯到九天仙阙中一干老祖的谋算,当年尹济飞升,亦是其等算计,不然若是尹济在,清虚道宗吹弹可灭,岂会容得他们搅乱风雨?”顿了一顿,“其中曲折我自深知,但还未到与你详说的时机。你眼下修为太过弱小,连太乙飞星符法也只初初上手,太清门的担子暂时不会落在你身上,至少要你修成纯阳,有了自保之力,再得到尹济所留的诸般后手,才会重立太清道统。此事乃是阳谋,你要成道,必要修炼太清道法,只将重光太清之事当作一件了却因果之事看待即可。”

    凌冲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问。在碧霞寺中我偶感天地大道轰鸣,似是有佛门大能之辈于九幽之地出手,借此机会我恰与阴神之身取得了一丝联络,得知其正在地府之中修行,方有德与另一位九幽黄泉门创派鼻祖皆被大菩萨度化了去,如今在菩萨净土中修行。”

    晦明童子惊道:“竟有此事?我尾随齐瑶儿,只稍有所感,远不如你。想来是你的阴神化身就在左近,元神相通,方能感知的如此清晰。佛门大菩萨?又在地府之地,必是那一位无疑了!但那一位乃是佛门留在此界的后手,绝不会轻易现身,因为干系太大,竟能惹动那位出手,只是为了度方有德与那甚么九幽祖师两个么?”

    凌冲与阴神交接只有一刻,所得信息亦是模糊,试探道:“似乎是九幽门纠结了几位魔道老祖,潜入地府,要搜刮阴曹之宝,联手将九幽祖师重创,一路杀到了阴山之上,不知怎得,引得那位大菩萨出手。”

    晦明童子再也忍不住,在空中笑得打跌,叫道:“真是一群蠢货!难为他们怎么修到玄阴,法力都修到狗身上去了!地府阴山自上古便是那一位的根本道场,他们吃了豹子胆,敢去搅扰?不被佛门心火生生炼死就算积德了!不对,几个大魔头,积个屁的德!”

    凌冲不理会他夹缠不清,又道:“几位魔祖胆敢闯入地府,引得菩萨出手,非是吉兆,只怕与百年之后轮回盘重光有关。”晦明童子冷笑:“轮回盘破灭时,一干鬼帝见机得快,又有九天仙阙旨意,弃了轮回出走。地府早已空无一鬼,但尚有当年留下的许多禁制守护,绝非几个小小玄阴能够觊觎的。照你说来,大菩萨显圣,只怕大半当真是要度化那两位入佛门多一些,只是顺带震慑一番宵小。咦,你神气不稳,元神有损,是受人暗算了么?”

    凌冲道:“不是受人暗算,是我与阴神交接时,被其一道阴沉法力所冲,猝不及防之下,受了些暗伤,调养几日便好。”晦明童子冷笑道:“你师傅伙同方有德,将你元神强分阴阳,当时我便知隐患极大,如今果然来了!”

    方有德以通天法力将凌冲元神分为阴神阳神,此是郭纯阳默许,唯有如此,才能兼修玄魔两道功法,并行不悖,但此法颇有隐患,凌冲一直记挂心头,忙问:“我正担心此事,要向你求教。”

章六六零 交相莫逆

    晦明童子精神一振,问道:“怎么?”凌冲沉吟道:“我阳神与阴神交接之时,只觉一股阴寒厚重之力袭来,如山岳压顶,险些将阳神崩散,是我急中生智,以洞虚真界将这股压力化解,才未伤及根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只是权宜之计,我的阴神阳神总要相见,合于一处修行,若是阴神之力再度反噬,如之奈何?”

    晦明童子沉吟良久,说道:“先前与你说过,阴神阳神强分,固然能令你兼修玄魔两道功法不悖,后患却大。欲使阴神阳神之身双双证道长生,乃是前无古人之举,唯有洞虚剑诀与噬魂劫法齐头并进,但中间缺少一味调和之药,你境界低时还不怎样,一旦两道元神修成广**力,不必照面,只要神意相感,阴阳之力、玄魔之意自然生出冲突,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唯有两败俱伤之局。”

    “当初我以为你阴阳神兼修,总有一日要阴阳相战,轻者疯癫狂乱,重者当场魂飞魄散。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你的阴神修为眼下已大大超过阳神境界,现下在地府之中,有冥狱之力压制,阳间不大感受得到。一旦阴神进入阳间又或是阳神入冥狱,同源之神感交,你的阳神在阴神庞然无匹的法力压迫之下,必会倏然而灭,只余阴神。”

    凌冲忙问:“阳神若灭,我的元神有缺,再也不能上参大道,也有违郭师命我阴阳双修、玄魔兼了的初衷。此事晦明有何解决之道?”晦明童子道:“我也无有别的法子,眼下唯有全力提升你阳神的道行境界,免得被阴神一下子压垮了。但只是治标之策,根本解决的法门一是你的玄魔两道修为要齐头并进,不能有分毫差池。二么便是寻到一味调和之药,能使阴阳既济,水火相容。两条法子都是极难,尤其后一条,此界之中可没甚么合用的宝贝,不知你的师傅有甚么法子,能令你根除后患。”

    凌冲想道临行之时,方有德与他有过一番长谈,似乎提到郭纯阳早为他打算,留有后手,似是一件至宝,能平复阴神阳神之隐患,说道:“罢了,此事还是等我问过郭师再说。如今之计,先参悟太乙飞星清微之术,修成元婴再说罢。”晦明童子道:“你要在家呆多久才去东海坊市?”

    凌冲道:“明日再留一天,后日便走。还有,我从太清符法中摘取了一部练气心法,欲传给家中老仆王朝。他早年修炼太玄剑术不得其法,伤了经脉,唯有以太清法门调和气脉,方能痊愈,不知晦明意下如何?”晦明童子本对太清法门不甚上心,任凭凌冲处置,听闻王朝之事,岂不是说太清的练气法门还要精妙过太玄门的剑术?小脸笑成了一朵花:“你传他便是!”

    凌冲点头,心念一动,虚空之中一抹光亮析出,化为一个个小如米粒的字符,跳动不休,渐渐组成一篇练气的法诀,其薄如纸,似绸非绸、似绢非绢。此物是凌冲真气所化,坚逾精钢,柔若织棉,兼具刚柔妙用,圆转如意。他将此物收起,准备请父亲转交王朝。望见那本阳符经,叹道:“晦明且将这部符经收起,待日后太清道统重立,此经便作为传授门中弟子之用罢!”

    次日凌冲陪伴家人,将那篇练气法诀交由父亲保管,到了第三日上辞别家中,离了金陵城。来至灵江之畔,想起当年癞仙金船之会,各方高手云集,抢夺机缘,彼时他还不过是个初入道门的小子,只会一手太玄守山剑法,跟在叶向天身后瞧热闹。如今十余载过去,已是物是人非,他也修成金丹,成为一方高手,咀嚼前尘,倒也生出几分荒谬之感。

    他蓦地扣指一探,一声铮然剑鸣响过,一抹剑意冲天而起,如狼烟烽火久而不散。不多时,金陵城中又有一道水行真气升腾,沙通匆忙赶来,嘴角满是油腻,这两日就在金陵城中大快朵颐,还埋怨凌冲走的太早,害的他不能吃遍金陵。

    凌冲问道:“狄泽何在?”沙通撮口清啸,发出龙鲸天音,过不多时就见狄泽驾驭剑光,自天机台赶来。凌冲道:“劳烦沙兄作法,送我等入东海坊市。”沙通是识途老马,由他带路最为妥当,当仁不让道:“这是自然!”起了一道大水,依旧裹着三人身形直扑东海而去。

    碧霞寺中碧霞和尚端坐方丈精舍,就在沙通纵起遁光之时,往灵江方向望了一眼,手捻念珠,叹息一声,低声自语:“凌冲修为日高,又得太清门尹济老祖属意,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但那件事前因已定,更改不得,若是被他知道,不知要惹出多大乱子。难,当真是难!”

    沙通遁光一起,这一次迅捷非常,跨越灵江直入东海,东海坊市说来神秘,实则离金陵城不过万里之遥,不过几个时辰的脚程,水色遁光之下,唯有涛涛东海之波,沙通被叶向天带去太玄剑派十几载,初回东海,心情雀跃之下,几乎要长啸出声,总算记得好赖,生生忍住。

    凌冲在遁光之中说道:“沙兄身份不宜暴露,还是变装易容的好。”沙通道:“我自然省得。”周身噼啪之声响过,身形一矮,已成了一个矮小瘦弱的汉子。

    凌冲续道:“碧霞师兄说道,我欲求延寿之药,不必多费精神,只到神木岛朱姓一族所开丹庐之中求取便可。”沙通当即大咧咧道:“此事好办!朱家执掌丹庐的管事与我交相莫逆,我带你去寻他便是!”

章六六一 初至坊市

    临近东海坊市,各方修士也越发多了起来,驾驭剑光飞遁者、施展五行遁法者,亦有骑乘瑞兽仙禽往来者,一个个呼朋唤友,好不热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沙通解释道,东海坊市之中物品丰盛,虽然价钱高企,但练气士修炼时,一应外物必不可少,依旧有许多平日隐居山川大泽之辈前来交易。玄门七大派亦在坊市中各自设有店铺,售卖自家得意之物。比如太玄、少阳两派以剑术铸成,铺中自然以售卖飞剑为主,正一道以符术著称,店中自是售卖各式符,其余大派的店铺亦各有特色,十分有趣。东海坊市中甚至还有魔道六宗之人出没,兜售些魔道器物、宝材等等,天下修炼魔道之辈不少,亦有不少人偷偷摸摸来至坊市之中,暗自交易。

    东海坊市由东海龙宫与神木岛联手经营,东海龙宫虽则天生地位超然,却也算是正道一脉,对魔道修士自是极力打压,因此坊市之中明面上绝无魔道之辈乱逛,至于私下如何,便唯人自知了。

    沙通一路讲解坊市中的种种见闻,凌冲分心二用,一则聆听,一则修习太乙飞星符法。他修成奎宿与娄宿,正下手修炼胃宿。胃宿属土,为雉,为天仓之用,故谓胃宿多吉。此宿共有七大星官,胃、天廪、天、大陵、天船、积尸、积水。七道根本符合一,演化无穷奥妙,似有吞吐天地之意。

    一路之上,凌冲以太清玄始之气祭炼根本符,狄泽则沉默不语,倒是沙通讲的逸兴遄飞,几乎收不住口。东海坊市周遭千里海域,早有人持龙宫信物,约束海中妖物,非但不许搅扰往来修士,还要负责维护秩序,不许修士之间私相械斗。毕竟玄门正道之间也非铁板一块,保不齐哪一位瞧对方不顺眼,非要暗下黑手。

    一路无事,几个时辰之后,眼前一亮,一座庞大岛屿横亘面前,这座岛屿足有万亩方圆,岛上郁郁葱葱,绿植铺就,茵草如绣,自天穹向下望去,岛屿之上纵横各有三道宽阔大道,恰将此岛分为九宫格的模样。

    沙通解释道:“传闻此岛非是天然生就,而是取自东海龙宫中一只千年老龟的背壳,那老龟道行极深,有数千年苦功,坐化之后被龙宫高手将龟壳练得通灵变化,自生九宫妙用,才拿来用作坊市承载之基。此宝通灵变化,可大可小,又被龙宫高手炼入许多禁制,一旦发动,等闲的长生老祖若无防备,也要吃个大亏。东海坊市这些年大发其财,各路修士不是没有眼红的,但都不敢轻易生事,便是得益此宝甚多。”

    晦明童子元灵显化,不足三寸,立在凌冲肩上,也自向下望去,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座岛屿确是龟壳所化,且下了极大功夫,至少炼入了七八座杀阵,按九宫八卦之势勾连,一发俱发,一应百应,东海龙宫的阵法之道倒有几分手段!”

    凌冲说道:“当年我与叶师兄去神木岛,半路遇见龙宫头领追杀鲛人一族的公主,所摆的便是一座八门锁神阵,果然十分精妙。据说那锁神阵远非龙宫最上乘阵法传承,四海龙宫龙族之传承果然深不可测。”

    晦明童子冷笑道:“此界的龙族也算不上甚么出彩的家伙,其等的祖先天龙一族才叫霸道,秉天地神阳之气而生,天生法力无穷,该族的祖龙之辈甚至与那佛门佛陀、玄门道祖平起平坐,只是天龙一族生育极难,血裔稀少,以致渐渐淹没无闻。这一界的龙族传承天龙真血不多不少,只是生性惫懒,既然吃饭睡觉便能增长法力,谁还苦苦修行?这才一代不如一代,但龙族传承不绝,都是些威力巨大的法门,倒是不错的。”

    两人点评了几句,狄泽忽见凌冲肩上现出一个小小白胖孩童,偏生口气大的惊人,颇有指点江山的味道,连素来鼻孔朝天的沙通也破例有些拘谨,他想了想,陡然面色大变,总算还有几分道心修为,硬生生将心头那一抹惊骇压了下去,面色却已苍白之极。

    凌冲与晦明童子聊了几句,转头对狄泽道:“这位是晦明童子,你瞧见便罢,莫要向外多嘴。”能显化灵性,与生灵一般无二,狄泽哪里不知那白胖小子正是一件法宝之元灵,有此物傍身,天下之大凌冲大可去得,想起自家在太玄峰上好死不死竟敢启衅挑事,狄泽额上冷汗一滴滴落了下来,嘶声道:“请师叔祖放心,弟子绝不敢多嘴。”

    凌冲点头,晦明童子不过是静极思动,出来瞧瞧热闹,凌冲也无借机敲打狄泽之意,眼下还哪里将狄泽那点小心思放在眼里?一门心思都是修炼修炼,早日孕育婴儿,解决玄魔兼修的后患。

    东海坊市岛屿上空并无甚么巡空的修士,起落来去一任自由,沙通操控遁光落在一处渡口之上,渡口之外便是茫茫东海碧波,正有数十条大船停靠。沙通外形矮小,不甚引人注意,凌冲与狄泽是太玄弟子,不必改换形貌,反倒坦然。

    凌冲一扫四周,见那大船以上佳沉木打造,高有数层,十分坚固,正有许多苦役精赤上身,来回搬运货物。除了大船之外,竟还有许多海怪,生的长大非常,奇形怪状,乖乖停泊,身上大多满负财货。沙通道:“这些海怪俱是龙宫属下,但修为甚是粗浅,不能变化人身,被龙宫调用,来回运送货物,顺便赚些钱财吃食。那些搬运的苦役俱是凡人,至多懂得几手吐纳功夫,多是历年海难天灾流落至此的渔夫,每日劳作,亦能挣上几枚辛苦钱,莫看他们的模样苦哈哈的,在这坊市之中过的却要比中土那些凡人滋润的多哩!”

    太玄剑派的铺子还在坊市深处,沙通是识途老马,当下在前引路,狄泽初至坊市,东瞧瞧西望望,十分好奇。凌冲目不斜视,暗里将岛上一切尽收眼底。

章六六二 太玄剑铺(求个月票?)

    东海坊市不愧为销金窟之名,竟是以黄金铺地、白玉为栏,在仙家练气士眼中,俗世视作珍宝的黄金美玉却是不值一提,唯有能存储精纯天地灵气的宝钱才是真正的硬通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岛外渡口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岛内却是波澜不惊,街上两旁店铺不多,大多关门歇业,偶有开门迎客的亦是门可罗雀,问津者了了。

    三人行了一柱香功夫,来至一座小小店铺之前,一位少年作道家打扮,正蹲在门前百无聊赖的晒太阳,见三人来此,略一打量,猛然直挺挺立了起来,叫道:“凌师叔祖!”

    凌冲仔细望时,却认得是位熟人,正是金陵城外玄天观观主清元道人的小徒弟还清,十几年不见,已长成了少年模样,只眉眼还依稀可辨。他只在金陵呆了几日,还未顾得上去玄天观寻清元道人这位师侄,不想在东海坊市遇见。

    还清转头叫道:“师傅,凌师叔祖到了!”一道人影匆匆自店中跨出,正是清元道人,见了凌冲一个躬身:“弟子拜见师叔!”凌冲见他气色壮健,头顶隐有一道清气冲起,讶道:“师侄免礼,几年不见,居然金丹稳固,有孕婴之相,当真可喜可贺!”他胸有太玄、太清两大玄门无上传承,囿于入道时短,道行尚浅,但眼光已大是不同,一眼瞧出清元道人功力大进,孕育婴儿就在数年之内。

    清元道人心下大惊:“我也是这几年才金丹稳固,更于一次炼丹之时偶有所感,有了孕化婴儿之把握,凌师叔不过也是金丹境界,如何能看透我的虚实?”再也想不到凌冲竟是身怀玄门最高传承,眼力之高、腹笥之广,已超脱他想象之外。

    清元道人压下一抹震惊之意,笑道:“师叔远道而来,快请进来!”凌冲道:“这位是沙通师兄,乃是神木岛沙泷老祖嫡孙,遮掩行藏而来,你不必多疑。这位是狄师兄侄孙狄泽,奉了四师伯之命,前来帮忙打理本门的产业。”

    清元道人忙道:“是!狄师侄之事门中早有消息传来,这位沙师伯么。”沙通摆手道:“我与凌冲交好,与叶向天却是仇人,也不入你太玄派的班辈,不必叫我师伯,只叫我老沙便可!”清元道人苦笑不语。

    几人鱼贯入屋,见四下逼仄,只有两排木柜,分别摆放有五六柄长剑,也非是甚么上乘货色,店后倒有三进小院,清元道人平日就在内院中修行炼丹。清元道:“弟子已将内院收拾妥当,师叔可在其中休息。”

    凌冲点头,说道:“我此来四师伯命我将他亲铸的三柄飞剑兜售,换些财货,我自家也要为亲族买些延年益寿的丹药。”将手一抹,三柄飞剑现出,一时之间小小店铺之中剑气四溢,剑光耀目。清元喜道:“师叔不知,本门虽然善于铸炼飞剑,但这些年收拢弟子既多,不够用度,能用来售卖者便少。这座小铺如今算是鸡肋一般,门可罗雀,也无甚么客人上门,师侄平日倒是落个清静。”

    凌冲只在意修炼道术,对这座剑铺本无兴趣,巴不得清静无事,道:“三柄飞剑交在你手,定价几何、售与何人,全由你定夺。四师伯有言在先,贩售飞剑的所得先借我用些,你可记在账上,免得乱了规矩。”双手一摊,做了个甩手掌柜。

    清元苦笑收了飞剑,说道:“这三柄飞剑皆是四师叔祖应了老友之请铸炼,早就谈好价钱,只能上门取货便是,弟子自能办得妥当。”凌冲入了一间静室,立时着手运炼真气,太乙飞星符法用的是水磨功夫,半点耽误不得,多修炼一分便多出一分的法力。

    清元道人见凌冲这般辛勤修炼,暗暗敬佩:“这位凌师叔初见时还未入道,区区十几年过去,修为已与我并驾齐驱,果然非是幸至。”清元道人生性恬淡,最合道家清虚无为之旨,被任青看中,传授道法,他于炼丹之道颇有天分,为此任青特意求恳乃师百炼道人,从玄机百炼元命剑匣之法中化出一部法门,专攻三阳真火之道,传给清元道人。

    清元子学成此道,凝结金丹,便即下山游历,寻觅抱丹成婴之机缘,他自诩修道勤恳,之后方在选在金陵之外建玄天观修行。数年前郭纯阳忽命他带了弟子还清前来东海坊市,接掌太玄店铺。太玄剑派何百川与狄谦善铸飞剑,十分有名,但流落在外的成品不多,因此极是抢手,只是前些年何百川师徒闭门谢客,连飞剑也炼得少了,连带剑铺中也无剑可售,清元子深谙冲虚之道,也不愿在店铺之上多费心思,便一直这么半死不活拖到了今日。

    凌冲修习符法,自然不会拘束沙通,这厮好容易衣锦还乡,总想去寻当年一群狐朋狗友叙旧一番,总算他记得凌冲此来的目的,也不敢泄露身份,免得引起神木岛木家疑心。他的祖父沙泷费尽心机,不知被郭纯阳敲了多少竹杠,才将他送至太玄峰,防备木家有朝一日撕破面皮,以沙通为质,逼迫沙泷老祖做那违心之事,如今世间皆以为沙通被叶向天擒至太玄峰上受苦,连带沙泷也成了笑柄。若是沙通不小心破坏了沙泷的谋算,乃祖不从神木岛上亲自出手,一掌拍死他才怪!

    狄泽一直十分拘谨,等到凌冲闭关修行,才放松了几分。清元子笑道:“狄师侄远道而来,可先行歇息。”狄泽木然道:“我奉命而来,助师叔打理此间俗务,不敢懈怠,还是请师叔吩咐罢。”清元子沉吟道:“既然如此,也罢,你可先随还清将店内存货盘点一番。”狄泽瞧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木架,木然去寻还清去了。

    沙通忍了又忍,终于忍受不住,叫道:“你这里可有甚么血食?我一路带着这两个拖油瓶,真气消耗甚剧,要用些酒肉才可!”他在金陵城中吃刁了嘴,顿顿都要美酒肥鸡,十分惬意,到了这家徒四壁的小店,立感不适。

章六六三 杀人炼法 掌教至尊!

    沙通当年在神木岛上,仗着乃祖之势,作威作福,活脱脱的一位二世祖,神木岛上下都要巴结,在坊市之中很有几个狐朋狗友,比如与朱家那位执掌丹炉的管事便是交相莫逆,跑去那边蹭吃蹭喝倒是不难,但他不敢泄露身份,若传到神木岛上,对自家老祖可是大大不利,只能忍气挤在狭**仄的剑铺之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清元道人最是超然,他不懂练剑,只擅炼丹修炼,凌冲带来三柄飞剑,早被何百川许了人家,不必他操心吆喝,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次日一早便满坊市逛荡,寻觅合用的炼丹宝材。

    太玄剑派祖传祭炼飞剑之法,到了何百川这一代更是推陈出新,太玄派占据血河宗总坛之后,师兄弟联手祭炼了太玄峰,以此宝之力,打通地脉,抽取地火,以此炼剑,可谓事半功倍。因此太玄剑派出产的飞剑质地上乘,还在少阳剑派与七玄剑派两家之上。

    东海坊市之中,售卖飞剑的铺子不少,但只以太玄、少阳、七玄三家为上,毕竟是玄门正宗门派,一不会以次充好,二来锻冶飞剑确有独到之处。玄门修炼,除了练气的道诀之外,内服的外门饵药也极重要,太玄剑派不善炼丹,长老弟子所用唯有向外派换购,着实吃了不少亏,及至清元道人出世,竟有炼丹的天赋,当即被当作了一块活宝。

    任青收了这个宝贝弟子,可谓绞尽脑汁,连百炼道人也被惊动,特意向贺百川讨来修炼真火的法门,传授了徒孙,其中期许不言而喻。清元道人倒也争气只用了不到一甲子功夫,成功铸就金丹,更为太玄剑派炼制了不少丹药,弥补新进弟子修炼之用,连带百炼道人这一脉的地位也自水涨船高。

    清元道人辈分不高,但地位超然,在东海坊市之中也过得逍遥,每日不是练气便是炼丹,好容易有甚闲暇,则喜欢满岛乱转,闲逛铺子,寻觅合用的药材。可苦了还清小老道,师傅不在,便要照顾铺子生意。好在太玄剑派用来售卖的飞剑不多,上门之客既少,勉强忙得过来。

    狄泽心情十分抑郁,见堂堂太玄剑派的剑铺竟是如此逼仄狭小,令他十分不喜,但四长老有命,不敢不从,唯有铸就金丹方有回山的指望,打定主意刻苦修行。他见凌冲身边竟有一件法宝跟随,不免又妒又恨,心想自家资质一流,乃是天生的剑胚,为何无有法宝自家来投?这几日心思却也宁定了下来,不管别人如何,我只戮力向上,等到成就纯阳的那一日,何愁无有法宝使唤?

    不可不说,狄泽此念正是福至心灵。他生性孤傲,瞧不起同侪,纵使修为有所进境,但道心一关绝难通过,贺百川命他前来坊市,正是为了打磨其傲性,乃是对症下药之策。道心一物,最是玄奇,个人禀赋天性不同,所应法门也自不同,狄泽经此挫折,反倒因祸得福,端正了心思,其妙用不亚于凌冲当年随张守正修学儒家心法、济世之道。

    相比之下,剑铺中最为兴奋的便是还清了,好容易来个苦力,他与狄泽同辈,算是师兄,正可指使其干这干那,这几日拉着狄泽讲解坊市与剑铺一应门道,希冀狄泽早些上手,自家也好轻快些。

    沙通百无聊赖,每日便是搬了一条小板凳,坐在门口懒洋洋晒着太阳。凌冲修炼胃宿星符,转眼便是七日过去,他有伏斗定星盘在手,但在坊市之中也不敢任由这件法器汲取星力,毕竟人多嘴杂,不小心被人瞧破了行藏,反而麻烦,只能一点一点累积法力修炼。

    洞虚真界之中,晦明童子打个哈欠,有气无力道:“星辰道法入手容易,难在修聚法力太多,耗费心血时光,照你如此下去,只怕到了轮回盘重光那一日,才能勉强将太乙飞星符修至元婴境界。”

    凌冲阳神专注炼法,分心说道:“此事我正要请教晦明,有何速成之法可以补救?”晦明童子最欢喜凌冲虚心求教,小脸笑得如一朵花一般,点头道:“孺子可教也!我老人家是谁?这点等闲事只略施小计便可。早先我与说过星宿魔宗之隐秘,你可还记得?”

    凌冲略一转念,沉声道:“你是要我学那星帝之举,捉取星宿魔宗的弟子,炼化其一身修为,助长我之道行?”星宿魔宗之中有一宗法门,能够吞噬炼化同门毕生修为以为己用,星帝当年便是靠了这门功夫,几乎将其同辈弟子杀的精光,方能在短短时日脱颖而出,修聚出无边法力。只是这门法门太过阴狠残忍,连星宿魔宗内部也封禁甚严,几乎没几个人知晓。

    晦明童子点头道:“正是!这套法门当年尹济也偷了到手,修习极易,你练成之后,再遇到星宿魔宗之人,当可夺其修为,融入太乙飞星符法之中,如此方能一蹴而就,尽快修成这道符法。至于玄魔两道法门冲突,大可不必去管。星宿魔宗采炼星光,本就融汇正邪阴阳,就算你将星宿魔宗满门杀绝,炼化个净尽,也不会与你的洞虚剑诀有丝毫相冲。不过,若是你心头还存有那个甚么丝丝的伪善之义,以为杀人夺法非是正道人士所为,便算我不曾多嘴。你还是自家慢慢龟游着修炼罢!”

    凌冲想起与萧厉几次交手,还有曹靖、计都星君等辈,或残忍嗜杀、或阴狠沉潜、或丧心病狂,就算剥夺其毕生修为,了断其性命,也并无不妥。何况他也非是那等假慈悲之人,道:“你说的有理,那法门就传我罢,只是仓促之下,却上哪找星宿魔宗的传人来杀?”

    晦明童子笑道:“若是寻不到星宿魔宗的弟子,还有一法,可去寻汲取了星辰之力的物事或是法器,尤其以陨星坠石为上佳。东海坊市不是号称修道界珍奇之物进入囊中么,说不定就能到手几件。”

    凌冲苦笑道:“我手头连一枚符钱也无,就算有甚么陨星之物摆在面前,也无力买下。还是去寻萧厉与曹靖之辈,将他们打杀了炼化来的实在。”晦明童子忽然嘿嘿一笑,说道:“你不怪我怂恿你去杀人炼法,行那魔道之事么?或者你心中就没有一点点抵触?”

    杀人好说,无论玄魔两道,修炼之人,几乎无有不杀人者,盖因修道之事本就是与天地相争,夺那一丝气运,自有劫数临身,所谓天、地、人三劫,其中人劫最为玄妙。修行路上勇猛精进,总有人为了种种因由,出手妨碍,此时便不得不杀人。

    而晦明童子之言,是要凌冲打杀星宿魔宗弟子之后,还要炼化其修为,剥夺其法力,已然近乎魔道,甚至魔道之中也极少有人如此行事,凌冲对此无有丝毫愧疚,轻而易举答应下来,晦明童子不由十分好奇,其实提出此道,也是对凌冲的一个考校。

    凌冲笑道:“我修成金丹,历经道心磨练一关,绝非心慈手软之辈。星宿魔宗萧厉、曹靖与我有深仇大恨,早欲杀之后快,至于杀人之后夺功炼法,也算不得甚么,最多我放其等残魂去堕轮回,纵有千万因果,我自担之。”

    “先前我只顾修炼洞虚剑诀,对太清符法体悟不多,如今修习太乙飞星符法,日后成道亦有赖于此。我受尹济祖师大恩,太清门此界一干因果自然一力承担,你也说我为太清掌教,身为一派宗长,行事之间自要干脆痛快,为宗门重光计,我只恨自家修为不高,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些区区杀孽又算得了甚么?若是我阴神之身在此,不必你说,早就先将这东海坊市之人用魔念沾染一遍再说了!”

    晦明童子愣了一愣,蓦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响,几乎直不起腰来,笑过半晌,蓦地一躬身,叫道:“太清长老晦明,拜见掌教至尊!”

章六六四 西方七宿 星神初成

    太清门之首称为掌教至尊,意喻至高无上,为一门宗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晦明童子元灵变化,若太清门不灭,也能捞到一个长老的尊位,称呼凌冲为掌教至尊,才算真正承认凌冲在太清门中的地位。

    凌冲面上云淡风轻,轻轻一声叹息,坦然受了一礼,朗声道:“我凌冲受尹济祖师之托,为此界太清门掌教,凡太清一门因果自有我一肩承担!”从晦明童子苏醒跟随,到修炼斩妖符剑,直至万法归一化入太乙飞星符法,凌冲对太清门之事,由袖手旁观而至主动承担,表明其对太清一脉之认可。既然唯有修炼太清符法方能将洞虚剑诀推至最高境界,也就不必拘泥忸怩,反不如光棍一些,主动与太清门合为一处,若是只想占便宜不愿承担太清复兴的重任,与凌冲之道心不合,因此不取此道。

    凌冲立誓已毕,其声振聋发聩,响彻洞虚真界之中。冥冥之中轮回世界之外、九天星河之中,遥远幽深不可知之处似乎有一双目光投注下来,满是欣喜之意,一股绝大气运亦投注下来,落在太乙飞星符阵之中!

    这股气运虚无缥缈,捉摸不定,似有还无,但落在太乙飞星大阵之中,如一只大手拨弄,强行将符阵催动,太乙飞星符法轰然运转开来,凌冲从西方白虎七宿下手修习,已然修成奎、娄二宿,胃宿也修成了大半,经这股气运狠狠一压,胃宿根本符光华乱闪,狠命汲取太清玄始之气,淬炼自身,不过数息之间,已将胃宿灵符祭炼完毕,比凌冲自家修炼何止快上百倍?

    胃宿一成,西方七宿中其余昴、毕、觜、参四宿的根本符亦自发运转开来,如此一来,洞虚真界中存储的太清真气不久告罄,入不敷出。凌冲阳神顾不得其他,忙自归位,一道墨绿玉盘飞起悬空,盘上镌刻四灵星象之形,无数符线熠熠生光,阵法开启,引动九天星光垂落。

    事发仓促,自那股神秘气运降临到太乙飞星符阵自发运转,不过区区一瞬,等到晦明童子反应过来,想要遮掩时,九天星光七色斑斓,已在东海坊市浮岛之上演化为一匹庞然彩云,其势压人,一时之间岛上人声鼎沸,各色遁光、剑光四下飞起,纷纷前往九天之上,想要瞧瞧是彩云星光的来历,究竟是有大能炼法所生的异象还是有异宝出世,照耀云衢。

    凌冲心无旁骛,身外如何全然顾及不上,全身心祭炼太乙飞星符阵。那股气运所化大手直有摩弄乾坤、定鼎星辰之妙,在其主导之下,四宿所含根本符被一一祭炼,如吃饭喝水般自然,流云流水毫无滞塞,等若是以精妙至极的手法向凌冲展示如何祭炼太乙飞星大阵。

    凌冲阳神沉浸于符祭炼之中,种种精妙手段、新奇妙思纷至沓来,目不暇给。晦明童子晚了一步,索性也不出手,静观其变。岛上众修士在天上查探半日,发觉七彩星云纯是精纯星力组成,当下便有人欲捡便宜,偷偷盗取其中星辰法力。其他修士发觉后,有样学样,纷纷效仿。这可惹恼了晦明童子,那股意念自九天之外投射而来,最是熟悉不过,正是尹济祖师,不消说是因为凌冲终于肯全心接纳太清门复兴之重任,这才隔空传功以作奖赏。如此大好局面,岂容他人搅扰?

    晦明童子当下通灵变化,化为一道幽幽沉影,倏然融入那一团星云之中,他的本体是一道阴阳晦明生死符,为太清符法最高奥义精髓,相当于一位长生老祖出手,只将纯阳级数的灵识外放片刻,悬浮半空正在炼化星力不亦乐乎的众多修士忽然失却了对真气的驾驭,一个个惊呼惨叫,狠狠坠落下去!

    眼看就要摔成肉饼,死的憋屈无比,幸好晦明童子灵识一放即收,那些修士忽地发觉又能驾驭天地灵气,慌忙腾身而起,遁光闪烁之间,各自大怒,拼命寻找始作俑者。但晦明童子法力无边,岂是他们所能窥破?只能空自愤恨不已,想道那夺七彩星云时,却愕然发现那朵星云居然凭空不见,没了踪影。

    这一下引发大乱,众修士无头苍蝇般乱窜寻找,毕竟那一朵星云所含星力之精纯,任谁也要垂涎三尺,割舍不得。晦明童子略施小计,将局面搅乱,暗中出手将星云收取,反手一拍,生生拍入凌冲丹田洞虚真界之中。

    凌冲就如一个旁观者,默默瞧着那只大手引导星力祭炼灵符,忽然一团暴烈之极、雄浑之极的星力涌来,被那大手狠狠一拍,瞬息之间与昴、毕、觜、参四宿的根本符化合为一,一时之间,洞虚真界星芒大放,如大日经天,得了这股强横星力滋润,四宿根本符几乎瞬息之间禁制层层生就,祭炼的通透。

    四道根本符一成,立时与前面奎、娄、胃三宿符生出感应,化为七道奇光辉映不断。七道奇光之间若有感应,隐隐有合为一体之势,凌冲心知若七道星芒合一,自然演化出西方星神白虎精魄,虽以符法催动,但精妙之处绝不在萧厉的白虎星神之下,甚而犹有过之。

    只是七道星芒空自此呼彼应,但那道玄奥意念似乎垂尽,渐趋无形,没了那道意念所化大手推动,西方七宿星光终究不曾合一,生出更为玄妙的变化。

    凌冲叹息一声,伸手一招,七道星芒围绕阳神飞舞不停,心念一动,七道星光各自演化出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七道星神化神,皆袖珍可人,或昂首咆哮,或展翅亢鸣,气势惊人之极。每一道星神所含法力竟不亚于炼罡境界之练气士!若是七道星神合一,所化白虎星神怕是能一举突破金丹级数法力,与凌冲本身修为相当。

    凌冲修成西方七宿星神,神完气足,欣喜不已,却不知苦了剑铺门外的沙通等人。

章六六五 交换符经

    尹济祖师隔空传功,指点凌冲太乙飞星符法的修为,用时既短,但那朵星云太过招摇,被许多人看在眼中。纵然晦明童子瞬息将星云收去,仍旧留下无数震撼。

    坊市岛屿呈九宫之形,最中央一块有一座宫室,乃是神木岛木家传人所居。神木岛与东海龙宫共管坊市,只是龙宫一族天性疏懒,耽于享乐,并未甚么高手坐镇坊市,实则整座岛屿都是龙宫之宝所化,自也不需高手坐镇。

    星云搅动天地之时,宫室之中闪出一人,做公子打扮,居然是木清风嫡孙木千山,皱了眉头,向身后一人说道:“这星云来的好生古怪,不可不察,烦劳岳长老陪我前去查探一番。”他身后那人红须红袍,周身火气飞腾,正是神木岛脱劫长老岳白石,性子最是火爆不过,当下道:“那便去瞧瞧!”

    神木岛木岳于朱四姓,木岳两家世代联姻,沾亲带故,早是铁板一块。坐镇坊市的便是这位岳白石,他有一嫡孙岳挺,乃是神木四十七岛之中碧流岛之主,这祖孙两个凌冲当年都曾见过。岳白石当下施展火遁之法,裹了木千山往太玄剑铺而去。

    东海坊市东南方向千里之遥一处小小礁岛之上,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正自御风而行,忽感星力变幻,几有乾坤错乱之感,咦了一声,目光向坊市方向望去。这老道正是乌老,其本就是东海龙宫三太子请来的客卿,自在天星界中见识到有人施展无上太清符法,回归轮回世界之后一直念念不忘,可惜费尽功夫,也未寻到那位太清传人。

    他本两面押宝,一面派乌家资质最好的一位后人乌伏,辅佐靖王起兵。自家则假意辅佐太子,无论哪一方夺取大宝,乌家皆能渔翁得利,至少一个皇封的国师之位是跑不掉的。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惠帝驾崩之时,正一道居然派了沈朝阳与秦钧师兄弟前来,前国师曹靖又暴露了星宿魔宗弟子的身份,仓皇而走,如此一来,被正一道轻轻易易将国师之位得了去。

    乌老愤恨之余,却也奈何不得,只能另图良策。之后又有噩耗传来,连寄予厚望的乌伏竟也被凌冲剑斩于两军阵前,乌老暴跳如雷,便要去寻凌冲的晦气,又忌惮其身后太玄剑派与郭纯阳,一直拖到今日。“那七玄剑派的小崽子居然弄到一本当年太清门嫡传符经,可惜残缺不全,但根本符意未失,我若能到手,对道行修行大有裨益。”

    乌家道法传承自上古太清门,可惜残缺不全,经历代祖先修缮,勉强能修成法相境界,但根本符意已偏离太清正道。乌家数千年来以太清正宗自居,花费无数心力寻觅太清道统,全无所获。不久前七玄剑派方胜忽然找上门来,取了一篇符文经书,乌老当即大惊,这篇经文正是太清正统嫡传之物,据方胜所言,他到手了一部阳符经,金丹直指,十分罕有,为太清正统妙法,想要与乌老做笔买卖,欲以那部符经换取乌家秘传符术典籍。

    乌老对那符册垂涎欲滴,但方胜狮子大开口,竟是图谋乌家根本道法,正要回绝。方胜已然笑道:“我知乌老不舍交出自家根本道法,此事原也不急,乌老可慢慢考虑。那部太清符经正本在我手中,乌老若是想通,尽可来寻我。我所修乃是本门无形剑诀,亦是剑符合一之道,图谋贵门符法,不过是为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可立下毒誓,此生此世绝不将乌门符法外传,若有违背,形神俱灭,如何?”言罢飘然而去。

    七玄剑派无形剑诀精妙非常,不在太玄六大剑诀之下,但极难修炼,方胜图谋乌家符术,与无形剑诀相互砥砺,倒也说得过去。乌老沉吟良久,又与家中耆老商议,终究敌不过太清正统符道之诱惑,决意与方胜交换,这才赶来坊市。

    方胜甚是聪明,背靠七玄剑派,乌家再蛮横,也不敢轻易启衅,要得到阳符经,唯有老老实实与他交易。他又将地点选在东海坊市,有东海龙宫与神木岛两处大派镇压,谅乌老也翻不起甚么浪花。方胜娶齐瑶儿,为的便是那一部阳符经。

    通读此经之后,自觉大有裨益,连许久不曾松动的瓶颈也有了几分突破之意,他早已是金丹境界,若能顺利修成婴儿,在七玄门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起码弄个长老之位是妥妥当当的。可惜那部阳符经直到金丹而止,无有凝练婴儿之法,方胜便动了心思,将主意打到乌家头上。乌家符术亦极精妙,对无形剑诀的修为不无小补。

    太玄剑铺之前,沙通满面怒容,瞪视一干围拢来的散修,低喝道:“老子再说一遍,方才那异象与太玄剑铺无关,尔等快些散去!”凌冲搞出偌大动静,虽一发即收,还是露了痕迹,被有心人依着蛛丝马迹寻到此处,将太玄剑铺团团围住。

    沙通正有些烦闷,见这些散修不懂道理,梗着头就要闯入剑铺搜寻,当即大怒,一拳一个,将几个先来的家伙挨个撂倒,拖死狗般扔出门外。这一下激起众怒,散修们七嘴八舌指着沙通喝骂。这些散修大多修为低微,在东海坊市中七晃八晃讨生活,见了星光异宝,谁不动心?只想在大门大派出手之前,先将宝物弄到手中,群情激愤之下,就有几人想要动手。

    沙通抱臂而立,满面冷笑,也懒得搭理,那些散修修为低微,还不够给他塞牙缝,太玄剑派在坊市中虽然名不见经传,绝非怕事之辈,就算打死几个不长眼的家伙,自有凌冲收拾残局,又怕它个鸟?

    就在一触即发之时,有人清咳一声,笑道:“你们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此处是太玄剑派铺子,也敢强行入内去搜?真不要命了么?”此言一出,众人气焰果然弱了几分,太玄剑派凶名在外,从重光之役以来,渐有复起之意,今日就算趁乱打破剑铺,抢了那劳什子法宝去,难免日后不被太玄剑派报复,一个不好便是满门尽灭的惨祸。

章六六六 一怒杀人!(求保底月票)

    方胜满面含笑,来至沙通面前,说道:“我乃七玄剑派方胜,听闻凌冲师弟前日已至坊市,今日特来拜会。”沙通化成的小老头儿侧目斜睨,冷笑道:“又来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凌冲在此不假,只是在闭关修行,若是甚么阿猫阿狗想见就见,干脆让他退出太玄剑派,陪你们每日耍猴如何?”

    沙通的嘴巴十分阴损,方胜笑容一凝,就有几分火气升腾,他得了太清阳符经,与所学无形剑诀融会贯通,一朝修成金丹,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容不得半点忤逆。其面上变色之间,沙通又怪叫道:“呦嗬,你小子恼羞成怒,难道还想动手不成?来来来!老子便立于此处,任你出剑,若是被你逼退一步,当场自毁元婴,此生再不谈修道之事!”

    方胜听他大咧咧说起元婴二字,眉头一跳,恰有一位散修叫道:“方公子出身名门正派,何必与一个腌货一般见识?我等此来,只为那件法宝,方才星光如注的异象全岛皆见,作假不得。太玄剑派绝无星宿之类的法门传承,只能是得了异宝在手。我等虽是散修,并非不通礼数之辈,更敬畏太玄剑派威名,此来绝无恶意,只想开一眼界,亲眼瞧一瞧那件异宝,若是贵派高手肯割爱的话,只管开出价钱,我等一气买下,也无不可。”

    那散修口齿伶俐,说话滴水不漏,将前因后果剖析的清清楚楚,似乎处处占着一个理字,但用心甚为恶毒,是裹挟一干在场散修施压于太玄剑派,若是沙通不肯答应他们进去,说不得便要落得一个仗势欺人,欺侮散修的名头。

    众散修听闻此言,哄笑连连,有那胆大不怕死的还大声鼓噪起来,方胜见说话之人是个形貌猥琐的中年汉子,向其赞许般点了点头:“看来散修之中也有人才,此人修为不成,但一口辩才倒是不错,收为侍从似乎有些用处。”

    那人见方胜十分赞许,登时心花怒放,散修之辈修为不易,大多过的刀口舔血的买卖,若能被大户门派弟子瞧中,哪怕做个侍从跟班,也算一步登天了。其抖擞精神,正要再加一把火,挤兑太玄剑铺,令方胜更加满意,就见沙通一声冷哼,一只大手箕张,五根指头犹似飞剑,向其兜头抓来!

    方胜犹疑了片刻,是否出手解救,就这么耽误了一瞬之间,那猥琐汉子已被沙通狠狠攥在掌中,此是法术变化,那汉子不过勉强炼罡,哪能当得一位元婴真君含恨出手?被勒得周身噼啪作响,不知骨头都断了几根,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沙通哼了一声,收了法力神通,任由其烂泥般滑倒地上,阴狠狠道:“老子便是个腌粗货,不懂你们那些狗屁的道理,以为几句话漂亮话就拿的住老子,放你们进去?太玄剑派何等威名,你们这些下三滥的货色也敢轻捋虎须?今日老子就立在此处,但有敢进剑铺者,杀无赦!”

    元婴真君动怒,威势自然不同,在场散修见那猥琐汉子耍小聪明不成,反倒身受重伤,凄凄惨惨躺着,一时噤若寒蝉,先前带头鼓噪的几个也都悄悄向后退去。散修之中修成金丹之辈唯有三人,元婴更是一个也无,谈何与沙通放对?他们贪心作祟,绝舍不得就此散去,几十双眼睛不约而同望向方胜,要看这位七玄剑派的高徒如何决断。

    方胜见沙通出手的威势,确是元婴真君无疑,心下打鼓,就算鼓勇而上,也不过是送菜的料,何况沙通出手狠辣,可不管你是七玄还是八玄,摆明了先捏死了事,一旦放对,绝难善了。

    在此进退两难之间,一道火光急如电闪,光华敛去,现出木千山与岳白石两位,岳白石为脱劫老祖,气机强横之极,真气火意外放之间,登时将沙通的气势压了下去。沙通闷哼一声,自然认得眼前两个的跟脚,幸好不曾显露本家天赋妖法,岳白石又是孤傲的性子,根本想不到面前这个矮小老头竟是沙泷之孙改扮,只淡淡说道:“老夫岳白石,为神木岛长老,执掌坊市俗务。方才的异象出自太玄剑铺,十分可疑,你且让开路来,老夫要进去瞧上一瞧。”

    这回轮到沙通作难,他在神木岛时与木岳不甚对付,虽然看在乃祖的面上,无人敢与他为难,却因妖族出身,颇受木岳两族的歧视刁难,若非实在斗不过岳白石这老狗,早就一拳轰了出去。

    身后忽有人轻声说道:“太玄剑派掌教弟子凌冲,见过岳长老与木师兄。”却是凌冲自剑铺中走出,身后跟着还清与狄泽两个。岳白石眼睛眯了眯,凌冲的修为在他目中自然不值一提,但不知怎得,其身上自有一股潜渊之气,令他甚为忌惮,再者太玄掌教之徒的名头也极好用,至少岳白石是不敢轻易拿凌冲怎样,若是惹恼了郭纯阳那厮,不知会有多少麻烦。

    木千山八面玲珑,上前一步,一副熟络模样,笑道:“凌师弟远来,怎么也不支会为兄一声?走走,你我弟兄多年不见,先到为兄处,美姬美酒伺候,今日不醉不散!哈哈!”大笑连声。

    凌冲面上淡淡,目光在一众散修面上轻轻一转,最后落在方胜面上,皱眉道:“方胜,你我非是同门,不叙班辈。这‘师弟’二字,再也休提。就算要论资排辈,你也当不起我喊你一声‘师兄’。”

    太玄剑派与七玄剑派同属玄门正宗剑修门户,非但无有交情,反而颇有仇怨。其实加上少阳剑派,三大剑宗之间皆有仇恨,各门历代杰出的弟子遇上,总要争一雌雄。当年赵乘风被方胜亲姐方凝杀的惨败,险些成了自家心魔,便是为此。何况凌冲身份是郭纯阳嫡传弟子,比方胜还要高出一个辈分,方胜喊其“凌师弟”,确是不当。

    方胜吃凌冲一通抢白,尤其在齐瑶儿面前更是挂不住脸。他得了颜茹兄妹密报,得知未婚妻竟与太玄凌冲似有奸情,尤其那一部阳符经注解,齐瑶儿始终不肯透露是何人所赠,如今才知竟是出于太玄剑派高手之手。这才故意带了齐瑶儿来,他倒不在乎区区齐瑶儿,只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想要瞧瞧凌冲与齐瑶儿当面对质的窘相,也好奚落其一番。再有便是太玄剑派竟有高人注解阳符经,说不得会有太清门一部分传承流传,他对此十分觊觎,想要用些手段从凌冲口中打探出来。

    方胜面上青一阵紫一阵,木千山上前解围道:“玄门七派,同气连枝,大家皆是同门师兄弟……”凌冲转头问道:“这坊市之中是木师兄做主么?”木千山迟疑道:“坊市由本门与龙宫共管,如今本门的话事人是岳长老。”凌冲点头,向岳白石道:“岳长老,凌某临行时门中长辈曾将坊市中的规矩一一道来,以防我初到此地,不识趣吃了亏。我记得规矩之中便有一条,坊市中店铺不得强卖强买,钱货两讫。若有闹事之辈,皆有神木岛与东海龙宫高手出面处置,是也不是?”

    岳白石已料到凌冲要说甚么,沉吟道:“确有此事,只是……”凌冲截住他话头,一指在场散修,说道:“既然如此,敢问我太玄剑铺可有强买强卖?可有做出人神共愤之事?为何这些个阿猫阿狗有此狗胆,就敢围困本门剑铺,是当凌冲的飞剑不够锋利么?”

    凌冲淡淡而谈,但一股阴寒杀气却怎么也遮掩不住,剑修之辈本就以杀力强横著称,若真任其施展,在场散修能逃过性命者十不存三。岳白石眉头大皱,被凌冲抢白甚是不满,偏生其占了一个理字,今日之事却是神木岛处置不当,太玄剑派被人欺上门来是真,若是叶向天之辈在此镇守,怕是早就拔剑杀人了。

    凌冲摆明要神木岛出面,镇压散修,岳白石心如明镜,但被凌冲利用,却又心有不甘,故意道:“凌师侄言重了,依老夫看来,这些个散修同道不过是好奇而已,想一睹那件秘宝的真面目,岂敢逼迫堂堂太玄剑派?老夫命他们赔罪赔礼,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凌冲道:“既然岳长老有言,凌冲自然遵从。只是我太玄剑派毕竟忝为玄门七宗,就这么白白揭过,日后传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若是此事被家师得知,必然盛怒,难保不将我逐出师门,免得贻笑大方。为我自家前途计,飞剑还是要见点血的,凌冲只诛首恶,想来岳长老也能理解。”

    岳白石面上变色,低喝道:“不可!”凌冲早已放起一口飞剑,剑光五色披拂,剑气凝练之极,长只一尺,雷音裹挟之中,向一位散修杀去!

    那散修正是在场三位金丹修士之一,先前那猥琐汉子便是受其指使,那般阴阳怪气的说话,想要挑起众人心绪,一发冲入剑铺,抢夺异宝。谁知先被沙通施展蛮横手段,将那汉子捏个半死,如今凌冲又不知发甚么疯,居然促下杀手。其耳中闻听雷霆之声迸发,一道剑光竟已近在眉睫,根本不及反应,只能叫上一句:“剑气雷音!”声音中要多绝望便有多绝望。

    岳白石虽惊讶凌冲小小年纪,居然就修成这等上乘剑术,但这点微末伎俩在脱劫大宗师面前还不够看,大袖一抖,一道火气飞出,凌空化为一条长有十丈的火龙,后发先至,张开大口往那剑气上咬去。龙吻之中满布真火,只消咬到雷音剑气,自能将之熔成虚无。

    岳白石自矜身份,纵然出手,也只用了三成功夫,只炼化凌冲剑气便可,不然传扬出去,以郭纯阳的性子,说不定要用甚么下作手段来报复。

    岳白石修炼的亦是火行道法,乃是飞剑、剑修一脉的克星。那金丹散修绝望之间,见岳白石出手,大叫道:“岳长老救我!”剑气迅捷,火龙却后发先至,就在二者相交之前的当口,凌冲剑气霍然一转,不知怎得,居然绕过火龙的所在,只留下一串淡淡残影。

    那火龙是岳白石法力所化,本拟大口一开,剑气自来,谁知连剑气尾巴也未摸到,龙首上现出迷茫之色,显是岳白石心头也十分惊诧。雷音剑气避过火龙,终究迟了一瞬,金丹散修得了喘息之机,悍勇之气上来,大喝一声,祭起一枚金环,其上金赤两色环绕,将自家包裹其中,却是一件防御之宝。

    那人擅于钻营,盘踞东海坊市多年,巧取豪夺,着实身家丰厚。每年皆会给神木岛管事之人上供许多重礼,换来神木岛对其所为睁一眼闭一眼。岳白石执掌坊市以来,从其身上大赚特赚,乃是一桩极大进项,才会如此着紧其性命安危,不惜亲自出手。

    那金环也是一件异宝,被金丹散修祭炼多年,与心神合一,所发光华风雨不透,又有金火二行妙用,最能防备飞剑突袭暗杀,金赤光华裹体之下,那人面上现出放松的神色,只要挨过这一剑,岳白石缓过手来,自家性命便算是保住了。

    那道剑气凌空,剑光吞吐之间,在众人眼中忽然见其缩了一缩,就似从一株大树变为一根树枝,剑气如线,但这等错觉也只维系了区区几息而已,众人眼前一花,那道剑气又恢复原状,却已自那金丹散修身上一掠而过。

    当剑气变化之时,岳白石面色大变,硬生生忍住,不曾将“练剑成丝”四字叫出口来,瞧见那剑气几息之后又成了原状,心下松了口气:“我就说练剑成丝太过艰难,连我都不能参悟,这小子何德何能,以此年岁,竟能练成这等无上剑法?看来是他不知苦练了多久,才偶有闪现,方才那一剑在他这般道行境界,已算十分难得了。咦,不好!”

章六六七 售卖伏斗定星盘

    等到岳白石发觉不妥,剑气已与金丹散修交错而过,泯于无形。金丹散修面上兀自残留着释然之色,接着数息之后只听细微声响传来,金赤两色光华陡然崩散,化为点点流萤消散不见,一缕清风吹过,那金丹散修头颅一歪,竟从颈上斜斜落了下来!

    砰得一声,头颅落地,还滚动了几圈告停,那件金环也摔落尘埃,满布裂纹,却是被剑气劈碎,显是不能用了。众散修先是鸦雀无声,不知是谁发一声喊:“炼、练剑成丝!”数十双目光齐刷刷落在凌冲面上。

    凌冲在岳白石面前杀人,那一剑已是竭尽全力,先以太乙飞星符法推算岳白石法术来路,于间不容发之际安然躲过,之后施展出一路以来依据庚金剑诀练剑成丝的法门推算苦修的剑术,其实那一剑并非真正的练剑成丝,不过是在一瞬之间将剑气勉强化为剑丝,但用来割裂金环,斩杀金丹散修,却也足够了。

    一剑之后,凌冲心力交瘁,洞虚真界中太玄剑气消耗甚剧,但这位太玄弟子面色依旧从容,手持一柄五金之精的飞剑,全然不似方才愤起杀人的模样。岳白石气的双手乱颤,凌冲当他之面杀人,等若狠狠甩了他一个大嘴巴,他本已出手,谁知凌冲竟有练剑成丝的剑术,一招失算,以至金丹散修当面被杀,是可忍孰不可忍,岳白石入道数百年,还从未受过如此之气,长吸一口气,当下便要出手。

    洞虚真界之中,晦明童子还在喋喋不休,唯恐天下不乱,劝凌冲索性趁机将岳白石也宰了:“你放心,太乙飞星符法你练成了西方白虎七宿星神,便能发挥出我本体一二分的威力,镇压那老小子不费吹灰之力。你那便宜师傅的做派是吃不得亏的,一不做二不休,做翻了这厮,自有你师傅撑腰,怕甚么?”

    凌冲反问:“我用太乙飞星符法,能催动你一二分威力?”晦明童子傲然道:“从前你修炼斩妖剑符,修为浅薄,算不得甚么。太乙飞星符法为祈禳部最高秘传,若能将西方七宿合一,演化白虎星神,等若玄门中铸就金丹的真人,有我元灵配合,纵有一二分威力,镇杀这老狗也够了!”

    凌冲不答,只拿眼去望岳白石。岳白石面上泛起一丝狠色,木千山忽然咳嗽一声,闪身拦在二人中间,苦笑道:“岳长老暂息雷霆之怒,凌师弟亦是名门正派出身,何苦为了个不知名的野修,坏了两派交情?依我看还是就此罢手,莫要深究了罢!”

    凌冲不答,岳白石沉吟片刻,哼了一声,说道:“我受掌教法旨,监察坊市之事。凌冲你无故杀人,此事瞧在郭掌教面上,我不与你计较,但会上秉木岛主,你好自为之罢!”言罢而去。

    凌冲冷笑不语,木千山顿足道:“这是何必!凌师弟,为兄过些时日再来,你放宽心,家祖处自有为兄斡旋,不会令你吃亏。”也跟着岳白石去了。

    太玄剑铺之前,躺着一具断头尸身,头颅滚在一旁,无人敢收。凌冲忽道:“清元何在?”清元道人自人群中闪出,竟似一直藏着看热闹,应道:“弟子在!”凌冲一指尸身头颅:“好生安葬了。”话锋一转:“再有无故生事者,便如此人!”

    清元领命,自有还清上前一同收拾残尸。凌冲一剑杀人,尤其展露出练剑成丝的手段,震慑的一干散修不敢妄动。众人见连岳白石都被生生气走,对小小的太玄剑铺更是忌惮,但要令他们弃了贪念,各自退走,却也极难。

    等到残尸收敛,地上兀自躺着那位被沙通捏晕的猥琐汉子,也不知现今是真晕还是假晕,凌冲自袖中取了一方小小玉盘,把玩片刻,说道:“你等不是要瞧一瞧是甚么宝贝引动方才的星光异象么?便是这一方玉盘了。”将玉盘托在手中,任散修观瞧。

    排在前几个的散修抻长脖子去看,却不认得此物来历,目中犹有怀疑之色。身后一个年老修士蓦地颤声道:“此宝莫不是星宿魔宗的伏斗定星盘么?”凌冲点头:“正是星宿魔宗的伏斗定星盘。此物是本门前辈无意中到手,方才便是我不小心触动其中禁制,以至有此异象。此宝质地不凡,算是一件异宝,我此来坊市便是要将之出手。各位在坊市中厮混的久,有劳诸位之口,太玄派凌冲欲出手伏斗定星盘一件,若有意者,七日之后太玄剑铺恭候!”

    嗡!一石激起千层浪!方才凌冲用练剑成丝的手段斩杀一位同级金丹修士,散修们也只稍稍震惊而已,及至他亮出伏斗定星盘,散修们面上竟无一例外浮现出恐惧之情,那老者颤巍巍道:“凌真人既知此物出自星宿魔宗,还敢将之售卖?”

    星宿魔宗强横霸道,门人众多,历代不乏弟子被外派所杀,功法、法器流落世间之事,只是星宿魔宗对此全无例外,只消发现,便会尽起高手,非将对方满门杀尽,取回法器不可。若是道诀流落在外,一人瞧过便杀一个,两人练过便杀一双,绝无差错。修道界中为此灭门者不计其数,久而久之,就算星宿魔宗的法诀宝贝流落在外,得手之人也绝不敢大肆声张,唯恐被人杀上门来。似凌冲这般敢将伏斗定星盘出手售卖,可谓胆大包天,无知无畏。

    众散修惊诧过后,又都群情耸动起来,其等皆是做的刀口舔血的买卖,最喜刺激,就算凌冲不说,他们也要添油加醋,大肆宣扬一番。若被星宿魔宗得知凌冲胆敢贩卖伏斗定星盘,必有高手来攻,辗转相继之下,说不得还能瞧见太玄剑派与星宿魔宗倾巢大战的景象,怎不令人兴奋雀跃?

    还有人要打破砂锅,问道:“凌真人从何处得来此宝?是否打杀了星宿魔宗的弟子才……”凌冲转身便走,理也不理。那人悻悻住口,身旁有人骂道:“这厮好不晓事!问那么多作甚么?先将消息传出去,七日之后再来,必有一场大热闹可看!”众人一想,纷纷点头,转身便走,眨眼之间方才还热闹非常的铺前又自恢复了冷清之局。连那晕倒在地的猥琐汉子也不知何时瞧瞧走了。

    清元道人与还清师徒将金丹散修安葬,听闻此事,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凌冲此举可谓胆大包天,偏生其辈分最高,清元道人也劝他不得,唯有苦笑不已。

    沙通狠狠竖起大拇指,怪叫道:“凌师弟,凌真人!当真有种!我家老祖强横一世,也不敢轻捋虎须,难不成你太玄剑派背后竟是九天仙阙仙帝撑腰么?”凌冲不答,依旧回转自家静室,端坐思维。

    晦明童子现形问道:“你修为尚浅,此时招惹星宿魔宗实非上策,若是被其发觉你还兼修了太清符术,乱子可就大了。”凌冲摇头道:“我岂不知此事的后果?但方才太乙飞星符阵中忽有一线光明生出,竟是指引如此做,冥冥之中似有遇合之事,非得如此,不能得手。”

    晦明童子点头:“原来如此!既然太乙飞星符阵有此一说,那便是了!只是你已身怀玄魔顶尖法门,又有我辅佐,还有甚么遇合?”凌冲摇头,“不知道,星相迷乱,但是好非歹是肯定的。只顺其自然便是,再者就算我不挑破伏斗定星盘之事,星宿魔宗与本门也早就结下深仇,不必有何顾忌。”

    曹靖窃据国师之位二十载,足见星宿魔宗早已在世俗之中布局,何况太玄重光之时,长老司徒化便曾来搅扰,只未曾得逞。玄魔两道势不两立,遇上便是不死不休,凌冲此举不过火上浇油,称不上一手烂棋。自从他见过齐瑶儿,斩断一缕懵懂情丝之后,道心澄净,当真是神仪内敛,智珠在握,一颗道心活泼泼的,再有太乙飞星符阵之助,推演过去未来,越发得心应手。如今已然落子,只看何人前来应手便是。

    太玄剑铺之外,凌冲一走了之,将方胜晾在一旁,他心头怒不可遏,转身便走,连齐瑶儿也不顾。齐瑶儿自始至终一语不发,见凌冲大发神威,当着岳白石之面斩杀一位金丹散修,用剑轻描淡写,尽有一股潇洒气度。再看方胜此人,早已气急败坏,险些就要跳脚,暗暗自忖:“齐瑶儿啊齐瑶儿,你自家选了这么个夫婿,今日可曾后悔么?”怔怔立了一会,转身去追方胜去了。

    七玄剑派在坊市中亦有店铺,乃是一座七层高楼,斗拱金檐,富丽堂皇之极,与太玄剑铺的穷酸模样不可同日而语。方胜入了店中,早有滕丽姐妹与颜青兄妹相迎,方胜盛怒之下,全不理会,气冲冲入内室去了。

    内室是他静修之所,等闲人不敢打扰,滕丽四人只得面面相觑,见齐瑶儿归来,忙七嘴八舌询问,他们自然不知太玄剑铺前之事。齐瑶儿懒得多说,只推说不知,也自去了。滕娇冷笑道:“一个破落户罢了,也敢摆脸色给我们看!也不瞧瞧自家是甚么德性!”

    颜青还稳重些,沉吟道:“方胜如此激怒,必有大事,我去打探一番。”颜茹叫道:“我也去!”随乃兄一同去了。滕家姐妹对望一眼,二人心意相通,齐声笑道:“凭他们去打探,我们只等方师兄便罢了!”

    方胜怒火稍平,想起凌冲七日之后售卖伏斗定星盘之事,冷笑自语:“连星宿魔宗之物都敢公然叫卖,当真活的不耐烦了!不行,兹事体大,我要飞剑传书姐姐,请她速来主持才是!”发了一道飞剑传书,往七玄剑派总坛去求乃姐出山,七日时限虽短,元婴真君自有手段赶来。

    他冷静了下来,又想起方才冷落齐瑶儿之事:“太清符经还要靠齐瑶儿从中周旋,再说我已定了婚约,姐姐曾有严令,命我不可怠慢了未婚妻子,还是去哄一哄罢!”起身来寻齐瑶儿。

    忽有弟子来报,说有一位老道自称姓乌,请其往大堂一续。方胜冷笑:“这老狗来的到快!”顾不得齐瑶儿,径自来至大堂之中,果见乌老白须当胸,负手而立,一派得道高人之相。方胜瞧不起乌家之人,但乌老实打实的法相境界,不敢造次,恭恭敬敬一礼,说道:“劳烦乌前辈远来,晚辈心实难安,请随晚辈来。”亲自引领乌老入了一处密室,挥手激发密室中禁制,免得被人窥探。

    乌老笑呵呵的,全无一丝焦虑之色,说道:“方才我未入岛时,忽有星光平野而垂,不知是何方高人作法?”方胜道:“此事想来已传遍坊市,也不必有瞒前辈。”将凌冲欲售伏斗定星盘之事说了。

    乌老听闻,倒吸一口冷气,以手敲击椅子扶手,沉吟道:“那凌冲有何底气,竟敢撩拨星宿魔宗的气门所在?我听闻郭纯阳韬光养晦两百年,方有太玄重光之日,被他徒弟这么一搅,岂非前功尽弃!”

    方胜冷笑:“想来是他得了伏斗定星盘,太过兴奋,不小心催发了其中禁制,引来天星异象。又被寻上门的散修围困,眼见搪塞不过去,才想出这个权宜之计。”

    乌老叹道:“一时冲动,贻祸无穷啊!”话锋一转,“贤侄前时所说之事,老父与家中耆宿商议了几日,决定答应贤侄之请。如今我乌家千年功法精粹就在老夫身上,不知贤侄可有兴致一观?”方胜暗暗冷笑,分明是一桩你情我愿的买卖,到了乌老口中却说的好似施舍给他一般,说道:“乌家符术源远流长,精深博大,晚辈自是极愿见识的。只是有一桩意外之事,要说与乌老知晓。”

    “前次是晚辈自未婚妻处得了一部太清阳符经的真本,认出其上符术乃是太清正传,才想到与乌家互通有无。除却符经真本之外,尚有一部译本,两部经书算作陪嫁,由娘家送至方家。原本此事万无一失,谁知前几日那本符经正本居然不翼而飞,踪迹全无,晚辈用尽手段,也查不出丝毫蛛丝马迹。好在晚辈早将符经内容誊写下来,只是如此一来,只能将那誊本与译本交由乌老了。”

章六六八 暗流汹涌(求月票)

    乌老怫然道:“我此来就是为了得到符经真本,如此说来,贤侄是在消遣老夫了!”其对阳符经真本势在必得,不仅为了其中的正宗太清符术,还因撰写经书之人是太清嫡传弟子,从真本中说不定能窥见一丝太清根本符意,对乌老修为之补益无可估量,这一点才是根本所在。若只是译本,则全无用处只变成一部普通之极的传法经书罢了。

    方胜道:“乌老稍安勿躁,那阳符经真本在我未婚妻处保管,就在前几日遗失不见,我用尽了手段,未寻到丝毫端倪。此事我亦如鲠在喉,前辈手段高超,不知有何妙法能回溯过往,助我寻到一丝蛛丝马迹?”

    乌老见他面色不似作伪,说道:“本门符法中确有一门星斗符术,脱胎自太清门祈禳部最高秘传太乙飞星清微符法,以星力运转为基,推算过去现在未来之事,只是此法甚为损耗真元,一个不好,易遭反噬……”

    方胜喜道:“损耗真元不怕,凌冲那厮手中正有一件伏斗定星盘,乌老若抢夺到手,有此宝聚敛周天星力,定能推算出阳符经真本的下落!”他始终怀疑阳符经真本失窃,是齐家故弄玄虚,不想将真本拱手送入七玄剑派,只是见齐瑶儿惶急十分的态度,又有几分不甚确定。若乌老出手,定能推算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能借此怂恿其去与凌冲为难,强抢伏斗定星盘,可谓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乌老淡淡瞧他一眼,阳符经真本势在必得,对那伏斗定星盘也不是没动过心思,能引动那般异象,不问可知此宝品质极佳,唯一可虑者便是星宿魔宗若得了消息,必有高手前来,那时要动手夺宝,势必千难万难。

    方胜继续蛊惑道:“乌老可是担心星宿魔宗那边派人阻拦?我已飞剑传书家姐,想来不出几日便会赶到,乌老与家姐联手,纵然来的是脱劫老祖,未必不能一战!更何况乌老不是东海龙宫的供奉么?若能说动龙宫高手前来,更是十拿九稳了。”

    乌老砰然心动,方胜修为不济,但其姐方凝却是剑道天才,早早修成婴儿,配上一手神妙莫测的无形剑诀,战力等若一位法相境界大高手,如再说动几个龙宫高手相助,此事必成!沉吟道:“为了一件伏斗定星盘使出偌大阵仗,得不偿失……”

    方胜再添一把火,劝诱道:“前辈有所不知,阳符经真本是我未婚妻得自癞仙金船的机缘,但瞧不懂道家云文天篆,交给太玄派凌冲,本想结个善缘。谁知那厮当真送了一本译本过来,我未婚妻下手修习,无有丝毫错漏。太玄剑派之中必有人精通云文天篆与太清符术,方能将阳符经解读的如此精妙,前辈若将凌冲捉拿到手,严刑拷问,不难得知那人是谁,也许还能问出更多太清符术之秘!”

    乌老目中神光一闪,问道:“此事当真?”方胜道:“怎敢欺瞒前辈!”乌老断然道:“好!等令姐到此再细细商议。太玄剑派可不好惹,要捉拿姓凌的小子总要做的干干净净,不然便是引火烧身了!”自在天星界中见识了那一道天下无双的符术神通之后,乌老的心思越发迫切,只要与太清符法有关之事,皆不肯放过。太玄剑派竟有人精通太清符术,说不定就与天星界中施展太清符法那人有甚么关联,先将姓凌的小子捉来,自然就水落石出。至于太玄剑派不好惹,到时拉上方家姐弟顶缸,七玄剑派可也不是吃素的。

    方胜暗暗得意:“凌冲啊凌冲,你勾引我妻,又当中羞辱于我,可知会有几日?你是吃了豹子胆,竟敢当众售卖星宿魔宗的宝贝,是嫌死的不够快了。等我将你捉来,自有万般手段炮制于你,也好让齐瑶儿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太玄凌冲竟要公开售卖星宿魔宗的伏斗定星盘,且是价高者得,一石激起千层浪。星宿魔宗对待流落在外的法宝或是道诀,向来是宁杀错不放过,凌冲敢如此做,等如太玄剑派与星宿魔宗正面交锋,意喻深远。一时之间,冷嘲热讽者有之,摇头叹息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短短一日功夫此事已传遍东海之域,得信的修士大多呼朋唤友赶来,要瞧这一场好大的热闹。

    东海坊市十万里之外深海渊极之地中,乃是东海海眼的所在。这道海眼乃是天下七口水眼之一,比灵江水眼还要大出数倍。说来也怪,自癞仙留下金船之物,每过百年与天下有缘人结缘,大家各凭运道收取船中癞仙收藏的至宝,其余时候这艘金船便沉潜于天下七大水眼之中,借着真水之力信马由缰的游荡。但癞仙金船出世数次,无有一次在东海海眼之中现身,坊间传言是癞仙忌惮龙宫之辈出手抢夺金船之宝,故意避开东海水眼。

    轮回世界龙宫一族得天独厚,身具天龙血脉,出生便有**力随身,尤其肉身强横无匹,更是此界众种族第一。龙族天生亲近水行之力,似乎从轮回世界开辟起,四海龙族便受封建立龙宫,招揽水族,镇守天下海眼。龙族把持四海,亦是富有四海,根本不需似人族、妖族修士那般,每日为了蝇头小利、修道的资粮打生打死,其等只消坐吃山空,混吃等死便可。

    纯阳境界之中,长生的法门共有两种,一种是元神纯阳,通灵变化,与大道相合,日月不灭我不灭,天地不损我不损。另一种则是肉身纯阳,苦海作筏,横渡彼岸。两种法门各有千秋,皆是大道所钟,不分高下。

    龙族天生肉身强横,倒有大半选了继续锤炼肉身,以达纯阳长生境界。因此纯阳龙王大多是肉身强横,少有凭借元神成就纯阳者。四海龙宫坐镇的龙王必须为纯阳境界,不然也压服不得桀骜的海族生灵,其中便以东海龙王修为最高,但其常年于宫中享乐,最近一次出手还是千年前剿灭祭炼遁龙桩的仙都门一脉,出手一举格杀了门中两位纯阳长老。有风闻传言,东海龙君的修为已然超乎纯阳之上,进入另一层渺然不可知之境界。

    龙族血脉强横,但繁衍不易,极少诞下后代,为了种族延续,便鼓励到处留种,多多益善,因此在阴阳两性之事上不甚检点。龙君共育有十余位太子,数十位公主,其中血脉纯正者极少,但前三位太子因是龙婆所出,血脉纯正,乃是下一代中最有希望修成纯阳者。

    东海龙宫就建于海眼之上,足有千亩方圆,占地极大。无数水族在其中来来去去,十分热闹。龙宫又称水晶宫,通体以无暇水晶打造,通透晶莹,吃明珠光华一照,七彩之色耀目生缬,蔚成异彩。

    龙宫中一处偏室之内,一位身穿龙袍、气度雍容的少年正皱眉与一条海鱼精说话,问道:“那鲛兴还不肯说出鲛人一族宝藏藏匿的所在么?”那海鱼精谄媚笑道:“是,那厮口风严的紧,小的们严刑拷打,也不肯吐露半字。就算以他女儿威胁,也只嘿嘿冷笑不已。”

    少年正是三太子敖意,皱眉道:“鲛娇早就被人杀死,只是鲛兴不知,既然他不将女儿生死放在心上,你就将实情告知,看他痛也不痛!还有,你去请敖海叔父来!”那海鱼精正是当年与蟹武领兵追杀鲛娇,被叶向天一剑惊逃的家伙,敖意手下也无甚么大将之才充当门面,蟹武死后只好将海鱼精提拔了起来。他早将鲛人一族族长鲛兴囚禁,逼问鲛人宝藏的下落。只是鲛兴骨头甚硬,宁死不肯透露秘密,就此僵持了下来。

    海鱼精领命而去,敖意甚是烦躁,就在偏室中来回走动,只听一人说道:“三太子有何烦心事么?”一位大汉步入,龙行虎步,正是敖海。其是上代龙君之子,可惜母系出身卑贱,自家血脉不纯,虽修炼龙族秘术,始终不得成就。还是前次他助敖意前往京师截杀鲛娇,无功而返。敖意瞧在鲛娇不知被何方高手一剑取了性命的份上,再者手下无人可用,也要对这位叔父示好,便将一枚化血丹相赠。

    此丹为龙族秘药,能纯化血脉,十分难得。敖海到手之后,吞服炼化,将龙族血脉推进一步,果然顺利突破境界,如今肉身之力相当于玄门法相高手。敖海受了此恩,倒也甚知图报,如今已是三太子麾下第一高手。

    龙宫之中规矩森严,敖海辈分虽高,也只是私生子出身,血脉不纯,在敖意面前还要矮上一头。敖意见他入内,说道:“叔父来了!那鲛兴嘴巴极硬,不肯吐露宝藏的所在,我正为此烦心。”敖海皱眉道:“你能肯定你搜寻的那座府邸的秘密就藏在鲛人宝藏之中么?”

    敖意颔首道:“我多番查探,鲛人一族的老祖曾在那一位水仙府中当差,还颇受重用,甚至被传授了一门练气之法,方能繁衍出鲛人一族。那位水仙飞升之后,门下弟子为了遗宝同门相残,竟是闹了个绝户,唯有鲛人老祖精明,早就逃出水府,免去一难。据说之后其曾数次重回水府,似在查探甚么物事,只是最后一次不知怎得触动了洞府中禁制,水仙洞府不知被挪移到了何处。鲛人老祖也身受重伤,返回族中不久便即死去。我推断鲛人老祖必有水仙遗府的线索,其等到水仙门下尽数败亡,这才寻了回去,想捡便宜,必是触碰了甚么禁忌之地,被禁制击成重伤。临死之时,必会将这个大秘密传下,不在鲛人族长身上,也必在鲛人宝藏之中!”

    敖海点头:“既然如此,不如我施展搜魂的手段,逼问鲛兴,只是如此一来,用刑之后鲛兴必然废了,若是问不出甚么东西,可就得不偿失。”搜魂的手段十分歹毒,敖海也是到了法相境界,才敢勉强施展。但也殊无把握,一旦问不出个所以然,又将鲛兴元神毁去,就再也没了线索。

    敖意吐了口气,摆手道:“此事容我三思。”忽有虾兵来报:“乌老求见!”敖海冷笑道:“此人外表道貌岸然,实则包藏祸心,一直图谋太清门道统,三太子与他周旋,无异与虎谋皮!”

    敖意笑道:“大家各取所需,只看手段高低罢了。快请!”不旋踵间乌老飘飘而来,大笑道:“三太子!如今有一场好大热闹,特来请三太子去瞧。”敖意奇道:“是何热闹?”

    乌老笑道;“乃是太玄剑派郭纯阳弟子凌冲,无意中得了一方星宿魔宗的伏斗定星盘,竟要于七日之后当众售卖。如此大场面,三太子岂可失之交臂?因是特来相请!”

    敖意道:“真有此事?凌冲?不就是当年与叶向天一同破我八门锁神阵,助鲛娇逃走之人么?太玄剑派虽然势大,也不能与星宿魔宗相提并论,他敢贩卖伏斗定星盘,不是摆明要与星宿魔宗作对?这个热闹本太子倒要去瞧瞧!”

    敖海也被乌老几句话勾起好奇之意,说道:“三太子去瞧热闹不打紧,还是带上怪鱼金船,免得有甚差池。”龙宫三位纯血太子各个势大,对下代龙君之位虎视眈眈,虽未剑拔弩张,暗地里却是小动作不断。纵然是坊市之中,说不准哪位太子兴起,给三太子来上一下,敖海才提醒其带上金船座驾。有待诏境界的金船护体,可保万无一失。

    敖意也非骄矜之辈,略一沉吟,笑道:“也罢,正好宫中呆的闷了,去坊市游玩一番却也不错,便带上怪鱼金船罢!”当下传令麾下海族小妖准备。乌老冷眼旁观,暗暗冷笑,他此来只为拖三太子下水,到时擒拿凌冲之战一起,由不得三太子不插手,带上的兵力法宝正是多多益善。

章六六九 赊飞剑 冤大头(求保底月票)

    经此一事,坊市内外暗流汹涌,太玄剑铺却一如平常。凌冲静室端坐,默然炼法。回思方才斩杀金丹散修的那一剑。那一剑已是他如今倾尽全力的一剑,由太乙飞星符阵推算庚金剑诀中练剑成丝之法,于一剑之中完美呈现出来。

    太乙飞星符法若修炼大成,天下无事不算,为玄门最上乘推演之法,不在佛门漏尽通神通之下。凌冲囿于功力所限,连西方白虎真神化身也未修成,只能动用西方七宿之力推算。好在庚金剑诀经太玄剑派历代祖师苦心推演,已臻绝诣,改无可改,在西方七宿之中走了一遭,勉强与洞虚剑诀相合,足够敷用。要真正修成练剑成丝的无上剑术,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

    心念一动,洞虚剑诀化为一道剑光,电光火石之间窜入西方七宿星辰之间,受星光符光照耀,却是借太乙符阵推算这部真传剑诀。洞虚烛明剑诀元婴之下的法门齐备,按理不必另费周章,凌冲却不放心,一来总要自家再推算一遍,瞧瞧究竟有无疏漏或是破绽,二来也算试演一番太乙符阵之妙用。

    洞虚烛明剑光受星光照耀,渐次浮现出许多文字图案,正是剑诀本体的内容,这些文字图案在灵符大阵中渐渐演变,就似一只大手来回拨弄,使之尽善尽美。

    推算这等真传剑诀所需时日不短,凌冲留下一个念头看管,晦明童子问道:“你修炼太乙符法,还需周天星力之助,若将伏斗定星盘卖了出去,汲取星力的收获可要大打折扣。怪哉,这枚伏斗定星盘品质极佳,即便在星宿魔宗之中,至少也要修成本命星神之辈,方会得长辈长老赐下此宝,你大师伯当是至少杀了一位星宿魔宗的外门长老,才能得手此宝。”

    凌冲淡淡道:“我要卖伏斗定星盘乃是灵光一现,如今已有腹案,不出三日星宿魔宗便会有高手前来,那时捉住其等炼化了便是。”晦明童子大喜道:“原来如此!”凌冲又道:“我有所感,修成白虎星神就在这几日,但随后也有一场杀劫临身。”

    晦明童子道:“太乙符阵可曾给出趋吉避凶之法?”凌冲摇头:“我功力尚浅,眼下只能算出这些,已然甚是知足了。”晦明童子道:“等你修成白虎星神,就能催动我本体一二分之力,只要不是长生之辈不要面皮出手,天下谁也奈何不得你。”凌冲道:“我自晓得。”

    太玄剑铺如今是坊市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一座铺子,自凌冲要售卖伏斗定星盘以来,短短两日功夫剑铺的门槛几乎被生生踏破,清元道人与还清、狄泽三个忙的不亦乐乎,堂而皇之来太玄剑铺者,大多修为低微,自知无有资格角逐异宝的归属,不过是来瞧瞧热闹,看看有无机缘一睹那件伏斗定星盘的风采。

    凌冲不问外事,可苦了生性恬淡的清元道人,每日迎来送往,笑得两颊肌肉都僵了,对付这些家伙不能刀剑相向,只能好言相劝。还是沙通看不惯,狠狠敲开凌冲闭关之门,商议了几句,居然就将伏斗定星盘取了来,堂而皇之摆在剑铺之中。

    如此一来,众人更是趋之若鹜,围着此宝啧啧称奇,将原本就不大的剑铺围得水泄不通,清元道人赶也不是,怒也不是,生生愁出了几十根白头发。沙通冷眼旁观,不知凌冲葫芦里卖的甚么药,但扮演打手、杀手甚是尽责,他显露了一手元婴真君的修为,足以震慑大部分修士,使之不敢妄动。

    狄泽来至剑铺之中,这几日跟着还清打杂,忙来忙去,一身锋芒渐渐敛去,连脾性也内敛起来,浑不似在太玄峰上那般孤高自傲,对此清元道人看在眼中,全无表态。

    到了第三日上,清元道人一脸为难的敲开凌冲静室之门,却是有一件事不好处置,要请凌冲做主。凌冲随他来至前室,见先前摆放的几柄早已抢购一空,却是那些修士看过了伏斗定星盘,本着贼不走空的心思,由几位囊中颇丰之人将飞剑一口气包下。

    好在何百川所铸三柄飞剑俱都有主,清元道人为免麻烦,早已另行收起,不然被其他人瞧见,不免又要一顿聒噪。而此事便是其中一柄飞剑所起,这几日三柄飞剑已售出了一柄,据清元道人言道,乃是一位全身裹在黑袍中的神秘修士买走,何百川曾与三家约定信物,见信即售,不论是谁。

    清元道人查验了信物无误,痛痛快快将飞剑交出,那人也不含糊,付清百枚金丹符钱,取了飞剑扬长而去。百枚金丹符钱算是一大笔进项,远超其他法器的价钱。只因飞剑之物极难祭炼,三大剑派出产的飞剑更是有价无市,贺百川身为太玄长老,已有数十年不曾有作品流落外间,无形中又抬高了几分价格。

    此次还是瞧在与那三家有些夙缘的面上,才破例出手。三柄飞剑,三百枚金丹符钱,价钱已是十分公道。此剑凌冲亲手把玩过,质地极好,就算到了元婴境界也足够敷用。其实在小门小户或是散修手中,难能寻到上佳法器,有的是修炼到极高境界,却只有一件寒酸飞剑傍身者。

    剑铺中本是人满为患,凌冲出场,众人登时齐齐后退一步,生似其身上有甚么毒刺一般。凌冲的大名已然传遍坊市,轻描淡写之间斩杀一位同级修士,更是冷血残酷之极,大家不过是来瞧热闹,谁敢无故招惹这个煞星?

    伏斗定星盘摆在剑铺当中,凌冲瞧也不瞧,随清元道人来至剑铺之外,见一瘦弱少年跪倒尘埃,嘴角紧抿,死死盯着剑铺。此人便是第二柄飞剑预定之主,只是中途出了些差池,才有些难办。自贺百川答允铸剑,到飞剑炼成,中间有十年功夫,偏偏这少年家中就在十年之间家道中落,原本眨眼不眨的百枚符钱,如今已是一笔惊天巨款。偏生前几日害他家族一蹶不振的贼人又寻上门来,将他一家杀的干干净净,只有这少年勉强逃出。

    其一路亡命,忽然记起长辈曾言祖上与太玄剑派贺长老有约在先,可凭百枚符钱购买一柄上佳飞剑,本是要留给他用的。少年当即渡海而来,其间所受的种种磨难也不必细说,好容易到了剑铺之前,寻到清元道人,出示信物无误,开口就要将飞剑赊走,日后再行还钱。

    清元道人不敢做主,只能来寻凌冲,毕竟这位师叔在此辈分最高,三柄飞剑又是他万里护送而来,如何区处自然最有资格评判。凌冲见那少年衣衫褴褛,面上却有一股不屈之气,见清元道人出来,叫道:“你不肯将飞剑赊给我,今日我便跪死在你的铺子前,让天下英雄都知道太玄剑派背信弃义,不肯援手当年旧交不说,还要对其后人赶尽杀绝!”

    少年周围也有许多无事之辈,闻言纷纷附和道:“太玄剑派欺人太甚!这少年不要害怕,我等替你做主便是!”清元道人一脸为难望向凌冲,凌冲上前道:“我是凌冲,如今这座剑铺算是我做主,你有何陈情尽管说来。”大袖一拂,那少年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他面色一变,还要再跪,只觉一股柔和力道托住了双膝,再也跪不下去。

    这少年已是炼罡修为,在凌冲面前却似三朝未满的婴儿,面上惊惧之色一闪而逝,壮着胆子道:“前辈便是主事之人么?我名吕博,先祖与贵派贺长老乃是旧交,十年前曾许下一约,以百枚符钱换取其亲手铸炼的飞剑。只是三年前我家被奸人所害,更被一群魔道高手一夜之间将家人屠戮殆尽,唯有我拜在一位修真前辈门下,离家苦修,才得免于难。我师傅得知此事,因仇家势力太大,唯恐我一时激愤,前去报仇,反死在仇家手中,便不肯对我实说。”

    “谁知仇家依旧不肯放过我,不久之后又纠结一批高手,寻上山来,欲将我师徒一网打尽。是先师拼命将我送走,免遭毒手。但先师却未逃出,我这才知道身负血海深仇,我如今不过是炼罡境界,对方金丹高手都有两位,眼见报仇无望。想起家祖与贺长老之约,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求贵派通融一二,将那飞剑赊我,待我报仇雪恨之后,余生为贵派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这一番言语说到动情之处,吕博还流下几滴英雄泪,清元道人是个宅心仁厚的,有心成全,却不敢擅自做主,只能连连叹气。还清拉着狄泽在一旁偷瞧,面上也有同情之色,叹道:“这吕博当真可怜。”狄泽冷冷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凭他一面之词,连他家惹上了甚么人,为何被灭门也未说清,就想白拿本派的飞剑去报仇?若是被人杀了,连飞剑也失落人手,本派做好人不成,还要惹来一身的腥臊!”

    凌冲缓缓道:“不知尊师是哪一位前辈?”吕博擦擦眼泪,说道:“先师自号少善散人,为人淡泊名利,籍籍无名,想来前辈是不知的。”凌冲点头,又问:“吕老弟可知你的仇家是何来历?又为何要下此毒手?你所见仇人之中,那两名金丹修士所用道法是何来历?是正是邪?”

    吕博道:“我家世代簪缨,积攒下无数珍宝、万贯家财,受人觊觎,十几年前曾有大盗夤夜来犯,被家中护院活捉。家祖念其年轻,只好言规劝了几句便即放脱。谁知那厮不知怎得,居然勾搭上了天欲教的妖女,学了几手魔道功夫,扬言报仇。家祖为此才辗转托人,使我拜在先师门下,那厮二次来犯时,先师一怒出手,将之打杀,本拟就此了断。那天欲教的妖女却为其出头寻仇,可怜我家上下二十三口,便是死在那妖女纠集的姘头手中!”

    凌冲道:“不知老弟修炼罡气,到了几层境界?”吕博赧然道:“先师手中并无上乘炼罡的功法,只有一部中品罡气心法,我资质又不成,数年炼罡,只敢在第二层天界汲取罡气,修为不值一提。但我若有飞剑在手,配合师传的一套剑术,自信能匹敌一位金丹真人!”

    凌冲含笑点头,说道:“老弟看来,自家凝结金丹的成算有几成?”吕博想了想,默然不答。凌冲不以为意,柔声道:“那柄飞剑是我自太玄剑派护送来此,你所持信物无差,还缺百枚符钱。我太玄剑派既然在此立下剑铺,便要按着商家规矩来办,钱货两讫,概不赊账。但你身世极惨,又与贺师伯有旧,此事倒可通融一番。”

    吕博喜道:“前辈是答允我可将飞剑带走?”凌冲摇头:“非也!你若有符钱在手,我将飞剑交你自无不妥。但你身无分文,此事断不可谈。我可应允待你修成金丹,无论丹成几品,皆可来此求剑,本门不收分毫财货,算是助你报仇,成全贺师伯与你祖上一点香火情面。你的资质虽则不高,但也并非无望,须知勤能补拙,纵使中品罡气心法,只要心智坚凝,一般的大道可期。”

    吕博一听,面现失望之色,喃喃道:“我炼罡几年,也没甚么进境,等修成金丹更不知猴年马月了。”希冀道:“我欲拜在前辈门下,求学太玄剑术,请前辈瞧在家祖与贺长老一点情面份上,收下晚辈罢!”

    此言一出,沙通面泛冷笑,狄泽更是不屑。唯有清元道人师徒眼中俱是一亮。凌冲微笑道:“老弟却是说笑了,本门收徒谨严,我当年入门亦是闯过三关,浴血搏杀,险些丢了性命。我入道时短,未到开府收徒之机,贸然传授只会误人子弟。再者玄门收徒事大,须得禀明掌教老师,得其恩准才可。”

章六七零 道心?心魔?(求月票)

    那吕博又道:“不然我从外门弟子做起,步步修炼,等到能入前辈法眼之时,再拜师入门,如何?”凌冲一笑,说道:“我已说过,收徒之事须得掌教老师允准,无论是内门弟子或是外门弟子,皆是如此。老弟不必多想了,若我没看错,你修炼的是一门水行炼罡法门,体悟上善至柔之意,我这里有些太冥之气,采自九天之上,相逢算是有缘,便赠了给你罢!”

    一抬手,一道朦朦水汽现出,将吕博包裹在内。吕博满脸惊喜之色,顾不得道谢,忙盘膝坐下,苦苦炼化精气。他修炼的果是水行罡气的法门,只是品轶不高,炼化罡气效率极低,比不上名门大派所传上乘炼罡法门。

    凌冲眼光毒辣,又有太乙符阵在手,顷刻之间算出其根底,元神默运,自九天之上采了一缕太冥真水下来。这太冥真水位列三十六路天罡之气第八,乃是十分难得之物,更是修炼水行道法修士的心头好。就这一缕真气,抵得上吕博百日苦功,就算他蹈于九天之上,还未必能采集的到。

    凌冲也不着急,任由吕博修炼,过了一个时辰,吕博吐出一口浊气,周身太冥真水之气透过穴窍渗入体内,他只炼化了一半,其余留待日后再练。吕博也非是傻子,凌冲又送太冥真气,言辞又复谦卑,摆明了不欲将飞剑赊他,更不会引他拜入太玄剑派,纵使得了些好处,也不过是打发叫花子而已,想起满门血仇,蓦地悲从中来,居然就抽泣起来。

    吕博之事可怜,但比他更可怜的所在多有,太玄剑派也非是善堂,纵使有心相帮,也要讲前因后果,何况太乙符阵推算来看,吕博身后犹有一股势力虎视眈眈,非是血仇报仇那么简单,因此暂时袖手旁观,静等其变。凌冲叹了口气,转身便走。

    周遭散修见凌冲如此不近人情,喝骂的有之,打抱不平者有之,凌冲皆充耳不闻,径自回至静室之中。吕博哭了几声,面上通红,也不知是羞臊还是对太玄剑铺怒极,深深望了一眼清元道人几个,转身离去。

    清元道人一声长叹,回至剑铺,只觉胸中一团抑郁之气涌动不散。还清叹道:“师叔祖太过铁面无私,那飞剑赊他又能如何?”狄泽瞧了他一眼,冷笑走开。

    沙通双手抱臂,冷笑道:“赊他?那飞剑质地精良,就算金丹修士得了也要爱不释手、珍逾性命,你赊了给他,被人抢去怎么办?再者那吕博持剑去报仇,将仇人杀了,再引出背后的高手,剑是从太玄派借来,焉知别人不会迁怒于太玄派,你的郭祖师倒是不怕,仇敌若是专杀你这种初出茅庐的小辈,不出几年,太玄剑派的年轻弟子死绝,根也就断了。再者,你师叔祖心软些,真将他收归门下,那小子资质不成,修炼不到境界,定会三番五次撺掇凌冲出手助他报仇,凌冲收了徒弟,不好意思不管,一来二去,杀来杀去,哪有时间自己静修?闹不好自家的小命儿也搭了进去,到头来空自嗟叹,又有屁用?”

    还清万没想到其中竟还有如此多的曲折,一时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半晌才道:“前辈方才所言,不过是自家的臆测之辞。依我看吕博虽然失之柔弱,却非引火上身之人,就算拜入凌师叔祖门下,也不会祸及师门罢?”沙通冷笑道:“我是臆测之辞,你又何尝不是?吕博这等人物,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加之急于报仇,自家修为不够,极易受人蛊惑,一个不好还易堕入魔道。你不知你家凌师叔祖有个死对头唤作萧厉的,便是一般的出身经历,如今已是星宿魔宗入室弟子了!”

    还清嘴唇嗫嚅几下,终究说不出甚么,失魂落魄一般慢慢走开。沙通行若无事,依旧蹲在门口晒太阳,周围散修知道这矮小老头出手毒辣,又是元婴真君的修为,不敢招惹,远远避了开去。沙通耳边传来凌冲之声:“沙兄倒是好手段,借吕博之事,几句话引动还清的心魔,若能安然渡过此劫,金丹有望。若是渡不过……”

    沙通嘴唇一动,回道:“若是渡不过也没甚么,大不了一辈子停滞在炼罡之上,又不会少块肉!修道之辈,逆天而行,还清与他师傅一般,是个软心肠,却不如他师傅走遍万里山河,心头自有慈悲之意,能放能收。那小子缺少一份深沉之意,迟迟不能突破境界。我也是吃人嘴短,顺手为之,看他自家机缘了!”

    还清亦是炼罡境界,生性质朴,暗合道家清虚无为之旨,一身真气甚是浑厚,但也因性子软糯,迟迟不能淬炼道心。道心之物,惟精惟危,最是玄妙不可捉摸,每个人境遇不同,淬炼道心之法万别。凌冲当年是郭纯阳指点,从张守正学儒家心法,善养浩然之气充塞四方,以家国天下之法接济道心,而后由儒转道,如此这般还不算圆满,还差最后一步,还有最后一桩因果未结。

    清元道人淬炼道心则是行遍天下山川大泽,效仿佛门苦行之法,采周天灵草,化入丹炉,烹炼金丹,以外丹赋形内丹,行万里路观民间疾苦,虽是道徒,胸中自有一股慈悲之意,外丹既成,内丹自然瓜熟蒂落。

    还清宅心仁厚,不识人心险恶,沙通才借吕博之事点醒他,此刻还清道心混乱,正是心魔发端之时,若能自悟明澈,则金丹必成。反之若是过不去这个坎,只能停滞不前,终身做个炼罡的小高手。这其中生克之妙,凶险之处,凌冲深知,却不阻止,正如沙通所言,此是还清的道缘,外人插手不得,一切自求多福而已。

    吕博赊剑、拜师,皆被凌冲回绝,虽得了一缕太冥真气之助,功力更上层楼,心头却高兴不起来,失魂落魄走在坊市之间,脑中一幕一幕皆是家人惨死之状,心头天人交战:“我若不能为家人报仇,枉为人子!那凌冲不肯借剑,大不了我今夜去偷,就算被他捉住,瞧在我报仇心切的份上,必不会难为于我。说不定还会再赠我一桩机缘,若是他将我严惩一顿也是更好,正可用此苦肉计,投奔少阳剑派!听说少阳剑派与太玄派不对付,几乎要在明面上火并,我去投靠,只说受了凌冲欺侮,少阳派必肯收留!”

    他非是蠢笨之人,相反心思灵动,灵光电闪之间想出这一石二鸟的妙计,自觉柳暗花明,又复高兴起来,急匆匆而去,准备今夜去太玄剑铺盗取飞剑。却浑然未觉脑后不知何时有一缕幽光跟随,一扑钻入其后脑不见。

    坊市千里之外东南海面之上,一尊三头四臂,各持法器的狰狞法相,高有三丈,正自凝立海面之上。这尊魔相通体漆黑,表面不时有无数面孔浮现,挣扎欲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俱是痛苦不堪,惨哼号泣不已。

    此魔相正是噬魂道大行神君法相所化,当年太玄重光,群魔来袭。大行神君兴冲冲跑去打秋风,满拟与薛蟒、血幽子等辈联手,万无一失,谁知郭纯阳算无遗策,先是百炼道人强行冲破纯阳,又有惟庸老道祭炼诛魔宝镜出山,最后郭纯阳以庚金神剑为助,发挥出纯阳级数的战力,外有普渡神僧来援,一重重谋算打得众魔头摸不着头脑,血幽子失手被擒,至今下落不明,薛蟒损失了一尊修为最高的旱魃化身,仓皇而逃。他自家亦如丧家之犬,惶惶然逃命,沉寂这般时候,才敢再次露头。

    魔相身后又有一人畏首畏尾,遍体乌云裹身,有万千恶鬼呼号,正是大幽神君,师兄弟两个结伴来此,似是等候何人。灵江之中太清别府出世,大幽神君与赶来的随天道人大打出手,以至两败俱伤,其后又有夺魂道人与木清风隔空一记交手,此是太玄重光一役以来,玄魔两道老祖第二次全力出手,天下震动。

    大幽神君受伤极重,在噬魂道总坛将养经年,才算痊愈,受了师兄大行神君之命,随其出山,来至东海,不知有何差遣,心头嘀咕。木清风嫡子死于噬魂道之手,两家乃是世仇,噬魂道弟子等闲不敢在东海晃悠,遇上神木岛传人便是不死不休,若是要事,大行神君也不会甘冒奇险,尤其离坊市如此之近。

    过不多时,一道粉红遁光飞来,鼻中问道一股醉人花香,沁人心脾,大幽神君哼了一声,这等惑人心神的法门再也熟悉不过,正是天欲教的路子。果然一声娇笑之后,红云一收,现出一位妖艳女子,居然是佘玉华,她不在靖王军中,却赶来此处与噬魂道两大魔头会合。

    佘玉华盈盈一礼,娇笑道:“晚辈拜见两位神君!”大行魔相默然不语,大幽神君登时抖了起来,冷冷喝道:“在我等面前,莫要卖弄你的天欲神通,起来说话!”噬魂道法门夺人心魄,天生克制天欲教神通,天欲教弟子在噬魂道修士面前,凭空便矮了一头。

    佘玉华面色不变,笑道:“劳动两位神君玉趾,玉华实不敢当,但此事是教祖吩咐下来,不可怠慢,请两位神君鼎力相助。”大幽神君一肚子狐疑,只听大行神君缓缓道:“此事可曾查探明白,那水仙遗府开启的秘法,果然藏在鲛人一族宝藏之中?”他一开口,就似千百人齐声唱和,乱人心魄,纵然非是有心,但法相境界法力无意间发散开来,仍令佘玉华胸口作呕,难受之极。

    她强忍不适,说道:“此事确凿无疑。当初教祖临时起意,收了鲛人公主鲛娇为徒,传授上乘媚术,指望其祸乱大明内宫,助靖王起事。谁知鲛娇无用之极,被人击杀于京师之外,连星宿魔宗曹靖也来不及搭救。彼时鲛娇曾上报教祖,东海三太子将其父鲛兴掳走,逼问鲛人一族世传宝藏的下落,教祖一来练法甚急,无暇分心,二来打草惊蛇,轻易招惹东海龙宫,便将此事压下。”

    “等鲛娇一死,教祖无意中想起此事,运神推算,才知此事牵连甚深。正邪两道搜寻千年的水仙遗府的线索,居然就藏在鲛人宝藏之中。鲛娇甚是狡诈,她早知此事,却隐匿不报,想以此为筹码,要挟教祖,人算不天算,到底败露。教祖不惜耗费千年功力,推算来龙去脉,得知鲛兴未死,被关押在三太子敖意手中一艘怪鱼金船之上,宁死不肯吐露秘密。敖意动了毒心,近日要以搜魂之法,迫其开口,在此之前,请二位神君出手将其救出,以噬魂道的手段,自能从其口中撬出宝藏的所在,那时教祖也会亲自出山,与贵派夺魂老祖一同攻打水仙遗府,夺取其中至宝。”

    大幽神君对甚么上古水仙全然不知,不敢开口多问,只能默然不语。大行神君冷笑道:“天欲教主打得好主意,我师兄弟出力救出那鲛兴,拷问出宝藏所在,你们天欲教来捡便宜?倒是好算盘!你们天欲教这几年流年不利,先是精心培养的鲛娇被杀,连雪娘子也一并没了脑袋,之后又是两位元婴护法自不量力,跑去楞伽寺叫嚣,被普渡秃驴废了神通,而你本该辅佐靖王,搅乱世间,如今铩羽而归,连个毛也没捞到,如此还想让本门为你等前驱么!”

    佘玉华目中怒色一闪而逝,勉强笑道:“大行神君言之差矣,本门虽连受挫折,但根基仍在,教祖身边四位夫人,个个功参造化,小女子不过打个前站,如今宝玑娘娘已入坊市,等两位神君前去会合。”

    大幽神君浑身一震,惊道:“宝玑那、宝玑夫人竟然出山了么!”佘玉华瞧他一眼,微笑道:“自是如此,教祖有命,为显本门诚意,由宝玑娘娘出手劫夺鲛兴,两位神君只管施法迷乱其神魂,套出宝藏便可!”

章六七一 怪虫来袭

    提起宝玑夫人,实是一代妖姬。其是天欲教主四位侍妾之一,风骚入骨,传闻之中面首无数。天欲教倡行阴阳采战之术,最是放荡多淫,宝玑夫人一面侍奉天欲教主,一面养了无数入幕之宾,对此天欲教主不以为忤,反而大肆鼓励,也算一桩奇事。

    宝玑入道极早,传闻已然度过几次天劫,法力远在大行、大幽二人之上,噬魂道法门虽然天生克制天欲教神通,但世间之事每每物极必反,倘若天欲教之人的道行法力远在噬魂道弟子之上,那么噬魂道的家伙遇上天欲教之辈,就是给人送菜了

    大行是法相境界,大幽更是不堪,仅是元婴真君,二人加在一起,也绝非宝玑夫人的对手,宝玑夫人的天欲媚术早已修炼到不必借用肉身肉欲,一个眼神之间,**荡魄之间已将精气采补了去。就算大行两个修炼噬魂劫法,灵肉分离,肉身毁去也无所谓,在宝玑夫人面前,依旧逃不脱被采补成人干的下场。天欲教这是实在无有能压得住场面的人物,天欲教主才会将宝玑夫人派遣出来。

    大行神君缓缓道:“宝玑夫人已经潜入坊市之中了么?果然不愧是脱劫级数的宗师人物。”东海坊市由神木岛管辖,对噬魂道等魔教大派向来严防死守,唯恐有奸细混了进去,毕竟坊市中价值连城之物甚多,被魔教之人闹了起来,便是损失惨重之局。

    神木岛视坊市为禁脔,为保周全,特意从先天乙木灵根上截下一段木枝,移植在坊市岛屿上,有先天乙木精气垂落,与龟甲上龙宫炼制的禁制相合,但有魔教中人潜入,所修玄阴之气便会露出破绽,自有正道高手群起而攻之。宝玑夫人能瞒过先天乙木分枝的探查,要么是自家修为当真出神入化,要么是身怀异宝,不畏探查。

    佘玉华对大行神君师兄弟畏如蛇蝎,天欲教弟子若是落在噬魂道手中,**事小,往往落得一个生不如死的下场,前车之鉴太多,她只负责传话,越早离开越好,强颜欢笑道:“娘娘神通广大,自有手段避过先天乙木灵根的探查,娘娘吩咐请二位前往坊市与她会合,若是二位无有手段瞒过岛上禁制,那么……”微含冷笑,显然是存了考校之意。

    大行神君冷笑道:“不必了,我等自有妙计,咦?”忽然咦了一声,面有喜色。佘玉华立刻问道:“神君可是有甚么喜事?”大行神君魔相化身又恢复到漠然之色,淡淡道:“没甚么。你先去回禀宝玑娘娘,就说我师兄弟稍后便到。”

    方才他感到一丝噬魂魔念终于与一个少年元神相合,潜伏其中,此是十分重要的一记后手,因此欣喜溢于言表,险些露了马脚。坊市中虽有乙木精气垂落,监察魔道气象,终归无法事无巨细,大行神君事先以魔念潜伏于一人之身,并无发作,潜藏下来,果然骗过乙木精气筛查,方才趁着那人元神有一丝松动,猛然发作,将其生死攥于掌中,有了这张底牌,坊市之行成功的把握大增。

    佘玉华巴不得离这两人远些,轻轻一个万福,转身便走,场面话也懒得说了。大幽神君在雪娘子面前蛮横无匹,在这位师兄面前却乖巧如同鸡崽,连大气也不敢喘。噬魂劫法沾染的生灵越多,修为越高,反过来对道行底下的同门克制之力也越强,大行神君只比大幽高出一个境界,却能轻易将他捏圆捏扁。

    大行神君等佘玉华走远,冷冷说道:“宝玑那娘们没安好心,我等去坊市等若送死,就在坊市之外徘徊,等那娘们得手再说!”大幽神君不敢多言,乖乖跟着师兄御风而去。

    太玄剑铺之中,凌冲打发了吕博,忽然心弦一动,叹息一声,却是发觉吕博不知被谁下了噬魂魔念,如今与其元神合一,再也分拆不开,沦为魔道玩物。他也是阴神亲身修炼噬魂劫法,对这害人的法门知之甚深,才能有所察觉,换做其他人绝不会有丝毫怀疑。换言之暗中出手之人,必是噬魂道顶尖的高手。

    耳中忽然又嗡嗡之声响过,虽然十分细微,却瞒不过凌冲的耳目,他面色一变,五金飞剑瞬间飞出,化为一道剑轮,剑光轮动之间,发出三丈多长的剑芒,轰的一声,后院一座小小静室被剑光摧毁,砖瓦不存!

    凌冲身剑合一,剑芒抖动之间,在身周狠狠犁了一下,**波几声细响,数十只虫豸的尸身落在地上,被剑光一斩两段。这些虫豸有婴儿拳头大小,口器锋锐,十分狰狞,一望便知十分难缠。

    嗡嗡之声大作,一大群飞虫震动翅膀,铺天盖地而来,在半空中形成一片浓厚云彩,俱是方才被杀的品种,这些虫子身形大小不一,有的大如拳头,有的大如人头,显然个头越大修为越高,也越凶横。

    剑铺里正有十几个散修围着伏斗定星盘猛瞧乱看,恨不得将此宝看在眼睛里带走,先有几只虫子飞进来,也无人留意,但随即大把虫豸抢入剑铺,逢人便咬,一经中人,死死不退,狠狠一撕就能撕下一大块血肉。

    众散修惨叫连连,有人放出剑光或是法宝抵御,但那些怪虫觑准了空子便钻入,着实难挡难防。清元道人顾不得其他,张口吐出一道火光,火光中又有一柄飞剑,火气绵延,将自家护住,接着剑光一转,又将还清与狄泽两个护住。

    还清被沙通几句话打击了道心,这几日还在神神叨叨,嘴里不知念叨甚么,被一只怪虫咬住,也只皱了一下眉头。清元道人知道还清正在拷问自家道心,不克分神,分出一缕真火轻轻一燎,那只怪虫吱得一声惨叫,被烧成了灰烬。

    霎时之间太玄剑铺中就被怪虫填满,除了先前几个见机的快,先逃了出去,余下十几个散修防备不及,逐渐被怪虫淹没,到最后连惨叫也发不出来,成了一堆枯骨。

    那些怪虫吞噬了散修的血肉,凶性大发,就要向外闯去,再到岛上祸害他人,但似乎有一重瞧不见的禁制布满四周,令那些怪虫十分忌惮,又转向剑铺之内冲来。清元道人奋起余力,护住了自家三人,至于沙通与凌冲两个,原也不必他管。

章六七二 金丹蛊虫

    清元道人修炼火系道法,最是克制虫豸之类,一把真火烧去,就是一堆灰烬,到后来怪虫群都不大敢围在其周边。沙通最是惬意,他的本体是龙鲸,本就食量巨大,在海中现了本体,往往不拘大小好赖,一口吞下万顷海水,在体内循环一遍,将水气排出,余下的生鲜活物便做了口中之食,这些怪虫看似狰狞可怖,还不过给他塞牙缝,一口就能吞吃干净,总算他不敢暴露身份,也懒得吃这些小虫子,只将玄鲸天音的神通遍布周身,一经有虫子靠近,便给生生震死,方圆一丈之地已成死域,虫尸堆积成山,倒比清元道人更加凶残。

    凌冲一跃而出,踏入剑铺之中,见了此景,松了口气,只要沙通与清元无碍,余下散修死活与他何干?只是这些虫群来的蹊跷,先尽数杀了,再寻幕后之人。五金飞剑到他手中,今日才是首次接仗,洞虚真界自然生出最合此景的杀法,他将五金飞剑一振,剑鸣铮铮,却是以道家大洞真音之法,催动儒家五字真言,分为:仁义礼信智!

    儒家真言一出,浩然正气四溢,百魔辟易,万邪不侵,真音所过之处,身前三尺之内的虫豸尽数爆成了一团团血肉,死的痛快无比。凌冲长剑再振,分别往上下四方连连发出剑波,剑铺内只似下了一场豪雨,虫尸散落如雨,七道剑波发出,剑铺中为之一清,虫尸堆积之下,将人脚踝都没了进去。

    来袭的怪虫总有数百万只,结成了阵势,暗中出手之人想要速战速决,一口气将剑铺之人屠杀干净,再去从容捡走伏斗定星盘,当凌冲破室而出时,那人还好整以暇的发声道:“甚么太玄剑派,不过是一群小孩子家家,你们若是识相,赶紧将伏斗定星盘交出,免去大爷亲自动……”一个手字还未发出,凌冲几剑挥洒,一气杀了百万虫豸,拄剑而立,恰好往声音发出之处望来。

    那人吓了一跳,东海坊市历来的规矩,绝不许人在岛上动手,更不可无故劫夺他人财货。但凌冲落了岳白石面子,岳白石负气而走,传出消息,太玄剑铺出售伏斗定星盘坊市,但有人前去劫夺,坊市一概不管。那人听了传言,兴冲冲的跑来,想要喝一口头汤,谁知一脚踢正了铁板。

    那人是苗疆五蛊神君的弟子,五蛊神君以养蛊之术成道,修成一只蛊王神,再将自家元神附于其上,以此成就玄阴。其在苗疆之地称王作祖,聚啸徒众,过的十分逍遥。此人为人亦正亦邪,行事但凭好恶,不以善恶为事。因他是苗人出身,门下也只收苗人,传授养蛊之术,门下不免良莠不齐,五蛊神君又最是护短,以至门下弟子骄纵蛮横,当年灵江金船出世,便有弟子前去争夺,被叶向天手起剑落宰了。

    五蛊神君弟子修炼蛊术,最终成就玄阴元神,但修炼之途与魔教不同,走的是身外化身之法,因此坊市乙木精气不以为意,放了其进来。那人叫做央波,年纪轻轻修成金丹,是五蛊神君最为宠爱的弟子,特意赐下一只蛊王。央波将蛊王炼化,自觉法力大进,才游历中原膏腴之地,一路上仗着蛊术高超,巧取横夺,也没少害人。听到伏斗定星盘的消息,心痒难耐,就想将此宝据为己有。

    凌冲杀上了瘾,剑心勃发之下,根本不假思索,五金飞剑化为一道五彩流光,用上了剑气雷音的无上剑术,直扑央波身处之地!央波立身于隔着太玄剑铺三条大街之外的一座小小客栈之内,岛上亦有客栈,供来往修士歇息。只是客栈不收金银,只收符钱,且各种享受受用皆是人间所无,央波出身苗疆,最恨别人骂他是蛮夷野人,出门带了许多符钱,特意来坊市装一把阔绰,包下了最大最阔的一间上房,此时正盘膝而坐,怀抱一只硕大红漆葫芦,正念念有词,那葫芦高有三尺,葫芦口中骨朵朵冒出黑气,黑气之中又有无数怪虫浮现,振翅磨牙,一出黑气便往剑铺飞去。

    五色剑光夹杂雷音,一瞬即至,坊市中多年不曾有私械争斗,因此客栈里头并无甚么大修士镇守,被剑光轻易突入,恍如一道天雷,一剑正正轰入房中!

    央波寒毛皆竖,大叫一声:“不好!”顾不得红漆葫芦,一翻身从窗口跳了出去。剑气轰鸣,剑光连闪,一座小小上房被轰的粉碎,但两旁的屋舍却安然无恙,显示出凌冲操控剑气之精微入妙。

    客栈中亦有符文禁制,但在凌厉剑气面前根本毫无用处,抵挡片刻也不能。屋舍坍塌之间,数位修士骂骂咧咧从另几间屋里跑了出来,尘土遮面,只能瞧见一个苗人汉子灰头土脸的立在半空,正在急急做法,从废墟中召唤了一只大红葫芦出来。

    央波长这么大小,从未吃过这么大亏,气得脸色发紫,忽然目光一凝,只见一人自空中从容而来,掌中托着一柄五色飞剑,瞧向自己的眼神中平平淡淡,就是这平淡眼神却令他心头一寒。

    来人正是凌冲,见了偷袭的正主,微微一笑,说道:“你就是方才放虫子之人了?正好杀你立威,免得其他家伙再来聒噪。”央波心头大骇,根本顾不得多说,一声尖叫,反手一把狠狠将大红葫芦拍得粉碎,登时有无穷黑云腾起,却是他拼着毁去一件养蛊的上佳法器,一气放出多年辛苦祭炼的怪虫!

    大红葫芦内中自成天地,有数十丈方圆,是五蛊神君赐给他养蛊的妙器,平时珍逾性命,今日感受到凌冲必杀之意,唯有毁去这件宝器,才有一线生机。无穷虫云飞起,央波口中发出尖啸之声,指挥虫豸往凌冲扑去,还嫌不够,再反手狠狠一锤自家丹田,张口吐出一只拳头大小的蛊王!

    那蛊王通体赤红,遍体生毛,长着三张面孔,八条粗腿,口器中满是利齿,根根如剑。迎风一晃,化为三丈大小,此是苗疆的一样异种,被五蛊神君精心培育了出来,长成之后就有金丹级数的战力,此虫培育不易,五蛊神君也舍不得分给门人,还是央波最讨他欢心,才勉强赐了一只给他。

章六七三 诛杀母虫!

    这只母虫气血充盈,肉身强横,所含法力也已到了金丹境界,但天生元神弱小,被央波以五蛊神君秘传法门,将自身元神注入其中,鸠占鹊巢,运用无数苦功,将此虫祭炼的能大能小,平时潜藏入丹田中,以自身血气精气温养。此又是五蛊神君法门的独到之处,将蛊虫当作另一副躯壳祭炼,等到法力贯通,更方便元神夺舍。因此五蛊神君一系的修士对于蛊虫的掌控更为得心应手,借用蛊虫天生强横的身躯,谋夺更高的道果也算水到渠成。

    这只母虫一出,凶煞之气横压当场,小小客栈中本来还有几个散修自恃神通不凡,站在一旁瞧热闹,被母虫三张面孔六只眼睛冷冷扫过,如冰水淋身,激灵灵打个冷战,二话不说转身便走,说甚么也不敢瞧热闹了。

    母虫三丈面孔皆是人形,倒与央波的面相有七八分相似,母虫破体而出,央波本尊的肉身反而干瘪了下去,生似浑身血气都用来供养母虫,本尊反倒不重要了。

    母虫口中利牙尖刺碰撞,如刀剑交错,人的很,三只口器齐齐发声:“本来我只想抢了那件伏斗定星盘便走,谁知你不知好歹,今日惹了我的凶性,不管你是太玄剑派的狗屁弟子,都要……”死字还未出口,凌冲冷冷道:“聒噪!”已是抢先出手!

    伸手一点,一道剑光迸发如水,五色彩气飘洒,施展出剑气雷音的绝世剑术,央波话没说完,已挨了重重一击,庞大身躯生生被劈的倒退数十丈,连续撞塌了数间客房,掀起无数尘土。

    央波大怒,他以元神入住母虫,一副虫躯坚不可摧,连自家都不知是如何被劈的如此狼狈,八条粗腿一撑,刚要站起,凌冲五指如抹琴弦,轻拢复挑之间,剑诀变化连连,又有三道剑光错身飞起,瞬目之间接连劈中了硕大虫躯!

    剑气雷音要求剑修真气浑厚之极,能够催动剑气抵御大气阻挡,撕裂大气,世人只知太玄剑气以锋锐轻灵著称,并不以浑厚悠长见长,但洞虚剑诀却反其道而行之,洞虚真界一成,自可容纳无边剑气真气,尤其凌冲炼化了一枚虚空种子在其中,更是广阔无有限制,只恨自家修聚真气太慢,可不愁无有地方容纳这些真气剑气。

    有这等浑厚底子支撑,凌冲能一口气连放数十道剑气雷音的剑法,只是对付一个小小金丹还是靠外物修成的家伙,未免小题大做,还要将真正的“大菜”留给星宿魔宗的一干“老相好”们。

    央波被接二连三的剑气打蒙了,凌冲将剑修剑气横跨千里,摘取人头,一沾即离,随即远的手段发挥到了极致,配上剑气雷音的绝世剑术,正好将央波克制的死死的。母虫身躯狼,运转不易,正是最好不过的活靶子,被剑气劈的不知南北,尤其凌冲剑术之精,已到了随心而发、无有不中的境界,剑气劈斩的角度刁钻到了极点,只往母虫一颗小脑袋上招呼。

    起初央波还举起八条粗腿护住头颅,但被剑气狂风暴雨般一顿狠削,本来最是坚硬的腿甲竟被硬生生劈裂,露出细嫩的皮肉,接着剑气总能无孔不入,就在小脑袋上戳戳刺刺,不多时母虫偌大身躯已是遍体鳞伤。

    总算央波神智还有几分清明,将母虫身躯缩了一缩,变成丈许方圆,八条粗腿更是挥舞的风雨不透,果然稍有好转,剑气纷落如雨,劈在身上的要少一些。母虫口中发出一声尖啸,先前放出的百万只蛊虫得了命令,排列阵势,演化为一只漆黑大手,横空抓来!

    此是五蛊神君一脉秘传的炼蛊之法,能以蛊虫演化无穷阵势,法宝、拳印皆能信手拈来,央波被凌冲层出不穷的剑气杀寒了胆,不敢奢求蛊虫黑手能一把将之捏死,只求拖延凌冲片刻,他便有手段扳回劣势。

    凌冲此来打的就是立威的主意,速战速决,这些蛊虫他要杀尽也要费一番周折,毫不犹豫喝了一声:“晦明!”晦明童子在他身后显化,小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小手一挥,一道巨大符印凭空生成,却是太清门最为寻常的一张真阳引火符,此符乃是太清弟子入门必修的一道符,只有几条符线,一道符眼,顷刻之间便可书就,寻常到不能再寻常。但在晦明童子手中使来,却有无穷妙用。

    凌冲只觉洞虚真界中一股太清玄始之气被晦明童子汲取,数量相当于一道剑气雷音所含真气,之前晦明童子极少出手,也就极少借用他的法力,今日一看,要操控晦明本体阴阳生死晦明符所需真气以洞虚真界的蕴藏倒也足够敷用,只是不知对上岳白石那等法相境界的宗师如何。

    真阳引火符一成,由虚转实,丝丝火光飞腾,化为无数火线。无数蛊虫只知听命行事,一只大手狠命往凌冲立身处抓来,根本不知回避,被晦明童子使了个袖里乾坤的功夫,引火符狠狠一兜,将百万蛊虫一网成擒,真阳之气爆发,引动符文禁制,化为窜天大火,只用了数息功夫,百万蛊虫尽数化为灰烬,余烟袅袅,成了一大堆灰尘黄土。

    百万蛊虫是央波毕生心血,一旦毁去,何止重伤吐血?母虫大叫一声,如杜鹃泣血,说不出的哀愤怨毒。凌冲的剑气无孔不入,趁他伤神伤情之时,一缕灰蒙蒙的剑气陡然转细,化为剑丝,在母虫小脑袋上轻轻一绕,一颗拳头大小的虫首冲天飞起。却是一剑之间将母虫斩杀!

    母虫既死,央波的元神无可依凭,就见一颗桃核大小的血色丹丸从母虫体内窜了出来,还想往央波肉身中附去。修士练成金丹,元神与金丹相容相抱,虽有神异,一旦肉身死去,还是难免成为孤魂野鬼的下场,除非有**力之辈为其寻觅另一具肉身,或是干脆送其元神入轮回。央波只是附身的蛊虫被杀,自家肉身无碍,只要元神回归,不过是元气大伤,波及不到性命。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715/ 第一时间欣赏纯阳剑尊最新章节! 作者:五十三参所写的《纯阳剑尊》为转载作品,纯阳剑尊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纯阳剑尊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纯阳剑尊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纯阳剑尊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纯阳剑尊介绍:
长生大道,道家称纯阳,魔教为玄阴,佛门唤真如,少年凌冲凭掌中之剑,弹剑作歌,笑傲苍穹!
先有阴阳后有天,道德还在五德前。
纵使后天参教化,纯阳玄阴正果牵。
九还七返盘龙虎,法相擎天飘摇舞。
清微元神入大道,我欲补全造化图!纯阳剑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纯阳剑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纯阳剑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