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万民朝圣
护国寺蒙难,天为之哀矣。
天空中,厚重的云层一直都在,不曾散去,间或夹带着电闪雷鸣,但筹谋了几天的豪雨却一直没有下来,但就是乌云泽天蔽日,将世间沉入昏暗之中,这个怪异的气象也被算到佛祖显灵上,因为云起之初就在“佛祖血泣”当晚。
护国寺是一国之寺,发生惨案后,很多人心有戚戚,唯恐避之而不及,但“佛祖血泣”传开后,引发了万民朝圣的浪潮。
护国寺的风头比起之前更盛,然而却不是护国寺想要的,或者说不是乔岚想要的。多事之秋,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很容易被奸人趁虚而入,特别是护国寺人员折损了近一半,还有很多伤者正在接受治疗,寺内连小沙弥都被指派了事情,分身乏术。
“去把门关了,法事做完之前,谢绝任何一个香客,谁来都不行。”护国寺背后“站”着佛祖,皇帝来了都得低头,她还怕谁。
向圈大师觉得不妥,护国寺建寺庙几百年来,从未谢绝过香客的造访。
“护国寺几百年来,可曾被人屠戮过?”乔岚淡淡地为了一句。
向圈大师低下头,沉沉地说,“不曾!”
“一百多民众,护国寺又保下了几个?”乔岚指的是前几天惨案发生时,滞留在护国寺的将近两百民众,尽管护国寺拼了命保护,最终只救下了十来个。“特事特办,关门即是为了护国寺着想,也是为前来的香客着想。齐王那人,已经失了人性,保不准再杀个回马枪。别说护国寺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真要出事,谁也保不住。别把希望寄托在佛祖身上,佛祖很忙!”
“……”向圈大师一噎,也没再反驳乔岚的话。
护国寺的大门最终还是关上了。
特地赶来的民众,绝大多数人很虔诚地走完三千阶梯,只不过他们好不容易爬到顶,却发现护国寺的大门关上了。
吃了闭门羹,却没有一个人表露出不满,就算护国寺关着门,他们也能体会到寺内的气氛,那是何等的沉重,佐以天空中乌压压的云层,更是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大和尚空得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他的眉毛天生就呈“八”字形,就算笑,看上去也是一副又哭又笑的衰样,此刻他的心里沉甸甸的,以至于表情更是哀伤。空得用沉痛的声音说护国寺死难者众,寺里大开法事,超度亡灵。
别的不说,单就一个“死难者众”就足以令民众感同身受。体会到护国寺的难处,很多人都沉默着跪拜,在默默地找地方烧香火与纸钱。
乔岚听寅说完外面的情况,抬头看看天空,丝毫不见雨下来的痕迹,她果断吩咐人把殿前平台那两个一人高的香炉抬到门口,接受香火,省得外面的人一个不小心把山林点着了。
那两个香炉从抬出去那一刻起,香火鼎盛,护国寺每隔一个时辰就得出去清理香灰,不然连插都没地儿插。
乔岚眼珠子一转,叫人去把护国寺最大的功德箱找出来,扛出去摆在两个香炉中间。向圈大师得知想阻止,乔岚伸出十指,细细地跟他算账,之前倒贴的几千两,郑神医和周翰生师徒的诊费,两大车珍贵药材,被砸毁的周和堂……十个手指已经数完,她还在数……伤者后继的疗养费,以后还得去寻访死难者家属,继续安抚他们……
“……”向圈大师听着乔岚数出来的账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出家人视金钱如粪土,他真没想到还要花这么些钱,这林林总总算起来,十万两打不住啊,护国寺可是穷得很。
“哎!”末了,乔岚哀叹一声,“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第二天,两个香炉中间,多了一个超大的功德箱。这么堂而皇之要香火钱,当真不是护国寺的风格,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谁让现在是乔岚当主持呢。
功德箱摆出去,民众也是一愣,没有反感,反而更加同情护国寺,哎,高风亮节,两袖清风的护国寺都支撑不下去了,看在佛祖的面上,多少捐一点儿吧。
一个时辰后,去清理香灰的和尚发现功德箱满了……于是乎,功德箱也开始了定时清空。第一天,这个功德箱就为护国寺带来了高达一千五百两的香火钱……
万民朝圣,宫墙里的人也坐不住了,特别是太子/党,倘若这时候,能把护国寺争取过来,就相当于争取了民心,于太子继位大有裨益。
与皇后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太后,两人的懿旨一前一后出了皇宫,快马加鞭往护国寺去,到了天湖山下,没雇到轿夫,两队人马你争我赶,飞奔在三千阶梯上,也难为这些习惯小迈步的人还能跑这么快,看得正在努力爬剔的民众目瞪口呆,自叹不如。
太后派去的人先行上到山顶,梆梆梆敲门……哀伤脸空得出来了,用沉痛的声音说,寺内正在举行法事超度亡灵,受不得惊扰,还请大家多加体谅,待法事结束后再来。皇后的人此时也上来到了,见太后的人不受待见,他们还沾沾自喜,谁知到了他们也就这待遇,连懿旨都没能拿出来就被打发了。
人家都说了,寺内正在超度亡灵,受不得惊扰,你还要叽叽歪歪,就是跟护国寺过不去,跟护国寺过不去就是跟佛祖过不去,这罪名谁敢担。两队人马带着懿旨兴冲冲地过来,连来意都没说出口,又原封不动地回去复命。
皇后得知护国寺不领情,气得差点撕烂手里的帕子,之所以是没撕,因为前儿个她撕帕子的时候伤了手,现在用不得力,转念一想,太后也被下了面子,她心里才好受些。
太后收到下面人的复命,只淡淡地让人退下,她根本没指望能得护国寺待见,派人去只不过是为搅黄皇后的好事,倘若只皇后的人,护国寺极有可能会接见,甭管最终是否答应皇后的诉求,但只要皇后的人进入那道门,在广大民众的人看来,护国寺就是支持皇后,支持太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五章 孙媳妇儿
封广信从张晋之口中得知那所谓的乔公子其实是女儿身,男扮女装也是为了行事更加便宜,确定孙儿不是断袖,他心里的大石头轰然放下,只不过当张晋之把他所打听到的关于乔岚的身世背景告诉他,他又开始愁眉不展了。
虽然他没有门第之见,但孙儿日后要撑封家门户,不说娶一房对家业大有增益的妻子,但也得撑得起大场面,小门小户出来的闺女,在教养与涵养上终归是有所欠缺,如何当得了封家的掌家娘子。
他差张晋之把封三揪到跟前盘问,然而,话唠封三却一言不发,一声不吭,非暴力不合作,任凭他威逼利诱,只是一味地摇头晃脑,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他。因为乱说话,他被封啓祥狠狠地罚了一通。封啓祥也表示,让他以后在老侯爷跟前,一个字都不要说,否则后果自负。
因为封三的不合作,封四也被请到老侯爷跟前。面对老侯爷的问题,他默默地瞥了一眼正对他使眼色让他什么不要说的封三,心里很是担忧,封三傻成这样,不好再继续当少爷的侍卫了吧……
在封三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封四没有沉默,而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他所知道的关于乔岚的事情悉数讲出来,当然,他的话还是有所偏倚的,比如弱化乔岚的身世背景,强调乔岚整个人的聪颖与才智。摆到明面上的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就这样被封三拱手让给封四。
封四的话在封广信看来,可信度不高,只因他不相信一个农户教养出来的女子会有那样的胆识与才智,要么那姑娘的出身有别的说法,要么就是封四夸大了那姑娘的事迹,不过从那姑娘女扮男装,勇闯护国寺送宝,现在又给护国寺当主持来看,倒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仔细盘算了几天,封广信决定有必要亲自去见一见那个叫乔岚的女子,看她是否值得孙儿如此惦念,如果不值,有些事还得早作打算。
这天,封啓祥要离开鲁园,去与展吹浪碰头,他自然不放心自己祖父,想着给他留下一队死士,但封广信大手一摆,说不用给他留人,他要去护国寺。
封啓祥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可不就是,祖父去护国寺当真是再好不过,最迟不过三个月,天下必将大乱,届时普天之下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有佛祖保佑的护国寺,而且岚儿也在护国寺,待事成之日,便是他迎娶岚儿之时,让祖父与她先行接触了解一番也是好的。
这天,乔岚结束一天的法事,离开内殿去往她所住的方丈室,正走着走着,冷不丁看到一个不曾见过的老人家,要知道,护国寺里,十个人中有九个是光头的和尚,剩下的那一个,也是她认得的,现在护国寺处于谢绝访客时期,这人怎么进来的,放人进来这么重要的事难道不该知会她这个主持一声?
乔岚往那老人家走去,察觉对方一直在审视自己,那目光要多挑剔就有多挑剔,不由觉得恼火,这人也太莫名其妙了,好像我要占他家便宜似的,犯得着这般挑剔我吗。
没等她义正言辞地问老人家话,封二忽而出现,悄声告诉她,“那是少爷的祖父,定远侯封广信。”
知道老人家的身份,再联想到自己与封啓祥之间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乔岚就没了被唐突的感觉。老人家定是知道封啓祥的想法,才特地过来把关的吧。
“老人家你好!我是护国寺的主持,你来护国寺有什么事儿?”乔岚换上一张轻松的笑脸,上前问询。
“明知故问!哼!!!”封广信用鼻子冷哼一声,干脆转身就走。张晋之不得不现身说法,告诉乔岚,老侯爷要暂住护国寺一段时间,让她给安排安排,而这“一段时间”到底是多久,恐怕不会短于她在护国寺的时间,换句话说,就是封啓祥把人送过来,她得负责到底,从吃穿住行,到人身安全。
回想起老侯爷方才狂拽酷的神色,乔岚觉得封啓祥送来的不是他祖父,而是一尊需要她鞍前马后地伺候的佛啊。
她一心回现代,就没想过嫁给封啓祥,不过尊老爱幼是她根骨里的品质,就算封广信把她当成孙媳妇来挑剔,她也没有多一句怨言,还尽己所能,把他在护国寺的饮食起居安排的妥妥帖帖。
然而,她百忙之中抽空去过问了两句他是否习惯护国寺的素食,昨晚睡得是否踏实,就被他呛了一句,“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就你闲得慌!有时间,不去帮忙,搁我这儿歪歪唧唧什么呢。”
得!有他这一句话,乔岚再也不自作多情,继续处理护国寺的大事小情,反正她也不指着嫁入封家。
她忙得团团转,没有时间再去关怀老侯爷,老侯爷反而对她满意起来,嗯嗯,当得起大事,再磨炼磨炼,做封家的掌家娘子不成问题,好是好,还得再观察观察,别不是为了嫁入我封家,装出来的。
老侯爷观察几天之后,才后知后觉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孙媳妇可是女儿身,男扮女装混迹在一大帮男人中成何体统,万一被人占了便宜,我孙儿该如何自取。不成不成,我得帮孙儿看好她。
他开启了紧迫盯人模式,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尽量徘徊在乔岚所在的地方。他自诩隐蔽功力了得,觉得乔岚根本发现不了,所以跟踪监督小辈这样的事,他一点儿也不害臊,但其实,他的行踪在拥有精神力的乔岚这里,一目了然。
为此,她当真是大跌眼镜,原以为老侯爷作为前骠骑大将军,合该是一个高冷自持的人,没想到也会做这等鬼鬼祟祟的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呵呵,你玩得开心就好。乔岚没有揭穿老侯爷,对他的行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打起来了
乔岚应封啓祥的请求,让郑神医吊住那一位的性命三年,郑神医没有不答应的,而且他也有把握做到,但有句话说得好,你永远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你也没办法救活一个想死的病人。
宋恒载真可谓千古第一奇葩的帝王,从来只听说过汲汲营营,千方百计寻求长生术的皇帝,哪怕终有一死,也得把生前身后事安排妥帖,旁的可以,江山传承一事更是马虎不得,他却反其道而行,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脑子一抽,居然对世间万物产生了仇视的心里,别**祸,只能祸害那么一撮,他祸祸,却能祸害一国。
他消极地配合郑神医的医治,隔三差五地出昏招,确保岂国正在走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护国寺惨案在他的纵容下发生,倘若不是他当晚突然昏厥,并且一直不曾醒过来,国事暂时转到太子手中,可能锦衣卫那几位替罪羔羊非但不会惨死,还能加官进爵也说不定。
郑神医这辈子就没这么尽心尽力救治过一个人,他甚至用上了乔岚先前给他的药酒和后来给他的灵水,但皇帝宋恒载的气息还是一天天弱下去,即便是他,也回天乏术。
郑神医还在做最后的努力,想要救醒宋恒载,他的大徒弟莫寒雨却已经在找退路。
莫寒雨很清楚,皇上十有**是救不了了,不出一个月,岂国必将迎来一场国丧,届时,所有曾经参与诊治的御医都面临严苛的问责,重则问斩,轻则抄家,被带来主掌诊治的师父首当其冲,另外他这个太医院院使也走不脱,单看上位者如何处置。
一时半会,他走不脱,但师父他是无论如何要保住的。
经过深思熟路,莫寒雨觉得让师父去护国寺最为合适,现在哪怕是齐王也不敢轻易动护国寺,况且护国寺还有小师妹在,她能管得住师父。莫寒雨在宫墙里经营多年,能为他赴汤蹈火的大有人在,如此敏感的时期,他愣是安排了人手掩护郑神医凌晨时分离开,但关键时候,郑神医犯拧,就是不肯离开。
没有完成乔岚交代的事,郑神医觉得没脸见她了,心心念念去找乔岚,又不敢去,怕她说他食而言肥,也怕她说他浪得虚名。莫寒雨多劝两句,还被他连骂带揍。“不听为师的话,还要牵着为师的鼻子走,大逆不道,我要把你逐出师门……”
拿自家师父没办法,莫寒雨只好使出杀手锏。他大喝一声,才让自己的声音盖住郑神医的叫骂,“师父!!!定远侯都住进护国寺相看孙媳妇了,你如何能不去护国寺守着,别到时候……”
郑神医不耐烦地打断大徒弟的话,“什么狗屁定远侯,关我屁事。我只关心我的小徒弟……”话说到这儿突然停顿,他转头看向大徒弟,难以置信地问,“相……相孙媳妇?!”整个护国寺就一名女子,就是他的小徒儿……去护国寺相孙媳妇儿……
“嗯,没错,相孙媳妇!”莫寒雨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此刻,郑神医也想起了定远侯是谁,不就是小疯子的祖父嘛,他顿时勃然大怒,“那老匹夫怎敢?!他怎敢?!我如珠如玉的小徒儿居然被那老匹夫像买猪仔一样挑剔,欺人太甚,实在欺人太甚。”
莫寒雨只觉得眼前一晃,郑神医就消失在他眼前,在远方的天空化成一阵轻风。就他师父这轻功,想走的话,谁也拦不住,也根本用不上他的安排。
封广信习惯早起,然后练个把时辰的武艺,这天,他依旧是天不亮就起床,然后在护国寺的练武场练武,他耍了一套刀法后,把刀放下,开始练习拳术,本来好好的,突然察觉到背后掌风袭来,他连忙回身抵挡……
郑神医偷袭不成,腿脚继续跟进,而且招招都往要害的地方去。封广信不知道自己如何招惹了这个老怪,仓促之下,只能迎战。封广信身材魁梧,功夫属硬派,讲究大开大合,郑神医在身高上比较吃亏,功夫属柔派,讲究投机取巧,虽然走了两个极端,但两人依旧打得难解难分,不分仲伯……
封家死士认得郑神医,才由着他进入护国寺,如今见到他与封广信打起来,衡量了一下要不要阻止,最终裁定两人只是在切磋,无伤大雅,故而并没有出手阻止。
两人一边过拳脚,还一边骂战。
“老怪物,你疯了,见人就咬。”怎么就被这老怪盯上了呢,封广信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因为乔岚不曾松口认下郑神医这个师傅,而且她已经被向圆大师收为弟子,故而封四并没有说起郑神医圈定乔岚做弟子的事。
“咬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到这儿干嘛来了,啊,干嘛来了。”郑神医不待见封啓祥,同样也不待见封广信,“我郑板的小徒儿,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姑娘,轮得上你挑三拣四。就小疯子那面人,还敢肖想我小徒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算了,你个老匹夫还敢挑剔!你当你们封家是香馍馍,谁都想嫁进入。还孙媳妇,我呸,不害臊。”就骂人而言,郑神医略胜封广信一筹。
“你……你……”封广信一时半会儿竟然呛不回去,主要是郑神医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戳中靶心,他心有点儿虚啊,“屁话,谁谁谁稀罕你那什么小徒儿,别含血喷人。”
“稀不稀罕,问你那孙子去!别搁这儿碍我小徒儿的眼。告诉小疯子,想娶我小徒儿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他排不上号,哪儿凉快哪儿去。”
封广信不想让人知道他来护国寺的目的,所以气势上难免弱了一些,他主动妥协,小声道,“奉劝你闭嘴收手,否则闹大了,闹得人尽皆知,对谁都没好处。”幸好在场的只有张晋之以及两个封家死士,都是自己人。
“啊!!!”郑神医一听,拳脚动作猛然一顿,哎呀,差点坏事,要是被人知道小疯子看中小徒儿,想娶她为妻,小徒儿的闺誉不就坏了,日后小徒儿还怎么嫁个如意郎君,虽然有我在,一切皆有可能,但有这么一个污点在,终归是气短。
郑神医闭嘴收手,喘着粗气,怒视封广信。封广信也没好到哪里去,也喘着粗气,回瞪他。
乔岚经寅的提醒,赶来练武场的时候,两人还在面红耳赤地大眼瞪小眼。她顿时觉得累,心累。(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两老相斗
郑神医与老侯爷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停下来后更是相互看不顺眼,但乔岚问怎么回事的时候,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切磋!”
明摆着两人有嫌隙,大嫌隙,又坚决不承认打架,乔岚管不了,也不想管了,逐略过这一段,问郑神医怎么来了,宫里的情况可还好。
她问的比较隐晦,但郑神医知道她问的是那一位的身体。原本像斗鸡一样炸毛的他瞬间变成落汤鸡,情绪十分低落。瞧他的神色,不用开口说,乔岚就知道,情况怕是不好了。她也明白,郑神医已然尽力,既然他都没办法,那就真的是没办法了。她不免担忧这个情况会不会打乱晋王那边的部署,无论如何,必须把消息传给封啓祥,让他们尽早做打算。
乔岚兀自思考着,郑神医还以为小徒弟嫌自己没用,把心一横,坚定到说,“师父再去试试,一定要从阎王爷手里把人抢回来。”
他说完,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乔岚,正要离去,乔岚回神,连忙叫住他,“别去!我知道你尽力了,按照目前这情况,十有**是治不好了,到时候他们定是要降罪于你的。既然已经脱身,作甚还要往火坑里跳,你先在护国寺躲着,别再冒头。我会与他们周旋,设法保住你。你也看好,倘若情况不对,就自行离开,回医谷去,在那里,他们更动不得你。”
这是乔岚第一次对郑神医表现出关怀来,她不是做戏,除了担心老人家本身,也因为郑神医是在她的劝说下才进京给那一位看病,如若不然,他还在医谷逍遥自在呢,何至于被推上风头浪尖。
“呜……乖孩子……”郑神医被乔岚一席话感动的泪眼汪汪,果然是天底下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徒儿,没白疼,多孝顺啊,一点儿也不像那几个白眼狼,他哽咽着从裤腿里抽出一把华美的剑来,“没事,师父有尚方宝剑。”
郑神医心目中的“白眼狼”之一周翰生听说师父来了,也赶紧过来,看师父是否有吩咐。他的周和堂没有被查封,但师父让他医治护国寺的伤者,在他们没好全之前,他得驻守在这里,只是把两个徒弟打发回周和堂,时而给他送草药过来。
郑神医一看到二徒弟,美得冒泡的表情瞬间垮塌下来,黑着脸,嫌弃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周翰生也不介意师父的“健忘”,笑着回答道,“这不是小师妹需要帮手,我作为师兄,当仁不让,自然帮小师妹一把。”他也不提郑神医要他留在护国寺,把所有受伤的人都治好后才离开的命令。
“嗯!”郑神医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点头道,“还算你这个做师兄的懂得照顾小的。”说完,他转向乔岚,同时也换上一幅笑脸,“乖徒儿不用担心,有师父和二师兄在,保管把这儿的人统统治好来。”
“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郑神医偏心偏得这么厉害,连乔岚都有点受不了了,只能尴尬地笑笑,然后赶紧吩咐人去给郑神医安排住所。
护国寺给外人住的寮房也分三六九等,有小单间,也有小院落。好寮房只有两套,老侯爷与周翰生分别住了一套。郑神医不想挨着老侯爷住,但挑挑拣拣过后,凭啥他就得屈就住次一等的寮房,于是在周翰生颠儿颠儿把主屋腾出来,搬到东厢住的时候,他也住了进去,与老侯爷暂时成为邻居。
两人相互看不顺眼,还挨着住,结果可想而知。不过,看在旁人眼里,两人的关系渐好,因为他们经常挨一块儿说悄悄话。乔岚也撞见过几次,他们凑近了聊天,间或还低笑两声,看过去,还真是哥俩好。
事实上,他们不为人知的悄悄话却是……
“老匹夫,你到底要赖在我徒儿的护国寺多久。堂堂一个侯爷,前骠骑大将军,居然像锁头乌龟一样躲起来,我看你是浪得虚名吧。”郑神医咬牙切齿地说。老侯爷也小声地反讽回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现在护国寺是我孙媳妇的地盘,我住这儿名正言顺。”
“呜哟,见过不要脸的,但这么臭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天天挂嘴上,有我在,小疯子想娶我徒儿,没门儿。”只能小声说话,但郑神医还是低低低用鼻子哼了一声,“哼!”
“你徒儿?!呵呵!”老侯爷也不甘示弱,“我怎么听说孙媳妇一直没点头,只是有人恬不知耻,跟狗屁膏药似的,巴着巴着不放。到底谁才是臭不要脸那个。”
“说你耳聋,你还真就听不见怎地,没听见我小徒儿称呼我二徒弟为二师兄。她不认我这个师父,怎会那样称呼我二徒弟。倒是某个人,自以为自个儿孙子是香馍馍,就敢对姑娘家挑三练四。告诉你,我郑老的徒弟不愁嫁,到时候我陪嫁整个医谷,就是皇子皇孙也上赶着娶。我看啊,你还是赶紧给小疯子物色物色,省得到时候娶不上媳妇,孤独终老。”
“你敢诅咒我孙子!!!”老侯爷的火蹭地就上来了,差点跳脚,但顾虑到周边的耳目,他又把怒火压抑下来,咬着后牙槽说,“你当你那破医谷招人稀罕呢,就一破山谷,长了几株破草,除了你个井底蛙把草当宝,谁谁谁稀罕。还要当陪嫁,真是笑死个人。”
“你……”郑神医的火气也到顶了,不过还勉强压制得住,“有眼不识泰山,我医谷里,药丸一缸缸,一瓮瓮,随便拿出一颗都能卖几百上千两,稀罕的人海了去。”
老侯爷当然知道世人对医谷的推崇与膜拜,知道是知道,坚决不能气短,他冷笑两声,“我倒要看看你是嫁徒弟陪嫁医谷还是嫁医谷陪嫁徒弟。为了那身外之物娶妻,可见也不是什么好鸟。”
郑神医一噎,立马又呛回去,老侯爷也是寸步不让,明里维持友好局面,暗地里,你一句我一句,斗得不可开交。(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八章 金剪诏书
皇上的病情令京城的局势空前紧张起来,
他昏厥得十分突然,当时他正在拟定传位的诏书,明黄色的绫锦铺展在案前,玉玺也拿出来,只等着写完之后,盖上红印,岂国的福兮祸兮即落定。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朕登基二十年有余,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予凉德之所致也。今朕大限之日将至,遂传位于……他写着写着,突然心里一梗,他咬着牙,继续落笔,然而只画了一横,整个人就轰然倒下,随即就是一阵兵荒马乱,于此同时,那份未完成的诏书也被人悄悄收走并送到皇后娘娘的手中。
皇后忍着突突的心跳,展开诏书,一字一句看完上面的字……最终,落在最后那一横上,太子的“太”字有一横,二皇子的“二”字也有一横,别的成千上万的字都有一横……
她两眼盯着那一横,足足一炷香时间,目光也越来越凌厉,越来越狠绝。夫妻一场,她对皇上的字非常了解,那一横太靠上,绝对不可能是太子的“太”字,也就是说,她的夫君最终还是辜负了她们娘儿俩,另选他人继承这个江山。
幸好,幸好……幸好没写完,幸好落到了我手里……皇后闭上眼睛,再睁开,眼里又是波澜无惊。她拿起一旁的金剪子,正要把诏书剪烂然后烧掉,把诏书暗暗渡过来的大/内总/管于公公赶紧开口劝她稍安勿躁,“娘娘,皇上的情况还说不准,诏书还是留着为妙,万一皇上醒了,再想找这份诏书,咱也要有东西给他不是……”皇上写诏书的时候,就他和一个小太监在场,小太监已经被他处理,知情人只剩下他,皇上醒不过来还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醒了,问起诏书,他拿不出来,到时候可就不是掉脑袋这么简单了。
皇后闻言,淡淡地说,“那就让他永远都不要醒过来!!!”咔擦咔擦咔擦,金剪子将明黄色的绫锦剪成一片片,飘落在地上,仿佛一朵朵金色的花。
皇上陷入昏迷之中,太子监国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只等皇上咽气,就能顺理成章地披上龙袍,坐上龙椅,正式执掌江山。太子宋毓敏生性懦弱,他不知道当皇帝有什么好,他也并不想当皇帝,但他逆来顺受惯了,母后叫他作什么他就做什么,不曾忤逆。
误以为皇上意属二皇子,也就是齐王宋毓彻继位,皇后更是容不得他,本来要趁护国寺一案做文章,恰好他又无诏离开封地,数罪并罚,不能直接砍了也能扔进天牢再伺机动手,哪知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太后横插一杠,计划胎死腹中。
齐王早有回京的打算,除了日后行事更加便宜,也是想看看自己有无成为正统的可能,但他父皇的病情急转极下,始料未及。他留在宫里的人马经过多方钻营,也逐渐摸出一些事发当晚的情景,那份诏书成了至关重要的物件,事关他是正统继承,还是谋朝篡位。
极少数人知道那份诏书的存在,但他们都不知道那是一份没有写完的诏书,而且已经被剪碎并烧成灰。
拿了诏书的皇后迟迟没有拿出来,齐王觉得,诏书上写的绝对不可能是太子,凭皇后每次看到他都恨不得杀了他而后快的眼神,他认定诏书上写的一定是自己。
齐王对那个位置势在必得,倘若能正统继承,他也犯不着抢,于是他一边调动兵马,一边摸查诏书的下落,于此同时,他还很关心他父皇的病情,希望他父皇能稍微醒一醒,好歹交代清楚再走。
皇后与齐王都以为,皇上心目中只有二选一,不是太子就二皇子,不是二皇子就是太子,事实上,那一横不是太子的“太”,也不是二皇子的“二”,而是五皇子的“五”。
在大局上,皇帝看得比皇后,比齐王都透彻,在他们忽略五皇子晋王的时候,他却知道晋王笼络了一批势力,虽然不足以与太子,与齐王相提并论,但也不可小觑。两家相斗未免无趣,不若三足鼎立。他本意是立下诏书,在隐藏在暗处的晋王推出来,让整个岂国陷入夺嫡的漩涡之中,但人算不如天算,临门一脚,他晕了,并且再也没能醒过来。
皇帝的病情牵动着无数人的心,个人生死,家族兴衰,国运走向在此一举,但消息毕竟只在统治阶层中流转,普通民众尚且还在为一日三餐而奔忙,庄户人家还在为头顶上一直压抑着没有离散的云层而烦扰,田里生怕没了日晒,田里的庄稼长得不好,他们可都指着田里的这点收成了,幸亏种下去的水稻还在拔节期,影响不大,再过个把月,稻子要抽穗、扬花、灌浆,这天再这样,那是要绝收的。
庄户人家的担忧正是乔岚此时的担忧,经过提前育种的水稻,现在已经进入抽穗期间,要是南方也这天气,丰收基本没什么指望,只求别颗粒无收的好,她还想着给姥爷,给爸爸带点粮食回去呢。
实在不行,就用银子买吧,反正银子在末世也不顶用。
乔岚正杵在护国寺的松柏院子里,四十五度角望天,兀自担忧着,封二抓着一只信鸽过来,告诉她,“少爷来函”。这时代,通讯多艰难啊,特别是这么敏感的事情,传来的信息弥足珍贵。
会不会写着齐王的布局,还是想告诉她,他们下一步打算,或是要她帮忙做什么?乔岚迫不及待地接过封二从信筒里抽出来的纸条,展开来一看,顿时一脸黑线,小小的纸条上写着“我一切安好勿忧”。这么重要的信鸽,只送来这么一句话,写多几句会死啊。难道是暗号,需要解密?
她把纸条递给封二,问他还有别的意思不,封二没有接过纸条,只瞭了一眼,伸手指了指,“这儿!”
乔岚把纸条凑到前言,仔细一看,才注意到角落六个蝇头小字“南方气候尚可”。(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天灾前奏
护国寺屠戮案发生在七月中旬,那一天风云起,岂国北部开始笼罩在浓浓的乌云之下……
与北方的风云变幻不同,南方则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天气太好了也不尽是好事,此时正是秧苗拔节的时期,对雨水的需求量很大。有经验的庄户人家频频观天象,生怕这是干旱的征兆。
岂国的庄稼普遍还要两个月才能收成,但经过提前育种的水稻,收成期却提前了一个月,对于这些正在抽穗并即将灌浆的秧苗来说,日晒正合适。
这几个月来,赵地主不可谓不与你意气风发,走路都带着风。他觉得这辈子做得最对事就是傍上了祝大人,撵上了乔家的步伐。
以前,稻子都是直接撒种到田里,发芽率有高有低,长出来的秧苗也参差不齐,密疏有别,最终收成也没法保证,现在,提前育种提高了出芽率,撒苗圃里长成后移栽到大田里,虽然多了两道工序,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别家秧苗还在抽芽的时候,自家秧苗已经在大田里整整齐齐地地生长着,快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整一个月,眼瞅着天气渐热,正是适当的时候。
虽然稻子还在抽穗,但已经能看得出收成几何,比起以前高出起码两成。
这天,他又去原石里找优越感,冷不丁看到祝岐山愁眉苦脸地蹲在田头,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奔过去,询问是否有哪里不妥。
祝岐山也没瞒着他,忧心忡忡地说,不是这里的田不妥,而是整个岂国都不妥了。他已经收到消息说北方的天气极为古怪,他担忧南方的艳阳天也维持不了多久,他们的田能提前收成还好,就怕其他……
祝岐山担忧他任期内出现天灾**,影响自个儿的仕途,但赵地主格局可没那么大,他一听,除了配合着摆出一副悲天怜人的苦瓜脸,其实心里已经抑制不住笑开了花,哎呀,别人的田绝收,我的田丰收,这怎么办,我要不要卖出一些,稻子长这么好,平常事就能卖二三十钱一斤,闹灾的话,还不得买一两百钱……
就在赵地主在心里吧嗒吧嗒地拨算盘算收益的时候,乔家也忙得不可开交。
乔岚一走就是一个月,至今没有消息传来,以至于乔家上下都免不得担忧起主子的安危来,然,说是游玩,走到哪儿是哪儿,担忧也无处着落啊,唯今只有做好手头的事,让乔家一切顺利才是对主子最好的报答。
西岸、金钱美地以及北村依山傍水,简直就是旱涝保收,只要不是大旱或洪涝,一般灾情都可以不放在眼里。西岸的番椒长势喜人,卢二叔等十几个长工每天在番椒田里进进出出,长工们的婆娘也应招前来晾晒并研磨成番椒粉,待十月大白菜成熟时,做辣白菜。
除了番椒,西岸还种了一种十分要紧的作物,乔岚特地从空间拿出来的超级水稻。超级水稻本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良种,经过灵泉水一泡,更是不得了,约莫再过几天就能收成了。
被乔岚留下来的俞大拿除了睡觉,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农田里查看作物的长势,很多时候连吃饭都是脆匆匆啃上几口干粮了事。他也不去别的地方,单就守着西岸的稻田。作为种养老把式,他一早看出来这稻子不一样,特别粗壮,长得也快。他知道这个非同小可,所以很紧张这片稻田,不但吩咐筒子军密切注意周边,就连干活的长工也得经过仔细挑选,确保这片稻田的存在不会传出去。
方小勇得俞大拿的吩咐,每天两趟往桃庄跑,去打听消息。俞大拿知道,封少爷能力超群,想传递个消息回来,轻而易举,主子跟他一块儿走,也许会一起传消息回来也说不定,但令他失望的是,封少爷没有只言片语传传回来,主子也没有。
七月十五这一天,方小勇脚不沾地地奔回来,到了稻田那里,二话不说,拉着俞大拿就走。俞大拿竟也没有停顿,脚下迈得飞快,很快就把方小勇甩着身后。到桃庄,跑过郁郁苍苍,桃子满枝的桃林,一路跑到佟管家所住的小院子,不由分说地迈进去。
他与佟管家都在打理田宅,也都为自家主子担忧,同病相怜的情况下,两人熟络起来,俨然忘年交。
俞大拿进去的时候,佟管家正眼巴巴地看着万瓜,追问,“没了,就这些?”
万瓜瞥了一眼正气喘吁吁走进来的俞大拿,说,“没了,就两句话,‘一切都好乔公子也好’。”
俞大拿两个跨步走过去,拿过万瓜手里的纸,定情一看,额,看不懂。纸条上又是点又是横竖,根本不是字。他不解地看向万瓜,万瓜解释到,“这是封家暗码。”完了,他指着纸条上略长的一段,补充道,“这里写着‘乔公子也好’,既然少将军这么说,你家主子肯定好着呢,不必担忧。”
“欸……”俞大拿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等了这么久,才捎回来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更不说什么时候打道回府。
封公子传消息回来一定瞒着主子,不然主子一定会亲自写点什么。封公子这样,又打什么鬼主意。叶飞天和紫萱警醒一些才好,千万别让主子吃亏。哎,当初就该让叶飞莫几个一起去,多个人跑跑腿也是好的。
就这样,千呼万唤始回来的消息没能令俞大拿安心,他略有所思地回到西岸,看着西岸一派繁忙的景象,暗暗下决心,再过个把月,主子再不回来,他就带人去寻。西岸里,陈月牙也从方小勇口中得知封公子让人捎信回来,她等不及俞大拿回来禀报,竟然也要去桃庄,然后北桥门出碰到了回转的俞大拿。
与俞大拿一样,陈月牙并为因为那五个字而放心多少,她暗自盘算着派什么人出去找姐姐比较合适。
桃庄,俞大拿走后,万瓜才拿出另一张纸条。这才是封啓祥传消息回来的主要目的,而方才那张消息不过是附带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章 风起云涌
京城的局势再发展下去,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封啓祥要帮晋王上位,自当倾其所有,竭尽全力,眼下他最在乎的两个人都在护国寺,没有性命之忧,他也没了后顾之忧。历山县属于他的后方,他无暇顾及,自然要再做一番安排。他将京城的局势告诉万瓜,让他密切注意历山县的情况,谨防被人趁虚而入,如有异动,能扛就扛,不能扛就带人撤到大青山里去,后面的事他再行安排。他还特别提到了惊风,希望万瓜派人送惊风去南疆。
此外,他还叮嘱万瓜要关照乔家,哪怕是撤退,也要把乔家人带上。他已经把乔岚当成自己的人,她的事自然也是他的事。
深知战争的可怕,虽然很渴望与小将军一起并肩作战,再现当年荣耀,但小将军也说了历山县的重要性,与当年南疆一样,丢不得。
万瓜和袍泽好一通商议后,做了一系列安排不提,他亲自带惊风北上。
北疆,吴桂山接到封啓祥的飞鸽传书,得知他要来,高兴得嘴角裂到耳朵根,合都合不上。将近十年过去了,定远军屡遭齐王的阴谋阳谋,经过数次大换血,人数还锐减到原来的四分之一,惦念着前镖旗大将军的老一辈的人不多了,如果封啓祥只是前骠骑大将军的儿子,那么他与封家的其他子孙,如封其进之流无甚区别,但他屡出奇招,挽救定远军于水火之中,在一定程度上让定远军免于覆灭,定远军自然要感念他,加上老一辈人情绪的渲染,封啓祥小将军的身份被进一步放大,近乎神化。
吴桂山盼星星,盼月亮,在确切封啓祥会抵达的当晚,没有派人迎接,而是亲自守在驻地入口处,从入夜开始伸长了脖子张望。
定远军驻地背靠大山,三面向大平原,方圆十里都安插了钉子,稍有异动,消息不消片刻就能传到驻地。
从入夜到月明星稀,吴桂山还在等着。副将吴佣想把他劝回去,说封啓祥是秘密前来,不能声张,出场必定低调,他守着也没用,但吴桂山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像一个树桩子一样杵着。
午夜时分,夜静得可怕,连虫子都蛰伏了,此时,东北方向十里远的岗哨终于有火光出现。很快,无数黑影刷刷刷地出现,要不是知道封啓祥要来,定远军防御机制已经启动,把来人当入侵者处理掉。
封啓祥豁地在驻地门口站定,将近一百个黑影瞬间在他身后前无声地地落定,他们便是封家死士。
比起十年前,吴桂山更加魁梧,更加粗犷,脸上也多了几道狰狞的伤疤,但封啓祥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快步朝他走去。
吴桂山呆若木鸡地看着正朝自己走来的男子,当年,封啓祥还是一个小小少年,现在,已经长大,变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似乎能从封啓祥身上看到了大哥封言勇与嫂子唐琴芝的身影。
“吴叔!”封啓祥没有对吴桂山行长辈礼,而是上前,直接环抱他。咋惊咋喜之下,吴桂山一愣,才晃过神来,保住比他还高一些的封啓祥,“呜哇……”这个铁铮铮的汉子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啊啊啊……”
“将军,大家都……”虽然不是众目睽睽,但旁边也有好些人,吴佣很想为自家将军兜回一点面子,但……“哎……”自家将军是性情中人,大家都懂的,罢了罢了。
封啓祥在北疆的运作不提,京城的局势也随着太子与齐王之间的明争暗斗而日益紧张起来。齐王派人去护国寺,试图请郑神医再出手,救醒他父皇,但派去的人被郑神医用开锋的尚方宝剑斩杀了,而且明面上的优势掌握在太子党,皇后明里暗里阻挠他再动护国寺,他只好另辟蹊径。
齐王派人去找与郑神医齐名的活阎王李久圣。要李久圣出手救人,得以命易命。为了救活父皇,或者说为了一个正统继承江山的机会,齐王即打算好放弃他十五岁长子的身家性命。齐王的人没能找到李久圣,李久圣倒是自动送上门来了,原来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郑神医都救不活的人,他得来啊,这是他翻盘的机会,等他把皇帝救活了,他就是天下第一神医了。
李久圣被人悄然接入宫中,去给皇帝诊治。李久圣是一个精瘦精瘦的老头,他的手也老得跟树皮一样,然而当皇帝的手被人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供他号脉,他的心就咯噔一下,因为皇帝的手竟然比他的还要难看几分。
他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已经对皇帝的病情做了最坏打算,手搭上去,如他所料,并没有号到脉象,他老神在在地号了半天,才勉强摸到一丝极其轻微的脉动。嗯,这一刻,人还没死。
李久圣号了脉,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要求给他一个空屋子研制药方,谁都不能打扰,结果,他在空屋子里待了半天,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作为太医院院使,莫寒雨让人以送饭的名义去敲门,才发现,空屋子一个人都没有,李久圣凭空消失了。
李久圣没有郑神医的运气,能够左手免死金牌,右手尚方宝剑,强权之下,他练就了遁术,平日里神出鬼没,关键时候更是滑得跟泥鳅一样。
逃出宫,又几经乔装,顺利抵达京城郊区的李久圣才停下来喘口气,回头看了看京城一眼,嗤之以鼻到,“黑白无常都站边上了,还治……不出三天,必死无疑。”
吐槽完了,李久圣慢慢往远处走,于此同时他也不免在心里嘀咕着,“看着气数早就尽了,不能拖这么久,郑老怪到底用了什么法儿吊着皇帝的命。得亏我闪得快,不然就替他背黑锅了。”
齐王也没想到李久圣给他来了一招金蝉脱壳,而且脱得相当漂亮,成功避开宫里来来回回巡逻的侍卫,逃得无影无踪,他勃然大怒至于,也意识到,父皇这边怕是指望不上了,唯今只有……(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章 皇上驾崩
伤者得到救治,亡灵得到安抚,护国寺从最初的哀痛中缓过神来。
乔岚在姥爷华拥之的熏陶之下,也有她的一份担当,虽然做不到干一行爱一行,但在其位,谋其政,作为护国寺的主持,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帮护国寺度过最为艰难的时刻,而她所做的最直接的便是敛财,哦不,是聚财……
护国寺的法事还没做完,大门始终禁闭,远远不断赶来的香客只能在门外烧香拜拜,明晃晃的功德箱摆在两个巨大的香炉之间,不捐点香油钱,怎敢说自己虔诚。
很多人做别的事抠抠缩缩,但信仰当前,给起香油钱来绝不手软。
功德箱给护国寺带来了一箱又一箱的钱,积攒十来天,居然堆成了一座山,虽是铜板居多,但积少成多,哪怕是铜板,堆成山后也不少了,而且铜板山里还夹带着银锭,间或还有银票。
乔岚围着铜板山啧啧称奇,她也没想到功德箱这么好用,短短十来天,十万两到手,这儿还有一小半没数,这么下去,四十万两都打不住。
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打着佛祖的名义收钱有什么不对,因为这些钱最终会用在护国寺上,佛祖也受益啊。
虚风和几个小沙弥正在清点,玉溪自告奋勇,扬言要帮忙,于是拿着一个小棍子在铜板堆里划拉,专门找银票。
“乔岚,银票全都捡出来了,给!”玉溪邀功般地把一叠银票递给乔岚。
乔岚接过银票,于此同时,却开启绝对领域制住玉溪,另一只手顺势往他怀里掏,掏出两张折成小块儿的银票来。她朝无法动弹的玉溪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把银票展开,待看清银票的面额,她忍不住瞪了玉溪两眼。
玉溪人小小,但心一点儿也不小,他私藏起来的两张银票,一张是五千两银票,另一张虽然只有一千两,但却是金票……
被解禁后,玉溪赶紧保住乔岚的腿,奶声奶气地说,“一张,就一张,我想给紫萱留点东西,求求你了……”乔岚直接忽视巴在她小腿上的小人儿,拿着银票问虚风,“虚风,你可知道这两张银票打哪来的?”其他银票多是一百两的银票,最多也就五百两。
她也就这么一问,功德箱摆在外面,谁知道到底是何方土豪塞进来的,但虚风还真就知道,“阿弥陀佛,主持,五千两银票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人捐的香油钱,一千两金票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捐的。”
“哦,是她们啊,怪不得……”乔岚翻着那两张银票,脑子里灵光一闪,便又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她要张贴光荣榜,给太后和皇后扬名。她们都捐钱了,不怕那些达官显贵不闻风而动。
向圈大师寻过来,但他已经深刻了解到乔岚的财迷本质,一看到她眯眼睛,就知道她肯定又在打什么“狂征暴敛”的主意,于是期期艾艾地表示,钱已经够了。
乔岚明白他的意思,不就是想说已经够十万两,足够填补她之前说的窟窿,不用再向香客收香油钱了。她把银票放下,不紧不慢地说,“我打算给佛祖塑个金身……”
“阿弥陀佛!”向圈大师双手合十,朝乔岚一拜,“主持,我去看看向圆师兄今天是否好点,其他事就托主持多费心了。”
“嗯,去吧!”
得乔岚应后,向圈大师轻飘飘地走了,一如他轻飘飘地来。
虚风应乔岚的要求,拿来笔墨砚和大红纸,要写光荣榜。乔岚在旁,眼见着他落笔写了“光荣榜”三字,又写了太后二字,她连忙喊停,让虚风换一张纸,按照捐赠香油钱的多寡排名,先写皇后,再写太后。虚风一听,说太后分位比皇后高,按理说应该排在皇后之前。
光荣榜最终还是按照乔岚说的写了。
事情正如乔岚所想的那样,光荣榜一经贴出去,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源源不断前来的香客把红榜围得水泄不通。太后屈居皇后之下,这事使得人议论纷纷,不过皇后后面写着“一千两(黄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有人还暗搓搓地想,如果我捐一万零两,是不是能排在皇后和太后之前。当然,也有人不服气,说我大伯前天还捐了五百两香油钱,怎么没在榜上。
“施主,榜上有名者均功德千两以上”。负责张贴红榜的虚风指了指光荣榜底下的一行小字,“功德无良,千两以上”,不用说,肯定又是乔岚特别让批注的。
红榜的事迅速传开,一个时辰后,虚风收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还有三张一千两的银票,光荣榜上也相应地增添了三个人的名字。
光荣榜的事传到宫里,皇后轻捂红唇,会心一笑,而太后默默地捻了一阵佛珠,报信的童公公也老实地跪卧着,等着她指示,跪得两腿发麻,太后终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童公公急急脚,带着附加的一万两银子去护国寺,去到那儿一看,新的光荣榜正在张贴,打头的居然是太后,后面写着得款项是五万两。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要找人问清楚,就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还认识,是齐王的心腹。
原来那四万五千两是齐王帮太后添的。童公公连连道谢,赶紧回去报信……
上光荣榜能不能真得佛祖保佑尚且不知,但有太后和皇后位列其上的光荣榜,简直比科考的红榜还要耀眼许多,而且很容易上榜,只要有银子就行。
添香火钱的人络绎不绝,不乏为了上光荣榜而一掷千金的,稍晚些时候,皇后身边的人也过来补捐了三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银子,加上原来的金票,竟然比太后少一两银子。这事儿,传开后,民间对皇后的风评倒是扶摇直上,说她识大体,懂分寸。
得知皇后来了这么一出,乔岚深表遗憾,她还巴望着这两个岂国最尊贵的女人能继续争奇斗艳,你追我赶,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皇后和太后偃旗息鼓,其他银子多的主儿可没安分,纷纷慷慨解囊,给护国寺添香油钱,顺便在光荣榜上蹭一个位置。
护国寺里,乔岚美滋滋地数着银票,这可比种田来钱快,短短一天,二十五万两收入囊中,她估计,这股光荣榜风潮还能刮几天,并给她卷来一百万两,这还是保守的估计。
乔岚的算盘拨拉得哒哒直响,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中午时分,京城皇宫方向突然传来十分突兀的钟声,竟是六宫鸣钟,皇上驾崩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二章 乔岚落发
嗯?怎地?怎地?
乔岚还在蒙圈的时候,向圈大师火急火燎地找过来,要她授意去敲天钟。
原来,护国寺作为一国之寺也不是浪得虚名,皇家大事件还需要护国寺出面,比如一年一度的祈福,再比如封后大典……
皇上驾崩这样的事自然少不了护国寺的参与,除了法事,首当其冲的还是敲天钟。
护国寺位于天湖山山腰,而天湖山之巅还有一座耸入云端的钟楼,钟楼上有一个需要五个人才能环抱的巨钟,那便是天钟。皇上驾崩,护国寺必须不间断地敲天钟三万次,是为丧钟。
乔岚点头后,十个武僧组成的队伍迅速往山顶进发,去敲天钟,不久,天钟弘浑的声音自山巅闯荡开来……
轰……轰……轰……
天钟的钟声能否直达九霄不得而知,但确确实实可以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将“国丧”的消息传出去。
接下来要怎么做,乔岚这个小白板自然不知道,向圈大师让她召集护国寺长老商议事情,她也照做了,去到护国寺正殿,人还是那些人,但脸色比起之前,只会更难看。
不就是皇帝死了嘛,怎地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乔岚不明所以然,待听到诸位老和尚、大和尚商量着马上开始禅让仪式,并一致通过后,她才明白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护国寺势必要进宫做法事,而主持整场祭祀的人非护国寺主持莫属,问题是她是女的……
对民间还能说主持是俗家弟子,尚未落发云云,但殿堂之上,国丧之前,这招四两拨千斤明显拨不动,妥妥的欺君之罪啊,这不是上赶着把脖子伸到铡刀下让人砍嘛。
虚云盘腿坐在乔岚旁边,神情肃穆,与边上的佛像有得一比。小孩儿自从拜乔岚为师,脸上的表情就没有松范过,几岁的娃儿,愣是纠结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来。
“哎……”乔岚不由地叹气,被自己挑中,也不知是这孩子的福还是祸。
“师父?”许是听到自家师父的叹息,虚云抬头,见乔岚眉头微蹙,愁云惨淡地看着自己,还以为她也在为身份的事担忧,于是赶紧安抚她说,“师父,没事的,待完成禅让仪式,之后的事弟子来做。你且放心,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治你的罪。”
被虚云用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乔岚心里那叫一个万马奔腾。多善良的孩子,居然就这么被我推入了火坑,还反过来安慰我。
京城里的局势,她再清楚不过了。皇上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三天内,京城必定迎来一场血雨腥风,此时此刻,进宫做法事,根本就是羊入虎口,不死也难啊。聪明如乔岚,也知道这时候应该远离京城,走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安全,但是……难道真的让这孩子进宫去送死?
再次接收到虚云濡慕的目光,乔岚脑子一抽,突然出声,打断向圈一行人商议禅让细节,“我觉得不妥,虚云太小,让他进宫,还不如我去。所以禅让什么的,压后,待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行商议也不迟。”
对于虚云,乔岚始终怀揣着一颗亏欠的心,她觉得为了自己能脱身,而将一个小娃儿推入火坑,这样的事过于残忍,再让小娃儿替自己去送死,她更加做不来。乔岚忘了,自己也是被人拉入护国寺这个火坑的,护国寺的祸让护国寺的人来背,她何须愧疚。
“主持,您的身份有碍……”向圈大师也知道虚云还小,进宫百害而无一利,极有可能泥牛入海,有去无回,但要是有别的办法,他也不想让虚云进宫……
“无妨,我对自己的扮相有信心,要不是我自己说出来,你们谁又知道我是女儿身,所以这次进宫,我不说,你们也不说,没人能看出来我是女儿身!”乔岚自信满满,但向圈大师他们却不敢苟同,毕竟这个太过于儿戏,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还顶风作案,难免心有戚戚,忐忑不已,“但是,欺君之罪……”
“都这时候了,还瞻前顾后。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们说,封啓祥支持的那一位知道我是女儿身,他能上位就是上上签,倘若是其他人上位也是上签,毕竟护国寺还有神明加持,他们也需要神明庇护,最糟不过齐王上位,这要是他,护国寺哪儿还有活路。当前,护国寺最重要的是保住有生力量,哦有生力量就是年轻一辈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进宫顶着,你们安排后路。”要是齐王上位,不但护国寺遭殃,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主持,话虽如此,堂堂护国寺主持,竟然还是俗家弟子,这也说不过去啊。”一个大和尚说道,其他人竟然也纷纷点头附和。“哪怕是做戏,也要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乔岚心里一梗,权衡再三,咬着牙说了两个字,“剃了!”
她的话尾来落下,两个人闯进来,异口同声地说,“慢着!!!”
来人除了郑神医和老侯爷也没谁了,两人丝毫没有听墙角所应该有的歉意,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乔岚要落发这件事上。
郑神医怕的是乔岚一旦落发,就更做不成他徒儿了。老侯爷的想法就更简单了,孙媳妇居然要落发,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回头他还怎么跟孙儿交代。
深知两人的脾性,一旦闹起来,必定翻江倒海,乔岚忍住要扶额的冲动,上前劝慰。郑神医很好安抚,小徒儿说几句好话,他就颠儿颠儿去配置生发药水了,倒是老侯爷……
乔岚把老侯爷请到侧室,直言不讳她还有比嫁人生子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并打算为之付出一生,今生今世都不会嫁人,弦外之音即她也不会嫁给封啓祥。
她的目光是如此坚毅,令老侯爷反驳不能。
老侯爷知道乔岚不是一般的女子,但这也太不一般了。他闹不明白,一个女子,除了相夫教子,还有什么重要到可以放弃嫁人。
面对老侯爷的提问,乔岚只能摇头,她不想再忽悠人,只能选择沉默。
乔岚离开后,老侯爷呆坐在侧室里,想了半天,双手狠狠地抹了几下脸庞,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却也更怅然了,不由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祥儿……(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三章 孤注一掷
要到第二天,宫里才会派人来,主持落发还要遵循一定的套路,所以安排在第二天凌晨,这也给乔岚一个晚上的缓冲时间……
玉溪得知乔岚要剃头,反应平平,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反对或是规劝。当天晚上,趁着乔岚用饭,旁边没其他人的时候,他才嘀咕道,“你居然要剃头,要不要这么认真啊!意思意思就得了呗。”
“又不是演戏给瞎子看,做戏就要做全套。你当这是儿戏,他们可认真着呢,稍有差池,砍头没得商量。”乔岚把一块腐竹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少来!”玉溪包子样的小脸突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来,他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没有之一,“我还不知道你嘛,根本就是为了让姓封那小子死心,才搞这么一出。我说你这是何必呢,秃头多难看啊,回头一年都长不回来,顶漂亮一姑娘,搞得跟一假小子似的……你就不怕你姥爷和你爸不认你……”
乔岚手里的动作稍稍一顿,却也没有反驳,她夹起一块豆腐送进玉溪的嘴里,堵住他的喋喋不休,“这腐竹做不错,多吃点,补脑!”
玉溪刚要把嘴里的腐竹吐出来,收到乔岚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他连忙咽下,“好吃个屁,老子跟着你吃了半个月的素,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乔岚垂下眼睑,往玉溪的腿间看去,“你也有鸟?掏出来给我看看。”
被调戏了的玉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恼羞成怒,尖叫起来,“啊啊啊啊,你个色女,无节操,无底线,不知廉耻……”
面对玉溪的咆哮,乔岚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豆腐烧得也不错,回头找他们要菜谱……”
“你……”玉溪心里一梗,爬下鼓凳,噔噔噔,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玉溪离开后,乔岚缓缓放下手里的碗,其实这些菜,哪有好吃到令她赞不绝口,不止玉溪,她嘴里也快淡出鸟来了,但真正令她味同嚼蜡的却是玉溪所说的,她孤注一掷,落发的原因。
她对封啓祥算不上了解,但她却知道,他这个人,一旦认定一件事,会一条道儿走到黑,哪怕是撞倒南墙也绝不回头,既然两人之间不会有结果,那么只能由她来下猛药。
两世为人,乔岚都蓄着长发,连短发都不曾有过,何况剃光,要说不惋惜是不可能的,但她心意已决,只当是提前跟这个世道诀别。
这天晚上,她认认真真地洗了一回头发,把头发洗得丝丝柔顺,黝黑发亮,晚上睡觉也没有束起来,只是让发丝随意地散落在一边。
月上中天,皎洁温柔,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月亮的光落在树丫上,落下斑驳的黑影,零星的像是碎条儿挂在树丫上一般。
一个黑色的影子恍如鬼魅一般略过,来到乔岚所在的方丈室外并闪身进去,其速度之快,敏锐如肖狼肖犬竟然也没有捕捉到其踪迹。
方丈室里里的摆设是如此的简单明了,故而矮榻上静躺着的人瞬间暴露在来人的视线中。黑影缓步走过去,在矮榻前呆立良久,才缓缓地伸出双手,把一缕青丝轻轻地,轻轻地撩在掌心。他的动作是如此轻盈,如此虔诚,仿佛那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珍宝……
乔岚的异能在护国寺的磁场下,受到了一定的削弱,且在佛门重地,她的警惕性也没有之前高,以至于有人在她耳边轻唤两声岚儿,她才悠悠转醒。
睁眼看到封啓祥那张妖治的脸,她还以为自己尚且在梦中,居然伸出手抚摸那张脸,就像梦中她曾经做过的那样。
封啓祥心里略微一惊,便任由乔岚的手在自己脸上放肆地游走……
“原来我也会舍不得……”乔岚不由喃呢了一句。封啓祥深潭一般的眼眸里暗光一闪,逐开口询问,“岚儿舍不得什么?”
“你!”乔岚只当这是梦,可以为所欲为,可以说出平时不敢说出来的话。
“舍不得便不要舍,缘何一定要舍?”封啓祥特地放缓了声音,循循善诱,想要套出乔岚的心里话。
“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
“因为顾名阳!!!”嫉意一起,封啓祥也不淡定了,语气难免加重了些。
“嗯?!”冷不丁听到顾明洋这三个字,乔岚六神归位,定睛一看,吓,不是做梦,这货真的来了,还成功地潜了进来!!!“你怎么在这里?!”
她迅速后退,贴着矮塌内测,顺便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还好还好,没有春光乍泄!此时她也不由地冷汗津津,皆因从封啓祥口中说出来的“顾明洋”三字。
“路过,来看看你,怎料你对我又搂又抱,占尽了便宜,还对我依依不舍。”封啓祥夸张又不失真实地还原了方才的场景。
“……”乔岚的脸部迅速充血,半是羞,半是恼。
封啓祥见好就收,略过乔岚占他便宜的事,正色道,“既然话也问出口了,我便想要一路明白话!顾名阳是谁?”他把“顾明洋”当成情敌,是他与乔岚之间最大的障碍,但他以为,无论是两人曾经有过婚约,还是怎样,那都不是问题,此时问起,不过是想看那人在乔岚心目中占了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你如何得知这个人?”难道是玉溪?不可能,玉溪都不屑跟封啓祥说话,更不会说起那边的事。
“你曾经说过梦话!”
乔岚恨不得自扇几个耳光才好,歹势!我还有说梦话的毛病?!而且……“你趁我睡觉,潜入我房间……还不止一次……”她印象中只有一次,但当时她是醒着的。
一想到这个混蛋曾经夜闯自己闺房,自己却不知道,还说了梦话,乔岚好不恼火,恼封啓祥百无禁忌,更恼自己放松了警惕。要是她知道那次自己被下了迷药,还被封啓祥占了大便宜,可能吃了封啓祥的心都有了。
封啓祥丝毫没有夜闯闺房所应有的歉然,那是自己未过门妻子的闺房,有什么好抱歉的,他的关注点还在“顾名阳”这个假想敌上,(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未婚夫君
第四百六十四章天要塌了
顾名阳到底是谁?
乔岚脸上刹那间出现的骇然无疑是告诉封啓祥,姓顾的这个人很重要,重要到将影响他与乔岚之间的关系,然后他觉得自己的猜想灵验了,两人一定是有或者曾经有过婚约。
他不由地回想所查到的关于陈月荷的过往,的确有过一段婚约,但是与黄从仁,并非顾名阳,难道是私相授受的对象……
救命恩人的高人乔演,不知是为何人的顾名阳……
封啓祥越想越不对劲儿,仿佛有几只爪子在他的心里抓挠一样难受,他觉得很有必要现在问清楚。
“他是你什么人?”封啓祥向前跨一步,一只膝盖抵在爱塌边上,大有步步逼近的架势。收到自家祖父的飞鸽传书时,他正巧在回京的路上。原想等事情落定后再来护国寺接人,但思念像野草一样疯长,听到那样的消息,他毅然决然先找乔岚问清楚,只不过现在楼歪了而已。
“你……你……”乔岚退无可退,很想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抵抗政策,但很明显,她必须尽快把封啓祥打发走,让人发现就不得了了。“他是谁不重要,横竖与你无关,重要的是你得赶紧离开这儿。”她不知道,封啓祥其实没时间在这儿逗留,她急,他更急。
“你说与我无关,我未过门的媳妇心里想着别的男人,做梦都念着,倘若这都与我无关,什么才与我有关。”封啓祥语不惊人死不休。
“吓……”这下,乔岚可真是被他的话给惊到了,未过门的媳妇是什么鬼?!“谁?!你说谁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她下意识向前走一步,想要逼问他怎么回事。
“自然是你!”封啓祥见乔岚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便决定说一件更能令她“高兴”的事,“我已向晋王讨得恩典,事成之后,他将赐婚你我。”
略过心底那一瞬间的悸动,乔岚摇头,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我不要!”我不要嫁给你,我要回现代。
乔岚的拒绝令封啓祥十分不快,他幽幽地看着她,旋即又释然了,他将她的抵触至归因为女子的害羞,即便如此,他也不容许她再退缩,“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晋王即是要成为天子的人,更是一言九鼎。”言外之意,这事板上钉钉,没得回转,也容不得她拒绝。这时代,在婚事上,女子的意见不甚重要,封啓祥还能只会乔岚一声,已经算是极为尊重她了。“现在,你说作为你未婚夫君的我有无资格过问你情郎的事?”
“他不是我情郎!!!”乔岚这话回得比方才还断然,配上她恶嫌的表情,也是绝了。封啓祥很满意乔岚这个反应,还莫名觉得有点可爱,“不是情郎又是谁?”
“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像你看齐王一样,恨不得将他扒皮拆骨,挫骨扬灰!”和苏小宛那个小/贱/人一道,还有冒充我的那个大/贱/人……乔岚一边搓牙花一边说。她说的也没错,顾明洋的确是她的仇人,只不过不是全部事实而已。
“原是如此!”仇人,这也难怪了,“他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恨他?”嗯,岚儿的仇人也就是我的仇人。
“那个再说……”乔岚果断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扯皮,“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是缘何出现在这里?”总不会是为了问渣男的事吧,要问早问了,不赶这一时,还是因为我要剃头发的事?
外头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是子在提醒封啓祥,时间不多了。
“无事,路过,就想过来看看你。”这时,封啓祥突然不想过问乔岚要落发的事了,他朝她张开双臂,“看在我千里迢迢赶回来的份上,让我抱抱可好?抱抱,我就走!”当然,他还可以主动把人抱住,但他更希望她能主动扑进自己怀里。
“……”说不清是为了尽量把人打发走,还是遵循本心,乔岚上前抱住了封啓祥。
封啓祥的收环住她,慢慢收紧,仿佛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血脉中一样,这一刻,他满足了。
两人身高差了一个头还多,但乔岚现在矮塌上,与封啓祥相差无几,这个拥抱出奇地和谐,旖旎无限。
外头,子正待再咳两声,这会儿却把已经到喉咙边上的咳嗽压了下去,转而去做一些安排,以便能在这个需要争分夺秒的时局里为主上争取一些额外的时间。
封啓祥来了又走,乔岚怅然若失,她的额头还有他亲吻的余温,耳边也缭绕着他临走时说的话:宫里危险,一切小心为上。让你身陷囹圄,是我的错,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头发剪了就剪了,还会长出来的,日后你的头发为我而留,一寸都不许剪,一根都不能拔。
乔岚抚摸着满头的青丝,辗转难眠。
这一晚,笼罩着岂国半个苍穹的乌云大半个月之久的乌云重新涌动起来,在黑夜的掩盖下不断地翻滚,翻滚……突然,亮光一闪,接着便是隆隆的雷声,那雷声好像从头顶滚过,重重地一响,炸开来,好怕人。
乔岚起身站到窗前,凝视着压逼下来的云层,喃喃道:天灾**么……
长达一个时辰的雷暴拉开了岂国一场旷日持久的豪雨的序幕,也成就了天灾**的前奏。
下半夜还只是淅淅沥沥的雨,在清晨时分变成了豪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
乔岚走进烟雾缭绕的内殿,开始削发前的仪式。
她以为自己不过是要做个假和尚,剃度还不简单,剃了就剃了,哪知护国寺还是要走流程,焚香,诵经……一道程序都不能少……
“毁形守志节,割爱无所亲,弃家入圣道,愿度一切人……”本应是她的便宜师傅向园大师帮她落发,可他伤势未愈,所以这事还得向圈大师来做。
“今为汝除去顶发许不?”
“好!”(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五章 深入宫阙
落发以后,乔岚从铜镜里看到自己光头的模样,愣了半响,才重新寻回自己的声音,幽幽地说了一句,“哎,怪不得说女人如果光头也好看才是真的美女,瞧瞧我这模样,还挺俊。”
旁边众和尚听了,纷纷埋头做自己分内的事,主持太自恋,他们也不好办啊。
玉溪也在一旁,他是专注拆台一千年,当即接上话头,“却!黄毛丫头一个,还好意思自称美女。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
乔岚自动忽略玉溪的碎碎念,转头问向圈大师,能不能帮玉溪小娃儿剃个头,还煞有其事地说,小娃儿长了风虱,用药不好使,得剃光……
向圈大师还没回答,玉溪已经撒丫子奔到殿门口,留下一串语焉不详,但肯定是在骂人的话。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乔岚淡定起身拂袖,整理妆容。
卯时,宫里来人了,一行十二个公公,不知真心有几分,反正每一个都将哀戚演绎得很到位。打头的居然是曾经来过护国寺的童公公,即太后的贴身近侍,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皇上驾崩,新帝即位,前后不过三天,护国寺进宫要为先帝做三天法事,送去早已修筑好的皇陵,完事后还要开坛为新帝颂法七天!
童公公要宣读太后懿旨,他还当中间靠前的向圈大师是新主持,结果却是旁边一个面相俊朗的少年和尚出席领旨,他脸上的诧异收都都不住。
岂国重佛,对礼佛的出家人有特赦,可不拜天子,单就这一点而言,乔岚对“和尚”这个身份颇为满意。
她作为主持,接下所谓的太后懿旨,便开始进宫前的筹备。
护国寺经过前面一场骇人听闻的杀戮,人员折损过半,只勉强抽出一百人进宫做法,这还算上部分伤者。抽调了一百人,寺里只剩下伤兵残将,再加一群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和尚。
此行凶多吉少,乔岚把筹备事宜交给向圈大师,她去了一趟天湖山圣地,进入金塔,想得到一些佛光乍现的启示,然而,她失望了,一步步引她入局的了尘大师并没有显灵。
她又试图与护卫金银双塔的武僧沟通,让他们稍微看顾一下护国寺,结果也是枉然。
从天湖山下来,乔岚才注意到总是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寅几个不见了,却多了一丛人,从气息上判断,竟与寅他们一样,而且这些人的潜伏功夫极高,要不是她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甄别的精神领域在,根本没法察觉他们的存在。
新来十六个人的确就是封家死士,由丑领队,是封啓祥派来随乔岚进宫的。
丑现身说明,乔岚才知道,老侯爷已经离开护国寺,回封家,而寅一行也与他一道离开了。
雨依然在下,而且势头没有丝毫消减,反而越下越大。明面上的说法是老天爷也在为先皇哀泣,但暗地里流转着天谴的说法,将矛头直指整个宋家王朝。
京城里,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稠。白稠寄托哀思,但豪雨下,这些白稠都只能狼狈地耷拉着,看上去有几分可笑。一如民众的哀思,又有几分真情实意,恐怕真正难过的只有那些深怕改朝换代影响自家荣华富贵的人家。
皇宫里,也挂满了白稠,然而却遮不住那层层迭出的琉璃瓦,盖不住极尽奢华的紫柱金梁……
出发的时候,乔岚就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因为不能坐车不能骑马,得从天湖山一路走到京城,走进皇宫,而且还是冒雨前行。
其他人都修炼了内家功夫,用气身边形成一个场,隔绝雨滴,他们还能施展轻功,过去进宫。
弱鸡主持乔岚无奈地表示她也没问题,依靠空间领域的掩护,乔岚成了一个伪高手。
郑神医也想跟着进宫,却被乔岚交托了重任,希望他坐镇护国寺,帮她保住这里的伤兵残将。
乔岚走后,郑神医放飞了几个信鸽,催他另外三个徒儿来护国寺见他,顺便把他的徒孙们带上,多多益善。这还是第一次他承认几个徒儿收的弟子算他师门。
放飞了鸽子,觉得不做事,小徒儿该说他懒了,郑神医又去调配药水,打算用各种毒药招待胆敢欺上来的人。
仅一炷香时间,乔岚一行人就顺利抵达皇宫。
进入那道宫门,虽然明眼里看到的只是几个引路的公公,但乔岚却有种置身于无数双眼睛探视下的感觉,有好奇,有探究,有质疑,其中有几道目光极为狠绝。
乔岚不由在心里吐槽道,怎么滴,怎么滴,我是挖这些人祖坟还是阻拦他们升官发财了?!
其实她吐槽还真吐对了,她不可就是断了某些人的升官发财路。护国寺新任主持怎么走马上任的,早就传开了,齐王党直接把“他”划归为第二需要除掉的人,仅此于太子。
乔岚要是知道自己被人摆上台面与当朝太子相提并论,估计诚惶诚恐,顺便再重新考虑考虑是否勇闯龙潭虎穴吧!
去到做法事的起天坛,乔岚忍不住又骂一路粗口话。
起天坛是一个巨大露台,无遮无掩。这三天,护国寺的和尚需在起天坛上不间断地颂法,且废寝忘食,风雨无阻。
护国寺和尚都是苦修过来的,诵经三天三夜根本不在话下,只是苦了乔岚。
就算有绝对领域,淋不到雨,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支撑三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要是作为主持的她中途晕倒,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向圈大师始终跟在乔岚身边,以便时时提点她下一步做什么,怎么做。
起天坛的法事已经开始,而丧事也同期进行着。皇帝宋恒载的灵柩停放在华清宫,太子守灵,三宫六院在皇后的带领下哭灵,都是或曾是美不可方物的人儿,哭起来却各有千秋,各具特色,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嘤嘤小声地抽泣,有人默默流泪……
众多真哭假泣的人中,居于太子下首,不哭不闹的齐王显得尤为另类。(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六章 妇人之仁
齐王低着头,安安静静地跪着,这在平时也没什么,谁还没个发呆的时候,但此时此刻却是他父皇的丧礼,在旁边人努力哭成一片的情况下,他如此这般就颇为诡异,细想之下,不由毛骨悚然。
没有人知道齐王殿下在想什么,也没有人胆敢出面责怪他不哭丧,对先皇不禁,以免撩拨到这个煞星,引来杀身之祸。
皇后用沾了姜汁的帕子小心地在眼角捂了捂,确保泪水能够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在帕子的掩饰下,她若有若无地看着齐王。
她不怕齐王反动,就怕他不反。
不管此时此刻齐王在想什么,他一定是想要那个位置的,而且志在必得,只要他还活着,哪怕只有一天,也是对新皇最大的威胁。皇后想要除掉齐王的决心与齐王想要那个位置的想法一样坚定,她很想一举拿下齐王,但太子登基在即,她也多了几分顾虑。
齐王太安分或者说表现得太安分,他没有行差踏错,她也就失去了抓拿他的理由,倘若硬是抓拿,于新皇不利,前朝便有一个皇帝政绩卓绝,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国富民强,但最终被人传颂得最多的却是他刚登基就雷厉风行地铲除了几个兄弟手足。
皇后在筹备太子登基事宜的同时,也布下天罗地网,随时准备着拿下齐王。
对事对人上,女人难免妇人之仁。皇后只想到齐王的存在会让自己儿子坐不稳那个位置,却没有考虑过齐王根本没算让她儿子坐上那个位置。她以前朝历史自省,想让太子免于被人诟病,却没考虑过,“狠绝”也是前朝那个皇帝能够治国安邦的手段,再则,人家已经树立了一面“兄弟阋墙”的大旗,被世人传颂诟病,后人想要越过他,争取一个遗臭万年,却是不容易的。
宋恒载死得不算突然,但消息捂得好,与世人而言便是晴天霹雳,包括那几个尚在封地的皇子。国丧第一天,守灵的皇子只有太子和齐王,第二天,其他皇子才陆续抵达,六皇子……八皇子……十皇子,每一个都哭得天崩裂地。
各地藩王、王爷陆续回京,最终却少了一个人,五皇子晋王!第二天傍晚时分,八百里加急快报传来,晋王回京途中遭遇山洪,生死未卜。
皇后本就没把晋王放在眼里,消息传来,她也就假模假样地吩咐几句,让人加紧搜救,然后扫了一眼各种哭相的妃嫔,在角落找到一抹瑟瑟发抖的身影,那是晋王的生母,丽嫔,一个空有姿色,却懦弱得鬼憎神泣的女子。
丽嫔因为兔子一样的性格被先皇看上,盛宠一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也因这个性格而被先皇嫌弃,以至于生了皇子,连分位都没提,始终是个嫔,甚至比不上生了两个公主,懂得讨巧卖乖的良妃。
晋王遇难的消息仿佛泥牛入海,没有惊起半点儿涟漪,唯有丽嫔借着哭丧的由头,哭得不能自已,她的儿,她唯一的指望,没了。
亲盆而行的大雨给丧礼造成了极大的麻烦,但再麻烦,该进行的还得进行。岂国文武百官不得不冒雨从西宫门入,步行到华清宫进行吊唁,做三跪九叩之礼节,同时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如丧考妣。
礼部更是忙得够呛,单就一个烧纸钱而言,就遇到了诸多麻烦,下雨天,连个烧冥器冥钱的地方都没有,雨水淋到炉鼎里,点都点不着,用板子支起一个棚给炉鼎挡雨,结果火旺的时候,湿漉漉的板子愣是给点着了,冒出了滚滚浓烟,现场一片混乱。
豪雨造成了麻烦远不止于此,成千上万的老矣也在夜以继日地抢修去皇陵的御道,但雨下个不停,严重拖缓了抢修的进度,唯有成倍成倍地增加劳役的人数,分段抢修,确保三天之内把道儿修好。
高层之间的斗法,乔岚不知道,她只关心自己能不能成到第三天法事结束。不能吃东西,万幸还有空间,空间里有水,而且还是居家旅行补充能量的必备良品。
琢磨过后,乔岚才成功找到不动声色喝水的办法,将空间的灵泉水导出,雾化,并弥漫在绝对领域内,最终通过皮肤吸收。用灵泉水不断地补充体能,她又得琢磨如何打发时间。混在众和尚中滥竽充数,还不能干别的,别无选择之下,唯有冥想,顺便修炼修炼异能。
本是无奈之举,然而进入冥想状态后,她敏感地察觉到有灵气涌入自身,形成一个循环的脉络在体内流转。事实证明,传说中的聚灵阵是存在的。起天坛便是因为这个地方灵力特别充沛,才得以建造,只不过懂得利用这个地方修炼的人凤毛麟角,即便懂得,也甚少有机会站上这个地方。
乔岚假诵经了两天,也真冥想了两天。也许是前期的积累,也许是起天坛有加持的效用,第二天半夜,她的异能突破了
作为这个时空唯一拥有异能的人,她没办法为自己的异能评级,唯有从异能的增加和空间的变化来衡量。乔岚结束了连续两天的冥想,在袈裟的遮掩下,她的指有空气在聚集,最终形成十个小小的月牙,随着她的指尖晃动。月牙儿由空气凝结而成,无色无味,却是乔岚梦寐以求的利器,能够杀人于无形之中,而且范围与精神力齐平。
乔岚悄悄甩出一个月牙儿,月牙儿仿佛炮弹一般弹射出去,并削断一根两指大小的树枝才消弭,而新的月牙儿又重新在她的指尖凝结,比暗器还好使。
应是空间的作用吧!带着这个猜想,乔岚给了月牙儿一个名字,叫空间刃。
空间刃还是太弱,得加强修炼!
本来对做法事还很烦躁的乔岚就想打了鸡血一样激动起来,她觉得,明天还有一天,也许能把空间刃的月牙儿炼成尖刀也说不定。
第三天清晨,劈天盖地的雨势出现减弱的趋势,中午时分,居然停雨了!!!
那些一开始就认为下雨是老天爷为先帝哭泣的人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就京城的人而言,雨的确是停了,然而,就整个岂国而言,雨势却在扩大,并逐渐向南转移。(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七章 水患之兆
工部一个小吏每天都在关注气候的变化,甚至利用沐休时间去追踪雨水走向,经过几天的观察,他觉得雨再下下去,必定是水患,逐将事情往上汇报,经他提醒,上级也提起了注意,加派人手去勘查,并实地走访一些老农人,得到的反馈令人冷汗津津。
一份关于水患的奏章逐渐往上呈递,最终交到了工部尚书刑侦的手里,不巧刑侦正在琢磨七天后新皇登基大典时启天所用的露台,皇后娘娘让他扩建并加高原有的露台,让它更高大,更雄伟,至于具体怎么做还得斟酌斟酌……冷不丁看到露台上的奏章,他打开,只扫了一眼,就把奏章甩了出去。
“水患?!狗屁!!!钟有道脑子里都是浆糊不成,平日里抠抠缩缩,关键时候风声鹤唳,唯恐天下不乱,罚他两个月俸禄,让他滚远点儿,告诉他,再危言耸听,就回家吃自己的。”
不怨刑侦没有提起警惕,因为雨才下三天,水患什么的根本说不上来。
刑侦的近侍连忙去把奏章捡起来,并退出去传话。
在外头候命的钟有道钟侍郎被上级如此打脸,连奏章都不拿,甩袖就走,他与尚书大人政见不合,然官大一级压死人,事到如今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已经替尚书大人背了不少黑锅,水患这锅太大太重,他背不来。
钟侍郎回去后,立马以“年老体弱,力不从心”为由辞官,与他一道儿辞官的还有最初察觉天时不妙的小吏,两人辞官后,火速收拾东西,离开京城。
暗地里收拾家当准备撤离的大有人在,这一波人敏锐地察觉到京城风向不对,却又没“富贵险中求”的胆量,唯有明哲保身,离开再说。
新帝登基在即,更有国丧在前,工部关于水患的预警有如泥牛入海,噗,溅起几滴水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人提起。
国丧第四天清晨,护国寺的和尚结束法事,全体被请到皇宫外围的偏殿稍作休息,唯有乔岚作为主持,被皇后一道懿旨请到太庙。
接到岂国唯二尊贵的女人的传唤,乔岚一点儿也不觉得荣幸,她可是三天三夜没合眼,皇后恁地不懂事,法事结束就来请,连喘气的时间都不给,是想在她疲惫的时候趁虚而入还是怎地。
向圈大师还挺心疼乔岚,人家小姑娘为了护国寺,牺牲了这么多,更是强撑着做了三天三夜法事,他已经很过意不去,再让她独自面对皇后娘娘,如何使得,想陪同前往,但传话的太监却强调皇后只见主持,不见闲杂人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乔岚让向圈大师稍安勿躁,便随传话太监去太庙。
路上,她借助精神力,探究到不少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比起之前,只多不少,其中还有封啓祥名下死士——丑。皇宫里戒备森严,明眼看到的侍卫只是冰山一角,在人眼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不少暗卫,为了不打草惊蛇,其他十五个死士均挺柱在皇宫外围待命,只有丑进入皇宫内殿,保护乔岚。
太庙是皇室祭祖的地方,修筑得十分巍峨大气,其庄严程度比起护国寺有过之而无不及。到了太庙外,还得等人通报,太庙也不多辽阔,但进去通传的人愣是去了足足半个时辰之久才回转。
乔岚敢发誓,皇后一定是故意的,只是不知意欲何为。想到这个,她更是提高了警惕,以免招了皇后的道儿。带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她最终见到皇后时,整张脸都是绷着的。
丧夫的皇后只做寻常装扮,淡淡的妆容,素色的华服,简单的发型上只带了一支朱钗,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整个人看上去温和极了,然而,心里警钟长鸣的乔岚可不敢把她归入和蔼可亲那一类人力。皇后表面上装得再亲民,也掩盖不住身上那股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出家人不必行跪拜礼,但称呼上大有讲究,一般和尚还得尊皇后一声“皇后娘娘”,唯有得道高僧可称之为“施主”,而乔岚对皇后的称谓正是“纳兰施主”。她虽然年纪小,不是高僧,但她怎么地都是护国寺的主持,尊称皇后就未免把护国寺的分位拉低了,况且,她还就不乐意毕恭毕敬了。
皇后很清楚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和尚是怎么坐上护国寺主持之位的,之前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是一个愣头小子,好糊弄得很,所以方才故意晾着对方,想先来一个下马威,只是没想到,半个时辰后出去探视的人回报说,对方已经入定,而且还是站着入定。起初,她还不怎么相信,将人请进来,见到对方没有诚惶诚恐,更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的怨怼,简直就是一个得道高僧才有的定力,心里才信服了些。
“连做三天法事,空虚大师辛苦了。久闻空虚大师的名望,一直想见上一见,求得大师指点迷津,不曾想真见到却是如此境况下。”皇后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做哀戚状,“方才我思及先皇,心里的悲伤一阵接着一阵,不能自已,唯恐唐突了大师。”
瞧这话说得多圆滑,只两句话就把她为什么着急召见乔岚,招来又没立即见的理由解释清楚了,而且只是说,不带一点儿歉意,因为她如此这般完全是情之所至。
“女施主节哀!人死并非不能复生,往生也是生。众生没在生死海,轮回五趣无出期。宋施主早登极乐,自有另一番大造化。”别看乔岚说得头头是道,为了说出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她最近背诵不少禅语,此刻搜肠刮肚,才蹭到那么几句合乎情理的。
嘴上说着安慰人的话,她却在臆想中指着皇后破口大骂,丫的,当我三岁小孩呢,哭得这么假,隔老远我都能闻到那股生姜味儿,演戏就演戏了吧,好歹做全点,能不能有点儿敬业精神……
这三天一直在假哭,皇后早就不耐烦,这会儿也不想再装,赶紧打住,还附和着乔岚的说辞说了一句,“听大师这么说,我心里也舒坦多了!”
“……”乔岚霎时噤声,哎哟喂,我说你顺杆儿上也顺得太快了吧。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临阵倒戈
皇后顺杆爬之后又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的话来缅怀先帝,却始终没有一个具体的意思出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乔岚一头雾水,她可不认为,如此时局下,皇后特地叫她来这一趟,是为了缅怀先帝。强权之下,她只得与之虚与委蛇,小心应答,以免落入套中。
“先帝病重,国事不畅,奸人趁虚而入,故意扭曲先帝的旨意,在护国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皇后表达了哀思,逐将话题转向前不久护国寺所发生的惨案。
来了!!!乔岚心里响起了警钟。
“太子虽已为护国寺平反,并惩戒主事者,犹为未尽,非太子不愿为护国寺追责到底,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也受到诸多掣肘,还望空虚大师谅解。”皇后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即太子是站在护国寺这一边的,而一手造成惨案的幕后黑手还逍遥法外,希望作为护国寺主持的“空虚大师”痛定思痛,不要站错队了,这样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
横竖都是要动齐王,不如拿护国寺作伐,这样既能卖护国寺一个好,又能安抚民心,简直就是一箭三雕啊,皇后娘娘的算盘拨得滴答响。
“阿弥陀佛!”乔岚双手合十,沉着脸回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护国寺乃佛门,仰仗天道,你要杀齐王便杀,别把由头栽到护国寺头上。
乔岚这个轻飘飘的回答却令皇后深感欣慰,好似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太子有真龙之姿,自当替天行道。眼下,太子即将登基成为新一代帝王,其中也少不了护国寺的鼎力支持。”
“盛世一开,是天下之所幸。”乔岚继续四两拨千斤。
皇后暗恼,她以为自己暗示得很明显,但乔岚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说,这令她极为不舒坦,“我朝一向重视护国寺的神启。先帝登基,幸得时任护国寺主持的绝用大师卜算,才逢凶化吉,令岂国长治久安,万民安居乐业。而今,空虚大师能否为太子卜算一卦,助他在趋利避害,开创岂国新一代盛世。”
皇后的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很直白了,就是要乔岚表示,护国寺会不遗余力支持太子上位,而今距离登基大典只剩下三天,太子党一边准备太子继位事宜,一边做好万全准备防止二皇子作乱,尽管已经算无遗策,确保不会出岔子,但如能提前将护国寺拉拢过来也是极好的。
乔岚若是懂做的话,也该点头应承了,然而她坚决不接皇后的话,“为新帝卜算乃我护国寺之荣幸,回去后,我护国寺便可着手安排。国运之卜算,若要神启,当选择吉日,沐浴净身,焚香祷告七七四十九天后方可进行。”
她不知道绝用大师为先帝卜算是在他登基为帝之前还是之后,但此刻,有必要拖上一拖。有齐王螳螂在前,晋王黄雀在后,太子能否成为新帝还两说,这要是万一,他真能坐上那个位置,那么护国寺也没什么好推脱的了。
乔岚一心秉承不答应,不拒绝,不承诺,不负责的四不原则,以为只要坚守住立场就能免于算计,事实上,在她受到皇后召见并进入太庙那一刻起,很多人已经把她身后的护国寺划归到太子的阵营中。
在她和皇后打机锋的时候,护国寺主持与皇后在太庙密谈的事不胫而走。
封祥身在鲁园,死士来了又走,给他带来各种各样的信息,冷不丁听到乔岚受召独自觐见皇后的消息,他心里一紧,当即起身就想前往皇宫,还是封一出声提醒到“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才重新坐下来,但攥紧的拳头也透漏了他心底的担忧。
“少爷,现今护国寺风头正盛,无论谁上位,都要借用护国寺来安抚天下民心,乔姑娘作为护国寺的主持进宫做法事,皇后娘娘只要不傻,便不会对她出手,顶多是利用舆论为太子造势,与乔姑娘的性命无尤。”
封祥慢慢松开拳头,默默地说了一句,“我知道,我信她!”她那颗聪明的脑瓜子能应付得来,一定不会被那毒妇牵着鼻子走,只是……宫里都是财狼虎豹,只怕他们无所不用其极,构陷于她。
“……”封一果断地沉默下来,以结束这个话题。
不久,早上被派出去送信的封四进来,交给封祥一封密函。“少爷,这是展大人的回函。”
封祥接过信件打开,愕然发现这居然是晋王的势力分布情况,此外还有一份晋王党的名单。能将这两份资料给到他,足见展吹浪,或者说晋王对他的信任,不止他这个人,还有他的能力。
“你这一趟,是否见到了晋王?”晋王回京途中遭遇山洪,生死未卜也不过是一个局,一个让晋王抽身事外,坐收渔翁之利的局。
“这份密函正是晋王殿下让展大人拟定后交给属下。”
“……”封祥再次打量名单,上面所列明的人员,大部分他都知道,但也有小部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有一两个明面上居然还是太子那边的人……
名单的最后,兵部尚书李寻郇的名字赫然其上。
“李寻郇……”封祥的眉头微微皱在一起,李寻郇出身不显,但他的爹与齐王外祖李元章李太师是族亲,按伦理来说,齐王还要叫李寻郇一声大舅。李寻郇一向是齐王党的人,如今怎会出现在晋王的阵营名单上,而且……这七个字与前面的笔迹完全不一样,倒像是别的什么人另外补上去的。
李寻郇善于谋略,也曾经办过几件很漂亮的事,做事可圈可点,但……一想到李家静悄悄悔婚又张冠李戴的事,封祥又恶心得不行,同时他也暗自庆幸,这婚不作数了。
许是封祥盯着名单的末尾久了些,封四进言,“少爷,展大人拟完后给晋王过目,晋王又在末尾加了几个字。”
“嗯?!晋王自己加的!”无怪乎笔迹不一样。封祥有点差异,晋王和展吹浪拟定名单的时候居然没有避讳封四,“写的时候,他有无说了什么?”
“他说李寻郇前不久派亲信去到通州向他投诚,信得过,其他并无多说。”
“……”封祥默,难道察觉到风向不对,临阵倒戈?晋王应是经过考量才说这人信得过,如此……其中还有什么内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