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袭(上榜双更)
新刨木板的清香盈满房间,原本像鬼屋一样的都尉府,此时焕然一新,泥土墙也被挡在了木板后面。屋里的桌椅乃至桌上的被褥也全部是新的,赵承平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心想着明日见王稽之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夜深人静。
数道黑影跃入都尉府中,他们悄无声息,慢慢靠近卧室,轻轻推了推门,没推开,从门缝中看见一条粗大的木闩横于门上。
其中一人拔出腰刀,自下而上将木闩挑起,木闩落地发出巨响。
他们迅速冲进屋,却看见赵承平睡眼惺忪,坐在床上看着他们:
“这么晚还来刺杀我,有加班费吗?”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并不答话,举刀就向赵承平砍来,赵承平抬手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抛向他们,被子遮住了他们的视线,与此同时,被重击的疼痛从头上传来。
被子落下,有三人满头是血,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
赵承平手中拎着屋里的那张八仙桌,望着剩下的三人,冷笑道:
“还有谁?”
那三人挥刀再上,赵承平将桌子猛地往地上一磕,桌板碎裂,他手中挥舞着两条桌腿迎了上去。
这三个人的水平,比起咸阳禁军实在是差太多远了,赵承平摇摇头,将手中桌腿扔下,看着地上打滚呼痛的蒙面刺客。将他们的蒙面巾一个个扯下来,仔细看了看他们的样貌,坐在床边问:
“谁派你们来的?”赵承平踢了踢其中一个。
没人理他。
他脚尖使力,点在其中一人的软肋之上:“赶紧说了,我还要睡觉。”
那人大声的嚎起来:王大人,是王大人派我们来的。”
“王大人?王稽?”
“是……是……”
“我初来乍到,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要杀?”虽然早就猜到是他,不过没想到他这么着急,看来他是有什么事情特别的不想让咸阳来人知道。
赵承平看着他们,冷冷的说:
“我正愁不知道带什么见面礼去见郡守大人,现在想到了,用你们的人头可好?还能给他凑点军功。”
六人听了他的话,大哭:“大人不要啊,我们也是没办法,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指望着我们养家糊口。”
“那,你们来刺杀我,王大人有多给你们钱吗?”
“没……没有……”
“没钱还卖命?我不信。”
其中一人道:“真的没有,王大人说,秦王原本答应他三年不过问河东郡的吏治税赋之事,如今突然派来一个人做郡守,一定是想要插手河东郡的事,让我们把大人杀掉,到时候就说大人暴病而亡,也就是了。”
“河东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着头,不敢说。
赵承平笑笑:“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无非是拿了不该拿的钱,见了不该见的人。你们回去吧,别来了,我还想多睡一会儿。”
竟然就将他们这样放走了?他们不敢相信,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赵承平无奈道:
“快滚,还等着我请你们吃早饭吗?”
这下他们才真的相信赵承平并不想取他们性命,连滚带爬的逃出门去。
屋里一片狼藉,桌椅都碎了,杯盏成了一地碎陶片,被子落在地上,被砍了好几刀,布片被砍碎,里面的填充物露了出来,有麻片,有羊毛……他这才想起来,棉花这东西进中原已经是唐朝以后的事了。
好在此时的中原地区还是热带丛林气候,黄河象什么的还在河南愉快的玩耍着,没有棉被的深秋夜晚,也不是那么难过。
今晚将就睡吧,等天亮再找王稽把账讨回来。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半天,却全无睡意,刚才的睡前运动不够舒缓。
看来王稽不知道自己在咸阳的事迹,不然,就应该派水平更高的人来,还是应该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当然也有另一个可能,王稽知道自己在校场的事,但他不信,或者他舍不得给钱雇佣收费比较贵的人。
“结果,现在事没办成,还把老底给人说出来了。”赵承平满心的唾弃,睁开眼看看外面的天色,还是黑漆漆的。
他起身打算去找点水喝,却发现在被子的破口处,有一点红褐色,似乎是沾染上去的。他伸手把破口扯大,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看,不由一阵恶心。
那是一件染了血的衣服。
现代有可耻的打包衣,黑心棉,怎么秦朝就有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八个字的时间定义看来得再往前推。
他厌恶的想要将衣服丢在地上,却意外的发现,这件衣服有多处刀口纵横,却都在前襟的位置停止。
将衣服平铺,可以明显的看出,胸口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刀锋。
方形?是胸甲!
这件衣服的主人是士兵?
战场上的秦军没有带敌人血衣回来的爱好,他们只带人头或者耳朵,用以记功。
如果是家人收葬死去的亲人,他们也会把衣服处理掉,不可能让它出现在这里。
赵承平看着血衣,想了很多种可能,又被自己一一推翻,可惜他的能力不能通过物件看出发生过的相关事件。
不知不觉,窗外已经透出光亮。
睡不成了……他用手搓搓脸,站起身,迈步走出房间,看着院子里的花草,大大的伸个懒腰。
院里有一口井,他伸头往里看,井很深,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有没有水,他找了个土块往里丢,既没有水声,也没有碰到实地的声音,倒像是砸在了什么软物之上。
一时好奇,他抓着井绳滑下去,到底之后,他才发现,下面竟然是一具腐烂的男性尸体。
赵承平一愣,好在他也算是个口味比较重的人,网上那些“绝对不要手欠去搜”的关键词,他全部都欣赏过,所以现在他的情绪相当稳定。
“还真是个鬼屋,希望不会是个男贞子。”
见过和亲自处理是两回事,赵承平完全不想去碰这个腐尸。沾上尸臭得用香菜擦手,可是香菜这会儿还在西域,得等张骞带回来。
一会儿找别人来处理好了。
他从井里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有人正在拍门,是刘全。
看见屋里的情形,刘全一脸呆滞:“昨晚怎么了?”
赵承平笑笑:“王大人派人来跟我打了个招呼。”
“那……现在您有什么打算?还要去吗?”
赵承平笑笑:“去,当然要去,到了地头怎么能不拜访。”
他进屋换上崭新的官服,手里还提着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对刘全说:“走吧。”
郡守府中,王稽正在与姬妾调笑,听见有人通报赵承平求见,他连头也没抬,挥挥手:“不见不见,就说本官军务繁忙……”
“军务再繁忙,王大人也不能视金钱如粪土吧?”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
王稽一惊,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个眉目清秀,气质儒雅的男子站在门口:“赵承平拜见郡守王大人。”
“他怎么进来的!”王稽又惊又怒,“来人!”喊了半天,也没有人应声,他站起来,视线越过赵承平的肩头,发现门口的侍卫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郡守府的侍卫无一不是王稽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无声无息的将他们尽数打倒。
派在咸阳的探子给来的消息只是提到了他是太后男宠,赵承平入城那日,王稽也站在城头看了一眼,评价是:油头粉面的废物。
所以随便找几个人教训他一下,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从此不敢对河东郡事务置喙。没想到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赵承平反倒找上门来了,而且,还毫发无伤。
第二十章 又见乔瑜
围绕着王稽的美姬看着一步步走进来的赵承平,不由得慢慢向后挪。明明是一个俊朗的青年,怎么周身上下却散发着杀气。
王稽到底是河东郡守,也曾领数万大军征战沙场,心里虽然疑惑和紧张,但是表面上仍看不出有一丝慌乱。
“原来是赵都尉,本来昨日赵都尉远道而来,我应该设宴为赵都尉接风洗尘,只是实在军务繁忙脱不开身,还请赵都尉不要见怪。”
说着,早有仆从取来案几放在赵承平面前,很快在上面放满干果,蜜饯,酒杯等物,接着他举起酒杯:
“我先自罚三杯。”
只见他手到杯干,又命仆从给赵承平倒满,他举起酒杯:
“赵都尉初来乍到,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说罢,一口饮尽,将青铜爵对赵承平一照:
“请!”
闻到浓浓的酒味,赵承平笑道:
“抱歉,我喝不了这么烈的酒。”
见他连酒杯都没端起来,王稽哈哈大笑:
“我可听说赵都尉在咸阳的女闾喝了不少啊。”
赵承平摇摇头:
“陪着姑娘们喝糖水罢了。”
他顿了顿:
“再说,安邑的治安不太好,我可不敢喝醉。”
“哦?安邑的治安怎么不好了?”王稽明知故问,心中却是猛地一跳,差点忘了,以赵承平刚才显露出来的身手,昨晚那六个人一定是有去无回。
难道他此来的目的是为了兴师问罪?王稽暗暗地握紧身旁佩剑的剑柄。
赵承平拿起盘中的一枚枣子,悠然的看着它:
“这枣子真红啊,红的好像血一样。”
完全听不懂他想说什么,只见赵承平将枣子丢在嘴里,几下嚼完,随口将枣核一吐,竟深深嵌在桌面上。
王稽大惊,这矮几是枣木的,木质极硬,别说就这么随口一吐,就算是用力往里拍,也未必能把枣核给嵌进去。
起码他自问也没有这个本事。赵承平此举显然是在向自己示威。
现在他十分后悔,这么大的事,竟然都没有调查清楚。低估的后果就是现在完全陷入被动,只能静等赵承平出招。
看着王稽的表情,赵承平笑笑:
“郡守不必紧张,也就是昨晚来了几个小毛贼,跑屋去了。”
“哎呀,赵都尉可有什么财产损失?”
“这倒没有。”
“那几个小贼怎么样了?”
“我本有心抓住他们,不过他们实在跑得太快,没抓住。”
太假了!这是王稽的心声,他太清楚派去的人是什么功夫,在赵承平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他会抓不住那几个人?抓住了还能不问清楚?
他们可不会为自己保密……
不过现在赵承平这么说,王稽也不会上赶着承认是自己派了刺客。他也在心中盘算着为什么赵承平会假装不知道。
王稽挥退了所有仆从,看着赵承平:
“听说大王太后很看重赵都尉,不知赵都尉为什么不留在咸阳,而是会到河东郡这样一个远离各位王公大人的地方,很多消息都不能及时得到啊。”
这倒是他此时的心里话,如果他就在咸阳,绝对不会不知道赵承平的底细。
“在咸阳,随便扔个石头都能砸中一堆贵人,我非富非贵,又不是名门大族之后,留在咸阳哪里有我的前途,还不如到外面来博一场富贵。”
说到这里,他发现王稽的坐姿变了,向前倾,这是对谈话很有兴趣的下意识动作。看来这番话已经说到他心里了。
赵承平决定趁热打铁:
“我也不想什么名留青史,千里做官只为财,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不知郡守大人对此怎么看?”
有喜欢的东西就好,有弱点就能继续聊,无欲无求的圣人就很难相处了。
王稽明显表情轻松了许多,笑道:
“原来赵都尉是这么想的,早知如此,也不会有误会。”
“耶?我们之间有误会吗?”赵承平微笑。
“哈哈哈,没有没有,我只是担心赵都尉是国都来得人,不习惯安邑的条件。哎,你看,最近这些年与各国战事不断,河东郡实在经费紧张,实在没有钱给都尉府翻新一下,实在委屈你啦。”
“没事没事,郡守大人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为这种小事操心,我看刘全办事还挺妥帖,不知道郡守大人能不能把他借调给我?毕竟是个本地人,有什么事,他也好提点一二。”
不过一个看门的,王稽手一挥:
“一个怎么够,赵兄平时生活起居还要几个心灵手巧的女娃子伺候吧?来人!”
应声进来了两个女子,垂手恭敬道:
“大人有何吩咐?”
王稽指着她二人:
“这两个可满意?”
赵承平看看她们,一个温柔可人,一个妩媚娇俏,笑道:
“不知道你们都会做什么?”
温柔的那个说:“奴婢善庖厨。”
妩媚的那个说:“奴婢善女红。”
赵承平扭头看着王稽:
“这两个,王大人是不是已经尝过味道了?”
王稽连忙道:
“没有没有,赵都尉一试便知。”
赵承平大笑道:“我信我信。”
“你们俩以后就去都尉府伺候吧。”
二女退下后,赵承平道:
“刚才听王大人说这里战事频繁,以致经费紧张?”
说着,他站起身,将身边的布包拿起来,放在王稽桌上: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布包碰触桌面时,王稽已经听到了金属的声音,看布包上突出的形状,是铜钱。
“啊,这怎么好意思?原本应是我做东。”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却已经摸上去了,没错,掂掂重量,不是小数。
他脸上笑开了花。
赵承平说:“我这一路来,都没有看见什么马匹,这里离赵国这么近,赵国骑兵最强,如果咱们这里都没有好马,还怎么能办好王事?”
“这事我也一直在考虑,你来得正巧,一直为大秦提供兵器马匹的人会到河东郡,商议在此饲养训练马匹的事。”
“哦?不知是什么人?”
王稽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一个女人。”
女人?莫非是传说中的巴寡妇清?
赵承平笑道:“一个女人竟有如此能耐?莫不是嫁了个财力雄厚的男人,那男人又正好死了?”
“这倒没听说,也没听说她有嫁人。”
“那一定很丑吧。”
——————
郡守府迎来了这位传说中为大秦供应极佳的武器马匹的女人。
王稽出府相迎,站在后面的赵承平心想真是差别待遇,昨天就是随便派了个人把自己给打发了。
一辆马车在郡守府门口缓缓停下,挑帘下车的女人一抬头,赵承平目瞪口呆。
同时也庆幸这个女人不会听见他之前跟王稽说的话。
结果还没庆幸玩完,就听见王稽说:
“原来是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子,赵都尉还说会不会是一个丑八怪。”
“赵都尉?”一个冰冷的女声。
赵承平刚想躲起来,却被王稽热情地从后面拉过来:
“这位就是赵都尉。”
赵承平尴尬地笑着,这会儿才想起来在太后寝宫时,萧灵说过乔瑜在为秦国提供马匹和上缴了不少税金。
竟然把这事给忘了个干净。
乔瑜冷哼一声:“有些人脑袋的作用只是增高,我怎会跟这种人计较?”
说完,就昂首挺胸的迈进郡守府。
赵承平尴尬的跟在后面,抓了抓头:
“这哪里是不计较……”
第二十一章 驯马
乔瑜不是与自己同时进入的吗,为什么她现在竟然混得这么好?难道她的时间条不一样,自己一年等于她过了三年?百思不得其解的赵承平坐在王稽身边,看着对面那熟悉又陌生的乔瑜。
尝试了一下去读取乔瑜的记忆,却只能看见她在现实世界中所有的资料,在空间里发生的一切却都没有记录,看来陨石的能力也有限。
赵承平有些沮丧,听着王稽与乔瑜说话,才知道乔瑜来这里是为了查看这里的地势和草地,选取适合的马种送到这里。
“郡守时常与燕国赵国开战,对他们的骑兵有多少了解?”乔瑜问。
“燕赵两国各有养马地,习练骑兵多年,马上武器依旧是矛、戈、戟那些,人少的话,秦弩极具优势,但是如果人多,冲锋速度极快,弩与弓阵会来不及上弦。”
记得在战国时代,由于没有马镫,所以无法在马背上使用弓弩与可以挥舞的兵器,只能把骑兵当冲撞车用。但是乔瑜既然已经到此,又已经在这个地位上,那她应该会把马镫这东西教给秦人吧?
好歹将来都是要回到同一个空间的人,目前看来也不是敌对关系,不如直接问问她比较好,说不定会对完成任务有帮助。
此时的乔瑜,端坐在那里,对河东郡进行详细了解,又对王稽提出的一些问题进行解答,赵承平默默坐在那里,觉得此时的她,眼中都闪着自信的光芒,那双红唇不动则已,一动就能切中要害,问到重点。
又想起与她在可可西里相遇时,与盗猎者的最后一战,在开始混乱的局面中,他一人几乎被人围了,是乔瑜站在自己背后,为自己挡下来自身后的攻击,那个时候太黑了,什么也没看见,不过想来,应该也是很美的吧……
直到被王稽扯了扯衣袖,他才醒过神来,发现在场的人都盯着他看,乔瑜的表情也与平时那般冷若冰霜的模样不同,她微微低着头,脸上有一些可疑的红晕,清了清嗓子:
“不知这位是?”
王稽连忙介绍:“这是刚从咸阳来的赵承平,现在是河东郡都尉,协助我统管河东郡的军务。”
“哦,原来是赵大人。”乔瑜说话的口气有些怪怪的,“赵大人一直盯着我看,是有什么指教。”
赵承平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啊……没什么,那个,不知乔姑娘这次来安邑,有没有带一些马过来,毕竟没有在实地上跑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适应这里的环境。”
“自然是有带来的。”
赵承平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不知我是否可以试试?”
“这次河东郡要马太急,带来的马都还没有来得及驯,不知赵大人可行?”乔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王稽拊掌大笑道:“男人怎么能说不行?乔姑娘,你可别看他这副斯斯文文的模样,那一身功夫,特别厉害,别说是马了,就算是老虎也能给驯服了!”
“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现在马就在校场,我们马上就过去吧。”
赵承平感到十分头疼,这位大哥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负责任的胡吹啊,敢情驯马的时候被摔的人不是你啊……
不管内心是有多么的不情愿,总之,现在赵承平换上了便于活动的短打,站在关着马的围栏旁边。
马身上什么也没有,有人靠近,又是鼻子喷气,又是马蹄急速地敲击着地面,一副紧张而急燥的样子。
“这马是刚从野地里拉来的野马吗?怎么连鞍鞯辔头也没有?”赵承平长这么大,骑的马也只是去内蒙古玩的时候随便骑着拍几张照片,下面还有人拉着走的马,这种光背马,他连怎么上去都不知道。
乔瑜偏着头笑笑:“若真是野马,我一定会给你装备一根套马杆,自己追去吧,哪里会在这围栏里?”
那是一匹黑马,通身毛色黑得发亮,唯四蹄上是白色,乔瑜说这叫乌云踏雪,是极好的名马。
看着赵承平还在发愣,乔瑜凑过来,低声道:
“你要不要铁鞭、铁锤、匕首?”
赵承平知道她这是在嘲笑自己连武则天也不如,他也低声道:
“它又不叫狮子骢,”
“这还不容易?”乔瑜笑得让赵承平背后发毛,她转头对王稽说:
“王大人,此马名为狮子骢,所踢之人所摔之人不知凡几,至今也没有人能训好它,不知赵大人能不能行?”
我去!赵承平的心中的玛丽戈壁上奔腾着数万匹草泥马,还可以强行命名啊?马知道吗?马同意吗?说好的乌云盖雪呢!
虽然心里没底,但是顶着王稽期待的眼神,还有乔瑜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模样,赵承平心一横:
“不就是匹马吗!我是万物之灵!今儿我就不信驯不服它了!”
现代驯马,马身上的骑具那是齐全的,哪有骑光背马的,也不知道秦朝就是这风俗,还是乔瑜故意整他。
不管是什么,既然先民也是从光背马过来的,没道理自己不行!
赵承平先企图与乌云踏雪沟通一下感情,结果它转过头,屁股对着他,乔瑜大声道:
“小心,不要站在马背后,它要踢你了。”
话音未落,果然马的后蹄就扬起来,要不是赵承平闪得快,就被踢中了。
这下他的脾气也上来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站在马的侧面,按住马背,好像体操上的跳鞍马那样的动作,一个侧翻,稳当当的骑在了马背上。
感觉有人骑在自己背上,乌云踏雪又是跳又是前蹄离地,做人立状,还疯狂地转圈圈,一旁早有士兵将围栏门打开,乌云踏雪就这么蹿了出fuc。
赵承平用力的抱着马颈,扯着它的鬃毛,双腿用力夹紧马身,随它怎么折腾,整个人始终紧紧贴在马身上。
蹦跶了好久,乌云踏雪平静下来,赵承平还不敢相信,过了一会儿,见它真的没有再有什么暴烈之举,才放开它的脖子,在马背上坐直身子,乔瑜扔了一条马鞭上来:
“接着。”
他轻轻抽了一下马屁股,乌云踏雪开始跑了起来,先是小跑,接着飞奔了起来。
风刮在脸上,那种速度带来的极致感受实在是爽翻天,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飙车。
跑了两圈,他拍拍马颈,乌云踏雪这才停了下来。
赵承平翻身下马,对王稽一礼道:
“幸不辱命,这匹马已经驯好了。”
方才赵承平驯马时,乔瑜一直盯着他的方向,眼中满含着担忧,王稽当然也看出来了,看来这个传说中心冷情冷的女人对赵承平动了心啊,到底生得好就是有优势。如果能把他俩凑一对,说不定乔瑜以后可以免费给河东郡供马了。
打着这样的主意,王稽大笑道:
“干得好,这匹马就送给你了。”
河东郡驿馆。
正在对镜梳妆的乔瑜听见有人通报都尉赵承平求见,嘴角带笑:
“让他进来吧。”
远远的,赵承平就看见身着飘逸大衫的乔瑜站在门口,也许是自己的错觉,月光下,这个平时高傲冷漠的女人竟然是那样的柔美。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你,萧灵说你也在这个空间的时候,我还以为永远碰不上了。”一坐下,赵承平迫不及待的开口。
乔瑜为他倒了一杯水:“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这么多人,那次宫宴实在是周围人太多,都没机会跟萧灵说句话,她还好吗?”
“她已经完成任务回去了,对了,你的任务是什么?”
“不让孟姜女哭长城。”
“这什么鬼任务?”
“鬼任务也好,神任务也罢,反正孟姜女哭就是因为她丈夫万喜良去修长城,那我只要让长城修不起来那不就好了。”
听起来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秦代修长城是要抵御匈奴,不可能不修的。”
“要是没有匈奴,那不就不用修了。”
赵承平对她的梦想给予了无情的抨击:“那可是匈奴,中国搞了秦汉两代,为防它还搞了个大工程。你带原子弹过来都未必能轰死他们啊。”
“哦,原子弹带过来没有发射条件,所以没带。不如说说你的任务是什么?”乔瑜笑笑。
“救下长平之战里被坑杀的赵卒,还有拿到现在根本还是和氏璧的传国玉玺。”想到自己的任务,赵承平也是头疼。
乔瑜想了想:“秦之所以是修长城,而不是直接跟匈奴开战,是因为要分心跟六国打仗,赵国齐国比起匈奴来说,对秦的威胁更大。赵国一直是由李牧负责砍匈奴,到了秦始皇时候,才有蒙恬率兵北逐匈奴使其不敢南下。其实那几个秦国的心腹大患,也都挺烦匈奴,并不是完全没有可以聊的可能。”
听起来,也许真的有联盟的可能,哪怕只是短期,只要能撑到任务结束,那就好。
赵承平说:“想要让六国合作对付匈奴,那就必须让他们都感受到匈奴的威胁。”
乔瑜挑眉道:“没有威胁,也可以创造威胁。”
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十二章 夜谈
看着灯下乔瑜的笑颜,赵承平不由心中一动,又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不由问道:
“你遭遇了什么,性格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乔瑜眨眨眼睛:
“我以为你是那个空间里的人啊。”
“哎?”赵承平不解道,“是那个空间里的人又怎么了?好好相处不是更好吗?”
没有听见乔瑜的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她幽幽一叹:
“如果你之前也进入过许多空间,与里面的人有了特别的感情,但是任务一旦完成,你就会马上在他眼前消失,之后根本不会有再次进入的机会。”
说到这里,乔瑜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我在一个空间中呆的最长时间是十年,虽然心里知道,只要完成任务,这十年的时间就会像一场梦一样,我依旧会在亮晶晶旅馆出现,日历上的年月甚至还是我进入之前的那一天。但是那十年啊,十年的相处,怎么可能就这么说放下就放下。如果没有开始,也就不会有生离时的痛苦。”
看着她微低着头,眼圈发红泪光盈盈的模样,完全不似往常所见那般冷静坚强,那楚楚可怜的神情,让赵承平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给予安慰。
伸出手之后,又犹豫起来,毕竟不是那么熟,乔瑜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轻浮的流氓,想了想,他的手转而落在乔瑜的肩上,拍了两下:
“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就连赵承平自己都在想,万一有一天,自己对空间里的某个人产生了感情,那可怎么好,虽是生离,跟死别也差不多,谁受得了。
他很理解乔瑜的想法,只好默默祈祷自己不会有这么一天。
“我没事,不过提到了就随便说两句罢了,你等等,我去补下妆。”
乔瑜起身往内室里去,看着她那单薄的背影,仿佛还带着淡淡的悲伤,赵承平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好好的提什么性格不一样了,人家性格是什么样的,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等乔瑜再次出来的时候,方才那股幽怨的气息已经荡然全无,看起来又是个精神奕奕的精英女性,却又说不上来什么地方有描画过的痕迹。
不得不感叹化妆术果然惊人,不愧东亚三大邪术之一。
两人又交换了一下彼此在这个空间里曾经遭遇过的事情,乔瑜得知他参与过这个游戏的设计之后,一脸的唾弃:
“你除了知道地图和人物之外,别的像触发事件、人物属性什么的就一点也没打听过吗?”
赵承平惭愧的摇摇头。
“那你还知道什么?”乔瑜给了这个原本可以成为空间一霸,结果却因为只关心本职工作而导致优势全无的人一个大大的白眼。
赵承平想了想:“我还可以知道他们之前都经历过什么,可以看见他们接触过的人。”
乔瑜托着下巴沉思片刻:
“这倒是个不错的能力,我可以看见游戏里的数值,比如看见你这件衣服,就能看见这件衣服在咸阳卖1000钱,在邯郸卖1500钱,在大梁卖700钱。”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
“进入这里之前,我选择学习的能力是驾驶和挑选座驾的眼光,不管是马还是车或是宇宙飞船,免得逃跑的时候误挑了一个不好使的。你呢?”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赵承平肠子都快要悔青了,好好的学什么射击,至今也没什么用,还不如乔瑜,能看得见数值,来钱快。
懂得驾驶和挑选的眼光,混名声也快,自古以来,一直到现代战争,她这样的去做军需官,哪儿不是抢着要啊!
“反正还有大把的机会,慢慢加,不着急,下回我一定换个有用的。”赵承平笑笑。
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模样,乔瑜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对他太凶,态度温和了许多:
“哎,其实谁没有第一次呢,谁不是身经百战之后才有的经验,我刚才说话太急,对不起啊,记得在上一个空间的时候,你很能打呢,还没加升级点数就这么厉害,你以后一定特别棒。”
赵承平不好意思的笑笑:
“嗨,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没什么,在这里还好,你看当时,我敢跟人家的枪口正面硬杠吗?”
两人想了一下大概的计划,还不够马上实现,乔瑜在秦国的上层社会中影响力比较大,但是却不足以影响军队。
“那么,就要靠你了。”她微笑看着赵承平。
被她这么一说,赵承平心中充满了无穷的勇气:“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河东郡算是秦国相当重要的一个郡,赵承平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这里的军权拿下,架空王稽,才能执行进一步的计划。这里快三年不曾向咸阳进行汇报,只要这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秦王的疑心病就要犯了。
他想起了在都尉府那口枯井里的腐尸,还有被子里的血衣:
“安邑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安静……”
接着他把发现的东西告诉了乔瑜,说完之后,又有些后悔,毕竟乔瑜是个女孩子,说这些事情,万一她害怕怎么办。
“呃……对不起,我不该告诉你这些。”赵承平抓抓头。
“这有什么?”乔瑜笑道,“别说只是听听,之前我还亲眼见过不少呢。”
她微皱着眉:“只是,这又是血衣又是腐尸的,你还住得下去?”
“暂时我还不想打草惊蛇,反正半夜也不会有女鬼爬上我的床。”赵承平做了个鬼脸,“我们关心的事还真是不一样,放心,我有新被子盖,是在店里新买的,肯定不会有黑心棉了。”
月亮的光辉照进门,赵承平起身告辞,乔瑜笑道:
“我们得抓紧,不如先把你的传国玉玺处理了,不然你要在这里守几十年等到秦始皇才能看见传国玉玺。在这里呆个几十年,身边少不得也有个知冷知暖的人了。”
赵承平知道她是有感而发,笑道:
“放心,那会儿我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还有谁会喜欢我?”
乔瑜抿嘴一笑,送他到驿馆门口:
“路上小心不要被什么狐狸精白蛇精给勾走了。”
赵承平转身,向她挥挥手,来到这个空间这么久,头一次心情如此愉悦,并且,还隐隐期待着下一次的见面。
“难道我这是喜欢上她了?”赵承平在心里问自己,又否定掉,“才见过几面,谈什么喜欢不喜欢,不过是在陌生的地方遇到一个熟人的亲切感罢了。”
此时夜已深,街上早已无人,只有一轮圆月挂在天上,将他独行的影子拉得好长,好在没有人看见他,不然一定会认为这个不停喃喃自语的男人得了癔症。
“万一我这是喜欢呢……她会喜欢我吗……她刚才在我面前哭了呢,是喜欢吗……”就这么纠结了一路。
都尉府位于安邑城很荒凉的地方,离最近的民居都有好远。就在快要看到都尉府的时候,赵承平停下了脚步:
“跟了我这么久,可以出来了吧?”
没有人说话,地面上原本孤零零的影子,忽然多出了九条,这批黑衣蒙面人整个气质就跟上一拨的完全不一样,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们离赵承平有二十余步的距离,并没有靠近,也不需要靠近,待看清他们手中的武器,令赵承平心中一跳,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令六国闻风丧胆的秦弩,而箭槽上,闪着寒光的锋利箭头已齐刷刷的瞄准了他。
“嗖!”数箭齐发,直指他的心口而来。
第二十三章 百合花开
秦弩,在短距离之内的杀伤力,简直是无可匹敌的,只有后来的英格兰长弓兵的弓才能与之一较高下。《英雄》里的李连杰最后被秦弩射得像个刺猬似得抬了出去。
这几个看起来就很专业,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抬手一扣扳机,弩箭就飞射了出去,他们等着赵承平应声倒下。
他们从未失过手。
秦弩从未令人失望过。
……“从未”这件事,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弩箭离弦之际,赵承平的小心肝是扑通跳了那么一下的,但是很快,他就发现那飞来的九支弩箭虽然不像《东成西就》里的“情意绵绵剑”那么慢,不过基本上那速度也就像是大苍蝇飞过来的速度。
有点快,挥挥手还是能打中的,何况弩箭本就比苍蝇要大一些,长一些。
所以,赵承平就这么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箭枝被拂落在地。原本冷静的九个刺客见他就这么轻易的将劲弩射出的箭枝随手挥落,不由也吃了一惊。
刚才一定是巧合!
他们极其快速的绷上了弦,又是九点寒光向赵承平射来,这回赵承平干脆将九枝箭一把抓在了手里。
那九人互看一眼,就要撤退,“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多聊一会儿再走?”赵承平反手将箭枝甩出去,正正射中九人的膝盖弯。
原来这技能还是挺有用的!感到技能没有白费的赵承平满意的拍了拍手,蹲在其中一人面前,那人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休想我们说出什么!”
赵承平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要你们说出什么了啊?”
他就这么默默的看着这九个人,从这几个人的记忆里查出其实这九个人就是所谓的游侠儿,搁现代就叫社会闲散人员,身上有点武艺,有点力气,整天无所事事,就在街上东游西逛,有时候干点好事,有时候干点坏事。
有人召来了这几个人,说给他们钱来杀自己。
给的是现金,而那个雇凶买他命的人,竟然藏在帐幔后面,只知道是个男人,别的什么也看不清,那声音也没听过,应该不是王稽。
真没意思……
难得远程攻击类的能力得到了使用,查看对方历史的能力又白瞎了,大概自己真的不是主角命吧,哪有这么苦逼的主角?
赵承平心情低落的站起身,就这么走回都尉府。
趴在地上的其中一人道:“你……你就这么走了?”
“啊,是啊,”赵承平不解的看着他,“你们是来杀我的,难道还要我替你们治伤吗?”
“你不杀我们?”
“杀你们干什么?杀了还要埋,不然就这么放在路上吓唬人吗?埋人这么累的活我也不想干。你们爱干嘛干嘛去,不要来吵我睡觉就行。”
赵承平回到都尉府,关上门,想起血衣和腐尸的事情还没头绪,心情更不好了。
刚回屋躺在床上,就听见有人敲门,卧槽,这是谁啊!有心不理他,敲门的人却是一点也没有放弃的意思,甚至连敲的频率也没有改变。
“屋里没人!”赵承平把被子蒙在头上,又没好气的爬起来,“哪个半夜不睡觉的王八蛋!”
房间门一开,却是王稽送给他的两个美丽侍女,被赵承平生气的模样吓了一跳,忙行礼道:
“公子这么晚刚回来,是否要净面?”
赵承平这才想起来,还有侍女这么回事,哎,本来只是随便调笑一下,结果还真给送来了。
很快,热水和手巾就送了过来,赵承平问道:
“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温柔的那个回答:“奴婢名叫碧绡。”
妩媚的那个回答:“奴婢名叫红绫。”
看她俩的神情似乎有些紧张,赵承平探查了她俩的记忆,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赶了一把时髦,这俩妹子是百合,也就是拉拉,女同……
赵承平原本倒也无意对她俩出手,反正都是二进制数据,不过这样的设定还真是让他感到心情复杂。
被赵承平意味深长的看了半天,茜纱忍不住开口道:
“公子……可还有什么需要?”
突然赵承平想恶作剧一把:
“今晚你们俩都陪我睡吧。”
好像是被他这样的直白要求惊呆了,碧绡与红绫互看一眼,碧绡怯怯道:
“公子有命,奴婢本不得不从,只是……奴婢今日不便。”
赵承平又看了一眼红绫:
“不用说,你今日也不便了?”
红绫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赵承平哈哈大笑起来:
“睡觉睡觉,你们俩睡的时候,声音小一点,不要吵到我,这墙不怎么隔音。”
碧绡惊问:
“你怎么知道?”
赵承平把手巾扔回脸盆:
“因为我能掐会算啊,别担心,我不会对你们俩怎么样的。”
两人红着脸,低着头,过了半晌,红绫突然拉着碧绡跪下:
“求公子不要将我二人送回郡守府,若是回去,只怕郡守大人不会放过我俩。”
本来若是无事,留下这两个美丽的姑娘伺候日常起居自然是好的,但是现在这多事之秋,留她两人在身边,万一真的每晚来一拨刺客杀手什么的,自己没事,她俩身无武功,连累了她俩的性命可怎么好。。
“咳……”赵承平清了清嗓子,“可是我这里挺危险的,时不时可能就有人想要我的命,你们俩又无力自保,我也不可能时时保护你们……”
红绫道:
“公子放心,我俩虽不懂武功,但也绝不是无能的女流之辈。我是墨家门人,碧绡妹妹是公输班门人,将这房子改造一番,让人进不来,不过是稀松平常之事。”
呃?赵承平一脸的茫然,方才探查她俩的记忆,发现两人是那种关系之后,就没有再往前查看,毕竟万一看到什么十.八.禁的东西也有点那什么,万万没想到,这俩还是个百合版的罗密欧与茱丽叶呢?
历史上墨子与公输班可是在宋楚战争之时,又是嘴炮又是真本事的对撕了九回,最后公输班输的不情不愿的,几乎想杀了墨子一了百了。
虽然赵承平觉得去查探这两人之前的记忆有太过八卦之嫌,但是墨子与公输班的门人为什么会跑到郡守府当丫环,这事着实很奇怪,不查探一下,实在心里不安。
查探完了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特别,就是传统意义上的私奔……
公输班门下始终都没咽得下输给墨家的这口气,时不时的总要给墨家的人找点事,碧绡学成之后,也想为师门出头,于是偷偷跑去了墨家叫阵,墨家人见是个小丫头,哪里在意,见她死活不肯走,遂也派了与她年纪相仿的红绫应战。
两人比斗攻与守数个回合,始终胶着,不分胜负,又比起了机关术数,还是没分出高下,最后两人竟相约去了位于苗疆,传说中机关重重的蚩尤墓,想要比比谁先出来。
蚩尤墓中不仅有机关,更有毒虫与怪兽,两人身陷危险,碧绡受伤,本以为必死,不料本已经快要闯出去的红绫竟不顾自己安危,回头相救。
在坍陷的墓中,两人相互扶持安慰,红绫始终悉心照料着碧绡。
这两个姑娘在各自的门中都是天份极高备受宠爱的天之骄女,素来眼高于顶,平时虽也有师兄弟示好,但是她们哪里看得上。最后竟然在死对头那里找到了可以与自己并肩的人,又加上恶劣环境的催化。
莫名的,两人就从敌人变成了爱人。
原本这两家就是互相看不顺眼许多年的,再加上居然还是同性,对双方掌门和众弟子都是晴天霹雳,百般阻挠。为避免丑闻,公输门下为碧绡安排了一场婚礼,强迫她嫁给门中一位师兄,新婚之夜,她不肯相从,几乎被***是红绫冲进来杀了师兄,救下她。
只是如此一来,两人不得不亡命天涯,最终逃到了西陲之地,也就是秦国,两人不敢显露机关术数之能,只得卖身进郡守府做奴婢。
“你们俩也不容易。”赵承平打了个呵欠,“明天再弄房子吧,希望在下一波刺客来之前弄好。”
两人对视一眼,笑道:“喏。”
第二十四章 马术培训班
天一亮,赵承平就去驿馆想要找乔瑜,告诉她自己被袭击的情况,结果仆从却说她一早就已经去了马场。
此时的马场已经有了许多人,连王稽也在那里,那些人围在一处,不知道在看什么,赵承平挤进人群,抬眼望去,远远一道尘烟领头一路向前,之后又是数道相随。
不多时,马群兜了回来,赵承平这才看清,骑在白马背上的那个人原来是乔瑜,她一身劲装,越显英姿勃发,在朝阳的映衬下,乔瑜微微流着汗的脸更加的明**人。
她也看见了人群中的赵承平,微笑着打马飞奔而来,在他的身边停下:
“你有兴趣骑一圈吗?”
赵承平摇摇头:
“我有事跟你说。”
乔瑜下马,把缰绳交给身旁马夫,便与赵承平到一边说起昨晚之事,王稽看着很高兴,没想到赵承平这小子出手这么快,竟然已经把这个传说中冷冰冰的女人给降服了。
“你有没有受伤?”听说赵承平被夜袭,乔瑜着急的问道,在他周身上下打量着。
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了,赵承平赶紧说:“没有,他的功夫不如我,但是总是半夜来几个,实在是太烦人了,万一哪天他们决定使用下毒,那我岂不是连吃喝都得亲力亲为,还是趁早解决了好。”
乔瑜点点头,问道:“你怀疑王稽吗?”
“我与他现在已经没有利益冲突,不会。”
“那你还得罪过谁?赵国的什么人?”
“应该不会吧,平原君也知道不是我要留在秦国的,是他把我留在秦国的。”
乔瑜又想了想:“他知道是他把你留在秦国的,那他的手下知道吗?”
“呃……”赵承平语塞,这事可就不好说了,万一那几个血气上涌,没什么脑子的人一激动,真的就把自己当成是背叛赵国背叛平原君的人,那他们干出什么事来,也都是正常的。但是仔细想想,赵承平又摇摇头:
“我从那几个杀手的记忆里看到,向他们下达指令的是一个藏在帘后的人,而且那个声音我也没听过,要是平原君或是其他那几个门客做的,应该不会这么偷偷摸摸。”
想了许久,也是没有头绪,王稽走过来:
“两位在说悄悄话呢?走,到我府里去,今儿高兴,这二十匹良驹实在是送的太及时了。”
只有二十匹?赵承平看着乔瑜,乔瑜说:“秦国又没有骑兵队,这二十匹马是给斥侯用的。”
“是啊,有了这二十匹良驹宝马,前探敌情,速度就快多了。”
赵承平忽然想刘全,对王稽说:
“上回带我到都尉府的刘全,我看他办事仔细,也挺有想法,虽然他身形单薄,但如今有了好马,他应该也是个不错的斥侯人选。”
“刘全?”王稽困惑的看着他,在脑中搜索着这个人名,却是想不起来,身边有人提醒道:“就是守门口的那个瘦子。”
“哦,是他啊。”王稽还是很不解,“他在我府里也有不短的时日,完全没有看出来他还有这本事,可是没听说他会骑马啊?”
“万一他会呢,王大人也应该给他一个机会才是。”赵承平微笑。
王稽半信半疑点点头,大声宣布三日之后,将举行试马大会,到时候将从军中选出四十个最精于马术的人,做为精英斥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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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骑过马,家贫总也没有机会练。”听说就要选拔的消息,刘全十分为难。
赵承平拍拍他的肩膀:“总有第一次,还有十天,只要你不傻,总归能学会。”
“可是,我没有马……”
“有我在,还怕没马?”赵承平嘴角微勾。
傍晚,刘全下值之后,偷偷摸摸到养马场,那些正规在编的士兵已经结束了一天的操练,养马场上只有一个马夫在为食槽里添加草料,赵承平与乔瑜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哎呀,让两位大人等我,这实在是……”刘全搓着手。
“少废话,上马。”乔瑜早已牵出一匹最温和的马,马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马镫。赵承平看着乔瑜:
“作弊了啊?”
乔瑜抿嘴一笑:“你好像也不清白呢。”
第一次骑在马上的刘全,战战兢兢:“我……然后应该怎么办……”
乔瑜抬头看着他:“用腿夹住马身,抓住缰绳,准备好了吗?”
“什么?”刘全现在全身僵硬。
“驾!”
“哇!!!”
乔瑜抬手给了马屁股一鞭子,那匹战马吃疼向前狂奔了起来,刘全惊呼一声,接着很快冷静下来,笔直地跑了好远。
直到繁星满天,他已经初步掌握了动作要领,虽然动作还很笨拙,不过基础的那几个动作,起跑,停止,调转马头等等已经有模有样。
“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赵承平负手看着在夜色中策马奔驰的刘全。
乔瑜转头看着他,在马场的火把照耀下,挺直的鼻梁,上挑的剑眉。
“真好看。”
赵承平不解其意:“啊?”
“没什么。”乔瑜低下头掩饰发烧的脸庞,可惜光线太暗,赵承平并没有发现。
马场上一阵阵吹起晚风,乔瑜这才发现衣服穿得有些单薄,风吹透进衣衫,肌肤发寒。她刚抱起双臂想要保暖,突然感到有重量落在肩上。
她一愣,发现这是赵承平刚才穿在身上的大麾,刚才风起的时候,他已脱了下来,披在自己身上。
“你……”乔瑜有些不好意思。
赵承平依旧眼睛看着刘全的方向:“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天晚了,想着可能这里空旷会冷,没想到我的功力已经大增到会自体发热,穿着实在是火烧心,看你会比较需要它,帮我拿着吧。”
乔瑜觉得心中一暖,温柔地“嗯”了一声。
两人并肩站在漫天星光下,乔瑜突然觉得身旁的这个男人,也许是值得倚靠的。不由自主的又向他靠了靠,赵承平却会错了意:
“怎么,还冷吗?”
伸手拥住了她的肩膀:“要么我们回去吧。”
乔瑜指了指刘全:“他还在马上呢。”
“我看他骑得也挺好,一会儿玩够了他会自己回去的,反正马还有马夫收拾。”赵承平又看了刘全的那个方向一眼。
第二天,赵承平再见到刘全的时候,他还在郡守府门口站着,赵承平低声问道:“怎么样?”
刘全愁眉苦脸的看着他:“屁股疼,昨天回去,好大一块皮都磨破了。”
赵承平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屁股都坐在马鞍上的?”
“是啊。”
哦不……昨天似乎忘记告诉他,骑马应该是夹住马身,屁股基本上不靠着马鞍的,呃,本来想好要告诉他的,不过,为什么就忘记了呢。
看着刘全的模样,赵承平也不敢承认是自己忘记告诉他了,只得装模作样道:
“啊,下回不要总是坐实在马鞍上不就好了嘛,垫几块厚布,今晚继续练。”
刘全虽然疼的呲牙咧嘴,但是想着可以成为士兵,建功立业,也咬着牙点点头。
这次乔瑜认真的给刘全指点,刘全的悟性很强,加之又刻苦,很快就有了很大的进步,赵承平低声问道:“你觉得,他有戏吗?”
望着他在马上的身影,乔瑜想了想:“虽然离我的要求还很远,不过,在秦军之中,应该算不错的了,没问题。”
练完之后,赵承平将乔瑜和刘全带回都尉府,刘全站在门口惊呆了:
“这……这是什么地方?”
碧绡与红绫对都尉府的大改造,让刘全都认不出来了,赵承平笑笑:“小心跟着我走,这里走错一步,就要掉到陷阱里去了。”
第二十五章 匈奴人?
亦步亦趋跟在赵承平后面好不容易进入房间,碧绡与红绫守在一边,对赵承平行了一礼:
“没有人进去过。”
赵承平点点头,却发现身边乔瑜奇怪的眼神,他赶紧解释:
“这是王郡守送的。”
乔瑜的表情更加奇怪,他又补了一句:
“她俩蕾丝。”
这才让乔瑜收回了诡异的眼神。
刚一进屋,刘全又被吓了一跳,屋里的地上放着一具尸体,准确的说,已经烂了很久。
饶是乔瑜见多识广,甫一见腐尸,也扭过头去:
“噫,这就是你这屋的井里的?”
赵承平点点头,问刘全:
“你仔细看看,还能不能认出来这是谁了?”
刘全定了定神,仔细看去:“能看出来是个人已经不错了。”说着,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尸体的全身,忽然,他对赵承平说:
“能给根棍子不?”
站在一旁的翠绡给递过来一根晾衣竹竿,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用竹竿将尸体衣服的前襟挑了起来,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烛光下闪闪发光。他慢慢拨弄着,那东西“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那个圆形的东西虽然已经有些锈迹,但是有些地方依旧闪着金属的光泽。
“这是什么?”
“军牌。”刘全将军牌拨到面前,仔细端详着。
“没听说秦**队还有这种东西。”赵承平也蹲下来仔细看。
军牌上的图案,正面是狼背面是鹰,还有莫名的花纹。
刘全站起身:“这不是秦国的东西,这是匈奴的。”
“啊?这人是匈奴人?看着衣着不像啊。”乔瑜接话。
刘全说:“之前王大人曾经带兵击退过匈奴的多次偷袭,但是他们的骑兵实在是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抢完就跑,边境各城池都不胜其扰,各国为此都修建了长城抵御匈奴骑兵,但是由于各国之间的关系时常不好,所以长城在国与国之间,都存在着不小的空隙,匈奴人照样可以从那里进来。”
这件事,赵承平与乔瑜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之后才有了秦始皇统一六国,所谓的万里长城,是将各国长城的旧址连成一片,而不是全部由秦国修建。
“一到草原降雪的时候,那些匈奴人就会南下,今年还没立冬,天气比往常冷了些,只怕很快匈奴人又要来了。”刘全摇头叹息。
河东郡一直都是军事重镇,王稽在此驻守,史书上对他的记录只有寥寥数笔,最终也只知道他最后私通魏国,被昭襄王砍了。却从没听说他还与匈奴有过什么对撕的往事。
乔瑜进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她困惑的看着赵承平,赵承平干笑两声: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也许又是文案组的人为了提升一下逼格搞出来的,不然战国七雄里也就是赵国的李牧有明确记载,之后就是秦始皇那会儿的蒙大将军了。”
听见他俩说话,刘全一脸的困惑:“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极有默契的回答:
“没事。”
乔瑜低声道:
“他要是知道我们是别的空间来的人会怎么样?”
赵承平摇摇头:“可能这个空间会炸?”转头扬声问刘全:
“还能看出更多信息吗?是匈奴的探子吗?”
刘全看了半天,摇摇头:
“我对仵作之事实在不擅长,只能看出这人是被人割断了咽喉而死。”
如果这人是匈奴细作,那么为什么会被人抹了脖子还偷偷摸摸扔在这里,在秦国境内发现匈奴探子,不说是大功,至少也是功劳,是什么人做的呢?
赵承平又将血衣拿出来:
“你能看出这是什么衣服吗?”
刘全惊讶的看着赵承平:“这是沈飞的衣服,王大人的裨将,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人说他是做了逃兵,也有人说他投了别国,没想到,他的衣服会在这里。”
“等等……为什么从衣服你就能看出来是谁的衣服?这不就是一件普通的衣服吗?”赵承平也很惊讶。
刘全指着衣襟上的花纹说:“这是沈飞家的婆姨给他绣上的,我们还嘲笑他一个大老爷们儿穿绣花的衣裳,他说那是他老婆祖传的咒术,可以保他化危为夷。”
看着满是刀痕的衣服,赵承平轻咳了一声:
“要是他穿着这衣服被砍成这样,然后现在他人不在这衣服里……也许这咒术真的起效了。”
每一道刀痕都浸染着血迹,如果这样子能活下来,只能说这个叫沈飞的人,果然命大。
刘全突然问道:
“敢问大人,这件衣服从何而来?”
赵承平指着扔在一边的被子:
“我刚来的时候,你叫了一帮人替我整修房屋,就是那会儿送来的被子,当时我和你出去逛了,你可知道这被子是从哪里来的吗?”
刘全想了想:
“明天我去打听打听,横竖都是住在这条街上有名有姓的。”
看了半晌,乔瑜突然开口:
“也许那些找你麻烦的人,是冲着血衣或是尸体来的?”
赵承平大叫冤枉:“这沈飞的衣服不是我脱的,这尸体也不是我杀的,他们为什么要找我啊?”
“这个房子原来是做什么用的?”乔瑜问道。
“这里本来是一个经商的人住的,一年前就搬走了,没有人知道他们搬去了什么地方,这个宅子就一直荒废着。”刘全说,“后来听说赵大人要来,正好这里也没有别的空房子,王大人就说让赵大人住在这里。”
什么商人会把家盖得离主要街道这么远?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赵承平问。
“就他自己一个人,据说他本是楚国人,在各个国家之间贩卖布匹漆器什么的。”
盯着那个尸体半天,赵承平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对刘全说:“你看这个尸体,会不会是那个商人的?”
刘全闻言,又盯着尸体看了半天,说:
“实在看不出来,不如我去叫我相熟的一个仵作来验尸?”
虽然赵承平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事,不过大家都是外行,瞎猜也是耽误时间,不如就让专业的人来处理。
刘全还真是执行力一流,半夜三更的,硬是把半梦半醒的仵作给拉来了。
仵作见了尸首就说:“这个看起来像沈副将。”
接着他拿出工具,仔细进行验查。
“死了有一年多,后脑挨过钝器敲击,看伤口,应该是死后形成,也许是被推落井底的时候撞在枯井底部导致。咽喉被割断,这个应该是致命伤,看身高和沈飞沈副将差不多,手上的骨骼有些变形,应该是长期握着很重的杆状物造成。沈副将用的是一把重26斤的长戟,这一点也符合。”
“沈副将跟匈奴人打过交道吗?”赵承平让仵作看了那个军牌。
刘全摇摇头:“没听说,在几次匈奴骚扰边境的作战中,沈副将都带头冲锋的。”
“那沈副将和这个商人有什么往来吗?”
刘全又摇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
如果是别人杀的,安邑也不算小,随便找个地方把他一杀一埋就完,何必要到当时还住着人的宅子里埋人?
如果是商人杀的,那么商人为什么要杀他?
王稽在这件事中是否起到了某些作用?
赵承平突然觉得头很疼,脑子不够用,搜索脑中关于王稽的过往记忆,王稽虽然时常嫌弃这个沈副将为人古板不知变通,但是也从没有起过杀心。
但是,有一点很可疑,王稽的过往记忆中,曾经与人在黑暗中用奇怪的语言说着什么,赵承平一边看,一边不由自主低声把那种奇怪的语言学了出来。
“咦?赵大人竟然会匈奴语?”刘全惊讶道。
第二十六章 血衣的秘密(庆祝周末,双更)
竟然是匈奴语吗?看不出王稽还掌握着一门外语呢?
赵承平问刘全:“你懂匈奴语?”
“不懂,但是总是听他们说话,一来二去,也知道匈奴语是什么调调了。赵大人,刚才你在说什么呢?”刘全看着赵承平。
赵承平脑中转出一个借口:“我这是在赵国的时候,曾经随李牧将军出征,听一个匈奴俘虏说的,那会儿觉得怪腔怪调的挺有意思,就记下来了,说着玩。”
仵作的声音飘过来:“那赵大人以后可得小心,这话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了。”
“呃?”所有人都望着那个仵作。
“这句话的意思是,左贤王说,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该死。”
刘全一脸景仰的看着他:“行啊,东爷,以前从来不知道你还会匈奴语。”
这个被称为东爷的仵作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我家以前就在边境上,不会匈奴语还怎么活?”
“然后你就到秦国来了?”赵承平问道。
东爷的表情突然充满了悲愤:
“不来怎么办!我全家都被匈奴人杀光了!房子也被烧了!东西全被抢走了!要不是我在死人堆里一动不动的装死,早就死在那了。匈奴人生怕我不死,还砍了我一刀。”
说着,他忽然就脱去上衣,露出背上骇人的长疤,那道疤痕高高鼓起,如今已是深褐色,看着就能想到当初这条刀疤有多深。
“所以,我来到秦国,也是一心想要投军把匈奴人杀光,没想到,却总是与中原各国打仗,也是打得心灰意冷,后来我的腿废了,一到冬天就是个瘸子,也正好找个借口离开战场。”仵作叹了口气。
这河东郡还真是出人材,连个仵作都这么有情怀,在仵作诉说往事的时候,赵承平就在他的记忆里查看,果然与他说的一样。
看着匈奴骑兵大笑着呼啸而来,呼啸而走,只余边境面姓家破人亡的那一幕,赵承平不由的握紧了拳头,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那种悲凉彻骨的痛苦,也随之涌上心头。
“咦,你怎么了?”乔瑜看着他的神情,有些害怕。
赵承平这才从东爷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我……也看见了,那些该死的匈奴人。”
刘全与东爷以为他也是曾经经历过战乱流离的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有这种能力,赵承平话锋一转,问道:
“那么,这件衣服是从这个沈飞身上脱下来的吗?”
东爷仔细对比了衣服上的刀痕与沈飞身上的伤痕,摇摇头:
“这衣服的胸口上有很多刀痕,但沈飞身上却没有。”
秦**法最严,如果军队里副将说跑就能跑,很不可思议啊,记得秦法还有连坐呢?
赵承平把自己的疑惑提出,刘全道:
“副将跑了,还能连坐谁,那不就是连坐王大人了,他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其他人当然更不会想主动去找这无妄之灾,报了个阵亡,也就是了。”
想想也是,法理不外人情,何况是这位甚至都不用对咸阳做工作总结汇报的河东郡郡守大人。
从现在的情况看,沈飞应该是与什么人在这里见面,然后被人杀死,推到井里。至于他的衣服为什么会出现在别的地方还被人砍成这样子,就只能等刘全把为自己做被子的人找来问问了。
————————
天亮了,刘全领着一个妇人来到都尉府,东爷与乔瑜此时也到了,赵承平奇怪的问道:
“你今天不用去马场吗?”
乔瑜一本正经的说:“马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已经交接完毕,有专人照管,哪像你这里可以看得见人性的光辉,感受世事的沧桑。”
为什么可以有人把看热闹瞧八卦说的这么清新脱俗,赵承平颇为无奈的看着她,不过想起她曾经说的,她进入空间就是为了体验不同的事情,然后把它们写成文字卖掉,也没什么可指摘的了。
赵承平指着那床藏有血衣的被子,问道:“大婶,我想问问,这被子是你给我做的吗?”
没想到,那妇人竟然就突然跪倒在他面前,全身颤抖。
这反应有点大啊,是不是不应该叫大婶?赵承平和颜悦色问她:
“大嫂不必紧张,我只想问问,是不是你给我做的被子?”
妇人点点头,眼神里都是慌乱。
赵承平素来被人说成是个温文儒雅的书生,就算不符合这位妇人心目中英俊男子的形象,也断然不会造成这种惊悚的震撼效果。
看着他一脸迷茫的表情,坐在一边的乔瑜努力憋着笑,将那妇人扶起来:
“大嫂,这被子是你做的吗?”
妇人点点头,乔瑜又说:
“那被子里填充的那些布,是你家的吗,还是别人给的?”
妇人见赵承平一脸书生气,乔瑜是个温柔带笑的姑娘,身旁两个美婢也客气的不得了,又是端茶又是端果子的,紧张的心情这才放松了一些,她定了定神,开始说起这条被子的事。
那件血衣,是她曾经救下的一个陌生人留下的,有一日,她在郊外拾柴,却被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拉住了腿,她见那人是秦军服色,原想报告给郡守府,但那人却说不能去,郡守府里有奸细,他是从郡守府里逃出来,要直接去咸阳上报。
“他有说他叫什么名字吗?”乔瑜问道。
妇人想了想:“他说,他叫沈飞。”
沈飞这名字一出,刘全乔瑜都震惊了,难道是这妇人……
刘全连忙问:“那后来呢?”
后来,那人在妇人的精心照料下恢复健康,就这么离开了,从此之后,妇人也没有见过他。
“沈飞?如果他是沈飞的话,那井里的是谁?难道是沈飞离开之后,又被人暗算扔到井里的?”
乔瑜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人既然走了,你留着那件血衣做什么,还塞到了他被子里。”
妇人不好意思地低头着:
“我家家贫,见他留下了那件衣裳,想着日后洗洗补补还能用,但是后来不知怎的就搁在那里忘记了,那日刘大哥来说做被子什么的,我想着都尉大人也未必会拆被子……就……就那个顺手放进去了。”
听得赵承平忍不住仰天长叹:“还是黑心棉啊,人心不古啊!!!”
乔瑜没理他,还是温和的问着那妇人:
“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记得记得,长的很高大、挺魁梧的、有胡子,浓眉毛、眼睛不大……”
乔瑜再想问仔细些,也问不出来了,可是从这妇人的描述中,也只能听出来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男子,别说是秦国了,七国之内长成这样的男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正在愁的时候,赵承平不知道从哪儿摸来了一支木炭削成的笔,在羊皮上开始一笔笔勾描,乔瑜笑道:
“我倒是忘了你还有这本事。”
刘全东爷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直勾勾的看着,随着他的笔触,一个成年男子的面貌已跃然于上。刘全忍不住叫道:
“这是陈实啊!”
东爷点点头:“没错,是他,可是听说上回匈奴来犯的时候,他已经阵亡了啊,怎么竟会与此事有关?”
“陈实?又是什么人?”赵承平问道。
刘全答:“那是沈飞下面的一个校尉,与沈飞差不多同时消失的,但是,哪家打仗不死人呢,也没有人多问,战场上那么乱,被匈奴的骑马,踏过尸骨找不全的大有人在。”
没想到河东郡内部,竟然如此的贵圈真乱,赵承平原本想得很简单,到河东郡,搞掉王稽,顺便用离间计挑拨一下白起,这样长平之战的事就轻松解决,没想到,现在看来得从长计议。
那妇人过来看了一眼,也惊讶道:
“如何,如何就能从刚才那几句话里,画得这般相像?”
赵承平笑笑:
“没什么,多练练谁都可以的。”
隔着妇人,赵承平接受到来自乔瑜鄙视的眼神:“装,接着装!”
他冲着乔瑜眨眨眼睛。
第二十七章 倾城一舞
从王稽记忆中读取的匈奴话,赵承平告诉仵作,那些匈奴话其实那是他从别处偷听来的,请他全部翻译了一遍。
大意是只要王稽把某人杀了,左贤王将会按照约定,把金银珠宝送上,同时还会在王稽出兵打其他国家的时候,出兵相助。
“呵呵……真是个划算的买卖,真有人信呢。”赵承平一脸的唾弃。
乔瑜说:“张仪当年就是这么忽悠燕国的,说给他六百里土地,让他跟齐国绝交,地还没见着,就高高兴兴的真跟齐国绝交了。然后,就玩坏啦。”
赵承平低声道:“古人真好骗。”
乔瑜摇摇头:“你觉得那个‘你已经被非常六加一抽中为场外幸运观众,得到大奖苹果笔记本一台还有5万人民币,只要你付5000个人所得税。’这个水平怎么样?利令智昏,总有上当的。”
王稽勾结匈奴人的目的还真单纯,金银珠宝顺便帮他做佣兵。那么他要付出的是什么?要杀的人是沈飞还是陈实?
如果陈实如他所说的要去咸阳报信,这么久也没动静,是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去,还是死在了路上?
苦恼之余,赵承平突然想起来之前曾经完成任务获得奖励,现在再去看看有没有新技能奖励。
庖丁解牛二级,用菜刀砍铁丝不卷刃,靠,又不是要去菜场玩哑巴卖菜刀,这会儿铁都tmd没有,砍鬼啊。
无线电三级,有没有搞错,我这是战国七雄,不是国共对撕搞永不消逝的电波
唇枪舌剑三级,擦,等穿到王朗身上,再跟那诸葛村夫大战b站鬼.畜区300回合,现在放嘴炮有!卵!用!
乐器演奏四级,拿起各种乐器都能熟练演奏,这是卖艺的节奏?
外语四级,各种外语都能听懂,哎玛,终于来个有用的玩意儿了,早知道就不找东爷了,多废一番口舌解释。哦,原来这个技能获得是完成《仵作往事》,好吧,还是得找他。
金属冶炼四级,看起来还行,可以搞出钢?妈蛋,钢是五级,现在最多搞初级铁,就是农夫用的铁犁,砍人都不够。
金属铸造四级,也好也好,在战国弄把青铜枪也是牛逼。卧槽,七级?无缝钢管技术是六级,现在能干嘛?能打一把菜刀,匕首长剑也行。
已经是最后一页。
赵承平不甘心的又来回翻了几遍,系统提示,:就这么多技能,爱要不要。
文案组谁写的,太贱了,退服!删游!
“吐槽完了?”乔瑜笑眯眯看着他。
赵承平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很明显?”
“弹幕已经把你全身都遮住了。”乔瑜作势在他身上掸掸。
这一身的技能,怎么看都是让他完成挖矿打刀卖刀一条龙产业链。
“你呢,商贾技能满级了吧?”赵承平问道,“有什么新技能?”
乔瑜查看一番之后告诉他:“除了商业技能,还有倾城一舞,倾国一笑,甜言蜜语。”
女人啊……这是要做红颜祸水的节奏啊。
万一这个技能真的是字面意思?看着赵承平期待的模样,乔瑜笑道:“猜到你在想什么,别做梦了,真有这技能,这游戏早没人玩了。倾城一舞是群体冻结5分钟,倾国一笑是单体冻结10分钟。”
这种类似时间停止的无耻能力也挺好啊,虽然只有5分钟10分钟,荆轲有这本事,秦始皇早玩完了。
不对,这技能总该有限制吧,不然光做贼就能成为大富人家了,赵承平提出疑问。
“当然有!冻结后如果做出以下行为,会马上被死。”乔瑜仔细数了一下,“嗯,这个以下行为指所有违反我国现行法律法规的行为,如果我负责冻结,别人负责出手,第一次我会被判从犯,没收所有技能和已经增加的体质。第二次也会死。”
这是什么奇葩的规定,谁还能记得那么多现行法律法规。
“系统里给我备了一套,嗯,等我从这个空间出去,我就试试参加司法考试,指不定一次通过。”乔瑜笑笑。
所以……这两个技能,也是然并卵啊,赵承平在心中默默问候了负责游戏技能设置的人。
看出了他的不屑,乔瑜说:“你们男人就关心什么技能炫酷,实用,这个舞我试过一次,真的很好看啊,笑得也确实很妩媚啊,学习起来,出了空间还能用。”
“能美成什么样啊?”赵承平不屑,“这种技能……”
广袖轻拂,裙裾飘动,乔瑜的身姿翩翩若惊鸿,旋转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俯一仰,腰肢纤软柔若无骨。
乔瑜的衣服是她自己做的仿唐代对襟齐腰裙,不像这里的女人裹得那么严实。
在动静之间,衣襟有些散开,露出脖子下雪白的一片肌肤,时不时伸出裙摆的长腿更是纤细修长。
一言不合,乔瑜竟施展了倾城一舞。
“怎么样?”一舞已毕,乔瑜微笑看着赵承平。
从久久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赵承平第一件事关心的是:“哎,没五分钟啊?我还能动。”
乔瑜指着那三个僵立的人说:“所有的技能本来就是对空间里的人才有效啊。”
所以……刚才自己的发愣,是真的被她吸引了?赵承平完全不想承认这一点,东张西望想要缓解尴尬。
然后……他感受到更尴尬的情况,他忙对乔瑜说:“我尿急,出去一下。”
赶紧溜到厨房用冷水泼了一脸,好在穿的衣服够宽大,乔瑜应该没有发现。好在还有个冻结时间让自己冷静一下,不然一会儿他们要是看出来该怎么解释,看着血衣突然来了兴致?
这在古今中外都是变态吧。
赵承平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觉得自己挺不正常的,按说在现实世界看维密走秀,看比基尼美女,看岛国片都有不少了,怎么可能对着乔瑜产生这种冲动。
一定是太闲了,他给自己的失常下了定义。
总算安抚下小兄弟,赵承平回到房间,正巧冻结时间结束,他们三个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除了刘全问了一句:“很热吗?怎么一头汗?”
“没事没事。”赵承平扭过头,刚好看见乔瑜高深莫测的一笑。
“陈实跟沈飞关系怎么样?”看多了狗血**文的乔瑜已经脑补出了10万字的狗血大戏。
“比如,陈实与沈飞相爱相杀,陈平要投奔匈奴被沈飞阻止,沈飞不忍心对陈实下手,却被假装回心转意的陈实反杀,临死的时候,陈实说‘傻沈飞,我骗你的。’沈飞死不瞑目的缓缓倒下,一双眼睛不甘的看着陈实,好像在问他问什么这样……”
“好了好了,越说越离谱,”赵承平看着一脸懵逼的刘全,东爷和那个妇人,“在这瞎猜也没稿费,也没人打赏给透推荐票的,不如直接去郡守府探探王稽的口风。”
这个主意不错,他们再三保证不会把妇人救陈实的事说出去,也不会追究她往都尉的被子里塞黑心棉,妇人这才放心的离去。
刘全去练骑马,仵作回去上班。
就只有赵承平与乔瑜来到郡守府。
前去通报的侍卫说王稽在见另一位客人,本以为要等上一会儿,王稽却很快就叫他们进去。
“来来来,我为你们引荐,”王稽对那位客人说:“这位是新从咸阳来的都尉赵承平。”又转向乔瑜道:“这是乔瑜姑娘。”
对两人:“这位是武安君。”
春秋战国武安君有四个,大秦武安君则只有一人——战神白起!
第二十八章 这跟剧本不一样啊(庆祝周六还可以再玩一天,双更)
白起其人并不是五大三粗的赳赳武夫模样,倒像个敦厚老实的农夫,只是眉梢眼角之间透出的气质令人胆寒,多年的沙场征战给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杀伐之气。
“相由心生”并不只是装神弄鬼的术士之言,对于有一定年纪的人来说,无论一个人天生的长相如何,他的心性为人都藏在眼神与脸上那些细小的皱纹处。
至于那种从小就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是人间珍品,赵承平一向认为尽己所能之后还死在高人手上也没什么冤的,努力到极致就是拼天赋。
起码现在看,这位杀神白起不是那种玩弄权谋,笑着送人上西天的笑面虎,这样的人聊起来简单多了。
见白起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模样,赵承平笑道:“武安君为何如此看着末将?”
“我听说过你在咸阳大胜十名禁军联手围攻的事迹,原以为是如何三头六臂的人物,没想到竟是如此斯文的书生,果然生得好皮相。”
切,你自己还不是一副憨厚大叔脸,还不是坑杀40万赵卒,咱们谁也不要说谁。
赵承平心里弹幕飘过,脸上还是一副恭敬的样子:“长相是爹妈给的,功夫是自己练的。”
“赵承平,不得无礼!”王稽听着话锋不对,赶紧打断,“武安君莫怪,他不懂规矩……”
两人谁都没有理他的意思,白起看着赵承平,冷冷道:“我也听说你在太后寝宫里自由出入。看来是深得太后宠幸。”
擦,难怪说什么生得好皮相,敢情是白起觉得自己能胜禁军是因为禁军看在太后面上相让的。
老子要人让吗?有种过来跟老子干一架,让你体会一下被碾压的恐怖。
“敌军不会因为我被秦国太后宠幸就手下留情的。”赵承平保持着微笑,“大王既然来让我做河东郡的都尉,自然也是认可了我的能力。”
“大王也许只是因为别的考量,听说华阳君已经接到诏令,不日将前往封地,太后很是伤心啊。”白起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哦,白起的意思是秦王封自己为都尉,目的是给太后男宠一个官位,安慰宣太后两个弟弟被撵出咸阳的悲伤?
看不出来你这个憨厚大叔满脑子的宫斗戏啊?
赵承平也懒得再跟他扯淡:“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安君若是心存疑虑,尽可以一试。”
就等着他这句话,白起道:
“我此来河东郡正是要挑一个得力助手,若是赵都尉可以胜任,那最好。只怕拳脚无眼,刀剑无情,伤了赵都尉这英俊的脸。”
操,又他.妈.的兜到男宠话题上了,赵承平的性子也没好到可以一忍再忍的程度,他冷冷地说:
“我倒怕伤了武安君带来的人,日后不好相见。”
————
练兵场。
河东郡所有不轮值的士兵都来了,刘全也在人群里,白起道:
“我此来河东郡,是挑选军中精英随我征战,有愿随我同战者,请站出来,与我麾下先锋营精锐一较高下。”
白起自被穰侯魏冉举荐之后,征战数十年,身经百战,未尝败绩,在他手下为兵做卒,几乎就是固定收益稳赚不赔啊。
一时间场下士兵纷纷踊跃参加,一场接一场,胜负自有定数,被挑中的欢呼雀跃,落败离场的垂头丧气。
最终白起从满场士卒中挑出百余人,赵承平看见王稽脸色很不好,也是啊,谁喜欢自己手下精英都跑光了呢?
只因对方是白起,王稽也只能憋着。
被选中者另站一队,白起道:
“先锋营还缺一位副将,他将带领你们冲锋陷阵,为国出力。我看赵都尉很合适,不过,他也要经过考验,赵都尉!”
赵承平缓缓走上比武场,他气质本就温文尔雅,加上长袍未脱,在赵国学来的优雅步伐更让他好像某个贵族公子。
他来河东郡时间本不长,加之从来没有在河东郡出过手,军中不少人头一回见到他,看着他的模样,都担心他能不能赢。
面对场下的窃窃私语,赵承平昂首傲然一笑:
“如何考验?请指教。”
白起对着自己带来的队伍点头示意,队伍中走出一人,全身束甲,先向白起行礼,又向赵承平行礼:“先锋营校尉公孙湛,见过赵都尉。”赵承平执手回礼后,他就站在一边面无表情。
很好,又是单挑吗?要说比饭量不一定能赢,比打架简直毫无压力。通过公孙湛的历史也可以看出,这人也不是什么力臂千斤,一掌劈死一头牛的怪物,就是一个普通的军官而已。
正当他自信满满准备甩去外袍大干一场的时候,却听见白起说:
“先锋以武勇为重,先锋统帅却是要运筹帷幄,指挥调动,你二人每人挑三十人,以那条小溪为界,夺下对方战旗者为胜,斩杀对方人数最多者,再赏一千钱,若得对方首领,赏一万钱!”
全军陡然激动起来。
等等?带兵?什么鬼?单打独斗还行,要说手下带人……赵承平打网游下副本的队长都没当过啊。
听着这个规则与真人cs有些像,应该难度不是很大,不是……很大……就在他自我安慰的心声还没有飘完的时候,他发现那个看起来很遥远的地方仿佛有一个小红片片在飘,他问道:“那个是军旗?”白起点点头。
那两个山头看起来野草繁茂,根本就是原始森林啊……连路都没有,披荆斩棘在这里是动词而不是形容词。
看着赵承平的表情,白起淡淡的问:“怎么?赵都尉有什么问题?”
“这点程度,能有什么问题?”赵承平扬眉一笑,一脸的胜券在握。
要拔旗,首先就得有人手,他硬着头皮开始选人。奇怪的是原本积极的士兵突然都默不作声,站在前排的甚至低下头,只有刘全主动上前。
赵承平先是一愣,然后也想到了,自己寸功未立,没名气没战绩,那边是白起手下身经百战的先锋官,要是自己选的话,也会选公孙湛。
唉,现在不是佩服别人的时候,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士兵不愿意跟他就算了,省得到时候出工不出力,还耽误事。
他站在校场上,声音不高也不低: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从来没带过兵,对我没信心。废话我也不想多说。跟我的人,得胜之后,除了武安君的赏赐之外,每人再加五千钱。”
这是赤.裸.裸的买卖了啊,简单粗暴,却有效。一下子就有不少想碰运气的人要求加入。赵承平挨个挑选,说是挑选,其实就是看他的过往经历是否足以担当,到了刘全这里,他拍拍刘全的肩膀:“好兄弟,我必不负厚望。”
最终挑出三十人,白起只问了一句:“你有这么多钱吗?”
赵承平朗声道:“军中岂有戏言?若我食言,愿一死谢罪。”
他顿了顿:“只是不知这次有没有什么规则。”
“兵者,诡道也。胜利代表一切。”白起说。
赵承利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早有士兵抬着特制的兵器过来,远程武器有弓弩,近战武器有枪、矛、戟、戈等等,箭头被拔去,换上了石灰布,射在人身上也会有一些疼,却不会受伤,只会留下一个白点。近战武器却是开了刃的真家伙。
“这样,不怕士兵受伤?”赵承平拿起一把戟,上面的小枝闪着寒光。
“躲不开暗箭,还躲不开明枪?那还怎么上战场?”白起认定赵承平是怕了。
“可以用自己的武器吗?”
“除了暗器,其他的都可以用。”
赵承平点点头。
刘全悄声问道:
“大人有什么特别的武器吗?”
赵承平笑笑:
“没有,随便问问。”
“你们各自到阵地上去,一个时辰之后,正式开始。”白起宣布。
第二十九章 人才出场的姿势都挺奇怪(明天星期天呀,今天真高兴,三更)
沿着小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到那面小旗,一路上可以看见有许多被利器砍倒的杂树和荆棘,可见插旗的人也是挺不容易才走上去的,白起这家伙到底是谋划这事多长时间了,起码也得是昨天晚上冒出来的馊主意。
而今远望这茫茫荒山,除了这面军旗,屁都没有,赵承平把地面整出一块平地,拿了根树枝,与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三十个士兵蹲在地上,写写画画。
“你们都是本地人?”赵承平环顾四周。
大多数人点头。
“那对这一带很熟?”
其中一人道:“嗨,从小在这长大的,什么山沟野道没钻过,可熟了。”
还有一人说:“我从六岁就在这附近捡柴,到入伍之前,也有十多年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也都在说自己与这块地方之间的深厚往来。
“既然都是本地人,那你们说说,从这块山头,到那……”赵承平向着公孙湛的阵地一指,“有什么路可以走?”
“这些都是野山,没有路,但也不是特别难走,只要走上拿着柴刀,也能走。”一个士兵说。
赵承平摇摇头:“那岂不是我们走过什么地方,他们都知道了,不好不好。”
刘全想了一下:“往那里走,有一条山涧,顺着往上,也可以到那里。”
“那条路太难走了,”之前说话的那个士兵反驳道,“两边都是悬崖,石头松的很,我以前走过,走着走着,头上就会落下来大石块,那动静,砸着不死也伤,磕在头上就是一个洞啊!这个季节草木都枯了,随便下一场雨,就会有土龙翻身。”
龙?翻身?等等,怎么还有封建迷信活动?赵承平疑惑道:“什么是土龙翻身?”
刘平解释道:“就是这里的泥巴被雨水一泡,没有草啊树啊的把它给固定住,泥土就会裹着石块,还有木头,反正就是它能裹得动的一切往下冲,河道多有因此被淤塞住的,为了不发水灾,还得去清。”
哦……那不就是泥石流嘛。
靠,这里有泥石流?从来没听说过sxsx爱玩泥石流啊,哦,对了,这里是战国时期,气候不一样,差点忘了。
抬头望天,天空多云,但云层不是很厚,“这几天……应该不会下雨吧……”赵承平心里想着。
三十人中,除了刘全已经被赵承平有意往斥侯方面培养之外,有六人是采药人出身,身手灵活,臂力脚力都不错,目测攀岩爬树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还有二十人都有实战经验,随王稽砍过燕国人赵国人,还有匈奴人,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在如何夺取对方阵地的问题上,虽然他们没有做过计划,不过被别人计划过,可以提出一些有效的意见。
还有三人:
齐格:认识很多野果与野菜。
钱锋:名字叫前锋,却擅于隐藏,之前一直混的不好,秦军讲的是军功,而不是躲起来,他愿意跟着赵承平,也是想试试运气。
孙冲:医生,但是军功并不按治好的人头来计,而是按砍下来的人头计,在王稽军中,他救过不少人,也曾经在一场大场之后,累死累活,连续几日不眠不休救下许多濒临死亡的士兵。
但是他只能得到这些士兵私下给的礼物,王稽无法给他官方的封官和赏赐,被家里妻儿抱怨多次之后,他也想转职成为士兵,可是王稽不允许,毕竟打仗哪有不受伤的士兵,如果医生都不干了,那军队的减员率会暴涨。
道理谁都懂,但是国法不是王稽可以改变的,就算河东郡已经被额外恩赏,不需要向咸阳汇报吏治税赋,封官加爵是不可能不汇报的。王稽答应他每次战争结束后,会给他所有士兵赏钱的平均数。
这个主意对于钱锋来说,可能是个好主意,可是对于孙冲来说并不是,他其实自小习武,勇猛不输阵中所有的士兵,但他是遗腹子,母亲让他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当发现他有想要当士兵的愿望时,母亲强迫他学了医术,并亲自找到当时的将军,求他安排自己的独子做军医。
就这样,孙冲抱着一股子冲锋陷阵的热情,来到校场,想着王稽不给他机会,白起肯给也是好的。
他本来想等着被公孙湛挑中,但是,他毕竟没有真正的战斗经验,想要投在公孙湛队中的人又实在太多,因此他想要剑走偏锋,他相信白起是要一个合格的士兵,就算赵承平输了,但是自己的能力如果可以被白起看见,那也会有破格录取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人应该算是战国这个时代里,脑子相当好用的了,想想各大公司招人搞的小组面试,其实也并不是真的要两个小组杀个你死我活拼出个胜负来,只是想在这个过程中找到合适的人而已。
又会医术又有脑子,这是赵承平挑中他的原因。
“刘全,你带着他们六人,还有齐格去探探我们这的地形,包括水源流向,是否有天险,土质如何,如果下雨,土龙翻身的机率有多大、除了这个插旗人踩出来的小路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小路。”
刘全眨着眼睛:“呃……这么多……”
孙冲接过话茬:“赵都尉的意思就是,我们要有足够的水、足够的食物,去公孙湛那里砍人拔旗,而在我们准备好之前,不能让他们抢先把我们给做了,所以要搞清楚我们这里的情况。”
“哦……”刘全点点头,带着人出发了。
孙冲的一袭话,让赵承平简直是喜出望外,“你不是一直在做医生吗?为什么脑子这么灵?”
“跟着队伍的时候,曾经见过将军案上放着的兵书。”孙冲老老实实回答。
这一点,赵承平自然是知道的,那本被他看过的兵书不是别的,正是春秋时吴国的兵圣孙武所书的《孙子兵法十三篇》,一直到几千年后的今天,它还是具有存在意义。
但是看过和看懂,以及实际理解并使用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都看懂了?”
“虽有不懂的地方,不过有一回将军受伤,我照顾他的时候,把不懂的地方都拿出来问他,他都跟我说了,可惜始终没有机会试试,虽然在军中也曾经提出过一些我的想法,总是人微言轻,无人理会,想想也对,一个医生,居然对战事指手划脚,这可不是乱了章法。”孙冲想起自己这几年来的际遇,又有些伤感。
赵承平拍拍他的肩:“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如果不是你懂兵法,又如何会被我挑中。”
“什么?”孙冲一怔,“都尉如何知道我看过?”
啊,不小心说漏嘴了,赵承平赶紧说:“是王郡守告诉我的,说军中有一个大夫,不安于现状,总想要冲锋陷阵,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了。”
孙冲有些意外:“没想到,王大人还会提起我。”
“那是自然,你在军中救下了这么多人,是多少家庭的恩人呐。”赵承平一脸的高度赞扬,这也是他的肺腑之言,查看孙冲的历史时,他看见了血腥的战场,呼痛的士兵,孙冲在众多士兵中穿梭,查看他们的伤情,认真而仔细。
这让赵承平想起了辛伟,当辛伟躺在血泊中的时候,那辆拉着警报的120车上下来的那几个穿白大褂的人,系着他当时的全部希望,在手术室外那十几个小时,他坐着,知道手术台上的医生都是站着,其中还有一个看起来年纪不算轻的脑神经方面的专家。
是他们用心全力抢救,才能让重重撞上卡车的辛伟保住了一条命,赵承平甚至看到,一个医生离开手术室的时候,走路都打飘。
虽然现在辛伟是植物人状态,但是,起码这给了他一个希望,如果在空间里顺利完成任务,那么辛伟一定就可以好起来,进入空间这种事都能发生,植物人被叫起来又有什么关系,毕竟蛋烘糕都可以让一个植物人开口要求“要吃咸的。”
目前,自己虽然不像项少龙那样已经成了皇帝的师父那么拉风,也不像很多小说里那样睡一觉醒来就全身充满毁天灭地的力量,但是,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里,赵承平眺望着远方,公孙湛山头上的那面军旗,他有预感,这一次的较量,将会成为他顺利完成任务的重要一环,无论如何,只能成功不可失败。
第三十章 深山夜雨
要是这个年代有窃听器就好了,刚才与公孙湛分开的时候可以悄悄贴在他身上,这样他想干什么都能知道。这是刘全走后两个多时辰以后,赵承平最大的愿望。
这个愿望的强度已经快要超过对涮火锅的渴望。
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特别是像他这种只在书上和电视上看过人家打仗的人,第一次总是有些慌张的。
从文官一举成功转职成为厉害武将的人,中国上下五千年间,除了投笔从戎的班超、千军万马避白袍的陈庆之、采石之战的虞允文,疑似穿越者的王阳明,还有一个倒霉催的袁崇焕,对了,还有阅读并背诵全文的《岳阳楼记》作者大人,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
赵承平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何况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特点,比如现在自己满脑子的窃听器、ak47,条件不一样不好混啊。
谁tmd说现代人穿越回古代就能秒杀古人的,除了多了点人生经验,一个什么都没带的现代人就是玩完的节奏,要是穿回了商朝遇上妇好,跟她正面对抗还不一定能赢,毕竟那是一个左手挥二十多斤大斧子,右手也能挥二十多斤大斧子的女人,注意,是女人……
终于等到刘全回报,他们汇报他们的,赵承平直接调取他们刚才看见的记忆,光是画图已经不能令他满意,他刨开地上的植物,做了个沙盘,将山势山表按比例做出来,河流、乱石还有易塌方地段也一一标出。
沙盘,或者说根本就是这里地形的泥土雕塑完成之后,刘全和其他斥侯呆立当场。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赵承平问道。
“赵都尉是怎么做到的!我们就那么随便说说,赵都尉不仅听明白了,而且,还做得维妙维肖,就好像是老天把刚才的地形给缩小了之后送来的。”一个士兵打心眼里发出了佩服之声。
赵承平笑笑:“无它,唯手熟尔。”
齐格开始处理食物,这一顿还能吃点热的,之后,一直到夺取胜利为止,都不能再引火作饭,免得被公孙湛发现队伍的行踪。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到底是分兵作战,还是一拥而上。
“刚才说的是,得到战旗,还有杀人最多,特别是干掉公孙湛本人。”赵承平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
战旗不知道会怎么处理,如果是在春秋的时候,不用想,那旗子肯定是老老实实插在那里不会动的,可现在已经是战国了,人都变坏了……说不定公孙湛跟自己想的一样,把旗子藏在身上。
而且还不一定藏在谁身上,万一藏在一个小兵身上,那个小兵直接跑下山,回家睡觉了怎么办,总不能再回安邑一个个找。
白起说了,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刘全,你跑到那个山头,大概要多长时间?”赵承平指着公孙湛那里。
“一趟来回,一个时辰。”刘全估算了一下。
“你偷偷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然后回来告诉我。”赵承平说。
打探情报是身为斥侯的重点工作,赵承平有心让刘全好好的锻炼一下。
反正这种演习里被抓住,只要投降的快,公孙湛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自己这里也没有开始布署任何计划,刘全也没什么需要被严刑逼供的价值。
刘全答应一声,孙冲强烈要求一同去:“我学医之后,经常上山采药,山道也是走熟的。”
“不行。”赵承平一口回绝,转头问方才随刘全一起去的六人中是否有人可以去,他们个个都表示愿意。
赵承平让刘全自己挑三个在刚才探路中表现最佳的人一同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孙冲很不高兴的样子,赵承平知道他急于立功,安慰道:
“留你下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他对孙冲耳语了几句,孙冲听着瞪大了眼睛:“这也行?”
“有什么不行的?武安君说了,没有规则。”
孙冲想了想,离开了队伍,独自往山中去了。
过了很久,天已经黑透了,孙冲背着很多草药回来,但是刘全他们还没有消息。赵承平开始担心起来,是被公孙湛发现了,还是遇到野兽了?
还真是出师不利啊,斥侯第一次出动就被一网打尽了,赵承平挺郁闷。
夜空中没有月也没有星,阴云密布,夜风中带来水汽的味道,快要下雨了,这意味着公孙湛如果想要夜袭,没这么容易,也代表着,没有帐篷的双方人马都要淋雨了。
“人家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这连屋都没有。”赵承平叹了口气,叫人准备找树枝和树叶搭个临时过夜的地方。
正忙着,负责放哨的人发现有人跌跌撞撞跑向他们,只有一个人。
是刘全。
看起来受伤挺重。
“公孙湛竟然把你们伤成这样?”赵承平不敢相信公孙湛会下重手。
孙冲为刘全进行检查,除了一些擦伤之外,还有几处手臂、大腿关节被扭脱的痕迹,接的手法很生硬,孙冲摇头:“这种接法,伤上加伤。”
刘全咬着牙道:“我们被公孙湛的哨兵发现,他说对探子不用客气,人头算功勋,就算只是自己人练练,也不能就这么轻轻放过。”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赵承平已经从他的记忆中读到了公孙湛是如何对待他们七个人的,由于没有绳子可以捆他们,所以他下令将七个人的手腿关节都扭脱,扔在一边,而刘全则是靠其他人的帮助才把关节勉强接上,趁着雨夜逃了回来报信。
勉强可以遮雨的茅草棚子搭好,赵承平让刘全进去躺着,好好休息。
刘全痛苦不堪,根本无法睡着,孙冲用方才找到的草药煮了些水让他喝下,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沉沉睡去。
此时,天空中开始砸下豆大的雨点,赵承平站在棚子外面,任由雨水淋透全身,孙冲看着他:“若是感染了风寒,说不定也会死。”
赵承平叹了口气:“我需要冷静。”
“这个天气?”秋雨让深夜的寒意更甚,有了冬天的意味。
“我劝你少作死,把自己给弄垮了就弄垮了,别害我陪着啊,我还是想赢的。”孙冲一脸的唾弃。
这说话的口气,这态度,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赵承平心中猛地一跳:“可能吗,会是他吗?不对啊,他不是植物人吗?等等,听说植物人其实也是有意识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还叫孙冲?他的意识进来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孙冲站起身,从茅草棚走出来,绵绵雨丝淋在他的头上,衣服上。
他叉着腰:“还不进来想什么呢?”
没错,确定就是他,辛伟!这种口气!
赵承平低声问道:“辛伟,是你吗……”
孙冲显然一愣:“你在胡说什么?”
“如果你不能说,我就不继续问了。”赵承平生怕这是一个幻像,孙冲如此说话方式也许只是文案组的设定,现代人说话这种腔调的也不是没有。
就在他脑中闪过无数个自相矛盾的念头时,孙冲忽然一笑: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还以为可以藏到任务结束,然后再说出来吓你一跳呢。”
“卧槽!”赵承平差点要跳起来了,紧紧抱住孙冲:“你tmd终于肯爬起来了啊,吓死老子了,你怎么进来的,你为什么变成这样子了?你的任务是什么?”
孙冲,应该叫辛伟,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尼玛,叫这么响干嘛,松手,我没死也要给你勒死了,松手,松手。”
草棚子里睡觉的其他士兵有听见动静的,伸头起来看,却发现赵承平和孙冲紧紧抱在一起,都很识相的躺回去,闭上眼睛,假装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第三十一章 深山夜话
他乡遇故知本就是人生一大喜,遇到还是一直为他的生死挂心的辛伟。这怎能不让赵承平大喜过望。
“你为什么会进来?上回那个空间里的人是不是你?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赵承平连珠炮似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辛伟连忙止住:
“这么多问题,我哪来得及回答,再说,咱们一定要在这雨地里聊吗?”两人衣服都已经湿透。
两人互看一眼对方狼狈的样子,不由大笑起来,忽然想起其他士兵就在身边,又赶紧闭上了嘴。
“我记得往下走,有一片石头突出来的地方,我们去那里聊吧。”赵承平抬眼判断了一下方向,示意辛伟跟上。
崖上突出的石头可以勉强遮雨,但是挡不了风,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被风一吹,顿时寒意陡生。辛伟抓住衣角,随手拧出许多水来,他抱怨道:
“还以为你都已经混到这地位,怎么着也该沉稳点,没想到还是这样子。”
赵承平哈哈一笑:“那不是看到你了吗?来,咱们弄个挡风的墙,就可以点火烤衣服了。”
泥巴与树干很快组成了简陋的挡风墙,辛伟身上带着火种,两人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围着火堆聊起别后之事。
其实手术之后,辛伟的意识已经回到了身体里,能听见身边发生的一切,但是不能动,也说不出来,就好像被关在了棺材里,特别憋屈。
当赵承平带着他去了亮晶晶旅馆之后,他感觉意识可以脱离身体,像正常人一样可以看见和听见,但是别人却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他也不能离开身体太远。
“当时我以为我已经死了,那是传说中的灵魂离体。”辛伟说,“你进了可可西里那个空间看见的人不是我,只能说是另一个世界里的我吧。”
改变了这个局面的是赵承平带回来的陨石。
“你那天把陨石就放在房间里,我突然好像也可以自由行动了,在你踏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其实我也进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比你早来了好多年,明明是同时进来的。”辛伟十分不解。
赵承平更不解:“那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的身体还在咱们的那个世界里躺着吗?”
辛伟点点头:“我只是意识进来了,等我进来的时候,应该是刚出生,我就跟重新投胎了似的,你进来就是成年人,我可惨了,在这里长大,等了你十几年,哎妈,这里吃的喝的,生活条件你也看到了,我哪受得了。”
在这个空间里的辛伟现在二十岁,二十年来他带着现代人的记忆重新活了一遍,开头各种不适应,有时候从一张白纸开始学习,比已经有了经验之后反倒要容易许多,有些简单的事别人一遍就会,他要努力把在现代养成的习惯改掉。
比如上完大号以后擦屁股,有钱人才有厕筹,穷人只有树枝,找不到树枝,有土块也好,别的孩子很快就学会了,他只能从大树叶开始适应。
还有他适应了分工细化的现代社会,对于穿衣服需要从自己纺线开始,种粮食积肥需要从亲自挨家挨户收屎尿开始……他一下子想不周全,自然也不会主动去做。
就这样,他打小被人当做又蠢又懒的怪物,唯一的好处是周围都是穷人,大家都不上学,也不识字,不然习惯了轻便的纸笔写简体字的他,要他拿起刀和竹片,一个个一刻笔画繁复的小篆,那可真是要了亲的命了。
“谁tmd的再嚷嚷着简体字不好,应该恢复繁体字,那是中华正统什么的,让丫统统滚回夏商周玩甲骨文去,那tmd才是中华正统。”这二十年的古代生活让辛伟深深感受到现代很多习以为常的事在古代简直就是莫大的恩赐。
然后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个主角命,指不定哪天就能成为王身边的男人,称霸战国,一统中原。所以他用心锻炼身体,增强体魄。
虽然他没有像赵承平那样跟楼下的邻居认真学武术,不过也是打酱油学过一段时间的,再捡起来,加上许多从军的人平时见他想学,也会认真的教一些东西,因此他的功夫反倒是本地孩子里比较好的。
“可惜后来我这个妈就不肯让我学了,非让我学医术,生怕我死在战场上。”辛伟摇头,“我在现实世界的妈也是这样,总是担心这个那个,经常叮嘱一些我觉得是废话的事,哎,现在好久没听见她唠叨了。”
赵承平笑笑:“你还真是命好,到哪里都有个亲妈罩着。”
“快别提了,我折腾了这么久,也没像人家主角一样,一治病就救活个大人物,抱着金大腿我就跟着飞升了。从军入伍至今,最高级的官员也就是见过王稽,哪像你,经历这么丰富,战国四公子见了俩,秦王见过,宣太后都给你睡了,哎,感觉怎么样?”说起这事,辛伟双眼放光,就像大学男生寝室里亘古不变的卧谈会一样。
说起这事,赵承平觉得实在是天大的冤枉:“快拉倒吧,我.操,你们这里到底怎么传我的啊?你想想,那个宣太后的儿子都已经拉起一帮人马东征西讨了,我怎么会对年纪这么大的有兴趣,更何况,她还不是人!”
不是人!辛伟双眼瞪大了:“那是什么?僵尸?妖怪?吸血鬼?”
赵承平无奈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忘了,这是个游戏,她就是一串代码啊,还好她不是我画的,不然那晚我可能会盯着她看,然后忍不住想修改什么的。”
“你们那晚到底干什么了?”辛伟还是兴趣十足,大有听不到就睡不着的意思。
赵承平没办法,把在咸阳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对了,你的任务是什么?”
辛伟耸耸肩:“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坚强的活下去。”
“……这算什么玩意儿?”
“如果我在这个空间死了,在现实中就不是植物人啦,就是死人啦,我一死,你就会马上自动退出这个空间,回到现实世界,”辛伟说得很轻松,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哎,你要是发现我死了,退出去的话,记得把我烧了吧,别搁久放臭了。我可不想享受秦始皇的咸鱼葬待遇。”
听到他再说到“死”,赵承平心中好像被一块巨石压得难受非常,他一改嬉笑的模样:
“你不会死,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在我面前再一次出事,老子已经进过一个空间了,为了你又跑到这个吃不好穿不好的鬼地方呆了这么久,你再跟老子说什么死啊活的,老子就把你嘴给缝上!”
被他严厉的样子吓了一跳,辛伟讪讪道:“怎么了,反应这么大,不说不说。不如说说你明天有什么计划吧。”
“杀人、夺旗,就这么两件事。其实我不是很着急,能拖几天就拖几天吧,坑杀赵卒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他只要不去长平,四十万赵卒就不会死,我急什么?我还想看看老板最疼爱的那个谁画的这个地区到底怎么样呢。”
辛伟一愣:“哦,这里不是你画的啊!”
“不然呢,我干嘛要他们出去探地形,神乎奇技的自己画出来让他们更崇拜不是更好?”赵承平扬扬眉毛。
“这地方荒凉的毛都没有,真怀疑画这里的人就是画了一片树林草地,然后复制粘贴,随手胡画了一堆沟沟坎坎的,搞得这里时不时的泥石流什么的,也是蛋疼。”辛伟摇摇头,“唯一好的也就是山上的野味还不错,那些代码还挺好吃的。不如明天我们去搞点野代码吃吧,尤其推荐野鸡代码、野兔代码,我带了盐,只要随便一烤,特别嫩。”
“可是动了火,会被公孙湛发现。”赵承平心里还挂着任务。
“哈,你还挺认真。”
赵承平点点头:“如果现在我们是坐在电脑前面的话,随便混混就算了,这会儿我就当是正经的军事演习了,记得高中军训那会儿,也搞了次什么红蓝对抗,我是跟着打酱油的,你是队长,做得挺好啊,最后我们赢了。”
“对……然后你们让我请客,把我一个月的生活费都给吃掉了,害我妈把我骂一顿。”想起往事,辛伟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第三十二章 深山夜袭
深夜、深秋、深山,这三大要素加在一起就等于一个字:冷!
虽然现在雨几乎停了,但坐时间一长,血液不循环,就更冷,赵承平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却听见在遥远的黑暗处,有什么东西踩在泥地上发出的声音。
虽然他的身体素质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但是毕竟还没有达到人肉夜视镜的地步,山里的夜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
他又仔细听了听,没错,是有规律的声音,不止一个,起码有十几个,不算特别整齐,但可以肯定是一队人。
“我去,不会是公孙湛那货已经摸过来了吧。”赵承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辛伟,“你快去把他们全叫醒。我把火灭了。”
辛伟仔细听了听,却什么也没听到:“你听错了吧。”
“相信我,快去!”赵承平急切道,把辛伟往外推,抓起一把土往火堆上洒去,原本挺旺的火苗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辛伟一边往草棚走一边嘟囔:“衣服还没烤干呢,要是你谎报军情,我就打死你。”
雨已停,风声却依旧强劲地吹拂着,叶子已经掉光的树枝在风中发出破风之声,好像许多人同时挥舞着木棍。
当赵承平把火完全灭掉之后,也赶到草棚那里,所有的士兵都已经被辛伟叫起来了,赵承平低声说:“有人上来了,藏好,看准机会动手。”
众人点头,各自分散开,将身形隐在草丛之中。
等了许久,也没有动静,大家心生疑惑,有人开玩笑道:
“赵都尉莫不是为了让我们保持警惕,故意把我们叫起来醒神啊?”
赵承平也觉得奇怪,从刚才发出脚步声的地方走过来,根本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发生什么事了?
忽然,他依稀听见了狼群发出的啸声,大叫了一声:
“不好,快去救人。”
“什么?”本来说有敌人摸了上来,现在变成救人是什么意思?大家不明白。
所幸秦代军队已经有了军令如山的概念,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他们各自拿起武器,跟着赵承平的后面。
很快,赵承平等人就赶到了地方,十几个人被更多的狼群包围在中间,虽然凭着手中的刀剑,让狼群不敢上前,但狼群数量比人多出了许多,时间久了,人疲累之后拿不住刀剑,那就是狼群开夜宴的时候。
这十几个人就是公孙湛白天在军中选出的士兵,虽然现在两边算是竞争关系,但彼此都认识,而战友关系本就比普通朋友关系更加亲近,所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那是过命的交情。
在有限的几个火把的照耀下,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十几个人被狼群包围的情况,当时他们就想冲上去救人,却被赵承平拦下来了。
一向都不喜欢往前冲的钱锋都着急了:“还等什么,再不上去的话,连给他们收尸都来不及。”
赵承平冷冷看他一眼:“现在你就这么上去?是给狼添菜!你是人,动动脑子好不好!”
还没等钱锋反驳,赵承平问道:
“赶紧去弄些干松木来,准备点火赶狼!”
底下有人迫不及待地应了一声,马上就有几个人随着他一起去,很快就抱了一大堆松木回来,点上火。
每人手上都有两根长长的松木,松脂见火即燃,火势熊熊,挥动着向狼群扑去。狼群只是向后退了退,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那十几个被包围的士兵也拿到了松明火把,三十多个人,每人双手执火,看起来也颇壮观,一时间,人与狼群僵持着,而此时,狂风又起。
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被雨一浇,松明火把的火焰比起刚才暗下许多,随着一声狼嚎,狼群又慢慢靠近。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如果雨再大些,火把被浇熄,大家都玩完。
赵承平看出来刚才发出狼嚎的巨大黑狼就是狼王,他对众人说:
“你们千万守好火把。”
说着就提起长枪冲向狼王,辛伟甚至都来不及抓住他的衣角,眼睁睁的看着他挑飞了两只挡在面前的野狼,直向狼王冲去。
狼王露出白色的獠牙,喉间发出不祥的声音,它的身子微弓,前肢挺直而后腿弯曲,赵承平知道它这是要向自己扑来,在狼王刚刚跃起的时候,他向一旁滑出两步,躲开这一击。
一击不成,很快第二击又来,狼王的第二扑几乎就已经扑在赵承平身上,被他用死死抵住,狼爪扣在长枪的白腊杆上,一点点逼向他的咽喉。
这一幕自然被辛伟看在眼里,他要出来帮忙,却因为他的异动,火把形成的保护圈出现缺口,狼群向这里移动,他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赵承平的余光发现辛伟想要干什么,百忙之中喊了一句:“这里我能搞定,你呆着别动!”
这一开口说话,手上的力量受到影响,狼王的爪子一滑,拍向他的脖子,他用力挣动身体,那一击拍在了右肩,血腥气顿时弥漫开。狼王闻见血腥味更狂暴,力气陡增。
赵承平双腿弯曲,对着狼王腹部狠狠踹去,狼王被踹开摔在地上,很快又站了起来,闪着绿光的狼眼恶狠狠瞪着他。
肩头上被狼爪所伤之处,流血不止,还有些发麻,狼王似乎看出了他的伤势,一声长啸,又扑了上来,赵承平咬紧牙关,绷紧全身的肌肉,力贯全身,主动向后倒去,手中长枪就势向狼王空门大开的胸腹递了过去,枪尖顺着狼王的胸口一路破开,内脏混着血落了一地,也溅了赵承平一脸。
狼王已死,群狼见状纷纷散开。辛伟第一个冲上前,扶起赵承平:
“你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赵承平咬着牙,将伤口处的衣服撕开:
“真见鬼,我的体质应该是加强了的,怎么被一个畜牲伤成这样。”
他突然想到:“这不会是什么任务吧。”马上就打开了任务面板。
果然系统面板跳出来提示:
击杀精英boss月夜狼王
获得技能:夜视
获得点数:敏捷100点、体力500点
获得技能:舍身
获得物品:狼牙
“舍身……这是要成佛的意思?
查看技能,原来舍身的意思是可以替队友接受50%的伤害。
“还有这狼牙是什么鬼……”赵承平检视物品,发现这月夜狼王的狼牙有吓跑各种食草类动物的作用。
他忍不住扶额:“所以呢,这有什么用?我去把乔瑜的马都吓跑,好让她再卖一批给王稽?”
等他关闭系统面板之后,发现辛伟正在给自己包扎:“也不知道这狼身上有没有什么狂犬病,哎,跟你说啊,一会儿你要是怕光怕水了,千万告诉我一声。”
“你傻啊,这tmd就是一游戏,文案设定组的人没这么闲还设置狂犬病,哎,你轻点……”赵承平正说着,辛伟手上用力,包扎的布上打了一个巨大的蝴蝶结。
包扎完毕,赵承平站起身,胸口顶着一个蝴蝶结,走到那十几个人面前。
狼患已去,他可没有忘记彼此的身份是什么,别开心过头,反手被人端了,那可亏大发了。
“你们半夜不睡觉,来这干嘛?”赵承平微笑问道。
忽然从背后传来箭矢破风之声,赵承平只来得及将身边的辛伟扑倒,他手下的士兵中,除了几个反应敏捷的人迅速趴下之外,其他人无一幸免,身上都被石灰箭头打上了白点。
“公孙湛!”赵承平大怒,“我救了你的人,你迟到了不说,一来就放箭,他.妈.的恩将仇报的也太快了吧!”
黑暗中,一个悠悠然的声音传出来:
“我早就在这里了,何来迟到?”
赵承平更生气:“你就这么看着狼群围着你的人?”
“因为我听见你来了,那还急什么?”
这还真是拿士兵的性命不当一回事啊!万一赵承平这边也按兵不动,或是救援不及呢,这十几个人就喂狼了吗?
看着那些被射中的士兵,赵承平心情极度低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没有及时命令他们把火把灭掉,也不会成为箭靶。
黑暗中,公孙湛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悠然:
“如果你不来,我自然会出手相救。现在,凡是被射中的,都是死人了,看在你帮我的人脱离狼群,我就放你一马,好好休息一晚上,天亮再战。”
刚刚获得的夜视能力,让他看见公孙湛身边有剩下所有的士兵保护着,他想直接上前单挑,把他们都干掉,但是右肩的伤口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这个想法实现的可能性。
“你大爷!”赵承平恶狠狠的看着刚才那十几个公孙湛手下的士兵,他们一点事也没有,按规定还是有生力量。
刚才将狼王剖腹的长枪此时在赵承平手上,犹带血迹闪寒光,火把映得一头一脸狼血的赵承平更是面目狰狞。
秦军士兵纵然悍勇,但方才他是为了从狼群中救下他们才会导致被暗算,士兵们心中都有些愧疚,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因此也没有动作。
赵承平看了看长枪的枪头,扔下,从地上捡起一把方才射来的箭矢,右手将箭矢甩出,那些公孙湛手下的士兵身上,也被打上了白点。
“现在,我们扯平了。”赵承平恨恨道,“我们走。”
等走出很远,他突然发出吃痛的“嘶”一声,辛伟问:“怎么了?”
赵承平咬着牙:“刚才甩箭出去的时候,用力过猛,伤口裂了。”
第三十三章 泥石流
这一夜的雨,淅淅沥沥的一直下到天亮。
清点士兵人数,除了赵承平自己,就只剩下6人,辛伟,钱锋,刘全,还有一个斥候,两个士兵。
“损失惨重……不知道公孙湛那里情况怎么样。”辛伟恨恨道。
赵承平望着远方,平静的说:“他身边还有13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物,不畏生死。要赢他们,得开金手指了。”
“哦哦哦?你有什么金手指?”辛伟很激动。
赵承平双手比划出一个姿势,那是“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辛伟拍了他一下:“别卖关子了,快说。”
“没有……看来咱俩都不是主角命,走一步看一步了。”赵承平打了个呵欠,双手枕在脑后,靠在身后的石头上。
“我肯定是主角命!这次一定能赢!”辛伟挥舞着拳头。
“哦,那你去跳个崖呗,主角跳下去能捡到金银财宝武功秘籍,运气好还有美女。”
辛伟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赵承平大笑道:“主角给咱们变点吃的吧。”
正说着,有人说:“有。”
从身后的山崖上,攀上来一个人,正是齐格。
本以为他已经在昨夜“阵亡”了,这会儿突然相见,赵承平又惊又喜:“你没事?昨天晚上你怎么没跟上来?”
齐格将手中布包放下,里面有野果,还有很多干粮。
“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辛伟问道。
“昨夜那些‘死人’已经下山回营,他们就把干粮给我了。”齐格招呼其他人一起过来吃。
有食物以后,大家原本沮丧的心情又好起来了。纷纷询问齐格昨晚是怎么混过去的。
齐格手里拿着一个野果:“昨晚箭射过来的时候,我面前正好是一个公孙湛手下的大个子,过去也有点交情,他替我把箭全挡住了,本来想跟你们一块儿走,但是想起来咱们的粮食都放在草棚没拿,估计你们也不会回去拿了,所以,我就先收了吃的,再追上你们。”
工作态度这么积极主动的军需官上哪儿找去,赵承平感动非常。
“现在大家都不在原来的地头啦,他们的军旗一定在公孙湛身上,他身边应该会有很多人,目标大。”赵承平脑中闪过这里的山川地形,他掰了根树枝,在泥地上简单画了一下:
“现在我们在这,他们不会离我们太远,既然现在还没有发现,很有可能在这里等着堵我们。”树枝指的方向是两边有悬崖的山涧。
赵承平招呼所有人都围过来:
“他们一定认为我们会从山涧这里走,然后在悬崖顶上等着居高临下将我们一网成擒,所以这条路不能走了……但是,我们可以从这里爬上去,从这里跳过去,正好能落在他们后面。”
钱锋看了他指的地方,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可不好走啊,那里根本就不是路。如果我们到的时间太晚,他们就会知道我们不会从那里走,那可就白折腾了。”
赵承平笑着说:“那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所有士兵围过来,仔细看着地图研究了半天,纷纷摇头。
“那就是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走吧,你说的对,我们如果到的时间太晚,那就白折腾了。”赵承平站起身伸脚把泥地上的地形图给抹了个干净,拿起兵器和干粮,向看准的方向走去。
其他士兵对赵承平的想法十分怀疑,辛伟拿起自己的东西,马上跟了过去。别人看着连一个大夫都如此坚定的执行军令,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起身出发。
一夜风雨之后,原本的浮土被雨水冲刷掉,露出土层下的石块与树根,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
凋蔽的树木上零星几片树叶挂在枝头,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轻晃,更有秋意萧杀的感觉。
天地间万籁俱静,只有匆匆赶路的士兵脚下踩过枯草与泥地的声音。
越往前走,植被越少,赵承平突然停下脚步,前方原本可以通过的路段,被泥石流从中横断,变成了陡峭的60度斜面,随着山风的劲吹,上面还有碎石,时不时的往下滚落,落入悬崖下的万丈深渊。
辛伟也看见了:
“呵,这是变成纯平了。怎样?过去么?”
“必须过!”
赵承平刚要迈出一只脚,被钱锋拉住:
“这种从山上冲下来的土层,非常松软,一个不慎就会滚下悬崖。”
赵承平笑笑:“我会小心的。”说罢又要往前走,辛伟拦住他:“等等,把绳子系上。”
说罢脱下外衣,解下裹在身上一圈又一圈的布绳,齐格与钱锋,其他士兵身上也有。赵承平瞪大了眼睛:
“你们这是什么风俗?”
辛伟得意笑道:“这不是什么风俗,以前玩户外的时候,领队就这么干的,当然人家的绳子比咱这要出息多了,降落伞绳,又轻便又好结实。我听说要往山上跑,我叫上他们几个,专门准备的,这东西多好,受伤了可以包扎,捆东西的时候可以当打包带,像这种时候还能当保险绳,实在混不下去了还可以用来上吊。”
赵承平有些茫然:“你什么时候玩户外的?”
“就是你跟那小妞爱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你那会儿眼中除了她,还有谁?”辛伟鄙视道。
想起大学时的那段经历,赵承平假装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转移话题:
“你怎么一直也没告诉我这些准备的事。”
“你那不是一直跟白起站在一起么,我怎么告诉你,既然已经到了山上,告诉你也来不及了。”说话间,辛伟已经把绳子连好,每个人都拿着,在自己的腰间缠好。
“这下我们八个还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辛伟大笑。
赵承平打头阵,一脚就踩进了泥石流生成的新土层中。山上的泥土被雨水冲刷松动后,由于周围没有固土的植被,因而就顺着山势滑落下来,本身就松软非常,一脚踩下就陷了进去,几乎没有着力点。
加之还有这一路裹挟而下的石块、断枝等等,更加构成了不稳定因素,戳伤脚掌也不是不可能,赵承平命令所有人都踩着他踩过的脚印走。
他率先越过塌方路段,踩上坚实的路面,转身看着后面的人。一个,两个,第七个都平安的通过。
齐格刚要通过的时候,突然头顶上一阵异响,辛伟大叫:“别过来,又要塌了。”
话音未落,果然更多的落石如雨点般的砸了下来,泥石流汹涌着从上面往下冲,把一路上所有可以卷走的东西都卷进了它的势力范围,最后从高高的悬崖上倾泻如瀑,落进深渊之中。
离泥石流最近的两人,被泥水溅了满身,看起来像两尊兵马俑。
过了好一阵子,这一波的泥石流才算结束,之前通过的人踩过的脚印早已不见,平静的土层下面,不知道又藏有多少新的危机。
在泥石流通过之前,为了不让泥石流冲上绳子,把所有人都给带下去,赵承平早已当机立断,割开了与齐格之间的连接。
赵承平叫齐格找根树枝,把绳头系在树枝上抛过来,以策万全,齐格四下寻找,只是这里只有荒草,哪有树枝,泥土中又找不到合适粗细的树枝,勉强包了块石头抛过来,却总是抛不过去。
齐格急道:
“别在这件事上耗时间了,我直接过。”
他弯下腰,双手双脚同时进入泥土层,四肢着地分摊了对土层的压强,虽然土层十分松软,但也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眼看着他越来越近,赵承平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指尖几乎就要触碰到,那一瞬间,意外却发生了,齐格脚下踩着的石头突然松动滚了下去,整个人突然失了支点,随之马上就顺着斜坡向下滚去,他徒劳的用手插入身旁的土层,但是那些泥浆又如何能承得住他的重量。
惊变陡生,赵承平眼疾手快,身子猛然跃下,抓住了齐格的手臂,而他身上的绳子还与其他人连在一起,紧连着赵承平的是辛伟,他一惊之下,没有站稳,被带倒在地,半个身子也落在了泥石流土层里,他用全身的重量止住赵承平和齐格的一坠之势。
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后,奋力将他们几个给拉了上来。
刚才那一幕实在太险,齐格被拉上来之后,坐在地上呼呼喘气,看着赵承平,纳头拜倒:
“都尉救命之恩,我当粉身碎骨报答。”
赵承平指着其他人:
“不是我一人的功劳,要不是他们,我们俩都下去了。”
忙着收绳子的辛伟笑道:
“都尉别客气了,要不是你反应快,第一个跃下去抓住他,我们几个人再多又有什么用。”
说罢朝赵承平使了个眼色,赵承平明白,这是他身为统领,需要在军中立威,“功劳归于人民”的想法,在战争期间不适用,军令如山,讲究的就是服从。
赵承平拍拍齐格:“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齐格摇摇头,站起身:“没事,我们赶紧走吧。”
刚才赵承平的行动,让所有人钦佩不已,别说只是走险路,就算是刀山火海,只要赵承平一声令下,他们也会一往无前。
又是系统提示:
威望达到300点,触发技能“众望所归”。
使用技能后,队伍中的人,既使是敌人的奸细,也将会对他死心塌地,指哪儿打哪儿,绝无二话。
“这倒是不错。”赵承平微笑,又继续往下看:“众望所归需要魅力值达到500点可以施放。”
说起来……这魅力值除了在宣太后寝宫事件时加了100点,之后加过没有他也没有关心过,他赶紧查看自己的魅力值,靠,490。
魅力值的说明上显示,只能本空间里的异性对她产生真心实意的好感,才能增加,初始魅力值是100点,宣太后100点,翠绡红绫各100点,还有90点是九个宫女贡献的,不是主线人物,连魅力值都只能帮忙加10点……
最后,这个技能还有一个括号:技能施放后,可以维持24小时……赵承平有些无语,本来还想着队伍里的人都死心塌地了,那这任务简直太好完成……果然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前面就到了。”前方士兵指着不远处,赵承平上前一看,呵呵,果然公孙湛和他的队伍都在下面的草丛里蹲着,却不知螳螂捕蝉,蝉却变成了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