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云再起 第二十三节
灵武谷的战斗血腥而惨烈。
董卓和牛辅的两支铁骑凶猛地扑向了鲜卑人的左右两翼。拓跋晦和拓跋寒各带人马,依托本阵,毫无惧色地迎了上去。双方士兵在几百步的战场上往来奔驰,奋勇鏖战。
鲜卑人的前军由小帅朔翁统领,以五千人马冲杀汉军方阵。朔翁亲自为箭头,带着士兵们象榫子一样坚决而有力地冲进了方阵,大军持续向纵深挺进,力图撕开汉军的防守,杀开一条血路。
拓跋锋坐镇中军,指挥人马四下策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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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虽然有三万大军,但其主要兵力是步卒士兵,实力上没有任何优势,面对两万顽强抵抗的鲜卑铁骑,他们只能靠以命搏命的拼杀来逐渐消耗鲜卑人的兵力。董卓希望以此来改变双方力量的对比,从而达到击败敌人的目的。
然而,让他失算的是,鲜卑人根本无意突围,而是非常耐心的和汉军纠缠在一起。他们以百人队为密集队列,成排成排的来回冲杀,互相掩护,牢牢地牵制了汉军骑兵。如此同时,朔翁的前军却不顾伤亡地一路挺进,在中军骑兵的策应下,成功撕开了汉军的防守阵势,杀进了指挥整个阵势运转的中军方阵。
杨定眼见鲜卑人杀了进来,于是亲自带着亲卫屯冲了上去,他打算把敌人杀出去,保持阻击阵势的完整。
拓跋锋一心一意要击破汉军的步兵阵势。只要撕破中军方阵,汉军的阻击方阵就会陷入混乱。步兵阵势一散,汉军必败无疑。
他命令号角兵吹响冲锋的号角,告诉正在前面血战的朔翁,就是把五千人打完了,也要击破汉军的中军。朔翁毫不犹豫,督军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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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定看到前面的长矛兵戳翻了敌骑,纵身扑上去,一刀砍下了敌人的头颅。就在这时,一支长箭射中了他的后腰。杨定疼痛难忍,踉跄后退。他的速度太慢了,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狂奔而来的战马撞飞了起来,他清晰地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他在空中翻滚着,鲜血从嘴中喷涌而出。
他重重地跌落到血泊里,腰上的长箭霎时穿透了他的腹部。杨定听到了士兵们的叫喊,看到了围上来的亲卫。他冲着他们笑笑,从怀里掏出了那块血淋淋的玉佩,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杨定感觉到玉佩还是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缓缓阖上了越来越沉重的眼皮,死了。
士兵们愤怒了,他们高呼着老大人,疯狂地杀向了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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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牧带着一万铁骑突然出现在灵武谷。
拓跋锋这次南下攻打大汉国,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和连从弹汗山抹去,为了预防万一,他特意安排自己的儿子带着一万人马隐藏在灵武谷附近。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万人马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汉军要伏击他,他也想围歼汉军,所以交战后,他一方面命令拓跋晦和拓跋寒缠住汉军的骑兵,一方面命令朔翁击破汉军的步兵方阵,其目的就是为了重创汉军。临走的时候,他还想打一场胜仗,以便在大草原上,扬扬自己的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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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的步兵方阵遭到了来自背后的迅猛一击,顿时大乱。李肃和胡轸虽然竭尽全力指挥士兵拼死抵挡,但此时已经回天乏术,只能且战且退。
董卓和牛辅有心去救,却被拓跋晦和拓跋寒的骑兵大军死死缠住,欲罢不能。
双方在战场上杀得血肉横飞,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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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撤吧!再打下去,我们的人马就要拼光了。”李儒举着手中血淋淋的长剑,高声叫道。
“不能撤!”董卓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嘶哑着声音大声吼道,“这时候撤下去,我们就完了,一个都活不了。”
“擂鼓……擂鼓……誓死血战……誓死血战……”
董卓迎着敌人纵马飞奔,举刀狂呼:“兄弟们,杀啊,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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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将士们在激昂而猛烈的战鼓声里高声呐喊,士气如虹,一个个舍生忘死,浴血奋战,绝不后退。
随着步兵方阵的溃散,战场被分割成了两块。左侧是董卓的骑兵和胡轸的步兵,右侧是牛辅的骑兵和李肃的步兵。步骑士兵经过凶狠的厮杀之后,迅速会合,大家互相掩护,逐渐形成了步兵居中阻击,骑兵两翼攻击的战阵。汉军不待稳住阵脚,立即展开了反攻。
鲜卑人连番战败之后,心中积累的仇恨终于在血腥的杀戮中得到了彻底的释放,他们疯狂的喊叫着,尽情地挥动着手中的武器,他们就象大漠上饿极了的狼群,发誓要把眼前的猎物屠杀一净。
大战愈发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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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李弘带着三万铁骑以风卷残云之势一路杀来。
拓跋锋断然下令,全军撤退,鲜卑骑兵仓惶而逃。
灵武谷大战就这样结束了。
董卓以折损将近两万人的代价击毙了鲜卑人一万二千铁骑,这个结果是他事前没有预料到的,谁能想到一场伏击战会变成一场惨烈的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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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看到董卓的时候,董卓正在专心致志地擦拭杨定脸上的血迹。
“他是我的兄弟。”董卓抬头看了一眼李弘,算是打了个招呼,“我当年做兵曹掾史的时候,他和其他二十七个兄弟就跟着我打仗。我们在一起打了三十五年的仗,他是最后一个倒下的。”董卓神色平静地说道,“我把他们都埋在了战场上,埋在了他们死去的地方。”
董卓抱起杨定,走向了士兵们挖好的墓穴。
“当年,第一个兄弟死去的时候,我痛哭流涕。后来,死去的兄弟越来越多,我的眼泪却越来越少。现在,我已经没有眼泪了,甚至,我连一丝悲伤都没有。打了一辈子的仗,能死在战场上,未尝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董卓把杨定轻轻地放到地上,拍了拍他的脸,小声说道:“兄弟,休息吧。”他从胡轸手上接过杨定的战刀,放到了杨定的身上。
董卓坐在土坑里,久久地看着杨定,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你死了,还有我把你埋,将来我死了,谁埋呀?”董卓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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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望着董卓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心里一阵痛楚。失去兄弟的时候,谁会不伤心。
“将军心情不好,失礼的地方,请大人多多包涵。”李肃走到李弘身边,轻声说道。
李弘喟然长叹,没有做声。
“今天,谢谢大人及时来援,否则……”
李弘拍拍李肃的后肩,摇头道:“我来迟了。”
两人不再说话,并肩而行。
“西疆战事已经结束,大人要回北疆了?”
“并州。”
“并州?”李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大人不回北疆?”
“张燕攻占了晋阳。”李弘叹道,“我要去打黄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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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董卓带着大军离开了灵武谷,奉旨往汉阳郡去了。
李弘本来想送送,但出了山谷之后,他又迟疑了。说什么呢?他打了胜仗,在关键的时候又支援了董卓,这个时候去送行,难道还想讨老将军一声谢谢吗?
李弘望着飘扬在空中的烟尘,心里感慨万千。
在朝廷看来,董卓延误了军机,即使不处罚,将来也是责斥他的一个借口。董卓大概意识到了这一点,带着大军过了黄河,准备在灵武谷伏击鲜卑人的败军,以求将功折罪。然而,他没有成功,反而被狡猾的鲜卑人狠狠地咬了一口,损兵折将。
“仲渊,你写一道奏章,把灵武谷大战的事情详细奏明陛下,为董将军讨要战功。”
李玮点点头,笑道:“大人,我听说董卓将军和朝中的奸阉关系非常密切,灵武谷之战他虽然没有打赢,但也不至于获罪,我们……”
“你还是写一道奏疏吧。”李弘说道,“现在兵事权都在尚书台,主掌尚书台的是皇甫嵩大人和卢植大人,在这件事上,陛下肯定信任他们,而不会听信奸阉的胡言乱语。”
李玮摇摇头,凑到李弘身边说道:“大人,你好象不是这个用意吧?”
李弘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既然知道,还说什么废话?他是朝廷重臣,改善一下关系,对我们没有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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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背着双手,在尚书房来回走动,小脸上挂着一丝怒色。
“这个豹子,总是抗旨,他是不是脑袋长得太多了,要砍掉几个才会听话?”
皇甫嵩笑而不语。卢植佯装没有听到,伏案疾书。
“叫他不要过黄河,他非要过。”天子恨恨地说道,“上次叫他坚守六盘山,他竟然跑到青石岸歼敌,根本不把朕的话当作一回事。你们看看,大臣们弹劾的奏章接二连三的递上来,朕都烦死了。”
“陛下不都搪塞过去了吗?还有人上奏?”皇甫嵩笑着问道。
“朕说他是蛮子,是个白痴,未受教化,结果上奏的更多了。”天子瞪着卢植说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平白无故地招惹是非,现在就差没骂朕是昏君了。”
卢植赶忙跪地谢罪,“陛下,和连的人头都不能平息这场风波?”
天子摇摇头,骂道:“这些人打仗不行,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厉害。要是他们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朕就开始收钱,谁要上奏朕就扣谁的当月俸禄。”
卢植笑道:“陛下,明日朝议,该赏赐的还是要赏赐,西疆大捷,大家都有功劳嘛。”
天子想了想,点点头,随即又忿忿不平地骂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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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李将军来书,详细说明了灵武谷之战的前后始末,对董将军很是推崇……”
“他是什么意思?”天子问道,“是想说董卓有功吗?”
皇甫嵩和卢植没有说话,显然对李弘的说法非常不满意。
“这两个人,一个抗旨不遵,一个延误军机,还互相吹捧袒护,太不象话了。”天子气愤地说道,“要不是打了胜仗,哼……”
“董卓这一仗打得莫名其妙,毫无必要,白白损失了两万人马。”皇甫嵩略微有些激动地说道,“如果他早一点占据灵州,切断鲜卑人退路,鲜卑人怎么会逃?他们早就在清水河一带被我们包围了。董卓延误军机是一罪,擅自出兵灵武谷是二罪,哪来的战功?”
“算了,算了,朕说过,算了。”天子说道,“朕也不能太刻薄,何况西疆还要靠他去守,升他一级官职吧。”
“陛下这样赏罚不明,会让这些人恃宠而骄,越来越目无法纪。”卢植劝谏道,“自古以来……”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就这么办了。”天子一看卢植有长篇大论的趋势,急忙挥手打断了卢植的话,“何颙可有消息传来?”
“有。”皇甫嵩回禀道,“昨天何颙就送来了奏章。”
“有消息为什么不告诉朕?”天子不满地问道。
“陛下……”皇甫嵩苦笑道,“这个何颙,一看李将军打了胜仗,立即翻了脸。”
“翻了脸?”天子惊讶地问道,“翻什么脸?和叛贼闹翻了?”
“何止闹翻了。”卢植叹道,“他和西凉叛军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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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鲜于辅带着大军赶到灵州,和李弘会合。
鲜卑俘虏已经习惯于战败后成为战胜方的奴隶,无论是弹汗山的士兵还是鲜卑西部北部的士兵,听说自己从此以后归属于舞叶部落而且可以留得性命都很高兴。射缨彤和射虎成了这两万多人的新主人。
李弘看到俘虏的情绪很稳定,非常高兴,重赏了射缨彤和射虎两人,同时上书天子,希望迁升舞叶部落的小帅射缨彤为校尉,因为这两万多人的鲜卑大军需要一个首领。
安定郡兵曹从事段炫随军而来。做为李弘节制下的安定郡郡国兵,他和一百多名士兵也应诏来到了讨虏将军帐下效力。他伤势未愈,本来可以向太守请辞的,但他毅然带伤来到了灵州。
李弘随即在灵州城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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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万骑兵大军分为前后左右中五营,由中郎将徐荣统帅,中郎将麴义副之,宋文为行军司马。
中营为风云铁骑。风云铁骑用鲜卑骑兵扩充到一万人,校尉恒祭统领,校尉楼麓副之。下设五部,分别由楼麓、铁钺、鹿欢洋、雷子、筒子领军。
前营为湟中铁骑。前营以湟中羌士兵为主力,一万人。校尉聂啸统领。下设五部,由姜舞、九羊皮、斩马、骆驼,百里杨领军。
后营为先零铁骑。后营以先零羌为主力,一万人。校尉狂风沙统领。下设五部,由燕无畏、心狐、高耕、杨淳、段炫领军。
左营为长水铁骑。左营以长水营骑兵为主力,加鲜卑骑扩充到一万人。都尉赵云统领。下设五部,由刘冥、鹿贤、雁无心、红柏、纵流领军。
右营为舞叶铁骑。右营尽为鲜卑铁骑,一万人。校尉射缨彤统领。下设五部,由胡子、射虎、弧鼎、弃沉、小懒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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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万步兵大军分上中下三营,由中郎将鲜于辅统帅,校尉阎柔副之,谢明为行军司马,余鹏为佐军司马。
上营由校尉玉石统领,校尉鲜于银副之。下设三部,分别由何风、林讯、潘塔领军。
中营由校尉颜良统领,都尉文丑副之。下设三部,分别由张郃、陈好、廖磊领军。
下营由校尉华雄统领,都尉高览副之。下设三部,分别由樊篱、张萧、丁波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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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虏将军营。
长史左彦,司马李玮,从事中郎唐云、尹思。刺奸卫政。主薄筱岚。(这是李弘自己想的主意,虽然李玮和卫政多次表示反对,但李弘坚持己见,谁说都不听。在李弘看来,筱岚文武双全,不比李玮差,为什么就不能在中军任职?小女子?小女子有什么关系,这年头,到哪里找这么有学问的小女子去?有人就要用,不能浪费。军营不能有女子?李弘指着一身铠甲的筱岚说,谁说她是女子,我说不是就不是。)
校尉郑信统领斥候营,陈鸣副之。校尉田重统领兵曹营,纪惟副之。
黑豹义从营三千人,由庞德统领,砍刀、檀奴副之,苌弓和陈践为假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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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卒田重的事经过李弘的亲自过问,最后得以免罪。李弘随即迁升他为军侯,随在颜良军中。
壮节侯傅燮的儿子傅干坚决要求留在军中,不愿意到大儒王剪府上学习。李弘无奈,只好将他带在身边,让左彦和李玮教授其学业。
本月下,李弘在朝廷圣旨的催促下,带着七万大军,三十多万头牛羊等牲畜,沿着长城,向并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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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风到底棋高一招,他抢在拓跋锋之前,率着三万大军赶到弹汗山,在西部鲜卑大人落置鞬落罗和东部鲜卑大人弥加的支持下,推举魁头为鲜卑大王。
拓跋锋大怒,率五万大军攻打弹汗山。
慕容风被迫让步,他和拓跋锋经过多次商谈,最后四个鲜卑大人达成了一个协定:十年之后,和连之子骞曼成人,魁头将鲜卑大王让给骞曼。这十年内,鲜卑国由魁头监国。
一场浩大的鲜卑内乱就在慕容风的谈笑之间悄然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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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十六节
燕无畏随即命令纵流带一千骑游戈于沽水河浮桥附近以牵制乌丸人的骑兵。如果蹋顿带人进城,纵流就烧桥。
燕无畏又命令心狐带一千骑守城门。此事不管是不是叛军的陷阱,只要退路被自己牢牢控制了,杀出重围不成问题。
“我和明之领三千骑直杀府衙,先把鲜于辰杀了。叛军失去主将,必定大乱,雍奴城立即可下。”
段炫不同意。段炫说鲜于辰的府衙有重兵把守,一旦攻击受阻,闻讯而来的叛军会把骑兵包围住。他认为应该先行分兵夺下另外三处城门,这样自己的骑兵进退皆立于不败之地。城门一失,叛军以为汉军大队人马来攻,必定军心尽失,无心抵抗,四下而逃。
燕无畏说,我们只有这么点人马,一旦分兵攻夺城门,必然造成实力分散,无法击败叛军的反扑。另外,我们攻击其他三处城门要走一段路,无法保证自己的行踪不被暴露,一旦行踪暴露城门迟迟打不下,我们就会被叛军包围,到那时大家即使突围逃出来了也是损兵折将。还有一点,如果这是叛军的陷阱,我们分兵攻打城门不正中叛军的下怀,被各个击破了吗?
“我们集中所有力量,出其不意,直接打下府衙,杀死鲜于辰。”燕无畏斩钉截铁地说道,“叛军失去指挥,定然茫然失措,我们则趁乱四下冲杀,碰到什么杀什么,把驻守雍奴城的叛军杀个七零八落,让他们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叛军就是有一万人也是一盘散沙不足为虑了。”
“如果攻击受阻……”
“我们掉头就跑。”燕无畏满不在乎地说道,“能拿下雍奴城当然最好了,拿不下,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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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深夜里,雍奴城的北城楼上数百支火把熊熊燃烧,把城门四周照得亮如白昼。突然,城楼上燃起了一堆大火,烈焰冲天。
埋伏在一里外的汉军铁骑在燕无畏的带领下,象一支离弦的长箭一般,风驰电掣,飞速冲出了黑暗,悄无声息地杀到了北城门下。
田豫腰悬长剑,神色紧张地飞步迎了上来,“北城门已经被我控制了,大人可以迅速占据其他城门,诛杀叛军。”
燕无畏对他做了个赞赏地手势,回头低声说道:“心狐,带上三百人,占据城楼。”
心狐向后一招手,一马当先冲进了城门,三百铁骑随后而入。
“大人,今夜北城楼当值的叛军首领是我父亲的故吏,绝对可靠。”田豫说道,“我还带了三十多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现在都在城楼上。大人还是立即进城吧。”
燕无畏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急什么?看你这样子好象急不可耐,非要把我推进陷阱似的。”
田豫焦急地说道:“大人不要说笑话,我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几十口人命,都在大人的手上捏着。大人打败了可以掉头跑,我怎么办?大人还是快一点吧。”
燕无畏用马鞭拍拍身上的灰尘,不急不慢地说道:“你家才几十口人命,我可有五千兄弟,相比起来,你家几十口人命算什么?”
田豫两眼一瞪,张嘴就要说什么,但看到燕无畏眼睛里的杀气,慌忙又把话吞回去了。他急得唉声叹气,在燕无畏的战马前来回乱转。
心狐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城楼上,他对燕无畏挥挥手,一切妥当。
燕无畏回头指指一位假司马,“再带七百人进去,控制北城门附近所有要害部位。”
七百铁骑一拥而入。田豫忍不住大声叫道:“大人,你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这么多人站在城门外面,一旦被叛军发现了……”
“你回去骑上马,带我们直接杀到府衙。”
田豫一愣,“大人,现在府衙是鲜于辰的大营所在,那里有重兵把守,戒备森严……”
“你罗嗦许多干什么?”燕无畏笑道,“你不是很着急吗?现在怎么不急了?”
“大人,直接攻击府衙太危险了,攻击如果受阻,叛军闻讯而来,城池就拿不下了。”
燕无畏不理他,举手朝身后挥动了两下。三千铁骑随即发出一阵轻微响动,人人刀出鞘,箭上弦,做好了攻击准备。田豫忿忿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跑回了城门。
城楼上的心狐奋力招手。
燕无畏低吼一声,猛踢马腹,战马一跃而起,纵身冲上了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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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匹战马虽然蹄子也包着嘴也套着,但奔跑起来的轰鸣声还是很大,地面也震颤的厉害,北疆人都熟悉这个,一听就知道有骑兵大军来了。迷迷糊糊的叛军卫兵茫然四顾,一时间脑子还反应不过来,更多的士兵则还沉睡在梦乡里。
三千人分成四路,同时向府衙冲去。府衙门口的卫兵惊呆了,他们看到披头散发的羌人气势汹汹地杀来,终于醒悟到汉军进城了,他们一边掉头狂奔,一边张嘴狂呼:“汉军……汉军杀来了……”
乱哄哄的叫喊声霎时撕破了黑夜的宁静,恐惧而凄厉。沉寂的府衙突然惊醒了。
“射……给我射……”燕无畏纵马狂奔,举刀狂呼。
长箭厉啸而起,刺耳的啸叫声在黑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惊心动魄,好象有万千亡灵同时张开了血淋淋的大嘴,发出了惨厉的长嚎。
“杀……”如雷般的吼声响彻了雍奴城。
数十个掉头逃跑的叛兵被飞奔的战马撞得满天飞舞,中箭仆倒者更是被乱蹄践踏,骨肉无存。守在府衙内的叛兵眼见汉兵杀到,也不管外面逃奔而来的士卒了,手忙脚乱地关上了大门。
“冲进去……”
燕无畏回手一刀背狠狠地敲在战马的肥臀上,战马吃痛,腾空而起,一头撞向了府门,“轰”一声巨响,府门碎裂,抵住府门的几个卫兵顿时被撞得血肉模糊,还有一个口喷鲜血被撞飞到了十几步开外。战马受伤,连滚带翻栽倒在了府衙大院内。燕无畏被摔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才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他正在这里摇摇晃晃,那里已经冲上来了几个叛军士卒,燕无畏虎吼一声,随手砍倒一个叛兵,然后大展神威,一连砍翻了四五个,最后伸手抓住一个叛兵,大声叫道:“鲜于辰在哪?鲜于辰在哪……”
叛兵看到凶神恶煞一般的燕无畏,吓得魂飞天外,双手乱指一气。燕无畏又杀两人,低头再问,却发现那人已经被自己的大手活活卡死了。
羌人蜂拥而入,有的从大门,有的翻越府墙,一个个吼声如雷,象下山猛虎一般酣呼杀敌,四下乱冲,看到门就踹,看到人就砍,手下绝无活口。许多叛兵被砍死在卧榻上,更多的人衣裳不整地被砍死在院落里,士卒,仆役,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只要是活的,统统一刀毙命。从府衙后方冲进来的羌兵顺势点燃了柴房,大火顿时冲天而起。
“快,快,快,往里杀,往里杀……”段炫一手拎着血淋淋的战刀,一手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连声狂吼,“杀进去……”
府衙内人声鼎沸,杀声震天,叛兵临死前的惨叫声,四处逃窜的恐惧喊声,羌人的吼叫声,汇成了一股骇人心魄的血腥。
驻守城门和散落城门附近的叛军都被府衙内的杀声和大火惊醒了,大家惊恐不安地望着,心里恐惧到了极点,难道汉军杀进来了?几个叛军首领急忙集结军队,迅速赶往府衙救援。
鲜于辰被一帮亲卫兵簇拥着,左冲右突,不但没有杀出重围,反而死伤惨重,只好退回院落坚守待援。燕无畏带着一群亲兵向院门发起了猛攻。一群羌兵待在院墙外急得火烧火燎的,无计可施,几个人随即合计了一下,砍倒了院中一颗大树,几十人抱着这棵大树猛撞院墙,硬是把院墙撞倒了一截。羌兵随即呼啸而入,刀枪箭矢犹如*一般,转眼就将鲜于辰和他的二十多个亲兵砍了个净光。
“拿着鲜于辰的人头,我们杀向西城门,把纵流的人马放进来,快,快……”
一个羌兵举起长矛,狠狠地插进鲜于辰的人头,然后把人头高高举起,紧跟在燕无畏后面冲了出去。
府衙的大火越烧越大,烈焰腾空,照亮了整个雍奴城。
汉军铁骑迎着从西城门方向赶来支援的叛军杀了过去,“杀……”
“雍奴已失,鲜于辰已死,缴械投降……”
“降者免死……”
燕无畏和段炫带着自己的亲兵冲在最前面,一边高喊,一边挥刀猛剁。羌兵可不管这些,他们也听不懂两位大人和那些汉人士兵嘴里都叫些什么,他们只知道杀,一往无前的杀。
叛军士兵看到凶狠的羌人骑兵,又看到鲜于辰的人头,立时崩溃,转头就跑,哪里有路就往哪里跑,恨不得长出四条腿来。
汉军铁骑衔尾猛追,一路高喊,一路狂砍,直杀得血流成河。
西城门大开,早就赶到附近的纵流率部杀了进来。大军随即沿着城中大道往来冲杀,勇不可挡。叛军失去了指挥,各自为战,乱得一塌糊涂,府衙的冲天大火,主将鲜于辰的人头,铺天盖地的汉军铁骑更是让叛军士卒肝胆俱裂,无心恋战,纷纷缴械投降。几个叛军首领打开城门,带着残兵败将慌不择路的出城逃亡。段炫和纵流毫不犹豫,各自领着一队人马狂追不舍,直到无人可追了这才押着俘虏回了城。
天亮时分,雍奴城被汉军全部控制,城池逐渐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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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蹋顿半夜就被城内的大火和厮杀声惊醒了,他慌忙集结军队守在浮桥两端,虽然忧心如焚,却半步也不敢离开浮桥。他担心又中了汉军的奸计,让汉军把浮桥烧了。
下半夜,从城内逃出来的叛军告诉他汉军攻占了城池,鲜于辰也被杀了,蹋顿顿时傻了眼。没有城内的粮草和牲畜,他的五千人马吃什么喝什么?蹋顿立即决定撤退。
“派人去蓟城,告诉大王雍奴被汉军攻占,我们已经撤往右北平的土垠城了。”
燕无畏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扬起的尘土,大声笑道:“这个蹋顿跑得好快,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们。”
心狐笑道:“大人,要不要追上去打他一下?”
燕无畏摇摇头,“算了,我们打不动了。这小子很有实力,追上去之后免不了一场血战。”
他回头看看段炫,问道:“明之,我们损失如何?”
“折损了三十七个兄弟,伤了一百多人。”段炫十分不满地说道,“攻打府衙,我们的损失大了一点,兄弟们死得有点不值。”
“有多少俘虏?”
“大概有一万多人。”段炫说道,“叛军基本上投降了,跑掉得不多。”
“我那匹马呢?”
“那马不行了。我看它很痛苦,已经叫人杀了。中午你吃马肉吗?”
燕无畏伤心地说道:“那马跟了我两年多……”他叹了口气,摇摇手,“你们吃吧,我吃不下去。你们这帮人,心真狠,把我的马杀了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吃它的肉……”
心狐咂咂嘴,笑道:“不吃怎么办?总不能把它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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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和刘虞的大军停留在蓟亭休整。两人先后上书天子,禀报军情,催要粮饷。
潞城和雍奴城的消息先后送到了北征军大营,刘虞和李弘大喜,下令重赏将士,再将捷报上书洛阳。这天,李弘受刘虞的邀请,到他的大营议事。李弘带着庞德和十几个侍从,出营缓缓而行。
蓟亭大战的战场已经清理干净,除了空气中还隐隐约约漂浮着难闻的血腥味,地上随处可见的干涸发黑的血色尘土外,已经看不出这里曾经是十几万人纠缠在一起酣呼鏖战的战场了。双方阵亡将士的尸骨已经掩埋在了平原下面的黑色土地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都将化为尘土。
远处,几个羌兵跪在巨大的坟冢前呜咽哭泣,凄惨的哭声随风飘荡在淡淡的血腥里,让人心酸欲泪。
李弘坐在黑豹宽厚的马背上,听着风中的哭泣,脑海里顿时掀起了无数个激战的身影,眼前掠过了一张张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他心里一阵阵战栗,眼眶渐渐的红了,他想起了铁狼,想起了田静,想起了里宋,想起了拳头,想起了许许多多死去的兄弟,他慢慢地趴到马颈上,紧紧地贴着黑色的马鬃,全身弯曲着,双肩剧烈地抽搐起来。
庞德和义从士卒们看到李弘悲痛难忍,想起自己死去的兄弟,各人心里酸楚,眼里含泪,低头无语。
风在平原上呼号,就象无数的英烈在仰天长啸。
大帅来了,他带着鲜卑大军杀进了大汉国,那支军队里有自己的兄弟,有自己的朋友,一次对决还不够,还要两次,三次,大家非要兵戎相见,杀个你死我活不可,为什么要这样?他想和大帅握手言欢,他想和那些兄弟坐在一起开怀畅饮,他想看到风雪。和连死了,风雪一定回来了,她一定就在大燕山的谈月谷。
和大帅决战,他没有信心,昔日驹屯大战,大帅在极度的劣势下反败为胜,大帅的那种气魄和神勇从此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大帅是不可战胜的。大帅来了,黑鹰铁骑一定也来了。想起那只神鹰铁嘴,李弘心里一抖,浑身上下不自觉地掠过一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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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虞要回涿郡去了。他要回去安抚百姓,要重建府衙,要抓紧时间春耕。再不播种,时间就要错过了。如果今年地里颗粒无收,到了冬天,仅靠赈灾是养活不了许多人的,他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幽州的百姓活下去,“我不想看到幽州饿莩遍野,更不想看到幽州人吃人。”
刘虞要把军队全部交给李弘,要让他全权负责幽州平叛的事。
“大人,如今鲜卑人入境,占据我燕山以南的大片土地和城池,我们当务之急不是继续平叛,而是要把鲜卑人赶出去,以免再蹈并州的覆辙。鲜卑人一旦倚仗渔阳城的高大坚固,稳定了燕山以南的大片疆域,我们再想夺回来,代价就相当大了。”李弘言辞恳切地说道,“大人,蓟城拿下后,我要率部去渔阳,平叛的事暂时放一放吧。”
“不行。”刘虞坚决地说道,“张举和张纯逃回辽西后,叛军还有几万人,再加上乌丸人,他们还有近十万的兵力,如果不趁胜追击,不把他们彻底击败,他们就有可能卷土重来。看看冀州,你就应该知道彻底全歼蚁贼有多么重要。平叛才是当务之急,平叛才是确保幽州迅速稳定下来的根本。”
“鲜卑人从外面打进来,我们可以凭借城池和关隘步步阻击,但如果蚁贼从我们背后打过来,我们就无力阻止了。蚁贼有流民做支撑,他们随时随地都会漫延成为十几万人的大祸。大祸一成,幽州必失,那时不要说抵御鲜卑人,就连幽州都是鲜卑人的了。”
“大人,此去辽西辽东有上千里之遥,几万大军长途跋涉,粮草运输是个大问题。如今并州匈奴叛乱,鲜卑寇关入侵,朝廷同时要应付两个战场的大战,国库根本无力支撑。”李弘苦口婆心地劝道,“大人,这些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为何还要执意继续平叛?”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大军进到辽西,叛军一定会后撤辽东,大军再追到辽东,距离蓟城就有千里之遥了,如果此时朝廷无力提供粮饷,大军只要两个结局,要么急速撤回,损兵折将,要么无力撤退,全军覆没。而这个时候,鲜卑人只要一万铁骑,就能占据幽州全境。”
“大人……”李弘哀求道,“大人,叛军是汉人,鲜卑人是胡人,我们为什么不杀胡人反而要苦苦追杀汉人?大人以宽厚仁慈闻名于世,对胡人更是恩抚并重,享誉北疆,大人为什么就不能改剿为抚,放过张举和张纯?”
刘虞愤怒地说道:“子民,你太糊涂了,张举和张纯称帝建国,这已经不是叛乱了,而是要推翻大汉国重建社稷,这不是招抚就可以解决的事,这是要彻底剿灭维护大汉天威的事。乌丸人愚昧粗鲁,受奸人哄骗,事出有因,可以招抚,但张举和张纯都曾是我大汉国的一郡太守,饱受皇恩,两人不思报国,反而作出这种人神共愤之事,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谢天子?不杀,更对不起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
“大人,现实的情况是我们已经无力东进了,平叛的事,我们必须要放一放。”李弘再劝道,“叛军遭此重击,短时间内即使得到喘息,但在辽西辽东那等贫瘠荒凉之地,很难恢复元气。等到今年十月,各州郡谷物丰收,赋税入库之后,我们再行出击也不迟嘛。大人为什么非要放着虎视眈眈的鲜卑人不打,却要冒险远击千里之外的叛军?还有,我帐下的羌兵已经远离西疆几千里,人心早已浮动。那些匈奴人的家园如今战火纷飞,我虽然刻意隐瞒,但到底能隐瞒多久?如果我的骑兵溃散,我个人被杀事小,但幽州尽失事大。”
刘虞余怒未息地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攘外必先安内,这是本朝祖宗之制,也是本朝几百年来奉行的强国保家之策,几百年的事实告诉我们这些后人,祖宗这句话是金科玉律,是完全正确的。今天,我们也要这么做。”
“张举和张纯两个叛逆如果有血性,如果还是一个大汉国的人,就应该死守渔阳,至死不退,如果他们这么做了,我刘虞上书天子。力主招抚又有何不可?但他们做了吗?他们拱手就把渔阳城让给了鲜卑人,这种卖国逆贼,怎能不杀?”
李弘没有说话,他想到了边章、韩遂、王国,想到了西凉,他们联合六月惊雷等境外羌人叛乱,他们算不算卖国逆贼?当初太尉张温提出招抚的时候,为什么朝廷没有说他们是卖国逆贼?
刘虞看看垂头不语地李弘,声色俱厉地问道:“将军,你到底怎么说?平叛之事是继续还是暂停?”
李弘抬头望着因为操劳而憔悴不堪的刘虞,心里一软,点了点头,“一切就依大人所言,继续平叛。”
刘虞严肃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将军,我要上奏弹劾你。在大是大非面前,一个镇北将军竟然把自己的私情放在国事之上,你实在不配做这个将军。将军不仅仅要会打仗,心里更应该时刻想着自己的大汉国和大汉国的天子。会打仗的将军不过是个武夫而已,知道为什么打仗的将军才可以坐镇北疆,你不配坐镇北疆。”
李弘目瞪口呆地望着刘虞,半天都没反应。
的确,他实在不配做这个镇北将军,他对平叛的事因为受到自己和张纯之间的私人感情影响,一直不坚决,他总是想着重击张纯后可以招抚他,他总是担心并州丢了,担心自己的部下死了,他从来就没有全神贯注地把心思放在平叛上,他甚至顾惜将士的性命,叫赵云不要再攻潞城。还有阻击鲜卑人入侵的事,他也是瞻前顾后,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昔日的鲜卑兄弟,如何面对自己心目中的亲人慕容风,他甚至不知道如何打这一仗。
他已经在私人感情和国家大义面前迷失了。他既不知道对错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选择对错,他回想自己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好象没有一件事是自己愿意干的,是自己真心诚意想干的,他混浑噩噩的,被命运和时间推着,拉着,从东杀到西,从西杀到东,这一刻回想起来,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到底要杀个什么出来。
他痴呆呆地坐着,望着自己的一双大手,茫然,彷徨,这一瞬间,他觉得生命毫无意义,毫无意义。
我是谁?我过去是谁?他心灵深处对记忆的渴望突然想洪水一般不可遏制的冲击着他的神经,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团巨大的火焰,巨大的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煅烧着他,烤炙着他,让他窒息,让他口干舌燥,他想喝水,他想撕开自己的心肺喝一口浓浓的血水……
“子民,子民,你怎么了……”
李弘蓦然惊醒,身上大汗淋漓,一双眼睛神智不清,痛苦地望着刘虞。刘虞神情震骇,双手抓着他的肩膀,急切地喊着叫着,生怕他突然死去似的。庞德飞一般冲进来,一把抱住李弘,“大人,快,快叫医匠,将军一路痛哭而来,估计悲伤过度了。”
庞德小心地把他平放到地上,轻轻替他擦去额头上的大汗。刘虞拽着李弘的手,后悔不迭,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吓他了。
李弘疲惫不堪,整个身心都沉浸在那团火焰里,大火还在剧烈地燃烧着,间或有爆炸声,凄厉地喊叫声,他努力去想,努力去想,他看到了铁狼躺在地上,他去拽他,拽出来的却是浑身浴血的铁锤,他看到姬明在大火里燃烧,转眼就剩下了一个火红色的头颅,姬明在大叫,竭尽全力的大叫,可那叫声却是温柔之极,“小雨……小雨……”
李弘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哀怨的大眼睛,那是小雨的眼睛,那是小雨。
“小雨……小雨……”
李弘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叫着,心里只觉一阵锥心疼痛,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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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内一片混乱,刘虞急得直跺脚,几个医匠也束手无策。从脉象上看,除了身体较虚以外,没什么大毛病,但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昏迷不醒,他们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大人,我还是把将军背回去吧,我们那里还有几个高明的医匠,让他们看看。”庞德大声说道。
“快,快,那你还不快一点。”刘虞大声催促道。
庞德背上李弘,飞步出帐,义从士卒早已拉马过来相候。庞德飞身上马,打马狂奔。
鲜于辅、玉石等人接到消息,无不大惊失色,纷纷出营向刘虞的营帐飞驰而去。正好半路上遇到庞德背着李弘回来了,大家急忙簇拥着李弘回到大帐。
“不要慌,不要慌,没事,没事。”田重闻讯带着几个医匠匆忙赶来,他听完庞德的叙说,心里已经有数,“大人这是太累了,他要担心的事太多,心力交瘁,这几天又为鲜卑人的事头痛不已,估计支撑不住,倒下了。”
“大人这两天把自己关在大帐内,绞尽脑汁想着击败鲜卑人的事,也不吃东西,两天才吃了三个黑饼。”庞德痛心地说道,“大人谁劝都不听,实在没有办法。这样下去,他会垮掉的。”
众将望着脸色惨白的李弘,心情都很沉重。
“最近可有卢龙塞的消息?”田重望着陈鸣问道。
“没有。按照大人的命令,斥候都在渔阳一带活动,所以……”
田重叹了一口气。
“大人看样子十分挂念小雨,我们要不要派个人专门跑一趟无终城?”玉石小声问道。
鲜于辅点点头,正要吩咐陈鸣,田重说话了,“不要去无终城,直接去卢龙塞。我到西疆之前曾经专门嘱咐过田家,一旦幽州有什么事,直接带小雨去卢龙塞躲避。卢龙塞里有我们将士的家眷,许多人过去都是马匪,有的女人比男人还厉害,叛军未必能攻下。”
鲜于辅担心地看了一眼田重,“如果小雨不在卢龙塞或者卢龙塞……”
田重满脸愁容,摇了摇手,不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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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昏迷一夜后,醒了过来。刘虞高兴地跑来探视,顺便前来告辞。
“我到涿郡后,一面安抚百姓春耕,一面向朝廷催要粮饷,保证大军平叛所需。”刘虞笑道,“你自己要保重,不要太累着,更不要亲自持枪上阵,否则我可真要上书弹劾你,这次可不是吓唬你了。”
李弘笑笑,说了几句感激的话。
“你不要哄我。”刘虞拍拍他的肩膀,佯装不满地说道,“还有你这头发,我已经说了无数次了,除了在京城我看你老老实实地扎着以外,我就没看你正经扎过。你都是大汉国的上卿了,还披散着个头发,这成何体统,你这和一个顽冥不化的胡人首领有何区别?”
李弘唯唯诺诺地连连答应。
“子民,我那一万多人马你让羽行去统领,交给他,我放心。”
李弘想了一下,说道:“大人,还是让伯珪兄统领吧。他是幽州府的骑都尉,大人不在,理所当然应该由他统军。伯珪兄名震北疆,武功才智都比我高,尤其他长期坐镇辽西辽东,对那里的地形和民情都很熟悉,在当地的百姓和胡人心目中威望也非常高,另外,大人手下的这些将领有的是伯珪兄多年的朋友,有的是同窗好友,他们彼此熟悉,配合默契,大家都乐于听命伯珪兄,所以,我觉得伯珪兄最合适。”
刘虞的脸色有点难看,他盯着李弘看了半天,突然说道:“为什么我说东,你总要说西?幽州的事是我熟悉还是你熟悉?”
李弘看刘虞又生气了,疑惑地问道:“大人,伯珪兄可是你当年最器重的北疆悍将,你怎么……”李弘看到刘虞眉头紧皱,十分不快,没敢继续说下去。他估计公孙瓒大概有什么事得罪了刘虞,而且还得罪的不轻,否则,以刘虞宽厚的性格不会闲置这样一位北疆大将不用。
李弘心想等你走了我再找个借口让公孙瓒统军,不让你生气就是了,随即改口道:“我听大人的。”
刘虞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大人要考虑。”李弘说道,“我估算了一下,现在大营里关押的俘虏,再加上潞城的,还有雍奴城的,总共有五万多人,这么多人的口粮已经抵得上我们整个大军的口粮了,所以,这些俘虏的吃饭问题必须要尽快解决,不能拖。”
刘虞想了一下,说道:“我马上派人把他们押到涿郡屯田去。这些人不能放,也不能杀,还是让他们做屯田兵吧。将来叛乱平定了,鲜卑人被赶走了,你就要回并州,到那时,我把这些人转为幽州的边军,这样一来,就可以解决幽州兵力紧缺的问题,将来我也有军队抵御鲜卑人的入侵。”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刘虞随即告辞,匆匆回涿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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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辅暂时统领幽州军。
在北疆,鲜于辅虽然没有公孙瓒的名气大,但这些年他和李弘一正一副,统帅大军南征北战,早已声名显赫,天下皆知。无论幽州的公孙瓒还是青州的邹靖,都心服口服。在众人眼里,鲜于辅远远要比李弘亲和得多。李弘出身卑贱,年纪小,名气大,功勋大,官也大,谁看到他,心里都很复杂。就这样一个人,怎么忽然就成了大汉国的重镇将军?
四月末,大军包围了蓟城。
李弘命令阎柔赵云率军在潞城休整,燕无畏率军在雍奴休整,暂时不要继续东进。
这天,李弘召集各部将领商议攻打蓟城的办法。
同以往一样,首先由斥候营禀报最近的军情。陈鸣仔细解说了叛军、乌丸人和鲜卑人的情况之后,接着说道:“鲜卑人占据渔阳之后,并没有继续南下的打算,他们驱赶城中百姓到附近的铁矿日夜开采矿石,然后运往白檀城。”
“另外……”陈鸣看了一眼李弘,说道,“大人一再嘱咐我们注意渔阳上空的大鹰……”
李弘神色一紧,抬头望着陈鸣。
“我们看到了,渔阳城上空的确有一只大鹰。”
“什么时候看到的?”李弘心里一窒,紧张地问道。
“昨天。”
“怎么了?”鲜于辅笑着问道,“大人紧张什么?这大鹰有什么古怪吗?”
“鲜卑人增兵渔阳了。”李弘望望帐下众将,神色凝重地说道,“鲜卑人最厉害的黑鹰铁骑已经到了渔阳。”
北疆西疆众将无不脸色大变,聂啸、公孙瓒等人均面露震骇之色。黑鹰铁骑,那是天下最厉害的铁骑了,当年檀石槐带着它横扫大漠,把北匈奴人一直赶到了漠北极荒之地。冀州等地的将领虽然听说过黑鹰铁骑的大名,但他们接触骑兵少,并不能了解铁骑最疯狂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无敌气势,只有常年在马背上厮杀的人才有那种刻骨铭心的体会。
“将军大人能肯定?”刘豹惊慌地问道。
“那只大鹰叫铁嘴,是天鹰部落的神物。”李弘想起那只大鹰,顿时想起了威猛的铁鳌,英武的铁果,无敌天下的铁骑,“铁鳌来了,大帅也一定来了。”
大帐内霎时鸦雀无声,气氛紧张。
慕容风的大名,的确令人胆寒。当年落日原大战,对大汉国的打击太大了,所有从军的人都记得那个落日原,那个一战命丧五万人的落日原,现在大汉国即使有西疆薄落谷大战的辉煌,也无法抹去大汉军人对落日原之败的阴影。
李弘望着案几上的地图,又是敬佩又是苦涩,大帅当真是无敌天下吗?
和连死了,弹汗山势力大减,无奈之下只能被慕容风和各部鲜卑大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慕容风想干什么都已经没有挚肘的力量了。强横于拓跋锋,也不得不屈从于慕容风的指挥。今日攻打雁门关,拓跋锋定是受了慕容风的指使。
匈奴人大乱,几乎牵制了自己所有的骑兵军;雁门关危急,又牵制了自己所有的后援,而并州愈演愈烈的危急形势,更是牵动了朝廷敏感的神经,随着自己在幽州大胜叛军,幽州危急暂解,朝廷会把所有的粮饷送到并州以解燃眉之急。
自己一步一步被大帅牵着鼻子走到了一个必败之局里。
如今大帅兵临渔阳,死死地拖住了自己,让自己进退失据。平叛已经不可能了,回援并州更不可能,自己唯有和他一决死战,但自己能不能和他决战,何时和他决战,主动权却不在自己手上,而是握在大帅的手上。
自己蓟城大战受损,一时难以恢复,而随着时间的延续,离家千里的羌人会不会思乡心切?家园动乱的匈奴人会不会背离而去?将士的问题自己还可以想想办法约束一下,然而粮饷的问题自己却无能为力,朝廷不给,自己想抢都没地方抢。粮饷断绝,则兵乱,兵乱则军败,这渔阳之战不要打就已经输了。
并州,并州啊。自己如果不招抚黄巾军,不安抚流民屯田,今天我怕他什么?即使雁门关被攻破又能怎么样?自己真是作茧自缚啊。
如果不战,燕山以南就成了鲜卑人的牧场,而没有了燕山这道天然屏障,鲜卑人想什么南下就什么时候南下,渔阳以南就是一马平川之地,已经没有任何阻碍。如果主动求战,大帅会应战吗?没有必胜的把握,大帅宁愿放弃渔阳他也绝对不会应战的。他有不战就能拖死自己的办法,他为什么要决战?黑鹰铁骑来,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和大军将士施加压力,让自己动弹不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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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将军……”
李弘抬头看看陈鸣,心情沉重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商议打蓟城的事。”陈鸣勉强一笑道,“鲜卑人还没有南下,我们暂时可以不要考虑。”
李弘笑笑,对帐内众将说道:“好,今天不谈这事。蓟城城墙都是用石头砌起来的,在北疆算是一座非常坚固的大城了,你们说说,这蓟城可曾有人攻破?”
鲜于辅说道:“有啊。黄巾军叛乱的时候,就曾强行打下了蓟城,杀死了刺史郭勋和广阳太守刘卫。不过,黄巾军为打下这座城池折损了上万人。后来,他们反被我们包围,为了突围,他们趴开了一段城墙……”
“趴开了一段城墙?”李弘笑道,“你们堵住了四门,他们就从城墙中间跑,这个逃跑办法倒是很别致。”
快骑狂奔而至,蹄声急骤如雷。
“将军大人,鲜卑人占领了卢龙塞。”
李弘背心一凉,霎时惊呆了。大帐内,众将一片惊慌。渔阳一丢,卢龙塞一丢,幽州门户大开,再也没有任何屏障了,如此一来,幽州东北部的几个郡县就象并州北方四郡一样,算是彻底丢了。
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十七节
田重惊惶失措,迫不及待地大声问道:“卢龙塞怎么会丢?卢龙塞高大坚固,守兵两千,怎么会丢?人呢?卢龙塞里的人呢?”
那名斥候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回禀道:“大人,小人看到卢龙塞上高悬着鲜卑人的大纛,还看到城楼上站着鲜卑士卒,进出关隘的也都是鲜卑人,小人可以肯定卢龙塞已经陷落了。小人不敢走得太近,具体情况一无所知。小人回来的路上也想找人问问,但从无终城到卢龙塞,荒无人烟,一个人都看不到。”
鲜于辅强作镇定,急忙问道:“无终城呢?无终城怎么样?”
“无终城还是叛军被叛军占据着,城门紧闭,无人进出。”
大帐内的气氛压抑,几乎令人窒息。
鲜于银突然狠狠地一拍案几,怒声叫道:“奸阉,这都是奸阉惹的祸。奸阉当道,朝廷腐败,以至我大汉国国势日衰,烽烟四起。匈奴人大乱,鲜卑人趁机打雁门,蚁贼大乱,鲜卑人趁机占渔阳,陷卢龙,我们这样打来打去,打到何时才是个头?我们东征西伐,前前后后都打了好几年了,将士们换了一拨又一拨,战刀砍断了一把又一把,但结果是什么?仗是越打越多,国家是越打越败,疆土是越打越少,我们打的这都是什么仗?”
“奸阉不除,朝纲不振,我们就是打无数的仗,死无数的人,这大汉国也撑不下去了。”鲜于银猛地站起来,涨红了脸,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冲着低头不语的李弘大声吼道,“大人,我们杀向卢龙塞,和鲜卑人决一死战吧,我们就是战死了,也是倒在大汉国的战旗下,为大汉国而死,为大汉国尽忠,围着蓟城打自己人,有什么意思。”
李弘抬头望着鲜于银,神情错愣。
鲜于银的话就象一块巨石投进了死寂的池塘内,顿时激起了大帐内汉族将士那颗热血沸腾的心,颜良、文丑、公孙瓒、刘备等人纷纷一跃而起,高声求战。
李弘的心却是冰冷的。
将士们为了大汉国,可以不顾一切,抛头颅洒热血,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但大汉国能承受如此之重吗?有心无力,这是大汉国的悲哀,也是李弘的悲哀。
李弘宁愿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士卒,只要吃饱了,拿着一把战刀,跟在上官后面浴血杀敌就可以了,不需要考虑大汉国,不需要顾忌天子,不需要瞻前顾后,甚至不需要担心一天的口粮,所有的事上官都会安排好,但自己现在偏偏就是那个上官,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步行动,都要考虑到大汉国的安危,要顾忌到天子的心思,要为全军数万将士的生命负责,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责任越来越重,这些责任就象一块千斤巨石日夜压着自己,让自己难以喘息,难以思考,难以行走。
这里的将士们神情激愤,要杀敌为国,那里的天子和朝廷却要平定叛逆,攘外必先安内;这里是战火不断军资巨大,那里却是国库枯竭不堪重负。自己夹在万重矛盾中间,既要照顾到两方的观点和情绪,又要极力维护大汉国的安危,难,难。自己虽有万般才智,无敌武功,但要解决今天的幽州危局,根本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攘外必先安内。李弘无奈地苦笑着。如果自己把刘虞这句话说出来,恐怕盛怒之下的鲜于银要拔刀相向了。
我们为谁打仗?为什么打仗?为什么不停地打仗?为什么打了几年的胜仗反而丢失了大片的疆土?李弘不明白,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仅仅就是因为奸阉当权,祸乱朝纲?但奸阉当真手握权柄了吗?自己在洛阳的时候,亲眼看到宗室皇亲、门阀士族、外戚权贵,哪一个不是权势熏天,难道凭奸阉一系就能祸乱朝纲?当今天子皇权稳固,他为了皇统正在京城和各方权势斗得不可开交,就这样的天子他会对一帮奸阉言听计从?说奸阉祸国的权贵,难道他们就是什么好东西?李弘在肃贪的时候,在屯田的时候,对这些权贵的所作所为算是看透了,他们说奸阉祸国,其实他们自己何尝不在祸国?奸阉贪赃枉法,那些门生故吏遍天下的门阀士族难道就是廉洁奉公吗?
李弘望望慷慨激昂的众将,叹了一口气。算了,想那些头痛的问题干什么,即使想明白了但自己能解决吗?眼前的仗都不知道能不能打赢还管那些事干什么?大汉国是自己的家,是自己的根,就算它破烂不堪,腐朽毁损,自己也要护着它,保着他,至死方休。如果大家都不愿意为大汉国而战为大汉国而死,那家在哪?根又在哪?他相信无论是自己还是普通士卒,都愿意为大汉国而战,都愿意为大汉国而死,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好,我们和鲜卑人决战。”李弘站起来,挥手说道,“拿下蓟城,我们立即北上渔阳。”
李弘话音一落,大帐内一片欢呼。众将喜形于色,神情兴奋。
蓟城必须拿下,否则北上就没有牢固的后援,粮草运输也没有中转,为了尽快拿下蓟城,李弘立即命令阎柔赵云和燕无畏率部赶回蓟城大营。接着,李弘又对统军人选做了调整,鲜于辅还是回北征军统帅步兵军,幽州军改由公孙瓒统帅。
“伯珪兄,你迅速率部赶到雍奴和潞城,驻防两城。”李弘说道:“下个月的粮草主要提供给你,你待粮草充足之后,伺机夺下土垠城,然后在土垠城集结军队和粮草,做出准备进击辽西的架势。”
公孙瓒连连点头,脸显感激之色。李弘让他统领幽州军,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给他立功的机会。不管能不能击败鲜卑人,李弘的北征军都要受损,东征的可能是彻底没有了。将来东征辽西辽东,就是他公孙瓒的事,平定叛军的功劳都是他的。
“伯珪兄,能不能把卢龙塞的鲜卑人牵制住,就靠你了。”李弘拍拍公孙瓒的后背,诚恳地说道,“务必尽快出击土垠城。”
“大人放心,下个月,我一定拿下土垠城。”公孙瓒信心十足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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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李弘和鲜于辅带着几个侍从沿着蓟城缓缓而行。
攻打蓟城需要步卒,但李弘却让公孙瓒带着幽州军走了,各部将领有的不理解,私下颇有怨言,但有些将领心里却有算,知道李弘根本不想打,他又要派人招抚了。
暂停平叛,改为北上攻击鲜卑人,必须要奏请天子,得到天子的同意,这需要时间。如果天子不同意,李弘还要反复上书劝谏,信使往返洛阳,不是短时间就可以解决的。李弘虽然是镇北将军,但这么大的事,李弘无权作主,这仗不是他想怎么打就可以怎么打的。有这么长时间的耽搁,李弘围城不打就有理由了。围而不打,一来可以让大军得到休整,囤积粮草武器,蓄积力量,为下一步攻打渔阳城做准备,二来也可以为招抚叛军腾出足够的时间。
“羽行兄,你看派谁进城招抚叛军较为合适?”
鲜于辅笑道:“你大概想让公定去吧?”
“怎么?你认为不合适?”
“幽州的事,公定不清楚,一旦说僵了,回旋余地就没了。”鲜于辅说道,“还是我亲自去吧。”
李弘犹豫不决。
“田强我认识,他是蓟城田家的人,过去是辽西边军的一个军司马。我在辽西的时候,和他有过几次接触,这人口碑不错,还好说话。我觉得他不一定是太平道的人,参加叛军也许是被逼的。凭着过去我和他的交情,他还不至于把我杀了。”
李弘想了半天,说道:“那你带上令明,小心点。”
鲜于辅笑道:“你不用担心,没事的。”接着他手指城墙说道,“子民,你看,那就是当年黄巾军扒开的一段城墙,修补的痕迹还非常明显。”
李弘抬头看看,问道:“扒开来容易补起来难,当年为修补这一段城墙,一定花费了不少钱财吧?”
“对。当时没有钱,我们只好召集几百民夫临时用石头码了一下,后来经过几次修补,勉勉强强砌了一道五十步长、两步宽的墙……”
“两步宽……”李弘诧异地问道,“只有两步宽,那真是一道墙了。”
鲜于辅无奈地说道:“幽州战事不休,哪有钱财修补城墙,有这么一道墙就不错了,反正也没多少人知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用冲车把它撞开吗?”
李弘脑中灵光一闪,微微笑道:“我要是用巨石连续不断地砸呢?”
鲜于辅笑道:“石头倒是有,一百多里外的军都山上有的是,但你怎么砸?一块上百斤的大石举起来已经不容易了,更不要说砸到护城河那边的墙。你别开玩笑了。”
李弘回头对义从笑道:“到战车营把张大人和尹大人叫来,快一点。”
鲜于辅疑惑不解地望着李弘,问道:“子民,你真有办法?”
李弘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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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郃和尹思打马如飞而来。
“仲志,那抛石车你还在做吗?”
尹思奇怪地看着李弘说道:“大人不是不同意做吗?大人不给钱,我拿什么做?”
李弘笑笑,指着城墙说道:“你做个最大的抛石车,能砸开这道城墙吗?”
尹思连连摇头:“大人不要说笑话。这城墙至少有三丈宽,不要说砸了,就是一块一块拆,几百人也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扒开一小截。”
“如果两步宽呢?”
“两步宽?”尹思比划了一下,说道,“如果在正面用百斤以上的巨石连续砸,倒是有可能。”
“那好。”李弘郑重地说道,“我给你钱,给你人,你用最快的速度给我做一台最大的抛石车。”
尹思看看李弘,惊喜地说道:“大人真要做?”
“对。”李弘笑道,“这道城墙恰恰只有两步宽,如果你把他砸开,夺下蓟城后我给你记首功劳。”
张郃和尹思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大人,你怎么知道?”
李弘指指鲜于辅,笑道:“鲜于大人过去是幽州府的从事,他在蓟城待了好几年,对这事一清二楚。仲志,你做一台抛石车,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一个月。”
李弘脸色一变,说道:“不行,最多半个月。”
尹思一脸绝望地喊道:“大人,那怎么可能?我和工匠们就是不睡觉也做不出来啊。”
“那你就不要做了,这事算我没说。”李弘威胁道。
尹思急得摊开双手叫道:“大人,你总要讲讲道理吧……”
李弘不理他,打马走了。
“鲜于大人,你帮我求求情,这时间实在不够啊……”尹思望着鲜于辅可怜巴巴地说道。
鲜于辅笑道:“仲志,你先做,半个月后再说,好不好?”
张郃和尹思两人闻言大喜,打马急驰而去。鲜于辅追上李弘,问了一下抛石车的事,听李弘一解释,他才想起是有这么一笔钱给了兵曹营田重,只是他不知道这钱是用来做抛石车的。
“羽行,如果田强很强硬,坚决不投降,那就算了,半个月后,我叫他死得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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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长城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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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匈奴中郎将麴义带着大军断后,掩护单于庭人马南撤。不久,他们遇上了日逐王去卑和右大都尉铁烨。两支人马会合后,为是否攻打美稷争得面红耳赤。
于夫罗和铁烨当然是极力主张打回去,夺回美稷城,但麴义坚决不干。麴义说,我的两万人只带了打仗用的粮草武器,其余辎重全部丢在了度辽大营。右贤王带着单于庭大军和部分王室贵族以及大量族众仓惶撤退,基本上什么都没带,顶多也就是一些财宝外加驮东西的马车牛车而已,而日逐王和大都尉仓促北上,士卒们除了干粮武器连一头当口粮的牲畜都没带,他们本来是指望到了美稷就有补充的。就这样的军队,跑回去和须卜骨都侯,和白马铜作战,打什么打?叛军拖上五天不应战,我们就要饿肚子往回逃了。
于夫罗和去卑说,打到美稷就有牲畜,就有吃的,你不愿意打,一定是不想受到损失。
麴义很生气,说我要是担心受损,我早就扔下单于庭跑了,还陪着你们在这里说些废话。现在叛军杀了大单于,攻占了美稷,士气正是高涨的时候,攻击势头一定强劲,如果要交战,我们的受损必然较大。单于庭和左部落就这么点人,打死一个少一个,等你们基本上打完了,你们这大单于的位子坐得下去吗?哪个部落服气啊?没有实力你在匈奴混什么?就算你们有我朝皇帝陛下的支持,也撑不了几天,谁做大单于谁就要死,活不长的。何况,你们没了实力,我朝皇帝陛下看你们镇不住匈奴各部族,也不会支持你们的,陛下一定会转而支持须卜骨都侯。
铁烨马上说,大人说这话的意思最明白不过了,你就是不想打,就是想回去等等看你们的皇帝陛下怎么说,是不是还承认我们这个大单于。如果你们的皇帝陛下转而支持须卜骨都侯为新单于,大人大概还要杀我们,说我们是叛逆了吧?
麴义气得血都吐出了。这帮不知好歹的蛮胡,自己尽心帮他们,他们竟然怀疑自己没安好心。不过话说回来,他的确存有这个念头。承认须卜骨都侯为新单于,可以迅速稳定匈奴的乱局,但可怕的是,这事一旦传到左贤王的耳朵里,他立马就会造反,那将军大人的北征军就乱成一锅粥了。所以他先要稳一稳,和徐荣迅速取得联系听听他的意见,然后再探听一下朝廷的口风。如果各方一致支持左贤王呼楼兰继任大单于,他再出兵攻击也不迟。何况,现在粮草牲畜不足,匈奴军人心惶惶,士气低迷,的确不是反攻的最佳时机。
麴义强忍怒火,把匈奴局势,北疆局势,双方实力优劣等各类事情一一搬了出来,左右分析,嘴皮子都说干了,但三人依旧固执己见,执意要进攻。须卜骨都侯杀了大单于,杀了他们的亲人,这仇岂能不报?
麴义说,匈奴叛军除了屠各族,右部落各族,其他部族不一定是真心反叛,他们也许在观望,看看大汉国的皇帝最后到底支持谁做大单于。如果须卜骨都侯得不到大汉国皇帝的承认,一直都是大汉国的叛逆,他们也许会再次投到单于庭来,谁想被牵连?被灭族啊?所以再等一段时间,等匈奴叛军内部自己分裂了,内讧了,我们再攻击须卜骨都侯和白马铜,不就是事半功倍嘛。
这句话总算把三人说动了,大家随即一起回到了长城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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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安置匈奴单于庭和左部落的几万族众,麴义又连夜急书徐荣,同时上书天子,要求把匈奴族众暂时迁入长城以内、黄河两岸的上郡、西河郡部分水草丰茂之地。如果留在长城以北,这些匈奴老弱妇孺极有可能遭到匈奴叛军灭绝性的屠杀。
这时狂风沙、鹿贤等人带着武骑营也赶到了长城要塞。五万大军分布在平定、白土一线,屡次击退了叛军的进攻,但谁都不敢北上追击。麴义有命令,谁要是私自领军北上攻击匈奴叛军,他就砍了谁的脑袋。
同一时间,粮草武器开始源源不断地由长安运到了长城要塞。
镇北将军府来书。徐荣给麴义的意见很明确,坚决支持呼楼兰继任大单于。如果大汉国屈从于匈奴叛军,大汉国的威严何在?信义何在?大汉国的威严没有了,匈奴人谁还惧怕大汉国?匈奴人胆气一壮,肆无忌惮地年年入侵,大汉国的边郡怎么办?杀,坚决剿杀匈奴叛军,杀得越多越好。
朝廷来书。天子同意镇北将军府和护匈奴中郎将部的奏请,下旨长城要塞开关放行,把匈奴族众暂时内迁到长城以南,黄河以西的大片区域。天子也同意由左贤王呼楼兰继任大单于,命令麴义坚决剿杀匈奴叛军。大汉天威,岂能任由蛮胡ling辱?
右贤王、日逐王和大都尉得到天子的恩抚和赏赐,感激涕零,率族众面南而拜,高呼万岁。三人把族众送进长城以南,随即找到麴义,缠着他要求北上进攻匈奴叛军。
麴义这次很率快,满口答应,召集众将议事。他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把众将和匈奴的两位王爷一位都尉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你们各自出战,打得越凶越好,但一定要败,败了回来就记功,赢了就不要回来了,自己抹脖子吧。”
大家憋了大半个月的怒火,正杀气腾腾地准备彻底爆发一下,结果给麴义兜头泼了一钵冷水,顿时人人龇牙咧嘴的,恨不得一拳把他打扁了。
雷子跳起来叫道:“我跟着将军大人从来就没有打过败仗,这仗我不打了。”
麴义皱着眉头,傲气十足地望望众将,拍拍案几,十分不高兴地说道:“我还没有说完,你们急什么?是我说话还是你们说话?”接着他指着雷子说道,“这是军议,你咆哮什么?给我跪下,老实听着,再乱插嘴,打你五十军棍。”
麴义命令各部诈败,一直把叛军引到白土城附近,然后他带着去卑和铁烨的大军袭击叛军的后方,把一路跟随叛军而来的几十万头牲畜掳掠回来。叛军失去了牲畜,没了吃的,只有后撤。各部随后追击,一直追到平定附近即可,不要打到美稷城去。
“为什么不打到美稷城?”右贤王问道。
“我对你们说过,叛军最希望的就是我们攻打美稷,和他们一决死战,但此战一打,我们的损失太大,和叛军的实力马上就会产生很大的差距,而叛军呢?他们人多,就是死了五万还有五万。双方实力一旦悬殊过大,其后果如何,你也知道。所以,我们现在就是要避免和他们决战,四下骚扰攻击,吃一口是一口,消耗他们的实力。等到左贤王回来继任了大单于,叛军内部必定要分裂,到了那个时候,双方的实力对比要发生很大的变化。只要我们在实力占据了明显的优势,立即发起对美稷的攻击,重建单于庭。”
右贤王虽然十分不满,但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悻悻作罢。
麴义的理由看上去很冠冕堂皇,其实他这么做的确另有目的,他要拖住匈奴叛军,不让他们有机会分兵支援雁门关。汉军和匈奴军加在一起有五万人,而这五万人又整天围在匈奴叛军四周轮番嘶咬,在这种情况下,须卜骨都侯和白马铜为了保持兵力上的优势,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兵支援雁门关。
正如麴义所说,双方一旦决战,匈奴叛军赢了,汉军和匈奴军折损巨大,大汉国再保着这个没有实力的大单于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对匈奴人来说,大单于得到大汉国的承认固然重要,但实力永远都是摆在第一位。在实力相差悬殊的时候,大汉国迫于形势也不得不改变立场。匈奴叛军如果输了,情况也差不多,在大草原上,十万铁骑迎战五万铁骑,无论怎么打,即使赢了也是惨胜,惨胜了,还玩什么?
谁做匈奴人的大单于其实和大汉国没什么关系,最多也就是关系到大汉国的颜面问题,如果为了这个颜面问题把三万汉军铁骑打没了,不但徐荣和李弘不答应,就是天子也不答应。三万铁骑打没了,将来大汉国的颜面还要不要了?这种蚀本不讨好的事麴义是不会干的。
所以,他现在不会主动攻击匈奴叛军,将来,他也要看看形势对自己可否有利,如果象现在一样无利可图,他还是不会攻击。他就这么拖着,一直把匈奴叛军拖出问题来为止。匈奴这边无论怎么乱,只要不入侵大汉国,只要不分兵支援鲜卑人攻打雁门关,目前就不足为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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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铁骑营、武骑营、度辽营、于夫罗的单于庭大军分四路攻击叛军。叛军起八万人迎战,在白马铜的指挥下,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四路大军由于分散迎敌,各自实力不足,纷纷被打败,掉头逃窜。匈奴叛军根本就不怕上当,八万人抱成一团,呼啸而下。白马铜心想,我有八万人还怕你伏击,我还巴不得你来伏击,狠狠地把你打个半死。由于匈奴叛军追得太快,和后军严重脱节,结果后军几千士卒和几十万头牲畜被麴义和去卑带人在夜里打了个小小的伏击。叛军被打散了,几十万头牲畜成了战利品。但就是这么个小小的夜袭,匈奴人却遭到了巨大的损失,他们的右大都尉铁烨竟然不慎被流箭射中,死掉了。
去卑悔啊,他抱着铁烨嚎啕大哭。左贤王回来了就是大单于,自己没有照顾好大单于的储副,竟然让未来的大单于死在了一次小小的夜袭战中,自己这下子罪过大了。
麴义闻讯跑来,很悲伤,劝了去卑几句,说人都要死的,铁烨大都尉为匈奴而死,为大单于而死,死得起所,是个英雄。左贤王回来了,不但不会怪罪你,还会为自己有这样一个英雄的儿子而骄傲。去卑说,大人哪里知道啊,铁烨是左贤王的心头肉,左贤王走时,为了铁烨的安全,特意把他交给了我,如今我不但没有把他照顾好,还把他照顾死掉了,左贤王岂会饶我。
麴义好象颇为不忍,安慰道:“这样吧,你带着自己的部落待在长城以南,不回去了。你只要不过长城,他能拿你怎么样?”
去卑大喜,竟然跪倒在地给麴义磕头谢恩。要知道,待在长城以南,那可是他和族人几辈子梦寐以求的事。过了长城,不但可以远离风沙和仇杀,还能带着族众过上安稳富裕的日子。大悲之后又是大喜,去卑觉得就象是做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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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句注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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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辽所在的勾注关遭到了猛烈的攻击。他带着一千士卒凭借险要的关隘,日夜奋战,已经坚守快一个月了。
魁头的弟弟邪归逆和拓跋族的豪帅拓跋帷、拓跋韬带着两万人天天攻打,他们好象早有心理准备,一点也不着急,有时早上打,有时下午打,有时半夜打,很有耐心和章法。地势再险要也架不住人多,而且人多的一方还准备充分,打得有声有色,花样百出,这让张辽和他的士卒们吃尽了苦头。勾注关的士卒越大打越少,防守的时候捉襟见肘,已经不堪应付了。
张辽知道没有援兵,所以每天给雁门关送战报的时候,都是说今天死了几个人,还剩下几个人,从来不向太守郭蕴说什么要求增派援兵的事。他已经打定主意,人在关在,人亡关亡。
为了应付越来越激烈的战斗,他把自己的二十个亲兵组成了一个选锋什,哪里危急就打到哪里。这天,他的选锋什也打完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象疯子一样满城墙乱跑,人是杀了不少,但自己也几乎累瘫了。黄昏的时候,他给太守郭蕴写战报,今天杀敌一百一十三人,阵亡二十七人,勾注关还剩下二百四十二人,如果明天鲜卑人发起全面攻击,勾注关可能失守。明天如果我死了,就由其他人代为拟写战报,如果都死了,请大人务必派人来夺回勾注关,以确保句注要塞防御的完整。
第二天一早,鲜卑人果然发动了全面攻击。到中午的时候,鲜卑人攻上了城墙。张辽手持长戟,奋勇鏖战,一连击杀了十一人。一个手持战刀的鲜卑大汉冲了过来,一刀就斩断了张辽的长戟。张辽大惊失色,拔刀反扑,两人刚刚战了几招,张辽就看见更多的鲜卑人高声喊叫着从四面杀了过来。张辽知道勾注关即将失陷,战友们已经死伤殆尽,一时间悲愤不已,疲惫不堪的身躯突然迸发出无穷的气力,他仰天长啸,手上战刀蓦然寒光四射,一刀就劈开了鲜卑大汉的头颅。
“杀……”张辽怒吼着,战刀上下飞舞,向着人多的地方奋勇杀进,他一口气连斩十四人,就在一刀砍翻第十五个敌兵的时候,他被一个粗壮的鲜卑士卒一脚踢飞了。张辽轰然落地,神情木然地望着呼啸而来的战刀长矛,毫无知觉。
就在这时,张辽听到了一声虎吼,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吼,接着狂风呼号,一柄长戟横空而至,七个围着张辽的敌兵张嘴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嚎,七条身躯就象七截木桩一般,突然向四周炸飞了出去。
“杀……”
一个高大魁梧的大汉腾空跃过他的身躯,就象一条怒吼的狂狮,以无可匹敌的无敌气势杀向了狂奔而逃的敌兵。
张辽这才听到城楼上响起了雷鸣的吼声:“杀……杀尽鲜卑胡……”他心里一松,缓缓闭上了那双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安心地睡了过去。
张辽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张英气勃勃的俊脸,那人的唇上长着一抹黑须,一双眼睛大而有神,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你是张辽张大人吗?”
张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问道:“你们是河内的援兵吗?”
“对,我是军侯张扬。”张扬坐在张辽身边,指着站在城墙边上的高大军官说道,“他是河内府主薄吕布吕大人。我们奉命带一千士卒支援勾注关。今天幸好来得及时,否则……”
“谢谢……”张辽有气无力地说道,“谢谢你们。你扶我起来,我浑身上下疼痛难忍,好象都已经散架了。我要去谢谢吕大人的救命之恩。”
“算了吧。”张扬笑道,“我们都是刀头舔血的人,今天他救你,明天你救他,没什么好谢的。你还是睡一下吧。”
吕布大步走了过来。他俯身看看张辽,伸手笑道:“我叫吕布,以后就听你的指挥了。”
“不敢,不敢……”张辽一边抬手握住吕布硕大的手掌,一边说了几句感激的话,缓缓坐了起来。
晚上,他给太守郭蕴继续写战报。今天鲜卑人进攻猛烈,多次杀上城楼。下午河内军吕布、张扬来救,保住了关隘。今日杀敌二百三十二人,阵亡九十四人,勾注关尚有一千一百四十八人。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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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十八节
大汉国中平五年(公元188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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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洛阳。
天子以少府樊陵为太尉后,随即以光禄勋刘廷任少府,迁南阳太守刘弘为光禄勋。
组建西园军的事在朝廷各方的默契配合下,进展的非常快。募兵的告示刚刚张贴出来,前来应募的人就排成了长龙,第一天的招募人数就达到了三千多人。主持募兵的卫尉刘博和小黄门蹇硕一人手上拿着一个名册,只要是和自己有关系的,或者托关系找来的,连身体都不检查,直接就通过了。洛阳、长安和京畿各地的权贵们,纷纷派遣自己的宗室子弟,闲散在家的门生故吏进入西园军充任中下级军官。西园军是天子一手组建的军队,除了训练就是待在洛阳保护天子,哪里都不去,而且俸禄高,待遇好,高级军官更容易得到升迁和进入朝堂为卿的机会。这么好的地方,谁不想去?
这个时候京中的中官们很着急,他们的门生故吏中最缺乏的就是这种文武双全的人才,如果不会武功也不会兵法,进西园军怎么滥竽充数?你总要带兵训练吧?西园军没有他们自己的人,中官们怎能安心?虽然太尉樊陵和司徒许相的许多门生弟子都在西园军中任职,甚至议郎曹操已经铁定是西园军的统领之一了,但他们还是不放心。赵忠和张让商量了一下,给西凉的前将军董卓写了一封信,让董卓立即派一批亲信到洛阳来,他们负责把这些人安排到西园军去。
董卓这次因功得以迁升为前将军、鳌乡侯,和中官们的极力举荐有莫大的关系。
中官们和董卓有十几年的交情了,虽然前期没有重视董卓,也没有看出他的作用,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内有大将军,外有镇北将军,他们想想都心惊胆战,这两人任何一个独掌权柄,都不会放过中官,尤其那个豹子,已经明目张胆地杀了夏恽,毕岚和左丰两人的死肯定和他也脱不了干系。现在的董卓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股可以抗衡大将军和镇北将军的力量。董卓虽然只有两万人马,又远居边塞,但中官们认为只要着力栽培,再寻机把他调回京城,他就是自己手上一把无坚不摧的战刀。至于车骑将军何苗,中看不中用,平时利用一下还可以,关键的时候根本不顶用,还有可能反戈一击,他和何进毕竟是一家人。
中官们的举荐当然遭到了大臣们的反对,就连天子都觉得升董卓为前将军,未免厚此薄彼了。李弘那么大的功劳,击败入侵的鲜卑人,诛杀数万鲜卑铁骑,也不过就给了个镇北将军、平亭侯。前将军比镇北将军的职位高,乡侯比亭侯的食邑也多,这怎么看都不合适。中官们随即和太尉曹嵩,司徒许相以及一帮大臣们联名上表,历数董卓的功勋,西疆的重要,然后又送了一笔钱给太后。太后出面说情,这事情就好办多了。太后说,重赏董卓,可以让他感恩戴德,尽心尽力为大汉国镇守西疆。西疆稳定了,一个花钱象流水一样的包袱甩掉了,大汉国可以轻松许多嘛。母亲说话,天子向来是言听计从,他绝不会让母亲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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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突然由一个小小的破虏将军一跃成为前将军,大汉国的上卿,不禁心花怒放,他不但送了天子一亿买官的钱,还送了太后和中官们许多钱。这次接到中官的书信,董卓立即和李儒商量。这可是个在洛阳培植力量,为将来回京任职铺桥垫路的好机会。李儒说,派人回京是小事,大人到底是支持大将军还是中官才是大事,现在洛阳的皇统之争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董卓想了半天不敢言语。他谁都不支持,他支持天子。外戚也好,中官也好,一旦手握权柄,哪一个不祸国殃民?他虽然为了仕途在两者之间左右周旋,送礼行贿,但他心里恨透了这些人。他幻想着自己假如可以得到陛下的信任位列三公,他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送出去的钱收回来,不但要收回本钱,还要把利息都收回来。但想归想,现实还是现实,他必须要做出选择。天子为了皇统目前和中官们紧紧地抱在一起,支持天子其实也就是投靠中官,而大将军的背后却有门阀士族的支持,实力雄厚,一旦皇统之争天子输了,自己什么都完了,连性命都成问题。
看到董卓一直不说话,李儒知道他难以决择,于是对他说,大人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紧紧地跟在门阀士族的后面,中官倒了也好,大将军倒了也好,士族绝不会倒,这是可以确保身家性命仕途富贵的唯一办法。士族虽然不支持天子废嫡立庶,和大将军走到了一起,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大将军一旦杀了中官,逼迫天子立大皇子继承了皇统,接下来的事就是士族和大将军之间的权力之争。士族要想击败大将军,就要和天子联手,而天子为了夺回皇权,也要倚仗士族,两者结合,大将军想不死都难。现在天子为了皇统正在极力拉拢士族,而士族为了将来,也正在真真假假地迎合天子。皇统之争,最后的赢家肯定是士族。
董卓看着李儒,冷笑道,如果皇统之争的结果和你说的一模一样,我还派人到京城干什么?我还掺和这场是非干什么?我还不如躲在西疆不闻不问。李儒很奇怪,不明白董卓的意思。董卓对权势的渴望非常强烈,他怎么会有这种明哲保身的想法?如果不加入这场权力角逐的漩涡,董卓至死都不会有机会进入朝堂位列三公。
董卓说了一番话,让李儒陷入了沉思。
本朝靠无数出生低贱的武将打下了天下,建国早期的军功阶层大都进入了权力中心,但随着士族的崛起,军功阶层逐渐没落远离了朝堂。士族成了权力的核心后,他们入则为重臣,出则为大将,张温、卢植和朱俊就是突出例证,但军功阶层却只能在沙场上冲锋陷阵,斩将夺旗,要想进入朝堂,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凉州三明皇甫规、张奂和段颎,今天的皇甫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凉州三明将为了得到士族的认同,进入朝堂获得权力做了许多的尝试和努力。三人曾经放下剑戟,潜心做学问,也想搏个大儒的名声。皇甫规精研《诗》《易》十四年,教授门徒三百余人;张奂曾拜当时经学名家朱宠为师,专修《欧阳尚书》,对《牟氏章句》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还撰写了三十余万字的《尚书记难》,弟子上千;段颎也拜名师学习经文,但边疆战事一起,这三人本性马上就暴露了,他们纷纷毛遂自荐,请缨出战,所以在士族官僚和名士大儒们看来,这三人再怎么饱读经书,著书立传,也不过就是个武人,除了打仗没什么作用。既然做学问不能得到士族的认可那就做人吧。皇甫规做得中规中矩,凡士人所痛恨的他坚决痛恨。皇甫规不与外戚大将军梁冀为伍,说他是尸位素餐之徒,党锢之祸的时候,还要上书附党,但最后得到的评价就是“虽为名将,素誉不高”,一无所获。张奂学问大,功勋彪炳,好不容易进了朝堂做了个官,但他稀里糊涂地掉进了陷阱,成了奸阉镇压太傅陈蕃和大将军窦武的爪牙,最后为士族所不齿,“扬戈以断忠烈”,声名毁誉一旦。段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盘结权贵,投靠奸阉了,他为了进入权力中心,甘愿为宦官卖命,甚至和士族为敌缉捕太学诸生。他虽然最后花钱买了个太尉,位列三公,但为士族所不容,后受中官王甫之事牵连,被酷吏阳球抓入牢狱,饮鸠而死,落了个人财两空,身败名裂。今日的皇甫嵩早就看透了,干脆躲在家里养老去了。
由此可见,本朝的武人要想得到士族认可,出将入相,进入权力核心,不仅仅是不容易,而是根本不可能。凉州三明的张奂和段颎带给士族的伤害太大了,武人就是武人,蛮夫就是蛮夫,士族要利用你的时候你就是士子,就是他们的一员,你没有作用的时候,你就回家养老去吧。
董卓认为自己如果跟在这些门阀士族后面,给他们做工具利用,最后的结局最多不过就是象皇甫嵩一样,要用的时候拿出来用一下,不用的时候就扔到一边理都不理。董卓说,我为什么要给这些人利用?我打了一辈子仗,为大汉国建下了无数功勋,为什么我还要象奴仆一样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皇统之争如果最后是他们赢了,我就不淌这趟混水。
李儒不得不重新思考,他用了十几年时间,殚精竭虑帮助董卓有了今天的地位,有了一个千载难逢进入洛阳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弃?但董卓如果执意放弃这个机会不进洛阳,董卓也就丧失了掌控权力的机会,而没有董卓,自己怎么报仇?怎么报复带给自己深重灾难的大汉国天子?
李儒想了一下,说道,大人还是跟在士族后面好。奸阉一死,士族为了除掉大将军,必须要倚仗大人。等到大人进京后,帮助士族除掉了大将军,洛阳稳了,天子就要利用镇北将军李弘来威慑士族,逼迫士族答应废嫡立庶了。这个时候,士族除了依靠大人还能依靠谁?而天子呢?天子当然是希望你站在他一边,帮助他对付士族。大人左右逢源,必能手握重权,再加上有西凉大军和洛阳的西园军为后盾,大人权势之大,恐怕天下再无比肩之人。到那时,士族是死是活还不是看大人的脸色?大人帮助天子确立了皇统,功高盖世,从此后,大人就是一人之下为人之上的大汉重臣了。
董卓抨然心动。那李弘呢?
李儒笑道,大将军和士族要想杀中官,立皇统,首先就要解决镇北将军的威胁,否则,他们连动都不敢动。那个时候,镇北将军还在不在人世,难说啊。
董卓和李儒两人把洛阳的形势和将来可能发生的事翻来覆去的讨论了许多遍,最后,董卓终于同意了李儒的建议,投靠门阀士族。他让李儒带着自己的弟弟董旻(读min),还有三十多个心腹手下,以及大量的财宝绢帛,迅速赶去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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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看到西园军组建顺利,进度飞快,心情非常好,虽然北疆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但他眼不见为净,天天泡在西园里和嫔妃宫女们荒淫取乐,游园赏花。
护匈奴中郎将麴义上书报捷,说在白土附近伏击了叛军,斩首三千级,掳获牲畜四十多万头。天子大为兴奋,对大臣们说上个月镇北军歼灭了河内的白波蚁贼,并且斩首三万余级,诛杀蚁贼首领郭太,这次麴义又胜了匈奴叛军,看样子,北疆形势正在好转,鲜卑人估计也要败了。
幽州牧刘虞和镇北将军李弘此时也先后上书,向天子报捷,说大军在蓟城重击叛军,已经把叛军赶到了辽西。天子很高兴,下旨重赏前线将士。但随后他就接到了两个不好的消息,鲜卑人占据了渔阳,接着又占据了卢龙塞,而匈奴人的储副左贤王在四月上的时候于涿鹿城被刺杀了。
“这个豹子已经学坏了,先报喜,后报忧,左贤王死了这么长时间,竟然到现在才告诉朕。”天子笑着把奏章放到了案几上,望着尚书房内的几位大臣说道,“你们说,李爱卿是什么意思?”
“臣认为,李将军除了稳定军心以外,主要还是想让陛下亲自下旨赐封大单于。”韩馥说道,“如今匈奴大乱,须卜骨都侯已经在美稷自立为大单于,他已经数次派人来京要求得到陛下的承认,以臣看,为了早日平定匈奴之乱,还是答应了须卜骨都侯吧。现在左贤王被刺身亡,他的儿子铁烨也战死了,单于庭已经无人可以继承大单于,陛下何不顺水推舟……”
韩馥五十多岁,身材消瘦,皮肤白净,三绺长须,气质儒雅。
天子皱眉不语,目视卢植。卢植摇摇头,口气非常坚决地说道:“陛下,韩大人之议非常不妥。前些日子陛下已经下旨明确说过,我大汉国支持单于庭,坚决剿杀叛逆。我们不能因为情况出现了变化就出尔反尔?那大汉国的威严何在?”
“卢大人,目前的形势很严峻,国库已经严重亏竭,无力支撑两个战场的军资所需。如果战事一再延续,拖到七月或者八月,我们就没有粮饷可以继续提供了,所以……”
韩馥没有继续说下去,天子和几位大臣相视无语。
“陛下,以臣看,幽州的战事还是暂时停一停。我们同意李将军的意见,暂时放弃东进追杀叛军,同时命令他陈兵蓟城,以防鲜卑人趁势南下,但我们要严禁他主动北上攻击。”许靖说道,“并州的战事尤其是雁门关的防守目前最为重要。臣觉得,还是集中兵力先击败攻打雁门关的鲜卑人为上策,一来可保太原和上党两郡不受侵扰,二来可保京畿无忧。”
“匈奴人的叛乱呢?”天子问道。
“也暂时摆一摆。呼楼兰和铁烨父子都死了,匈奴人没了大单于,单于庭肯定要重新推选新的大单于,短期内他们不会有心思去攻打美稷了。”许靖说道,“本朝向不干涉匈奴内部事务,所以陛下千万不要破例赐封,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陛下只要下旨承认新任大单于就可以了。”
天子转头看看皇甫嵩。在兵事上,他还是相信皇甫嵩。
“陛下,匈奴叛军一定要打。”皇甫嵩指着地图说道,“攻击匈奴叛军,可以牵制他们的兵力,以防他们增援雁门关。只有拖住了匈奴叛军,我们才有机会击败鲜卑人。这两个战场密切相关,攻打匈奴叛军的战斗千万不能停止。”
“几万大军出塞作战,需要大量的粮草辎重,我们很难持续供应。”许靖皱眉说道。
皇甫嵩笑道:“这一点许大人无须担心,麴大人掳获了匈奴叛军几十万头牲畜,目的就是为了后几个月的连续攻击。麴大人曾经是我的帐下悍将,此人会打仗,有头脑,非常勇猛。须卜骨都侯和白马铜碰到他,有苦头吃了。”
“那雁门关呢?”天子问道,“爱卿认为雁门关可能守住?”
“绝对能守住。”皇甫嵩信心十足地说道,“陛下和诸位只看到雁门关打得异常惨烈,但你们可看到徐大人象雪片一般送来求援文书?”
“怎么?徐荣有办法击败鲜卑人?”天子看到皇甫嵩胸有成竹的样子,稍稍安心了一点,他面带笑意,好奇地问道。
“徐大人在西疆的时候,屡胜羌人,就连六月惊雷都曾吃过他的亏。此人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也不爱张扬,朋友也少,熟悉他的人不多,不过我知道他会打仗。”皇甫嵩用手点点雁门关,说道,“他肯定有办法。”
“并州的两个战场现在都是敌强我弱,要分出胜负需要一段时间,但并州又关系到京畿安危,所以粮草辎重还是尽量先满足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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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幽州呢?”天子追问道。
“让李将军先打下蓟城再说吧。蓟城如果拿不下,东进平叛不行,北上击胡就更不用说了。“皇甫嵩叹道,“李将军此时要求北上攻打渔阳,实在是糊涂啊,他被慕容风的连续出击激怒了,已经掉进了慕容风的陷阱里。给他的文书,我亲自来写。”
“爱卿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朕不太明白。”天子看看地图,又看看皇甫嵩,小声问道。韩馥、许靖、蹇硕等人用疑惑不解的目关望着神色凝重的皇甫嵩,只有卢植坐在一旁低头疾书,好象没有听到似的。
“陛下,弹汗山和拓跋锋的人马去年在西疆大战中折损严重,元气未复,为什么今年他们还要出动大军攻打雁门关?”皇甫嵩指着地图说道:“除了趁机掳掠补充自己的损失以外,拓跋锋的真正目的还是为了要保住去年攻占并州的北方四郡。拓跋锋是草原枭雄,他不会仅仅为了掳掠而不惜代价攻打雁门关,也不会一点好处都没有而帮助慕容风入侵幽州,他这么做还是为了自己啊。他不但要乖乖地听慕容风的话,还要感激慕容风。”
“慕容风占据了燕山以南的大片土地,攻占了渔阳和卢龙塞以后,幽州门户已经大开,中南部郡县已经无险可守,而李将军的大军被他牵制在蓟城附近无力东进,叛军和乌丸人则趁机牢牢占据了幽州东北部郡县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慕容风这么做的目的不仅仅攻占了大汉国的疆域,还帮助拓跋锋彻底占据了并州的北方四郡。”
“陛下请看……”皇甫嵩手指并州说道,“我们要是出塞攻打拓跋锋,收复北方四郡,慕容风立即就可以挥军南下,而叛军和乌丸人也可以随之挥军西进,那么幽州和冀州就面临危机;我们要是攻打慕容风,拓跋锋立即就会南下寇关攻打雁门关,威胁并州腹地和京畿;我们要是东击叛军,拓跋锋和慕容风则可以同时出动。”
“陛下,北疆现在是一局死棋,我们就象棋盘上的一条大龙,被鲜卑人牢牢地困住了,动弹不得。”
天子和众臣豁然醒悟,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样?”天子摸着自己的小脸,一筹莫展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去年我们不是把鲜卑人打惨了吗?”
“究其根由,还是因为北疆的蚁贼四下叛乱,给了慕容风以可趁之机。”皇甫嵩说道,“陛下还记得去年鲜卑人入侵的时候,臣等曾说过,慕容风最希望的就是大汉国越乱越好,大汉国内乱纷争,他就可以浑水摸鱼,侵占我北疆边郡。现在看来,今天的这个局面是他蓄谋已久,早就策划好的。从去年鲜卑人入侵开始,接着就是张燕进太原,张举张纯和乌丸人叛乱,匈奴屠各族叛乱,匈奴杀了大单于全面叛乱,我们的大军一直四下征伐,疲于奔命,我们既没有仔细想过北疆为什么这么乱,也没有仔细想过为什么到处都有鲜卑人的影子。”
“去年我们虽然击败了鲜卑人,但我们丢掉了北方四郡;今年我们虽然击败了蚁贼和乌丸人,但我们丢掉了渔阳、卢龙塞和幽州东北部五个郡国。”皇甫嵩颓然叹道,“丢了很容易,但再想把它们夺回来,就很难很难了。”
天子呆呆地站在地图前,想了很长时间都很难理解,他问道:“爱卿,怎么我们到处都打赢了,结果还输了呢?幽州的形势在李爱卿蓟城大胜后怎么还变得愈发险恶了?”
皇甫嵩摇摇头,叹道:“李将军蓟城这一战打得好,打得快,打得果断,打得坚决,否则,李将军可能就完了。现在幽州的现势虽然愈发险恶,但幸好李将军实力犹存,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
天子被皇甫嵩弄得有些惊惶失措,他小眼睛急促地眨巴着,低声问道:“爱卿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李将军到了幽州后,如果缓缓而进,让叛军从容撤回辽西,他就要一路追着叛军打过去。等到李将军兵进辽西,慕容风再动手拿下渔阳和卢龙塞,率军一泻而下,切断李将军的粮道,堵住李将军回撤之路,李将军即使率军打回来,也剩不了多少人了。”皇甫嵩解释道,“但慕容风失算了。李将军因为匈奴人大乱和拓跋锋寇关,心悬并州安危,急于求战,恨不得一拳打死张纯,好早日回援,结果率军提前进了居庸关,又以铁骑奔袭叛军后方切断了叛军退路,逼得叛军不得不与其决战。李将军受损较大,一时无力再战,而慕容风也只好提前占据渔阳和卢龙塞,钳制李将军东进辽西或者兵撤并州。”
天子恍然大悟,一双眼睛崇拜地看着皇甫嵩,“爱卿,可有应对之策?”
皇甫嵩无奈地说道:“陛下,北疆之战已成定局,鲜卑人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攻破雁门关,让大汉国乱上加乱,他们好趁机再占边郡。如果雁门关失守,太原和上党遭劫,百万流民和黄巾军大乱,京畿必然危急。到那时,我们为了稳住京畿,只能撤兵守住黄河,然后再花几年时间剿杀黄巾军和安抚流民。在这几年的时间内,我们都无法顾及到北疆,幽州和并州必定要尽数丢失。”
天子被皇甫嵩这几句话说得心烦意躁,急怒之下,他挥手叫道:“爱卿是我大汉国第一等战将,难道连个应对之策都没有?”
“臣刚才已经说过,匈奴叛军要打,为的是牵制匈奴叛军以防他们增兵雁门关。雁门关要死守,徐大人一定有办法击败拓跋锋,臣相信徐大人能做到。至于幽州,要让李将军尽快打下蓟城,和慕容风形成对峙,防止他南下掳掠,但陛下必须下旨,严禁他北上攻打慕容风。”
“为什么不能打?”
“李将军一旦兵败,北疆就没有什么兵力了,而且幽州也要丢。”
“你的意思是李将军打不过慕容风?”
皇甫嵩急忙说道:“陛下,臣正是担心李将军打不过慕容风。目前李将军没有足够的兵力,没有绝对致胜的把握,陛下难道能保证今后的四到五个月内给李将军源源不断地提供粮饷和武器?”
天子愣了一下,没说话。朕拿什么保证?朕还要建西园军呢。
“李将军一旦给慕容风缠住,不死也要打掉半条命。如果粮饷断绝,他就完了,幽州也完了。”皇甫嵩拱手说道,“李将军一向不遵军令,常常恣行妄为,兵行险着,但这一次陛下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这么干,所以请陛下务必下旨断绝他北上攻击的念头,同时给幽州的粮饷和武器也要减半,逼着他留在蓟城。”
“我们全力支援雁门关。只要击退拓跋锋,北疆的局面就可以暂时稳下来,然后我们再徐图后策。”
“后策?”天子反问道,“爱卿的后策是什么?”
“稳定并州,征募大军,恢复元气,假以时日,我们从并州和幽州同时出击,定能收复疆土,扬我国威。”
天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打吧,那就快点打吧,朕已经受不了了。”
“几个战场还是同时打?”许靖提心吊胆地问道,“那七月之后怎么办?”
皇甫嵩看着天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停建西园军。”
天子一愣,小眼睛猛地就瞪圆了,“不行。”
“陛下,西园军暂停筹办并不影响京畿的安危……”
“你不要再说了。”天子不高兴地说道,“朕建西园军的钱都是从少府库支出的,没有从大司农府库拿一个钱。”
“下旨给徐荣,叫他在七月之前必须击退鲜卑人,否则,就没有军资给他了,一个钱的军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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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接到圣旨的时候,正在河东府。
由于大汉国重开盐铁,本来云集在晋阳和河东府的商贾随即纷纷渡过黄河,跑到京畿和中原的富裕州郡去经营盐铁了,两地的商贾一时少了许多。徐荣很着家,急忙赶到河东府约见河东卫阀和其他几个世族富豪的家主,商谈盐铁经营的事。河东卫家的家主卫逐很是通情达理,他对徐荣说,大人请宽心,我们是河东的人,当然以经营河东的盐铁为主,到其他州郡经营盐铁,只是为了多赚一点而已,不会影响到镇北将军府的收益。然后,他问到了军械制造的事。他想以镇北将军府的名义建作坊造军械。没有大作坊,小打小闹,一来军械数量少质量差,二来他赚不到什么钱。
徐荣考虑了一下,说,要做就做大作坊,作坊就在安邑的铁矿附近建,否则就不要建。产量少的作坊做了没意思,一年下来连半个晋阳武库都装不满,做了干啥?卫逐吓了一跳,问道,大人一年要多少军械?徐荣笑道,至少要两个晋阳武库。卫逐更加吃惊了,大人要那么多军械干什么?用的完吗?徐荣说,用不完我们可以卖给各地州郡的武库,还可以卖给洛阳和长安的武库。我们价格可以卖低一点,比他们自己的作坊做还要便宜,你说他们是愿意花钱自己做还是愿意花钱买?卫逐想了一下,说作坊要做那么大的规模,恐怕要好几年时间,而且,自己一个人的财力也不够,需要再找几个河东世族一块干。徐荣说,那是你的事,你办妥了再来找我。现在北疆战事频繁,估计要打很长时间,我急着要军械,有多少你给我送多少。卫逐一听心花怒放,连连点头。
徐荣和谢明告辞出府,随即拜会了河东太守王瀚,双方说了一下春耕和五月收割的事,然后他匆匆赶到了解县。长安巨商徐陵和麹忠已经先期应约赶到了这里。徐荣说,并州的盐铁产量还是太少,你们不想赚钱,但我急着要钱用,你们必须想办法再增加产量。徐陵说,财力不够啊。徐荣说,你们最近把钱都投到其他州郡煮盐开矿去了,如果再这样,我对将军说一声,不让你们独自经营了。徐陵急忙陪着笑脸说,大人不要急,不要急,这事我马上想办法。我有几个朋友,想到并州去买地,如果大人实在缺钱,可以卖地嘛。徐荣断然拒绝了。谁想在并州大肆卖地,谁就是想找死,这事免谈。徐荣说,还有一件事,你们上次送来的武器有三成都不能用,这三成武器的钱不给了。徐陵看到徐荣寒着脸,也不敢多说,只好咬着牙算了。不过徐荣接着说了一句让两人很高兴的话。徐荣叫他们直接到晋阳扩建晋阳的军械制造作坊。
就在两人告辞要走的时候,徐荣突然问道:“杨凤和你们做什么买卖?”
两人脸色一变,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徐荣指着麹忠说道:“我敬你是麴大人的兄长,话就不明说了,但我在这里忠告你一句,杨凤如果出了什么事,黄巾军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和徐陵两人吃不了兜着走,砍脑袋的时候,麴大人是保不住你的。”
徐陵生气了,不高兴地说道:“徐大人这话说过了。你们镇北将军府大把大把的捞钱,镇北将军府的将士大把大把的发饷,凭什么黄巾军就应该种地?凭什么他们就发半饷,屯田兵还一个钱没有?发财也是大家发嘛。徐大人认为我们不应该帮黄巾军,可以好好说嘛,干什么吹胡子瞪眼的?你以为我是吓大的?”
麹忠赶忙拉住徐陵,示意他不要激怒了徐荣。徐荣并没有生气,他淡淡地说道:“北疆的形势你们清楚,黄巾军如果再叛,后果是什么你们也知道,你们在这里投了大量的钱财,更应该希望北疆能够稳定下来才对。但你们现在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怂恿杨凤和他的部下做一些违法军律的勾当,破坏镇北将军府和黄巾军的关系。你们可以冒着钱财尽失的危险,但我不能冒着北疆丢失的危险视而不见。我这是忠告你们,算不上说得太过。你们走吧,下次再犯,我不会再说了,我直接派人杀了你们。”
两人神情震骇,又是气愤又是害怕,心情复杂地走了。
谢明看两人走远,小声说道:“大人,杨大人和他的部下也是清苦了一点,这河东乃是富裕之地,有钱的人多如牛毛,也不能怪他们动了心思。”
徐荣看看他,摇头道:“敛之,你自己小心些,不要被这些巨商富贾拉下了水。你看看射缨彤的骠骑营,已经杀了十几个了。钱,是自己的就拿,不是自己的,一个都不要拿。你随我去见见杨凤,我要和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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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连夜回到晋阳,召集护田校尉府和典农都尉府的两府掾史议了一下五月收割的事,然后对春耕扫尾的事又做了一些交待,这才匆匆回家看看。
去年底,许多将领把家眷从各地接到了晋阳,北疆战事开始后,有不少留守将领又悄悄把家眷送到了河东。这个时候徐荣反而把家眷从长安接到了晋阳。他有父母,有妻子,有三个孩子,一家人从长安到了晋阳后,徐荣还没有回过家给父母请过安,还没有看到妻子和孩子。
一家人欢欢喜喜吃了顿团圆饭,还没闲聊几句,快马就送来了急书。黑山黄巾军下山抢粮食了。徐荣急忙告辞父母妻儿,带着侍从回到了龙山大营。
“立即叫李大人来见我。”
小懒正在睡觉,听到徐荣有急事找他,慌忙跑到大帐,“大人有什么事?”
徐荣摊开地图,把情况说明了一下,“你和弧鼎带着三千铁骑立即赶到上党去。”他抬头看看小懒,苦笑道,“子逆,我就你这三千人,没有人了。”
小懒笑笑,说道:“大人放心,三千人足够了。只是我走之后,这晋阳就剩下……”
徐荣挥挥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守言带了一百黑豹义从回来。有这一百人,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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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十九节
五月上。雁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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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大王魁头和北部鲜卑大人拓跋锋召集各部首领议事。
从四月初攻打雁门关开始,大军损失将近六千人,尤其是主攻方向的勾注关,已经损失了三千人左右。许多首领眼见雁门关久攻不下,颇有怨言,提议撤军了事。魁头安慰了大家几句,把幽州的事简单说了一下,然后叫拓跋晦详细解说一下当前北疆的形势。
“慕容风大人已经占据了渔阳和卢龙塞,大汉国燕山以南的大片领土现在是我鲜卑国的牧场了。如今我们和慕容风大人的军队一东一西,护为犄角,已经对大汉国的北疆边郡形成了东西夹击之势。换一句话说,无论是我们,还是慕容风大人,都已经在北疆边郡站稳了脚跟。”
“豹子和大燕国的军队,还有乌丸人在蓟城血战之后,受损较大,目前他被慕容风大人钳制在幽州动弹不得,回援并州已经不可能了。”拓跋晦指着悬挂在大帐一侧的地图说道,“豹子的主力骑兵正在长城要塞一带和须卜骨都侯、白马铜的匈奴大军缠战不休,麴义现在焦头烂额,根本无力顾及太原。”
“大家想一想,在这种形势下,如果我们攻破雁门关,带给我们的是什么?”拓跋晦看看众人,笑道,“并州大乱,汉军全面溃败,整个北疆都是我们的了。”
大帐内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拓跋帷突然说道:“雁门关太难打了,守关的汉军非常顽强,这样打下去,我们的损失非常大。要想打下雁门关,我们至少还要五万人,那些匈奴人什么时候能到?”
拓跋锋冷笑道:“不要指望匈奴人了。这帮家伙如今为了大单于之位,正吵得不可开交,另外,汉军也知道如果让匈奴人支援我们,雁门关就很危险,所以他们不停地北上攻击,威胁美稷,以此来牵制匈奴人的兵力。不过,没有匈奴人的帮忙,我们一样可以打下雁门关,我们还有援兵。”
“有援兵?”帐内的大小首领大呼小叫,七嘴八舌地追问道,“是不是西部鲜卑的落置鞬落罗大人?”
魁头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一下,他微微笑道:“落置鞬落罗大人带着两万大军已经到了定襄郡,再有两天就可以赶到雁门关了。”
拓跋锋看了一眼魁头,笑道:“大王,干脆把好消息都告诉大家吧,让大家明天攻城的时候也有气力。”
魁头指指拓跋晦,神情愉悦地说道:“都说了吧,西疆惨败之仇,这次我们要连本带利地夺回来。”
帐内众人精神一振,齐齐望向拓跋晦。拓跋晦的手缓缓指向了飞狐要塞。
“慕容风大人已经说服了上谷乌丸大人皋蝉和代郡乌丸大人冉冉,两人集结了三万人马即将发动对飞狐要塞的攻击。如果乌丸人打下了飞狐要塞,他们就可以越过太行山,由代郡南部直插向中山国攻击冀州,切断冀州通往幽州的驰道。如此一来,豹子就失去了粮草供应,他的大军随即将陷入南北夹击之中。豹子一败,幽州必失。”
“慕容风大人本来是想利用大燕国的军队和乌丸人把豹子诱进辽西,然后趁机出兵南下切断豹子的退路,把他围歼在辽西一带,但豹子攻击速度太快,逼得大燕国的军队和乌丸人不得不在蓟城和他大战了一场,结果让慕容风大人的围歼之计落了空,但慕容风大人早就预留了一着,这就是攻击飞狐要塞,出兵冀州,南北夹击豹子。这次豹子死定了。”
大帐内再度发出了一阵欢呼,能够杀死豹子,报西疆惨败之仇,的确令人欣喜若狂。各部首领对慕容风崇拜之极,赞颂之声不绝于耳。
拓跋锋听到众人盛赞慕容风,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心里郁郁不乐。
“黑翎王难楼不是臣服大汉的吗?怎么这个老家伙心动了?”拓跋寒问道。
魁头不动声色地说道:“听说上个月难楼被扶余国的刺客刺杀身亡了,现在上谷乌丸是皋蝉大人说了算。”
众人顿时了然。难楼不死,上谷乌丸人不可能背叛大汉国。慕容风为了击杀豹子,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拓跋晦等大家的情绪稍稍平静之后,继续说道:“豹子利用鲜卑人打鲜卑人,这个办法好,今天我们也学学,我们用汉人打汉人。”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哄堂大笑,“豪帅,你是不是太激动,开始说胡话了,哈哈……”
拓跋晦笑笑,说道:“这些年,我们掳获了大量的汉奴,尤其是去年,我们占据北方四郡和雁门关的北部之后,大约掳获了十几万汉人。大人有远见,从西疆返回之后,立即从这些汉奴中挑选了三万精壮男丁开始训练,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大人,此事要慎重,这些人要是临阵倒戈……”拓跋帷是部落豪帅,他知道这回事,但他一直以为拓跋锋要把这些人用在部落之间的大战中,他万万没想到拓跋锋为了尽早攻拿下雁门关,竟然把这支军队也调了过来。
“这些汉奴的父母妻儿都在我们手上,他们要是敢反,后果是什么他们自己知道。”拓跋锋立即打断了拓跋帷的话,口气森严地说道,“攻城的时候,留一半人下来,只要有一个汉奴反了,就把其他人统统砍掉,我就不信有人敢倒戈。”
众人不再说话,觉得拓跋锋这个主意不错。汉奴在他们的眼里,还不如一头牲畜,死多少都无所谓。
“过几天后,我们就有九万四千人的大军了。”拓跋晦点点地图上的雁门关,接着说道,“雁门关本来有七千人,后来河内的汉军又来了三千人,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厮杀,他们至少折损了两千人左右。现在,双方兵力悬殊,我们已经完全具备了拿下雁门关的实力。前期我们攻打雁门关,主要是牵制汉军,以策应匈奴人和幽州战场,但从明天开始,我们的目的就是全力打下雁门关,占据整个并州了。”
拓跋锋站起来看看众人,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如果没有,各回本部,明早开始猛攻雁门关。”
拓跋帷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太原和上党有张燕的五万黄巾军,河东还有杨凤的两万黄巾军,如果这七万人及时赶到雁门关支援,我们是不是要放弃?”
拓跋锋不满地说道:“你担心许多干什么?我们打得越猛,黄巾军就来得越快,黄巾军来得越快,雁门关就丢得越快,现在你明白了没有?”
“大人的意思……”
“你给我督军猛攻,不要问许多。”拓跋锋用力一挥手,“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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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关在接下的几天内遭到了猛烈地攻击,汉军损失惨重,雁门太守郭蕴和武猛都尉丁原一天三封急书向徐荣求援。
鲜卑人越来越多,军帐连绵十几里,气势惊人。郭蕴在给徐荣的书信中写道,鲜卑人在雁门关外至少聚集了十万大军,他看到了西部鲜卑大人落置鞬落罗大人的战旗,还看到了鲜卑人驱赶大量的汉人攻城,他恳求徐荣立即征调黄巾军赶到雁门关支援,否则,雁门关可能守不住了。
此时,太原和上党两地的百姓并没有感到雁门关的危急,他们正在满怀欣喜准备下地收割冬小麦,而无数的流民徜徉在田头地间,看着绿色的苗秧,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晋阳大市更是日夜喧嚣,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繁华。
徐荣心情沉重,一筹莫展。他回书郭蕴和丁原,说自己将尽快征调黄巾军赶到雁门关支援。现在两郡的小麦正要收割,而黑山黄巾军却趁机下山抢粮,两郡的形势并不好。为了稳定民心,确保粮食入库,还是请两位大人克服一切困难,再坚守一段时间。
郭蕴和丁原非常气愤,两人联名上书天子弹劾徐荣,恳请天子立即下旨,直接命令平难中郎将张燕率部北上雁门关支援。
徐荣闻讯之后,并没有生气,他急令正在两郡秘密调查黄巾军各部将领的郑信加快进度,尽一切可能尽早查出心怀不轨者,同时,他给雁门关源源不断地送去了大量的军械和粮饷。
老大人赵岐接到郭蕴的书信,心悬雁门关的危急形势,亲自上门拜访张燕和张白骑,劝说两人主动请缨,为保卫边疆出力。雁门关一失,黄巾军可能被赶回太行山,但损失不会太大,顶多饿肚子而已,而百万流民和几十万并州百姓就要遭殃了。张燕和张白骑尚不知道雁门关外的鲜卑人已经增兵到十万之巨,他们看到郭蕴的书信后,虽然忧心如焚,但对出兵一事却非常谨慎,半天都没有言语。
徐荣派人封锁了原平城,切断了雁门关到两郡之间的一切联系和消息,他的用意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但徐荣既不把雁门关的消息通告张燕和张白骑,也没有任何要征调黄巾军的意思,他的这个举动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他是不相信黄巾军还是另有取胜之道?赵岐认为徐荣是不相信黄巾军。在胡人入侵,雁门关危急,并州岌岌可危之际,同为大汉子民,当然要齐心合力,同仇敌忾,并肩杀敌。他认为徐荣想得太多,根本就是看不起黄巾军。
张燕摇摇头,说,老大人,我对你说实话吧,黄巾军各部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我虽然是黄巾军大帅,但黄巾军各部将领对我并不是言听计从。黄巾军经过这么多年的厮杀,屡遭汉军的屠杀,各部将领的心思早就变了,他们既不象刚刚起事时候的那么单纯,一心一意要推翻大汉国,重建社稷,也不是象现在这样的驯服听从,他们更多的时候想的是自己,是自己的势力,是保证自己生存的军队。
黑山的黄巾军为什么不愿意受抚?白波的黄巾军为什么至死不降?都是因为不相信大汉国的天子,不相信大汉国的朝廷会给自己一个幸福的未来。我和杨凤为什么受抚?因为我们实在撑不下去了,我们在太行山吃腌人肉,大人你知道吗?我们靠吃腌人肉度过漫长的冬天,就是这样,依然有成批成批的流民死去,我们撑不下去了,只有受抚这一条出路了,否则,上百万的人,要不了几年,都将死绝在太行山上。但有些人不这么想,他们愿意靠烧杀抢掠过日子,只要有军队,他们宁愿当个流寇。做个流寇可以发财,发横财,做个受抚的小官什么都没有,一个月就那么点俸禄,贪污受贿还要被砍头,两下比较,那种日子更好?
大人你看,我的五万大军分十部,自从胡人入侵雁门关之后,各部将领带着自己的军队分居各处,我不知道大人注意到没有,他们都驻扎在靠近太行山的地方,你知道为什么吗?张燕苦笑,摇摇头。我们和大汉国的天子有仇,和汉军有仇,和李将军有仇,受抚是为了吃饱肚子,是为了不打仗可以活着,这么短的时间还没有多少人会想到我要感谢天子,我要去为天子打仗。在我们看来,大汉国就是天子,天子就是大汉国,这是没有区别的。军队打完了,黄巾军没有了,各部将领的前途我们就不说了,我们就说说这些流民。这些流民除了李将军,除了大人,还有谁会把他们当人看?还有谁会给他们一块土地?只有我们这些黄巾军,我们黄巾军本来就是流民,只有我们才不会ling辱他们,不会剿杀他们,不会抛弃他们。
赵岐吃惊地看着他,说道,胡人都杀到家门口了,这个时候,你们还不为自己的大汉国浴血奋战,还在想着如何保存实力,想着逃回太行山,你们还是大汉的子民吗?
张燕苦笑道,老大人,大汉国给了我们什么?它除了给我们无穷无尽的苦难,给我们流不尽的血泪,还给了我们什么?当两家人把自己的小孩交换着吃掉的时候,谁会想到自己是大汉国的子民?当一家人全部饿死连埋到土里的机会都没有的时候,谁会想到自己是大汉国的子民?当我们赤身裸体坐在风雪里吃着腌人肉的时候,谁会想到自己是大汉国的子民?老大人,我们不是不想杀敌报国,而是我们不想杀敌后,再饱受大汉国的摧残和杀害,你知道吗?
赵岐愤怒了,他指着张燕和张白骑大骂不止,骂他们忘记了祖宗,忘记了自己的根。两人很惭愧,但他们有什么办法?黄巾军毕竟不是他们的私有财产,不是他们想带着黄巾军杀向雁门关就可以带的,那是求死之路,那些心里充满了仇恨的人未必愿意跟随。等赵岐骂不动了,两人说道,李将军也好,徐大人也好,不愿意征调我们黄巾军是有原因的,他们担心黄巾军的某些人会临阵倒戈,打开雁门关,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赵岐骂归骂,头脑还是很冷静的,他说,如果黄巾军不支援雁门关,结果是一样的,如其这样,还不如赌一把。张燕问,老大人有何高招吗?
赵岐说,现在流民有土地了,苗秧也栽下去了,心里都充满了希望。说愿意这个希望转眼就被击碎?没有人愿意。遍告两郡百姓,就说十万鲜卑人要打进来了,雁门关要丢了,能拿刀枪的都到雁门关去,你看看,会有多少人愿意到雁门关去杀敌?没有一百万也有十万。这个时候,我倒要看你们这些黄巾军如何自处?是上雁门关杀敌还是保存实力准备逃回太行山。如果你们不去杀敌,不去保护他们,将来你们就是逃回了太行山,流民也算是看透了你们,不会再跟着你们了。
张燕想了半天,问道,老大人,假如民心大乱,流民一哄而散了,怎么办?
赵岐说,我在这个世上活了八十年,我看到过无数的人为了大汉国而不惜粉身碎骨,我不相信我大汉国的子民都是懦夫,都是孬种,我相信我大汉国的子民个个都是舍身报国的英豪,没有人会退却,绝对没有人。
张燕和张白骑跪拜授教。
三人随即联袂赶到镇北将军府,和徐荣商讨出兵雁门关的事。徐荣很犹豫。他既担心黄巾军内部怀有二心的叛逆者会趁机叛乱,更担心两郡百姓得知雁门关的危机后会因为恐慌而大量逃亡。徐荣召集镇北将军府的高级幕僚商量了很长时间。左彦和李玮等人都觉得赵岐的这个办法太冒险了,弄得不好,雁门关还没有失守,黄巾军就先乱了,而两郡的百姓更是闻风而逃,想拦都拦不住。
徐荣坐在大帐内,望着摇曳的烛火,茫然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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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二十节
五月上,长城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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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贤王被刺身亡的消息震惊了匈奴人,单于庭各部首领随即为大单于的人选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左贤王被刺,铁烨阵亡,目前大单于的最佳人选当然是右贤王于夫罗了。但于夫罗的部落在抵抗匈奴叛军进攻美稷的时候遭到了很大的损失,实力相比日逐王去卑,差距较大。大单于到底是按继承人的顺序还是按部落实力来推举,匈奴各部落首领意见不一,分歧严重。
就在单于庭争论不休的时候,麴义出面了。他找到去卑,明确告诉他大汉国的天子和镇北将军府都中意于夫罗。麴义希望去卑支持于夫罗继任大单于,退出大单于之争,尽快重建单于庭,大家齐心合力北上攻击匈奴叛军。对大单于之位志在必得的去卑非常气愤,他说你们的皇帝陛下已经说了,大单于由我们部族自己推选,其他人无权干涉。为什么你们不信守承诺,出尔反尔?这是不是大人自己的意思?是不是大人被于夫罗买通了?我要上书大汉国皇帝陛下,问问你们的皇帝陛下是不是这么说的?
麴义脸色顿时就变了,他面如寒霜,大声说道:“如果你不退出大单于之争,我大汉国军队立即撤回长城要塞。”
“大人是威胁我还是命令我?”
“威胁也罢,命令也罢,你不干也的干。”
“大人私自干涉单于庭内部事务,这是死罪,大人难道忘记了前护匈奴中郎将张修张大人是怎么死的吗?”
“你敢威胁我?”麴义指着自己的鼻子,冷笑道,“你把眼睛睁大了看看我是谁?没有我,你们早就死绝了,哪里还有什么大单于?我再说一遍,你立即给我退出大单于之争,否则……”
去卑看着麴义眼里的杀气,脑后一凉,霎时想到了铁烨。铁烨是不是麴义派人杀的?他那么好的武功,也会被流箭射中?汉人为什么要杀铁烨,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出大单于之争?于夫罗做了大单于,对汉人有什么好处?蓦然,去卑醒悟过来,原来汉人是要稳住刘豹,稳住幽州的一万匈奴铁骑。汉人为了在幽州取得胜利,什么事都会干的,甚至借口杀了自己都有可能。
去卑叹了一口气,点头答应了。没有大汉国天子的承认,没有镇北将军府和护匈奴中郎将府的帮助,自己就算做了大单于也是个短命的大单于,自寻死路而已。他接着马上就提了个要求,这个时候不提将来就没人理睬自己了。
“我要带着族人内迁到长城以南。”
麴义上次答应去卑带着族人内迁长城以南的前提是左贤王活着回来做大单于,但现在情况变了,麴义自然也就不会答应了,然而去卑念念不忘此事,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心愿,他不能轻易放弃。
麴义见他答应了,心里一喜,说道:“可以,我信守诺言。”
“不行,大人答应了不行。”去卑说道,“大人要立即给你们的皇帝陛下上书,我要大汉国皇帝陛下亲口允诺的圣旨。”
麴义望着他,摇头笑道:“你真是赚了。那好,我立即上书陛下,但你也不能白让,你总要给于夫罗提点要求。”
“什么要求?”
“让刘豹做左贤王,单于庭储副。”
去卑瞪大眼睛,举手惊呼道:“大人,这怎么可能?这是谁的主意,有没有脑子啊?”
“镇北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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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卑主动提出放弃,支持于夫罗继任大单于,这大单于之争也就烟消云散了,大家随即齐心协力,迅速重建单于庭。然而,这个时候麴义却突然提出了一个让单于庭难以接受的要求,麴义要求大单于任命大当户刘豹为左贤王,单于庭的储副。大单于于夫罗嗤之以鼻,当即予以拒绝。这怎么可能?天方夜谈的事。给刘豹一个部落小王还可以,但让他做单于庭的储副,无论如何都不行,想都不要想。
刘豹有部落族众吗?有实力吗?有战功吗?你大汉国虽然帮助我们平叛,有恩于我单于庭,但总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连储副这种事都干涉吧?你这也太过份了。
麴义拿眼睛看着去卑。去卑心领神会。麴义的意思很明白,他要自己出面支持刘豹做储副。自己实力强劲,尤其是铁烨死后,左贤王呼楼兰的部落也都跟了自己,现在自己是单于庭的右贤王,在单于庭说话有份量,大单于于夫罗不敢不听。要不是自己主动退让,这个大单于哪里轮得到他做。自己只要能带着族众进入长城以南,和单于庭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关系,以后自己这个部落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根本不用看单于庭的眼色,更不用向单于庭进贡和听从单于庭的调遣。为了这个美好的未来,他要把麴义伺候好,不能把他惹翻了。
去卑站出来,说自己的部落族众坚决跟在刘豹后面,支持刘豹。去卑这一句话石破天惊,把单于庭的一帮官僚贵族都听傻了。去卑听刘豹的?这不是笑话嘛。刘豹是什么玩意儿,去卑能听他的?但去卑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这话就不能不信。这个去卑到底拿了麴义什么好处,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忙?汉人为了幽州的那一万铁骑,为了讨好刘豹,竟然这样明目张胆地干涉单于庭的内部事务,实在是太过份了。
单于庭的部落王和贵族官僚吵成一团,尤其是于夫罗的大儿子和他的跟随者,好好的一个储副突然就飞了,谁能接受?
麴义心里冷笑,一脸的不屑之色。什么东西?为了权势,父子兄弟之情都不要了,就连攻击叛军的事都抛到九霄云外了。他站起来,盛气凌人地说道:“镇北将军说了,只要刘豹从幽州回来,战功就有了,实力也有了,部族就更多了,谁要是不服,到镇北将军府论理去。不要争了,就这样吧。”他甩手走了。匈奴人气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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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夫罗继立大单于之后,匈奴人就有了两个大单于。须卜骨都侯占据了美稷城,在十七部首领的拥戴下做了匈奴叛军的大单于。两人一南一北,各自建立了单于庭,互相指责对方是叛逆。须卜骨都侯势大,于夫罗有大汉国的鼎立支持,匈奴叛军的一些部落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无所适从。部落首领虽然人心各异,但他们心里其实都清楚,匈奴人居住的是大汉国的领土,如果大单于没有大汉国皇帝的承认,甚至被大汉国皇帝指责为叛逆,他的下场可想而知。现在大汉国北疆战事频繁,无力顾及匈奴,一旦北疆稳定了,大汉国皇帝肯定要腾出手来痛击匈奴叛军,到时候跟在须卜骨都侯即使保住了性命,也要被赶出大汉国的领土。出了大汉国的领土就是鲜卑人的疆域,给鲜卑人当奴隶就不如给大汉国皇帝做臣子了,这两者之间的待遇可是天壤之别。
然而,让部落首领犹豫的却是今天的北疆形势对大汉国非常不利,鲜卑人连续出击,大汉国的军队穷于招架,狼狈不堪,一旦鲜卑人攻破雁门关占据了北疆,大汉国再想夺回去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如果鲜卑人胜出,跟在须卜骨都侯后面就能发大财,大家不但可以南下肆意掳掠,还可以占据更多水草丰茂的牧场,尤其重要的是,那时须卜骨都侯根本无须得到大汉国皇帝的承认,他就是匈奴人的大单于,因为那时这块地是匈奴人的了,匈奴人是居住在自己的领土上,和大汉国半点关系都没有。将来,等到大汉国势力强盛卷土重来,早就时过境迁了,那时大汉国皇帝只要匈奴人臣服,什么条件都会答应,至于势力衰落的于夫罗早被踢到一边去了。
就在匈奴叛军各部落首领四下观望,彷徨踌躇的时候,护匈奴中郎将麴义却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汉军化整为零,频繁出击,打了就跑,久而久之,匈奴叛军习惯了,他们有时候远远看到汉军小队杀来,连军队都不集结,举起牛角号吹两下,就把汉军吓跑了。到了中旬,草原上下起了大雨,瓢泼大雨,整个大草原都浸浴在朦胧的雾霭里。日夜出没的汉军铁骑随着大雨的出现,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匈奴人没有在意,他们在大都尉荡撒和封澈的带领下,陆续聚集到谷罗城躲避大雨。
麴义集结了四万铁骑,冒雨奔袭谷罗城。匈奴人看到汉军出现,既不集结,也没有鸣号报警,而是象以往一样,一边大声笑骂着,一边懒懒散散的吹号吓敌,直到汉军杀声震天,铺天盖地的从雨幕中冲出来,匈奴人才意识到自己轻敌上当了。匈奴人仓惶迎敌,拼死突围,但因为受到大雨的干扰,几次突围失败,死伤惨重,大都尉荡撒和封澈先后战死,匈奴人失去指挥,更是乱作一团,一万三千多人被斩七千,余众纷纷缴械投降。
匈奴叛军在谷罗城大败,全军覆没,震骇了匈奴诸部,许多摇摆不定的部落首领突然明白了,大汉国就是大汉国,他再怎么伤痕累累,但他终究还是一个巨人,一个无法战胜的巨人,得罪了这个巨人,最后的下场一定很惨。于是,许多部落首领暗自派人到长城要塞,向于夫罗表示效忠,说只要于夫罗杀回美稷,重创须卜骨都侯和白马铜之后,一定重新投靠单于庭。脚踏两条船总比一棵树上吊死要好,既安全又稳妥,这也是小部落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唯一办法。
于夫罗精神大振,要求麴义立即趁胜攻击美稷,但被麴义一口回绝了。麴义毫不客气地说,谷罗城一战,占尽天时地利,可一不可二。如今大军粮草武器不足,人马疲乏,草原上雨水不断,根本不具备再次聚集大军征伐塞外的条件,另外,叛军遭此重必定会吸取教训,小心谨慎,不会再给自己这样的机会了。现在叛军重兵屯守美稷,要打就是硬战血战,双方实力差距较大,无法进行决战。还是耐心等机会吧。
于夫罗很生气,认为麴义是在故意刁难自己,于是数次上书大汉国皇帝陛下,恳求天子催促麴义尽早出兵攻打美稷。
天子听从了尚书台的意见,没有答应于夫罗,他下旨重赏麴义和汉军将士,命令麴义继续分兵游击,拖住匈奴叛军,务必不让他们分兵支援雁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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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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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义虽然在谷罗城大胜,但对整个北疆的危急形势并没有起到丝毫的改善作用。
徐荣看完麴义的报捷文书,欣喜之余突然想到了鼓励黄巾军士气的办法。他急令李玮赶到晋阳,把襄楷大师请到了镇北将军府。徐荣毫不避讳的把北疆的险恶形势详细地对襄楷做了一番解说,“我请大师来,就想借助大师的力量,一是稳定民心,二是激励黄巾军将士为国而战。”
襄楷大师显然对黄巾军的内部很了解,他沉默半晌,面露难色,“大人,黄巾军的事的确有点难办。不过,大人完全可以从黄巾军抽调忠一批义之士组成一支万人精兵。雁门关如果再有万人相助,坚守不失应该绰绰有余。”
徐荣苦笑,摊开案几上的地图,指着雁门关说道:“大师请看,北疆的战局目前错综复杂,我们处处受制,没有任何胜算。如果一直这么被动挨打下去,我们丢失的不仅仅是并州的北方四郡,还包括长城要塞以北,幽州的东北部,甚至整个幽州。所以,我们现在的问题不是守住雁门关,而是要打破这个僵局,变被动为主动,彻底扭转整个北疆的不利形势。”
“镇北将军和尚书台的皇甫大人数次来书,两位大人都认为要扭转当前的不利形势,关键就在雁门关之战。”
襄楷大师白眉掀动,豁然大悟,“大人要击败鲜卑人?”
“对。”徐荣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守住雁门关对整个战局没有任何助益,鲜卑人虽然进不了关,但实力犹在,鲜卑人只要有实力,他们就可以随时入侵,因此,我们只有击败鲜卑人,把他们打得损兵折将,才能动摇鲜卑人的根本,才能把鲜卑各方势力之间的平衡打破。这个平衡一旦被打破,鲜卑人就要内乱。我们等的就是这个内乱,只要鲜卑人内乱,互相征伐,他们就无力南侵,而我们则可以趁机稳住北疆,收复失地。”
襄楷大师轻拍案几,低声惊呼道:“好计,好计啊。”
“但是,现在雁门关外的鲜卑人已经达到了十万之巨,这是我们事先没有预料到的,镇北将军和皇甫大人也没有想到,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们要想击败鲜卑人,至少要征调二十万大军。”
襄楷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
“长城要塞的麴义大人已经率先在谷罗城重创了匈奴叛军,目前他的大军已经收缩,现在仅以小股骑兵出击骚扰匈奴人,以此来拖住匈奴叛军的兵力。”徐荣指着蓟城继续说道,“镇北将军即将发动对蓟城的攻击,并相机拿下右北平的土垠城,做出继续攻击辽西的态势,以此来牵制慕容风的大军。两地都将在下月和敌人形势对峙的局面,以配合我们完成击败鲜卑人的重任。”
“下个月?”襄楷难以置信地问道,“大人只有这么短的准备时间?”
“只要不出意外,时间已经足够了。”徐荣胸有成竹地说道,“目前粮食和武器正在源源不断地运到晋阳,唯独缺的就是这二十万军队。大师可能帮我?”
“当然愿意了,想想三十万人的大战,激动人心啊。我的大知堂所有弟子任凭大人调遣,坚决参战。”
“不,不。”徐荣笑道,“目前大师和你的弟子们不是参战,而是利用各地的法坛,利用《太平经》的教义,鼓动并州的一百多万百姓坚决支持我们击败鲜卑人,让这些百姓成群结队地赶到各地的黄巾军营地,要求他们出战。黄巾军要保护的不仅仅是大汉国的疆域,而是并州一百多万百姓,还有这一百多万百姓心目中的太平盛世。”
“大人放心,这事不用大人吩咐,我们大知堂也义不容辞。击败鲜卑人,保卫我们自己的家园,这乃是天经地义的事,百姓们知道,黄巾军的将士们也知道,何须鼓动和激励?只要大人举臂高呼,并州两郡将有百万民众追随在大人身后,北上击胡。”
徐荣站起来,躬身拜谢,“一切拜托大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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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幽州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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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人屯兵在渔阳和卢龙塞,没有任何南下的迹象。
李弘派出大量的斥候活动在渔阳和卢龙塞两地。他心悬居住在卢龙塞里的将士家眷的安危,数次派出黑豹义从潜到卢龙塞附近打探消息,但一无所获。李弘虽然很焦急,但毫无办法,只好企求老天爷的眷顾了。他几次在睡梦中被小雨的哭喊惊醒,这让他寝食不安,数次想提前攻打无终城,但他又担心惊动鲜卑人,造成大军首尾不顾,只好强忍悲痛,苦苦支撑。他暗暗发誓,如果找到小雨,他就再也不让小雨离开自己的身边了,他已经无法再忍受这样的担惊受怕。小雨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这一辈子都无脸再回到卢龙塞,回到姬明的墓前。
皇甫嵩的书信提醒了他,让他蓦然醒悟,现在并州和幽州的战局是紧密相连的,北疆的战事是一个整体,是慕容风精心策划的一个不败之局。这让他更加加深了对慕容风的畏惧,相比慕容风,相比皇甫嵩,无论是用兵还是眼光,他都差得太远了。
他召集鲜于辅、阎柔、朱穆、宋文和余鹏等人反复研究北疆的战局,几人通宵达旦,殚精竭虑,总算找到了一个破敌之策,那就是雁门关大战。要想把慕容风精心设计的这一盘死局破掉,只有在鲜卑人之间的内部矛盾上做文章。
拓跋锋和慕容风之间有矛盾,各大部落和弹汗山之间有矛盾,现在这些矛盾都被慕容风利用战争和大汉国的疆土死死地捺了下去,要把这些矛盾重新激发,那只要在雁门关痛击鲜卑人,打破鲜卑各势力之间的实力平衡,粉碎他们掳掠大汉国疆土的美梦。鲜卑人大败而逃,剩下的事马上就是内斗,就象鲜卑人从西疆大败而归一样。那次鲜卑人本来是要内乱的,拓跋锋已经带着五万大军打到弹汗山了,但一触即发的内斗被慕容风轻易地摆平了,估计当时慕容风就是拿了现在这个已经实施的计划给了拓跋锋。面对更大的利益,拓跋锋有什么理由还要继续打内战?当然是握手言和了。如果这次拓跋锋在雁门关再遭重创,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善罢甘休了,他要是再不控制弹汗山,他就要永远失去争霸草原的机会了,而且他还极有可能给至今毫发未损的慕容风一口吞了。
他们找到了破敌之策,远在京城的皇甫嵩和尚书台的一帮大臣们也彻夜不眠,他们也看出了雁门关之战是北疆战事死里求生的关键之地,为此,他们数次呈请陛下,要求加大对并州粮饷武器的供应,以帮助徐荣尽快打赢这一战,扭转北疆的被动局面。
徐荣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独立支撑着并州大局,但他的沉默寡言却遭到了朝中大臣的质疑。徐荣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辉煌的战绩,这个人是跟在镇北将军后面累积军功做到中郎将了,他有这个能力吗?现在并州的战事已经不是坚守雁门关这么简单了,而是要击败鲜卑人了,重击鲜卑人,这个战他能打得赢?能打出扭转北疆局面的效果吗?皇甫嵩和卢植心里没底,谁都不敢乱说话。朝中没人了解徐荣,随着这一声怀疑,立即引来了一片撤换的叫声。天子随即下旨让李弘回并州主持战事,李弘拒绝了,他上书陛下说,臣留徐荣大人在并州主持镇北将军府,自然是绝对信任他。徐荣此战如果不胜,臣愿代受其过,以死谢于陛下。李弘还说,相比雁门关之战,幽州更加重要。幽州北有慕容风,东有叛军和乌丸人,动辄就是州郡尽失之局,此时绝对不能临阵换帅,动摇军心。
天子还待继续坚持,幽州再传惊人战报,上谷乌丸和代郡乌丸起兵反叛,集结三万大军猛攻飞狐要塞。飞狐要塞的告急文书一天三报,一个比一个紧急。天子傻眼了,不管了,幽州的烂摊子就丢给李弘去收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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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嵩和尚书台诸大臣紧急磋商,随即急书冀州牧杨奇,尽一切努力以最快的速度向幽州输送粮草辎重。这样一来,即使幽冀两州的驰道被乌丸叛军截断了,李弘的大军也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李弘毫不犹豫,立即命令阎柔带着燕无畏的五千铁骑杀进居庸关,同时从舞叶和白鹿两个部落各自征调两千铁骑随同出战,确保上谷郡,务必阻止乌丸叛军从侧翼威胁大军的安全。
“急令镇北将军府,征调校尉楼麓带着上谷乌丸的骑兵火速赶回幽州。”
“叫颜良来,让他带着五千步卒支援飞狐要塞,坚决挡住乌丸人,确保幽冀两州之间的驰道畅通无阻。”
“慢着……”燕无畏突然喊住了传令兵。
李弘奇怪地看着他,笑道:“怎么?无畏你要亲自去飞狐要塞?”
燕无畏笑道:“大人,我能私下和你几句话吗?”
鲜于辅、阎柔和玉石互相看看,齐齐大笑道:“无畏,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为什么要和大人私下说,怎么?你还怕我们知道?”
这几个人都是从幽州时就开始在一起并肩作战,私人感情深厚,一向都是无话不说的。燕无畏这种态度让他们很奇怪。
“是啊,无畏。”李弘笑道,“我们几个都是老兄弟了,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就在这说。”
燕无畏笑笑,说这话就我们几个人私下说说,你们就当没有听到啊。他把文丑的牢骚说了一遍,“以我看,几个冀州将领,大人对子龙最好,对子俊的确有点另眼相看。”
阎柔忍不住笑了起来,“子民啊,有人对你不满了,哈哈……”
“是吗?”李弘问鲜于辅道,“羽行兄,你也这么看?”
鲜于辅叹了口气,“颜良不在的时候,都是高览领军,相比起来,文丑的确没什么机会。五个步兵营统领,就高览和文丑还是都尉,如果升职,高览肯定要比他有资格。无畏说的对,这次就让文丑领军去飞狐要塞吧。”
李弘笑道:“这是我的疏忽。颜良和文丑相比,文丑要冷静稳重得多,去年初在冀州的时候,如果没有文丑,颜良差点要捅篓子。守飞狐要塞,的确还是文丑合适点,但文丑那一营人马已经不多了。”他想了一下说道,“让高览来大营任参军事,把两营人马合并,凑足四千人。高顺、徐晃和张震这几个都是悍将,让他们一起去,飞狐要塞是丢不掉了。”
“四千人是不是少了一点。”玉石皱眉说道,“要不要让他们再挑两千精壮降卒一起去?这是打胡人,降卒都是汉人,他们应该能分出是非?我们北疆的汉人一听到打胡人,向来都是奋勇当先,没有退缩的。”
李弘闻言立即点头道:“从义说的不错,这是个好办法。目前我们暂时不会和鲜卑人打仗,利用这几个月的时间,我们可以整训一批降卒补充步兵军,好办法。”
“我看这样吧,重建两营步卒,叫高览、徐晃、高顺,还有各部军侯都留下,屯长和队率从其他各部曲抽调,立即从俘虏营精挑一万降卒开始训练。”
“叫文丑带着张震和吴雄,四千士卒,两千降卒共六千人,骑马赶到飞狐要塞去支援。”
文丑接到军令,十分高兴,欢天喜地地跑到大帐向李弘辞行。李弘嘱咐了几句之后,笑道:“子俊,以后有什么事,你亲自来对我说,能答应你的我都会答应。过去,你不是喜欢和我说说笑笑吗?怎么现在严肃了?”
文丑笑道:“大人现在是将军了,军务繁忙,我哪里还敢打扰你,耽误你的时间。大人只要记得打仗的时候把我带上,我就很感激了。”
李弘和他一路说笑着,把他送出了大帐。看到文丑生龙活虎一般打马飞驰而去,李弘不禁叹了一口气,随着官越做越大,事情越来越多,他已经难得和老部下坐在一起谈笑聊天了。大家经常不在一起,疏远多了,连说话都客客气气的,显得很生分。他突然想起了老拐。老朋友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看到他了,这一瞬间他非常想见他,想和他坐在一起聊聊,“令明,走,和我一起去看看老朋友。”
正在兵曹营里忙碌的老拐惊喜地看着李弘,眼睛顿时湿润了,“大人养胡子了?”
李弘拉着他的手,笑道:“我很长时间没看到你了,我想来看看你,你还好吗?”
“谢谢大人。我还好,一帮老兄弟都还好,走,我带你去看看他们,大家一年多都没看到大人了,都很想你。”
李弘心里一抖,泪水立时浸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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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陪着老拐和一帮卢龙塞的老兵吃了晚饭,大家天南海北地胡吹了很长时间,这才高高兴兴地和庞德两人回到了大营。
大帐内,玉石正陪着一个年轻的儒生在说话,李弘看到他,心里又惊又喜,半天都没说出话。那个年轻的儒生看到他,也是喜出望外,跪倒在地,大声说道,“田畴拜见将军大人。”
李弘急走几步,一把扶起他,左看右看,笑呵呵地说道:“你长大了,长大了。你父亲给你赐字了吗?”
“父亲大人赐字子泰。”年少英俊的田畴回道,“大人,我听说你带着大军来到幽州后,立即就来蓟城找你了。”
“你怎么现在才找到我?”
“叛军在幽州举兵起事后,我们全家带着族人立即迁到了徐无山。”田畴说道,“我们一直躲在山里不敢出来,一个月才派几个猎户到山脚下打探一次消息。前几天几个叛军的逃兵跑到山里被我们抓住了,我们才知道大人上个月已经就出关了并且击败了叛军。我听说之后,马上就出山来找你了。”
李弘看着兴奋的田畴,强忍焦急的心情,缓缓问道:“小雨……”
“小雨姐姐听说你回来了,高兴地哭个不停……”
李弘心头一松,身上的千斤重石随着田畴的这一句话顿时卸了下来,浑身舒坦至极,田畴后面的话他也不听了,他满脑子都是小雨那双凄怨的大眼睛,姬明那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他满心喜悦,恨不得高声大吼两嗓子,突然,他发现小雨在自己的心中竟是那么重要,这时小雨假如有什么不测,他就是拿自己的命去交换也愿意。
“卢龙塞是怎么丢的,你知道吗?”李弘突然问道。
田畴一愣,随即气愤地说道:“都是张举那个狗贼出卖的。张举起事之前,卢龙塞的守军全部更换了,守将侯燧就是张举的门生。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极力反对父亲把小雨姐姐送到卢龙塞。张举和张纯两人起事后,住在卢龙塞的人随即就被侯燧借口守关赶了出来,他们无处可去,只好逃到了徐无山。”
“现在这些人呢?”李弘又惊又怒,急切地问道。
“大人不要担心,后来他们都被父亲接到了山寨里,现在和我们在一起。”
“谢天谢地。”李弘长吁一口气,举手称庆,“立即传书镇北将军府,让徐大人遍告各部幽州将士,居住卢龙塞的家眷一切平安,请他们万勿挂念。”
“令明,快去把老伯请来,就说无终城的田家小神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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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石车拖延五天后,终于做成了,这是一台巨大的车具,仅拉杆就有四尺粗,三丈多长,需要三百人同时拉动拽索才能射出一百五十多斤的巨石,射程大约七十步。
张郃和尹思两人带着战车营的士卒和兵曹营的工匠把抛石车就位后,随即在抛石车前竖起了数十面巨型盾,以防止城上叛军用强弓射击。同时间,数千名的战车营民夫赶着马车牛车从百里外的军都山上运来了大量的巨石。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鲜于辅从蓟城出来了。
田强拒绝了鲜于辅的招降。他自认为凭借着蓟城的高大坚固,五千士卒,充裕的粮草武器,守上一两个月绝对不成问题。他多守一天,就能让逃到辽西的叛军多得到一天的喘息时间。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再率军投降也不迟,到那时,他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老师张举和一帮黄巾军兄弟了。为了山穷水尽的那一天自己可以顺利投降,他对鲜于辅还算客气,双方虽然谈不拢,但气氛还融洽。鲜于辅久劝无效,只好告辞,带着庞德出了城。
李弘下令攻城。
赵云、聂啸、姜舞、刘冥、刘豹各自带着骑兵营围在四门,旌旗招展,战鼓齐鸣,吼声如雷,杀声震天,摆足了即将攻城的架势。
在抛石车的后方,鲜于银、颜良和华雄带着各自的步兵营列阵于战车营之后,准备随时发起冲锋。
李弘和鲜于辅、玉石、朱穆等人站在抛石车的后方,他望着远处围着抛石车忙忙碌碌的人群,笑着对诸将说道:“如果这家伙好用,以后我们就多做一点,这样攻城的时候我们可以少死许多兄弟。”
田重笑道:“大人,上次不同意做的是你,这次要大量做的也是你,你不要说得轻松,你有这么多钱吗?”
李弘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不是我不想做,是情况不允许啊。但现在不一样了,没钱我都能做出来。”
“哦,大人有什么高招?”玉石笑道。
“你们知道吗?徐大人已经在晋阳和安邑两地扩建军械作坊了,用的都是当地富豪的钱,反正赊一亿钱也是赊,赊十亿钱也是赊,干脆我们一次赊个够,做个一百台抛石车,放在各地的要塞里。以后胡人来攻城,我们用这玩意对付他们,一定管用。”
众人正在说笑,就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惊天巨吼,“轰……”一声,随着拉杆高高翘起,一块百斤巨石冲天而起,巨石带着骇人心魄的呼啸之声,向着高高的城墙砸了过去。
巨石转眼就越过了城墙,没了。
张郃和尹思对视一眼,满面羞惭,赶忙招呼工匠调整距离。这下丢脸了,第一炮就打哑了,还炮车呢?
第二发更差,直接掉进了护城河,溅起了丈高巨浪。
虽然两发都打哑了,但抛石车的巨大威力还是让战场上的数万士卒大开眼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霎时间震耳欲聋。
第三发正中城墙垛子,“轰”一声巨响,那个城墙垛子连同巨石一起消失了。
张郃、尹思、张萧一帮军官和战车营的士卒、兵曹营的工匠,数千民夫们举手狂呼,兴奋的吼声直冲霄汉,“打中了……”
“上石……上石……砸……砸……”
“轰……轰……”巨石一块接一块地砸向了城墙,巨大的撞击声惊天动地,就连脚下的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城墙在巨石的猛烈撞击下,震颤呻吟。
叛军士卒发现了汉军的主攻方向,纷纷聚集而来,但他们看到汉军用了一台恐怖的战车在连续抛射巨石后,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肝胆俱裂。士卒们战战兢兢地趴伏在城墙后面,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几个士卒非常不幸地被巨石砸中,顿时血肉模糊,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来就魂归天府了。
李弘和鲜于辅等人也兴奋不己,他们跟在士卒们的后面放声吼叫,浑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战车营的士卒们越打越准,巨石集中在城墙的中部,开始了狂轰乱炸,城墙抖动得越来越厉害了。
自中午到黄昏,抛石车连续射出了一百五十多块巨石,饱受摧残的城墙终于在一阵剧烈地抖动摇晃之后,轰然倒塌了。
强弓营的数千名弓箭手随着一声令下,箭矢齐发。弩车随即对准了早就列阵在城墙后的叛军,开始了疯狂的屠杀。
弩车刚刚咆哮完毕,第一批攻城的一千悍卒就在颜良的带领下,高声吼叫着,带着数十架过河梯桥,象潮水一般冲向了城墙的倒塌处。攻城士卒顺着巨石迅速堆爬到城墙缺口的上方,直到这时他们还没有看到一个敌兵的影子。叛军士卒早就被弩车射得死伤惨重,一哄而散了。
汉军的犀利军械威力无比,把叛军士卒吓得魂飞天外,他们再也不敢在城墙附近露头了。汉军占了一个大便宜,数千士兵紧随在攻城前军之后飞速攀越了巨石,冲过了坍塌的城墙,蜂拥而入,激烈的街巷搏杀随即在蓟城各处展开了。
汉军士卒依照上官的命令,杀进城之后,只干一件事,那就是以百人为一队,拼命的冲,绝对不和敌人纠缠,一直把敌人冲散了为止,冲得敌人的兵找不到将,敌人的将找不到兵,冲得七零八落为止。
颜良冲在最前面,他带着自己的亲卫队一口气狂奔数里,一直冲进了田强的府衙。田强看到城墙被攻破,正带人准备坚守一下府衙,找个机会投降了事,但汉军的冲击速度太快了,他连投降的话还没有喊出来,就被一帮如狼似虎的汉军士卒砍成了几块,头都不知道踢哪去了。
到半夜的时候,五千士卒被杀掉一半,还有一半举手投降了。
赵云和自己的骑兵们肺都气炸了,步军士卒只顾自己砍杀得痛快,竟然连城门都没顾上给他们开。骑兵们憋了一身的劲无处使,只能在城下破口大骂,恨不得插翅飞进城里去。后来城门好不容易开了,城里的战斗却已经结束了,除了帮助步军士卒看押俘虏外,连刀都没举一下。
赵云看着满脸杀气的颜良,气恼地问道:“大哥杀得过瘾吗?”
颜良摇摇头,一脸失望地说道:“我一口气跑了两里路,除了一脚跺开一扇门以外,什么都没干。现在这些部下手脚利索,我走到哪,哪里的敌兵就没了,只能干瞪眼。”
赵云怒气顿失,抱腹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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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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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本月初开始,天子陆续下旨征召名士大儒还有一帮老臣进入内外廷任职,但在朝野上下影响力甚大的几位老臣,却以种种理由婉言推托,拒不就仕。老太尉袁隗就是一个。天子非常想让袁隗重新入朝。天子认为,如果自己能够推dao大将军何进,再得到袁隗的支持,门阀士族必定云集而响应,废嫡立庶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为了让老太尉重新出仕,天子特意在袁隗过生日的时候送了一封重礼。袁隗不敢不进宫谢恩,他佯装老迈,驻着拐杖进了北宫。
这几天天气不好,日日滂沱大雨,袁隗给天子行了君臣之礼后,坐到了一边。天子和他随意闲聊,还关心地问了一些琐事,然后天子长吁短叹,说朝中没有象老大人这样中流砥柱坐镇朝堂,致使大汉国风雨飘零,自己也没有一天的安心日子,“如果老大人能够回到朝堂,为朕分忧,乃是大汉国的一件兴事啊。”
袁隗咳嗽个不停,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他急忙伏地拜谢天子的恩宠。袁隗说,臣只要身体尚能支撑,一定回朝为陛下尽忠,但现在朝堂之上遍布中官的门生故吏,就是现在的三公重臣也是一帮趋炎附势之徒,中官势力如此强盛,完全把持了内外廷的权柄,臣就是入朝,又能帮陛下什么忙呢?
天子一听,心里顿时有了算。这个老家活,原来不是不愿入朝,而是借着入朝的由头来向自己提条件。只要你愿意入朝,朕就是答应你的条件又如何?中官势大,反过来说,其实也就是士族势小,朕就是答应你再做太尉也可以啊,但你要给朕一个理由。
袁隗说:“党锢之祸,士人多受迫害,党人一度无立锥之地,但陛下可以看看,自从蚁贼之祸后,是谁为陛下浴血奋战?是谁为陛下保家卫国?中官毕竟是内廷之臣,不足以肩负治国之重任。陛下应该为千秋万代着想,大力选用贤能之士,将来……”
天子要听的就是这个将来,袁隗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天子不放心,追问了一句,“中官退避内廷,但将来外戚重臣……”
“陛下,梁翼和窦武就是前车之鉴,外戚当权,依旧是祸乱国家之源,想来我们这些士人也未必有好日子过,所以……”
天子明白了袁隗的意思。士族和中官仇深似海,和外戚难道不也是矛盾重重?一旦外戚掌权,哪里又有士族的容身之地?为自身计,士族当然是希望小董侯继承大统了。只是如今大将军手握重兵,权势熏天,这些门阀士族又岂敢把这些心事摆在脸上?如果这种心思被泄漏了出去,象袁隗这种老家伙还不是找死?
如果中官势力一减,士族势力复起,大将军不就更加孤立了吗?天子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精神随即大振,他笑道:“老大人的身体何时会好起来?”
袁隗摇摇手,咳嗽得更厉害了,“老臣是不行了,其他的一帮老臣更不行了,陛下应该想想年轻人,门生弟子遍布天下的年轻人。”
天子一愣,小眼睛疑惑不解地望着袁隗,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太学祭酒马日磾,其弟子之多,恐怕天下无出其右。”
天子猛然醒悟。废嫡立庶除了朝堂之上的士族官僚反对,还有一股反对力量就是太学的诸生。老大人不愧是老大人,看样子他是真心替朕着想啊。
“陛下,樊陵和许相虽然贵为三公,但均是品行不正之徒,向为士人所不齿,天下有多少正直忠义的士人愿意与他们同朝为官玷污自己的声名?陛下应该将其剔出朝堂,遂天下士人一个心愿,还大汉社稷一片清明,这样一来,入仕为官者还不是趋之若骛济济一堂?”
天子微笑颔首,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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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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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和上党两地的冬小麦收割进入了高潮,同时间大知堂的弟子遍布两郡,借宣讲太平教义之际,大肆散播保国卫家之大义,努力激起百姓们对入侵胡人的仇恨,并鼓动百姓们拿起刀枪,保卫自己的家园,击杀胡虏,一时间,两郡上空,杀胡之声震耳欲聋,更有好事者,带着老幼妇孺跪拜黄巾军大营之外,哭求黄巾军将士为了并州这块希望之地奋勇杀敌。
黄巾军为百姓们的杀敌热情和悲惨哭声所震撼,无数热血将士主动请缨,要求北上雁门关杀敌报国守家园。
张燕、杨凤和张白骑齐聚镇北将军府,日夜讨论组建二十万大军的事。各部黄巾军小帅纷纷按照张燕的军令,带着军队向龙山大营集结。过了几天,镇北将军府、平难中郎将府和典农都尉府联合下令,征调十三万屯田兵到龙山大营组建新军。
由于黄巾军征调频繁,各部建制全部打乱,黄巾军军司马级以上的军官连续大调动,军中将领人心浮动,这终于给了郑信一个机会,他得到了黄巾军部分中下级中官秘密集会的事。就在郑信想尽一切办法调查他们是否私下密谋叛乱的时候,远在上党南部率军剿匪的小懒派人送来了一个熟知内情的黄巾军军官。此人是黑山黄巾军的一个小首领,过去是个儒生,李溯深夜突袭黄巾军的时候,把他活捉了。这人怕死,李溯还没打他,他就全招了,他主动交待说黑山黄巾军下山抢粮都是驻守长子城的黄巾军首领萧洪安排的,还说此人联系了一帮黄巾军中下级中官,密谋杀死张燕,另立大帅,举兵再反。郑信连夜审讯,收获颇丰。
张燕和杨凤看完郑信的文书之后,长叹无语。这些参予谋反的黄巾军军官现在都在龙山大营,一天之内就被全部抓了起来,受到牵连的小帅就是浮云,萧洪就是他的心腹部下。浮云矢口否认自己知道此事,但事关雁门关大战,他还是被关了起来。
十三万屯田兵冒着连天大雨,开始了集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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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二十一节
五月下,飞狐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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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幽州代郡的代县和冀州中山国的广昌城之间,就是太行山第八陉的飞狐陉,地势极为险要,其中最为险要的就是四十里长的飞狐峪,而闻名天下的飞狐要塞就位于飞狐峪的出口。坚固的关隘和雄伟的长城浑然成为一体,形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飞狐要塞以自己坚实的躯体拱卫着整个冀州,它和西部的句注要塞,北部的卢龙塞并称为北疆的三大要塞。
从蓟城有小道向西,沿着太行山南麓,穿过巨马水,五阮关,广昌城,直达飞狐要塞,全程大约四百多里。文丑、张震和吴雄带着四千步卒,两千降卒日夜兼程火速赶到了关隘。飞狐要塞的守将是军司马赵异,他看到援兵来了,非常兴奋,急忙带着几个军官出塞迎接。赵异是个三十多岁的大汉,一脸乱糟糟的大胡子,说话不干不净的,就象太行山上的盗匪一样。文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这人大概是在太行山上待久了,桀骜不逊,没有一点军官的样子。
赵异和几个部下浑身血迹,满脸倦容,走路摇摇晃晃的。文丑和他们互相问候了一下,问道:“关内还有多少士卒?”
“三百二十七人。”赵异大声回禀道,“大人要是再不来,飞狐要塞就要丢了。”
文丑吃了一惊,“乌丸人到底有多少?你们怎么损失这么大?”
赵异苦笑道:“大人一定以为我们有一千二百人吧?那是虚报数目骗军饷的,我们其实只有六百人,能守到现在,已经竭尽全力了。”
文丑恍然,没有说什么,他对张震和吴雄招招手,“进关,上城墙。”
赵异陪着文丑一边进关,一边又解释了一下。飞狐要塞因为地处代郡以南,距离边界有六百多里,加上地势要比句注要塞和卢龙塞险要,所以驻军一向不多。这几年国家内忧外困,冀州黄巾军又频繁叛乱,守关的士卒更是一年比一年少,“我们这六百人在飞狐要塞已经待了五六年了,既没有人来替换我们,也没有人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换防。黄巾军势大的时候,路途被阻,我们甚至连粮饷都没有,全靠在山上打猎过日子,朝廷早把我们忘了。
文丑安慰了他两句,说道:“这次打赢了,你们该升官的升官,该回家的回家。”
赵异摇摇头,不相信地说道:“大人不要骗我们了,这次能活下来,就很不错了。”
关外的乌丸人看到汉军有了支援,攻打得更加猛烈了。文丑从容不迫,指挥四千士卒顽强作战,连续击退了乌丸人的多次攻击,稳定了飞狐要塞的危急形势。乌丸人知道自己丧失了破关的最佳时机,随着伤亡的逐渐增多,他们也放慢了攻城的节奏,有点敷衍了事了。
被关押在关内的两千叛军士卒看到乌丸人寇关,神情激愤,个别带着抵制情绪的降卒也被关隘内越来越多的汉兵遗骸所震撼,他们面对凶残的胡人,毅然放下仇恨,纷纷要求上城作战。文丑二话不说,立即释放了所有的降卒,就地征募为兵,把他们分派到张震、吴雄和赵异的三个部曲里。
关隘的战斗日复一日,激烈而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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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涿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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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柔、燕无畏带着铁骑进入居庸关以后,屯兵在涿鹿城,等待白鹿部落的鹿破风和舞叶部落的射墨赐前来会合。两大部落首领依照镇北将军李弘的军令,各自带着两千铁骑迅速赶到涿鹿。
燕无畏给阎柔介绍了两位部落首领之后,双方随即坐在一起商谈击败乌丸人的办法。鹿破风和射墨赐虽然和阎柔不熟,但都听说过燕山火烧云的大名,知道他现在是李弘手下的统军大将,和恒祭、射缨彤也都是老朋友,所以两位部落首领对他非常客气,表示遵从阎柔的指挥,尽力配合汉军击败乌丸叛军。
黑翎王难楼过去很器重鹿破风,一度希望他继任上谷乌丸大人,统领上谷乌丸,因为这一点,鹿破风对黑翎王难楼被刺身死一事非常悲痛,他切齿痛恨慕容风和皋蝉,发誓要为黑翎王难楼报仇。他提议阎柔直接带着大军杀向代县,切断乌丸叛军的退路,和皋蝉、冉冉在飞狐峪一带决一死战。
阎柔不同意。他说自己这次率军北上,缺乏粮草接应,口粮完全要靠两个部落的支援。现在两个部落要承担九千铁骑的口粮,太困难了,如果大军和乌丸叛军在飞狐峪一带陷入僵持,粮草供应是个大问题,而叛军因为图谋良久,准备充分,兵力占尽优势,牲畜也带得多,短时间内想一口吃掉他们,根本不可能,还是徐图良策静待佳机为好。
阎柔给两人仔细介绍了一下北疆的形势,阎柔说,目前留在蓟城的军队只有三万多人,加上刘大人的幽州军,也只有四万多人,如果慕容风同时从渔阳和卢龙塞挥军南下,辽西辽东的乌丸叛军和蚁贼再趁机反攻,将军大人的兵力就严重不足了。为此,我们要尽可能留在居庸关附近,以便随时进关支援。
“按大人这么说,我们待在涿鹿吃饭睡觉算了,还打什么战?”鹿破风十分不满地说道。
燕无畏笑道:“大帅不要着急嘛,你听阎大人继续往下说。”燕无畏跟随李弘在上谷攻打鲜卑人的时候,和鹿破风、射墨赐都很熟悉,他看到鹿破风报仇心切,言语毫不客气,赶忙笑着劝慰道,“大帅的心情我们很理解,但我们只有九千人,打死一个少一个,所以我们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阎柔没有在意,他看看鹿破风,继续说道:“黑翎王难楼被刺,上谷乌丸和代郡乌丸举兵叛乱,这是我们事先没有预料到的。现在能不能击败这股乌丸叛军,直接关系到整个北疆战场的胜负,因此我们必须要慎重又慎重。”
“两位大帅请看……”阎柔指着飞狐要塞说道,“乌丸人如果攻破飞狐要塞,直接南下,立即就会切断幽冀两州的驰道,幽州随即就失去了冀州的粮草支援。”
“守住飞狐要塞其实并不难,将军大人已经命令文丑带着六千人去支援了,有六千守关,乌丸叛军几个月都打不下来。但如果我们直插代县,把乌丸叛军堵在了飞狐峪,乌丸叛军就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全力攻破飞狐要塞,要么突围而走。攻破要塞的代价太大,乌丸叛军不会干这么蠢的事,那么剩下的就是突围。我们只有九千人,肯定挡不住他们。乌丸叛军突围而走后,不会甘心自己一无所获,他们必定要去雁门关。此去雁门关只有几百里,转瞬即至,但这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鹿破风和射墨赐顿时醒悟。现在不是要击败乌丸叛军,而是要拖住乌丸叛军,再寻机予以歼灭,打急了打快了,逼得乌丸叛军狗急跳墙,跑到雁门关去帮助鲜卑人打并州那就麻烦了。
射墨赐紧皱浓眉,捋须沉吟半晌,缓缓说道:“阎大人,拖住乌丸叛军,其实也就分散了将军大人的兵力,我看大帅有可能要南下攻击幽州。”
阎柔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只要飞狐要塞不失,将军大人集结四万多人坚守蓟城,应该不成问题。要想阻止慕容风挥军南下,我们只有尽快找到机会一举歼灭乌丸叛军,然后立即回援蓟城,但可惜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现在即使有这样的机会我们也很难把握的住。”
“兵力还是有的,就是我们请不来。”鹿破风指着白山说道:“大王被刺后,白山乌丸各部落大帅谁都没有统御诸部的能力,各部大帅互不服气,乱成了一团。皋蝉本来是可以继任大王的,但他勾结鲜卑人杀了黑翎王遭到了白山乌丸众多部落的反对,所以跟随他叛变的也只是白山乌丸的一部分。现在白山诸部至少还能凑齐两万大军,但现在谁都没有这个本事把他们请出来。”
阎柔和燕无畏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想到了楼麓,“如果黑翎王的儿子楼麓回来呢?”
鹿破风想了半天,说道:“他是庶出,未必能行。”
阎柔失望地说道:“那就算了,我们还是想想别的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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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国中平五年(公元188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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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上,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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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月初开始,鲜卑人从雁门关的数个攻击面同时展开了凶猛的进攻,汉军损失惨重,催请援兵的书信一天比一天多。徐荣不为所动,置之不理。
张燕和杨凤的七万主力黄巾军全部换上了晋阳武库的最新武器,并且在徐荣的建议下,组建了一支两万人的强弓营。十三万屯田兵还在集训当中,装备屯田兵的武器也在日夜不停地运进龙山大营。黄巾军的兵曹营征集了十万民夫,上万名工匠带着这些民夫日夜赶制巨型盾巨型矛还有巨型拒马。
襄楷带着部分武功高强的弟子坐镇龙山大营,一面鼓励士气,一面亲自参加训练,龙山大营的杀敌气氛空前高涨。
徐荣每日召集张燕、杨凤和黄巾军高级军官商议作战方案,仔细研究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唯恐考虑不周,导致大战失败。
由于徐荣很早就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和武器,加上黄巾军迅速集结到位,这使得雁门关大战的各项准备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各府掾史的全力配合,大战的准备工作逐渐接近了尾声。
这时,徐荣接到了一封血书,这是雁门太守郭蕴受伤后,蘸着自己的血写就的一封求援信。雁门关经过两个多月的血战,已经剩下不到四千名士卒了。
左彦忍不住劝道:“大人,还是派五千援兵去吧,雁门关的将士打得太苦了。”
徐荣缓缓卷起竹简,看了面前的众将一眼。二十多天来,他天天和这些黄巾军将领待在一起,大家都很熟悉了。
王当一跃而起,大声说道:“大人,下官愿意带五千精兵急速赶往雁门关。”
徐荣微微一笑,说道:“要想把鲜卑人诱进来,就不能再派一个援兵,即使雁门关上的将士全部阵亡了,也不能增援。”
王当一愣,没有说话,低头坐了下去。为了重创鲜卑人,连雁门关都要放弃,何况雁门关上的守城将士。
“雁门关上还有四千人,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还可以坚守十到十五天。”徐荣慢慢说道,“在这十到十五天里,鲜卑人要遭到更大的损失,鲜卑人的怒气也会越来越大,他们要杀进晋阳的决心也会更加坚决,而这些,正是我们战胜鲜卑人所需要的。”
“大人……”李玮劝道,“大人如果执意不增兵,至少也要把雁门关大战的事情告诉郭大人和丁大人。”
徐荣摇摇头,神态非常坚决地说道:“不行,此事如果让鲜卑人听到一点风声,他们立即就会联想到西疆的惨败,他们已经承受不起第二场大败了,这消息无论是真是假,他们都不会贸然挥军南下。他们只要占据了雁门关,就可以传令大草原,集结更多的人马和我们决战。他们可以等,但我们却等不起。如果鲜卑人迟迟不南下和我们决战,我们也就彻底失去了北疆,我们就是大汉国的千古罪人。”
“大人这话似乎严重了。”李玮笑道,“我们为什么等不起?”
徐荣沉默半晌,缓缓说道:“到了七月,朝廷就一个钱都没了。”
大帐内人人震骇。
“此事机密,诸位万勿泄漏,以免动摇军心。”徐荣挥挥手,毫不在意地说道,“但诸位尽可放心,此战即将开始,此事已不足为虑了。”
“大人,大军齐聚龙山大营的事并州两郡人人皆知,瞒是瞒不了的。”李玮面显忧色,小声说道,“如果鲜卑人……”
“李大人过虑了。”徐荣不紧不慢地说道,“一来,鲜卑人尚不知道我们已经肃清了内奸,二来,没有人会相信我们能在一个月之内完成大战的准备工作。二十万人参加的大战,没有三到四个月的准备根本不可能,但侥幸的是,我们做到了。”
徐荣扫视众将一眼,非常自信地说道:“如果不出意外,鲜卑人听到我们聚集了二十万大军之后,定会全力攻打雁门关,雁门关很快就要失守了。”接着他举起郭蕴的求援文书,笑道,“郭大人以血书求援,实在令人感动,一个援兵都不给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所以,我明天到雁门关去。”
众将大吃一惊。
“大战即将开始,大人如何能离开?”张燕急忙阻止道,“大人切莫戏言。”
徐荣站起来,面对众将,郑重说道:“我走之后,镇北将军府由张燕张大人坐镇,雁门关大战,由张燕张大人全权指挥。击败鲜卑人之后,黄巾军将名扬天下,诸位也将成为我大汉国的有功之臣,从此名垂史册。”
在黄巾军将领的惊愣和感激之中,徐荣深躬一礼,大声说道:“大汉国的兴亡就拜托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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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上,雁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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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带着十二个亲卫赶到了句注要塞。
丁原站在要塞外迎接,他抑止不住满脸的失望之色,躬身为礼,“大人,并州难道就没有一个援兵了吗?”
徐荣笑着回礼道:“丁大人说错了,并州还有十三个援兵,我,还有我的十二个亲卫。”
丁原摇头苦笑道:“大人,如果没有援兵,雁门关就守不住了。”
徐荣抬头看看关隘,又听听从要塞里传出的激烈厮杀声,淡然笑道:“能为国尽忠而死,未尝不是一件人生幸事,走,我们进关。”
郭蕴面色惨白地躺在城楼里,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徐荣,仰首长叹道:“大人真是狠心啦。我一封血书,只催来了十三个援兵,大人看样子是非要把我大汉国的北疆拱手让给鲜卑人了。”
“大人……”徐荣话音未落,就听见“咻……”一声厉啸,一支长箭洞穿窗扇飞射而来。徐荣侧身让过,手出如电,一把抓住了那支呼啸的长箭,箭尾的羽翼剧烈地颤抖着,好象要极力挣脱徐荣的大手。徐荣看都没看,随手把长箭扔到地上,继续说道,“大人,并州的确没有援兵了。”
郭蕴痛苦地说道:“大人亲自带人来了,那说明大人手上的确没人了,但黄巾军呢?两州的百姓呢?都闻风而逃了?”
徐荣刚要回答,城墙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叫声由近而远,消失在了关外,只是不知道那是敌人临死前的惨叫还是汉卒的,接着无数支长箭象*一般凶猛地钉射到城楼上,“砰砰啪啪”“咚咚咻咻”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再接着就是惨烈的喊杀声此起彼伏,冲天而起,鲜卑人又攻上来了。
徐荣抬头看着屋顶,仔细聆听着箭簇入木的声音,一时间沉醉其中,他就象听着一曲美妙的音乐一样,如醉如痴。数支长箭再次穿过破烂不堪的窗扇直射而来,围在郭蕴身边的几个侍卫同时举起了盾牌,紧紧护住了郭蕴的全身。背对窗户的徐荣就象背后长着眼睛一样,身躯奇妙地摇晃了几下,避开了两支射向自己背心的长箭。徐荣的心在跳动,血在沸腾,手缓缓地握上了刀把。突然,他大吼一声,转身冲了出去。
郭蕴的泪水流了出来。一个中郎将大人都亲自操刀上阵了,并州哪里还有人?并州完了。
杀伐之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渐渐的,叫喊声越来越小,长箭也越来越稀疏,鲜卑人再一次被杀退了。
徐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郭蕴的眼前,他气定神闲,浑身浴血,刚毅的脸上犹自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一双血淋淋的大手还在轻微地颤动着。
郭蕴敬佩地看着他,摇头叹道:“大人好厉害,连杀七人。”
徐荣望着满脸绝望的郭蕴,望着郭蕴眼角的泪痕,心里一软,轻轻说道:“大人,你回晋阳吧。”
“不,我不回去,我就死在这里。”他拿起放在身边的长剑,一脸决然,“临死,我也要再杀一敌。”
徐荣肃然而立,久久无语。
长箭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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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上,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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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接到了徐荣的来书。徐荣只写了五个字:我到雁门关。
徐荣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到雁门关杀敌去了。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李弘激动之余,心里非常紧张,他不知道黄巾军可挡得住近十万铁骑的冲杀,不知道张燕能不能打赢这一战。张燕有指挥几十万人大战的经验,他甚至还不止一次指挥过几十万的大战,但他打得都是败仗,今天的他,有信心打赢这事关大汉国兴亡的一战吗?
李弘不知道这一战怎么打,在哪里打,有多少人打,他只知道徐荣到了雁门关,只知道这一场大战即将开始。这么激动人心的一战,几十万参加的大战,自己却不能置身其中,李弘既感到遗憾,也感到自豪。黄巾军,黄巾军也有震撼天地的一天了,他不再是叛逆,不再是蚁贼,他是大汉国的中流砥柱了。
李弘越想越是兴奋,他冲出大帐,飞身跳上黑豹,大喝一声,“黑豹,走……跑起来……”
黑豹一声长嘶,驮着激动的李弘向空旷的原野狂奔而去。
第二天,李弘留下高览高顺徐晃驻守蓟城,自己带着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向了渔阳。阎柔得到李弘的军令,立即率九千大军靠近了居庸关,公孙瓒得到军令,率大军于潞城集结。三支大军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品”字形,进可攻,退可守。
李弘和朱穆两人驻马立在美丽的沽水河边,随意地闲聊着,“当年,我和羽行、子玉三人带着骑兵支援渔阳,就是从远处的鲍丘河渡河的,那条河距离这里大约有四十多里,比这条河要窄一点,等打下了渔阳,我带你去看看。”
朱穆笑着连连点头,“大人,此去渔阳就是做做姿势,又不真打,怎么看?要看那条河,还是回蓟城后,你带我到下游去看看吧,顺便再到徐无山看看你的小雨夫人。”
自从李弘在刘虞的大营昏倒大喊小雨的事传开后,整个军中的将士都知道镇北将军大人有个女人了。怪不得大人做到将军了都不娶妻,原来早有红颜知己啊。这事就连刘虞都很奇怪,他对李弘很了解,从来没听说他在无终城还有一位女人。这个小子,看不出来还很有心机,连我都瞒着不说。刘虞对他说,等幽州事了,你一定要带着她给我看看。李弘哭笑不得,他不愿意解释,也不想解释。这么多年了,他征战四方,想得最多的就是风雪,但风雪是自己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她就象蓝天上的白云一样,可望而不可及,离自己是那么那么的遥远,遥远的让自己痛苦不堪。小雨是自己的一个牵挂,虽然自己不常想起她,但一旦想起,浮现在眼前的总是那双凄怨的大眼睛,这令他更痛苦,那双眼睛是自己一生的牵挂,至死都抛弃不了的牵挂,无论是为了那个诺言还是这份牵挂,经过这次担惊受怕之后,他已经拿定主意再不让她离开自己了,他怕自己失去她之后,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和痛苦里。
卢龙塞的一帮老战友听说此事之后欣喜万分,老拐更是把自己夸个不停,好象自己是天上的圣人一样,在他们的眼里,自己牵挂着小雨,也就是没有忘记战友之间的生死之情,没有忘记死去的和活着的兄弟,没有忘记卢龙塞,没有忘记自己的根。老拐和一帮老战友的感激和喜悦让李弘心里沉甸甸的,自己是什么?自己和他们一样,不过就是卢龙塞的一个老兵而已,自己怎么能忘本呢?没有卢龙塞死去的几千将士,哪有自己的今天?如果自己忘本了,变了,田重、玉石、燕无畏、郑信、小懒、胡子、雷子、铁钺、老拐,许许多多跟随自己的老部下还会这样跟着自己四下征战吗?
没有小雨,失去小雨,自己也就失去了许多美好的东西,这一点,李弘从田重的眼睛里早就看到了。听到小雨的消息,田重的激动和欣慰那是显而易见的,如果自己把小雨弄丢了,把小雨送进了灾难和痛苦,老人家还会这么高兴吗?我还会这么高兴吗?只要小雨在自己身边,就有那么多人高兴,开心,这么好的事,自己怎么能残忍地把它摔碎呢?他告诉田畴,你回去后,立即把山寨的事安排稳妥了,叫小雨和其他将士的家眷都收拾好东西,过段时间,我要把他们全部接到晋阳去。
小雨夫人还是田重第一个喊出来的,既然田重喊了都没事,其他人自然不怕了,一个个有事没事就把小雨夫人挂在嘴边开将军大人的玩笑。
李弘摇手笑笑,说道:“快了,雁门之战结束后,我们就可以去徐无山。现在,麴义的大军大概已经快杀到美稷了,我们也要加快步伐。免得耽误了雁门关大战。”
“麴大人尽起五万铁骑杀奔美稷,一定把匈奴人吓坏了。”朱穆大笑道,“麴大人早把匈奴人杀怕了。”
李弘笑了起来,突然,他脸色一变,望着对岸的眼睛猛然睁大,一颗心剧烈地跳了起来。
白衣如雪,白衣如雪。
朱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惊叫起来:“扶余国人,那是扶余国人,大人,那是扶余国的人。”
一群鲜卑铁骑簇拥着三个白衣如雪的扶余国人正沿着河岸飞驰而来,当前一人白衣白马,长氅飘飞,犹若出尘仙人。
那是风雪吗?李弘心头一阵窒息,难受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远处鲜于辅也发现了对岸的鲜卑铁骑,他看到白衣如雪的扶余国人,立即想到了风雪。风雪的事经燕无畏的口,李弘的几个老部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鲜于辅指着庞德大声叫道:“令明,举起黑豹战旗,站到将军大人的身后去,快一点。”
庞德以为是要向鲜卑人示威,赶忙答应一声,从掌旗兵手上接过巨大的黑豹战旗,跟在鲜于辅后面打马跑到了李弘身边。
红色的战旗在风中狂舞,旗上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色巨豹好象随手都要跃空而飞。
白衣白马的骑士突然立马而起,霎时止住了狂奔之势。鲜卑骑兵紧随其后,纷纷勒住了奔马。三个扶余国人冲出骑兵队伍,打马向堤岸跑来。
李弘的心脏再次剧跳起来,嘭嘭的声音清晰可闻,他艰难地吸了一口气,勉强镇定心神,双眼一霎不霎地望着对岸。
黑豹好象看到了什么,它低嘶一声,突然扬起前腿,全身直立而起,奋力长嘶起来,嘶叫声顺着河风传出很远很远,对岸的那匹白马好象受到了什么刺激,立时扬腿长嘶,一头冲下了堤岸。黑豹也想往前冲,但被李弘牢牢地抓住了。
风雪,风雪果然回来了。
李弘心神震荡,禁不住仰天长啸。白衣人策马立于河边,犹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又有两骑冲到了堤岸上,一个骑士举起号角,呜呜地吹了起来。李弘心里狂喜,他听出来了,那是柯比熊和阙昆,两个小家伙长大了,也可以跟在大人后面出来见见世面了。
李弘随即想到自己要和大帅决一死战,朋友,兄弟,转眼都将变成生死仇敌,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悲伤。对岸的牛角号声呜呜咽咽的,就象此刻李弘的心情一样,苍凉而无奈,戚戚惨惨地飘荡在沽水河上空。
李弘一时无法自持,痛苦得仰首向天,高举双臂,再度长啸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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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二十二节
六月上,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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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令许劭夜观天象,发现客星如三升碗,出贯索,西南行入天市,至尾而消。许劭大惊失色,当即占课。第二天,天子闻讯,急召许劭,询问是凶是吉。许劭奏说:“陛下,客星入天市,乃是贵人大丧之兆,主大凶之事啊。”
天子一听,大喜。贵人大丧,看样子大将军何进是必死无疑了。他随即重赏许劭,督令卫尉刘博,小黄门蹇硕加快建军步伐,要求他们在七月底之前务必建成西园军。
何进听说此事之后,忧心忡忡,寝食不安,竟然病倒了。何颙忧心如焚,急忙找到许劭问道:“子将,此贵人是何等贵人?”
许劭神情悲恸,默然不语。
何颙心里顿时冰凉的,他难以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如今洛阳的形势这么好,事事都在我们的操控之中,怎么会出现逆转?难道……”他盯着许劭,低声问道,“北疆的战事有转机?镇北将军能战胜慕容风?”
许劭仰天长叹,“伯求,我要走了。”
“你要走?”何颙十分震惊,“你要离京?”
许劭轻轻点头,说道:“蔡先生给我来了一封信,向我请教有关《易》学的问题。论才学,我难望蔡先生之项背,哪敢随便回书,所以,我打算亲自去一趟晋阳,和蔡先生探讨交流一下。”
何颙眼露惊惧之色,半晌无语。许劭行事,每一步皆有深意。此时北疆战局险恶,雁门关岌岌可危,晋阳极其危险,他这个时候去晋阳,显然不是为了和蔡邕探讨《易》学问题,而是另有目的。他难道去晋阳避祸?但目前北疆的战事没有任何转机,即使雁门关守住了,北疆的边郡也丢掉了大半,镇北将军除了勉力支撑之外,已经没有任何能力举兵南下了,天子如果没有镇北将军的军队做后盾,他拿什么来对付大将军?难道就凭那个还在筹建当中的西园军?
何颙百思不得其解,他实在看不出天子有什么致胜之道,除了北疆战局出现大逆转,镇北将军大获全胜可以腾出手来举兵南下以外,天子根本就没有击败大将军的实力。何颙望着许劭,拱手哀求道:“子将,为了大汉国,请务必指点一二。”
许劭犹豫了半天,缓缓说道:“伯求,不是我不说,而是我的确不知道,我不是神,我最多也就是借助天象演算一下将来可能要发生的事而已。天象随时都会变,随时都会出现不同的征兆,我等凡夫俗子,岂能看透这重重天机?当今天下,象我这种人数不胜数,每个人对同一种天象都有不同的解释,象今春二月,彗星出奎,逆行入紫宫,后三出,六十余日乃消,当时我就对陛下说,彗除紫宫,天下易主,此乃大凶之兆,但也有大臣对陛下说,此是天象告警,有人要图谋不轨,阴谋纂国,要夺陛下的江山社稷。陛下遂听信了馋言,力主组建西园军,结果让洛阳的局势更加混乱不堪。”
何颙听到许劭说“天下易主”,心里豁然顿悟,二月的天象预示天下易主,六月的天象又预示贵人将丧,那不就是说……何颙狂喜,猛然一跃而起,举手高呼,“苍天开眼,大汉国有救了,有救了!”他面对许劭,放声大笑,“子将兄,一路顺风,一路顺风……”
何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他要把这个好消息立即告诉大将军,告诉自己的所有朋友,天象预警,大事将成,大事将成了。
许劭站起来,看着何颙急匆匆的背影,突然喊道:“伯求……”
何颙霍然转身,双眼兴奋地望着许劭,等待他的惊人之语。
“伯求,得饶人处且饶人……”
何颙心里透亮,大笑道:“子将兄,我马上要到西凉去,你离京时我就不送了,你我兄弟后会有期。”说完再次拱手,意气风发的扬长而去。
许劭黯然伤神,喃喃低语道:“此一别,当是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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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劭以老母年事已高,无人奉养为由,向天子上请辞表。天子无奈,厚加赏赐,还亲自在御书房召见了他。天子说,大汉国正是用人之际,先生却不能在朝出力,实在太遗憾了。许劭感天子之恩,拜伏于地,泪流满面,“臣不能再见陛下,心里十分悲痛。臣恳请陛下为了大汉之社稷,务必珍重龙体,务必务必。”
天子扶起许劭,略显伤感地说道:“先生之言,朕牢记在心就是。朕自见到先生后,心中一直有个隐忧,不知先生临行前,可否替朕分忧解难?”
许劭长叹,再拜磕首道:“陛下之忧,无非是长平公主。当日臣绝口不说,实在是有莫大的难处,今日臣即将远行,陛下又记挂在心,臣就不得不说了。”
天子面露关切之色,凝神细听。
“日后陛下如有为难之事需要派人北上,可担此重任者就是公主。”
天子一愣。公主北上?许劭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要听的事是公主将来的命运,他怎么扯到北上的事了?为什么要北上?难道……天子越想心里越是沉重,他默默地看着许劭跪拜离去,竟然再没有说出一句话。
许劭离京,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最近一段时间,离京的名士大儒很多,谁都没有在意。许劭带着几十个太学诸生,还有太学祭酒马日磾受蔡邕之托购置的数万卷书籍,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早上,离开了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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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对北疆的战事非常关心,这天,他在小黄门蹇硕的陪同下来到尚书台听取皇甫嵩的禀报。
皇甫嵩把北疆的战况仔细解说了一下,“目前,麴义的大军已经离开长城要塞逼近了美稷,镇北将军的大军也已经离开蓟城威胁渔阳,而坚守飞狐要塞的文丑已经基本上稳住了危局。”皇甫嵩指着地图说道,“陛下请看,汉军已经在北疆两翼全面展开,各部以攻代守,牢牢地钳制了匈奴叛军和慕容风,现在,能不能打破鲜卑人的攻势,就看中路的雁门关大战了。”
天子担忧地说道:“指望这些蚁贼能行吗?当年,你用几万人就击败了他们,李弘更是用一万铁骑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这行吗?是不是太冒险了?”
公主北上?不会是鲜卑人占据了并州,朕要用公主去和亲吧?否则有什么事需要派公主北上?天子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他摸摸自己的小脸,感觉脑后一阵发凉。豹子要是把北疆丢了,朕就杀了他,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皇甫嵩没有说话,他也没底。他现在真要感谢徐荣的沉默寡言。徐荣自从接到朝廷的圣旨要求他在雁门关击败鲜卑人后,就没了消息,也不知道他要怎么打,如何打,要征调多少黄巾军打,现在,除了雁门关的求援信和催请粮饷军械的文书,镇北将军府什么消息都没有。没有消息也好,否则,朝中的大臣们肯定要横加指责,东也不是西也不是,尚书台的几位尚书穷于应付,也不要干事了,就陪着他们瞎扯吧。
“徐中郎还没有书信?”
尚书台的几位大臣摇摇头。韩馥小声说道:“陛下,徐中郎把镇北将军的印绶节钺一起交给了张燕,让张燕代理镇北将军事,自己跑到雁门关指挥作战去了。徐中郎这么做,是不是太轻率了?而且,事先他也不向陛下征询意见,私自作主,这实在有点……”
“韩大人……”卢植打断韩馥的话,十分不满地说道,“并州战局危急,战事瞬息万变,如果事事都要征询朝廷的意见,这战怎么打?陛下既然让镇北将军府总督三州两郡的兵事,那就是对他们的信任,愿意让他们毫无羁绊地放手去打。雁门关一战事关北疆全局,做为主将当然可以先斩后奏了,这是陛下给他们的权力。”
韩馥脸色难看,没有反驳。许靖接着卢植的话说道:“先斩后奏也要看是什么事,不能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为所欲为。徐中郎不经朝廷同意,一口气征调了十三万屯田兵,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事先都不对陛下说一声,这似乎也太过份了吧?他只有一个脑袋,但我并州有上百万的百姓,孰重孰轻,他难道不知道?”
“我已经说过,北疆战局瞬息万变,由不得半分迟疑和拖延。”卢植冷声说道,“正因为并州有上百万的百姓,陛下才要给镇北将军府这么大的权力。两位大人在这些小事上纠缠不清,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三道四,这对雁门关战事有何助益?现在我们应该上下齐心,帮助徐中郎打赢这一战,而不应该在这里说他违了什么律,犯了什么法,难道两位大人要把徐中郎从雁门关抓回来?”
天子瞪了卢植一眼。中平元年打黄巾军的时候,天子听信了小黄门左丰的谗言,把卢植从广宗战场上抓了回来。天子后来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他总不能向卢植赔礼吧?所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天子为了表示歉意,特意把卢植放到了尚书台,这也算是一种补偿。此时卢植突然说到抓徐荣,显然是在提醒天子,不要再听信馋言,犯同样的错误了。
“算了,这些权力都是我给他的,你们以后不要再说了。”天子挥手说道,“击败鲜卑人乃是头等大事,随他怎么干吧。李爱卿的部下和李爱卿一样,都是一个脾气,都不听话,等打赢了这一战,朕再责斥他们。”
天子指着皇甫嵩,问道:“依爱卿看,徐中郎和张中郎什么时候能击败鲜卑人?”
皇甫嵩苦笑道:“最快也要到八月。要打败十万鲜卑铁骑,至少要二十万大军,而要让二十万大军打一场大战,没有三到四个月的准备是万万不行的。”
“八月?八月哪里还有钱?”天子惊呼道,“二十万大军?去年李爱卿用十万人就击败了鲜卑人,为什么今年要用二十万大军?”
“去年李将军手上有五万五千铁骑,而且这些铁骑大多是西疆的羌人,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当然要奋勇作战了。”皇甫嵩解释道,“去年,我们还占据了地形优势,如果没有六盘山的地利,鲜卑人岂能以三万人为一队梯次南下?鲜卑人的大军正是因为前后脱节,给李将军抓住了机会以优势兵力逐个击破了。”
“这次徐中郎没有铁骑,也没有地形优势,他要想击败鲜卑人,只要把鲜卑人诱进关内,然后切断鲜卑人的退路,逼迫鲜卑人和自己决战。二十万人打十万,全歼是不可能,只有重创,幸好我们也只需要重创鲜卑人就可以了,否则,二十万人是无论如何不够的。”
“诱进关内?”天子指着地图上的雁门关,怒视皇甫嵩,“把鲜卑人放进雁门关?这是徐荣说的还是你说的?”
皇甫嵩知道天子的心思,天子是担心黄巾军一旦失败,或者黄巾军突然叛变,北疆就彻底完了,他也有同样的担心,但除了这个办法,他实在想不出徐荣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击败鲜卑人。皇甫嵩心里一阵慌乱,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他艰难地喘息两声,低声回道,“陛下,这是臣的看法,不是徐中郎的歼敌之策。”
天子猛地回头望着韩馥,大声叫道:“下旨给徐荣,命令他坚守雁门关,不许放一个鲜卑人进来。”
韩馥还没有来得及答应,太尉樊陵突然出现在尚书房门口。樊陵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淋湿了。
“陛下,黄河决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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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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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连绵不绝的大雨造成了黄河水暴涨,年久失修的黄河大堤终于承受不住,决堤了,滔滔不绝的洪水一泻而下,淹没了冀州、兖州和青州的七个郡国,受灾人口达到了数百万之众。
朝野上下,三州郡府,立即投入了所有的人力物力开始了救灾,运往北疆战场的粮饷军械突然中断了。
皇甫嵩和卢植等大臣闻讯之后,瞠目结舌,真乃天亡我大汉国。
天子不管北疆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救灾,中原地区有数百万难民,一个处理不好,立刻就是连番叛乱,到了那时,不要说北疆了,就是自己的江山都保不住。
天子召集众臣通宵达旦地议事,一道道的圣旨飞送各地,一匹匹的快马奔驰在通往各地郡府的驰道上。
北疆战事因为缺乏粮饷支持,全面告停。天子命令护匈奴中郎将麴义立即率部撤回长城要塞,命令镇北将军李弘率部撤回蓟城,命令徐荣征调黄巾军坚守雁门关,命令都尉文丑坚守飞狐要塞。同时,天子告知四地的统军将领,粮饷已经彻底断绝,大军的粮食各部要节约使用,未来几个月输送有限,至于将士的军饷各部也不要上书催要,现在没有,暂停发放。天子还下令把没要运过黄河的粮食全部改送到各地受灾郡府去。
大司农袁滂在朝堂上向天子哭诉,大司农府没有钱,怎么赈灾啊?天子也知道这次问题严重,不能再吝啬。他命令少府向大司农府输二十亿钱,自己也从万金堂拿了十亿钱捐助给大司农府,同时下旨,百官俸禄减半,各地家财百万钱以上的世族富豪都要捐助。
有大臣建议天子暂停筹建西园军,把筹建西园军的钱拿出来赈灾。天子不同意,他指着卫尉刘博和小黄门蹇硕说,如果七月底看不到三万西园军,朕拿你们问罪。
过了几天,天子下旨,把太尉樊陵罢职了。樊陵只做了三十三天的太尉就因罪罢职了,这是他事先根本没有想到的。樊陵心痛啊,他为了这个太尉,给天子送了一亿钱。樊陵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大骂曹嵩,都是那个死胖子,为了摆阔,送给天子一亿钱,结果害的自己跟在后面想不送都不行,白白赔了一亿钱。
朝堂上再也没人敢向天子提出要做太尉了。司徒许相为了不做这个太尉,还匆忙给太后、天子送钱。这个时候,谁坐上去谁就要被罢职,弄得不好,比樊陵任职的时间还要短,不但白白赔钱,还要葬送自己的大好仕途。现在,外有十几万胡人叛乱入侵,内有数百万难民哀鸿遍野,稍有风吹草动,立马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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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二十三节
六月中,龙山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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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难中郎将张燕接到朝廷的圣旨后,非常吃惊,他以最快的速度把天子的命令告诉了徐荣。徐荣一句话不说,提笔在张燕的书信后面写了一个字:“战。”然后叫快马把这封信又带回去了。
张燕和镇北将军府的从事、将领们面面相觑,人人都被这个“战”字压得喘不过气来。这可是公然违抗圣旨。如今大汉国外忧内患,岌岌可危,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定的北疆。虽然目前北疆丢失了一部分边郡,但只要等到大汉国恢复了元气,还是可以夺回来的,然而徐荣现在决意要战,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此仗一旦战败,并州沦陷,北疆其他战场都要受到影响,而整个北疆也有可能因此而丢失。”李玮心惊胆战地说道,“丢掉北疆,大家掉脑袋是小事,祸国殃民是大事啊。”
杨凤冷笑道:“李大人,你怎么知道这一仗我们一定会败?是不是因为我们黄巾军不堪一击啊?”
李玮连连摇手,苦笑道:“杨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黄巾军士卒的勇敢善战我在西疆已经看到过多次了,翼城大战也好,薄落谷大战也好,黄巾军士卒没有一个给我大汉国丢脸,他们都是我大汉国的英豪。”
李玮虽然嘴里不承认,但他那神情,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担忧。杨凤不屑地冷哼一声,望望坐在四周的众将,大声问道:“战,还是不战,大家说句话。”
黄巾军诸将神情凝重,无人应答。天子的圣旨在他们的眼里狗屁不值,他们担心的是打败仗,尤其是参加瘿陶大战的部分黄巾军将领,他们对铁骑的威力至今记忆犹新,心有余悸。如果这一仗打败了,太原和上党就保不住,黄巾军将士和成千上万的百姓就要逃到太行山,悲惨的日子又要来临。有的人不仅仅担心打败仗,还担心打了败仗后,军队打没了,自己将来怎么办?象流民一样四处逃窜,任人宰割?士卒们求战热情高涨,是因为他们想保住自己的土地,保住自己的家人,保住自己心里的一点希望,但军官们,尤其是一些高级军官,他们的想法就不这么单纯了,他们想得更多的自己的性命和前途。
王当猛地一跃而起,怒气冲天的高声叫道:“为什么不说话?黄巾军可以和朝廷的军队血战,为什么就不能和胡人血战?朝廷的狗官们不让我们活下去,胡人难道要我们活下去吗?你们的血性,你们的良心,你们的勇气,哪去了?”他越说火气越大,突然抽出战刀,一刀跺开了面前的案几,大声咆哮道,“谁要是不战,老子劈了他。”
大帐内的气氛霎时紧张起来。筱岚看着杀气腾腾的王当,吓得惊叫一声,一头扑进了李玮的怀里。
“战,还是不战……”王当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举刀狂吼。
黄巾军诸将看着王当,有的摇头,有的偷笑,有的神色轻蔑,但大家都先后站了起来,走到了王当的身边,此时,再不战,就被王当骂中了。
“好,这才是黄巾军。我们打了四五了年仗,什么时候退缩过?我们击败鲜卑人,也算是报答几年来始终跟着我们的百姓。”杨凤站起来,挥手说道,“今天的黄巾军和过去的黄巾军没有任何区别,我们过去是为天下百姓而战,今天还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战,我们过去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死,今天还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死。”
他转身面对张燕,拱手说道:“大人,请下令吧。”
张燕默默地站起来,把镇北将军的印绶递给了左彦,“从现在起,我不再代理镇北将军事,镇北将军府我就交给长史大人了。”
李玮张嘴要说话,被张燕举手阻止了,“司马大人不要再劝了。徐大人心意已决,我岂能退缩?这一仗是我张燕决定要打的,是平难中郎将府决定要打的,是黄巾军全体将士决定要打的,和镇北将军,和镇北将军府没有任何关系,将来陛下怪罪下来,我张燕一人承担。”
他面对众将,神色坚定地说道:“黄巾军即使全部打完了,也要把鲜卑人赶出去,此仗谁要是临阵退缩,我张燕决不手软,定斩不饶。”
“传令大军,今夜出发,各部迅速赶到原平城,誓死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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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雁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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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人经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了黄巾军已经齐聚龙山大营,这让他们感到了危机,随即加紧了进攻。如果让汉人的朝廷驯服了黄巾军,把他们赶上雁门关,自己就是再有十万大军也打不下关隘了。攻城夺隘毕竟不同于平原决战,守城的人越多越难打。虽然慕容风一再派人来联系,说并州的黄巾军中有张纯的内应,只要黄巾军到了雁门关,关隘旦夕可下,但拓跋锋认为汉人就是汉人,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变卦,还是靠自己实在。鲜卑大军在魁头、拓跋锋和落置鞬落罗的指挥下,发力猛攻。到了六月中的时候,终于夺关在望。汉人伤亡惨重,防御力越来越薄弱,已经撑不住了。
魁头召集拓跋锋和落置鞬落罗商议进关后的行动。根据各方面汇总来的消息,现在并州没有任何援军,除了那些不堪一击的黄巾军。
黄巾军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群流民,没有任何战斗力。想当年汉人的大将皇甫嵩用了不到五万普通汉军,就把黄巾军的大首领张角和他率领的几十万冀州黄巾打败了,而且一仗就杀了他们十几万人。豹子就更厉害了,他只用一万铁骑就在瘿陶城下击败了张牛角的二十多万大军,现在并州黄巾的大首领张燕就是那场大战的幸存者。就这样的军队,也不怪大汉国的朝廷叫他们蚁贼了,象蚂蚁一样的贼人,打仗的时候全靠人多往上冲,这些人怎么可能是鲜卑铁骑的对手?鲜卑铁骑横扫大漠,把雄霸大草原几百年的匈奴人杀得无影无踪,就是和强大的大汉国作战,也是胜多败少,几万鲜卑铁骑杀十几万黄巾军,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鲜卑人自始至终就没把黄巾军放在心上。
“经过这两个半月的攻城大战,我们总共损失了两万三千多人,这其中有一万一千多名鲜卑人,一万两千多名汉奴。”拓跋晦笑着说道,“目前,根据我们的估算,雁门关最多还剩下两千多名汉军,尤其是勾注关,最多只有两百多人。明天,我们集结所有的力量,全面进攻,主攻方向就选在勾注关。勾注关一旦拿下,雁门关基本上就是我们的了。”
“前几天我们看到徐荣的战旗,还以为他把黄巾军带来了,现在看来,他不是把黄巾军带来了,而是把镇北将军府的最后一点留守兵力带来了。徐荣是代理镇北将军事的留守大将,他亲自赶到雁门关,说明汉人已经彻底没有后援了。虽然他手上还有几千骑兵,但都是鲜卑人,他根本不敢用,只能把他们远远地送到河东。”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拿下雁门关后,是分批南下攻打晋阳,还是一起南下攻打晋阳。”拓跋晦指着地图上的晋阳城说道,“出雁门关之后,沿驰道南下,经楼烦,北山,武山到原平城,全程大约一百里,这一百里地形较为复杂,群山环绕,容易出现意外。到了原平城,距离晋阳还有三百里,这三百里就好走了,离晋阳越近,地势就越平坦,铁骑可以一泻而下,毫无阻碍。”
拓跋晦转头看看魁头、拓跋锋和落置鞬落罗,又看看众将,苦涩地笑道:“我们在西疆大败,吃亏就吃亏在地形上。六盘山地势险要,驰道狭窄,当时我们认为分兵南下可以互相支援,结果各军之间因为速度不一,造成距离过大,反被汉军打了埋伏,逐一击破了,但是,当时我们要是一起南下,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驰道狭窄,大家挤在一起,如果被汉军以优势兵力包围,伤亡会更加惨重。”
落置鞬落罗冷笑道:“当时,豹子的兵力并不占优势。”他瞅了一眼神情冷峻的拓跋锋,嘲讽道,“西疆之败,都是因为用兵不当,你们这么多沙场老将,竟然犯下这种致命的错误,为什么?”
落置鞬落罗五十多岁,高大健壮,满脸长须,一个宽大的额头,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看上去极富心机。
拓跋锋冷哼一声,没有理睬。
魁头急忙说道:“今天不说西疆的事。这次,只要攻占了太原和上党,西疆的损失我们一夜之间就可以全部补回来,大家还是齐心协力打好眼前这一仗吧。豪帅,你继续往下说。”
“黄巾军在晋阳集结的事我们不能不防,虽然黄巾军的武力不值一提,但假如他们在北山和武山之间设下埋伏,我们就很麻烦。山区作战,黄巾军还是占据一定优势的,尤其他们人多,打起来很要费一番力气。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意外,我打算以五千骑为一队,每队间隔十里,梯次南下。这样一来,我们的南下大军不但可以互相支援还保存了大军的整体实力,另外,大军前后相距有一百多里,也就是说,当我们的前军到达原平城时,我们的后军还在雁门关,这么长的距离,汉军就是想打埋伏也找不到地方下手,而且,一旦汉军攻打我们,马上就会被我们包围,想逃都逃不掉。”
邪归逆笑道:“豪帅,你太小心了。以我看,黄巾军不会跑到雁门关一带打埋伏,他们完全可以凭借人多的优势,依靠晋阳城的高大坚固,据城死守。守城相比于打埋伏,要稳妥得多。”
拓跋晦摇摇头,说道:“昨天,我们得到了从冀州传来的消息,大汉国的黄河决堤了,水泽千里,受灾郡国多达七个,几百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时候,大汉国的当务之急是全力救灾,而不是在北疆和我们打仗。北疆各地汉军的粮饷马上就会出现紧缺,各地汉军随即就会撤退,所以,黄巾军不会死守晋阳的,一来他们打不过我们,二来他们也没有援兵和粮食,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会逃到太行山避祸。如果他们要守城,早就到赶雁门关了。守雁门关可以保住太原和上党,守晋阳什么都保不住,连他们的命都保不住。”
听说大汉国黄河决堤,大帐内顿时欢呼四起,人人神情兴奋,就象打下了雁门关一样。
“怪不得大王要急着拿下雁门关,原来大汉国遭灾了,真是天助鲜卑。”
“这次,我们不但可以报西疆惨败之仇,还可以占据太原和上党。并州是我们的了,发财了。”
魁头心花怒放。打下雁门关,占据整个并州,从此后,自己就是草原上的一个神话了。鲜卑国在自己的手上突然变得这般强大,此等盖世功勋一定是空前绝后,再也无人可比。他站起来,举手喊道:“明天,拿下雁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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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下令撤退。
郭蕴不走,他说自己没脸回去,他要死在雁门关,以免辱没了祖宗。徐荣听到亲卫的禀报,走上了城楼。
屋内,郭蕴躺在担架上,丁原正蹲在郭蕴的身边,不停地说着。郭蕴眼含泪花,怀抱长剑,神情坚决。徐荣挥手让屋内的士卒回避。
“徐大人,陛下一再下旨,让你征调黄巾军坚守雁门关,为什么你执意抗旨?难道张燕和他的黄巾军都逃到太行山了?”郭蕴看到徐荣,忍不住高声责问道,“你下令放弃雁门关,是要被诛杀九族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雁门关守不住,难道晋阳就能守住吗?”
“我们不守晋阳。”徐荣平静地说道。
郭蕴和丁原震骇不已,两人瞪着徐荣,异口同声地叫道:“你要逃跑?”
丁原大怒,猛地抽出长剑,指着徐荣大声吼道:“徐荣,你立即下令放弃撤退,否则,我杀了你。”
徐荣往后退了一步,不慌不忙地说道:“张中郎已经集结了二十万大军,正准备在原平和鲜卑人决一死战。”
郭蕴和丁原再度震骇,两人难以置信地望着徐荣,半晌没有说话。丁原缓缓放下长剑,问道:“徐大人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
徐荣沉默。
郭蕴突然手指徐荣,睚眦欲裂,张嘴狂吼道:“徐大人,你手上有二十万大军,为什么不来守雁门关?为什么?雁门关的将士都已经死绝了,你还是不发援兵,为什么?”
丁原回剑入鞘,气愤地说道:“徐大人,你太过份了,我和郭大人要上书弹劾你,要弹劾你。”想起自己带来的河内兵死伤殆尽,还有自己视若珍宝的骑兵也几乎打完了,丁原忍不住举手吼了一嗓子,“我要弹劾你。”
徐荣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郭蕴和丁原发泄了一下,心情逐渐平静下来。郭蕴举起手里的长剑指着徐荣,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问道:“徐大人,你为什么舍易求难?为什么不守雁门关,要在原平和鲜卑人决战?二十万黄巾军也未必能挡住鲜卑人的铁蹄,一旦战败,北疆的形势将不堪设想,我们就是万死也不能辞其疚啊。”
徐荣淡淡地说道:“守住雁门关无助于改善北疆危局,只有击败鲜卑人。”
郭蕴和丁原互相看看,心中顿悟。
“徐大人,你的心真狠,你为了把鲜卑人诱进关内,眼睁睁地看着几千汉军士卒倒在了血泊里无动于衷,你的心真是太狠了。”丁原余怒未消,瞪着徐荣,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就那么信任黄巾军?你就那么有把握击败鲜卑人?”
徐荣没有回答,他看着郭蕴,小声问道:“大人,可以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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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人占据了雁门关。
关隘内到处都是汉军士卒的尸体,在关隘的后方驰道上,大火正在熊熊燃烧,浓烟滚滚。
“汉人吓破了胆,跑得比兔子还快,竟然连阵亡士卒的尸体都不掩埋。”落置鞬落罗摇头说道,“卑鄙无耻的汉人。”
“这一把火烧得不小啊。”拓跋锋负手笑道,“汉人在驰道上堆满了树木,以为这一把火就可以阻止我们迅速南下,简直是笑话。”
“命令汉奴,立即清理驰道。”
“传令各部,就地休息,明早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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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二十四节
六月中,原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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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平城东临滹沱河,西依武山,驰道由南北方向穿城而过,直下晋阳。它是雁门郡最南部的一个重镇,是护卫晋阳的最后一道屏障。出了武山山口,自雁门关延续而来的险要地势随即趋为平缓,十里之内先是小山小岭,然后就是绿草萋萋的平原了。
张燕和张白骑率领十万大军在距离武山山口雁鸣岭两里的地方摆下了一个巨大的防守阵势。他们在驰道以及驰道两侧一里的开阔地带安置了长约三百步的拒马阵,拒马阵内密布两万士卒。在拒马阵的后方一字并列了六个五千人的方阵,每个方阵的前沿架设了三层巨型盾。在五千人方阵的后方是五个万人方阵,每个方阵的前沿摆设了三道车阵。
在阵势后方的一个小山岭上,临时搭建了一个木台。木台的左侧是大纛,右侧是旗令兵,前方是传令兵,后方是战鼓兵。
张燕站在木台上,抬头看着天上红彤彤的朝阳,思绪万千。
现在,人人都说将军大人当年在瘿陶,只用一万铁骑就击败了二十万黄巾军。张燕每次听到这个话,心里都非常难受。事实上不是这样,但他不愿解释。瘿陶大战的时候,如果不是大帅突然阵亡,将军大人和他的风云铁骑必定要大败。当时和风云铁骑正在厮杀的是杨凤的七万大军,自己带着五万人马还没有完全投入战斗,大帅就死了。大帅的死直接导致了瘿陶大战的失败,也造就了豹子的神话。
黄巾军在豹子的阴影下度过了一段痛苦的日子,直到晋阳受抚的时候,黄巾军士卒每每看到将军大人的铁骑,还是心惊胆战的。今天,我们能克服这个恐惧,战胜鲜卑人吗?张燕望着原野上的十万士卒,心情沉重,眼睛里尽是悲伤之色。大战过后,还能剩下多少人?五年来,黄巾军将士为了自己心目中的希望,英勇无畏,前赴后继,死了上百万的人,但大家除了血泪,什么都没有得到。今天,就在大家看到一丝希望的时候,鲜卑人却杀了进来。这次黄巾军是为了即将到手的希望而战,士卒们应当更加勇猛,更加无畏,而黄巾军也应该大胜一战,为自己建下赫赫声名。
张燕感激将军大人,更感激徐荣,将军大人给黄巾军和百万流民带来了继续生存的希望,徐荣给了黄巾军一个创造辉煌的机会。徐荣亲自策划和制定了雁门关大战,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甚至把黄巾军的士气都鼓舞足了,然后他把最后的辉煌留给了张燕,留给了黄巾军。黄巾军不是叛逆,不是蚁贼,黄巾军是为了生存,是为了让千千万万无法生存的人活下去而战斗,今天,黄巾军就要用自己的鲜血和胜利来告诉天下人,黄巾军是为了伟大的大汉而战斗。
“飞燕,你在想什么?”张白骑轻轻问道。他和黄庭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张燕的身后,一直都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战场,唯恐有什么疏漏。
张燕指着飘扬在空中的大纛,苦笑道:“子荫兄,大贤良师和大帅的在天之灵看到我站在大汉的战旗下指挥战斗,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骂我是叛逆?”
“不会的。”张白骑看看黑色汉字大纛,心里一阵抽搐,苦涩和痛苦霎时填满了身心,“飞燕,不会的,我们杀鲜卑人,我们保护百姓,我们保护大汉,我们没有做错什么,大贤良师也好,大帅也好,他们不会怪罪你的,他们一定会保佑我们击败胡人。”
黄庭望着远处的雁鸣岭,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就在这时,他看到雁鸣岭上出现了一杆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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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驻马立于雁鸣岭上,心神震撼。
郭蕴、丁原、张辽、吕布,陆陆续续走上雁鸣岭的汉军士卒一个个目瞪口呆。
远处,十万威武雄壮的黄巾军列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方阵,其磅礴的气势令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一个疲惫不堪的汉军士卒扑通跪倒,他泪流满面,高举双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大汉……我大汉国的军队啊……”
嘶哑而激动的喊声随着呼啸的山风霎时响彻了山野,走了一天一夜的雁门关将士突然被这声哭喊惊醒了,士卒们一扫疲劳和沮丧,无不高举武器,纵声狂呼,“大……汉……大……汉……”
雁鸣岭上,欢声雷动。
郭蕴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丁原捂着脸,泪水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士卒们发疯般地叫喊着,奔跑着,残破的大汉战旗在空中高高飘扬,迎风招展。
“走吧,大人,我们进城稍加歇息之后,立即参战。”徐荣面露笑容,望着激动的郭蕴大声说道。
郭蕴连连点头,他抹了一把眼泪,指着面前的大军,略显疑惑地问道:“徐大人,这里有二十万人?我们的军队不够,还是挡不住鲜卑铁骑。”
徐荣笑道:“这十万人只是正面阻击,我们还有十万人。”
“在哪?”
徐荣指指身后的山岭,“他们都埋伏在山里,该出来的时候都会出来。大人请放心,此仗我们必胜无疑。”
“徐大人,你把正面阻击战场放在山岭下面,十分不妥。”丁原情绪稳定之后,随即冷静下来,他指着战场说道,“徐大人,这个地形正好有利于骑兵冲锋而不利于步军阻击。你虽然在两侧山上伏有援兵,但未必能挡得住鲜卑人的连番猛冲。”
徐荣看了一眼丁原,问道:“丁大人是这么想的?”
“对,十分不妥。”丁原毫不迟疑地说道,“阻击战场应该放在雁鸣岭上。”
徐荣点点头,微微笑道:“很好,很好。既然丁大人都认为不妥,那么鲜卑人肯定也这么想了。”
郭蕴和丁原听到徐荣说“很好”,心中大为惊讶,他们不解地看着徐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摆下这么个必败的阵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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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跳下战马,走到两人身边,小声说道:“如果正面摆下二十万人,鲜卑人久攻不下之后,必然担心自己损耗过大,随即就会撤回雁门关,那么我们这一仗就打败了,我们不仅没能重创鲜卑人,还把雁门关拱手让了出去。”
“我们这一仗的目的其实只要重创鲜卑人即可。只要大量杀伤了鲜卑人,无论是拓跋锋还是魁头,都要急着回去巩固自己的领地,这个时候占据雁门关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保住弹汗山和北部鲜卑不被其他部落侵吞才是重中之重,尤其中部鲜卑大人慕容风至今毫发未损,这对实力大损的拓跋锋和魁头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如果魁头、拓跋锋、落置鞬落罗三人有任何一人死在这里,鲜卑立即就要大乱。如果三人都损兵折将地逃回去,鲜卑很快也要大乱。此三人实力不济,对于鲜卑各部其他大帅来说,这可是消灭他们重新瓜分大草原的最佳机会,我相信没有人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我们想得到的事,魁头、拓跋锋和落置鞬落罗也会考虑到,但他们有一点是绝对想不到的,那就是黄巾军的实力。”徐荣用马鞭拍拍自己的大手,轻松地说道,“鲜卑人为什么要狂攻雁门关?因为并州除了不堪一击的黄巾军已经没有任何兵力了,我们所有兵力都被他们用各种办法困在了北疆的各个战场上,他们只要把雁门关拿下了,并州就是他们的,并州失陷之后,北疆其他边郡基本上也就全部丢了。拓跋锋之所以出兵,不仅仅是想保住自己的北方四郡,而是他看出了这其中的巨大利益,所以他才不惜一切代价攻打雁门关,魁头也是,落置鞬落罗千里迢迢的从西部鲜卑赶来,更是这么想的。而慕容风之所以愿意出兵,他当然是想在并州失陷后,趁机拿下整个幽州。”
“你们也许会想,慕容风至今毫发未损,拓跋锋那么狡猾的一个人,未必愿意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攻打太原。拓跋锋如果再次受损,大草原基本上就是慕容风的天下了。但拓跋锋为什么还要冒险?其实在他看来,他根本无险可冒。你们知道,如果拓跋锋拿下了雁门关,我们还有什么力量可以让拓跋锋全军覆没或者元气大伤?没有了,除了黄巾军,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了。你们至死不愿意放弃雁门关,不就是这个理由吗?”
“黄巾军是什么样的军队?皇甫嵩大人当年用几万普通士卒就击败了张角百万大军,而我们的将军大人更是用一万铁骑就把张牛角一直从幽州赶到了冀州,最后把他六十万大军打得几乎全军覆没,狼狈逃进了太行山,就这样的军队,鲜卑人会放在眼里?拓跋锋会放在眼里?”
郭蕴和丁原想起黄巾军过去的战绩,刚才的喜悦顿时不翼而飞,他们忧心忡忡地看着对面的大军,脸色非常难看。徐荣是不是疯了?鲜卑人即使在雁门关受损,但至少还有七八万铁骑,二十万人黄巾军对付七八万鲜卑铁骑,实力上的差距简直让人不敢想象。
“那你还把黄巾军摆在鲜卑铁骑的前面,给他们肆意屠杀?”郭蕴焦急地叫道。
“对,只要这样才能把鲜卑人牢牢地牵制住。”徐荣笑道,“黄巾军没有什么战斗力,又摆出了这么个挨打的架势,而鲜卑人虽然急切间拿不下来,但他们又不愿意放弃,于是,鲜卑人的大军必然要慢慢地集中到武山一带。”
“大人想利用黄巾军的伏兵围歼鲜卑人?”丁原觉得徐荣是真的疯了。
“围歼很困难,但我们可以利用鲜卑人兵力集中的机会予以重击,不顾一切代价的重击他们。”
“黄巾军打得过鲜卑人吗?”丁原反问道,“大人认为黄巾军有这个实力吗?”
“有。”徐荣十分自信地点头道,“自从去年黄巾军受抚之后,张燕和杨凤的军队大量缩编,张燕保留了五万军队,杨凤保留了两万,因为军队人数少,他们担心出现意外,对这七万人进行了长达八个月的训练,直到上个月才中止。这七万精兵再加上锐利的武器,其战斗力非常强悍。”
“我从河东二十万屯田兵中征调了十三万人。你们不要认为这十三万人不堪一击。杨凤带着这二十万屯田兵到了河东以后,因为错过了播种期,大家除了开垦荒地以外,无事可做。杨凤担心屯田兵闹事,只好用训练来约束他们。镇北将军闻讯后,特意从厉锋营抽调了五百名精锐到河东负责屯田兵的训练。这十三万屯田兵虽然比不上黄巾军的七万精锐,但和过去比,他们的战斗力还是有很大的提高。你们要知道,一个士卒饿着肚子训练和吃饱了训练,其效果是有天壤之别的。”
“所以,这二十万黄巾军已经不是过去的黄巾军了。”徐荣笑道,“鲜卑人这次死定了。”
郭蕴和丁原面面相觑,将信将疑,两人愁眉不展,心里非常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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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小帅拓跋貉率先赶到了雁鸣岭。他看到两里之外的黄巾军,顿时被十万大军的气势吓了一跳。他急忙派人通知后面的拓跋锋,同时命令五千鲜卑铁骑密集列阵于岭下,做好冲锋的准备。
拓跋锋和拓跋晦带着一帮侍从狂奔而至。两人驻马于山岭之上,观望了很长时间,犹豫不决。
“这是张燕和杨凤的黄巾军。”拓跋貉介绍道,“我派人靠近黄巾军的阵势仔细观察了,黄巾军主要将领的战旗都在其中。这是汉人最后一道阻击屏障了,只要打败了他们,并州就是我们的。大人,你下令吧,我立即带人杀上去。”
拓跋锋眼望前方,沉默不语。拓跋晦不停地捻着胡须,眉头深锁。
“大人,黄巾军就是一帮流寇,没什么用。”拓跋貉不屑地笑道,“不要看他们把架势摆这么大,其实蠢得很,一点都不懂用兵,怪不得当年豹子只用一万铁骑就把他们杀得屁滚尿流。他们在两里外设阵,留给我们这么长的冲击路程,简直就是找死。”
拓跋锋和拓跋晦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一片狐疑之色。黄巾军的大帅张燕很有名,他在太行山一带屡次击退了大汉国朝廷军队的剿杀,就这种人还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徐荣没什么骄人的战绩,相比起来,张燕和杨凤要比他有名气得多。这两人都是大汉国出了名的叛逆,就算很差劲也不会差劲到这种地步吧?”拓跋晦疑惑地说道,“用十万人和我们打,他是不是不想活了?有这十万人守雁门关,我们根本就进不来。他怎么不守雁门关反而要在这里和我们决战?这是什么道理?”
“豪帅,以我看,他们本来是要去支援雁门关的,但他们大概没想到徐荣早早就把雁门关丢了,结果只好在这里和我们打一仗了。”拓跋貉笑道。
拓跋锋冷哼一声,“张燕可以守原平,也可以守晋阳,他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找死?汉人有诡计。”
“并州就剩下这些不堪一击的黄巾军了,能变出什么花样?”拓跋貉嗤之以鼻,“大人,我带五千人杀上去,定能把他们杀得鬼哭狼嚎。”
“不要急,要打也轮不到你。”拓跋晦挥手说道,“那拒马阵很厉害,骑兵冲上去要吃亏。在西疆薄落谷的时候,要不是汉人有拒马阵,我们哪来那么大的损失?”
“打吗?”他看看拓跋锋,问道。
“打。”拓跋锋坚决地说道,“并州已经唾手可得,不打也得打。汉人要是有诡计,最多也就是西疆那一套,集中优势兵力伏击我们,但这次我们的对手是黄巾军而不是豹子,两者之间差得太远了。”
“传令拓跋寒,立即带着汉奴赶到雁鸣岭,我们先把拒马阵破掉。”
“告诉大王,让他暂时留守雁门关,等我们击败了黄巾军占据了原平城之后,再来会合。”
“急令各部,加快前进,每部之间保持五里距离,防止汉人突袭。”
他想了一下,又说道:“派人去对落置鞬落罗大人说一声,请他的大军走快一点,不要拉开太大的距离,以免出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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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汉代经学与治国的一点看法
月光太白书友问:今文经和古文经之争.为什么会牵涉到依法治国和依德治国这种根本呢?其原因就是部分研习古文经学的大儒在自己的学术中添加了大量的黄老之学,这对治国有助益,可以再用外儒内黄的治国之道,重新以法治国,大汉律最大。但研今习文经学的大儒却做不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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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西汉以来就开始了的经今古文学派的论争,在整个东汉时期始终没有停止过它们之间的斗争。
东汉初,刘秀为了拉拢古文经学派,曾决定立《左氏春秋》博士,结果遭到今文博士们的激烈攻击,公卿大臣们也群起反对,《左氏春秋》博士不久就被废除。汉明帝时,允许《左传》、《谷梁》、《古文尚书》、《毛诗》等四经可以公开传授,但不立博士。这就是说,东汉政府虽然作了一些让步,但还不承认古文经学是地主阶级知识分子进入政治舞台的正路。在整个东汉时期,古文经学一直未立博士。
儒家典籍经秦始皇焚烧后,至汉复传,因书写所用的文字不同而分为今文、古文。靠老儒生的记忆,背诵而传出的,并且用汉代通行的文字隶书记录下来的,称为“今文经”;私人收藏与孔壁发现的,用战国时期的籀文写成的,称为“古文经”。汉代,今文经立于学官,有五经十四博士,而古文经只在民间流传。经过一百多年的传授和多次传抄,至东汉末年,当时的今文经和古文经,不仅字体不同,而且内容也不一致,必须首先进行整理,才能进行注释。
东汉时期,今文经学还是官方学术的主体,从洛阳的太学到州郡县所设立的官学,传授者都是今文经一些著名的经师,他们所著录的弟子,往往成千上万。但从发展趋势看,今文经由于其本身的弱点而日趋衰落。今文经学最大的弱点,一个是妖妄,一个是繁琐。今文经用谶纬说经,充斥着荒诞不经的迷信邪说,这些邪说曾经获宠于一时,但它的欺骗性逐渐被戳穿,也就逐渐被蔑视。
古文经学的一个特点是“通训诂”,“举大义”,“不为章句”。与今文经学比较,古文经学是一种简单明了、思想犀利的学术。由于这种特点,东汉时期古文经学发展很快,它虽然未立学官,却逐渐成了私学的主流。在学术方面,古文经学取得了很大成就。东汉一代,古文经学的大师辈出,如桓谭、班固、王充、贾逵、张衡、许慎、马融、郑玄等人。在古文经学的训诂和注释方面,成就最大者是许慎、马融、郑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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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末年,今、古文经学严重对立,互相攻击。汉代经学内部今、古文两派的长期对峙,造成了派系错综林立的状况,以致互相攻讦,势不两立。无论从政治角度,还是从学术角度而言,统一经学都是一种必然趋势。
郑玄是古文经学集大成者。郑玄遍注古文经,但他并不墨守成规,能够择善而从,兼采今文经学的某些说法,形成了自己的学派,号为“郑学”,成为魏晋以后经学的主流。郑学兴起以后,今文经学已退居次要地位,古文经占了上风。
自郑玄所注诸经行世,此前各守门户的今文经和古文经,不再为人们所遵信,并逐渐被摒弃、淘汰。于是,郑注古文费氏《易》流行,而今文的施、孟、梁丘、京氏四家《易》遂废止;郑注《古文尚书》流行,而今文的大夏侯、小夏侯和欧阳三家《尚书》便散失;郑笺《毛诗故训传》流行,今文的齐、鲁、韩三家《诗》即不显;郑注《三礼》流行,大、小戴和庆氏《礼》遂不行;郑注《论语》流行,鲁、古《论语》终散佚。一时之间,郑玄的经说压倒了其他各家经说。由于经生皆从郑氏,经学几乎成了郑玄的一统天下,“郑学”也几乎成了经学的代名词,正所谓“经学至郑君一变”。
早期儒学讲仁义,比理学的忠孝要合理、人道一些。但是儒学的逻辑有问题。在白马会议上,对于汤武的争论说明儒学存在内部的寥误。所以早期的儒学其实是一个中庸的、模糊的实践处世方式,子有许多地方不语,并非严密的哲学。但其理论并不可行,皇帝只是利用之,外儒内法,或者外儒内黄(老)。王莽的失败标志着早期儒学的破产。
中国封建历史从战国时代到后来的秦并吞天下合一,儒家思想和道家思想为正统治国思想,虽然到了后来的西汉,汉武帝刘彻以董仲舒为首的提倡:“罢黜百家,独遵儒术”思想,一直到了后来的中华民国,*的批林批孔,直至现在,我们都有流淌着儒家思想的,可见儒家思想对中国影响之大,之深远。但是,话说回来,中国古代封建历朝历代,大都是“外儒内黄”,也就是说是以“黄道”(黄是道家的鼻祖人物)来治国治民的!可见道家思想的重要性,其生命力绝对不逊色于儒家思想!
东汉末年古文经学的代表人物如马日磾、蔡邕、许相许劭许靖、卢植等人都研习黄老,他们博采两家之长,认为强国之路还是外儒内黄为好,而不是独尊儒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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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带军攻入秦国时,诸将都去抢金银财宝,而萧何则带人去抢秦朝的档案馆,这样萧何就掌握了秦朝的人口、地理、法律等资料。建国后萧何根据秦国的法律,以黄老无为而治,清静守法,约法省禁,顺应民心的原则,对秦法进行了修改,制订出了《九章律》,以后“萧规曹随”,西汉建国的法制基础得以巩固和完备。汉文帝、汉景帝等都是依法治国的榜样,不敢把君主个人意志加于法律之上。
有一个故事颇能说明“文景之治”是如何依法治国的。《汉书》中记载②:一次,汉文帝马队经过中渭桥,有一人从桥下走出来。惊了汉文帝所乘马。于是派人把这人抓了来,交给法官张释之处理。那人解释说,看见马队,躲到桥下,后来以为马队走了,就出来。出来看见马队还在,就跑。张释之依律,判此人罚款。汉文帝很生气,这人惊了我的马,还算马温和,换其它马,不伤了我吗?你怎么只是罚款。张释之说,法律,是天子与天下人都必须共同遵守的。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你要加重处罚,这样法律就不能取信于民了。汉文帝思考后说,法官说得对。
汉文帝想加重处罚,但最后仍然不得不依法办事。这就是文景黄老之治的表现。法律是天子与天下人都共同遵守的,身为帝王,也不能把自己的个人情绪和意志加于法律之上。但遗憾的是,由文帝、萧何、曹参等开创的清静无为,依法治国的好传统,被汉武帝彻底破坏了。
公元前140年,16岁的汉武帝上台,在全国范围内选拔人才。研究《公羊春秋传》的董仲舒上书,要求尊儒隆礼,推行教化,他说:“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就是说,不在儒家“六艺”之学和孔子思想的,都“绝其道”。这就是后人所谓“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来源。当时汉朝占主导地位的执政思想,就是道家黄老学,因此所谓“罢黜百家”,其实就是结束道家黄老学的统治。
16岁的汉武帝对董仲舒的策论表现赞赏。但由于当时信奉道家黄老学的窦太后(汉文帝的王后,汉武帝的奶奶)还活着,朝中遵循黄老之治的官吏仍占主流,所以儒生掌权受到抑制。公元前135年,窦太后去世,21岁的汉武帝大权在手,真正实施了独尊儒术的政策,大量儒生被提拔,这就结束了“文景之治”清静守法的时代,“以德治国”取代了“以法治国”。
“以德治国”被朝廷表述为“德主刑辅”。“刑”(法)是有明确的条文规范的,“德”是什么呢?从董仲舒倡导并实践的“春秋决狱”可以看出来。所谓“春秋决狱”,就是按孔子所著的历史著作《春秋》作为判案的依据。这是一部历史著作,一部历史书怎么能成为判决案子的依据呢?照董仲舒的说法,因为这部历史书是以“德”为基本原则的。但从司法来说,依据历史著作判案,官吏的自由裁量权可大得不得了,官吏因之贪赃枉法,国家治理章法全无。结果就是“上请”制度的出现,重大案子,向上请示皇帝定夺。
有一帮熟读古书的文人在旁帮忙,皇帝要从史书中找出任何一条合乎自己心意的典故,太容易了!所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直接结果,就是皇帝不再受任何法律的制约,皇帝的意志就成为法律,名为“以德治国”,实为皇帝集权专断,这是极端的人治。汉武帝、董仲舒通过“独尊儒术”,绕过了“文景之治”天子与天下人共同遵守的法律,继承和发挥了中国历史上最坏的人治传统。
司马光把汉武帝比做秦始皇。其实,秦始皇比起汉武帝来,还有注重法制和尊重民营工商业的优点。秦始皇还专门为成功的民间工商业者树碑立传,从来没有随便摧毁过民间工商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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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摘抄了一点,不太通顺,请大家谅解。
起点浪子书友整理的《大汉》大事记
感激起点浪子书友的厚爱、支持和帮助,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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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编年史(大事记):
这是小弟空余时整理的,目前只整理到:第一卷立马横枪篇第三章燕赵风云第三节。希望各位书友指正,并参与帮助整理。
由于猛子的书中有关时间的描述很多都不确切,因此,我在整理时,一般采用:某某月初、中、末,这样三种简单的分类。
为了避免大家重复工作,可以在下面回帖说明你要接着整理的章节。后续的书友就接着前楼做。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仅供大家参考而已。回帖请尽量与主题相关,谢谢。
大家多支持哦!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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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国熹平六年(公元176年):落日原大战。乌丸校尉夏育、破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率五万大军联合匈奴南单于,出雁门关击鲜卑,横扫两千里,中鲜卑大王檀石槐与慕容容风诱敌深入之计,于落日原率十万大军伏击。汉军大败,夏育战死,田晏、臧旻突围,此役仅生还三千余人回到雁门关。
大汉国光和元年(公元178年):奔牛原大战。慕容风因不满鲜卑新大王和连,被和连设计逼反。在奔牛原决战之际,因柯最得反叛,慕容风终落败被俘。
大汉国中平元年(公元184年)春天:李弘以汉人奸细之最,被围猎的虎部落小帅柯耶抓获。因李弘痴呆,故留一命,为奴,看养马匹。在此期间结识铁狼,并在铁狼的教导下快速掌握了武技与马技。
大汉国中平元年(公元184年)9月初:在李弘与铁狼等的协助下,中部鲜卑火雕部落首领慕容风,从中部鲜卑第一大部落虎部落的领地虎都逃逸。鲜卑大王和连、中部鲜卑大人虎部落首领柯最、中部鲜卑金雕部落大首领慕容绩、长鹿部落大帅阙居、起鸣部落首领蒙里哲、东部鲜卑大人百战部落首领弥加、牛头部落首领风裂先后参与追捕。
大汉国中平元年(公元184年)9月中:在逃脱数次追捕后,慕容风等在白露原大战全歼虎部落五千,柯最仅带百余人逃逸,虎部落败落;在驹屯大战,全歼长鹿部落、牛头部落、起鸣部落,阙居被俘,蒙里哲、风裂阵亡。此役改变了鲜卑国历史,也影响了大汉国历史。同时,李弘展露头脚,在历次反追捕以及两次大战中表现出惊人的战斗力与军事才能。
大汉国中平元年(公元184年)10月初:火云原牧场,李弘初见风裂大人的小女儿风雪。并与不就后辞别慕容风,启程返回大汉。
大汉国中平元年(公元184年)10月中:在归途中。李弘单枪匹马从拓跋部落豪帅拓跋帷手中救下风雪以及柯最、阙居的家人亲属(柯比熊、阙昆),并将其护送至大燕山谈月谷,结识裂狂风。
大汉国中平元年(公元184年)10月末:在逃过拓跋部落的追杀后,李弘再救卢龙塞屯长里宋,,护送其回到卢龙塞。卢龙塞守将奋武校尉田静赏其才华,欲收其为亲兵,但李弘却愿作前线小兵,后成为里宋手下斥侯。此间,李弘终有其字,曰:子民。
大汉国中平元年(公元184年)11月初:李弘所在小队二十人于红花谷外遭遇鲜卑大军前锋之乌丸骑兵,血战,仅李弘、郑信、小懒生还。
大汉国中平元年(公元184年)11月中:乌丸汗鲁王乌延率三千,鲜卑飞马部落大人阙机、木神部落大人素利率五千,与红花谷集合后,雄霸领导,进攻卢龙要塞。大汉军八屯一千六百人,浴血奋战,最后时刻太守刘虞幽州刺史、右北平太守刘政亲率三千大军抵达,因而取得了卢龙塞保卫战胜利。此役为期十天,卢龙塞守将田静战死,一千六百守军几乎尽墨,仅余伤兵两百余。李弘升为军侯,守卢龙塞。此间,受屯长姬明遗嘱,发誓照顾其未过门之妻小雨。
大汉国中平元年(公元184年)11月末:李弘亲率不足四百人,偷袭百灵牧场。此战歼敌一千余,俘虏乌延、阙机等三百余,缴获马匹千余,草料无数。
大汉国中平元年(公元184年)12月初:李弘于徐无城初见小雨,并接其至卢龙塞。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2月初:李弘升为军司马。再见风雪,得知其将嫁鲜卑大王和连,两人痛苦不堪。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3月:李弘带兵抢亲,成功,风雪远赴扶桑。此间,李弘收编卢龙塞附近马贼。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4月:李弘回到卢龙塞,开始扩军,至中旬已近两千人,编为一部,辖三曲,共九屯,每屯两百人。并初步组建“风云铁骑”。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4月末:渔阳攻防战。李弘率领骑兵两千人援救。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5月:居庸城大战。拓跋部落拓跋锋率领一万五千人联合乌丸豪帅提脱,进攻上谷郡与涿鹿郡,阻于居庸城。李弘在援救渔阳后,又赶赴居庸关。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5月末:熊霸得知拓跋锋和提脱在上谷战场失利之后,立即领军退回到白檀。渔阳战场随即以汉军彻底击败鲜卑入侵大军而结束。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6月:马城大战,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6月中:鲜卑大王和连依照惯例,离开弹汉山往西部鲜卑巡视各部。第一站,就是虬邑部落,但虬邑部落突然造反,由此引发西部鲜卑全面内战。后在慕容风调停下熄战。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7月:因舞叶部落有难,李弘前往援救,伏击和连之侄魁头大军,后将舞叶部落迁往大汉国内的野烽围。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7月中:刘虞因病请辞,并上书朝廷,李弘渔阳城解围战,陂石山夜袭敌人补给车队,鹿亭伏击慕容绩之战,桑乾河围歼拓跋韬部,葬月森林一战虽然折损了大量俘虏,造成拓跋锋再攻马城,但随后李弘率部坚守马城二十多天,逼迫拓跋大军无功而返,也算是一个胜战。在羊角山为救援入汉的舞叶部落,伏击魁头六千大军大获全胜。以上战斗加在一起杀敌逾万,俘敌逾万,故应升李弘为别司马。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7月末:得知提脱欲逃,李弘以一千六百余人阻击提脱三千人。此役,全歼提脱三千军,汉军仅生还27人,里宋等四人战死。至此幽州战事全部平息。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8月:李弘正式组建风云铁骑军,并再次扩军至一万人。将其重建为五曲,每曲辖三屯,每屯六百人。此外,亲卫屯、斥侯屯各四百人。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9月:秋收将临之际,黄巾叛军突然爆发。冀州博陵张牛角再举黄巾大旗。中山黄龙,张白骑,常山褚飞燕,孙亲,王当,赵国杨凤,左校等数十股黄巾势力随即围聚在张牛角旗下,聚集五六十万人,横扫大半个冀州。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9月中:天子以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执金吾袁滂为副,西上长安,率军剿灭叛军。同时迁升中郎将董卓为破虏将军,与荡寇将军周慎统归张温节制。朝廷迁钜鹿太守郭典为冀州牧,统领冀州军政,剿杀中山,常山,赵国,钜鹿一带的黄巾余孽。复迁刘虞为甘陵国(即后来的清河郡)相,率部扑灭东武一带的黄巾军。同月,天子升李弘为行厉锋校尉。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9月底:黄巾军大帅张牛角突然发动了对幽州的进攻。幽州第一大郡涿郡首当其冲,北新城被攻陷。同月,李弘回军徐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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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编年史(大事记)(二):
本次编年史汇编至第一卷立马横枪篇第五章风云突变第五节
因到了VIP,所以不能过多透露(虽然盗版已经很多了),谢谢大家,请大家继续关心、关注猛子的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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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10月初:涿郡有城,现在已失其三。北新城,故安城,范阳城均被黄巾占据。黄巾军主力正在渡过巨马水,一路杀向涿郡治所涿城。李弘率军与中山国相张纯、刺史府功曹从事鲜于辅会师圣水河。颜良投入麾下。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10月中:距离方城六十里的督亢亭,李弘以一万骑军全歼黄巾军左校部三万,左校阵亡。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10月中:涿城大战,黄巾军建西、北两大营,共15万,后张牛角斩杀黄龙,令张白骑守北大营。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10月底:李弘突然出现在涿城,并乘夜偷袭黄巾军北大营,破之。至此,15万黄巾以去9万。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11月初:冀州战事再起。冀州牧郭典率军攻打栾城,九门,威胁真定;钜鹿太守冯翊率军攻打赵国的襄国县,直逼邯郸。黄巾军杨凤,白绕,王当,五鹿率军迎敌,双方战斗异常激烈。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11月中:李弘与张牛角大战于巨马水和涿城中间的九里亭,首战全歼黄巾军张白骑部二万人,张白骑仅带十余人逃脱。黄巾军褚飞燕部突然出现在九里亭,与张牛角会师后,黄巾军后撤至定兴渡口,后撤至范阳。至此,15万黄巾只剩三万。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11月底:九里亭大战后,阎柔和鲜于银投入李弘麾下。李弘重建三部,为左中右。左部鲜于银为军司马,中部阎柔为军司马,右部由军候玉石暂时领军。每部三千人,辖三曲,每曲一千人,辖三屯。这样整个部队就有九曲十八个正副军候,加上田重,郑信,颜良就是二十个军候级军官,三十多个屯长。鲜于银的左部由铁钺,小懒,雷子的三曲组成。阎柔的中部由胡子,拳头,燕无畏的三曲组成。玉石的右部由恒祭,射璎彤,鹿欢洋的三曲组成。射虎统领黑豹义从。颜良统领亲卫队。田重领后卫屯。郑信领斥候屯。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12月初:李弘攻占北新城,守城黄巾军将领张奉带十余骑逃脱。同时,偷袭樊兴亭得手,黄巾几乎成瓮中之鳖。常山郡府督贼曹郦寒、兵卫什长赵云投入麾下。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12月初:黄巾张牛角和褚飞燕部安全回到了中山国的郡治奴卢城。李弘兵围范阳,张白骑,孙亲,左彦,方飚等率三万黄巾守城。李弘遣黄庭劝降,黄巾军投降。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12月中:冀州牧郭典多次致书李弘,要求其立即出兵中山国。在收编范阳黄巾后,李弘率军赶赴中山,途中遇押运粮草的河间国高阳城县尉张郃。首战攻克蠡吾城。黄巾军放弃了博陵,又放弃了蠡吾。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12月中:冀州牧府兵卫屯屯长投入李弘麾下。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5年)12月底:李弘帅风云铁骑军的四部人马,一万三千人进攻奴卢城。守城五千黄巾,军司马卫政投降,两千多名黄巾军士兵被俘虏,其余趁乱逃跑。李弘派遣卫政劝降安熹城守将樊篱,后者率军两千投降。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6年)正月初:冀州牧郭典被围孤鸿岭,不敌而亡。此役,汉军被杀3万5,黄巾损失7万余人,审配生余。李弘升为厉锋校尉,且文丑、高览投入麾下。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6年)正月中:黄巾军张牛角等领二十万大军分成四部,褚飞燕、王当、杨凤、白饶、五鹿等分领一部,围瘿陶城。黑翎王难楼的小儿子楼麓领胡骑一万余支援李弘,后李弘率军一万五千余赶往瘿陶,在距离瘿陶城三十里的双井屯平原上扎营,伺机而动。瘿陶保卫战拉开大幕。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6年)正月底:两军激战瘿陶城的东门外战场,侥幸而胜。此役,燕赵部曲以三千人正面阻击黄巾军的褚飞燕前军一万人,结果三千人基本上全军覆没,最后只剩下一百多人,郦寒和伏强两位军候阵亡。鲜于银部阻击褚飞燕的左翼敌人,以三千骑兵对阵二万步兵,结果损失过半,一千六百多名士兵阵亡。李弘亲自率领玉石部,阎柔部,黑豹义从共九千多人和黄巾军杨凤部万人交战,初期重创了敌军的阻击部队,但随后褚飞燕部的右翼二万人马支援上来,战局就陷入了胶着状态,铁骑损失较大,有将近两千名士兵阵亡。综合损失,风云铁骑阵亡两位军候,十位屯长,六千六百名战士,伤一千多人。部队现在能够上马打仗的只剩下千人,折损过半。黄巾军折损7万余,张牛角阵亡。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6年)2月初:李弘在获得钜鹿郡长史陈隶、郡府功曹史沮授等的粮草支援后,奔袭邯郸,一站而克。同时,甘陵相刘虞、议郎傅燮领三千军进驻瘿陶城,朝廷升李弘为征虏校尉。杨凤因不满黄巾新帅张燕(褚飞燕)得举措,和李弘达成了协议。黄巾军全部撤出赵国的易阳,襄国,中丘,柏人四城,迅速进入太行山的南麓黑山山区藏匿。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6年)2月中:尚书令刘虞和议郎傅燮至邯郸,又升李弘为行平虏中郎将。不久,小黄门左丰兼御使,宣圣旨,要求李弘在四月之前完成清剿黄巾军张燕部的任务,同时还要在幽州,冀州两地征调五万部队,在四月之前开赴西凉战场,征伐北宫伯玉、李文侯,韩遂、边章的叛军。
大汉国中平二年(公元186年)2月底:李弘进军元无城,初见刘备三兄弟。后与张燕达成协议,黄巾军逐渐退回太行山。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3月:天子大赦天下,投降黄巾将士幸运地脱罪获释。不久,李弘亦凑齐了五万人,上书天子,要建制补给、询问行军路线。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4月:朝廷以八百里快骑下旨邯郸大营,迁升李弘为讨虏中郎将,持节。迁升鲜于辅为昭武都尉。行军路线和军需补给点同时送达。李弘在中军大帐里宣布西征军建制和各部军官。整个西征军中骑兵一万三千人,步卒四万一千人,共五万四千人马。建骑兵一军,步兵五军,共六军。骑兵军下辖五部,步兵军下辖十部,每部两曲,每曲三屯,每屯三个百人队。黑豹义从独建一军两千骑。建斥候营一千斥候骑,兵曹营(即原后卫屯)一千步骑兵,都直接归李弘指挥。骑兵军由恒祭统率,下辖五部。楼麓,射璎彤为别部司马,拳头,鹿欢洋,射虎为军司马,各领一部两千铁骑。步兵军由都尉鲜于辅统率。下辖五军十部。鲜于辅自领一军,鲜于银,玉石,阎柔为别部司马,颜良为军司马,各统领一军。下辖十部,胡子、燕无畏、铁钺、雷子、小懒、文丑、张郃、高览、方飚、樊篱等为军司马或者假军司马。左彦为行军司马。卫政为刺奸兼任禀假掾史。赵云为军司马,与弧鼎弃沉共领黑豹义从。郑信为别部司马领斥候营,郑鸣副之。田重为别部司马领兵曹营,纪惟为兵曹掾史。部队随即开拔。行程3000里。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5月初:距离右扶风郡的郡治槐里城八十里的小槐里,其北面是成国渠,南面是渭水河。李弘将四万步兵驻扎于此。风云铁骑和黑豹义从一万两千骑全部驻扎在距离大营十里的地方待命。太尉张温带着二万大军在距离风云铁骑十里处扎下大营。叛军李文侯等亦率军赶至,大战一触即发。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5月中:灵河大战。北宫伯玉、李文侯兵败而逃。李弘遣颜良率风云铁骑一路追杀。北宫伯玉重伤被俘,李文侯被围于杜阳城。后,李文侯在北宫伯玉劝说下,开城投降。至此,北宫伯玉的五万人马已经全军覆没。李弘率领全军赶赴凉州汉阳郡。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6月初:桔苑大战周慎、徐荣领军与韩遂在桔苑爆发大战。后,李弘及时率军赶至,韩遂大败。至此,西凉叛军十几万人,两战解决。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6月中:凉州刺史府程球带着马腾的一千铁骑,闯进了郑信大营,以搜查赃物为由,扣押了左司马左彦,封存了所有的钱粮。李弘大怒,欲领兵杀向陇县,未行。后赵云带着黑豹义从,偷袭陇县子秀山大营,救回行军司马左彦,掳走程球,并将将凉州府库洗劫一空。引发李弘西凉血腥肃贪。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6月底:李弘令军司马颜良领军进驻长安,杀前任凉州刺史左昌全家一百二十三口。后赵云兵围阉人据点青坞,杀一千一百多人。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7月初:西凉反贪共抓获官吏104人,李弘腰斩37其中人,并由官吏延伸到了世家望族。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7月中:李弘领兵八千,攻占前凉州刺史孟佗的坞堡,抓获孟佗全家。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7月底:李弘前后连续两次遇袭。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8月:李弘接圣旨,领黑豹义从及四千风云铁骑赶赴金城,招抚残余叛军。在允吾城面见韩遂、边章后,再次遇袭。韩、边受招。后庞德受边章之托,陪同张颌至略阳,得西凉官吏贪污证据。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9月:李弘起一万骑兵,在关中抓捕327人。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10月初:韩、边再反,兵过黄河攻打陇西。后马腾、武都亦反,杀凉州刺史耿鄙。陇西全境丢失。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10月中:韩遂、北宫伯玉、李文侯、王国、武都、马腾、六月惊雷、狂风沙等会师,计十三万五千大军,以北宫伯玉为帅。后叛军兵围汉阳郡翼城。翼城太守傅燮率华雄、皇甫铮死守。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10月底:翼城大战。韩遂三万攻西门;六月惊雷三万攻东门;北宫伯玉四万与王国两万以及武都一万五,共万五攻打南门。边章被李文侯、北宫伯玉毒杀,后两人被韩遂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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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_死亡骑士书友的一些书评
感谢罗兰_死亡骑士书友的书评,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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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一:
看了《深原——乱世英杰传》“.cmfu./showboo.asp?bl_id=10263”
第一次感觉看到了真正的历史类小说
在我的理解中,小说应该在自己设定的背景下,严格按照背景和环境所可能发展的轨道来运行的……
这才是真正的小说
三国类题材一直是我的最爱,因为对这段历史相对的了解。
后来无意中看到了《大汉……》从此就多了一本每天必看得书……
在猛子大大的,一个近乎真实的设定的大汉就呈现在了眼前
我看书,不喜欢无限的YY,只喜欢合理的想像,也就是所谓的运气吧
其实大汉是一个以道立国,以士为基石的国家。
三国演义也是小说,他代表的就是明代人眼里的三国,就像现在电视上那么多疯狂的古装片……
在大汉的年代,忠君不是主旋律,当然,几百年的儒家思想还是留下了无数的继承者,这就是朱俊为代表的文人和一些党人,至于王允,袁绍之类的其实还是士人,他们为的是自己家族的利益,为了家族利益可以和奸宦共舞的……
我想这也是袁绍为什么在开始承担做一个家主的责任之前前后后有了很大的变化。
就真正的历史来说,大汉的权利除了在武帝和光武帝年间曾高度集中到皇帝身上外,大部分时间权利都是在宦官,士人,文人中纠缠……
大家并没有真正的忠君意识,在那个年代,还远远没有多少人能认识到“民为本”的民本思想,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士人,因为在那个年代,就想现在,士人就是知识分子,就是有产阶级,他们要钱有钱,要知识有知识,要人才有人才……
士是当时最为强大的一个阶层,说的难听点,在那个年代,得士人支持者得天下
这就是为什么刘秀可以那么容易得得到天下,因为他得到了士人得支持……
士族得权利和地位真正被打破是开始在东晋直到大唐帝国唐太宗李世民得选才方案得出台……
所以说在汉末,要以奴隶之身拯救大汉,那么豹子必须在各种利益之间进行决择……,只有无上得权威,才能逼迫士人接受自己,只有团结士人中可以团结得分子,才能让自己得想法尽可能得展开,这就是为什么豹子必须首先忠于大汉子民,忠于大汉朝廷……
士人是大汉真正得终结者,因为他们得贪婪,所以大汉最后还是忘了,强悍的曹操在自己的屠刀下团结了无数的士人,所以他最强大,但是最后曹魏还是亡于另一个大士人家族“司马家”也是同理,此所谓成也士人,败也士人……
这也是为什么到目前为止,为什么那么多豹子看好的佩服的士人没人辅助与他除了田家……
而袁绍却可以得到那么多的士人的支持,可以说如果没有曹操和袁绍的分兵,那么豹子和北疆最后的结局是肯定的,是必将败亡的,这点田丰说的并没有错,可惜,袁绍太顾家族利益,而忘了照顾士族利益,所以曹操的分兵又是必然的……
这就给了豹子和北疆一个机会……
其实豹子和北疆可以说成是黄巾的延续,只不过他们更理智,更符合真正的民众的意愿。在那个年代,如果民众是被压抑着的,如果爆发出来,那么力量是无穷的,这也是大秦,西汉王莽之所以灭亡的原因,不过不同的是在秦末和西汉末年的农民起义中,最后是士人篡夺了农民的起义成果……,如何激烈和引导民众门的愤怒和爆发是北疆和豹子能否成功的关键之所在,也是唯一的一个机会……
猛子的大汉把各个环节,各个阶层,各个流派,各个思想都穿插在一起,根据形势的发展,大家分了合,合了分,正所谓利之所在,势之所趋……,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顺其自然,都那么的流畅……
这也是他和别的所谓的小说的区别
YY只能是YY,而不能是小说,因为他们都是阶段性的,脱节的,不连贯的,不符合场景的设置的……,就象日本的很多电视剧的动画片……
而猛子的《大汉……》则完全可以说是一本真正的小说,可能缺陷是有的,但是已经非常的难能可贵了,它顺应着这个环境所限制的潮流的流向,无比顺畅的不断的往前流着……
黑色秦风大大的乱世英杰时段时续,有的时候天天有,没有的时候就几个月都没有……
而猛子的《大汉……》则基本是天天都有的,这个更加的难能可贵……
《佛本是道》是一个经典,但是看到现在很明显的可以感觉到它开端和后续情节的不连贯,作者在刚开始写作和写作到了一个阶段之后,对主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所以留下了一个硬伤……
但是《大汉_》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它从主线来说是非常流畅了,这体现了作者对那个时代的深刻认识……
很多人或许会说,为什么那么多的出名的武将都到了豹子收下,而不是别人手下……
这个是可以理解的,在当时的环境下,黄巾遍地而起,袁绍还没起步,曹操也一样,董卓还在北疆,皇甫和卢值兵权已解……,而且河北和西凉多英才,而且那个年代的武将有一个特性,大多出身草莽,他们佩服的是英雄,所以他们会首先以在豹子帐下效力为荣……
而出身士族的孙坚,夏侯渊,马腾等人和和刘备关系密切的关羽他们首先考虑是士族的利益(刘备考虑的首先是刘家的利益,他想的是以己之力决天下叛逆,这也是为什么三国里面他要讨伐孙吴的一个非常大的潜在因素……),所以他们是肯定不可能和豹子一个战线的……
说了武将,再说文人,现在依附在豹子身边的文人有两类人,一类士族的文人,一类一般的文人,士族依附他,想的是用其武力来匡扶社稷,他们不是真心的,所以在很多决策上都与豹子想背离……,还有一类普通的文人,他们是因为豹子的赏识而依附于他的,他们会真正站在豹子的角度看问题,但是他们的地位不够,他们还得不到河北的士族阶层的认可,所以豹子需要士族的文人和晋阳朝廷来缓和,晋阳朝廷和士族的文人是一把双刃剑,他的存在,就在考验豹子的运气和政治觉悟了……
提到政治,豹子从一个武人必须转型为一个掌握武力的政治家,而这个关键人物就是袁术,是他真正让豹子认识到了什么是政治,如果自己不掌握政治,那么危害会有多少大……,是袁术的一番话,让豹子真正的董卓区分开来了,所以他们的结局必然是不同的,而袁绍们还把他看成第二个董卓,这是最大的不知己……,要为一方之雄,不懂政治的,只能是草莽……,政治是一种“术”,行之以道,用之以术,那么很多事情都可以不用武力了……,因为“兵”是一把更大的双刃剑,起于草莽,无“兵”不行,但是维护一方,当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
以上种种,我觉得猛子大大都把握的非常非常的好……
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么喜欢这本书的原因吧……
这是一本严重被低估的书,他里面蕴含了太多太多的内容,以至于我不断的在改变我对猛子大大的出身的猜测……
学历史的不可能把哲理搞的这么清楚透彻……
搞哲学的不可能这么了解历史……
说不是搞文学的吗?不可能人物刻画的这么好,情节描写的这么连贯……
迷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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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二:
大汉的成功之处(抛砖引玉之用,欢迎大家发表见解)
很多人说大汉太破破妈妈了,看不下去了,说猛子大大是为了凑字数,所以……
对于我不怎么敢沟通……
首先我觉得,在一个乱世,英雄多,狗熊多,奸雄多,小人更多……
所以大家你方唱罢我登场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所以事情会反反复复……
因为这就是人的本性……
特别是士族的
士族的本性是热衷权力,他们把皇帝当自己的禁脔,把大汉看成自己的后花园,把武人看成自己的看家狗……
当然这是所谓的有骨气的忠义的士人……
还有很多怕死的,士人,他们为了活着,活着自己的家族利益,可以今天巴结这个,明天勾引这个,就像为了赚钱的妓女一样,只要有钱就是爷……
说白了,这都是人的本性……
而作为武人,他们看的多的是生死,是从私人堆里面爬出来的,仗打的多了,肯定要思考为什么打仗……
是什么原因要让大汉的武人们不断的打仗……
其实谁不希望能天天回家陪老婆孩子的?谁喜欢天天打打杀杀的?
不过武人也有很多阵营,有士族出身的武人,有用金钱堆出自己地位的武人,有用平明中出来的武人……
所以他们看事情的出发点不同,因为他们自己成功的轨迹和原因不同,所以他们潜意识里面肯定对局势的走向和如何把握局势的看法不同……
所以他们之间也会有纷争,也会有分分合合……
这些都是非常正常的……
而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大汉会这么成功,这么真实……
说白了,就是把人性给看透了,把各自角色的性格给写活了,把各自角色走过的和将要走的路和他的性格和立场都联系起来了
当人物不单单是人物,而是作为事件的骨头,通过他的个性和他的立场出身,把骨头和血肉连接起来,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就是大汉……
有人说大汉的繁琐的,反反复复的,越看越迷糊的
但是我说大汉是真实的,是有血有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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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三:
局势分析和后期可能的走向预测
豹子是没兵没粮了……
估计也就会为了抢兵粮和报复田楷和曹操而出兵攻打他们……
而袁绍,马腾等人呢估计要为了天子在关中耗上了……
而刘表见了袁绍的种种作为之后,估计也会另寻阵营联合了,估计他的目标就是曹操,因为曹操毕竟还是尊奉天子的……
而刘备估计就在徐州苦苦挣扎……
袁术则估计会在扬州和孙氏联合谋夺徐州或者就内斗了
而曹操还是有可能利用关中之局,为自己谋求更多的地盘……
不过说到成事在天,我想后面的是谋事在人……
对于曹操和袁绍决黄河的举动,估计很多士人是接受不了的,袁绍这里有田丰,沮授,郭图等人,那么曹操那呢?
估计成事在天这章,豹子还是要多些磨难的。
还有那些隐而未出的那些纯粹的谋士(没有家族利益牵挂的),看到豹子为了民众而放弃霸业(在别人看到,抢到天子就是赢了,因为天子只是工具,号令天下的工具)。那么这些人就会前往投奔豹子,为豹子奠定谋臣的基础……
说到贾栩?这个人还是有野心的。而有野心的人在其野心未消之时,是不会去投靠豹子的……
我想所谓的成事在天,就是要豹子多收些人才吧。武将是一抓一大把了。那么谋臣呢?
司马徽评价刘备无成大局的原因是不得谋臣相助,那么豹子呢?同样也是这个因素……
象徐庶等在那时还在游历天下的文士来说,北疆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呵呵,对于豹子来说成事既要靠人,也要靠天……
因为他是弱势的一方,他团结的都是弱势的群体,当然其中也有些强势的群体,但是他们并不是真心为了北疆,为了天下……
所以对豹子来说
一、群体太多于弱势,在那个年代,武力是一个因素,但是绝非最主要的因素,因为武力有太多的限制,粮草,还有兵员还有军官等等,而最最可怕的是强势的士族可以操纵民心所向……。所以豹子的磨难就必须大,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民众明白,谁才是真正可靠的,谁是真正的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的……
二、群体内部有分歧,而且还不小,所以力不能一处使……
三、敌人的强大。敌人强大不是在武力上,而是在政治上,这就是为什么军功,无人能及豹子及其手下大将。但是政治上来说,北疆的政治是不掌握在豹子手上的,虽然他的一些举措开始逐渐的掌握政治了,但是离真正掌握还早……。而他的对手们有的是掌握天下数州的政治,有的是掌握一州之政……。而且为政者,在对外局势上,如袁术所言,在于结交一切可结交的,打击一切可打击的(其实就是合纵连横)。但是豹子在武力上的强势和政治上的弱势的不对称,导致了所有势力都首先是敌人……,其次才有可能是无关人士,才其次才是朋友……。这也是为什么,谁都说豹子是逆贼,是奸臣,是董卓第二……
三、北疆负担太多,北疆人口太多,所以兵员不缺,别人都是兵屯,但是他是民屯。而且他还是仅有的义务兵役制的势力。但是粮草严重不足,首先要解决吃饭问题,要让内部饿不死人,才有粮食供部队打仗……。别的势力没那么大的负担,他们只要养活士兵就可以的。农民有世家大族来为他们养活的……,所以他们没有压力,也没有顾忌。也可以说北疆真正的弱势,就是体现在他的负担上,为了真正的大义,他们背负了别的势力难以想像的生存压力……这才是真正限制他们的……如果说打仗是胜利是建立在百姓饿死的基础上的,那么豹子永远做不到……
所以说很多人都希望豹子一举兵,一出征,则无人能敌……,这是不可能的,不现实的。至少要等温饱问题解决了,那么他才有可能真正的举兵……
现在北疆的用兵,可以说都是在尽量少饿死人的情况下,节约下粮食来打仗的。是事关生死大计之时才被逼无奈才打的仗,而远未到能自由自主的打仗的时候……
大兴水利,田制改革,人事选拔改革……等等的一系列改革和建设开始出成果的时候,那么北疆将拥有实力来支持出兵,拥有实力进行真正的战略规划和主动进攻,只有这样的出兵,才能真正体现北疆的实力,估计豹子坚持到了那一步,那么则其锋一出,而万事具结,到了收官定论之时了……
不过就现在而言,北疆不缺战术高手,缺战略高手。
北疆不缺武将,确治世之能臣。不缺人,但缺人才。不缺力量,但是却还没能集中往一处使……
战略是有选择的防御和进攻,但是目前来看,更多是战术上的。
在北疆的战略高手中,能为豹子所用的太少。不是说人不多,而是说着眼点和豹子一样的太少……,而且能参与进来参加决策的人就更好,很多人目前还都处于执行决策的地步……而且太多人不把老百姓死活当回事,虽然他们厌恶曹操和袁绍屠城决堤的行为,但是他们很多人在自己出在曹操和袁绍位置的时候他们也会做这些事情……
至于说别人打天下,呵呵,那是阿,比如曹操,比如诸葛亮等人,他们打仗的结果是饿死的饿死,战死的战死,再来西晋那些昏君和士族掌权,战事不断……最后来了五胡乱华……
不过就豹子而言,他不会看着大片的人饿死,却省出粮草去打仗……
而且还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北疆的粮草并不是都在豹子手上的。
也不是说一定要饿不死人了才去打仗,而是说至少要能控制这
打仗打到后面其实靠的是后勤,要不然对方光守城能把你守死。武力是一个因素,不过后勤是最关键的。
而且北疆目前在尝试改制,其实对他很说,很多东西不是能不能打下来的问题,而且打下来怎么治理的问题。与其等打下来,治理不好,一团糟,还不如先治理好自己的地盘,然后慢慢打仗……
而且北疆现在的负担确实太重,战略防御慢慢发展才是正道。
而且为官者的观念问题在北疆急待改变,所以豹子必须以身作则,以上位者带动下位者的模仿,而他如果不多为百姓考虑,那么很多人就不会再为百姓考虑了。
所以豹子经常拿没粮来决定放弃出兵的机会,也是一种这种思想的延伸吧。
其实说到底,北疆现在关键是要内部统一思想。把拳头握紧,大家的手都往一处用力。而不是太过于分散……
人是不少了,可惜,可用之人太少,能参与决策的人更少……
战略,就是势力发展得方向和目标,是非常明确得。怎么发展,怎么联合,怎么进攻,怎么防守等等……
而目前得北疆,只能说在进行改革。他所针对得都市内部得。对外可以说是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去考虑得,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不得不去做而已,这根本称不上是战略。
袁绍和曹操都又自己得明确得目的和方向,所以他们对每一步怎么走都很有针对性,所以他们虽然困难,但是路线清晰。
但是北疆就很迷茫……
他不知道要联合谁,要优先打击谁,要怎么样去离间谁和谁等等等等……他们只是为了做而做……
许攸曾经说了一些这个层面上得,但是太范了……,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对于北疆来说一场战役好打,但是一场国战难打,因为他们还不会打……
实力强悍如战国之秦国,都可以远交近攻,都可以有盟友,为什么北疆不行?
势力与势力之间有契合点,可以联合或者联盟,但是势力于势力存在这样那样得矛盾,要不然就是一个势力,而不是两个……
对于北疆来说,在最困难得时候,他们需要在通过保卫自己,打击别人的时候,也要破坏别人的联盟……
朝廷是需要尊敬的,但是北疆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势力,必须有自己的发展纲领和发展方向。改制是其一,但是外部环境的改善也是其一……
我想对外发展的不明确,到底打谁,怎么联合别人一起打他,怎么离间他的盟友,怎么孤立他,怎么分化他等等等等……
曹操现在是众怒所向,北疆完全可以把大家的矛盾都引向曹操……
在势力与势力的对决中,在武力相差不是特别悬殊的时候,纯粹的靠武力在决定胜负是愚蠢而且盲目的
武力首先是为了保护自己。然后是为了威胁敌人。对于北疆来说,当武力强大到足以攻下敌人的时候,他的武力就已经足够了。毕竟在国战当中,武力首先是作为催化剂来用的,只有当催化剂无效的时候,才不得不作为一个决定因素来用的。
做为一个统一的国家里面的不同势力之间的对决,大家没必要一定要你死我活的(除了势力的一把手),大家有不同的利益,也有相同的利益,这里面有太多的文章好做了。
而且,在众多势力当中,我们选定一个目标,就可以联合别人一起对付同一个敌人。我们可以分化他的内部,分化他的联盟,联合所有和他有隙的势力。让他的朋友作壁上观或者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力顾及),让他的敌人和他朋友的敌人一起来对付他。
这是政治,但是首先是战略,是政治的方向……
试问,这些北疆都有了吗?
所以北疆的举步维艰,其实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北疆有着举如秦之在战国的武力。但是却没有相应的经济实力和对外策略。以一敌众……则势缓矣……
北疆可以说现在除了武力,别的都百废待兴,差的远了……
如果幻想着这样就能一举而平定天下,无疑痴人做梦。
在他不能把自己内部的势力拧成一根绳子,把能用的人都用人,把该用的人都用在该用的位置上,那么北疆才有能力对外发展……
汉武帝时代的汉朝,在武力上是强大的,在经济上是可以支撑的,所以他们强大……
唐太宗时期的唐朝,首先是政治思想上的强大,然后是战略和武力上的强大,而且他们首先占据的是当时受战火侵袭最少的关中……,所以他们也强大……
然而即便是汉唐的强大,在汉武帝的好大喜功,随意做为中留给后人的是一个烂了的帝国;在唐太宗末期,以唐朝武力之强大,几次出兵还不都是以败结尾……
宋强大在于经济和书本上的文化,而在政治思想上极度压抑,所以他们并不强大……
元的强大在于武力,失败在于当一个纯粹的武者失去目标时陷入的迷茫……
明的强大在于地主阶层的强大
康熙朝中的清的强大在于其地位的强大,时几千年封建思想传承下来流传与民众心目中统治阶级的强大……所以即使康熙手下的一个个大贪官的存在,但是康熙时的清朝依然是强大的……但是清在政治思想上,在武力上,在经济上其实都不够强大,因为他们几乎都打不起仗……
其实对于一个势力而言,要强大,政治思想的强大其实最为关键,武力的强大和经济势力的强大也必不可缺。但是首先需要强大的是掌权者的思想。
先进的思想,会产生强大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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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三:
大汉即将结束?大大千万别虎头蛇尾阿!呜呼悲哉……
有人说北疆的内乱已经结束,内部纷争已经解决……
这是极为幼稚和荒谬的。
内乱是暂时结束了。但是内部隐患仍然存在。
豹子提出制衡之策是因为他觉得权力需要制衡,这样才能正确的。但是别人统一制衡之策不是因为觉得权力需要制衡,而是因为豹子的权力需要制衡,在他们那权力要掌握在士人手里面的。武人掌权就要权力制衡……
这可以从他们以前在西疆,在长安的做法中看出来。
在北疆武人:他们信任豹子,不大信任士人们,这个可以从鞠义和杨风的作为看出一些来。他们答应制衡首先是因为这是大将军的想法,其次是因为在大将军不愿长久掌权之下的无奈报命之举。
北疆老文臣们:他们答应制衡是因为他们不信任豹子,他们不信任武人。他们觉得天下就应该士人掌权,天子是图章,宦官是奸佞,武人是刀……他们答应制衡是出于限制豹子权力的需要,也是为了为自己多谋求点权力的需要。
天子和朝廷大臣:他们答应制衡是为了从北疆获得一些权利来继续谋求更大的权利。
……
现在天子死了。
但是文武大臣都在,士人们也都在,大家的观念都没什么变化。
大家都还是认为大将军不可信任。当他作为一把刀时,他们可以给予支持,但是当他不在甘心于一把刀时,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变成那把从背后刺向豹子的刀……
现在北疆貌似平衡,但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那么这个平衡就会被打破,就会引来无穷的内讧。就像这次北疆之乱一样。
天子已死,伏氏肚子里面的孩子才两个月大,而且伏氏之父牵涉叛乱,让这个可能的孩子继位,在其成年之后肯定会为了其外祖父和太外公报仇而血洗牵连此事的文臣武将,再说不可一日无主,还要等7多个月,而且只有一半可能的事情,谁都没法承担。所以这个人选首先被否决。
如果选择别的宗室子弟,那么首先就会牵连到一个势力重新分配,首先长公主的存在不会成为一个缓冲,她已经没太多的意义了。而这样的话,张温之类的大臣会为了制衡豹子而和新皇联合限制豹子。
这里就又要涉到一个权利斗争……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本书马上就结束?
如果这本书的结束是以群雄割据起,大家纷纷称帝自立,那么还有可能很快结束。
如果不是上面的这个结果,如果是以北疆统一天下,重建大汉,那么这本书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如果草草结束,就是又一个虎头蛇尾。
大大如果觉得累,那么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再写。
我们也可以多温习几遍以前的章节。
但是千万别草草收场阿。
历史是真实的,观念上的差别已经决定了北疆并非铁板一块。
现在北疆可以重新立帝,那么其他势力也可以,袁绍,曹操,刘备,刘表,袁术等等都会推出自己的皇帝来。
那么到时候天下士人何去何从就不在是取决于所谓的大义名份了,而是为了自己的发挥。
他们觉得谁能成大业就会去投靠谁。这时候,天下格局都有可能重新洗牌。
要很快结束这本书,除了汉亡一说,我看不到别的可能的合理的结局。
最后说一句,大大阿,千万别因为某些人的胡言乱语而草草收场阿。既然写到这个地步了,大不了休息一下,以后重新开题写续集。但是千万别草草收场,那样会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失望的。
呜呼悲哉……
而且新皇选谁这个问题是个非常大的问题。
别看现在大将军把这些文武大臣们从牢房里面放出来了。他们可以不用死了。
但是新皇选谁(不可能是伏氏肚子里面的孩子,理由见上),大家的立场和出发点又各为不同。别看现在一个个现在对大将军感恩戴德的,但是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一点都不会让步,甚至可能会为了能尽量大的限制大将军的权利而引发更多的内乱。
对于那些文臣来说,制衡不是针对他们自己的,制衡是为了制衡天子,为了制衡武人,为了制衡宦官的(这个从长安党争党争之事可以看出。)所以他们不接收武人入朝为官。所以他们认为武人是刀……
所以这些文臣们肯定又会为了能利用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立一个有些作为和野心、能配合他们把北疆的武人们扫出朝堂而努力奋斗。这必将引发再一次的北疆之乱……
豹子可以只要军权,不要其他的权力。但是只掌握了军权的人往往是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更何况豹子连军权都在放……他把调兵之权给了朝廷,那么只要军权的他,在不远的未来将面临一个前所未有的危机。因为迎立新皇而产生的权力再分配导致的危机……这是个死的可能远远大于生的可能的危机……
而危机的根源就在于朝廷之中无人真正的相信大将军……
大家都想着限制大将军……
这是长公主悲哀的原因,也是北疆的悲哀
这也是为什么这本书暂时不可能结束的原因……
除非结局是豹子亡……或者大汉亡(因为大汉亡了,接下来豹子就不用为了大义而奋斗了,就可以只为社稷,只为自己的梦想而奋斗了)……
所以说在短期,我看不到任何理由可以结束这本书……
呵呵,是阿,只要掌兵权,那么反对势力就不会小。但是又不得不掌权……
什么事情都是无奈的。
人在历史的潮流中能做的就是引导他走向自己希望他走的路。
而自己绝大多数时候就是随波逐流的阿……
无奈……
不过总感觉象张温这些人的观念变的有点快。当时豹子在西疆肃贪的时候,他们把自己的那副嘴脸表露无疑。
他们真正忠于的不是社稷,也不是天子,而是自己所在的那个团队,所认为的那种学说理论……
所以其实在他们心中,有些东西是不可能得到什么改变的。
就像大汉的社稷崩溃至斯,他们可能还有当时骂豹子祸乱社稷时所说的那些想法。虽然现在是靠着豹子在支撑社稷,但是他们认为社稷崩溃的根源还是在于豹子,如果当时他不那么胡来,可能他们认为士人能在何进和官宦的斗争中渔翁得利从而掌权,从来重扶社稷。相对来说卢值和皇甫的观念相对来说正统合理的多了。
士人的嘴脸是有他们的本质决定的。张温他们现在是靠着你,但是当有一天他们有独自掌权的机会的时候,马上会把你坑死……
董卓、李傕等人的杀戮,让门阀世家受到了重创,张温、荀攸这些人首先是要生存,然后才是自己的利益,因为社会已经变了。
只有大汉生存下去了,门阀才能生存下去,这是保证门阀利益的最正确的办法,做为士人精英,他们不可能短视,连这一点都看不到。
在河北势力最大的情况下,皇统最正统的情况下,河北当然是他们的首先之地。
光武皇帝的中兴大业之所以成功,完全得益于世家对他的支持和帮助,以及上下齐心。
今天的河北,也是这个局面,唯独没有刘秀这样的皇帝。所以在皇权势弱的情况下,中兴之策就需要开明进步的政治,要强悍的军队,要有受到制约的权力。
这或许是一个办法,能不能成功,全在于团队人员的信念和团结。否则,失败是必然的
呵呵,我也觉得开明的政治是成功的首要条件。
不过在古代,受历史局限,开明的政治必须在一个掌舵者的把握下才能形成。
我感觉现在的北疆,掌舵者不是有这种思想的豹子。也不是接近这种思想的长公主。现在的北疆缺乏一个这样的人物,或者说有些人不认同这么一个人物(豹子)。
我想这是问题的所在吧。
即使在君主立宪或者民主时代,都是需要一个掌舵人的。而北疆最适合的掌舵者是豹子,但是协助他掌舵的人不够信任他。卢值和皇甫到是足够信任他,可惜阿……
我想豹子首先要获得足够的信任,然后他可以做出一个承诺(比如他将在什么时候哪个层次的时候退隐大漠)……
或许这是一个出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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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四:门阀世族和制衡之策
在东汉那个时代,门阀世族的影响力无比的巨大,所以东汉的皇帝门不断的倚重宦官,甚至不惜利用党争来打击门阀世族……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那时候大家的思想理念,张温看到豹子在西凉肃贪,刚开始张温只是担心引起奸佞和门阀的斗争。但是一旦豹子开始抓门阀世族出身的贪官的时候,他们马上就开始联合奸佞诬陷和阴谋刺杀豹子……
为什么?不是门阀世族缺乏制衡,而是他们把天下社稷看成自己的后花园,自己可以糟蹋,但是别人就不行,哪怕你是天子,你是十常侍,哪怕你是大将军……
西晋,东晋的很多皇帝过的都是白痴一样的生活,不是他们想这样,而是不得不这样……
因为首先培养他的人都是门阀世族出身的,而且以后他的大臣们都是门阀世族出身的。
当然也不是说所有的门阀世族都是不好的,这个取决于门阀世族的掌权集团的方向把握或者说对于利益的yu望程度…
和汉灵帝时期的门阀世族相比,北疆的门阀世族们势力要弱一些,因为少了很多大的门阀世族,他们投靠了袁绍或者袁术,也有的投靠了曹操。但是新北疆的门阀世族里面多了一些因素,像一些以前的商人。
想象一下王家和商人们在北疆刚刚开始的时候,囤积粮食的举动,那时候的北疆多少需要粮食…,想象一下,他们发的那些国难财,有什么时候为北疆考虑过的,他们做的很多事情对北疆是有利的,但是对他们自己更有利…
对于他们来说其实谁主政天下是无所谓的,因为谁都需要他们的人来治理天下。对于他们来说,你是汉是魏是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一样可以掌握权力,一样有这么多利益。
其实这里就牵涉到了一个问题,在那个年代,社会中层的需求量太大,有点供不应求。所以他们手上就有一些筹码,如果你是足够的强势,我就可以听从于你。如果你不够强大,想要我来帮助你,他们你就需要满足我的一些要求。
而且这个社会中层几乎控制了整个王朝的社会经济命脉,皇帝有的只是国库,他需要有人帮他管理国家,制造武器,培养人才等等等等。
所以他们必然缺乏足够的制衡力量,除了军队,没有哪一种力量可以制衡他们,当门阀世族掌握了军队的时候,危险是无限大的,南北朝之所以政权更替那么快,就是因为门阀掌握了军队…
就目前来说,北疆的门阀和长安时期的门阀没多少区别,他们一样的自视清高,他们看不得武人或者宦官贪污,但是他们自己贪污却见不得别人去处理…
再有这次的官制改革事件,门阀希望去限制皇权和豹子的军权,为什么,首先是因为这是威胁到了他们的力量,他们希望能限制这种威胁。他们理解的对天下社稷的危害首先是对门阀世族的危险,对门阀世族有害的,肯定是对天下社稷有害的。其实长公主的做法一样是制衡,依据门阀世族提出制衡的理论来说都可以达到制衡的目的,但是为什么崔烈等人会那么失望?因为他们的权力受到了更多的约束。在他们原来的体系中,其实门阀世族在朝堂上的力量是几乎没什么约束的,他们可以决定这样那样的国家大事,但是现在这一切的决定权回到了皇室手里,所以即使你掌权者在英明,他们也不会认同的。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出,他们的思想其实和长安时期没有多大的变化。
门阀世族追求的是用门阀世族的力量来制衡军队,来制衡皇权。但是这个天下的精英门真的就在这些门阀世族里面了?门阀世族里面的掌权者真的就使精英了吗?袁术可以在长安的时候就使袁家的继承人,但是他在长安的表现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吗?除了会耍耍手腕,耍耍政治。
而且真正大的门阀世族的掌权者首先是从家族内的政治斗争中获胜的,这一类人的共性几乎都是玩政治高于其他的能力。那些延续了上百年的大门阀大世族,很多都是表面光鲜,内部腐朽,他们的掌权者连自己的门阀都治理不好,还指望他们能治理好整个国家?要不然为什么汉帝国后期贪官污吏那么多,豹子这样的人物都杀都杀不完?
这样的门阀世族在任何的事件中都首先回想自己这一系的门阀世族可以在这一事件中得到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坏处,然后才是如何去做。这就是为什么豹子在西凉的肃贪会得到朝廷里面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反对的原因,虽然他的所作所为是利于社稷的,是利在千秋的,但是却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包括皇帝。皇帝支持他是因为首先他收买了皇帝,其次是皇帝需要一把刀…
由此可见,门阀世族,宦官,皇权,甚至军权的所谓的制约是不存在的,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其中最重要的门阀世族出身的朝廷大员们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家族的利益,而不是皇朝的利益。
皇权和军权是需要制约的,但是这个制约不能仅仅局限于门阀世族的力量,而应该是需要有一些真正为天下社稷利益所考虑的一些人和团体来制约。应该在这个社会体系中培养出一个新的中层力量。出身门阀的人也可以加入其中,但是他们加入其中了,就不得参与门阀世族的家务,就要和门阀世族相脱离,只有这样,这些人首先考虑的才不会是自己门阀的利益…
只有新兴的一些武人出身的门阀世族,因为他们从刀山血海里面出来的,知道为什么会有战争,为什么会需要动刀子,所以他们还保留有一些血性和原则。而且也因为他们是从死人堆里面出来的,他们的权力是来自于武力而非政治,所以这些门阀世族反而相对来说纯洁一些。
所以在所谓的制衡中的重中之重不是说需要这些势力那些势力的质和功能,而是要让这些能立足于朝堂上的势力都首先考虑天下社稷,都先考虑天下万名,再来考虑自己,考虑自己的家族。只有这样,需要或者不需要制衡才会有实质的意义。
而现在那些脑袋里只想着自己家族或者别的兄弟家族的朝廷大员们,他们自己家里的粮仓是满满的,但是国家想打仗却打不起……
这样的人他们首先考虑的不是献出自己的不法所得,却想着谋求更大的利益…
他们会说子曰,或者老子曰,但是他们的做法和子曰的,老子曰得失一样的吗?
既然所言与所行不符合的人,那么能相信他们吗?他们值得信赖吗?值得托付大权吗?
很明显不能
这就是门阀世族的本质。可以用之于商,但是不能用之于朝堂之上。
这样的人会为了家族的利益而把国家卖掉的。
所以我说他们是一个毒瘤,是有可能会发作的。
其实制衡的本质应该由以下几点组成:
1.首先,所有国民的合法利益应该得到法律的保证。而且法律是皇权和军权都不得逾越。大家可以利用法律的条文来修改法律,但是不得跨越法律。
2.其次,观念的改变:要改“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和“家国天下”的观念为:“民天下国家”。“家国天下”的存在,让每个人都有充分的理由先考虑自己家族的利益,然后才是国家的利益,最后才是天下社稷……这样的思想的存在,注定了中国的朝代的更替和国家的更替,注定了天下的不安定。因为存在着太多的超越,和太多的不合理。而掌权者的这种超越和不合理,必将破坏整个天下的平衡,从而导致天下失势,从而“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样的事情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
3.对在朝为官的官员考评的重要项目:在于自己家族或者其他官员家族利益相关的廷议中,其发言的出发点是为社稷还是为家,如果为家者不得为官。
4.朝廷为官者在家族中不得担任职务。
5.为官者要进行家产登记,每一任,一年进行结算考核。
等等等等
利用势力来制衡的方法最后终究会因为势力的分歧而导致分裂。这个分裂可能是国家,也可能是家族,也可能是团体机构
大家都是为了利益而来的
但是其实这个世界上不单单只有利益的,我们老祖宗说过“功名利禄”除了“利”,还有“功”,还有“名”,还有“禄”
我们不能仅仅把着眼点放在“利”上面的。
其实制约和制衡的本意是对私人yu望的制约,是对“家国天下”这种理念的制约,但是基于“家国天下”理念建立起来的制约是简化的,缺乏理论和实力支持的,是脆弱的,是容易破碎的。
有人说,破碎了,可以再建的。但是破碎的代价是巨大的,会导致巨大的文化,技术,思想等等的损失。
这也是为什么,中国封建社会2000年之后会远远的落后于别人,因为我们其实一直在进行着“破坏重建,破坏重建”的循环。每一次的破坏都回带来无限的文化,技术,思想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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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五:
终于到了拨开云雾见太阳的时候了。
因为汉灵帝的一些举动,使得大臣们刚开始想到了限制皇权,但是本质上世族和门阀门对权力的渴望没有重点,所以所谓的皇权和相权的平衡其实就是把皇族和世族门阀门分为几大阵营让他们互相制约。而李弘为了保证自己的手下门的将来,在其中加入了武人……
但是门阀世族,皇权,现在还有李弘表征的武人势力有着太多的难以融合的地方。皇权因为天子的幼小和长公主对于李弘的倾慕,可以说是相对来说偏袒李弘的。
但是门阀世族们不会希望看到自己手中的权力的缩小,对于他们来说所有的东西都只是手段,他们不存在正义或者非正义,他们只认为对自己有利的就可以做,不利的就坚决反对。也可以说存续时间太长的这些门阀世族们是这个社会真正的唯一的毒瘤。他们与你合作是因为有利可图。他们的本质没有变,也真正这个本质产生了中国的一句非常经典的古话“富不过三代”,因为无良的人,总有一天会被愤怒的民众所淹没。皇族都是如此,何况门阀世族。
而以前的北疆为了能整合更多的力量,不得不借助门阀世族的力量,而且给出了这样那样的妥协,因为那时候的他们对于北疆是有好处的。但是他们的本质决定了他们在现在和将来都首先是一颗毒瘤,只是毒性什么时候开始发作罢了。
而现在英名的皇权的统领者和武人以及那些年轻的有良知的文人的有效结合体对于北疆的发展更为有好处。这时候,就要开始首先在政治上驱除一些有毒性的人物。
而为了统和这一切,豹子和长公主必须联合。
其实发展到了这一步,理解豹子的人,即使他做宰相,娶了长公主,都会理解他支持他。而那么反对他的人永远都是反对者,因为他们的野心太大……而李弘太过忠义了,所以就是奸臣嘴里的奸臣。
到了这一步,需要一个强势的皇帝(长公主)来带领年轻的有良知的文人,不反对门阀世族出身的人从政,但是从政的人必须从门阀世族中脱离出来。而门阀世族作为一个或者几个独立的势力必须得到清除。
而李弘做为最大的军事势力的代表者,到了这一步为了保存自己手下将军门的性命,不得不继续长久的持有军权,但是这样对于后李弘时代的社稷是非常危险的。所以,他必须寻找一条出路,而这条可能的出路就是他和长公主的结合,他成为皇族。
这样做,真正为社稷考虑的人是会继续支持的,而那些有野心的希望取得更多的利益的(从皇族手里,或者从武人手里,或者说从不属于自己门阀世族的文人手里),他们就是借着这个所谓的圣人嘴里的谋逆的接口来做一些小动作或者大动作(就像书评区里面很多人的做法一样,拿着圣人的教条来批评你这条不符合,那条有问题,那个也不行,这个也不行)
他们喜欢把事情分割开了,一个一个的来批判你,虽然整体是非常非常好的……因为他们眼中是没有整体的……
大汉的成功首先是在整体上。
在细节上可能或许需要作者以后进一步完美,但是这样的完美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来说并不是必要的,因为我希望看到的和需要看到的我现在就已经看到……那些所谓的完美的东西很多对于我来说是没必要的。
对大汉是如此,对北疆也是如此。现在是到了该取舍的时候了,既然你整体再好,别人也就盯着你的小处,既然该支持的还是会继续支持,是到了把那些有不良用心的毒人们挖掘出来,驱除出队伍的时候了。
废话到此,欢迎大家跟贴。不过对于所谓的教条,我继续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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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六:
从正史看豪强,门阀,大族。
汉末,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非常之大,党人与宦官,以为门阀世族和皇室的矛盾都比较的大。
在大汉分崩前,有过两件事情:
第一件是:中平元年,汉阳人阎忠劝皇甫嵩“征冀州之士,动九州之众,南下洛阳,剪除宦官,最终推翻汉朝自己称帝”。被皇甫拒绝。
第二件是:中平五年,冀州发生的未遂政变,党人领袖陈蕃之子陈逸,南阳许攸,沛国周旌,术士襄楷等于冀州刺史王芬结谋意图乘灵帝重游旧宅之机废帝。
这两件事情,表明党人甚至某些士大夫的眼里,东汉已经不再如“经”中所说的那么神圣了,他们开始为了自己集团的利益,已经开始不把东汉放在脑子里面了。
而之后董卓把持朝政,天下门阀世族以及豪强门纷纷开始自立,割据一方。此时袁氏最早提出所谓的“政在家门”的口号。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依托汝阳、颖川、南阳一带的其他家族和门生故旧,在汉末的政治舞台上发挥了非常巨大的力量,如与何进的结盟。然而董卓的入京主政,使得,袁绍和袁术分别出奔冀州和南阳。
袁绍和袁术利用家族影响,在冀州和南阳迅速建立了庞大的势力。这里袁绍集团除了袁氏宗亲,还有三部分组成:一为一同从洛阳出奔得逢纪,许攸等;一为韩馥的颖川老乡,荀堪、辛评、郭图;一为河北豪强,如沮授、田丰、审配、崔琰、牵招、王修。其中就势力而言,河北豪强势力最强。
而袁术也得到了孙氏、下邳陈家,河内张家等的支持。
但是袁术也因为急着称帝而导致豪强反叛,与建安四年病死。
而袁绍因为“外宽内忌,用人而疑之,所任唯亲戚子弟”“袁氏政宽,在职势者多蓄聚”。而导致内部豪强权贵派系林立,最终在官渡因为内部问题而轰然倒下。当然也与袁氏最早喊出“政出家门,想代汉而自立”导致很多门阀豪强不满而离开投奔曹操有关。如颖川之士多投奔曹操。
而曹操集团那,一是自己曹家和夏侯家的谯沛集团;一有因汉献帝而投奔得名士如杨彪、孔融;一是颖川集团如荀氏、种氏、陈氏等等。
相比之下,曹操与颖川集团的关系,虽然出了一些问题,修复的较好。没有如袁绍般自废武功。
而其后的司马氏代曹,本身也是门阀斗争内部妥协的结果。
曹操后期,因为思想分歧不惜杀死崔琰、孔融,逼死逼退颖川的荀氏、种氏,虽然提携了陈群,但是曹魏和世家大族的矛盾开始激化。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司马氏得颖川世家以及河北士大夫们之助,一步步击败曹爽集团(谯沛集团的延续),从而权倾朝野,直至篡位。
由此可见,豪强、门阀世族、以及士大夫们在曹魏代汉以及司马代魏事件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如果说曹操是领头羊,那么骨架就是这些豪强、门阀世族以及士大夫们。
其势力的强大,可见一般。
这也是为啥,晋之一朝,门阀世族的影响力是何等的巨大。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个利益的结合体,要互相分享利益。
曹魏就是因为太过于打压这些豪强、门阀世族以及士大夫门而迅速被司马氏所代替的。
想想,今天还是没有些大汉的分析。因为我想我还需要再看一遍大汉,以了解细节。
我是一个看过就望的人。学到了我想学的,看到了我以前看不到的,我就满足了。很少去扣所谓的文学表达和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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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七:
从正史看东汉末年政治舞台上的势力变迁:
关于这个势力,先说说其中的几个我认为的名次解释吧:
士族:自认为自己是社会的脊梁和唯一的精英,他们把大汉天子看成自己的木偶,把大汉看成是自己的后院……
门阀:首先有家,然后才有其他。他们一切出发点是为了让自己的家获得更多的利益。
党人:首先有党,其次有族,再有天子,再有国……
文人:有社稷,有天子,有关注民生之心……
武人:保家为国为先,但是也要兄弟义气……
宦官:操纵天子,为己牟利之辈,虽有真心为君者,但谁人又能不被“权”“利”两字迷昏眼呢?
百姓:无奈的为大汉负担一切,但是一无所得……
当然这里面某些个人可能可以同时有几个角色。
比如士人可以是党人,也可能曾经是武人,更可能出身门阀等等。
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社会的精英大部分出自门阀,有其家族内部的成员,也有其家族成员的门生子弟等等。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首先考虑的是自己这个门阀的利益。而不是所谓的大汉社稷。
这个可以从党锢事件中见到其中的一点毛皮。
党锢事件,其起因本就是因为宫中宦官(内廷)与外廷(门阀出身的官吏)之间的一场政治斗争。
终东汉一朝,门阀势力之强,导致皇权旁落,皇帝只有借助宦官依靠内廷,方能与外廷相抗。而史书中的所谓奸佞贪赃枉法之事,贪赃枉法又何止奸佞呢,那些个门阀不知道也做了多少此类之事。要知道,地方上绝大部分官员都是门阀出身。而且要知道历史中宦官中的曹腾是个好人(当然这个貌似和曹操后来做宰相,做史的人对其进行了美化)。
而党锢事件就是矛盾的积累和爆发。最终恒帝利用宦官的力量沉重的打击了门阀的力量,从而使皇权回归平衡。皇帝的话语权也就更大了。
而在此一事件中我们可以看到门阀为了利益的博弈,而结党,纷纷以党人自居,以党人为荣,这本就是置社稷于不顾的行为。再者,到东汉末的时候,全国的土地,不知道多少在门阀手里……
因为有两次党锢事件,到灵帝时,皇权已相对稳固,这时朝廷里面宦官和门阀势力均衡,大家各自在地方上发展各自的势力,而双方共同的贪墨的本质,催生了“黄巾起义”。
借此时机大的门阀,如袁氏,曹氏,孙氏,公孙氏,以及一些皇亲如刘表,刘璋、刘备之流开始借机培育自己的势力。在黄巾起义被镇压之后,门阀已经在地方形成制衡中央的力量。而门阀、外戚和宦官在洛阳血拼的后果,就是西凉武人董卓入京。虽然宦官被灭,新皇已立,但是门阀不愿自己辛苦奋斗的果实就这样被董卓这只麻雀摘走,于是有了其后的诸候讨董……
董卓被灭之后,地方割据之势以成,此时门阀多依附于袁绍,前宦官势力多依附于曹操,孙氏经略江东,刘表和刘璋更以皇亲身份分掌荆蜀两地……
而袁绍和曹操的斗争更像是门阀内部的斗争,于是在官渡之战之后,曹操可以轻易的整理袁绍的力量。
曹操与马腾的斗争则像是中原门阀和西凉门阀之间的斗争。
要知道门阀只要自己家族能得到更多利益,看你前景不妙,就有可能出卖你,这也是为什么袁绍和马腾貌似就败了一仗,却从此再无翻身之力了。
当然这也和袁绍内部门阀过多,门阀内部争斗不断,如田丰、诅授与逢纪、郭图还有许攸之间的斗争,导致关键时刻,内乱不止,进而甚至许攸的反水……
而马氏和韩氏在西凉的地位相若,虽是兄弟,当利益有不同时,还是分道扬镳了。
而诸葛亮在替刘备谋划时,所提的,经略荆蜀的出发点并不是偶然,而是荆蜀两地既然支持刘表刘璋这样的皇亲,也能接受刘备这个皇亲。
之后的赤壁是关键,以为赤壁之胜,坚定了孙吴武力抗争的决心,因为既然能得到更多的利益,就没必要去投降。
门阀其实才是真正的墙头草。
大的门阀,自己举兵夺天下;小的门阀,一家几兄弟分侍几家……
最著名的就是诸葛谨,诸葛亮,诸葛诞三兄弟,分侍孙吴,刘汉和曹魏。
不论天下争霸谁赢谁输,只要有功绩了,诸葛家还是一样的大门阀大家族……
而之后三国鼎力之后的魏蜀吴之间实力的消涨和门阀世族的表现息息相关。魏整合了门阀的力量,而吴一直陷于孙氏和陆氏的内哄,而蜀汉更是没什么得力的门阀……
最后司马代魏而得天下,但是他们靠与门阀的妥协而得天下,也因与门阀的妥协而失半壁江山,乃至失天下……
而真正摧毁门阀力量的是胡人的铁骑,是代胡之后半胡半汉政权的铁骑和其后的科举制度……
而在门阀盛行的晋朝,皇帝就如玩偶一般,帝师出自门阀,帝臣出自门阀,而门阀内部倾轧频繁,而晋也是中国政治文化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光……
而这一切的一切的根源在于门阀的力量太过于强大。
而且门阀带来的灾难还在于,门阀对于思想的禁锢,在那个年代,门阀门以利益决定敌人,攻击敌人的一切,敌人的一切都是错的。
貌似“子曰:以德报怨”就在晋朝被列为道德标准之一,但是全文是“子曰:以德抱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有此可见在那个年代,所谓的斗争,已经荒谬到了什么地步……
他们纯粹为了攻击而攻击,而完全没了所谓的正常的道德观念……
所谓的经史子集只是他们互相攻讦对方的工具。
这就是这本书的历史背景
要知道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之下,一个没有出身的人,要在倾轧的政坛上实现保护自己,保护朋友,保护流民,保护社稷的目的。
他前面的路有多少远?
就像这次打败联军,占据青州和允州,北疆现有的门阀肯定会利用以前朝廷的白条谋求最大的利益。而此次的事变,就是为了为打压门阀寻求一个和理的理由罢了。也为潜在的政治改制做准备。所以这个是完全必须得。
貌似好久没写,今天写的太垃圾了一点,先交差吧。
明天开始分析大汉……
兄弟们少扔点砖头。
明天一定好好码,今天的水平确实不咋的,我自己也有点难为情啊……
离预期的差太远……
慢慢码,慢慢改,争取码出精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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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八:
在西疆肃贪前后,豹子一直忙于局部的战争,他所忙碌的只是一个军人的天份。所以都是战争,恢宏的战争,他的很多战争都在接近失败的边缘,因为机缘的巧合,都赢了。这里有别人的轻视,有黄巾对骑兵的不了解。而当他们真正准备好了,又因为张牛角之死,而……
至于西疆战事,有人会说,为什么豹子来了,战争就转机的这么快呢?这其实也是因为一个铁板一块的西疆,各方势力交错纵横,这时候,要打破平衡需要借助的就是外力,而豹子的5万大军明显就是这个外力。
平衡被打破了,大家为了争功,就……
罗嗦了这么多。下面开始进入正题:
在肃贪前,豹子只是一个纯粹的武夫,一个将军。与其他的武夫的区别,就是他作战能力更强。
而在肃贪中,因为为了保护自己人的利益,他开始被牵涉到奸佞、党人和皇帝三方的政治斗争中。他成了一个持节整肃一方的人物……
可以说在肃贪之前,豹子所能影响朝廷的,就是他打的是胜仗还是败仗。
但是在肃贪开始之后,他所能影响到的,就是势力的平衡,谁能更强,谁能更加的打击对方……
于是政治上的补课对于豹子来说再说难免,所以有了李玮。就像广大的读者需要对当时的政治文化历史进行补课一样,豹子也需要补课,而补课的内容直接决定了豹子以后的发展方向和政治观点(当然这里,启蒙的是张纯,一个黄巾大帅,这也是为什么豹子后来可以整合黄巾并且延续黄巾的)。不可的过程是痛苦的,是漫长而烦躁的。但是思想不是天然产生的,是逐步形成的。
所以,后面,长长会有长篇大论,谈论政治、文化、历史。因为豹子对这些需要补课,而很多读者也一样,或者说作者也一样,他也在补课。
而政治是利益的延伸,所以每一次大局上的变化,都会带来可能的利益的重新分配,而这时候,各种政治斗争就会层出不穷。要打仗了,有军备;饥荒了,粮食;打了胜仗,有战利品;打了败仗,有损失;要扩军了,有官吏分配;收复了领土,有土地需要分配、有政府部门需要建立、有很多的官吏需要补充;还有内部的有潜力的青年才俊,世家大族都想抢;……
而这些细微处的貌似微小的政治斗争和利益的分配,对于新派系的形成和派系利益的界定,以及以后政治斗争的目的和可能的手段,都会有着巨大的影响。
所以这些细微处的细小点,是不能被忽视的。因为这是一本真实而深刻的书,他真实在他的发展是顺理成章的,深刻在每一个变故的背后都存在着那么合理的解释。
政治的本质是利益。主流文化的本质是为政治服务的。经学是因为愿意为政治服务,愿意为政治牺牲,所以被立为官学。而人读书,在当时有很多是能起与草木而立于庙堂之间。
在那个年代,百家学术,谁能站在统治阶级的立场上看待问题,分析问题,那么谁就是主流,谁就会得到统治阶级的支持,从而受到学子们的追捧。也因而经学才会有所谓的“师法”“家法”这些无法超出的禁锢。而从来这些经学都只有更适合,所以,很多时候,提出这些学术的人的观点,又会真正的影响到政治的走向。
所以,书中的人物会经常的论争学术,会有长篇的讨论和争执。可能或许这些写成外篇或者补充貌似不错,但是我觉得还是写在书里面好。很多人觉的烦冗,想想,今天本来希望看到更往前一步的,结果还是全部在论争……,谁都会有点失望吧……
从河北开始作为一个单独的势力,他必须有自己的理论支持和政治观点。这时候,选择的理论好坏,直接对行政体系,有着直接的影响……
而这个时候,学术政治上的大讨论是不可或缺的,要不然谁知道你这个理论和制度从哪里出来的?天上掉下来?
我想很多东西,如果回头去看,可能就恍然大悟了。原来这样的变化是自然的,是成长的烦恼啊。
我觉得,风格的变化,在于地位的变化,在于接触的阶层的变化,也在于主要斗争方式的变化。
前期是战场,后期是朝廷……
而这时候,主角的成长是非常非常关键的。
而为了主角的成长,貌似猛子大大被了繁琐的名声……
但是这是成长的烦闹,取舍的烦闹和学习的烦闹……
是正常,合理的
能力越大,地位越高,责任就越大,一个大头兵可以不管不顾任意冲杀,一个低级军官就必须顾及同袍生死,一个中级军官就必须考虑团队生存,一个高级军官就必须思量战场全局,一个元帅就必须考虑国家利益,而做到一国实际上的领袖,就必须为天下生灵和历史进程考量了.这也是一本成熟的历史小说应该有的风格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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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九:
关于主见和制衡的我的理解:
什么叫主见?
作选择题的时候,能选对的就行了。
能听得进别人的意见建议是好事啊。
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
自己不擅长的科目,让擅长的人去做,这是没错的。
很多时候,你的是对的,但是不是最合适的。有一帮人能帮你把最合适的找出来,这个是没错的。
政权是肯定需要制衡的存在的,缺乏制衡的政权,在主掌权利的势力青黄不接的时候,就会陷入危机。之前的秦始是如此,汉武也是如此。之后的大宋是如此,大元也是如此,大清的青黄不接的代价好像更是惨重……
只是最适合的政策,没有最合理最正确的政策,所以就需要有人有势力不断的去追求去探寻最适合的政策,去寻找最合适的做法。而这就需要有竞争,而缺乏制衡的政权永远缺乏良性的合理的竞争。而所谓的窝里斗,那是属于内讧,是恶性竞争。
更何况,对于豹子来说,他有长公主在手,现在主政的也是长公主。只要长公主不失,那么天下无人能动其分毫。
看到他在大漠的时候晋阳事变了没?
有长公主在,目前,再怎么制衡,只要他自己没有不适合的野心,都对其无效的。既然如此,何必在乎什么制衡呢,你们愿意,你们搞去,只要不影响大业。他培植一个个他觉得合适的势力,团体,让他们去慢慢的形成制衡,这不好吗?
在河北,他先后培植大了俩个势力,一个是洛阳的老臣,然后在接驾天子之后有培养了一个西凉文臣如贾诩等人,这些是和原来的河北士人形成了文人内部的制衡。在超堂之上,只有存在不同的声音,然后大家经过合理的谈论,才能去尽可能的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方案。这就是制衡的目的。并不是所有的制衡都是窝里斗,很多时候内部学术方面的制衡,反而能促使大家更加努力的去寻找最合适的方案。
仗是要打的,兵是要招的,都是要定的,你们想炒,想讨价还价,这个是合理的。合理的讨价还价,可以接受,总比成为反对势力好吧?不合理的讨价还价,那就拒绝了,没话说的。
内部搞破坏的,超出限度了,就没的话说了,屠刀还是不老的。
威信不是要主见来体现的,是靠不断的成功,不断的付出,不断的努力,不断的用心来让别人信服的。
而最合适的总不是那么能想当然就出来的,是需要不断的讨论,探讨,试验,改进,完善,然后再……
而且任何制度都需要不断的变革是适应不断变化的势力和社会结构。
这些都是正常的。
维持一个朝廷上的制衡是必须的。
而相对的军事上的制衡是万万不行的。因为那就是一个分裂的开始……
军人是通过战争,战场来体现自己的价值的。
而文官,是通过讨论,去寻求最合理的方案,这是他们的工作。
所以如果大家都抱成一团去了,都聚集到一个意见下面去了,他们他们就整天无所事事,只需要点头,摇头就行了。
这时候,他们无事找事反而会生事了。
而在当时的环境下,当各自为自己的意见和方案努力也是不现实的,所以让一个个团体分别是为自己的方案和意见努力反而更现实点。
从总体来说,这样也是利大于弊的。
势力和团体不是一天形成的,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当需要的时候才去寻找,就晚了。
在还没需要的时候,就去寻找了,开始培植了,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说说所谓的“豹子的政治白痴论”
豹子在尔虞我诈那一方面,确实有些白痴,有些太理想化,有些太过于执着了。
但是在大方向上,我不认为他很白痴,反而很有远见。
首先,他很注重保护自己,军权在手,什么都好说,翻不了天。
其次,其次他在朝廷上培育很多势力,有武人的(武人还有各地的),有门阀的(这个派系更多了,有原河北的,洛阳的老臣一脉的,还有西凉的,还有颍川的等等),还有寒门文人的……
还有,一个在无数的尔虞我诈中能生存下来的所谓的政治白痴,真的就是因为幸运吗?
当然了,他的偏执,注定了他的路很难走,很辛苦。
道路是曲折的,另外,书是作者写的,所以说我们还是可以期待一下合理的美好的结局的。
所以说很多时候,听手下的汇报了,争论了,选一个自己认为最合理的就行。
这个就要能力。到最后,这些就是你的主见。
而不是说人云一,你云二,这个叫主见……
人人云一,独你云二,不是天才就是白痴……
但是貌似天才和白痴是没什么区别的……
起点浪子书友的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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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一:
我读《大汉帝国风云录》的感受:
别样的汉末,虽然也是在YY,但是,我们发现所有的改变都是这样的合乎情节,合乎那个时代。
猛子的书,确实打破了长久以来有关这段时期的所有小说的YY套路,给我们展现的是一部写实的小说,是一部可以作为“野史”的历史小说。
当我们在感叹李弘的命运时,当我们在感概那些文武百官时,当我们在静待时局的变化时,我们已经不知不觉地进入了那个动乱的年代。
杀伐、征战;流民、屯田;帝王、将相;友情、爱情;道德、权力;前途、命运。。。
所有的一切,都在猛子的缓慢的展开。
在《大汉帝国风云录》之前,我还很喜欢一部写得挺不错的三国小说,就是《汉末浮生记》讲述的是一个未来世界的男人与一个代号为106的女机器人一起回到了汉末。
那时候,我被那本书的风格与写实所打动,至今我仍然在阅读。但是,我觉得《汉末浮生记》固然写实,但是还是没有脱离累似玩《三国志》这种战略游戏的感觉。没有什么值得我们去探究的东西。
然而,《大汉帝国风云录》却给了我们很多的思考。
首先,他很成功的刻画了汉末至三国并立这段时间内的诸多人物,无论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还是一笔带过的,甚至是虚构的,都在历史的框架内赋予每个人以血肉性格。
其次,他很成功的改写了汉末的历史。虽然现在还没有最终显示出来,但是我们可以从中看到一种希望:一种绝灭后的希望。这种希望来自于北疆。我想,关于如何改变汉末的历史上,确实难有其他同类别的书可以企及。
再次,对于权谋、战略、情爱、文化、道德、人伦的探究,也很值得我们去深思。很多人对于文中大段的“智谋”们关于时事、经论、战局的讨论觉得很枯燥,很无聊。但是只要你耐心且用心的去看,你会发现,正是由于作者通过这些“智谋之嘴”的阐述,很好的解决了如何让新的汉末走向变得自然而且顺畅。
最后,我想说,为什么这本书会让我喜欢,那就是他让我在阅读的时候一点都感觉不到在YY或者虚构,你完全会融入到那个动乱的时代中去。或者你会代入将相,或者你会代入智谋家,或者你会代入名儒。不一而同,因人而异。
天榜,不是只要纯YY的,或者是那种人气旺但是情节很无聊的书。我们要的是或是有人文深度,或是有道德探究,或是有人类展望,或是有历史背景的书。而所谓的想象力,其实都只能溶于其中才能越发绚烂!也只有这样的书才是真正的“天榜”!
其实,从小说有关于北疆的描述,个人认为是整个汉末脉络改变的关键所在。李弘再强,没有基础还是会跟吕布一样的下场。但是有了北疆,有了屯田,有了军队,有了百姓,有了文武,那就不一样了。因为,渐渐的,不知不觉地,他已经拥有了改变历史的实力。所以,我觉得这是最出彩的地方。
而且,差点忘了说了:小说的开头,其实也很别具一格。一个从鲜卑逃回来的奴隶,一个记忆丧失的奴隶,但是却又有着很好的身手和似乎是天生的军事才能。所以我们大胆的假设,李弘还是来自未来的。但是由于猛子通过对大量人物的描写与假定、对大量历史事件的重新探讨与假设、对整个情节发展的自然掌握,从而达到对整个汉末走向的自然更改。这也就让这本书与众不同。
说白了,猛子是在通过“未知、迷茫与不确定”的手法来描写这样一个我们已经耳熟能详、史料丰富的时代。相较而言,其他的作者就不显得这么高明了,他们的主人公都是对这个时代的英雄非常了解的(近乎于妖了),所以,基石不好、起点不高的情况下,唯有“艳遇”“无敌”“未卜先知”等等。然而不管再怎么写,怎么去添油加醋,还是俗套。猛子却另辟蹊径,明明了解了这个时代的英雄们的基本情况以及命运,但是却在文中丝毫不漏。只是通过一个又一个的事件去展现、去解答,去告诉读者同时也让读者自己去猜测这个人物的命运会怎样的。这样的写作手法的高下,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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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二:
有关最近大汉的感受:
猛大,其实最近看了之后,一直有什么东西压在心里,让人觉得不痛快。今天看完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关键在于李弘越来越像一个傀儡而不是主角。在最新的一章中,完全表现出了这一点,极有代表性。
试看这一章李弘在干什么?开会,写信,睡觉。在我看来,李弘已经越来越成为手下谋士与朝廷大臣的棋子。虽然这样说不准确,但是李弘的毫无主见,或者说顾头顾尾,在汉末这个时代早就死了十来次了。我们看到,真是的历史上,在汉末这个年代,有像李弘这样的存活吗?请举例。我知道猛大一直在思索怎样合理改变历史,但是,改变历史的前提是要尊重历史啊。我们现在看到,李弘在干什么?
有关什么“急书某某”,这样的桥段,其实真的应该少出现了,因为这是小说,不是史书,您这样写请问小说的情节性在哪里?小说的艺术性在哪里?我可以这样说,其实这本小说在历史再建上越来越成功,但是在小说的艺术创造上,越来越失败。我曾经向我的一位很好的学历史的朋友推介这本小说,他最后和我说:前后判若两人,作者是,主角也是。
其实,在猛大最近的几次留言中,我也发现一个问题,您总是在关注整个走向,在思索皇权制约。但是,为什么您不能多花点笔墨去更多的表现某一重要情节,也就是说更好的表现故事性呢?整体的历史进程固然重要,但是有些细枝末节完全没有必要在每一章节中都去讲述。我知道现在的大汉情势为:两个战场与两个中心:翼州与豫州,晋阳与洛阳。那么到底重点在哪里?是短兵相见、日益激烈的两个战场,还是争论不休、毫无头绪的两个中心?我真的不知道猛大觉得哪个更重要?哪个更应该多加详细的得描写?哪个更具有文艺创造的空间?
没有了配角发自内心的语言对白,有的只是一些炒冷饭的皇统之争;没有了热血激情的战争描写,有的只是只言片语的简单带过;没有了惊心动魄的谋略征伐,有的只是跳梁小丑的冠冕堂皇;没有了有情有义的主角塑造,只有日渐淡薄的傀儡主角。
多角度的描写,我不反对,但是没重点、没味道的创造我觉得让人伤心。其实在第一本书中,我觉得是猛大写的最好的,为什么?因为虽然书的线路一直在李弘身上,但是我不觉得说我失去对整个大局的控制与感受。但是现在正好相反,书的线路有三条,却让我觉得越来越迷乱,越难以在我脑海中有一个清晰的展现。其实,完全可以通过主线来展现辅线;或者用主线缠绕一个辅线,然后再通过这两条线去展现其他的辅线,也未尝不可。但是将主线降级为辅线,将辅线升华为主线,这值得商榷。
历史事件的再造,固然要牵扯到许多的人、事、物,但是,这毕竟不是列传,更不是本纪,是不是有必要将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人物都牵扯近来,我想更值得商榷。庞大的事件,是不是必须要将所有的事件与人物都罗列?为了将历史事件更清晰的展现,是不是就必须要牺牲小说的艺术性与故事性,而转变为流水账?
其实真的要多角度的展现,我更喜欢,但是千万不要这样简略的、以抛弃故事性为代价的写,我宁愿猛大写出一本现代版的《三国演义》来,我也愿意掏钱买。
说到《三国演义》,为什么它这么成功?我们都知道在《三国演义》中很多都是不符合历史的,它的成功就在于它的故事太成功了!
呵呵,用《三国演义》来衡量猛大的这部小说是不是有点苛刻了?
太喜欢这本书了,实在是真的愿意花钱来看的书已经不多了!
最近在看大汉第一册之余,也同时将我买的另一本书翻了一遍,那就是《新宋之十字》。我认为。这两本书都让我回味无穷。(阿越的《新宋》,有人看过这本书吗?)
其实新宋这本书的开头一样的俗套,一个现代人回到王安石变法的宋代。但是,他与猛大的大汉一样吸引人的地方,就是顺理成章、合乎情理的改变时代。两本书都没有戏虐或者狂想,更没有通过什么科技的“迅猛进步”来改变时代。他们采取的都是融入这个时代,然后再慢慢的影响与改变这个时代。只是,大汉所处的时代是战乱,所以,战争与谋略是主旋律;而新宋所处的时代是变法,所以,政治与文化是主旋律。
在改变历史的目地上,两本书同样是惊人的相似。包正豪博士(英国赫尔大学政治学博士)对新宋有这样的一段评价:“基于中国文化的再发现,透过西方实证主义,循着渐进的改革步伐来改变中国固有的历史进程,企图为皇权政治找到一条新的道路,摆脱兴衰治乱的历史进程。”我将他修改一下,用来评价大汉:“基于汉末历史的再发现,透过东方经验主义,循着猛烈的战争步伐来改变中国固有的历史,企图为皇权政治找到一条新得道路,来再次实现光武中兴。”
为什么我说是“经验主义”?因为中国古代所有的著作,几乎都来自于经验,以至于后世的治国也来自于经验,什么皇统之争,表面上是“祖制”之争,其实说到底还是谁的“经验正确”之争。经验主义的大行其道,带来是变相的不科学的“理论主义”与“思想主义”的争论。因为每个人的经验不一样,所创造的理论、所产生的思想,当然不一样。于是,“争论与混战”,在所难免。
所以,猛大在探讨“皇权制约”的问题,我觉得很有价值,也很有意义。它引发了我对中国古代政治体制的兴趣,虽然我只是窥探了一点皮毛,但是就个人而言,我认为宋代是皇权制约最好的时代。我也曾在留言中谈到过这一点。
没有系统性的探究,没有科学的分析,大家都喜欢那自己的那一套来标榜,将自己的经验主义形而上,从而完全忽略甚至排斥、痛恨别人的那一套。这就是大汉皇统之争的由来。
暂时就写这么多了,自己思绪已经乱了,不知道该在写点什么了。
今天不是在攻击,更不是在贬低,我也说了,历史的再造越来越成功,但是小说所具有的艺术性与故事性,却在不断的降低。我很喜欢大汉,更钦佩猛大的能力与毅力,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写下这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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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三:
今天看到一个读者的留言,正好点中我最近想说的东西,那就是这本小说最近带给我的一个思考:什么是国家?
但是,由于我还是没有将头绪整理清楚,正好借此机会,暂时能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人家同时代的都把皇帝和那些贵族草包们当累赘,你还要拼命的要去当那些东西的走狗”
哎,这句话,就有点体现出这位读者是否对于历史,对于我们这个民族文化的略微缺乏。“人家同时代的都把皇帝和那些贵族草包们当累赘”,我不知道所谓的“同时代”是指主角的同时代,还是我们作者与读者的同时代?但是,不管是那个时代,我都觉得你这种说法很可笑。如果是主角的同时代,自然不用我去多说什么“无知”之类的。如果指的是后者。我只能说你是一个缺乏基本知识却又不敢反思的愤青,虽然我也是一个愤青。
我想,这本书没有宣扬封建奴隶的思想!恰恰相反,这是对我们两千多年来对于封建时代中“国家”这个概念模糊的一种反思。
什么是国家?是一人之国家,一姓之国家,一族之国家,一党之国家,还是贵族门阀之国家?都不是,而是天下百姓的国家!
在这本书中,我们看到一次又一次的征战杀伐使得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可是士大夫与贵族的自私自利又使得境况雪上加霜。当我们看到所谓的“士大夫”一次次的做出让人悲愤与自私的决定时,当我们看到皇亲贵族是如何无视天下苍生时,我们似乎看到了我们国家百年前的那段历史,甚至可以回溯的更远一些得动乱时代:元代、宋末、五代、两晋等等的乱世。
但是,我们也可以看到,每朝每代皆有豪杰志士,历朝历代皆有胸怀百姓之人,可悲的是,我们整个民族都没有“国家”这个概念。我们只有阶层、只有皇帝、只有士大夫!没有国家的概念,有的只是皇上!这导致了我们核心思想的混乱,也给了我们众多背叛的借口!只要随便一个“天明所归”,就可以证明一个政权的“合理与合法性”!所以,我们看到,在汉代以后,还有两个时代让我觉得很悲哀,那就是宋末与明末。甚至在现代,我们还可以看到一些言论让人啼笑皆非,例如:前段时间有关文天祥的议论。
我就觉得奇怪,“一群男人为了捍卫一个文明不被武力征服的权力,一个民族不集体沦为四等奴隶的尊严而进行的抗争。”难道换来的就只有这样的非议?难道在如此境遇下的斗争,还是纯粹的为了一个帝王,为了一个朝廷?
小说中的李弘带领着北疆的大吏与将领在斗争时,仅仅为了一个朝廷一个帝王?我想李弘的开端是为了自己的生存,然后到为了北疆的生存,然后到为了天下百姓的生存!
在这本书中,我看到了汉末的一种曙光:一种对家天下的反思的曙光!这种曙光,体现在李弘、体现在北疆的诸多将领与大吏的身上!我想,大家都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小说中的人物在改变自己的思想,在反思自己的行为。比如说:是改制重要,还是天下重要?是大汉中兴重要,还是百姓生存重要?一种思想的转变决不是一二十年的事情,一个朝廷的灭亡却可以在顷刻之间。
或许有的小说可以让你YY的很爽,但是我希望在高潮之后,带给你的还有其他更多的东西。否则,或许你会死在死在你自己的*高潮中。
自己的思绪还是有点乱,所以,随便写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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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军统领:攻守之道
史上常有数十倍兵力围攻坚固城池伤亡惨重而城不拔的战例,加上现在战争影片攻城场面专业性不强,纯粹的以云梯蚁附攻城,攻方士兵一个个云梯上纷纷掉落的情形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以至有人认为凡攻城战必旷日持久而且伤亡要大于守方,还有过大半的可能拿不下城池。其实这些只不过是个别特例而已,历史上绝大部分城池都是不费什么劲就拿下来了。象秦将白起那样,一次军事行动拔城二、三座以上的大有人在。
首先分析一下特例产生的原因。首先是要有一座坚固的城池,一套完整的城池防御体系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建设起来的,至少要三、五十年才能建设完成,而且建成之后要不断加固完善和修补岁月和风雨带来的破损。由于战国时期我国就开始大量筑城,加之一座坚固的城池可以残破却很难被完全夷平,而且因此特例中的城池往往建成极早且经过了上百年的经营。比如让诸葛亮饮恨的陈仓,是沟通四方的交通要道,远在秦代之前就有建城,秦汉间有刘邦暗渡陈仓的典故,后经两汉不断经营,特别是东汉,把这里作为平羌的后方基地,汉末王国、韩遂围攻此城,皇甫嵩奉命领兵救援,恃其城坚,在一旁束手观战长达八十余日,待王国、韩遂伤亡惨重班师时,始衔尾追杀千余里,斩首过万!到三国时郝昭又以千余士兵据城而守,诸葛亮数万大军粮尽而返。当然,不是每座城池都会修建成这种标准,国家财力有限,只会重点建设个别扼守交通要道的城池。至于其它小城,城墙都会有严格的高度和宽度限制,以防有人利用作乱。还有,破坏容易修复难,城池经一战破损,也要数年时间才能完全修复,若期间遭遇再次攻城,则很危险。
其次,要有足够数量的精锐士兵,大城需兵多,小城需兵少。也不是越多越好,一是容纳不下,二是消耗粮草不能持久。以《墨子》所言,城一丈十人守之。故陈仓小城,三千人足以守御。若人手不足,城池再坚固也是纸糊一般。另外,城内还得留预备队,以备救援和出击。守者不出,出者不守。守城出击是很重要的一环,经典守城战例中屡见不鲜。战争中士气是很重要的东西,军队士气旺盛,怯者不退,军队士气衰弱,勇者不进。守城作战,敌强我弱且被敌围困,士气当然低落,若持久则越战越弱,所以不时以军队出击,取得小胜以振奋士气和打击敌人士气。士兵素质当然不能差,太差,万人守城只能当千人用,一冲就垮。
再次,军械、粮草要充足。檑木、滚石、箭矢等都是消耗量巨大的东西,以檑木、滚石为例,每天消耗以数千计。以箭矢则为数万计。没有储备数万檑木、滚石和数百万箭矢,而企图依靠近战杀敌,是难以守住城池的。这些东西都非一朝一夕难以齐备,而且国家总量有限,只有重要据点才能得到充足供应。粮草不用说,其它军械的损耗也小得多,但也要齐备。
最次,要有外援。“无必救之城则无必守之城”,很好理解,必救的城池才是重要的城池,不重要就不用守了。守城作战,救援是很重要的一环,之前提到过士气,外无救援则士气低落,士兵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若有救援,哪怕靠近的希望不大,但总给了士兵一个可以支撑下去的希望。攻城战的失败大多是因城不下而援军将至,攻城军腹背受敌而不得不退。如前述诸葛亮陈仓之战,退兵就是因魏援军将至。蒙古攻宋四十余年,未有尺寸战果,不仅仅是因为宋军以城池坚守,还有援军云集的因素。宋军以各城池为支撑,后方留有大量机动兵力,蒙军围城则发机动兵团救援,机动兵团至则守备兵团出,二者前后夹击,大破蒙军,屡试不爽,偏安四十多年。如无救援,即使是襄阳那样的坚城,迟早也会被攻破。蒙金数次围攻襄阳,都因援军到来而被击破或主动撤退,直到最后一次围攻襄阳,数拨援军野战失利,蒙古军围攻襄阳足足围攻了五年,终于被拿下。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攻城方因为其它因素而撤围是极少数。再坚固的城池,没有援军,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另外,最重要的是还要有名将把守。特例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名将的因素,名将在野战都可以少胜多,更别提有坚固城池相助了。只是很多情况下,人们把守城的功劳归功于城池坚固而不是名将应对得当。如郝昭,先是在并州防御匈奴十余年,深谙守城之法,然后调至陈仓。诸葛亮以云梯、冲车攻城,郝昭以火箭射云梯,绳连石磨压冲车。诸葛亮以井阑百尺射城中又以土丸填堑,郝昭于内筑重墙。诸葛亮挖地道,又被郝昭截断。两年后,郝昭得温疫,诸葛亮立即发兵再攻,陈仓坚城不足滤,唯滤郝昭也。
还有攻城作战,电影场景中那种云梯蚁附攻城只是最落后的手段,早就不用了。春秋时期,孙子著书,就言攻城有修橹轒轀具等器械,将不胜其忿才蚁附攻之。可见蚁附在春秋时期就落后了,到宋朝连云梯都改进了,类似现在飞机的登机梯一样,也有轮子,只不过是人力在下推动,人隐其下以避矢石。攻城器械不详细描述,《武经总要》有图。攻城器械不便于行军,往往在围城后由随军工匠营就地伐木制作,攻城不下则烧械而走。
但凡攻城,伤亡最惨重的阶段发生在城墙下和攀城过程中,接敌运动伤亡倒不是很大,敌弓弩手虽居高临下,但我弓弩手数倍于敌,并非被动挨打。只有城墙下和攀城过程中,攻城士兵无还手之力,所以不少攻城器械都为解决这一问题而生。再有就是借助数量优势的弓弩手压制城墙上的敌军行动。攻城战最激烈的地段往往是城门和城门附近。城门的不管如何被加固也是绝对不如几丈厚的城墙坚固的,作为进攻者,通过城门投送兵力比翻越城墙投送兵力更快。作为防守者,城墙被攻馅,事仍有可为,而城门一旦被攻破,基本就无可挽回了。所以,城门附近既是进攻的重点又是防守的重点。
说了这么多,觉得实在没说什么,实在是没得什么说。当作文章勉强凑合,书评嘛,能给人写文章做参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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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毛病不少,补充、删除、增加、调整了个别地方的字词标点还有语序,大体未动。城一丈十人守之是出自《尉缭子》而不是《墨子》。一般的轻便云梯在突袭战中仍有使用。
再补充一段:
城门一旦被攻陷,敌军大举入城,守军士气一落千丈,往往出现大规模投降甚至在守将带领下全部投降。基本上城门彻底失守就是宣告城破了,在巷战中负隅顽抗的只是极少数。而且没有城墙的掩护,在攻城者的优势兵力下,双方的伤亡比往往颠倒过来了。所以,攻城战以城墙城门为争夺的重点,特别是城门和靠近城门地段的城墙,是争夺最激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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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用兵,大多依据交通线而动。人也是一样,好走的路走的多,几条路交汇的地方人就多了,人多就有城。所以大的城池都在重要的交通线(或者说国道)交汇之处,中等的也都在重要的交通线(国道)之上。其它小城都在非重要交通线省道、县道之上。
象这种大型的城池,平战时都驻扎有大量士兵,以便于快速向各个方向机动,参与战争或平叛。它的得失往往关系一个面的得失,所以不论任何时候都相当受重视,而且都相当坚固,
中等的城池,占据重要交通线上,相对来说重要性就低一点,但也相当受重视,如果说大城是起到中枢的作用,那这些城池就是起到门户的作用,是进入一个地区的必经之地。
也就是说这些中枢与门户平战都很受重视。中枢门户根据控制与保护的面的大小也有大小之分。
其它小城,或者说军事要塞,就只在战争时期受到重视。城小就表示人口少,不在主要交通线上,非特定时期是不受重视的。
城的大小与好不好守无关,这点在南北朝时期已经被人论证。主要是兵力是否足够的问题。大城需兵多,小城需兵少。很多大城比小城陷落快,往往是兵力不足,对大城来说不足,对小城来说多余。同样是三千人,守小城没问题,守大城就不行,这就给人大城不好守的错觉。
明代守北京,具体来说有几层防线和两条路线。一是辽西走廊路线,二是桑干河谷路线。第一条路线,最外层是辽东,具体来说沈阳的得失关系辽东的得失,辽西走廊上锦州,山海关等都是重要据点。第二条路线,最外层是大同盆地,其中大同的得失关系整个辽东的得失。然后是桑干河谷沿线的宣府和内三关等。
明代守北京,两翼为辽东和宣(府)大(同)等重镇,各自把守辽东和打通盆地,为蓟镇屏障,而蓟镇又分别依托燕山山脉(山海关冷口等)和太行山山脉(内三关)防守,为北京屏障,最后是京军保卫的北京。如此层层设防,各镇各有职守和分工。并不是说守北京就只守内外三关,其它地方
守洛阳的话,要守八关,面临的问题是有限的士兵和物资的调派,处处把守反而分散力量,八关守不住,洛阳也守不住。一旦八关有一关被破,整个八关防御体系就彻底崩溃,物资、士兵根本撤不出来,白白打了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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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规有陈规的理由,但未免分析得不全面.他认为,城太小,矢石交通(指南边攻城者的矢石能与北边攻城者的矢石相遇),善守着也无能为力.但其它条件都未能考虑,比如我所说的兵力问题.
象京城那样的大城,一鼓而下的例子也很多,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是绝对.
就实战形势来说,由于城池所处的地理位置重要,往往关系者一个地域的得失和一条重要交通线的控制权,双方都不可能视而不见,只有可能被迫放弃的.
城池在地理位置上的重要性是天生的,不会因实战形势而改变.
城池的地理位置在春秋战国时期大规模筑城时就已经得到体现,其后几千年山川地理没有太大的变动,重要性也没变.
城池的大小往往和地理位置挂钩,地理位置又和重要性挂钩.有些城不大,和地理位置挂钩后也很重要.
但是大城所需要的力量也是很多的.如果力量不充足也很容易拿下.
攻城的难易和防守力量的充足相关.也就是和主帖的条件相关.如果防守力量不足,再重要的大城也被迫放弃,如果充足,再小的城池也不会放弃,处处设防,就象明代防守北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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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鼓而下的概念有缩小,一开始是与肃清外围,然后慢慢困毙相对的一个概念,后面缩小成五天以内。
守城录的相关原文如下:“若城太小,矢石交通,善守者亦难以设险施策。规以为城愈大而守愈易,分段数作限隔则易守。”
具体情况可以具体分析。小到矢石交通,那就没有守的必要了。
(1)单纯从攻守双方的具体手段来看,兄弟支持陈规的说法,什么说法?规以为城愈大而守愈易.
这里未免考虑太过片面,即使不从整个战局来看,还有很多角度可以得出相同或相反的结论。
而且根据你三十一楼的说法“一是要考虑城自身在建筑学上的坚固性,地理环境因素,除此之外,还要看别人能利用什么方法进攻.”
城的坚固性是相对攻防手段来说的,按你的意思,两座差不多的城,攻城者方法多的城池不坚固,攻城者手段少的城池坚固,那等于说是拿不同的标准(攻城方法)去衡量同一座城池是否坚固。这种变换标准的衡量方法是否客观?
(2)但放在整个战局中看,兄弟的观点是:大多数应由实战形势决定,而不是由城池本身来决定,相当于支持城的大小与好不好守无关的说法
问题是实战的形势和地理关系相当密切,比如张巡守睢阳,不是实战形势使睢阳成为两淮门户,而是睢阳本身就是两淮门户。
而且一城一地的得失往往又决定着实战形势的变化。比如陈仓一下,关中便为魏蜀所共有。睢阳一下,两淮为战火波及,整个平叛形势都要受到影响。北京一下,燕山以南,真定常山以北尽为敌有。蒙古围攻襄阳,襄阳一下,南宋土崩瓦解。
这些地方本身的地理位置就决定了其对战局的发展有重要影响,而地理位置几千年不变。
(3)再进一步分析,放在整个战局中看时,城的大小不同对战局发展的影响必然有密切的关系,攻防双方不可能对城的大小视而不见,这样又不能支持城的大小与好不好守无关的说法.
尽管守方重视大城,但大城却未必坚固,因为大城所需力量多,几万兵力也未必足够。尽管守方不重视小城,但小城所需力量少,几千兵力就叫充足。比如陈规所说的太原寿阳,太原大而寿阳小,尽管太原比寿阳更受重视,但太原兵多却没守住而寿阳兵少却守住了。可见,防守力量的充足是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