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西岸新貌
乔岚正与俞大拿说着话,有一帮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木桥,进入西岸。前面那个明显是个官,加上后面一众衙役,除了县令大人,也不可能有别人了。
从俞大拿那里得到确认后,乔岚带着礼节性的笑容迎上去:这条大腿可得抱一抱。
“小生正打算过两天抽空去拜见大人您,多谢您在西岸上予以便利,不想大人您这就来来,是小生的不是,没能及时去拜见您。”乔岚作揖,行了一个礼。
“乔小兄弟无需多礼。我对你这个西岸,着实感兴趣,索性今天无事,便过来看看。总是听闻西岸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乔小兄弟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魄力,接二连三地使出锦囊妙计,短短时间内,将一片荒地变成了如今这模样,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赵岐山客气道,看着面相倒是一个随和的人,但官场人又有哪个是简单的角色。
乔岚连忙谦虚礼让。
衙役头子柳土发也在随从人员行列。
借着丈量西岸的机会,俞大拿已与之结识,如今上头有上头的交情,他也过去与柳土发攀谈起来。
要说对西岸变化感触最大的非柳土发一干人莫属,这片土地可是他们一步步丈量出来的,短短两个月过去,竟然变得连他们都不认识了。
祝岐山还真是过来视察西岸的,乔岚将他带至山头上,让他能更直观地看大西岸如今的面貌。
祝岐山明显对乔岚一些新鲜想法很感兴趣,但他并不会追根究底。乔岚不由地对祝岐山的印象更好了,她也捡一些能说的告诉祝岐山。
水渠作为西岸的重头戏,县令大人是不会错过的。一行人从水渠的南段开始巡视。
别看西岸如今一派祥和,水渠对面可不尽然,偶尔还能看到新鲜的野猪蹄印,这也直接验证了这水渠的巨大作用。
赵岐山明里暗里表示西岸的重要性,鼓励乔岚好好干。
因着还有别的公务在身,赵岐山并没有久留,看过一圈后便带着人离开了,临走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家夫人也盼着见你一见,哪天你有时间,便到家里坐坐。”
县令大人太客气了,乔岚受宠若惊,她也只当县令大人不过是跟她客气客气,并无放在心上。
收到风的乡绅地主赶过来时,县令大人早就走到不知哪嘎达了。
乔宅后园,已经种下一个月的番薯苗长得一簇簇的,但是藤蔓并未长开,人眼看不到地方,其发达的根系正在延伸。
乔岚多次站在辣椒地前,看似在想辣椒的事情,但其实心里琢磨的却是旁边的番薯。
番薯分春薯和夏薯,她种下番薯时,却是秋天。种的时候,她也知道时节不对,只是那两颗番薯已经发芽,等不到明年开春。
好在《农耕笔记》里有几页写到了蔬菜大棚,有了蔬菜大棚,时节什么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只是有可能因为缺乏阳光,番薯不那么甜而已。
这几日已经感觉到秋凉,大棚也该建起来了,但她迟迟没有安排下来。她在想,如果没有大棚,这番薯能否活到开春。
亩产两千斤以上太耸人听闻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目前的她尚无能力抵御其所招致的狂风暴雨。如果放任自流,番薯能挣扎着活到开春,她就真的不管了,但要是抵御不了严寒……
大棚的事儿,俞大拿听乔岚提到过,暑气退散,秋意浓浓,他主动问起是否应该搭棚子了,乔岚摇了摇头。
后园的辣椒秧经乔岚三番两次浇灵水,已一尺有余,可以移栽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秋高气爽的日子里,乔岚和俞大拿带着满满一车的辣椒秧子出发前往西岸,并安排长工将辣椒秧子种下。
这一车辣椒秧子,种了整整两亩地。
这还不包括乔岚空间里的,她发现空间里的辣椒秧子长得太快,也许不到一个月就能收获第一批辣椒,怕引起麻烦,干脆直接种在空间里。空间的辣椒是她自己种,一棵棵地拔,一棵棵地种,整整耗费了三个晚上,弄得她那三天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除了辣椒秧子,她还将收上来的生姜悄悄撒过些许灵泉水后全都让人种下去,这也种了一亩地。
长工们在种辣椒种生姜的同时,乔岚在她名下的林子里溜达,这林子已经被乞丐小队清理过,比起大青山林区,略显干净。
乔岚不是在闲晃,她在寻宝呢。
就这一趟,她寻到了不少药材,大部分都被她让乞丐小队挖出来了。挖出来的药材让长工们寻一块地种下。
这个时代,药铺要用的药材,绝大多数是靠人进山挖的,基本上没有人专门去种药材。
乔岚种了番椒又种药材,就连长工都嘀咕开了“怎么东家总是种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其实这是乔岚的障眼法,她要给人一种错觉,她就是什么都种,什么都敢尝试,至于成不成功两说。
这些药材,乔岚没打算多做什么,顺其自然就好了,能活是它们的造化,不能活,也算是她的败绩。
行事太过通顺,容易遭人眼红。
今天,乔宅里的张老汉也忙碌了一天。辣椒秧拔了,空出一块地,乔岚吩咐他种些菜,种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留空。后园满满当当,番薯地就不那么打眼了。张老汉又是整地又是开垄,种下了好些萝卜和青菜。
谁都知道西岸又有大举动了,天气渐凉还大张旗鼓地种东西,生姜一种就是一亩,又种了药材,再者还种了一种不为大家所熟悉的作物。谁都不明白,秋冬本来是农闲得不能再农闲的日子,怎么乔家手下的西岸反而轰轰烈烈起来了呢。各种想法都有,唯独没有笑话乔家的,只因西岸变化的每一步仿佛都是安排好的一样,首尾相连,环环相扣。
县令大人亲自过来巡视西岸的事情,早就传开了,西岸在光环又扩大了一圈。
赵地主听说乔家在西岸不知种了什么新鲜的作物,他急啊,他已经决定跟着乔家的步伐走了,可是人家种了新鲜的作物,什么是新鲜的作物,不就是从前没有的东西,那让他去哪儿弄啊。
多番打听他才知道,乔家种的那个叫番椒。他又急急忙去寻番椒的种子。
赵地主还没打探出来哪里有番椒的种子,却先知道乔家其实一早在后园播下番椒种子,起秧子后才移栽西岸。
他就此打消找番椒种子的念头,人家的都已经长得老高,他就算立马找来种子种下也拍马不及啊……
“那小子还在宅子里种了啥稀奇古怪的东西!!!”赵地主愤恨地吼道,其实他也就随口这么一说,却不知他一语成籖,乔家后园可不就种着他所不知道的番薯。
赵地主找来几个人,夜半三更潜入西岸,想拔一些番椒回来。
乔岚安排下来的十人乞丐巡逻小队以及谢金宝留下的小狼可不是吃素的,那群人连辣椒秧子都没摸着就被捆起来揍了一顿……
乔岚是第二天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老乞丐派了一个小乞丐过来通知的。
乔岚到西岸时,那五六个人就晾在桥边,一个个被藤蔓缠得跟粽子似的。虽然哀嚎了一个晚上,已经筋疲力尽,看到乔岚,还是一鼓作气,再次哀嚎起来,求乔岚放过他们,发各种毒誓说再也不敢了,然,他们就是没有供出幕后主使。
老乞丐蹒跚地走上前,很肯定地说一定是赵地主干的。
赵地主东施效颦,仿效西岸所做下的动作,乔岚是知道的,所以对于老乞丐没有证据却无比肯定的说辞,她是没有怀疑的。她让老乞丐将人送去赵地主家门前,不用松绑,也不用多说,放下走人即可。
乔岚过了桥,冷不丁看到西安简陋的大门口前卧着一匹灰白的狼,吓了一跳,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就是谢金宝的小狼,但是,这哪里是小狼啊,分明是一直体型硕大的狗,也不知有无狼的血统在里面。
乔岚上前,蹲在小狼跟前,小狼瞄了她一眼,不予理会,也许是嫌乔岚挡住它的,走了到一旁继续瞄着桥的对面,它的主人谢金宝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封啓祥知道乔岚去青山村了,他也骑上惊风一路飞驰到了青山村,这次他跑得快,青山村的莺莺燕燕没能及时捕捉他的踪迹。
封啓祥坐在高大的惊风上,远远地看到乔岚拿着包子逗一只大狗,但是大狗却连个眼神都不给。他翻身下马,缓步走过去,然后看到乔岚一把抓起大狗的后腿看了看,说,“原来你是公的,喂,小狼,有伴儿没,什么时候让你家那位生一窝崽出来,不用担心养不活,我帮你养着,放心,肉管够。难不成你还没伴儿?要不我给你保媒?”
封啓祥听不下去了,假意咳了咳,哪知乔岚连个眼神都不给他,继续跟小狼说话,“你喜欢母狗还是母狼?”
许是觉得眼前两个人太碍眼,太烦狗了,小狼站起来,飞速地跑向大青山跑去,一下子就跑远了。
第七十五章 狗皮膏药
乔岚遗憾地看着小狼渐跑渐远,一下子消失在林子里,她转头冷着脸问到,“你来干什么。”
“小不点,你怎地如此冷心冷肺,对畜生比对人还好。这番椒我也有份,有人打它们的主意,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乔岚胸闷,幸好她不是男的,否则单凭“小不点”三个字就能造成无数点的伤害。乔岚闷声不出,转身走进简陋的大门,封啓祥跟在后面。
西岸的消息,隔三差五地传出来,但是封啓祥第一次踏上西岸,将西岸真正看入眼底。他不知道西岸原先荒芜到什么程度,但眼前这片划分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的土地竟是如今的西岸,他不免惊讶万分……
当看到那两亩番椒地时,他更是为这两块地的整齐划一而震惊,番椒一株株排着队似的向远处延伸,彼此之间的距离好似丈量过一样。
乔岚与俞大拿走上山头,商量盖宅子的事情,封啓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来,他也不说话,单就是跟着,并认真地听乔岚与别人说的话。
叶飞天满头黑线地看着旁边狗皮膏药似的封啓祥。
两个山头与地面落差有二三十丈,这个地势差不算矮,站在山头往下看时,西岸一目了然,还能远眺东岸。
封啓祥没种过地,但也到庄子上走过几回,从未见过像西岸这样整齐的土地,纵横交错的小道将整片土地整整齐齐地划分为一个个方块。
乔岚烦封啓祥。她站在山头瞭望,越过新建的篱笆看到东岸,当她看到两个袅袅娜娜的倩影正在接近时,诡异地一笑,拍了拍封啓祥,指给他看。
其实封啓祥对女子有点脸盲,他不记得那两名女子,但她们十有**是冲着他来的。实在是乔岚特意提醒影响了他。
封啓祥眉头一皱,想着也没什么事儿了还是打道回府吧。他打了一个唿哨,惊风飞奔而至。
封啓祥翻身上马,驰骋而去。
“哈哈哈……”乔岚在山头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月珠和朱文媚两人迈着小碎步接近西岸,但这小碎步的频率高了一点,不难看出两人确实心急如焚,恨不得撩起裙角,跑起来。
两人接近遥水河的时候,前方响起急切的马蹄声,令她们魂牵梦绕的贵公子便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骑着骏马往她们飞奔而来。
“公……”
“公……”
封啓祥呼哨而过,陈月珠和朱文媚被卷入惊风扬起的滚滚灰尘之中……
乔岚对于老乞丐的工作很满意,眼看着老乞丐带着一帮人在西岸的时间也不短了,她跟俞大拿说,如果他们愿意,就让他们签身契。
老乞丐带着大小九个乞丐出现在乔岚跟前,最近都没有饿肚子,他们一个个也恢复了点人样,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已经是过去式。
乔岚问他们的名字,收了一堆类似“二肠子”“狗蛋”“四鳔”的名字。
老乞丐也说自己已经忘记本名,他代表大家请乔岚赐名。
乔岚问他们可愿意跟大总管姓俞,这是俞大拿曾经跟乔岚提到过的,乔姓不可随意赐予下人。
一应十个人没有不愿意的,于是这十个人便跟俞大拿姓了俞,名字从一筒到十筒。老乞头排前头,叫俞一筒,之后也还是按照年纪排……
乔岚并不懂麻将,但她姥爷喜欢,她对麻将牌还是了解的,作为起名困难户,她决定以后男仆赐名向麻将牌靠拢,女仆向扑克牌靠拢……
这一天乔岚又收下了十份卖身契。
俞一筒表示不用给买身银,有吃有住就行。乔岚还是让俞大拿每人给了二两银子,以后月钱按照三百文给。
老乞丐他们卖身乔家,最高兴的还有方小勇。自从进了乔家,自己生活有了着落,他总是忍不住关心以前的难兄难弟,可是老乞丐告诫他要全心全意伺候主子,别再念叨以前的人和事。如今大家又成为兄弟了,他高兴得走路都带飘的。
这天,乔岚回到家,正在用膳,外面又是一阵骚动,也还是叶飞莫的大嗓子在高呼“有刺客!”
乔岚淡定地吃完饭,外面好似已经消停。
乔岚走进小楼旁边的偏厅打算沐浴,宝石帮她把头发散开。她正要脱去外袍,骤然意识到不对,一抬头,房梁上,上面有四只眼睛正看着她呢。
宝石刚要尖叫,乔岚连忙捂着她的嘴,示意她别出声,待宝石点头同意后她才放手。
封啓祥巴着封一从房梁上跳下来,然后占着身高的优势,俯视乔岚,“小小年纪,就沉迷女色,也不怕亏了身子……”
“……”
“还有,你今天竟然笑话我,亏我在会云峰还仗义出手救了你,你竟然恩将仇报……”
“……”
“你怎么不说话!心虚……”哗啦,一瓢水直接泼过来生生打断了封啓祥的话……
乔岚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她忍了一百忍,到底没有忍住,直接泼了封啓祥一脸水。
封一只来得及用手挡,但一只手,能挡多少水啊,所以封啓祥还是湿身了。
封啓祥愕然,他完全料不到乔岚会如此生气,他还什么都没做啊。
“登徒子,滚出去!”
“喂喂!”封啓祥也生气了,任谁过来算账不成还被泼了一脸水都不会高兴的,“你我都是男的,说什么屁话登徒子,再说,你还不是没脱嘛!”
“滚不滚……”乔岚又舀起一瓢水。
封啓祥后退几步,与怒气冲冲的乔岚对视了好一会儿,可能觉得今天真的无法与乔岚沟通了,便让封一携自己离开。
“主子!”宝石担忧地看着乔岚。
乔岚运了几次气,才把心中的怒火压下去。“无事,今天晚些时候再洗吧。”她快速束好头发,走出去。
叶飞天已经在外面了,“主子!我等办事不利,还请主子责罚。”
“来了多少人?”
“三个!”叶飞天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功夫皆属上乘。”
“实力差距太大,也不能怪你们。下去休息吧。”乔岚摆了摆手,往楼上去,心里琢磨着要去哪里找几个会武功的女侍卫,不然她怎么也安心不下来。
乔岚路过放置着拔步床的房间,走到新近才布置起来的另一房间,这间房是专门为“乔少爷”这个身份布置的。自从那天得知还有封一那样的功夫高手存在后,她就没有再睡拔步床,一直歇在这个房间里。
刚刚的遭遇,让乔岚吓得不轻,她也再一次体会到,存在于身边的重重危机。
这要是以前,她就进空间暂时躲藏起来了,就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一样,但她怕此时此刻周围不定什么地方就站着一个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乔岚甚至对房梁产生了阴影。
乔岚盘腿坐在床上,打坐有益于她冥想,而冥想能提升她的精神力。
目前,她的精神力还太弱,不堪大用,如果能恢复到穿越前,那什么暗卫明卫的,在她的领域里,简直无处遁形……
第二天,乔岚一早起来要去西岸,上了马车刚关上车门,封啓祥出现了。“顺道,载我一程!”说完就要扯开车门,乔岚在里面也拉扯车门不给开,“骑你的马去!”
“太招摇!”
“你还有马车!”
“我的马车她们也认识!”
两人拉锯了一下,最终乔岚不敌,车门被打开了,乔岚还要推拒,封啓祥厉喝一声,“干什么拉拉扯扯的,衣裳都给扯坏了。你车这么大,载我一程怎么了。”
甭管乔岚怎么抗拒,封啓祥还是坐到了车里,与乔岚一左一右坐着。
外面叶飞天与封一正在过招,但他明显不敌封一,单凭着一口意气在强撑着。
封啓祥如愿坐进了车里,见没人驾车,高呼一声,“周长乐!”
周长乐飞速从杨宅门口跑过来,“少爷!”
“驾车!”封啓祥命令道。
“是!”
“叶飞天,别打了,驾车!”乔岚心不甘情不愿,阻止不了封啓祥,但起码也要把马车控制权攥在手里,于是连忙叫停叶飞天。
叶飞天收手了,封一也收手。
封啓祥得意洋洋地看着乔岚,乔岚不愿看他的嘴脸,撩开车窗,扭头看窗外。
他纳闷了,明明在重阳节那天还好好的,怎么这几天乔弟这么抗拒自己,好似与自己有仇一样。
“我昨晚本是想与你说不必再担忧赵地主使坏。”封啓祥哀怨道,自己明明做了好事,想去邀功,结果被泼了一脸的水。
“嗯?!”乔岚终于拿正眼看封啓祥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亲自登门,提醒他,说你是我的人,让他夹起尾巴做人。”封啓祥傲娇地回答道。
“……”
这天之后,封啓祥隔三差五地上乔岚的马车,有时候乔岚还没上车,他就已在车上坐定。
叶飞天觉得不妥,俞大拿也觉得不妥,乔岚幽幽地问了一句,“打也打不过,除了告诉他我是女儿身,你们还有什么好法子,说出来吧。”
“……”
“……”
第七十六章 做客陈家
俞一筒他们成为乔家的一份子,自然不能太亏待他们,西岸建房子提上了日程。
因白菜辣椒的存在,窥视西岸的人太多,不宜大兴土木,乔岚让俞大拿请了两个相熟的工匠,让他们指导乔家的长工和俞一筒等人在山头下往西接近林子的地方两边建了两排平房。
别以为乔岚这么做不道德,这个时代绝大对数人盖房子都是呼朋唤友自己盖的,乔岚好歹还请了两个行家在旁监督指导。
除了平房,乔岚还让人用木头搭建两间异常宽敞的木头棚子,这是她要用来放泡菜坛子的和晾晒辣椒的。
西岸步上正轨之后,乔岚每天都去西岸走一圈。观察白菜和辣椒的生长情况,看房子的进度,后来又加了一项,那就是沿着水渠走一遭。
水渠的下游设了几道竹篱笆,上游入口也做了几个易进不易出的漏斗形鱼笼口。水渠里的鱼清晰可见,其中有一只起码重达六七斤的鲈鱼,乔岚垂涎好久了,打算哪天就捞起来美餐一顿……
随着西岸的白菜日益长大,乔岚不止一次在巡视水槽的时候看到对岸有成群的野猪出没。有一次,一只硕大的野猪就站在水渠的对面,瞧那尖尖的獠牙,猩红的小眼睛,要是又把椅子,乔岚都坐下来好好与之对视了,不过她还是飘飘然走了。
在那之后,乔岚让叶飞天带上弓箭,可惜她没有再遇到敢于挑衅她的野猪……
乔岚偶尔会碰上小狼,但始终不得它理会,渐渐的,她才明白,小狼是在等谢金宝回来,但是谢金宝最近忙着在乔宅周围转悠,早已忘记被他留在青山村西岸的小狼。
乔岚联怜惜小狼,想着什么时候让陈月牙回西岸看一看,把谢金宝钓回来,遂了小狼的愿。
大通铺能住更多的人,但乔岚没有让盖大通铺,两排房子都是一个个几平米大小的房间,土胚砖建成的房子,但是外面刷上一层白泥,怎么看怎么明亮。比起青山村很多人的房子不知好上多少倍。
盖房子的时候,乔岚还特地要求垫高地面,三条巴掌宽的通道贯穿正排房子靠北的地面,通道的一端通向厨房。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暖气管道,因为过于简陋,有没有用她不知道,但总要试一试,也许不能让这两排房子温暖如春,但至少能不那么寒冷。
俞一筒他们流离失所,都不知颠沛流离了多久,如今这么好的房子摆在他们眼前,一个个都不敢奢望。
方小勇被委以重任,他不敢去劳烦乔岚,便去问俞大拿,后者知道是谁让问的,也没有卖关子,只说主子打算给留在西岸的人住的,一人一间。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筒子军们更加卖力了,每天除巡逻,捞树叶和清理乱石,一有空就过去搬石头,搅泥水,力气大的跟着去打土砖。
西岸在盖房子,东岸陈家也在盖房子。
陈家为帮陈生贵娶到他心仪的女子,可谓是举家之力。
家底已经被掏空,陈王氏心里没底,重阳节那天看到那么富贵的马车,才决定铤而走险,结果讹钱不成,反被吓丢了半条命,回来后病了一场。她舍不得花钱看大夫,硬撑着。
陈王氏没看大夫也没吃药,挺了半个月后,好啦。要不怎么说祸害遗千年呢。
原地满血复活的陈王氏像个监工一样对前来盖房子的人呼呼喝喝,大家都是过来帮忙的,连工钱都没有,只混了一餐清汤寡水的午饭,要不是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谁会来帮这个忙。
受不住气的人纷纷找借口不来了,一个说陪媳妇回娘家,一个说老娘病了要侍疾……
眼看着干活的人越来越少,盖房子的进度明显慢下来,心急如焚的陈生贵呵斥了自家老娘,成功地将陈王氏拘在屋子里,他又拉不下脸去求人,最终还是陈王氏厚着老脸去求爷爷告奶奶,让人重新来干活,终于在九月下旬的婚期前建成了两间屋子。
乔岚站在山头,听到东岸那边有鞭炮声,她看向叶飞天,叶飞天心领神会说是陈生贵娶媳妇。
乔岚沉默了半晌,旁边递过来一个水蜜桃,封啓祥笑得一脸灿烂,“给!”
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乔岚喜好吃桃子的,隔三差五地去杨家庄子摘些送过来,都是水灵灵的水蜜桃,令她拒绝不能。
为了这水蜜桃,乔岚默认了他享用自己半拉车厢的权利。
别人有不如自己有,所有果核,乔岚都存起来了,放在空间里,等着什么时候合适了种上一些。别人也兄不出来水蜜桃,但绝不包括她,谁她有作弊利器——灵泉呢。
乔岚还以为陈生贵成亲就成亲了吧,临不到自己头上,晌午过后,陈生贵就和朱里正过来了,请乔岚过去坐席,看到封啓祥也在,大喜过望,好话一箩筐地请两位去坐席。
他们不是客气,他们是真想请两个重量级的人物去撑场,要是十里八乡知道这一席有两位贵公子亲临,那多有面子啊。
陈生贵是一个眼高手低的人,一直想做大事,但至今为止,一事无成,连最基本的种地都种不好。他不停地讨好,尽显狗腿本色,乔岚心里想的却是当初他对梁毛花母女三人的嗤之以鼻与不屑一顾。
“乔弟去,我就去。”封啓祥一句话让陈生贵和朱里正把火力全都朝乔岚开去。
“好!”
封啓祥是认定乔岚绝对不会去那乱遭遭的地方,他才说了那句话,没想到乔岚一口答应下来。看到封啓祥脸上有了退意,乔岚阴测测地笑了,“封兄,请吧!”
乔岚让两人先回去,她稍后到,陈生贵磨磨蹭蹭不想走,他想,如果自己留下,等会就能坐上乔公子的马车回家,那他的人生就圆满了。
乔岚就是不想让他们蹭自己的车才先打发他们走的。
陈生贵最终还是和朱里正走了。
人一走,封啓祥立马翻脸,虎着脸说,“你故意的。”
“这不是你一棒子打死她们最好的机会吗?以后你就不必像只过街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了,再者,我去是真有事儿。”乔岚恰巧有一件事需要去确认一下。
“你说谁是过街老鼠?!”封啓祥震惊了,这么丑陋恶心的东西怎么能与俊逸非凡的自己联系在一起呢。
“我没说你是过街老鼠,只是说像而已。怎么?你要对号入座?”
“你……”
风水轮流转,乔岚和封啓祥最近的相处模式是,乔岚越来越淡定,而封啓祥却越来越抓狂了。
青山村炸开了,陈家陈生贵成亲,竟然请动了两位五里镇两位贵公子坐席,这脸面的多大啊,难不成陈家是乔公子或封公子不为人知的关系户?
很多原并不打算去陈家坐席的人都蜂拥而至,于是,当乔岚的马车抵达陈家时,陈家已经被包围得水泄不通。
乔岚和封啓祥下车,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通向陈家的道。
陈家门口,陈家人哈着腰,笑脸相迎,陈月荷的爹陈生华在,他新娶的媳妇也在……
此时此刻,乔岚的心情有点复杂,两个月前,陈月荷就是从这里被抬出去的,被灌了药塞进花轿里,并且一去不复返,今日,自己代替她回来了,陈家人一个个点头哈腰,夹道相迎……
封啓祥一直在关注乔岚,发觉乔岚对陈家好似有点敌意,他忍不住想:乔弟不会是来砸场的吧。
乔岚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踏进了陈家,几乎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她和身旁的封啓祥。
乔岚和封啓祥被带进内院的堂屋,最显著的两个主位虚位以待,旁边是里正和青山村的族老。乔岚在心里冷笑一声:也不知是哪两个被陈家请走了。
陈家人千请万请,乔岚却没有顺着陈家的意思做到主位上,她随意敷衍了几句后随便捡了个位置就坐下了。封啓祥嫌弃地看着油腻腻的桌椅,愣是不肯坐下。
从听到封啓祥要来就没静下来过的,等封啓祥进门就看得两眼冒光的陈月珠立马上前,将自己的帕子轻轻地铺在凳子上,柔声道,“公子,这椅只有点儿脏,您坐在月珠的帕子上吧。”
封啓祥恶嫌道,“这帕子是擦台布吧,比椅子还脏。”
陈月珠当场僵住。
乔岚纳罕:这厮嘴真毒!她转向一直跟在旁边的叶飞天说,“去给封公子找一张干净一点的椅子。”吩咐完,乔岚瞥了一眼依然站着的封啓祥想:这货都带上面具了,还能引来蜂蝶。连脸都看不到,也不知那些姑娘也不知看中他什么了。
乔岚看了看四周,入目的都是都是衣着破旧、长相粗糙的人,这些人长年累月的劳作,却换不来一家的温饱,艰苦的劳动、悲惨的生活压弯了他们的脊梁,相比之下,一看就是大家公子的封啓祥的确是香馍馍。看他细皮嫩肉的手,人也丑不到哪儿去。就算拿下面具后发现他长得不堪入目,有他的身家背景在,也还是香馍馍。
仿佛被雷劈中的陈月珠被人牵走了,不一会儿,屋子里传出阵阵压抑的哭声。
第七十七章 桃花朵朵
完全把自己当成旁观者的乔岚以为自己小,没人打自己的主意,哦,吕青鸾是奇葩,哪有**岁的姑娘就开情窦的。
一般**岁的姑娘是不懂情感,但她们的爹娘懂啊,在他们孜孜不倦,毁人不倦的谆谆教诲下,七八岁的姑娘已经知道嫁个好人家是多么多么的重要。
在乔岚注意不到的角落,陈张氏正与陈生富碰头窃窃私语,好吧,她的确是看上了如今身为乔公子的乔岚,她深信,就凭自己那一对如花似玉的闺女,一定能得到乔公子的欢心。在她眼里,她的两个闺女简直可以比作娥皇女英,。
陈张氏不似一般的农家妇人,她娘家在镇上,学过一些礼义廉耻,她也把两个闺女教养得很好,起码不像她们的堂姐陈月珠似的,见着公子哥就往前凑,一点廉耻都没有。
虽然陈张氏从闺女很小的时候起就开始为她们物色郎君,但她也明白“女子越矜持越金贵”的道理,她的目标是让闺女风风光光地加入高门当正统的太太,而不是低贱的婢妾,所以她不允许闺女往前凑,她自己也无比进退有礼。
陈张氏让陈生富一定要想办法在乔公子跟前露个脸,搭几句话,日后才好上门拜访。
隔壁隔壁桌的朱里正婆娘朱孙氏也在拼命拘着孙女朱文媚,各种大道理都讲了,才勉强把朱文媚劝住。
她知道他家那位一定会让两个孙子朱文范和朱文昌上前与那两位结交,有了交情,以后近水楼台,孙女的亲事就便宜多了,总好过现在没皮没脸地过去。
封啓祥将就着坐在叶飞天给他找来的椅子上,低声问道,“说实话,你是不是来闹场的?”
“我与陈家无仇无怨,闹场做什么?”乔岚反问到。
“无冤无仇……”封啓祥莫可名状地复述了一下,便不再说话。
族长、里正、陈老汉、陈生贵……各方人马时不时出来叨唠一下,叶飞天站在乔岚旁边帮她阻拦想上前的人。
封啓祥在朱文媚也出现后终于忍无可忍了,叫了封一。
封一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只好离开到了陈家外,从门口进来,拿着把未出鞘的刀站在封啓祥旁边。
酒席快开始时,俞大拿匆匆忙忙地出现,在乔岚耳旁低语几声。乔岚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迅速起身,告罪两句,趁大部分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快步踏出陈家。
一上马车,乔岚就想把沾上油迹的外袍脱下来,但紧接着封啓祥推开车门进来,让她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发生了什么事?”封啓祥关心地问。乔岚纠结着脱还是不脱,不予理会他的喋喋不休。“无事!”
“无事你跑那么快。别瞒我了,我愿意出手帮你,你还别嫌弃。你家总管跟你说什么了。”
“俞总管告诉我,该回去用饭了。”乔岚无奈地回答道。
“别糊弄……”封啓祥的话戛然而止,他古怪地看着乔岚,随后无声地拍了怕手,点了点头。
接着,封啓祥不停地追问乔岚这一趟去陈家到底什么意思,但任凭他怎么问,乔岚就是不告诉他。
乔岚最终还是决定将外袍脱下来,当着封啓祥的面脱下再换上备用的衣裳。
乔岚下车时,叶飞天看到她竟然换了件衣服,立马脑洞大开,各种联想,古怪地看着乔岚却不知如何开口,乔岚连忙说是衣服在陈家弄脏了,不得已才换了外袍。
“尽管如此,主子还是要注意,毕竟……”
“知道知道!”乔岚连忙逃一样地进了后院。
乔岚用膳过后到小花园坐着,陈月牙也被她差人找来了,说是赏月。
两人在亭子里坐定,宝石把差点送过来,一一摆好。
乔岚状似无意地说起今天她去陈家的事,陈月牙兴致缺缺,接着乔岚又说起陈生梨的婚事。
她是几天前听说陈王氏给陈生梨定了一门亲事,给一个四十多岁,有儿有女的商户做填房。这就是陈王氏寻寻觅觅给她最疼爱的闺女寻的亲事,在她眼里,银子即一切。
“我今日在陈家,也见到那人了,头发花白,长相猥琐……”乔岚不着痕迹地瞄了瞄陈月牙。
陈月牙却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撩拨着盘子里的点心说,“老妖婆眼里,什么都比不过银子。”
乔岚不再说话,陈月牙也默然了,两人不再提起陈家的事情。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乔岚起身吩咐陈月牙回去歇息。陈月牙闷闷地起身,往前院走去。
乔岚往后院走,才走两步,有声音在身后响起,“有办法帮她吗?”
“嗯?”乔岚回过身来,看着陈月牙。
月光下,陈月牙看起来有点急切,不复刚刚的平淡。“能不能帮帮她,别让她嫁给那个老头儿……”
“为何帮她说话?”乔岚一早知道陈月牙对那个她也应该称之为小姑的人没有抵触,她今天走陈家那一趟就是为了看看陈生梨的婚事是否属实,以及,陈月牙是否会为她开口。
“她……”陈月牙低着头,闷着声音说,“她给我和娘留过饭。”
“好,我知道了。”乔岚温和地笑着,心里更加不腻歪陈家了,一饭之恩就能让陈月牙铭记于心,可见陈家可真是这火坑有多深。
“那个……小姑其实和村里无嘎子挺好的,小姑也喜欢他……”陈月牙犹犹豫豫地说。乔岚上前,摸了摸她的头,“都交给我吧,只要你愿意,我会让她如愿以偿的。”
这天,西岸的房子终于完工,都是泥砖,适逢秋高气爽的时节,建完的当天就已干透。
筒子军迫不及待地拎着俞大拿派发的铺盖住进新居,在小小的几平米瞎转悠。
乔岚也给冯大郎和卢二叔各分了一间,方便他们监管西岸。
两个工匠很好奇乔岚让铺设在房里地底下的管道作何用,互相推搡一阵后一起过来问乔岚,乔岚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打算用来养老鼠。两个工匠哑然。
乔岚一直惦念着小狼,房子建成了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于是让方小勇驾车回五里镇把乔家的人除了叶飞莫和杨葱等十一人外,全都带到西岸来。
方小勇回到乔家,把话这么一传达,叶飞莫心里狗抓猫挠一样难受,主子做什么把人都带走,好似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可是却让自己带人留守,这可怎么办呢。
梁毛花不肯离开佛堂,更不肯去青山村,林嬷嬷和章娘子自愿留下陪着梁毛花。陈月牙没办法,只好自己带人走了。
两辆马车满载着人从乔家出发往大青山村去。
乔岚站在山头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的人来来往往,准备她所谓的祈福活动。
每个长工特许携带三两个家眷到场,所以底下熙熙攘攘的大概有一百号人。
六堆巨型的篝火已经搭建起来,一只大肥猪和两只全羊都宰好,上料,架在一旁等着上火烤。水渠里的大鱼也捞了一些出来,其中就有乔岚垂涎了很久的那条鲈鱼。为了抓那条鱼,几个人愣是从水渠北端追到了南段,最终包抄才把它捞出来。
许是西岸热闹的氛围感染了小狼,它竟没有死守木桥,也没有进山觅食,而是走来走去,不停地穿行于几堆篝火间,后来,它破天荒地往山头上来了,蹲在乔岚身边,遥望东岸。
乔岚摸了摸小狼的头,“哈哈,你也知道这个庆典是我专门为你举行的吧,放心,你主人今晚一定会出现的。”
叶飞天愕然,主子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今晚这场祈福庆典其实是为了让谢金宝那傻蛋回来看一只狗?他没有问个明白,因他知道主子的确是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人。
突然,坐着的小狼站起来,冲着东岸狂吠几声,然后飞快冲下山头……
乔岚笑盈盈地对叶飞天说,“看,我说对了吧。谢金宝一定会回来的。”
“但是,主子,只要跟谢金宝说一声就好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无妨,你瞧,大家都在笑。”
乔岚看着小狼飞速远去,跑到东岸,一路跑,最后一跃扑到谢金宝身上。谢金宝架不住小狼的热情欢迎,直接从小驴车上摔下来。
两辆马车驶入西岸,一直到山头下才停下来。
陈月牙从马车上下来,首先看到的是山头上站着的乔岚,她迫不及待地跑上去,宝石怕她摔了,连忙跟上。
“三哥!”陈月牙在乔岚跟前站定,雀跃道,“这还是离开后我第一次回来青山村也。”
“我又没拘着你,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等开春,我在西岸建好房子,你还可以在这儿住,不想住就回五里镇住。”
“太好啦!”陈月牙说完转头,但当她看到如今的西岸时,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忘了合上,“这,这……”
“很不错吧!”乔岚凑近陈月牙耳边,小声说,“西岸现在在我的名下。”
“天哪!”陈月牙小声问道,“乔老爷买下给你当嫁妆的吗?”
“噗!”乔岚噗嗤地笑了,随后点点后,算是应了陈月牙的天真无邪。
谢金宝也带着小狼上来了,小狼也是认识陈月牙的,尽管现在陈月牙已经大变样儿,但在动物眼里,这些都是浮云,尤其是有灵性的小狼跟前。
得益于谢金宝和陈月牙的存在,乔岚和小狼也亲近了些,起码乔岚给的东西,小狼不再不屑一顾。
第七十八章 祈福庆典
入夜,西岸的篝火燃起来,照亮了半边天。
青山村的人对西岸的祈福庆典已经有所耳闻,很多人都凑在遥水河东岸边上,但对岸围着篱笆,还种着密密集集的荆棘,根本看不到里面。
想混进西岸的人有之,说酸话的有之,到了晚上,看着红透天际的西岸,一个个艳羡得不行。
俞大拿特地安排人在山头搭建了一个简单的亭子,又搬了些桌椅上去。
乔岚和陈月牙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坐在山头,周围是几个丫头,下面时不时有人送来吃的,有宝珠在,根本不必担心会有剩的。
叶飞天亲自料理乔岚的那条鲈鱼,考得外焦里嫩,才端上山头给主子享用。
乔岚一尝,竟然比重阳那天在会云峰上吃的烤鱼还好吃,她忍不住对叶飞天伸出的大拇指,现在乔家人都知道乔岚这个手势代表什么意思了。
鱼那么大,乔岚自然不会独享,山头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吃到了美味可口的鲈鱼。
除了吃的,俞大总管还给准备了一桶酒,几杯酒下去,下面的人开始载歌载舞,跳着自以为是祈福的舞蹈,也有放声高歌的。
冯大郎在别人的怂恿下,跑上山头给乔岚敬了一杯酒,大概是觉得乔岚实够和善,而且有些人也喝多了,酒壮人胆,陆续有人过来向东家敬酒。
叶飞天不得不设卡,禁止人拿酒上来起哄。
下面的人消停下来了后,叶飞天还以为没事了,突然一个高大的汉子拿着酒杯冲上来,夜色正浓,对方还缠着土不拉几的头巾,他上前要绊倒对方,结果被对方一闪而过。
“大哥,你……动作……僵硬……。”
“叶飞莫!!!”
没错,来人正是本应在乔宅看守的叶飞莫。
乔岚在上头也看到了,她一脸黑线,总算知道当初叶飞天说叶飞莫不听话的原因了,这货平时还算尽忠职守,但关键时候就给你掉链子。
叶飞莫在下面已有段时间,喝了不少,正在兴头上呢,冷不丁就着闪烁的篝火看大大哥拉长脸看着自己,他连忙端正姿态,歪歪斜斜地说,“就……就我一个……来了,他……们都在……在……我让……让……二十个……兄弟支……援……不会……不会出事……”
听到此,叶飞天才松一口气,他刚刚就想把叶飞莫直接扔到遥水河里醒酒了。
封啓祥今天例行针灸驱毒。
当封五把最后一根银针拔出,封啓祥也醒了,然而,此时的他,脸上却不带一丝一毫的表情,冷得仿佛罩着一层寒冰一样,与他展现在乔岚面前的无赖面孔俨然两个极端。
“少爷,你感觉怎样?”
“……”封啓祥默然起身,摇摇头,自从喝了乔岚给的水,体验过那种身轻如燕的畅快感,他已经不满足于针灸所带来的微乎其微的作用。
“少爷,其实……那天会不会是您的错觉。也谢是,当时您的心情正好。”封一知道封啓祥心里想什么,但是他疑惑得很,少爷所说的那种有奇效的水真的存在吗?
封啓祥不予置评,起身吩咐准备沐浴。
封啓祥闭着眼睛倚靠在巨大的木桶边上,头靠着桶沿,脸上满是倦色。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这是封一的信号。
“出来吧!”
封一闪身出现,手里拿着一个水壶,“只取了一壶。”
“倒上吧!”封啓祥连眼睛都没睁开。封一走进了,他才伸手接过杯子,看了半晌里面透明的液体后才一饮而净,这次的滋味更淡了,淡到几乎察觉不出来。
“封二他们没有消息?”
“他们往深山里去了,这次需要久一点。”
“无须太深入,他不会功夫,不可能走远。”
“但边缘都已经寻过一遍。”
封啓祥重新闭上眼睛,手一松,杯子垂直落下,砸在地面上,摔成几瓣。
封一将手里的水壶放下,接着禀告他刚刚到乔家发现的情况……
“他也不在?”封啓祥睁开眼睛。
“不在!属下问过门房,傍晚的时候乔家出了两辆马车,应是往青山村西岸去了,一直没回来。乔少爷的马车也没有回来过。”
“……”
封啓祥骑着惊风在月色驰骋,风驰电掣般奔往青山村。一进村,就看到西边的火光,还有隐隐约约传来的吵闹声。
东西两岸的木桥已经被升起来,过不去。封一带着封啓祥一跃而起,施展轻功,直接从东岸跳进西岸。
所有人都在闹,没有人注意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
封啓祥站在边上火光不及的地方,所有的热闹都无法触及他死水一般的心。他抬头看到山头上那个不知因为什么而发笑的少年郎,莫名的觉得刺眼,可是又很想接近……就像冬天里的篝火,靠近了,可以取暖,但是再靠近,却会焚及自身……
他深信他知道那泉水的位置,且有办法弄来,可是他不肯,他不愿……他接近他,靠近他,就为了取得他的信任,然后……
封啓祥垂下眼睑,遮住了其中的利芒……
叶飞莫为了弥补开小差的过错,在山头下来一点挑着所谓的鞑子舞,因为实在太滑稽,乔岚笑个不停,连泪都笑出来了。
看着主子这么开心的份上,叶飞天决定暂时放过叶飞莫。
乔岚正在笑,冷不丁旁边多个人,下边叶飞天和封一又对上了。
叶飞莫看到有人为难大哥,哪还得了,连忙上前帮忙,两兄弟和封一打着打着就打到了下面的平地,然后渐渐往遥水河那边去了。
“乔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以为凭咱俩的关系,有好事你会叫上我呢,没想到是我一厢情愿了。”封啓祥毫不客气地在宝玉给他让的位置上做下。
“这也是临时起意,没得通知。”乔岚遗憾道,“让你的侍卫别为难我的人,每次见面都打来打去的。”
“是你该让你的人别一看到我就虎视眈眈,旁的人还以为我杀了他爹娘呢。”封啓祥抓起乔岚跟前的烤鱼就要吃,乔岚连忙抢过来,“你积点口德吧。”
封啓祥手长,一下子又抢回来了,然后在乔岚抢走之前,狠狠地咬在其上,然后把被咬了一口的烤鱼递给乔岚,后者嫌弃极了。
乔岚不要了,封啓祥自得其乐,慢慢地吃着烤鱼,“味道还过得去,谁烤的?再烤几条来。”
“要么自己去,要么叫你的侍卫去,爱吃不吃!”乔岚胸闷,封啓祥这厮一来,好气氛全没了。
祈福庆典的第二天,二十辆牛车满载探子慢慢摇到了西岸,每辆牛车上分别载着十五个大坛子。
长工和筒子军小心地把罐子摆在遥水河边进行清洗……
青山村时不时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流连忘返,看能不能踩大运被乔家看中。好事者站在东岸,看着对岸的人洗坛子,忍不住好奇心各种发问。
“这坛子是做什么用的?”
“你们东家总是做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到底搞在什么鬼?”
“番椒好吃不?”
“乔家还要买人么?”……
五天后,黄土根烧制好了第二批三百个,直接送到五里镇杨家庄子上。庄子上的人早就得到佟管家的吩咐,安排清洗晾晒并收到他们新搭建起来的木头棚子里。
对于坛子上大大的“乔”字,庄头只是疑惑了一下并无放在心上。
乔家对底下的人太好,一些人早就不满了,只因他们发现他们的下人或长工受此影响,人心浮动,都不好好干活了。
赵地主被封啓祥警告过后,不敢再搞小动作,然,他鼓动了五里镇的四家大户,黄家、握着五里镇半个码头的钟家、手头有三分之一西大街的方家和手里有五里镇周边村落六千亩土地的钱家,一起请乔岚去清风楼喝茶,
大户聚头,这是常有的事情,但,他们这一趟请乔岚过去,可不是为了承认乔家已经荣升为五里镇大户,而是借喝茶的名头,声讨乔家,声讨乔家什么?对平民贱民太好了呗。
如今,乔家连乞丐都买来做工,还给建好房子住,他们从中感受到了威胁,这是一种阶级被触动的威胁。
关键时候不能退缩,乔岚慷慨赴约。
封啓祥想跟去,说是要给乔岚撑腰,乔岚不让,这种时候,她定是要自己出面的,不然以后还怎么混下去。
乔岚的马车走后,封二在封啓祥的示意下,施展轻功跟上。
这一天早上,清风楼依旧宾客满门,除开二楼被清场了。
赵地主等几个稳如泰山一般坐在圆桌旁,面前摆着清风楼最贵的糕点和最贵的茶。
五人中唯一的年轻人便是方家少主方定匡,他是几个人中,看起来最为随意洒脱的。与别人不同,他并不是来找麻烦的。
乔岚一进门,就给足了在场的五位面子,客客气气地寒暄了一番。她先客气,如果别人对她客气,那就大家客气客气,如果别人对她不客气,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五个人,除了赵地主和方定匡,其他人都没拿正眼看乔岚,也没给予乔岚一丁点儿的回应,就此奠定了今天这茶话会的基调。
第七十九章 茶话波澜
方定匡饶有兴趣地看着乔岚,还没见上面,他就觉得这小兄弟有意思,一见面,果不其然,非常有趣。他好奇这小小少年郎能否抵抗得了这几个大家长的倚老卖老。
几个人都晾着乔岚,一如他们平时晾着不入他们眼的儿孙一样,但他们明显搞错了,眼前这个少年郎既不是他们的儿也不是他们的孙,不会任由他们晾着的。
圆桌不大,六个人均匀地坐在四周,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乔岚的位置。
“贤侄不好意思,今天这位置实在做不开,我们单独给你开了一桌,请勿客气。”赵地主抢先开口,任谁都听得出他语气里那一丝丝不可抑制的嘲弄意味。
乔岚看向旁边,一套相对于主桌矮了不少的桌椅在等着她呢。其实就她的个子,这套桌椅不大不小刚刚好,可一旦她坐下去,这仗还没开打就输了,保准后面溃不成军。
“叶飞天!”乔岚笑意未减。
最近,叶飞天和乔岚的默契越来越好了,这不,乔岚只是喊出叶飞天的名字,叶飞天仿佛能读心一样,自发自觉去落实乔岚所想之事。
叶飞天走出去,不一会儿亲自搬来一张大桌子,轰地一下放下,震得主桌面上的糕点都弹了一下,茶水也溅出来不少。
乔岚大刀阔斧地做下,“上茶点,按照那桌的上一份就行了,不用太多。”
“等等……这桌上的是五人份……”老贵了,赵地主想,这茶话会是他牵头的,所以最终也是他来付账……
“没事,不用为小子担忧,吃得完……”乔岚善解人意地安慰赵地主。
赵地主哑然,难道他还能说太浪费了,不给点?其他人眼角抽抽,暗自揣度起乔岚来,唯有方定匡,他一口核桃酥进口,不小心喷了出来,不得不找台阶道,“咳咳,太咸了!”
乔岚淡淡地瞄了方定匡一眼,对小二说道,“那种核桃酥不要了!”
“……”方定匡失语。
精致的糕点陆续上来,乔岚很认真地在吃。眼前这些糕点,做得十分精致,就是分量有点少,她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全都吃完,只不过,今天的午饭不用吃了。
“贤侄,不知你祖籍是哪里。”钱老爷问道。
“祖籍?哦,就是……”
乔岚正要说,啪啦一声,赵地主竟然不小心摔了个碟子。很显然,他自己也愕然得很,不明白自己的手肘怎么就把碟子碰掉了呢。
赵地主连声致歉,大家不得不哈拉哈拉一阵,结果钱老爷问乔岚祖籍的事无疾而终。
之后,几个人聊起了营生,赵地主趁机把话题引到东岸上,先是夸了乔岚年轻有为,接着问乔岚那么多白菜,还有那些番椒,药材什么的,作何打算,总而言之,他对西岸各种兴趣,各种好奇,各种念头……
“吃!到时候,小生送在座的各位每人五棵大白菜,多了没有,须掏银子买。”
“哈哈哈哈哈哈”钱老爷一阵哈哈大笑,“老夫的地里也还有十亩大白菜呢,用得着你个小子给,而且,贤侄你也忒小气了,几颗大白菜你也拿得出手。要老夫送,就每人送一车。”
“那就多谢钱老爷了。”乔岚从善如流,先拜谢了钱老爷,然后跟叶飞天说,“钱老爷家的白菜下个月上旬就能收成,你安排车去拉回来。别让钱老爷亲自派人送来了,给人添麻烦多不好。”
“是!”叶飞天中规中矩地回复到,看他严谨的样子,没人会怀疑到时候他真的会派车去钱家讨白菜。
“额……”钱老爷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其实一车白菜真不值什么钱,关键是他的气顺不下来。
赵地主全身心关注乔岚的话,他觉得乔岚的每一句话里都颇有深意,他不由问道,“不知贤侄的白菜,打算怎个卖法?”
“四百文一棵,一两银子三棵!”乔岚严肃道,怎么看怎么认真。
“啥?!”“啥?!”“啥?!”三个老货异口同声,随即,纷纷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乔岚看他们一个两个笑得泪水都出来了,不由自主地想:这老人估计平时都板着脸的吧,难得有笑得这么开怀的一天,看来我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她又看向了从始至终都噙着微笑的方定匡,暗骂一声:这只才是千年狐狸。
几个人笑完了,也没再提起白菜的事,他们一致认为应该让不知天高地厚的乔家小子继续做白日梦,于是纷纷保持缄默,等着日后看好戏。
赵地主也想笑,但他笑不出来,他想乘胜追击,问乔岚如何把几文钱一棵的大白菜卖三四百文一棵,但旁边的黄员外拉着他说话,就是不让他再提起白菜的事情。
进入正题时,是年纪最长的钟老爷发的话,话里话外,无一不在说乔家对底下的人太慷慨,太好,乱了秩序,尤其是讲到筒子军的时候,更是左一句贱民,有一句贱籍。
乔岚想到之后的白菜还需借用水路运出去,那这钟老爷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只是他讲得实在太过分了,于是乔岚彻底放弃了尊老爱幼这个深入骨髓的优良传统。
“钟老爷子说的极是,小生做事阅历不足,欠缺了一些考虑,光想着省钱。不好不好,得改,必须改。受教了,受教了,日后还得向您老多请教请教,您看您这身板,您这精神状态,完全不像六十好几的人,说您四十都有人信呢。您啊,老当益壮,龙马精神。”
钟老爷子飘飘然地接受乔岚的恭维,然而,乔岚的恭维那是那么好受的。
“说来惭愧,小生家底浅薄,学不来您老的财大气粗,只能给他们提供一个栖僧地,别的真的无能为力了。”
乔岚的话锋转得太快,钟老爷回不过味来,“什……”
“您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儿,小生都有所耳闻了。前几天在美春院,一掷千金救了一个不幸沦落风尘的贱民,因她没地儿落脚,还给她买宅子,怕她一个人住不惯,又给买了丫头婆子。帮人帮到这份上,您啊,真是高风亮节啊。小生惭愧,惭愧!”
钟老爷急速地咳嗽起来,最后实在喘不过来了,旁边的家仆连忙过来把他扶走。
在座的各位,谁家没有贱妾,就算自己后院没有贱妾只有良妾,那自家兄弟儿孙那里呢?异常受宠的贱妾不在少数。
在座的都不敢吭声了。尚未娶亲的方定匡也笑笑,不予置评。
乔岚主动上前给赵老爷,黄员外和钱老爷添了茶。方定匡从始至终都没有为难乔岚,她自然就不会针对他。
“小生年纪尚轻,现在无妻无妾,日后取妻纳妾,银子指定就不够使了,也只能像在座的前辈一样,只对妻妾好,至于那些下人,管他们死活呢,该打打,该杀杀,绝不手软。”
“噗”赵老爷和钱老爷两人的茶水喷了一桌,那边黄员外已经咳起来,“咳咳……”
方定匡早就学聪明了,每次乔岚开口说话的时候,都把茶点放下,免得被呛被噎。
这场茶话会,乔岚大获全胜。她吃饱喝足,与几人告辞。方定匡跟她后面与人请辞,追着乔岚出了清风楼,“乔小兄弟,留步!”
“方爷有何赐教?”乔岚冷着脸问道。其实她有点儿忐忑,毕竟她第一次女扮男装,面对的便是方定匡,万一他有什么过人识人辨物的法子……
“乔小兄弟请别误会,私以为你对底下的人好无甚大碍,横竖是你的银子,怎么花都是你的事。”方定匡这趟来并非响应赵地主的号召,而是想趁机结识西岸之主乔公子,之前下的帖子被退回后,他就被召回本家,再回来,碰上赵地主相邀,他就过来了。
“方爷叫停我又是为何事。”
面对乔岚的不耐烦,方定匡不甚在意,“这里不方便,可否借一步说话。”两人就站在清风楼门前,周边不是有人进出路过,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抱歉,我还有事。方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很认真地说这样的话,方定匡也没有不舒坦,他十几岁的时候被他爹赶到这边打理店铺的,虽然没有这般进退有度,但也不妨多让,“乔小兄弟是否要去西岸,我可否与你一同前往。新近听闻不少西岸的事迹,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不知这被人交口相传的西岸如今是怎样一个景象。”
“西岸尚不方便让闲杂人等进去。”方定匡这人一脸精明像,她着实不欲多接触。
“乔兄弟在防着我?”
“我为何防着你?”乔岚努力让自己的面上不带一丝情绪。
“只是有这种感觉!你我之前没有交集,我应当没有得罪你吧。”方定匡状似伤脑筋地想了想,他突然往乔岚这边凑,乔岚急速往后退,可方定匡的话还是传入了她的耳中,“我有办法帮你把菜运往京城。”
“怎样,还要在这里与我谈吗?”方定匡笃定乔岚一定会与自己谈的。
如果方定匡有办法,乔岚的确是要与他谈谈。方才她得罪了钟老爷,半个五里镇码头乃至整个码头都不能为她所用了,要怎么把泡菜运出去,便是个大问题。
第八十章 儒雅方少
两人移步茶馆,这茶馆还是乔岚当初听风的茶馆。
方定匡向小二要的房间,结果一进门,乔岚惊觉,这包间不正是当初她听风的那间吗,那个窗户也正是她不幸把《岂国律法》甩出去的那个窗户。
“方爷如何得知我要运货北上?”乔岚重新坐在曾经坐过的位置,往楼下看了看,仿佛看了一只妖孽坐着马车缓缓驶过。
“猜的。你的菜卖到四百文一棵,能吃得起的,也就京城那片的人家了。”虽然刚刚在清风楼都吃喝得差不多了,但也不能干坐着吧,方定匡让随从去叫小二送些吃食过来。
“……”果然是千年的狐狸!“方爷去哪儿帮我找船?”
“不用找,我手头上就有三条,都是大船,到了红河也无需换船。”方定匡无不得意地说,这三条船是他这几年来的经营所得,是他私人名下的。
面前是一只千年的狐狸,乔岚无时不刻不在警惕着,“你找我所为何事,恐怕不是为了给我提供便利这么简单吧。”
“我很单纯地想结交你这个小兄弟。”方定匡看到乔岚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顿时败下阵来,“好吧,好吧,我认识老木柴!”
“所以……”
“我现在手头上有一成的还珠匣红利。”
“……”
“还有两成回旋圆桌与折叠桌椅的红利。”
“方爷……”乔岚刚一开口,方定匡就抬手示意乔岚先停下,“别叫‘方爷’,太生疏了,咱可是一早有生意往来了,叫我一声方兄如何。”
“……”你可真是会顺杆爬啊。
事情谈妥,方定匡已不把乔岚当外人,他也以为乔岚不把他当外人了,乔岚要去西岸,方定匡也要去。
看着方定匡这么积极主动帮忙的份上,乔岚同意了,但说明,他得乘自己的马车去,封啓祥那厮老是蹭她的车,搞得她不胜其烦,可不允许再多一个老赖。
方定匡其实很想与乔岚同乘,他发觉乔岚对他还是过于客气,想着在车上也聊一聊,一路聊到西岸,下车的时候大概就到勾肩搭背的交情了,但乔岚不让,他也没有勉强。
相比较于无赖封啓祥,他真是君子得不能再君子了。
只能说,多混了几年,也不是白活的,这叫张弛有度。
马车进入青山村,眼看就到西岸,前方有人拦车。是陈生贵带着他的刚过门的媳妇儿。
最近几天,陈家众人的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大起大落。
陈生贵成亲,请来了两尊大佛坐席,真是蓬荜生辉,家门都亮堂了几分。
虽然两位小少爷进门前后不超过两盏茶时间,连席面都没吃就因为急事走了,但这也改变不了他们给了陈家面子这个事实,就连陈生贵本人都觉得自己入了贵人的眼,走路都是带风的。
这几日,陈家都在积极地运作,想与乔家拉近关系,然而,无论是陈生贵还是陈生富,亦或是其他人,都没能与乔岚说上话。
乔岚的车每次都直奔西岸,而西岸并不是闲杂人等想进入就能进去的。好不容易让人通传,出来的是“冷心冷肺”的俞大拿,根本不给他们直面贵人的机会。
乔岚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给了点阳光,陈家就整个儿灿烂起来了。
她不是不知道陈家最近在找机会见她,但她一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实在没必要为其浪费时间和精力。
看到马车停下了,陈生贵兴奋地领着媳妇陈邹氏上前,“乔公子,乔公子!”
“哎……”乔岚叹了一声,想想,还是一口气解决了吧,于是打开车门出去,由于个子不高,必要的时候,她得把场子撑起来,故而她独爱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人,“你们是谁?找我何时!”
“呃……”陈生贵对于此情此景有点意料不到,他以为乔少爷既然会光临他的婚宴,那么肯定能认出自己才对,只是没想到……也还是他的新婚妻子陈邹氏脑子转得快,立马上前回到道,“奴家邹氏,见过乔公子!前几日相公与奴家大婚,承蒙公子抬爱,大驾光临寒舍,真真是令得蓬荜生辉。那日公子因事离开,没能上席,相公甚是记挂。故而,今日特地备下席面,补请公子一回,不知公子能否赏脸。”
“对对对!”成生贵非常庆幸自己娶了这么一个能说会道的媳妇儿。
车下的人都以为,话说到这份上,乔岚是一定赏脸的,只是,很可惜,乔岚只是面无表情地听完他们的话,她也没有心思跟他们牵扯,干脆利落地说,“抱歉,爷很忙!”
“那乔公子何时有时间,我们随时恭候公子。”陈邹氏意识到事情并非他们想象的那般之后仍不死心。
“爷的时间很精贵,不是用来做无关紧要之事的。”
“公子定是为了西岸忙得不可开交,相公不才,能写会算,如公子需要人手,他可出一分绵薄之力。”陈邹氏仿佛打不死的小强,倒是越挫越勇了,陈生贵在一旁,对自家媳妇佩服得很。
陈邹氏长相清丽,但眼神里看得出这人颇为倔强,加上这脸皮和口舌,乔岚相信,她在陈家必然会过得如鱼得水,但是,她不想与陈家搅和在一起,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可能,她都要扼杀点。
“也不是不可以,乔家正缺一个账房呢!”乔岚微微一笑,看到底下的人两眼噌地一下放出光芒来,她话锋一转,“不过,你才过门,就让相公卖身为奴?乔家一般只签死契,你们也可接受?”
“额……”各种喜悦生生地僵在陈生贵夫妇脸上。他们是想到乔家办差没错,但是绝不是卖身为奴。
“如果要卖身,便找俞总管,他觉得合适,便会收下你的身契。”也就是说,就算陈生贵真要卖身为奴,乔家也不是一定会买的。
趁着陈生贵夫妇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乔岚回到车里,叶飞天的马鞭打了一个响,马儿得信,缓缓起步,向前奔去。
乔岚向来恩怨分明
对她好的,她会十倍百倍还之。当初她“借了利子钱”的消息传开时,颠儿颠儿把家底掏给她的鲁大娘,乔岚并没有忘记,她以陈月荷的名字派人将鲁大娘的破茅屋修葺一新,还给了她二两银子傍身。
对她不好的那也别管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如今,她只是继承了陈月荷的身体和记忆,却没有继承她的情感,做不到感同身受,否则陈家那必将成为她的打击靶子。
方定匡与每一个第一次到西岸的人一样,为西岸的整齐划一所惊叹。所有关于西岸的传闻在这时候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方定匡兴致勃勃地在笔直笔直的田间小道上走动,丝毫不介意他那双金贵的鞋子在泥沼中弄得泥泞不堪,甚至他的衣摆都沾染上了泥土。
乔岚要去巡视水渠,他自然不会放过传言中的重头戏,然后,他再次被西岸所折服了。征得乔岚同意后,亲自动手捞起了鱼。
看着乐不思蜀的方定匡,乔岚不由想起当初到方家当铺当玉佛时所了解到的:当铺掌柜的说,这家伙喜欢到处游历,果真不假。那“冬往南,夏往北”也确有其事了。
方定匡捞鱼捞到一半,突然听到乔岚欢快地高呼了一声“小狼!”他顺着乔岚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一只狼的在树丛里穿梭直至消失的背影。
乔岚告诉方定匡,小狼是进山找它妻儿了,这也是那天晚上谢金宝告诉她的,小狼一个月前当爹了,也正因为如此,谢金宝才不能把小狼带出大青山村。
她问谢金宝可不可以让小狼把妻儿带出来,谢金宝单只是摇头,也没说是不愿还是不行。总而言之,乔岚很遗憾。
傍晚离开西岸时,方定匡一身的泥泞,袖子也挽起来搁臂弯处,一手还拎着一条巴掌大的自己捕的鱼。来的时候,还是一个玉一般的公子,离开的时候,却狼狈得不堪入目。
乔岚再次庆幸没让他上自己的车……
回到乔宅,乔岚一下车就让叶飞天跟她到了东厢,人还没坐下,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今天在清风楼,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窗外有人!”
今天在清风楼,叶飞天前期将注意力全放在乔岚和几个老家伙身上,后来看到乔岚将钟老爷那老家伙说得直想吐血,他才收回了些注意力,从而也发觉了窗外的人。趁钟老爷咳得不行,引起骚动时,他移步窗边,那人发觉他的靠近,便离开了。
“是谁?”
“不敢轻下论断!”虽然这么说,叶飞天却是心里有数的,乔岚心里也有数。她恨恨地说,“是封啓祥那妖孽的暗卫吧!”
放眼整个五里镇,她所知道的能飞檐走壁的也就封啓祥的暗卫了,而且也只有他才会无聊到派人跟着自己,不怀疑他还能怀疑谁。
乔岚做到书桌前,拿起她的毛笔,写了几个字,为了入乡随俗,她早就开始执笔练字,而且卓有成效,但这次,因着内心的浮躁,写得奇差。
乔岚忽而甩下毛笔,坚定不移地看向叶飞天,“教我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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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有话说:
与某乔契合度达到99%的男二某方闪亮登场!某封要疯掉了吧。
某封:他作弊,他装逼,他做作,他肯定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某狱:说道心怀不轨,比得上你?!
某封:我要上诉!
某狱:上诉无效,驳回!
第八十一章 我要习武
“主子……”叶飞天不想答应,主子毕竟是女儿身,女扮男装不能过一世,迟早要恢复女儿身的,如今主子已经扮男子扮得出神入化,有时候连他都忘了主子是女儿身,这要是再练上功夫……
“你是不是怕以后没人敢娶我?”
“……”原来你自己也晓得问题的所在啊。
“没事儿,我用整个西岸当嫁妆,还怕没人娶?慕名前来的人不要太多了!”
“为了嫁妆娶您的人,当不得真。”叶飞天淡漠开口,喜事变悲剧,他立马能数出好几件来。
“那我就招赘好了!”乔岚无所谓道,其实她根本没考虑过她的婚事,拜托,她的这幅身体才十三岁好吗,就算迫于世俗观念,她得找个人嫁了,也得好多年后呢。如今她不但要想办法活着,还要活得很好,而且还要她的人也活得很好。
“……”叶飞天又在心里回想他所知道的招赘导致的悲剧。
“叶飞天,我是乔家的家主,我只有强大起来,才能护住乔家。我倒了,乔家也就倒了。这么多人,可都指着我呢,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退让,你可明白?”
乔岚站起来,此时的她一身男装,眼睛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叶飞天看呆了,一时间竟忘了纠结乔岚女儿身的事实,“我明白了!”
封啓祥今天的心情异常烦躁,往常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坐着不动,似是在读书,似是在发呆,但是今天,他却怎么也坐不住。
他不知心底的这个抑制不住的烦躁从何而来。
封二回来杨宅向封啓祥禀报的时候,他已经在书房里转悠了无数圈。看到封二,他的焦躁莫名消散了些。封二将乔岚今日的行程娓娓道来,听者却始终维持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期间并未发表任何言论。
听完属下的报告,封啓祥眉心紧锁,问道,“他与姓方的在茶馆里说了什么?”
“因乔少爷的侍卫已经警醒,属下不敢靠太近。”
“姓方的为何要去西岸?”封啓祥虽没有接触过方定匡,但从方定匡十五六岁就开始帮衬打理家里的生意,而且还经营得有声有色,就可以看得出来,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据属下观察,他只是去看看。”
“事情没这么简单,你再去探探方定匡的底细,看他意欲何为。”封啓祥面色凌冽,冷着声音吩咐道,封二刚要离去,他突然又没头没尾地又问道,“去西岸,他们可是同乘一辆车?”
“啊?!”封二一愣,回答道,“不,分开两辆。”
“无事了,下去吧!”
“是!”
第二天,天还没亮,乔岚一身短打,在后院的院子里扎马步,叶飞天在旁指导。
不一会儿,叶飞莫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细长的匣子。
乔岚完扎马步,叶飞莫手里的匣子已经转到叶飞天手中。他把匣子交给乔岚。
她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两把袖珍的匕首,刀鞘外连接着皮带,看样子,是可以绑在手腿上隐藏起来的那种。匕首拔出来,隐隐透着寒冷的光芒,并非普通的匕首。
“哪来的?”乔岚爱不释手地打量着手里的匕首。
“鞑子手里抢来的。”
“呵呵,你们真能!!!”乔岚对叶飞天兄弟翘起了大拇指。
她知道叶飞天不要她的客气,所以就算是收了他这么好的东西,也什么感谢的话都没说。
乔岚还在叶飞天的指导下学一些简单的招式,杨葱进来了,一脸的不情愿。
原来啊,有人上门拜访来了,一根筋的他问访客要拜帖未果,他觉得坏了规矩,便跑进来问怎么办。
李木匠第一次上门,也不懂“上门拜访需要先下拜帖”的规矩,杨葱这个一根筋就是不给他进,也不给他禀报。
叶飞莫恰好经过,让杨葱进来禀报。
说实话,乔岚对李木匠的到来还是有点惊讶的,总不至于是因为大儿子李逵的事,李木匠实在为难,过来讨主意的吧。
乔岚上楼换了衣服才到西厢见李木匠。
她进门看到李木匠面带笑容,便知道他来定不是因为李逵的事。
双方寒暄过后,李木匠说起了今天的来意,首先自然是好消息,五百个还珠匣已经全部做好,不日送往京城,如果卖得好,估摸着很快就能分到第一笔红利。
这两个多月来,乔岚花钱如流水一样,而且只支出没收入,更有甚者,第一笔正正经经的收入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有呢。
她心思思是不是要向封啓祥那厮先讨些银子做周转,类似辣椒定金身的,没想到有人送银子上门了,虽然不多,但好歹也算是第一笔正正经经的收入。
“这匣子,你们是如何作价的?”
“师父说了,依据用料和工艺,以及大小,从五十两到两百五十两不等。”
乔岚差点惊叫一声“这么贵”,幸好及时收住了声音,“这个……是不是贵了点?”
李木匠四十好几的人了,竟然也羞赧了,估摸着他也觉得两百五十两一个匣子太贵了,但作为徒弟,还是要力挺师父的,“不贵不贵,黄梨木的,大……大号匣子……”
“嗷,难怪了!但是……谁会买?”
“只有五个,已经全都订出去了。”
“……”呵呵,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啊。
乔岚算术不好,但也估摸着算了一下,除去木料和人工,怎么也能分个几千两吧。
李木匠和乔岚谈完还珠匣的事后掏出七张纸,其中两张是以前签下的还珠匣红利的契纸,而另外五张……
因着大儿子果然如乔岚所说的那样把主意打到小儿子身上,李木匠迫不得已只好采取乔岚的建议,明面上放弃他手里的两成红利,给到师父老木柴,然后私底下再签订一份协议。
李木匠除了带来三份新契纸,他把他与老木柴的协议也带来了,想让乔岚保人。
乔岚爽快地就要在新契纸上摁手印,李木匠连忙拦住她,说手印还需陈月荷亲自来摁,乔岚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推说陈月荷目前不在乔家,乔岚只在李木匠和老木柴的协议上摁了手印,另外三张留着,她会再派人送去给陈月荷摁手印。
李木匠没有觉得不妥,毕竟他能认同乔岚给他当保人,自然是信得过乔岚的,再者,他也相信,乔岚看不上这笔银子的。
李木匠刚离开,乔岚又让叶飞天给她讲解武功招式。
乔岚发现叶飞天给她示范的招式看起来收敛了许多,没有他与叶飞莫对练时那种大开大合的招式。
“这是咏春拳,相对适合女子。”
“哦……”原来这个时代也有咏春拳啊。
“我也只是略懂!只能教你一些基本功,日后……再寻师傅……”
“嗯!”
不知是被封啓祥的暗卫刺激了,还是受到乔岚的影响,叶飞莫也组织护院操练起来。
叶飞莫成了总教头,九个护院对他也信服得很,让练什么练什么,让怎么练怎么练,且不顾效果如何,精神是可嘉的。
封一在乔家外围就能大致了解到乔宅里的风云涌动,当即回去禀报封啓祥。
听了封一的禀报后,封啓祥没有予以回应,而是一动不动地坐在亭子里望着湛蓝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封一发现,主子最近很喜欢看着天,而且一瞧就是老半天,这项喜好好像是重阳节之后才有的。
“少爷,封二回来了。”
封啓祥收回视线,改为盯着手里已经凉了的茶水看,“让他过来。”
封二风尘仆仆地过来,对着封啓祥单漆跪下,“属下无能,未能接近方定匡。”
“他会武?”封二的武功不弱,如果封二连接近都不能,那么必能有高手在或者说那方定匡就是高手。
“是,属下尽全力,也不一定能讨到便宜。”
“先不用探听了,免得打草惊蛇。”
“是!”封二正要退出,想了想又回道,“方定匡现在在乔宅。”
“……”封啓祥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往门口走去。
乔岚正查看小花园剩余的空间,只因杨宅里场地有限,没有操练的地方,她想挪一些花草,空出点地方来打梅花桩。杨葱腾腾腾地跑过来埋怨说又来了一个叫方定匡的连帖子都不给就上门拜访的。
昨天才见了的面,今天就来拜访,这人到底有多闲啊!乔岚让杨葱把人请进来。
杨葱离开不一会儿,乔岚听到一声狗吠,猛然回头,便看到红棕色的獒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没错,是獒犬,威风八面的獒犬。
乔岚的心在顷刻间被捕获了,她很想奔过去,但又有点胆怯,那只獒犬看起来有点凶悍。
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乔岚一步步走过去,终于走近,摸了两把獒犬厚重的鬃毛,獒犬并没有抗拒她的触碰,她才大胆起来,摸了摸,揉了揉,最后干脆一把抱住獒犬,“好听话好听话,比小狼听话多了。”
她对獒犬又搂又抱,至于獒犬旁边站着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她的视线中。方定匡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他是继封啓祥之后,第二个在乔岚心里“不如狗”的人。
乔岚想带獒犬去吃肉,但獒犬不为之所动,于是她才“看到”方定匡。
第一百一十七章 格斗利器
冯马也算是五里镇的土着,但对于五里镇的大街小巷,远没有叶飞莫熟悉。乔岚说要找一家手艺好,工匠老实的铁匠铺,他便在前头引路,将一行人带到了南郊。
南郊是棚户区,大大小小低矮的窝棚葱复杂地存在着,毫无秩序可言,故而,马车在近郊就停下来了。
“主子,前面马车过不去,在这儿下吧。”
乔岚推开车厢门,跃入眼帘的景象令人触目心惊:到处都是脏乱差的小窝棚,在这里生活的人,仅是生存,而非生活。
“叶飞莫,我要找的是铁匠铺,你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乔岚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但是现在,她面上带着面具,别人哪里看得到她的表情。虽然她语气里是有些不快,但神经比树干还粗的叶飞莫是听不出来的,他还得意洋洋地回道,“主子,你要找的铁匠铺就在里头。”
“别的地方就没有了,做什么非要到这里来?”
叶飞莫不但神经粗,脸皮还很厚,“别的铁匠铺子一定不如孙小子。他的手艺,那是没得说,他要是称第二,五里镇就没人敢称第一。就……就是运道差了点,否则,哪有孙家铺子什么事啊。诺,就在前面一点,走走就到。”孙家铺子是五里镇最大的铁匠铺。
“都姓孙,他与孙家铺子什么关系?”乔岚不免好奇,多问了一句,哪知,叶飞莫闻言。一脸惊讶,“是啊。怎么都姓孙啊!”
“……”我收的都是什么人啊。
不止乔岚,就连旁边的封二都忍不住嘴角抽抽。而封三,已经豪不客气地笑出声来,“哈哈哈……”
乔岚最终还是跟在叶飞莫后面进入了棚户区,封二封三缀在她身后,另外两个护院和冯马留守马匹和马车。
肖狼肖犬想跟在后面去,被她勒令守在马车里不许出来,这才哀怨地窝着。
棚户区哪里来过这么一位俏生生的贵公子啊,很多人都探头出来观望。有些人认出了叶飞莫,但都没敢冒头打招呼。只等他们走过后,才聚到一块儿咬耳朵,有说叶飞莫时来运转了,卖身遇到好东家的,也有酸溜溜说他好好的人不做,去做狗奴才,总之各说纷纭,当然,关于乔岚的议论也不少……
没有走多远。叶飞莫就在一个低矮破就的棚子前停下了,抬起他蒲扇大的巴掌,在那摇摇欲坠的门板上拍了拍,“孙小子。大白天的,关什么门,还做不做生意啦!开门。开门!”
乔岚莫名觉得,自己就像带人来要债的。主要是打头阵的那个太痞!
“吵什么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板被卸了下来。真是卸下来的,出来一个孔武有力但睡眼惺忪的汉子。那人瞥了瞥叶飞莫,然后把手里的门板往旁边一放,“是你小子啊,不是过好日子去了吗,还回来作甚?”
“我主子想找人打点东西,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不,我就带他过来了。”
“……”乔岚失语,她很想说,我还在呢,你把我当人情宰了的事能不当面说吗?这让我情何以堪!
孙成不屑极了,往旁边吐了一口唾沫,“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真犯贱去给人当看门狗?”
“怎么说话的,怎么说话的。不给我呛声,你就喘不上气了还是怎地。麻利点,找你真有事!”叶飞莫侧开身子,把乔岚让出来,“我主子,乔公子。”
“孙壮士,乔某有礼了。”乔岚拱手示意。
“别叫得这么酸,孙成就可以了,进来吧!”
“封二封三,你们守在外面。”其实乔岚只是随口说说,但没想到两人倒是很配合,封二直接杵在外面不动,封三往后门去了,呃,如果有后门的话。
棚坞里,光线很差,要是把门板带上,估计能明白夜的黑了。
里面各种器具胡乱摆放着,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而且味道还有点重。
把难受的表情隐藏在面具下,乔岚拼命克制自己才没有失礼地捂鼻。
本着速战速决的想法,她把中午才画出来的图纸拿出来,“这个,就是我要做的!用好铁!先做一对,我拿到东西,觉得合意了再说其他的。”
图纸上的东西并不复杂,巴掌大的器具,有一大四小共五个尖,里面还有一大四小五个孔。孙成左看右看,仍是不明所以,只好问道,“这是……何物?!”
“铁四指!”没错,乔岚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加持武器便是铁四指。
她之所以想到这个,并不是因为末世的经历,而且她父亲。她曾去过她父亲所在的军区,去到的时候正好她父亲带着铁四指训练,把大木桩子打得木屑横飞。她父亲的勤务兵告诉她,铁四指能让拳头威力暴增,她父亲的拳头配上铁四指就变成铁拳头了。
她还稍微改良了一下,把铁四指的一端拉长形成一个大的尖端,可以敲击,还可以当钝刀子使。
名字加上图纸,让人再明白不过了,孙成茅塞顿开。他是摸惯铁器的人,不肖多想就明白了,这东西要是戴在手上,威力会有多大,骨肉之拳直接变成铁拳头,一击就能毙命。
乔岚又稍微讲了一下铁四指的构造。孙成了悟。
“做这样的,一对,你要收多少?”
“这个得用熟铁!”孙成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起码二两银子一对!”
价钱一出,乔岚还没意见呢,叶飞莫就叫开了,“二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乔岚和孙成直接把叶飞莫的刮噪忽略掉。
“比照叶飞莫的手,先做一对出来。叶飞莫,你给孙成留个掌印。”
“不用了!”孙成似笑非笑。大拇指往旁边一指,“那里就有一个!”
乔岚顺着他的手往旁边的木桌子看去。边上赫然一个厚重的掌印。
“孙小子,最多给你一两银子!”叶飞莫想讨价还价。他怕他大哥找他算账,毕竟是他向乔岚举荐的人,但别人翻篇了,他也翻不回来了。
他往那张明显快散架的桌子看过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很坦然地认下那个掌印,“呵呵,那是我不小心按下的。幸好是在边上,不然这桌子就废了。哈哈哈哈哈。”
“……”就这也没比废了好多少。
孙成再次无视叶飞莫,对乔岚说,“我能不能多做一副自己用,如此,我能随时调整,做出来的东西也会更好。”
“你看着办吧!”乔岚也很自然地接过他的话头,“我丑话说在前头,铁四指不经我允许,不可流失出去。否则,你懂的!”越少人知道铁四指,那配置的人就越能出奇制胜。
“这个你尽管放心,就算这东西流出去。缺口绝不在我这儿!”
“……”乔岚看向叶飞莫,后者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笑容,“主子。孙小子还是信得过的,不然小的也不会带你过来。”
“行吧!”乔岚回过头来。重新看向孙成,“三天后。我再过来。”
孙成把人送出门去,看着乔岚一行渐行渐远,消失在小巷子那头才收回视线,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傻人有傻福!”
拐过两条巷子,就要出棚户区了,外面也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似乎有什么冲突。
“呔!”叶飞莫仿佛炸毛的猫儿一样,跳了起来,然后飞快往外奔去,“哪个皮猴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乔岚刚好追上去,忽然两只手握在她的上臂,用力一收,然后……斗转星移,顷刻间,她已经站在了棚户区外围的一堵围墙上。
封三放开手,了望不远处的人群,“这么热闹!”
我是男子,我是男子,我是男子……乔岚默念了几句,到底没忍住,一巴掌扇在封三的背上,差点把没有防备的他拍下墙头,这时,封二也飞过来了,他往墙上这么一站,不偏不倚,正好在封三身边,直接把站不稳的他挤下去……
停放在棚户区外和马车和马儿被人群围着,其中妇孺居多……一个扶风弱柳之姿的女子倚靠在一个满脸横头的壮汉身上,一脸痛苦,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其他人或磨拳霍霍或手持棍棒在为她讨公道……
乔家的两个护院和冯马也手持棍棒,坚强地与众人对抗,只是,寡不敌众,看上去,有点凄凉。三人要护住一辆马车和五匹马根本护不过来,他们只能弃车保帅,死死挡在马车前不给人靠近。在他们身后,肖狼肖犬在车辕上,恶狠狠地低吼着……
“陈大饼,陈小饼,赶紧给我让开……”
“打死那两只咬人的畜生!”
“赔银子,道歉,不然,别想离开。”
“你们也是这里走出去的,不要以为我们不敢动你们,纵狗行凶,看我打不死你们。”
一个精瘦的小个子趁乱牵着一匹马就要走,才刚转身,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毛锉子,你要把我的马牵哪儿去?”叶飞莫的脸色非常难看,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要是被他大哥知道他把主子带到这种地方,还遇上了麻烦,他的下场会有多难看:都是这帮滚犊子的错!!!
“啊啊啊……不敢了,再不敢了……”小个子迅速放开手里的缰绳,屁滚尿流地跑了个没影。
叶飞莫也没空与小虫子计较,他张开强壮有力的双臂,三两下就把人群拨拉开来,走入包围圈中。
他在南郊浸淫三年,一直都很彪,离开前,他还是个响当当的头目,两个多月过去了,积威犹在。他一出现,就有不少人自发自觉地“滚”远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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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原来腹黑
叶飞莫没有在第一时间对众人发难,而是上前给了两个护院陈大饼陈小饼一人一个脑瓜子,“我怎么教你们的,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打他丫的。手里的棍子干嘛用的?!那是打人用的,不是用来吓唬人的!!!在自己的地盘被人找麻烦,还能不能再怂点,啊?!”
他含沙射影地一通骂,更多的人哪儿凉快哪儿去。
搂着小白花的壮汉见势放开小白花,走到叶飞莫跟前,皮笑肉不笑道,“怎么着,叶飞莫,去给人当狗不过三个月,就把畜生当兄弟护着啦。你兄弟咬伤了我的人,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想当做没发生过,拍拍屁股走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如今南郊,我说了算……啊啊啊……”
壮汉还在刮噪,叶飞莫二话不说,突然发难,一脚伸过去,直接把那壮汉踹得腾空飞起来。那家伙,飞得老远了,直接撞倒了一拨打算隔岸观火的甲乙丙丁。他处理问题的方式,一向简单而暴力。
他啐了一口唾沫,“什么玩意,也敢跟我呛声。”说完,他又走到那朵小白花跟前,冷凝的视线在小白花受伤的右手腕上扫了扫。他身形高大而强壮,更衬得那朵小白花颤颤巍巍,楚楚可怜。
“莫爷……”小白花抖得不行了,甚至忘了用她对付男人时常用柔媚、娇羞……她知道,她那些手段。在叶飞莫眼里,仿若笑话。
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是南郊有名的俏寡妇,很多人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之下。南郊多是粗人,她又怎么看得上。她洁身自好,就是为了再找个好男人。三年前,叶飞莫来到南郊,她一眼就看中了。叶飞莫对她也颇为照顾,但在她用尽手段想要收服他之后,他却对她大不如前。甚至敬而远之。她情非得已。才转投他人。
“姚金娘,手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叶飞莫看起来很平静,看脸上没有显露一丝一毫的喜怒哀乐。
“莫爷……”之前的那一声“莫爷”是出于惊恐,但这一声却饱含着情义。姚金娘以为叶飞莫板着脸是因为自己受伤了。她泪眼湿湿。时光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他还关心她的那段美好时光。
叶飞莫继续用不咸不淡的语气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总也记不住我的话。”
“我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姚金娘急切地诉说着,恨不得让叶飞莫看到她对他所怀抱的浓浓的爱意。
“记得,你还犯?”好吧,很明显,风向有点变了,虽然叶飞莫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没有起伏,“我说过,让你不要手贱,免得被人剁手。你应该庆幸,它们还小,咬人也就痛上一痛,再有下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它们会直接把你贱手咬掉。”
不远处的墙头上,封三回过头,笑着对乔岚说,“原来是老相好啊,这出戏还挺有意思的。”
乔岚没有应答,但其实她也挺意外的,没想到叶飞莫这糙汉子也有春天啊,瞧这朵小白花开得……真白啊。
姚金娘脸上的绯红在顷刻间褪尽,整张脸变得惨白惨白的,她不敢相信,这个男人,这个她恨不得掏心掏肺的男人,竟然站在畜生那头,对她冷嘲热讽,然后她怒了,“它……它们……这两个畜生伤了我!!!”
“是你手贱在先。你敢说你不是未经允许,打开车厢门才被咬的?”
肖狼肖犬有多听乔岚的话,叶飞莫是见识过的,刚刚乔岚让它们待在车里,那它们就肯定不会出来,车门又是关着的,而姚金娘会被咬伤,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手贱!
很多人都知道事情怎么发生的,还不是姚金娘趁陈大饼兄弟和车夫被人缠着问东问西的时候,偷偷靠近马车,想推开马车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结果一推开就被咬了。为姚金娘讨公道的人目的并不单纯,除了想讨好美人儿的,还有想趁火打劫的,更有为了针对叶飞莫的……
叶飞莫出场的时候,围观的人纷纷自觉地掐灭各种小心思,如今姚金娘背后已经没人为她声援,孤零零的有点儿可怜。
“就算这样,畜生就是畜生,伤了人,就该乱棍打死……”姚金娘暴怒,面目狰狞,哪有平日里那温柔似水的模样。她不再装姿作态,叶飞莫也不耐应付她了,冷着脸说,“畜生怎么了,就这俩,你就是拿一千两银子跟我主子买,他都不带理你的。你又值几两银子?八两封顶!”
墙头上,封三又回过头对乔岚说,“你家侍卫嘴真毒!”
乔岚忍不住也附和一句,“我也觉得。”
封二在一旁继续沉默着。
姚金娘终于不堪欺辱,哭着跑开了,“呜呜呜呜呜呜……”
“矫情!”叶飞莫冷哼道,他回过头,看到周围还有不少人在围观,他浓眉一竖,声色俱厉,“看什么看!当老子在耍猴呢。谁还有意见?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叶飞莫言一出,各人纷纷避退,除了几个原来与他关系还算不错的,他们上前,问候叶飞莫。虽然他们都挺遗憾叶飞莫自甘堕落,好好的头目不做,去给人当奴才,但看到叶飞莫整齐如新的打扮,还有愈加强壮的身躯,心里不免复杂起来。
好戏散场,乔岚还没想好怎么下去,封三来了一句“乔公子,我们下去了!”,说完也不等乔岚回应就故伎重演……刚刚乔岚说了,带她飞之前要告诉先说一声……
封三直接把乔岚放在车辕上,然后一个漂亮的翻身。上了他自己的马儿。
马车几步之外的叶飞莫正与人叙旧,他毫不吝啬地夸着乔岚,“我主子乔公子是厚道人,对我们好得不能再好了。”转眼看乔岚回来了,连忙跑过去,狗腿地问,“主子,不想吃肉了,太腻味,今晚吃鱼行不?”
吃肉吃到腻味?这生活未免也太好了吧!叶飞莫身后的人一脸艳羡。
叶飞莫很期待地看着乔岚。这么大只的人。做出那副表情,与宝珠撒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是**裸的胁迫!这货什么时候也学得如此腹黑了?
被扣了一顶名为“厚道”的高帽,乔岚说不出拒绝的话,这一天。三番两次地听到。叶飞莫卖身到乔家。放弃了原来天高海阔的生活……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他的话,显得自己太无情无义了。
“行!如果方小勇有时间做鱼的话。”
叶飞莫嘴巴一咧,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好嘞!”
躲过乔岚毒手的封三旁观了全场。他看了又看笑得一脸憨厚的叶飞莫,然后走近封二怪道,“扮猪吃老虎,这家伙,不傻啊!”
乔岚进到车厢里坐定,仔细回想,才惊觉自己是看错人了,怎么会觉得叶飞莫只是有点点桀骜不驯呢,那是根本就是一毒舌加腹黑。想到他刚刚说小白花“八两封顶”,乔岚心里唏嘘不已:还真是……有够毒辣的……
肖狼肖犬一个劲儿地往乔岚身上扑棱,乔岚一手一个,把它们拘在怀里,“有句话他倒是说对了,一千两来买你们,妄想,再多的银子也不卖!”
“汪汪汪!”
“汪汪汪!”
肖狼肖犬予以积极地回应。
离开南郊,正要进五里镇,乔岚看天色还早,不如去西岸看看,横竖反正都出来了,有三个护院,还有两个武力高强的前暗卫,再出事的话,那就是自己命该如此了。
乔岚撩开车帘,推开车厢门对冯马说,“去一趟西岸!”
马车立即调转方向,往西岸去。
从五里镇到大青山的路还算平整,一辆马车和五匹马跑动起来,扬起滚滚烟尘,那叫一个气势宏浑啊,就像大官微服出巡一样,然……
“停下!”
乔岚一声令下,队伍又停下来了。她出了马车,往前看看,又往后看看,然后指着跟在马车后的陈大饼陈小饼说让他们回乔宅去,不必跟着了。
马车重新走动起来,听到外面的动静小了,乔岚心里才舒坦些。
东岸,或者说岂国大部分的农户都已经闲下来,但在西岸,长工们正在分工合作,每个人都在忙活着。
所有的番椒,青的红的,都已经摘下来等着运回乔家做番椒酱。俞大拿正指挥人把拔掉的番椒藤收拢捆扎起来堆放好,然后乔岚的车徐徐驶进西岸,顺着新整修的道儿一路到了北部的山头下才停下来。
乔岚下了马车,又把肖狼肖犬分别抱下车,那边俞大拿已经放手头的事跑过来了。
“主子!”
“收了多少番椒?”
“一个半麻袋红的,两麻袋青的,还有半麻袋未长成的。”
“番椒粉还剩多少?”
“只剩一麻袋。”
乔岚又说她已经与方家签订契纸卖了三百坛辣白菜,俞大拿已是知道,原来,重管事回去尝过辣白菜后就马不停蹄地跑到西岸来了。西岸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直到他拿出契纸,俞大拿才把他放进来。
俞大拿知道方家一早定下了西岸的辣白菜,但是并不知道具体什么价钱,看到契纸上面写着每坛二十五两,他就不淡定了,要不是白纸黑字写着,他肯定要质疑一番的。
七千五百两,这可是西岸挣下的第一笔进项啊。一直以来,西岸,乃至乔家都只出不进,如今终于看到回流了,这让他怎能不激动。
为了让买卖顺利进行,俞大拿还亲自把那三百五十坛辣白菜逐一查看,确认了没问题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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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如此陈家
从俞大拿口中得知陈家人一个都没有出现过,她有点意外,就算陈家人见不到自己,总会过来求一下俞大拿的,可他们竟没有来:难不成陈家人打算放弃陈生华了?不能吧!!!
乔岚正与俞大拿说着陈家的事,叶飞莫手持渔网走了过来,他也不说话,但就是有办法让人知道他很想去捞鱼。
水渠对面的地都被野猪踩烂了,但沿着水渠走了好一会儿,都没碰上一只野猪。乔岚不免觉得奇怪,她还以为能再一次与野猪面对面“交流”呢。
俞大拿解释说,“这两天已经极少有野猪出现,前一阵收菜那会儿最多。”
“还真是冲着作物来的……”
看着水里偶尔显形的大小鱼儿,乔岚莫名有种成就感,目前来说,她最自满的就是这条水渠了,能看能吃还能挡野猪,除了挣不出银子。这个时代的人不怎么吃鱼,主要是鱼太腥,不好烹煮,没有佐料,根本入不了口……
等等……乔岚心随意转,转眼间就想到了一个从水渠里捞银子的好主意,顿时心情大好。
乔岚从水渠南段走到南段,而叶飞莫也带着人从南段捞到北端,把水渠里他看得上眼的鱼都捞了出来,足足装了一个大桶还多……
准备打道回府,乔岚这才相信,陈家是真的不打算管陈生华了,要不,她到西岸的这一个时辰里,足够陈家人来回跑上十趟了。结果他们一个都不曾出现,就连那个直接找去乔家的陈老汉都没露面……
乔岚想的没错,陈家人的确不管陈生华了,唯二还在为之跑动的陈老汉和陈生梨并不在青山村。
他们身心疲惫地回到青山村,连家门都没进,得知乔公子在西岸,又急急忙忙赶过去,却被告知乔公子刚走,他们抄近道到村口,却还是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消失在村口。驶进大青山山道……
陈老汉回家之后,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一边骂一边用他的烟杆不停地抽打三个儿子的腿,抽得他们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直到把铜烟杆生生抽断。气极之时。他一口答应分家。陈生富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展开,他下一句便是,“想分家的人。净身出户……”
轻易不发火的人,一发火便惊天动地。陈老汉的暴怒弄得一干儿孙心惊肉跳,惶惶不知所倚,一是没经历过陈老汉发火,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二是怕陈老汉怒急攻心,有个好歹……
“陈家怎么出了你们这群薄情寡义的东西。”陈老汉捶胸顿足,心里那个悲愤啊,“你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啊,理应相互帮扶,齐富贵,共患难,这会儿,老二出了事,你们一个两个不管,以后你们出了事,谁还能管你们。”
也不知是陈老汉的话成功唤起了三个儿子深埋心底的兄弟情还是他的怒火震慑住了他们蠢蠢欲动的心……总之,陈生荣三兄弟在草草搽了药酒之后老老实实到堂屋坐下来商议陈生华的事……
陈家小门小户,但规矩还不少,比如,男人们商议外边事情的时候,除了陈王氏之外的女人是不能到场的,今天例外,黄红梅和陈生梨作为直接参与人,也被叫到了堂屋。
事情还得从头捋起,黄红梅抽泣着把庙会上的事说了一遍,说到她扯了一下梁毛花的时候,本来像个死人一样躺在矮榻上的陈王氏突然诈起,抄起木枕砸向站在堂屋中央的黄红梅。得亏她准头不行,否则那个厚重的木枕能要去黄红梅半条命。
“贱人,原来是你害得我儿,你个丧门星,扫把命……”
“你给我闭嘴!!!”陈老汉一声怒喝,堂屋里霎时间没了声响。陈老汉生气过了头,已经气不起来了,四六不懂的老妻,尚被关押着的老二,各怀心思的儿子们,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令他深感无力。事临头,三个儿子的态度尤其令他寒心。他不明白,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怎会突然间像盘沙子一样散了呢?
其实,这哪里是突然间的事情,矛盾从来都在,只是掩盖在家庭和睦、兄友弟恭的假象之下没有爆发而已。
陈老汉把今日他到五里镇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又让陈生梨把她到乔家的事说了一下,他的本意是把现状摊开来说,结果,陈生富的重点却放错了,他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可思议道,“你进了乔家,见了牙儿,还跟她说了这么多话?”他上次带着婆娘陈张氏和两个闺女去,牙儿可没跟他们说几句话,而且字字句句带刺。
“三哥……”
“你有无问她如今在乔家到底是何身份?乔公子明明说把她当妹妹,怎么还攥着她的卖身契呢?”
好吧,不单止陈生富有这疑问,但只有他因为太吃惊而问出口,明明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陈老汉弯腰捡起一只鞋子,甩向陈生富,正中门面。
陈老汉示意陈生梨,把她之前说过的“乔家为了陈月牙着想不会为难陈生华”那段话再讲一次,陈生梨直觉不能说,但陈老汉坚持,她只好说出来。
“嗨!那咱着什么急啊!”先出声的人还是陈生贵。陈生富也很想开口来着,但他脸上鞋印未消,只能悻悻地收声闭嘴。
陈生荣也是这么个意思,他附和道,“二弟不出来,着急的应该是乔家才对。”
“镇所里还供吃喝,就让二弟住一阵,等乔家求上门了,再出来也不迟。”
三兄弟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陈生华不但不能出来,还要赖在里面,除非乔家求上门来……
陈王氏脑子慢。想不明白,陈生富便深入浅出地解释了几句,她梦如初醒般,“这么说,老二没事了,而且乔家还得求着咱?”
陈老汉的脸再次黑化,他沉着声音让陈生梨去把倚在墙边的棍子拿来给他……
陈家再次鸡飞狗跳的时候,乔岚一行回到乔宅。
叶飞莫捞了不少鱼,方小勇做鱼也没有失手,所以这一天的晚餐。乔家上下。全都敞开了肚皮,大快朵颐。
饭点钱,冯马驱车出门,水煮鱼片的香辣味一路飘到西岸。到了地儿。虽然鱼肉都碎得差不多了。只能用勺子舀。但对于筒子军他们来说,这是无上美味啊。
吃过晚饭,趁天还没黑。乔岚叫上俞大拿一起去叶飞天的屋子。叶飞天的精神不是十分好,乔岚让他继续躺着,自己寻了张椅子坐下,她让俞大拿也找个地儿,他却只是站着。
叶飞天将白天与乔岚说的事说了一遍。
乔岚首先提出了她的忧虑,对此,叶飞天淡淡一笑,自满道,“这个主子无需担心,主子的扮相如此了得,半男半女两相宜。彼时,安排一个局,乔奕死,乔岚活,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嗯,你说的不无道理。如此说来,做“乔奕”的时候,我还是要尽量带着面具出门,适当的时候,让乔奕和乔岚同时出现,日后才好运作。”
叶飞莫对乔岚投以赞赏的目光,“没错!”
俞大拿不甘寂寞,看口道,“就算被人发现,只要主子身上没有功名,不做官,不从军,世人最多在道义上谴责一二。
叶飞莫挑挑眉,不置可否,“话虽这么说,但能不被发现就最好了。”
其实,对于叶飞天能为乔岚着想至此,俞大拿还是有点诧异的。既然两人怀揣着同样的目的,他也不与之针锋相对了。“乔氏宗族可好打发?需要做什么,可曾打听过?”
“花点银子买上二三十亩田地作为祭田,交由他们耕种,用以供养孤寡,就这一条,足以。”
叶飞天说完,俞大拿也认同了。祭田的意义重大,捐献几亩祭田都能被人歌功颂德好多年,更别说一下子捐赠二三十亩,
捐了祭田,一来说明乔岚心里始终怀揣宗族,二来还能让宗族在每次收成的时候铭记捐赠者的馈赠……
“主子,您觉得呢?”
“乔氏的孩子,饭都吃不饱,能去学堂读书的,凤毛麟角吧。”乔岚答非所问,“办一个学堂,要多少银子?”
“主子!!!”叶飞天和俞大拿一听就知道她的打算了。“主子,您虽然需要挂靠在乔氏宗族名下,但实在没必要与之有过多牵连。”
“你们听我说。”乔岚自然有她自己的考量,“陈家弃了我,我也弃了陈家。我的乔姓,到底是借来的。无论是乔奕还是乔岚,都没有兄弟,也就失了最大的依仗。日后,乔家会更上一层楼,如此,背后更不能没有一个家族或宗族做支撑。至于,陈家那些人就算了,他们已从根子上腐坏,挽救不了的。”乔岚心想,我也不屑于救他们。
“五十个进学的孩子里,总有二三十个能读得下书。二三十个中,有那么三两个定能成大器。这些人,但凡有一半,对让他们进学堂的乔家有所感念,那对乔家大有裨益。”
乔岚的姥爷华拥之热衷于捐资助学,捐着捐着,就捐出了“杨应风”这块宝。乔岚一向以她姥爷为榜样,办学堂,就算不是为了别人日后的感恩,她也要尽力而为。
乔岚一番话,令叶飞天和俞大拿有如醍醐灌顶,整个人通透起来,但他们考虑的更多的是此举所能给乔家带来的好处,除了乔岚刚才所说的那些好处,还有就是名声……捐祭田,又办学堂,必定能为乔家挣来大好名声。
两人想明白之后,没有不同意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挖旧墙角
俞大拿和叶飞天都知道乔岚的乔姓是取自于她的恩公,但都知之不详,顺着乔岚刚刚的话,叶飞天问道,“主子的恩人叫什么名字,是否需要我让人打听打听,也许能找到也说不定?”
“他叫……”乔岚的思绪有了一丝恍惚,脑子里闪过那个像山一样伟岸的身影,“乔演!”乔岚的情绪因为“乔演”这个名字,一下子荡到了谷底,显然,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当年……”叶飞天还想问多点儿当年的事,见到乔岚情绪不太对,便果断地收声了。
“只有一个名字,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应是再也见不到了吧,爸爸,还有……姥爷!
鼻头酸涩,她定了定神,才把泪水压回心底,再看向叶飞天时她脸上的悲戚却没有消散,“不提这个了,有缘的话,会再见的。你们俩合计合计办学堂的事。俞大拿还要操持西岸建宅子的事,所以这事交由你负责,你先养好伤,看什么时候拿出章程来给我。”
话说到这儿,问题商议得差不多。乔岚离开前院,回到她后院的小楼里。
第二天一早,乔岚练了几遍拳,她觉得自己估计没有什么练武天分,练来练去,几乎没有什么长进。她有点泄气了,之所以还在坚持,不过是想着练不成武功,能强身健体也不错。
她今日还是想去西岸看看,可迈出后院。便看到俞大拿恭恭敬敬地侯在门口处。他一向都很早起,往常这个时候,已经出门去了。
“主子,我想请您见一个人。”
“这么郑重,谁?”
“黄员外家的前账房,郭畅霖!”
乔岚早就吩咐俞大拿物色合适的账房,但一直没下文,不期然,他竟然是去挖黄员外的旧墙角。
“这人怎么招你稀罕了?”
“够耿直!”
人,俞大拿已经请到乔宅里来了。就在前院。
乔岚随他往外走的时候。他顺便说了郭畅霖的事。
郭畅霖,四十五岁,出自桃花村,与俞大拿是同乡。两年前他还是黄员外家的总帐房。黄员外的爱妾李小莲想要拉拔她的人到账房做事。郭畅霖没同意。因此得罪了李小莲。李小莲搞出了一出戏码,诬陷郭畅霖与人通奸,本来很显而易见的陷害。但黄员外还是顺了爱妾的心,解除了与郭畅霖的长约。
活计丢了事小,名声却恍如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再也挽不回来。郭畅霖的妻子身体本来就不好,一时经受不住,撒手人寰。
郭畅霖的儿子郭旺丁也在黄家,做着一个小小的管事,为了保住差事,直接向李小莲投诚。
黯然伤神的郭畅霖回到桃花村,窝在破茅屋里,一待就是两年。
俞大拿了解郭畅霖的秉性,才想请他到乔家做账房。郭畅霖心如死灰,本不欲再出山,但俞大拿为了请他,前后去了四次……
“哟,你比三顾茅庐还多一顾哪!”乔岚揶揄道,“那我得去瞧瞧,你给我请来的是不是诸葛亮。”
俞大拿困惑不解,“诸葛亮是?”
“就一住山上的聪明人,有个人看中他,想请他做谋士,去了三次,才把他请下山的。”乔岚顿了一下,补充到,“我是在一个话本上看到的故事。”
“主子多识之广令我心生惭愧……”
“哎哟,别跟我说这么酸的话。可是,这个郭畅霖之前在黄家是做长工,他愿意与乔家签死契?”
“我与他提过,他是同意了的?”
说话间,乔岚和俞大拿到了前院。前院只有一排房子,大小十二个屋子,俞大拿占了一个套间。进去的时候,宝石已经在里面伺候着了。俞大拿一向注意不让乔岚与男子独处。
郭畅霖的身条很像以前的俞大拿,又高又瘦。只是如今俞大拿的肉已经养起来了,也变成了一个体格标准的美大叔。
郭畅霖话很少,但却不木讷,面对乔岚,也能不卑不吭。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看起来有点历史的算盘。
乔岚自然是信得过俞大拿的,他看上的人,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于是她随意说了一些数字,让他用算盘加减,看他五指在算盘上飞快的拨拉,就知道这人还是有两下子的。
不多时,她就收下了郭畅霖的卖身契,剩下的便交由俞大拿来安排。
临出门,她又退了回来,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给俞大拿,这是方家给的辣白菜的定金,让他稍后做到账面上。
于此同时,本应昨天就行动起来的陈家的人终于出动,陈生贵去了西岸,陈生荣和陈老汉去镇所,而陈生富和陈生梨去乔家。
当陈生富和陈生梨到乔家求见陈月牙时,乔岚正好从俞大拿的屋子出来。
乔岚没让人去知会陈月牙,而是让杨葱直接回复说乔公子不让见。
门外,陈生富听了杨葱的回复,暗恨不已,他面色不虞,压着声音问,“小妹,你不是说牙儿肯见你的吗?”
“估计是你在的缘故。”陈生梨的性子软和,很少会与人闹不愉快,但这两日,陈生富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大失所望,温和如她也对陈生富不满到了极点。
“你!!!”陈生富有点不敢相信,陈生梨何曾对人说过如此尖酸的话。
“……”陈生梨撇开脸不看陈生富。她刚刚说那句话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陈月牙有句话她没告诉家人:你来可以,但别带其他人,我不喜欢。“三哥,我们去镇所看看三哥吧。”
“哼!”陈生富不理会陈生梨,也不挪步。
一时间。两兄妹都不说话了,傻愣愣地在乔宅门外杵着。
俞大拿和郭畅霖用了一个早上的时间整理这几个月乔家的账目,做好新账本后,他带着郭畅霖往后院去。
书房里,乔岚一边翻账本,一边听俞大拿的汇总……
林林总总交代完,乔岚把账本和钱匣子一起交给郭畅霖,乔家的账目就算交到郭畅霖手中了。
郭畅霖接过钱匣子和账本后,一板一眼道,“主子。按照乔家之前的账目。奴才建议,分别设立五百两和一千两两个权限,俞总管的印章可提五百两,而任何人要提取一千两则需主子的印章。”
“印章?!”乔岚这才想起来。古人除了摁手印。还惯用印章。“合该如此,但五百两的限额太低,俞总管的印章可提一千两。我的印章五千两,一万两则需我与俞总管两人的印章。”
“是!”郭畅霖恭敬道,“稍后我会拟定更详细的章程出来供主子参阅。主子可否给我您的印章样子。”
“呃,这个……”乔岚愣了一下,她根本没印章好么!去刻一个?去哪里刻?“晚些时候给你。”
响午前,程胖子和章娘子回到乔宅,两人第一时间到乔岚跟前复命。
“封公子可是回来了?”
“封公子还在杨家大庄子上,奴才是与佟管家他们一起回来的。”
“下去休息吧。”
打发了两人,乔岚让宝石跟着她,然后起身往外走。
“主子,可是要备车?”在叶飞天好起来之前,叶飞莫顶替了他的位置,成了乔岚的贴身侍卫。
“不用,只是去一趟对面杨宅。”
陈生富和陈生梨一直守在乔家的门口不曾离去。冷不丁,门内传来了声响,然后那扇禁闭的朱红大门就开了,乔岚带人走了出来。
陈生梨作为陈家最为沉寂,也最为心细的人,对陈月荷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冷情,以至于她第一眼见到乔岚莫名觉得熟悉,但陈生富狗腿地上前,还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把她的那点儿莫名其妙给打消了。
“乔公子,我是陈生富,不久前,我们还见过的。多得您开恩,我与妻女才能见上牙儿一面。”陈生富避重就轻,绝口不提自家得罪了乔家的事。
乔岚脚下的步子不曾迟疑地往对门走去,叶飞莫走在她身边,帮她挡住陈生富的纠缠。对面的王小已经在周长乐的指示下麻利地把杨家大门打开。周长乐也是才回来的,一回来就到门口与王小八卦,打探对门的事。
周长乐亲自在门内候着乔岚,“乔公子,我家少爷不在。”
乔岚也不客气,施施然走进门去,“嗯!佟管家可在?”
“你找佟管家?在在在。”周长乐带乔岚去见佟管家,同时好奇地打听乔岚有什么事,乔岚但笑不语。
佟管家正端坐喝茶歇脚,他的小厮进来回报说周长乐带着乔公子过来了。周长乐总是这样不管不顾,不拘小节,幸好他仪态还算周正,不然就失了礼节。
乔岚与佟管家寒暄几句,知道他才回来,也不便多加打搅,于是直奔主题,问起当初说有三家店铺供她差遣的事。
佟管家已经意识到乔岚的不简单,听她主动提起那三家店铺,顿时来了兴趣,忙不迭地介绍三家在历山县的铺子。
“五里镇可有?”乔岚可不想让陈生梨和五嘎子“异地恋”,距离不但产生美,还产生第三者。她没想到的是,即使没距离,第三者该出现的时候还是会出现的。
“有是有,但不过是两间小杂货铺。”
“没事,可否帮我安排一个人的差事。”
“如此……”佟管家有点失望,但没有在他那张老面皮上显露出来,“不知是何人,竟劳乔公子亲自开口。”
“大青山五嘎子。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随便一个差事就行。不过,我希望不要让人知道我从中插了一手。”
“行,小事一桩。”
说完事情,乔岚并未久留,就告辞回家了。从杨宅到乔宅,陈生富不心死,又地跟了一路,尽说些有的没的,自然还是没人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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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泾渭两分
晌午饭之后,乔岚表示自己要休息,告诉宝石守在楼下,不要让任何人打搅自己。她回到二楼,又让肖狼肖犬守在门口,进屋子钻进拔步床里,放下幔帐,发散精神力,没有发现任何潜在的气息后,才进入空间。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进空间了,一时间竟有点不适应,精神恍了一下才定下来。
空间里的番椒长势依旧那么旺盛,一茬茬地红着,种下的十几株番薯长得也很好。
乔岚先是去泉眼那里舀了两桶泉水出来备用,然后才去首饰匣那里,打开一个大匣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亮闪闪的戒指。略过白金的钻石的,她蹲下在最下层的金戒指里找寻,一个一个翻看,不多会儿,她掌心多了一只金戒指。这是一只印章戒指,戒面的图案有点繁复,是盾牌加皇冠外面一圈叶子。
戒指对于她来说有点大,套在拇指上也还是松。她把戒指放在小首饰盒的最上层,方便取用。
东西找得快,时间还有,乔岚又摘了不少辣椒才出空间。
下午,郭畅霖把他拟定的账房章程给到乔岚,他凭借之前的经验,把章程写得很详细,而且面面俱到,乔岚都看得有点头晕了。
乔岚随手取出那枚戒指,在印泥上沾了沾,盖着章程上。
郭畅霖还是第一次见到做成戒指的印章,而且花样也别具一格,他是经常接触金银的。也看得出来,那枚戒指的成色十分罕见。他只当这是东家的至宝,没有多说什么。
俞大拿的印章中规中矩,是用普通玉石篆刻的,上面四个字“俞大拿印”。乔岚看到印章才想起,前不久,俞大拿跟她报备过要花十两银子刻印章。
乔岚很嫌弃,十两银子的便宜货这怎么配得上她的俞大总管,在俞大拿要往章程上盖章时,她出声阻止了他。“等等!你就用这个?!”
“主子。这只是一个印章!”俞大拿的意思是,能用就行了。
“不成,不成!让人知道,主子我多没面子。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等着。我给你拿去。”
乔岚走向书房的里间。期间手里已经多了一枚戒指,用指腹在戒面上一抹,便知道是她想拿的那一枚。大首饰盒里。印章戒指有几枚,中午刚翻过她的大首饰盒,对里面物件的摆放有所了解。
拿到戒指,乔岚在里间走了一圈才出去,她把戒指交给俞大拿,“这是我特地给你准备的印章。”
这个戒指比乔岚那枚稍微小一点,戒面是一只展翅的雄鹰,纹路繁多,但刻得很清晰。戒指里还刻着“千足金”三字。俞大拿为人稳重,乔岚信得过她,所以才把这样一枚在这个时代罕见的戒指给到他手上。她也没信错人,这枚戒指到俞大拿手上,十年如一日,不曾出现过纰漏。
“主子……”俞大拿的心莫名有点触动。
“这只是一个印章!”乔岚用俞大拿的话回了他。
陈家人这一天也并非全做无用功,最起码,陈老汉等终于用银子和泪水求得看门的差人的同意,见到了陈生华。因为情况特俗,陈生华被单独关押着,其实也没受什么苦,就是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一看到陈老汉就哭得稀里哗啦,求陈老汉赶紧想想办法,把他救出去。
陈老汉只能尽量劝慰他,说家里正在想办法,但是,关于乔家会因为陈月牙而放过他的话,他一句头没提。
陈老汉也没能说几句,差人就来赶人了,他只好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外走,陈生华还在后面不停地叫唤,让他一定要尽快把他救出去。
时间又过了一天,方家重管事过来说,他们的船已经整装待发,可以安排装货了,所以这两天,他们的车将会去西岸拉货。乔岚让他找俞大拿接洽,于是俞大拿和重管事一起去了西岸,同行的还有乔家新上任的账房郭畅霖。
乔岚走了一圈乔家,看到程胖子带着好几好人在剁番椒,张老汉与几个人一起在给后院的番薯搭棚子,刘嬷嬷在内院教陈月牙规矩和礼仪,总之各有各的忙,最闲的反倒是她了。
不行,作为一家之主,怎么能无所事事呢?乔岚让叶飞莫备马出门。她到了门口处,才知道张老汉和他三个儿子都在,今日,杨葱连禀报一声都不曾。
“乔公子。”陈老汉一把年起了,难为他已经风烛残年,还要为不孝子上门求人。
因着姥爷的关系,乔岚对老人家有着一种发自心底的尊敬,要不那天,她不会只让柳土发抓陈生华而放过陈王氏。
陈老汉没有伤害过梁毛花娘仨,他从来不管家里的事,但他的沉默即纵容,间接导致了梁毛花娘仨的疾苦。
乔岚不知自己该拿什么态度对待陈老汉,于是干脆利落地打断他,“我不欲为难你们,也请你们不要为难我。只要你们保证,日后不再纠缠陈月牙和梁娘子,做到井水不犯河水,我便网开一面,让人放了陈生华。”
陈生荣等三兄弟急了,可是陈老汉已经勒令他们不许开口说一个字,所以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陈老汉也是浑身一僵,哑着喉咙说,“可……牙儿到底是我陈家的子孙……”他的想法其实与他三个儿子是一样的,都抱着那么一丝丝的奢望,希望能认回陈月牙这个孙女。
“你们要真把她当子孙,她如何会在我家?你们为何要认回她,真正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我这么跟你们说,就算你们认回了她,也拿不到一分一毫。我的银子我乐意给她花,但绝不包括你们陈家的任何一个人。”
“乔……乔公子。血浓于水……”
“这十来年,但凡你们有把她们当人看,水也能浓于血。现在才来说这话,不觉得心虚得慌吗?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只说应是不应。”乔岚面无表情地问,“也许你们猜到,为了牙儿妹妹的闺誉,我是不会把陈生华扔进大牢的,但我还能让他在镇所。一待就是一年半载。甚至更长,你们觉得呢?”
“……”陈老汉有些承受不住了,干哑的喉咙令他连说话都难,他知道,乔岚的认真的。绝不是仅仅是威胁。如此难以转圜的局面。他还有别的选择吗,故而,他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好,那丫头,我们不认了。日后,就当没生养过她。”
“爹!”陈生富首先出声,但即刻被陈老汉狠狠地瞪了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偃旗息鼓。
“你是陈家的一家之主,有你发话,我应该放心的,但你也知道,有些人,并非那么听话,想法也多。如你不介意,我们再立个字据如何?”
陈老汉和陈生荣三兄弟万万没料到乔岚能狠绝如斯,一点退路都不给他们留。
杨葱脚不沾地地拿来笔墨纸砚,乔岚就着车辕,写好字据,陈老汉万般抗拒,但还是摁下了一个通红的手印。
乔岚收好字据,转头杨葱说,“你让方小勇跑一趟县衙,找柳土发大人,说我不告陈生华了,向他讨个信物让镇所放人。”
“是,主子!”
乔岚吩咐完,回头看到陈老汉四人还在傻愣愣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但这笑却只停留在面上,没有直达眼底,“怎么,还有事?”
“无……无……”陈老汉连忙带着三个儿子退到一旁。
冯马已经把脚蹬搭好,两只小的在乔岚调转脚步的时候已经顺着脚蹬爬上马车了。封二封三还有叶飞莫也牵动马匹准备出发。
马车迅速离去,消失在街角。
马车行进在大青山的山道上,中途有马车从青山村里面出来,道路不是很宽,只能缓下车速,慢慢地彼此错过。
肖狼肖犬闹腾中把车厢门给撞开了,乔岚向外看去,正好看到对面车辆上的朱文范和朱文昌。也不知两人碰上了什么天大的喜事,显得尤为意气风发。
“乔公子,又去西岸啊。”朱文昌先向乔岚打了招呼,他还是笑得那么没心没肺,而一向恃才傲物不苟言笑的朱文范竟也擒着笑意,他也对乔岚点头示意。
乔岚记忆力很好,她脑海里还清晰记得她刚穿越来那会儿,朱文范用那种看脚底泥的眼神俯视着她说“就你这副尊荣,也佩倾心于我?”哎哟喂,幸好她的心脏足够坚强,幸好她不是真的陈月荷,否则,还不得自挂东南枝啊。
不管心里如何做想,打了照面,也不好当做没看见,乔岚点点头表示回应。
两厢错开,各归各路。
朱文昌斜斜地挨在边上,笑着问朱文范,“居正,你说乔公子是否已有功名?他会去科考?”居正是朱文范的字。
朱文范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你没脑子也要有个限度,岂国何曾有过如此年幼的秀才,更别提举子了。”
“也是!不过,他不是很精明嘛,有人还说他是文曲星下凡。”
“人云亦云!那些主意,不定是他自己的。”
“他有谋士?!”朱文昌吃惊道,他的学问没有朱文范好,所以尽管他比朱文范大了两个月,但很多时候,他都以朱文范的话为基准。
“我可没说!”朱文范的声音闷闷的,他自小聪慧过人,因而自视甚高,他觉得这世上,要真有一个人是文曲星下凡,那也只能是他。去年院试,要不是身体不舒服,他此时已然是秀才,何苦还得考一次。可恨的是,已是秀才的表哥去年年初会试落榜,为面子说是跑肚,结果被人揭穿耻笑,而他这个真正跑肚的人只能默认考场失利……
朱文昌还想说说文曲星的事,朱文范却不再搭腔。小马车晃荡晃荡,走在大青山山道上,往山外走去。
(今日二更哦)(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态度至上
一行人到西岸时,五辆大牛车正缓缓驶出西岸,每辆车上都竖着六个大坛子,西岸里,还有五辆车在装载,而摆放辣白菜的木棚子已经空了一半。重管事这是打算今日就把辣白菜全部运走。
俞大拿正与重管事说着话,看到乔岚来了,他便要迎过去,却见乔岚打了个手势,让他不必过去。
乔岚走到山包上,又让叶飞莫去把俞一筒找来。俞一筒正在指挥筒子军清理水渠,一听主子召见,立即迈着不太方便的腿赶过去。
“主子!”
“你给我说说,最近青山村发生的大事小事。”
她让俞一筒他们住在西岸,在能力范围内看住西岸不让宵小作乱,她并未让他监听青山村,但她知道,他会做到这一步的,这与筒子军原来的生活不无关系,他们原是最底层的人,惯常有小道消息。
俞一筒果然没让乔岚失望,大事小事一把抓,乔岚也不打断,让他想到哪儿说道哪儿。
“陈大头和三癞子被关起来后,青山村太平了许多。二癞子老娘与人说,希望主子别那么快消气,把二癞子再关些时日。”
“朱里正的大侄子,朱二旺抱了两只狗仔,取名旺丁旺财,据说与主子的肖狼肖犬同宗。他自诩他的旺丁旺财日后必定比肖狼肖犬勇猛。”
“有几户人家上门讨要番椒,被俞总管拒绝了。赵地主的人也来过两次,也都被打发了。”
“前天晚上。陈家吵得厉害,好似闹到要分家。”
俞一筒善于察言观色,但乔岚面上带着面具,他再善于观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只点到为止。
“明年皇上四十大寿,增开恩科的官文下达到各个县镇,去年院试今年乡试没中的学子们不必再等上三年。”
乔岚终于听到一个感兴趣的话题。“哦!怎么个增设法?”这就是朱文昌和朱文范满面春风的原因?
“府试和县试刚过,几天后举行院试,之后便是乡试。朱里正的孙子朱文昌是历山县童子试十五名。”
“朱文范没上榜?”没道理啊。那人把自己看得这么高。如果朱文昌中榜,他落榜,他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他是去年童子试第一,但院试没过。”
“即是第一。院试也不至于落第吧?”
“说是身体原因。”一条消息在俞一筒脑海里转了两圈后还是蹦出来了。“去年秋葵。他们的表哥孙茂全乡试也因身体原因落榜。”
俞一筒还没说孙茂全被人揭穿的事,乔岚就笑道,“呵!家风啊。”她是想起了刚穿越来那会儿。谢金宝讲过的话:里正娘舅家的小秀才去年乡试没过,非说是因为考之前吃坏了肚子,明年皇上四十大寿,很有可能增开恩科,要是再落榜,我看他这次找什么借口。
乔岚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之下,乔氏宗族里有无人应试,如有好苗子,却因拮据不能继续下面的考试,就太不应当了。
对青山村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后,乔岚又给俞一筒安排了事情,找齐家伙什,明日一早把水渠里的巴掌大小的鱼,全都捕捞上来,晌午前送到乔宅去。
俞一筒得令离去。乔岚还在山包上俯视西岸,就有三个人往这边来了,其中一个,是西岸盖平房时,请的工匠之一陈果园。
陈果园是得知乔岚在山抱上,特地过来的。虽然乔岚带着面具,但作为山抱上唯一的少年公子,还是很好认的。
大概是知道乔岚已经认出自己,陈果园利索地跨着步子跑上来,“乔公子!”
“你们这是?”
“我们是这次接了您家盖大宅活儿的工匠队。这位是我大哥陈菜园,堂弟陈二顺!”陈果园把他身后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让出来。
“乔公子!”“乔公子!”许是不善言辞,陈菜园和陈二顺呐呐地开口打过招呼就没下文了。
“你家,有无叫陈花园的?”乔岚本意是开个小玩笑,活跃一下气氛,结果陈果园惊奇道,“乔公子咋知道我姐的名字?”
“额……”乔岚汗颜,她假意咳了咳,“那个,你们是来看地形的吧。”
“是的是的。您吩咐了,要先画图纸,看过图纸才能定下是否雇佣。这不,我们过来看看地形,看过了才好画。”
“行,那你们看吧。”乔岚欲走,陈果园适时出声叫住她,“乔公子,如您不忙,可否与我们讨论一二。我们是真想接您家的活儿。不过,我们盖了十几年的宅子,大抵都是那么个模子。乔公子既然要求先画图纸,必定是有些其他的想法,可否透露一些。我们也有个方向不是。”
“你们倒是聪明,还懂得找时机上来问我!”
“嘿嘿!”陈果园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也是乔公子您厚道,咱这才厚着脸皮找上来,放到别人家里,咱还不敢露脸呢。”
乔岚心里抽了抽,每次有人说她厚道,她都有种即将被人推进坑里的感觉。
“你们是内行,我就不班门弄斧了。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你之前帮我盖过平房,地面下有些通道,你是知道的,这次盖主宅,规矩依旧,故而,几个院子之间的排布,要费些心思。还有,我希望,主院的主楼是两层的。”
“乔公子,您弃平地不用,把宅子建在山头上,主楼还要往上盖?”这个时代的人,盖房子,喜欢一马平川的地皮,乔岚不但要盖在高处,还要改双层的屋子,这着实令人吃惊。
“是的!哦,还有。全部屋子,均不必砌炕头。”
“不砌炕头,那寒冷冬日如何度过?”
“这个,我自有打算!”
“是否因为有那些通道的缘故。”
“你猜得没错。”
“那些通道果真是用来取暖的?!”
陈果园的态度非常好,乔岚也很看好他,不介意多说一些。
山头下,三百坛辣白菜已经系数装车完毕,并陆续离开。郭畅霖将六千五百两银票收好,这买卖便算是银货两讫了。
重管事与俞大拿一起过来,他是特意过来与乔岚告辞的。
“乔公子。棚子里还有四十坛。让我一并拉走如何。”重管事一上来就说道。
“那四十坛,我还有用!”乔岚婉拒,其实这多出来的这四十坛是因为有坛子又有白菜,才制下的。她还没想好留着做什么。但重管事肯定跟俞大拿提过。俞大拿都没答应的事,她自然也不会答应。
“如此,我也不好强买了去。我就先告辞了。”
“请!”乔岚拱手相让。
重管事走下山头。随着最后一辆装载着大坛子的车离开。
俞大拿看到不远处在丈量的陈果园兄弟三人,忍不住说了一句,“他们又来了!”
“又?!”乔岚奇了,难不成这三人来还不止一次?
“自主子提出那个要求后,这三兄弟见天过来西岸看山头。另一队工匠是历山县的,倒是有派人来看过,但只有一次。”
“且看明日他们给出的图纸吧。”乔岚心里已然有了定论,“不过,陈果园他们的态度,我很满意。”
俞大拿也将两队工匠的态度看在眼里,但是他也有他的顾虑,“如若让陈果园他们做头,历山县的工匠可能不肯!”如果是历山县的工匠做头,陈果园他们还是肯屈就的。
乔岚的思考则简单得多,“历山县的怎么了?就算他们是历山县最好的工匠,做事不用心,如何用得?我这儿,只凭本事说话。”
“是我着相了!”俞大拿果断地端正自己的态度。“如此,我还得再找一队工匠备用。以免历山县的工匠撂摊子不干。”
陈果园兄弟三人还在聚头讨论,并不知道主家的心已经偏向他们。态度决定一切,历山县的工匠除非异常出色,否则,没可能接下乔家的活儿。
另一边,方小勇一路驱车赶到历山县,回程时,车上一个衙役在呼呼大睡。他到了县衙里却柳土发不在,说是伏击一个采花大盗去了,已经两天没回县衙,归期不定。他正苦恼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这个叫勇正的衙役便上了他的车。
到了镇所外,方小勇把车停好,撩开车帘子,看到那个叫勇正的衙役睡得四仰八叉。他不免担忧,这人说话作不作数的,万一镇所里的人不买账,这天色也来不及再跑一趟了。
方小勇要拍醒勇正,他的手刚伸进去,就被一个只顾分明的手攥住,然后一股巨大的拉力把他扯进里面,再然后,他就四仰八叉地躺在车厢里了,姿势比勇正的睡姿还难看。
“是你啊!”勇正放开卡在方小勇喉咙上的手,“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
“你他妈的,找死是不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方小勇犹不自知,张口叫骂。
勇正冷着脸,二话不说,只是把拳头捏得咯咯响,吓得方小勇这小孩瞬间收声不语。
陈老汉四个在镇所外等候多时,见到方小勇带着衙役出现,连忙迎上去,哈着腰各种讨好。勇正最烦应付这一类人了,他招来守门的衙役,“你把那个……”他话没说完,转头看向被他吓得不敢吭声的小可怜方小勇,“你要放谁?”
方小勇忍不住腹诽道:合着您老连要放谁都不知道,就跟过来了。
陈生华被人带出来,看到陈老汉时,也不顾面子不面子了,爷俩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遭遇了什么生死大劫。
陈生荣和陈生贵两兄弟也颇有感触,只有陈生富想趁这个机会,与勇正说上几句话,套点交情。看在勇正在镇所说话这么有分量的份上,他觉得还是值得结交的。
勇正一手把方小勇提溜起来,放在马车上,“走,回去给我煮鱼。”
“没鱼!”你大爷的,跟着我过来,就是为了吃鱼是吧!
“小破孩睁眼说瞎话。你们乔家那条养满了鱼的水渠,谁人不知啊?”勇正把马鞭塞到方小勇手上,催他快赶车走人。
“乔宅里没鱼,而且要吃水煮鱼片得主子发话……”还有,养满了鱼是怎么回事?哪个乌龟王八蛋把话传成这样?
“那就去你们那个什么西岸捞鱼去。”
方小勇摆出了一副慷慨就义的架势,坚决抵抗道,“我不!”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再说一次!!!”指骨再一次被捏得咯咯响。
在勇正的武力威胁下,方小勇终于还是妥协了,调转车头,往西岸去。这人太难缠,根本不是他这小虾米能应付得来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官来袭
西岸,筒子军和长工们正在按照俞大拿的指示清理场地,不久,这些地方将堆石头,满砖块等建房材料。
乔岚正要上车回五里镇,方小勇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不知底细的衙役勇正。
“主子,柳土发柳大人不在,是这位大哥跟我到镇所,让他们放人的。这位大哥想吃水煮鱼片。”方小勇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完,他对勇正还是那副敢怒不敢言的熊样儿,就差没说这家伙要求吃水煮鱼片作为跑腿的报酬,主子千万别答应他。
“……”乔岚看方小勇对勇正那嫌弃样儿就知道他怎么想的了,于是她也无语了:你个兔崽子,不敢抗争,却敢寻我当挡箭牌。
勇正落落大方地走过来,自来熟道,“哟,乔公子。我来帮你捕鱼了。”
“……”你丫把这儿当你自己家了吧。
乔岚让叶飞莫招呼勇正,也正合了那家伙的意,但乔岚也明言,最多抓三条。叶飞莫没有违抗乔岚的话,从水渠那边回来时,果然只带了三条鱼回来,几乎是水渠里最大的那三条……
这一天,刚回到乔宅,乔岚就被告知,封啓祥从历山县回来了,而且他认就在乔宅。
乔岚暗自叹气,自来熟的人太多,想介意也介意不过来。
主子不在,后院自然不便让人进去,刘嬷嬷就把封啓祥安置在小花园的凉亭里,幸而这天还不是太冷。不然够封啓祥受的。
封啓祥也是才回来不久,在杨宅门口下的马,等周长乐把惊风牵走后,他转身就往乔宅来了,连家门都没进。乔岚回到的时候,他已经喝了一壶热茶。
看到正往这边来的少年公子,脸上还带着他亲手做的面具,封啓祥心绪莫名悸动,下一刻,他看到了少年背后的人。他觉得眼熟。但又想不起来了。隐在暗处的封一提醒道,“展吹浪。”
只一个名字就让封啓祥回忆起这个人来了,这两天,封二都有飞鸽传书给他。关于这个衙役的事也略提了两句。但并不明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封啓祥垂下视线。掩去眸子里的暗芒,再看向乔岚的时候,眼里一片清明。
封二封三到乔宅门口就自动消失不见了。除非乔岚要出门或是到了饭点,不然他们是不会出现的,乔岚身边蹦跶得正欢的是肖狼肖犬,身边是叶飞莫,至于多出来的那个,便是勇正。
乔岚走到凉亭里,拱手示意,“封兄!”
封啓祥嘴角噙着一抹笑,“乔弟,几日不见,倒是也为兄生疏了。”他调侃完,看向乔岚身后,似笑非笑道,“展大人!”
展大人这三个字一出,勇正身上有那么一瞬间,杀气顿现,但也只是一瞬间。
“展大人?!”乔岚霍地转身,诧异地看着勇正,“你?”
勇正还没回答,封啓祥那厮又懒洋洋地开口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三年前,你还是京城大理寺少卿,去年被革职查办,现如今呢,你又在何处高就?”
乔岚整个人都懵了,大理寺少卿,从三品,相当于后世的最高法院的检察官,不就是一道水煮鱼片嘛,怎么引来了条巨鱼。
封啓祥在乔宅里是不带面具的,勇正也认出了他,“我当是谁呢,穷乡僻壤的,竟然还有人能认出我来。原来是三年前被逐出家门的小屁孩。容我想想,是为了什么来着?”
“你敢!”封啓祥暴起,那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他潜意识里不想让乔岚知道。勇正一顿,似是被唬住了,但他又怎会是被唬住的人,只见他嘴角一勾,用极为快的语速清晰而明白地说,“为美男与人争风吃醋,亏空十万白银。”你爆我的底,我怎么也得回敬一二。
“你!!!”封啓祥气得撮牙花,他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动怒,千万不要动怒,他沉着脸说,“我是被奸人所害的,你堂堂大理寺卿,最应公正严明,竟也会人云亦云。”
勇正自己寻了个地方坐,并闲暇地靠在旁边的柱子上。他这人,骨肉很懒,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你也说了,我已经被革职查办了。”
封啓祥一改平时的自持冷静,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废话少说。你来到底是何目的?为何出现在这里?”
勇正凛然一笑,“你真想知道?”
“说!!!”封啓祥完全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乔岚的心一沉,转身走出凉亭,同时大声吩咐道,“叶飞莫,去告诉厨房,今儿个早点开饭。让方小勇备好马车,饭后利索点把客人送回历山县。”
乔岚说完,人已经走出老远了。
勇正愣住了,不知道主家为何突然间就不待见自己了。回想他与封啓祥的对话,他没觉得哪里不妥。
接触乔岚比较多的封啓祥也想到“他”会突然间发作,他总以为,“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样当众甩人脸子的事,“他”基本上是不会干的,不过……他很喜欢就是了,谁让不受欢迎的是企图不明的展吹浪呢。
其实他不知道,他自己也被列入了不受欢迎行列,只不过他家就在对门,送也送不走罢了。
乔岚为何会突然间发作?的确是因为勇正这个人没错!
不管勇正这个名字,是真的还是假的,横竖他都是曾经做到大理石卿的展大人。京城水有多深,不言而喻。曾经处于漩涡中的人,就算再怎么脱身,始终不是干净的。尤其是这人原先做的还是那种敏感的官。这要是万一,他是带着某种目的来的,想想都令人瘆得慌。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封啓祥那傻缺,竟然还傻乎乎寻根究底。这种时候,不该敬而远之?
比起得罪人,乔岚更怕被牵扯进某种不可言喻的事件中。
有了乔岚的吩咐,乔宅的晚餐果然比往常早了一个时辰。
之前的火气消散了不少,乔岚不愿再失礼于人,于是还是陪着封啓祥和勇正在内院西厢的小厅用餐。
封啓祥一句话都没说,展吹浪的名声,在京城如雷贯耳,查办过不少大案,这人的厉害之处在于,你说一句,他能想到三句,甚至更多。
乔岚亦不想多说,她的秘密比起封啓祥,有过之而无不及,兼之她的身上哪里都是破绽。
同台吃饭,两人都不吭声,剩下的那个怎么地也得吃不成欢,食不下咽吧,然而,勇正完全不,他胃口好着呢,那一大碗水煮鱼片大部分都落入了他的腹中。
“你们怎么都不吃,别便宜我了,来来来,别客气。今天鱼做得比那天的还够味。果然还是得正经的厨子来弄。那小子,不行,赶车发飘,害我睡得一点都不安稳,梦到被人一路追杀。那天那人怎么回事,怎么就放了,要我说,应该再关关,不然不长记性,回头还得再犯……”
勇正不停地吃,不停地说,这就是所谓的,吃东西都堵不住的嘴。
饶是勇正吃相还算周正,没有口沫横飞,但乔岚心里阴影了,总觉得他面前几道菜已经满是他的唾沫星子了。
她往中间的水煮鱼片一指,“宝石,把这道菜换到展大人跟前去吧。”
“奕小子,这么客气作甚。这多不好意思啊。”勇正话是这么说,但已经快手把跟前的醋溜白菜拿起来,给水煮鱼片腾地方。“我年长你一轮不止,你叫我一声正大叔也不为过。”
“……”谁要叫你大叔!
吃饱喝足之后,乔岚正要让宝石去问方小勇可备好车,勇正端着热茶,说,“奕小子,历山县我就不回了。你这儿屋子多,腾一间给大叔我留个宿吧。”
“家中有女眷,不方便留宿!”乔岚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现在只想尽快把这尊大佛请走。
“奕小子,你这样不行,容易得罪人。也就是我这么好说话的才不与你计较,这要是别人,保不准一巴掌把你拍成纸片儿……”
乔岚在勇正又要长篇大论之前,果断起身离开。
叶飞莫得令把勇正送出门去,门外,方小勇正在车上等着呢。他很高兴主子要将那个不好惹的人送走,但想到自己要与那人一路相随,他就胆颤……
方小勇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随后,护院陈小饼出来了,说客人要留宿,让他把马车赶回去。
乔岚一夜无眠,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
她穿戴好练功服,在后院打拳。才刚开始不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哎哟,这软绵绵的动作,奕小子,你这是在练武啊,还是在跳舞?”
“……”乔岚收势,冷着脸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家护院功夫不行,哪里拦得住我。”勇正毫不脸红地往院门外一指,那里,倒了五个人,而叶飞莫正从更远处气杀气腾腾地奔过来,“你个天杀的混蛋!!!”
乔岚摇着牙问道,“昨晚明明差人送你回去了!!!”
勇正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然后就势一趟,“昨晚?!我在你家护院那里挤了一宿。”
“……”
“哦,对了!你家什么时候吃早点?”
“……”(未完待续……)
PS:(有大大提醒,六十五章和六十六章重复了,这是后期改文的时候复制错了,谢谢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