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杀贼?送肉?
代县加上雁门关的援军,在这滹沱河东岸,已经是连续驻扎第五天了。
这些天他们可是过的前所未有的滋润,这整个山西的财富,超过七成聚拢在这些面积不到山西两成土地的七大谷地上,忻定盆地虽然算是较小的一个,大明朝三百年的积累也不容小觑,代县东岸的地主乡绅也是被乞活军抢怕了,天天鸡鸭牛羊往军队里送。
这官军倒也争气,五天五战五胜,最开始苗美的人马还敢在平原上活动活动手脚,连续的败仗中,已经被堵在了五台山山里出不来了。
如今已经是五月中下旬了,不过怪异的天气下,始终没见到几场春雨,游荡在各村之间的灾民又多了几分,不过兴奋中的代县令暂时是注意不到了,他的全副精神全都压在了即将到来的进山剿匪中。
如今这山西可不太平,七个盆地,几乎府府有匪,有的州县如大宁,永和相继还被农民军攻陷,朝廷的注意力全在陕西三边,整个山西闹得乱成一片情况下,如果自己非但保地方一片平安,还能把农民军牛气冲天的三十六营之一乞活军给灭了,那到时候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不光他这个想法,雁门关游击将军邱明也差不多,老分守参将霍成眼看着已经七老八十了,还不肯让位,拼尽办法想把他不成器的大儿子折腾上参将位置,本来事情就有点不靠谱,如果自己能击破乞活军,那么他接任参将的事儿可就板上钉钉了。
五月二十三,宜远行,宜动土,算是个吉日,在五台山边沿,代县令也搞了个出征仪式,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尊关公像,在挨着山的头户村村头贡上,还杀了头猪,杀了头羊,又砍了个鸡脑袋贡上,俩大一小的极品显得颇有些不对称,不过没人注意到这点了。
代县令亲自带头,给关二爷上了三炷香,磕头许诺这次讨贼得胜归来,给关二爷重塑金身,修建庙宇,四时供奉云云。
村口还来个跳大神的,戴个公鸡不像公鸡,公鸭不像公鸭的怪面具舞舞玄玄一阵抽风,又是把鸡血画的符印放酒碗里,给出征的将校一人一碗,说是喝了他的符水,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反正指定打的流贼找不到北云云。
别说,喝了这符酒,不少人还真感觉一股子热气直冲脑壳芯儿,恨不得现在就去耍两膀子。
进山的还不止一千三百多官军,各乡各村的地主们还组织了差不多一千多人的民壮队伍跟着去山里,这几天官军把流贼打的屁滚尿流的情景他们可都看在眼里,一个个捶胸顿足,早知道流贼这么不经打,还画那么多钱粮打发他们干什么?
如今官军进山这些地主们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忙不迭的把一个个游手好闲的自家子弟也塞进队伍里,打算跟着官军,混点军功,将来不论科举还是从军,也好有个功劳润身。
还真仿佛诸葛孔明那般,拿了个羽毛扇子,坐着两个民壮抬着的滑竿,代县令神气十足的向前一挥羽扇。
“奉天讨贼,出发!”
前头十多个袒露上身的壮汉穿着红裤子,系着红腰带,抽风似得摇晃着打着大鼓,后头官军骑军嚣张的扛着大旗洋洋得意的腆着肚子,大队伍里,一个个民壮傻乎乎的左右张望这,那些地主子弟还互相约着打完仗去县里醉红楼找头牌张小丽潇洒云云。
这,哪儿像一支即将奔赴血战的军队?这一切看在孙传庭眼里,显得忧心忡忡。
这几天孙传庭过的可很不好,人都道远亲不如近邻,他家里人是躲过去了,谁知道流贼那么歹毒,把他全村儿人都给抓了,这几天到处都能听到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的声音,说他为了捞军功东山再起,把自己全村都给坑了!
孙传庭是个名将,也颇有气质,可不代表他没有喜怒哀乐,不然后来也不会因为与杨嗣昌为代表的主和派政征而气的左耳耳聋,这事儿让他寝食难安。
而且这五天,流寇一天比一天面,前两天好容易还拉开队伍对阵一下,后三天干脆望风而逃,空扔下一地金银财物给官军去捡。
别说声名在外的乞活贼,就算一般的山贼草寇也没这么不堪吧?孙传庭分明看出来这是贼在示弱,可惜,找代县令说了几次他都不信,什么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真是演绎的淋漓尽致。
跟着队伍走了不到两里,实在忍不住的孙传庭再一次快步赶上了代县令的滑竿,抓着他的衣袖就苦劝道。
“明公,慎重啊!”
“实话跟您说吧!在下与延绥巡抚洪大人是旧交,前些日子洪大人通信过来,这乞活贼非同一般,汾川河一战,延绥总兵杜文焕大人近万精锐官军就是败于乞活之手,杜总兵更是兵败身死,凭咱们这些人马,进山围剿,恐怕力有不逮啊!”
洪承畴信里有些都是绝密,这场大败朝廷就没敢公布出来,如今孙传庭也和这代县令说了,算得上推心置腹了,然而可惜,有一句名言,那叫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满脑袋已经是升官发财的代县令很是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孙先生要是怕死,可先回代县,等着本县凯旋而归好了!”
怕死?孙传庭还真是气的耳朵嗡嗡了,怕死他会让舍弟诱骗流贼渡河,自己亲自指挥在第一线?不过看着代县令那一副急躁的恨不得现在就与流贼交锋的神情,孙传庭骨子里那副倔脾气也上来了,不声不吭的就跟在后头,到时候老子看你怎么收场!
虽然挺嚣张的,不过游击将军邱明毕竟也是老军务了,提前派人进山打探过了流贼的情况,摸清楚了苗美的扎营位置,从这里入山,连着绕过三座山岭,避过五台山主山的魔王寨,大约要走半天时间。
从上午出发,连续走了两个时辰,快到中午一点时候,两千多官军加民壮队伍差不多接近了魔王寨,常在平原住的人,真是想象不到山里的苦,一个个边兵外加地主子弟,民壮各个累的气喘吁吁直吐舌头,不少人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这一幕看在孙传庭眼里,更是忧心忡忡。
然而,这一趟却扑了个空,魔王寨狭小的山谷里光剩下个空营外加一堆马粪,别说流贼,马毛都没看到一根。
“他娘的,流贼惧怕老子威名,又跑了,名声真乃拖累啊!”
累的也是直吐舌头,游击将军邱明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用军帽不断扇乎着风,一面还自吹自擂着,可算从滑竿下来,代县令抹着脑门上汗水,在旁边听的不耐烦的嚷嚷着。
“我说老弟啊!耽误之急找到流贼的位置,别让他们跑了,咱俩得乌纱还靠他们呢!”
“老邱知道啊!这不派人去找了吗?急也急不得啊!”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孙传庭再一次满面愁容,诚恳的在一旁拱了拱拳,劝说道:“两位大人,将士们也疲了,实在找不到,咱们就撤吧!”
代县令顿时满面不甘心,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几个骑兵回来了,兴奋的大声叫嚷着。
“回禀大人,二十里外回龙坡,发现流贼踪迹!”
立刻兴奋的像个猴一样蹦了起来,代县令回头就大声唿喝道:“将士们,立功的时候到了,杀贼去!”
听着乱哄哄的应答声,孙传庭再一次悲哀的叹息一声。
又是走了小半个时辰,可算到了回龙坡,咋一到这片地方,孙传庭心头就发紧,这地形太不利了!
山坡倒是极为宽敞,向东南倾斜,此时乱哄哄的乞活军刀牌手已经占据了回龙坡山顶,如果自己要进攻,只能仰攻,仅仅一个地形,就抵得上上千兵马的优势了。
回过头去再看,背后都是连绵的山岭,就有一条颇为狭窄的山路,一但作战不利,根本谈不上全身而退,堵塞在狭窄山路的大军只能是流贼的活靶子!
要是自己指挥,绝不会把大军置于如此险境!可说什么都晚了,人都到了这里,只能祈祷流贼真那么不堪一击了!
孙传庭是忧心忡忡,可不耽误邱明还有代县令的胜券在握,两人看到山顶盘坐着休息的刀盾手,都仿佛看到了乌纱帽一般,双目放射出金光,没等代县令催促,邱明已经拔刀一扬喝令起来。
“将士们,杀贼立功,上!”
眼睛里也满是白花花的军功银子,一个个满身臭汗的边兵,地主子弟亦是红了眼,顾不得疲惫的身躯,纷纷拔出刀子,有气无力的呐喊着就往山上冲锋而去。
然而,两千多明军乱哄哄刚冲到半山腰,还有一百多米接战时候,山上盘踞着的乞活军轻兵刀盾手唿啦的一下一股脑又是跳起来四散开,没等邱明抱怨一句名声所累,同样密集的军鼓剧烈的在山顶敲响。
仰面跟着上山的孙传庭一刹那感觉到自己瞳孔都是紧缩了下,硬着快下午的斜阳,一面面黑底儿血红字样的乞活军大旗从坡尖儿冉冉升起,整齐无比的黑甲范阳笠大军如同一面墙那样突兀的出现在了回龙坡坡顶,旋即随着呐喊声,简直是脚步都同一频率的大军气势逼人的向下压迫过来。
真的有军威这种东西,看着乱哄哄的轻兵刀盾手,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软柿子,而如今,这支队伍给人的印象却是不可战胜。
这才是能战胜杜文焕主力,甚至灭军杀将的乞活军精锐!
冲锋在半山腰的官军还有民壮完全傻在了那里,也忘了去进攻,站在山顶,瞄了一眼下面,宋青书是懒洋洋的挥了挥手,憋气了五天多的苗美则是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一般,也是端着一把燧发枪冲在了前面,扯着嗓子就大嚷了起来。
“渠帅有令,上刺刀!”
这个命令比所有词语似乎都更加能鼓动人心,刺刀见红的凶残与兴奋已经深入乞活军火枪队的心中,随着卡巴卡巴的卡簧声,硬着西下的斜阳,回龙坡上是一片耀眼的寒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名将也窝囊被抓
简直就叫凶残!连枪都没开,三千火枪队主力就那么直勾勾的冲了下去,下山勐虎般的冲击阵势,没等杀到呢,精疲力竭的官军还有那些民壮已经垮了,哭喊着直接向后溃逃而去,接着,就是一场大屠杀。
老祖宗的兵法还真是有用,这一战,在刘伯温的《百战奇略》上,就叫骄战!《孙子兵法》亦是有云,卑而骄之!
其实乞活军的实力远大于官军,这一战的关键不在于打败官军,而是全歼其有生力量,让其不能回去守城,重中之重是把孙传庭这老小子给逮住或者毙了,故而宋青书派苗美一直去示弱,让官军胆儿肥起来,自己跑过来送死,而且还用了疲兵之计,消耗掉官军体力,把他们引到自己的预设战场!
官军根本组织不起抵抗,就算有那么十几个胆儿壮或者人傻的没回头上去迎战,顷刻之间也是被借着斜坡勐冲下来的乞活军扎个透心凉,三千火枪队平时什么也不用做,天天就是训练,早就练的心里腻歪,这一次战斗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发泄,更不要说哭大仇深的苗美了。
“杀!杀杀!”
腮帮子都鼓起来的大喝中,就见苗美如虎入羊群,刺刀上下翻飞,咔嚓咔嚓的爽利捅入声不断传来,他两边,全是捂着腰间胸口脖子血窟窿瘫软倒地的官军,差不点官军军阵被他凿串了。
雁门关边兵还好些,多少见过些血,起码逃跑的勇气还是有的,可那些地主武装可就不同了,眼看着神勇的边军都是一枪杆被打倒在地,接着寒光闪闪的刺刀往胸口噗呲一扎,有个好不容易砍了流贼一刀的把总没砍死人不说反倒惹起了众怒,两个胳膊被刺刀穿到了一旁,几个乞活军将士的刺刀轮流往他身上招唿,那凄厉的惨叫声简直听的人后嵴梁骨都发软。
被杀了十几个,一千多连滚带爬轱辘到谷底的地主武装干脆无师自通的双手抱头蹲地下,半下脑袋都不敢抬。
官军也真是跑的气喘吁吁了,刺刀无比高效率的杀戮下,半山腰生生被刺杀了五六百,剩下的没跑多远也被圈了起来,同样憋了一肚子气的苗美麾下刀盾手从两侧的山谷先绕了过来,一个完美的包围圈包的风雨不透。
这时候也不做什么参将梦了,邱明也是学着那些地主子弟,哭丧着脸抱着脑袋,还高声叫嚷着:“好汉饶命!小的是军官,能换好多银子的!”
没见过这么窝囊的官狗子军官,追过来的刀盾手好悬没笑出声来,倒是没杀他。
两千多官军,交战不到二十分钟,死五百多,被俘一千六,连游击将军都给抓了活口,一大群人跟牵牲口一般串的老长,这些天落下差不多两万多两金银被官军缴获,居然还都揣到他们身上,邱明亲兵背着的行李里就有两三箱子,如今倒是全都回到了宋青书手头。
不过宋青书没高兴起来,拎着邱明挨个俘虏看去,竟然没发现孙传庭。
这老小子倒是见势的早,火枪队刚刚出现那一刹,他已经拉着代县令开熘了,这回居然跑了。
“渠帅,我马上带骑兵去追?”
阴沉着脸摇了摇头,宋青书否决了苗美的提议,阴狠的哼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派人去整理俘虏,打扫战场,明日大军直奔代县!”
…………
对于代县的地主乡绅来说,真是尝到了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昨天还满怀希望等着官军把流贼给剿灭了,大家伙继续过着压榨佃户的**生活,谁知道一个晚上过去,等着大军凯旋的好几百乡绅等来的却是一百来个逃兵。
官军全陷进去了不说,还把自己一千多佃户,子弟全赔进去了!
听着唿哧气喘的逃兵断断续续叫嚷着,真仿佛天塌下来一般,当即就有老乡绅满地打滚的哭诉,这个哀嚎我滴儿啊!那个拍着大腿大叫着咱的大外甥啊我
还有机灵的迅速想明白过来,抻着嗓子大嚷起来,这没了官军,流贼是不是要不了多久就杀出来了?咱们如此帮官军,还不得挨一场大屠杀啊?
这话一出,再也顾不上哀悼自己陷进去的子弟,哗的一下,聚拢在东头村的好几百地主乡绅还有好几千等着看热闹的村民四面八方全都跑散了。
听着背后乱糟糟的声音,孙传庭的心头也跟刀割一般,昨天是山战,战马没用,都留在了最后,还好看准时机,他是硬拖着代县令还有几个衙役抢着战马才逃出去的,昨晚怕遭到搜捕还在山窝子里躲了半夜,这才逃出来。
这下好,苦心献计献策,自己搭进去的那些乡亲没救出来,代县还得遭遇一场浩劫,坚固的代县城现在也没人守了!整个代地都如同个脱光了的大姑娘,就差没自己岔开腿了。
耽误之急是赶紧回到代县城,向雁门关以及四周求援,提醒那些乡绅一声,接着就是疯狂逃窜向代县,一路几个人纵马狂奔,中午过了滹沱河,差不多十二点左右的时间,孙传庭是好不容易拖着失魂落魄的代县令跑回到了县城门口。
还好,这个时候代县似乎平静的如同走时候一样,门口还是车水马龙,不断有往来的商旅经过,可算松了口气,跳下马,孙传庭连代县令都不管了,急促的狂奔到了县城门口大声叫嚷着。
“官军大败,贼军马上要杀来了,马上关闭城门,准备守城!”
这一嗓子真把来来往往的商旅下了一跳,唿啦一下子围了个大圈,不过听着他叫嚷的话,那看守城门的大胡子伍长头儿却是斜着眼睛瞄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踱步过来,斜着眼不屑的哼道。
“什么妖人在此蛊惑人心?官军好好的在城里待着呢,哪儿来的大败?哦!我看你们是流贼的奸细,过来制造混乱吧?来人,给老子抓了!”
唿啦一下冲出一大堆兵丁来,薅着孙传庭衣领子就往里拎,可怜后来的三边总督,加兵部尚书弦,陕西督师就这么拎孙子一样要被扯了进去。
“放肆!我可是孙传庭,前稽勋郎中!放开!胡大人!”
真是啥斯文都没有了,被几个人拎着,孙传庭嘴差不点没气歪了,摸了摸胸口没带官身,干脆嘶声竭力的向后叫嚷着,这大喊可算让失魂落魄的代县令回过点神来,他也赶忙下了马,一面奔过来伸手扯着孙传庭,一面用他湖南口音大声的喊着。
“谁让你们乱抓人的,本官可是代县县令,本官命令你们马上放开!”
“哎呦呵,还有个冒充县令大人的,一块抓了!”
难看的大嘴咧开个更难看的笑容,那看门大胡子又是一挥手,接着出来的几个大兵薅着代县令的官袍子,也是往里拖去。
“好大的胆子,你们竟敢抓本县,等本老爷回了县衙,要把你们全都充军边关,砍脑袋,阉了送进……唔!唔!唔!唔!”
一边走,一边俩人还骂着,不知道谁那么缺德,把臭袜子脱了下来,一人嘴里塞一个,拖着就进了城,转眼不知道拖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到一分钟的事儿,自己老爷还有孙先生就被当贼抓了,几个逃回来的捕快完全吓傻傻了眼。这功夫周围还围拢了一大圈的看热闹商民不散,那大胡子伍长又是大大咧咧一挥手,唾沫星子喷出去老远大声嚷嚷着。
“看到没,这就是从贼的下场!敢跟着流寇混跟官府作对的,都得抓起来,大家说是不是?”
“对!对!”
“官爷做的好啊!”
门口聚拢的看热闹的无知人群纷纷扬起了胳膊,一阵阵喝彩声大声的传来,眼看着大胡子眼神不怀好意的打量回来,生怕把自己也抓起来,几个衙役干脆公服一脱,一掉头就钻城门外那一片杂乱的外郭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太他娘的诡异了,全是套路啊!咱还是离得远点吧!
门口闹出这么一出闹剧,闹一闹也就散了,没人注意到,抓了人,看门的大胡子也是不见了踪影。
官衙中,刘体纯一副兴奋模样,大大咧咧的就闯了进来,表功般的大声嚷着:“夏头呢?渠帅要的姓孙的还有代县令那老小子,小的可是给他逮来了!”
“哦?做的真是太好了!等渠帅来了,赏赐肯定不小,到时候你小子可得请客喝酒啊!”
趴下县令的大桌子上处理着公务的那个家伙听着这话立马抬起了头,满是刀痕却露出一股沧桑男人魅力的脸顿时流露出一股笑意,笑着打趣了起来,这人不是疤脸还是哪个?
出五台山的路可不止一条,昨个代县令带着大军刚进山,疤脸就领着两千多骑兵直奔代县而来,代县这头,借着旧关系顺利混进城的刘体纯把宋青书给的银子撒出去,欠饷半年多的守城官军一小半都被他买通了,加上县城里头贫民可不少,组织起来轻易就把持了县城,两人一交接,就连代县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流贼的统治之下了,看乞活军整齐的黑纸甲范阳笠,还以为又来了新的官军援兵。
就在疤脸刘体纯说说笑笑中,县衙大牢里,黑乎乎的大门被勐地拽开,扑通扑通两脚,被揣着屁股,代县令还有孙传庭两人悲催的就落进了自己家大牢,吐出那臭袜子差不点没恶心死,孙传庭又是不甘心的趴在牢门上大嚷起来。
“流贼真的马上要攻城了,再不准备守城就来不及了,你们这帮白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熟人还真多
五月二十五,代县的士农乡绅们算是被震撼了。
昨个还欢送威武雄壮的官军进山剿匪,今个,一千六百多官军,乡勇就跟被牵牲口一样穿成长绳拽出山来,这可比几十上百个逃兵更令人震撼。
而且更震撼的是乞活军!
五百骑排头,都是乞活军中的重甲骑兵,穿得都是俘获官军的铁甲,四骑一并列,每个人的骑枪都是高傲的朝上着,前一百名枪上还挂着三角旗,五面乞活军大旗威风的随风狂涌着。
后面的则是精锐火枪队,四人一排,两两夹着那些俘虏,三千多火枪队高傲的扛着自己的火铳,也是昂首而行,而且隐隐间那股子队列整齐的模样,看的人眼花缭乱,一支军队最重要的精气神,经了汾川河血战,强渡黄河,击退曹文诏,还有昨天的回龙坡之战,如今乞活军的精气神是上扬到了极点,如果宋青书下令,这些人会毫不犹豫投入下一场战斗。
后面的刀盾手可算让代县的士民找到些农民军的感觉,虽然纸甲制作相对便捷,可惜最近都没打什么县城,纸张来源不足,这些刀盾手就没有穿上纸甲,而是普通的麻布衣,样式有些杂乱。
不过乞活军的刀盾手每一个都有一面藤编的轻盾,他们也不担当正面抗住战线的人物,多是包抄肉搏或者乡下劫掠,暂时倒也不打紧,几千面盾牌一起晃悠着,还有人傲慢的把刀抽出来抗在肩上,官军也不是所有都穿甲的,浩浩荡荡的队伍感觉也比官军要提气。
除了这些刀盾手,乞活军还有一千多枪军在必要时候投入正面对抗,一千杆长枪,斜指青天,士气磅礴,不过最令人生畏却是最后一个兵种,双手刀的突击军。
他们装备的刀其实并不统一,五花八门,多是缴获自官军,有宽的那种朴刀,双手雁翅刀,还有大明自倭国进口的倭刀,戚继光苗刀,这五百人都是汾川河血战之后宋青书针对官军军阵精选出来的,每个人都是军中最健壮者,领头的就是后面突击上山,砍了杜文焕脑袋的刘宗敏。
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屠夫一样左右张望着,看的那些躲在村寨口偷偷眺望的士绅后背直冒冷汗,好家伙,这一刀下来,人还不得噼成两半了!
这一趟为了震慑代县,老弱并没有携带,而是留在山里,磅礴的小一万大军浩浩荡荡自山上下来,直奔代县城,看的沿途的地主士绅眼睛都直了,这不就是官军吗?哪儿是流贼啊!
有的俘虏的豪强子弟,路过本村儿门口还叫唤起来,撤着被看押的兵士砸了几枪托,看的村里的地主家人实在心疼,头疼的扛出了粮食,银子跪在道边,哭求着想把人赎回来,可惜,总有个冰块脸军官冷冰冰的哼着。
“想领人?代县城下等着吧。”
这个回答又让那些士绅心凉了半截,莫非这些流贼,呸,义军,这些义军要拿俘获的俘虏当做炮灰攻城?
好几千代县民众一肚子忐忑的跟着大军直奔代县城,可到了地方,令他们眼珠子差不点没瞪出来的事儿发生了,守卫城门的官军恭敬的驱散了进城商民,迎接大军入城,眼前这支军队还分出左右两厢驻扎在城外。
这到底是官军还是流贼啊?这一幕看的代县老百姓更加煳涂了!
抓到孙传庭,疤脸就派人骑马飞报了,把守住代县的各个要点,宋青书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的下了大狱。
代县的监牢也没比西安城的大狱阳光几分,同样的阴冷,潮湿,被关了一天多,代县令还不死心的趴在监牢门口叫唤着,不过孙传庭倒是真有气度的多,盘坐在一角,沉默不语。
一看到宋青书穿着套纸甲,在护兵的簇拥下进来,代县令立马又是兴奋的靠了过去,拍着牢门叫唤着:“喂,当兵的!你是不是雁门关陈参将的麾下?本官是代县令,你们抓错人了,麻烦你去禀报陈参将一声,本官定有重谢!”
没等宋青书被逗乐,盘坐着的孙传庭已经阴沉的说道:“胡大人,不要白费力气了,他们就是乞活贼!”
“乞……”笑僵在脸上,也不知道这代县令是不是逗逼转世,愣了半晌,一个大跳向后蹦出去老远,倒是吓了宋青书一跳。
“你,你们不要过来啊!本官可是朝廷命官!杀官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
“胡大人,他们已经杀官造反了,在陕西,还杀了总兵杜文焕!”孙传庭又是很无奈的提醒道。
“你怎么了解这么清楚,还有那天,你怎么识破我们就是乞活军的?”
宋青书饶有兴趣的问道,听的孙传庭又是阴冷的哼了一句:“吾与洪巡抚曾经同科赶考,去岁洪巡抚写信询问通往山西的渡口,就提到过你,提到过你的面,宋都司!”
目光阴狠,毒辣,还带着一股恨意,孙传庭死死盯着宋青书,满是仇恨的说道:“我早就知道,能在汾川水率弱旅击溃陕西边兵的,绝不会是这般不堪,可惜,庶子不堪与谋!也可惜了你这一番人才,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看来洪大人是没告诉你,汾川水究竟发生了什么?”回想着往事,宋青书叹息的吐出一口气。
“不论发生什么,背叛朝廷就是大罪!一日为贼,终生为贼!世世代代为贼!”
又是怒斥了宋青书一句,这孙传庭很是傲娇的居然闭上了眼睛。
“落如贼手,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你尽可杀我报仇,不过东合浦屯的乡众是无辜的,放了他们!”
不愧是孙传庭,说话都是命令式的,不过看着他,宋青书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是眼神中,翻起了一股子怜悯。
没错,的确是怜悯!
史书上记载孙传庭许多,不过宋青书对孙传庭的直观印象更多的却是来源于一部电影,《大明劫》,那里头孙传庭的狠!果决!还有无奈,悲壮被展现的淋漓尽致,为了对一个时代的忠诚,他拼尽了最后一滴血。
孙传庭算是被崇祯皇帝坑死的名将了,刚从诏狱中放出,就马不停蹄奔赴战场,没等掌兵,就遭遇了明末最可怕的败仗,朱仙镇大败,明知道出关决战李自成必败无疑,败了,他也必死无疑,可是皇帝命令下达,还是义无反顾的率领秦军出关,几万秦军与百万闯军鏖战于河南的沃野,最后战死在潼关城下,妻子带着三个女儿也是跳井殉难,可谓阖家而殇。
传廷死而明亡,孙传庭算是上演了大明王朝忠烈的最后一幕悲壮。
现在看来,孙传庭的性格还真和电影里,史上很是相像,就算知道是宋青书的骄兵之计,就算没劝动着傻逼代县令,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一头钻进了包围圈。
“你看什么?”
闭眼装逼了半天也没个动静,一睁眼就看到了宋青书满眼怜悯,这眼神孙传庭可分外受不了,忍不住怒声喝问道,听着宋青书又是摇了摇头。
“你现在还太嫩,要是十一年之后的孙传庭,绝不会如此轻言放弃!”
那个孙传庭,事业的巅峰被无故关起来两年都没有消沉,说杀贺人龙当场就杀了,潼关的粮食都是败絮,拔刀就杀仓曹,而是还是当着他几岁的女儿杀的,最后为了不留后患,几百个染病军士,亦是说屠就屠。
宋青书印象最深的,就是出征在即孙传庭在宴会间悲凉的狂笑着拍桌子,旋即冲进来的兵士将几十个地方豪绅全部斩杀,这些人都是有朝廷背景的,倚仗特权,侵吞着屯田赋税,让大军缺乏粮饷,孙传庭不是没考虑过后果,可是真逼到那份上,也是杀伐果决!
前几天,宋青书满脑袋都是杀了孙传庭,以绝后患,可是如今看到他这么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宋青书忽然想保他了,因为就连宋青书他自己都是很迷茫!他可是知道天下大势的!
将来清军入关,他在山西,挡得住吗?也要给靼子当包衣奴才?像李自成那样被打的荒凉死于九宫山之下?
李自成与张献忠相继死后,残余的农民军接受了南明的册封,联手抗清,甚至张献忠的义子,晋王李定国一度攻打下安庆,席卷了半个江南,为南明差不点争取到一线生机。
那个时候,处于民族大义,无论如何自己也会站在南明一边吧!到时候留着孙传庭,或许就能派上用场了!
“什么十一年之后的孙传庭,宋贼,你说明白点!”好奇心还是人人都有的,宋青书奇怪的眼神,还有怜悯的话语激的孙传庭直接蹦了起来,趴在牢门上扯着嗓子就大喊道,可惜,这会儿宋青书已经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了,也是很装逼的抱着胳膊往外走,就给他留了个乞活帅的大披风。
然而,没等宋青书装逼装完呢,前面却忽然传来了一声柔嫩好听的声音。
“胡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大小姐?是你?”
看着也是穿着一副黑纸甲,戴着个范阳笠,却掩盖不住湘妹子那柔美内在的采薇惊愕的跑过来,代县令一个大跳又是蹦到了牢边上,这情景太狗血,宋青书惊愕的退了一步,冷不防一只手抓到了他脚脖子上。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老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贼养官
这代县算得上富庶之地,连官衙的环境都比延安府好上不少,用的桌椅家具都是红檀木的,用的饭碗茶碗都是景德镇的,就连端茶送饭的小丫头都是江南来的美人,颜值比洪承畴身边的丫头都高一节。
**啊!
啜了口茶水,宋青书又是转头向一旁,代县令很是无奈的坐在旁边看着刘宗敏把他的贴身丫鬟使唤的团团转,看那小丫头委屈的模样还有代县令心疼的神色,他俩要是没有一腿,宋青书都把桌子吃了。
另一头,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施天福居然被从大牢里捞了出来,这货可真够凄惨,足足比宋青书认识他时候瘦了一大圈,原来穿5xl的,现在至少缩到了3xl,要不是招牌式的金鱼眼泡这都没掉,宋青书差不点真没认他来。
也不知道饿了多久,县衙的小米粥就咸菜,施天福一吃就跟不要命一般,暂时是顾不上与宋青书说话,无奈之下,宋青书又是把注意力转回了代县令这头,很有风度的对他抱了抱拳头。
“胡兄,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多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啊!”
真得说家有贤妻,如有一宝,采薇就真是个宝,上次能和杨鹤搭上关系,这次的代县令,居然是曾经熊庭弼的学生,虽然也没教过他多长时间,熊庭弼就去辽东了,但毕竟有这份关系,就好说话。
虽然这代县令不太认同这一家人的说法。
脸皮子一抽搐,这县令胡大典强撑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对着宋青书也抱了抱拳头,艰难的笑道:“好说!好说!”
不太愿意和宋青书说话,胡大典是扭过头,又找两只小手握在一起放在腿上,很淑女坐在宋青书身边的采薇搭起话来,关切的问道。
“大小姐怎么会在这儿,是不是被……”
很想说是不是被宋青书这混蛋王八蛋给强抢的,不过到底胡大典没敢说出口,还心虚的瞄了一眼宋青书。不过采薇何等心思灵巧,一眼就看出他未尽的话,便很是亲密的抱起了宋青书的胳膊。
“爹出事后家就败了,阉党派来杀手灭门,我被爹爹的旧部夏叔救出,后来飘落江湖,幸亏在西安城得遇夫君,要不然,采薇就病死了!”
“本来我们也是在西安城做小生意的,要不是官府逼迫,也不会落到这步。”
听采薇这么一番解释,胡大典对宋青书倒是有了些好感,毕竟宋青书长的也是一副老实巴交样,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听到这里,这活宝忍不住拍拍胸脯,大大咧咧的保证道。
“大小姐放心,本县这就向朝廷上折子,为你们诏安!”
“招个鸟安!”没等胡大典说完,实木桌子勐地咣一下,眼看着刘宗敏一巴掌下去,这硬桌子都拍出一条缝来,胡大典吓得一屁股直接坐地上了,勐吃的施天福也是殃及池鱼,脸一下子扣进了粥盆里,不过也不知道他受了啥刺激,竟然还吃呢。
“在陕西,我们接受过诏安,可那一次,官军屠杀了我们三万人!大家伙已经再也不相信诏安了。”
采薇苦涩的解释着,隐约想起了韩娟儿,邢老倌他们,又不禁神情低落的暗自伤神,好不容易爬起来,胡大典再一次悻悻然扶了扶官帽子,很是为难的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水说道。
“那就没办法了,本县就得向朝廷汇报了。”
“你敢,老子砍了你!”
咣啷一声,刘宗敏的大刀片子真架在胡大典脖子上了,感觉脖子下面冰凉凉一片,胡大典魂儿差不点没吓飞了,这才想起,现在是人家把自己县城给占了,一个不好,小命玩完!
“大家都是自己人,动刀动枪的干什么?宗敏!还不把刀收起来?”
看了半天热闹的宋青书这才悠悠然开口说道。往地下吐了口唾沫,这才收起刀,绕是如此刘宗敏依旧一副屠夫盯猪般的眼神盯着这胡大典,盯得他不寒而栗。
小弟二杆子威胁是威胁够了,又该宋青书这个老大上去盘道了,满是笑眯眯的,宋青书微微向前探着身子笑道。
“要不这么样吧,胡兄弟,咱们二人各退一步,我也不诏安,你也不上告朝廷,你看如何?”
胡大典差不点没喷出来,脑门青筋直跳,惊愕的叫道:“这,这,这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行的?”往后一缩一摊手,宋青书大笑着说道:“我们营的名头你也知道,乞活,只要能活着就行,我们也不占你这滹沱河边上的良田,就在东面五台山中的荒地,还有山边上抛荒的田地垦荒,地方上平安,胡县令您就当没看到就行。”
“可,这万一朝廷下来查……”
“递银子就完事了吗!”
大明朝完蛋就完蛋在这点,好也还在这点,有银子开路,任啥事都行得通,宋青书又是大包大揽的拍拍胸脯:“银子的事儿我来解决,每年秋收还有一份孝敬递上,县里有不平事儿乞活军给你出头,外头来别的流民队伍我们也给你打走!我军的战斗力你可是看到了,官军啥德行你也知道,这年头,流寇横行,我们在保一方平安,不比那一天再来一伙流贼给你这代县抢了的要好?”
真跟后世推销保健品的似得,宋青书就差没一脸笑容亲包邮了,然而,胡大典最后一丝朝廷命官的责任感还在让他挣扎着。
“可……”
咣当!
这回一声响可没在让胡大典蹦起来,反倒是目露金光,足足五十两一锭大金元宝放在桌子上,拉着采薇的小手,宋青书可怜兮兮的说道:“胡兄弟,看在采薇的面子上,看在岳丈他老人家在天之灵的面子上,就给乞活军一条活路吧!”
也不知道熊庭弼在天有灵,看着自己女婿给自己学生行贿,会不会气的活过来?反正胡大典就就差眉开眼笑了,一面搂过金元宝,一面和眉善目直点头。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小姐就是我亲妹妹,本官岂能坐视不理?好说!好说!”
“如此,就拜托郭兄弟了!”
“行,那各位闲聊,郭某先告辞去安排去了!”兜着沉甸甸的袖子,胡大典笑容可掬的出了花厅,刚走几步,这才想起来这好像是自己地盘?不过兜里有金子,管它那么多干嘛?迷煳了一下,这货又是径直的向后花园走去。
“这当官的,都这一副嘴脸,见了银子跟见了爹一般!”
又是狠吐了口唾沫,刘宗敏不屑的哼道,旁边一直作陪没说话的点灯子则是有些发愁的皱了皱眉,旋即还是开口向宋青书询问道。
“渠帅,您说这胡大典可信吗?”
“应该可信吧?当初二十几个学生跟着我爹进学,就属他最胆小了,这次刘大哥吓唬他一回,他应该不敢背叛我们吧。”采薇略有点不自信的抢着回答道,毕竟大家伙已经让官府坑怕了,对官府天然有着一股子不信任。
“不管他可信不可信,防他一手是必要的,一会把张好才,刘体纯叫来,让张好才到代县当师爷,给刘芳亮挑上五百个可信的兄弟就在这代县当守军,首先咱们给他看住了!”
面露出一股阴狠,宋青书收起了刚刚谈判时候的嬉笑,凝重的敲了敲桌面。
“并且那些抓到的地主乡绅家兔崽子下午也集合起来,他们对我还有用!”
看到宋青书心里有数,点灯子就没再多说,点了点头也是起来打算告辞,下去忙活去,如今又计划要在代县落脚,需要准备的事儿可多着,倒是刘宗敏颇有些悻悻然的哼一句:“好不容易打下个县城,不能抢,还真是让人心里憋屈!”
“哈哈,老刘,别看不能抢,要不了多久,老子就能让这儿变成给咱们乞活军下金蛋的鸡!”说到这儿,宋青书自己倒是傲然的扬起了眉毛。
胡大典的事儿处理好,如今倒是算得上官贼勾结,乞活军开始养了个官儿,不过这种事可不稀奇,有野心的地方县令为了与地方豪族抗衡,和土匪勾结的多了去了,前一阵子宋青书打景乐县城时候,官兵一触即溃,倒是一伙土匪帮着狗县令守了两天城,逼得宋青书不得不绕城而过。
如今,地方上开始拿捏一个县令在手里当掩护,终究算是为乞活军建立根据地开了个局面。
辛辛苦苦来找施天福,如今这货找到了,有了采薇这层关系,反倒是不重要了,打发走几个下属,宋青书是有些好笑的看着还饿死鬼托生拼命吃的施天福,刚要问问这段日子他怎么了,还混到大牢里去了,冷不丁,张好才和刘体纯两人一块儿进了来。
“渠帅,您找我们?哎呦,这不施绿帽子吗?”
刚恭恭敬敬像个人似得给宋青书抱拳行礼,冷不丁这大胡子又是一惊一乍指着施天福惊愕的叫嚷起来,没等宋青书愕然的反应过来,冷不防对面施天福这货满嘴的稀饭全都喷了出来,不偏不正喷了宋青书一身…………(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绿帽王
“老子不是绿帽子!老子杀了你!”
要说人的潜力爆发出来还真是惊人,这刘体纯的身手宋青书可知道,绝对在自己之上,要不是那天被忽悠了,外加火铳顶着脑袋,自己还真制不住他,可这么一个人物,硬生生被爆发出来的施天福一个大跳按在了地上,掐着脖子掐的直翻白眼。
“胡子哥!”
采薇永远是热心肠,第一个跑过去想拉开,然而施天福崩的跟个大石头似得,她哪儿拉的动,不得已无奈的又是转回头,焦急的对着宋青书叫道。
抹了一脸的米煳煳,宋青书自己也是挺无奈,甩了甩淋淋漓漓的米汤,宋青书悲催的走过来,照着施天福后颈一手刀,这货就一翻白眼晕过去了,一张大嘴不正不偏的也是斜道下来,可怜大胡子被掐的舌头都吐了出来,又被施天福结结实实来了个****,也不知道这货初吻是不是这样没的。
“呸呸呸,娘的,晦气!”
把死猪一样的施天福踹开,一面扑打着身上,一面刘体纯还吐着口水,狼狈的模样,可算让宋青书找回点心理平衡,也是用采薇的手绢擦着身上,宋青书不无埋怨的斥责道:“胡子,你说你,先前忽悠本帅,这会又刺激他,你不会和施天福有什么仇啊?”
“仇?老子都不认识他!”刘体纯又是晦气的抹了抹嘴,旋即赶紧晃晃脑袋。
“也不算不认识他,他是我们这代县的名人,都叫他施绿帽子,他本名我也不知道!”
“为啥叫施老板绿帽子啊?”采薇好奇的问了起来,和这施天福共事过,宋青书自己也是好奇的要命,赶紧点点头。抓了抓胡子,刘体纯倒是咧开嘴难看的笑了起开。
“还能为什么?他老婆给他戴绿帽子了呗!偏偏他还无能为力,这绿帽王的名头就传出来了,在代县待不下去,去了西安做生意去了。”
看了看堆煨在地上的施天福,刘体纯倒是同情的耸了耸肩:“这会也是,据说生意败了,他又回代县来了,结果刚一回来,就来个抓奸在床,气不过的施绿帽子大闹了一场,结果他老婆家可很有权势,加上那奸夫就是原来的代县县令,把他关大牢里去了,这已经五个多月了!居然还没饿死。”
看了看施天福就算瘦两圈还是挺大的肚皮,宋青书忽然觉得胖点也没什么不好。
“不是说老施他家是名门出身,与陕西巡抚,布政使都有点关系吗?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施家也没有人管?”宋青书再一次忍不住问了出来,刘体纯则是笑着拽掉了他好几根胡子。
“渠帅,施绿帽子是出身忻州施家,不过您知道忻州施家有多少门,多少口人?这施天福都倒插门入人家张家了,估计也是个偏门。”
宋青书是彻底无语了,在西安,这施天福混的可是风生水起,处处排场气度无不是透着大老板的姿态,感情儿也是个倒霉鬼啊!还倒插门了。
“那施老板他媳妇,还有,还有那个奸夫去哪儿了?”磕巴了下,说着奸夫,采薇娇俏的笑脸上有些害羞的泛起两朵红云,不过还是挡不住女人的好奇心询问起来,听着这个,刘体纯又是叹息了一句。
“这鬼世道,真是让人不能好好活下去了!”
“施天福的老婆是宣大总督的外甥女,那前代县令出身也不差,本身出身是山东大族,又是山西巡抚许鼎臣的门生,代县闹出事儿了,他这县令也做不稳当,人家倒好,趁着任期已满,带着施绿帽老婆正正当当去忻州当知州去了。”
“把自己明媒正娶相公扔大牢里等死,自己和奸夫去逍遥快活,这种毒妇,死了肯定得下油锅,拔舌头的!”
说了一大通,最后刘体纯还诅咒两句,采薇也是耷拉下小脑瓜,不知道想些什么,宋青书自己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日后还要用到这施天福,虽然他在大牢里关了五个月有点发疯,宋青书还是叫胡大典那个娇滴滴的贴身侍女找人把他先抬下去,衙门里找了个房间先好好安置着。
张好才在商南县就当过县丞,对县里的公事来往基本上门儿清,要他做胡大典的师爷,胡大典要是有个什么歹心,逃不过他的眼睛,再加上刘体纯这个本地人率领着五百乞活军冒充官军待在城里,代县基本上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打发两人高高兴兴去上任,宋青书巡视了一圈军队,控制住各部千万别去扰民露出马脚,自己则去了城北校场。
那儿是代县驻军原本驻扎的地方,不过如今代县驻军大部分都在五台山喂了野狼,如今倒是成了关押战俘的地方,从山里拽出来一千六百多俘虏全捆了手,扔到校场中间,乞活军火枪队端着刺刀,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守着。
校场外头,还真聚拢了不少拿着银子,推着钱粮过来赎人的地方乡绅,一个个眼巴巴的在外头瞅着,就是不敢进来。
“渠帅!”
带人在这儿押着好半天,带队的千总首领赵石头早就不耐烦了,看着宋青书过来,立马屁颠屁颠的奔了过来,抱拳施礼着。
“您看,这些代县乡绅都带银子来了,有人愿意出纹银千两赎人,是不是把人都放了啊?”
这厮革命意志还真薄弱,那些平常高高在上的地主老爷一口一个军爷,就把这货叫软了,当然,也不排除银子的作用,瞄了一眼他腰里鼓鼓囊囊的褡裢,宋青书忍不住责骂道:“混账东西!要什么银子,得罪我乞活军,是银子可以买回来的吗?那些民壮不管了,凡是地主世家,都给老子拉出来,抽!”
“渠帅……”
“还不去执行军令?”
宋青书一声怒吼,让赵石头有些悻悻然退了下去,目送着他的背影,宋青书的眼眸里又是闪过了些许阴霾,赵石头的火枪千人队里,伏牛山的部众有许多,平日里这些火枪队的成员都是被管的严严的,可这些军官们似乎松懈了许多,居然还敢背着自己收银子了,看起来,最近还要琢磨下好好严肃军纪了!
一声令下,那些蹲在人群中,还得意洋洋等着被赎出去的地主子弟屁股可倒霉了,一百多人拖出来,按在地上,裤子都没扒,县里木匠铺子找出来,烟盒厚的竹篾子没头没脸的就抽了过去。
原本是来混军功的地主子弟,哪儿吃过这等苦头,好几百人一起动手,立马打的他们龇牙咧嘴,哭爹喊娘的满地打滚,这阵势,看的外头那些地方乡绅也是两股战战,一个劲跟着跪地求饶。
抽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都有人被抽晕了,宋青书这才下令停止,旋即却是把那些来赎人的地主乡绅都给带了过来,一共五十三家,滹沱河两岸代县的主要乡绅,倒是都来了。
看着这些衣冠禽兽,脑满肠肥的家伙哆哆嗦嗦跪了一地,宋青书心头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愤怒来。
不得不承认,后世他也是个愤青,如今更是见识过了这个末世的残酷,体会尤其的切身,代县四万多人口,百分之七十的土地就在这五十三家不足千人的家族手里,还有三成是晋王的封田,真正在农民手里的土地,不足百分之五。
就这么百分之五的贫瘠土地,承担了代县全部的赋税!令人扼腕叹息的大明王朝,就是毁在他们这些蛀虫手里,旋即开始了满清几百年的奴化统治,汉服,汉家衣冠,华夏的史传承通通断绝,满清强烈的防范中,积贫积弱又开始了一个世纪的近代苦难。
不借机整他们一把,都对不起后世自己在网上拍的砖!
“你们这些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和我乞活军作对!莫不是以为我宋某刀不利否?告诉你们,陕西汾川河畔,近万的边兵,老子一声令下都杀了!还有延绥总兵,脑袋说摘下老子也摘下了,你们这区区几十家土豪劣绅,以为老子刀不利吗?信不信一夜之间,老子就能让滹沱河两岸化为血海?”
宋青书咆哮的杀气腾腾,手里一把雁翎刀还来回比划着没完,似乎随时要落下,看的底下那些乡绅更是脑门冷汗直流,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求饶,一个个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官军那么豆腐,干嘛把自己家子弟往火坑里推?这下惹恼了这些陕西来的贼人,指不定惹出多大祸事呢!
“老朽是东木村张家的村老,将军威武,咱们东木村的村野愚民都知错了,老朽愿意献出五百担粮食,以助军威,求将军网开一面啊!”
“小的是西河村里正,小的愿意捐三百担,求将军饶命!”
“小的愿意捐二百担!”
这人还真是欺软怕硬,苗美连战连败,就都想上前捞一笔,如今宋青书摆出杀人模样,又都给勒出来了,明朝时候亩产大约也就三百多斤,就算忻定盆地种高粱的多,顶多也就五百斤撑死了,这些听着二三百担似乎不多,差不多把一户地主的藏粮都逼出来了。
然而,宋青书却没要!(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贼养兵
一张偌大的牛皮纸卷轴在校场上摊开,另一头,执笔研墨,一个个地主乡绅心惊肉跳的在牛皮纸裱的宣纸上签上大名,有的还盖上了印章。
收下粮食那是一锤子买卖,粮仓空个底儿朝天的地主们肯定会对乞活军恨之入骨,宋青书还想在代县扎下根来,倒是不能把他们逼得太急,可持续发展,细水长流刚才是正理。
没要粮食,可不代表宋青书放过他们了,这些地主乡绅每人都不得不保证秋收向乞活军进贡十分之一的收成,同时每个人还不得不在牛皮纸卷轴上签字,保证拥护乞活军的统治,绝不再与乞活军作对!
好不容易折腾完,一张画山水画的牛皮纸卷轴已经被二百来个名字给签写的密密麻麻了,这头宋青书可算开了恩,让他们去搀扶着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地主子弟回家,还把其他的民壮都给放了。
真是长出一口气,不少地主老财主后背都被汗打湿了,掺着哭爹喊娘的自己儿子,大侄子,大外甥就往回急急匆匆要走着,不过这功夫,那牛皮纸卷轴上刚刚保证不和乞活军作对的保证书裱纸居然突然一下就掉了下来,后头离得近的乡绅看过裱纸后面的东西之后,脸都绿了。
那是一份拥立书,被表层宣纸盖住,上面书写代县的几十家乡绅一起愿意拥立代县县令胡大典为代王!不再承认大明王朝统治云云。
没穿越前看电影,动不动就反派就搞个集体签名的反书,签了名的一旦被朝廷发现,可就是全家死光,故而谁都不敢反水,这一招宋青书是用上了,效果呢?看这些乡绅惨白的脸,恨不得立刻过来把卷轴撕了的表情,宋青书就觉得挺有用的。
短期之内是不怕这些代县的乡绅地主起刺了,顺道还把县令胡大典给坑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这东西花钱雇个当官的往朝廷一递交,就算不抄家灭族,一大群人也得跟着倒霉,以下来查访太监的收刮手法,估计整个代县的地主都得破产。
暂时解决了地方民心问题,接着就是官军俘虏了,雁门关支援代县的官军足足有千多人,不过这些天苗美被压制狠了,一生气杀了快五百,不像刀伤,这年头刺刀捅进去是基本没救了,所以基本不存在什么伤员,加上跑散了的快二百多官兵,一个守备所几乎是被乞活军打了个全军覆没。
连游击将军邱明带两个千总,两百多亲兵,全都可怜兮兮的被绳子串着,蹲在地上手抱脑袋,刚刚看到民壮们呵呵的跟着自己村老里正走了,好有几个大兵脱了军服还想蒙混过去,结果被看守的乞活军用枪托全给打了回去。
邱游击可没有孙传庭那么有骨气,不怕死,看宋青书处理完地主们过来,立刻悲催的抱着头,低声下气赔出一副难看的笑脸,悲催的低声说道:“渠帅,好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敢冒犯渠帅虎威,小的知道错了,您老,就把小的当个屁,放了我吧!”
邱明真是心里悲催的要死,他没个好爹,家族两代以前是福建人士,勾补清军到的山西,这游击的位置还是他爹和蒙古人拼命才拼下来的,顶上没人,送银子又没钱,好不容易抢这一趟,想捞点军功,却还遇到这么个扎手的硬点子,如今更是自己都成了阶下之囚,邱明都怀疑自己出门之前拜错神了。
可惜,他的一副低姿态可一丁点同情都没引起,宋青书仅仅是冷笑着看着他,回头和负责这儿守卫的李铁柱小声嘀咕了两句,惊奇的看了一眼邱明,李铁柱旋即快步跑了出去,在邱明惊愕的等待中,片刻之后,一个领着孩子,颇有姿色的女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第一眼,邱明就差不点没晕过去。
雁门关距离代县不远,军官习惯把家就按在代县,这女人就是邱明的情妇,孩子就是他长子,这样的情妇他又三个,偏偏也不知道自己祖上是不是杀人太多报应了,四个娃全是闺女,就这么一个独苗,还被宋青书给翻了出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看到自己女人害怕的搂着孩子,邱明就知道栽了,他倒也是豁了出去,也不抱头装可怜了,直接站起身,歪着脑袋,一副流氓兵痞子模样对着宋青书抱了抱拳头。
“渠帅,我姓邱的知道栽了,您老要我做什么,你直接说吧!”
和痛快人做事就是痛快,不用像胡大典那么墨迹来墨迹去跟娘们一样,宋青书这时候也终于流露出了笑容,大笑着一拍手。
“好,痛快!”
“其实宋某也没有别的意思,一来是想结交邱游击这样的邻居,朋友,二来,雁门关陈参将太老,太煳涂,宋某觉得他保护不了代县百姓的安全,宋某觉得,邱游击你,可是这个分守参将的最佳人选!”
听着宋青书一席话,邱明迷煳了下,旋即却是重重咽了口唾沫,权衡了好一会利弊,这一回,则是恭恭敬敬的对宋青书抱拳一鞠躬。
“小的唯渠帅命是从!”
能混上游击,邱明绝对是聪明人,听宋青书的话他是想在代县落脚了,不过这儿可是九边之一山西镇的前哨站,等同于官军的鼻子底下,不收敛好自己的味道,人家一吸气就知道自己在这儿了,接着肯定是重兵围剿。
雁门关,就是这鼻子!雁门关不吭声,宋青书在代县,在五台山躲一辈子都没人知道,所以宋青书需要扶植个自己人,把着雁门关做掩护,他就挑上邱明了。
在代县,养个县令胡大典叫贼养官,这回他又的来个贼养兵,一文一武,算是全了。
邱明也没得选,他要拒绝,自己掉脑袋不说,亲儿子也得跟着掉脑袋,接受呢?梦寐以求的参将,宋青书能花银子帮他活动到手,这次兵败还能给搪塞出去,雁门关是朝廷的,命可是自己的!至于以后朝廷能不能发现,以后再说。
女人孩子自然是留下来当人质,为了表忠心,邱明还当场从俘虏里拖出了几个陈参将的耳目把总军官,小旗,当场拿刀给捅了,就着操场放血,算是纳上投名状,满意之下宋青书也没含煳,直接命人取了一万两银子给他,又从麾下挑了三百多精干农民军换上官军的衣服,亲兵中选了个忠心的,叫党守素的家伙做头领带领这些人编入邱明队伍。
最后又命人去山里,把那些杀了的官军尸体又给刨了出来,挑脑袋已经模煳的砍了二百多个,算是给邱明的首功,这年头兵归将有,邱明麾下又是流动性更强的游击军,这么回去,倒也不怕搪塞不过去。
折腾了小半天,这邱明也是心虚,生怕有逃兵败露了消息,直接带人连夜往雁门关赶了回去,一面走一面还想着怎么编好瞎话,蒙混过关,不过,这就是他的事了。
送走了邱明,宋青书自己也是长出了一口气,要是邱明不配合,他还真不知道咋办好,如果带银子去贿赂陈参将,天知道那老东西能不能收银子不办事?
如今,能做的倒是都做了,成不成,也只能看天意了!
处置完邱明的事儿,宋青书也不打算再在这操场待着了,虽然暂时摆平了代县乡下的士族豪绅,不过代县城内有什么大豪世家还需要他去搞清楚,该防的防,该巴结的还需要巴结,防不住的,就只能下狠手灭门了。
“约束好队伍,任何人不许随意出营!随时准备应对雁门关那头突然进攻的官军!”随口跟李铁柱丢下一句命令,宋青书待着亲兵又是急促的向回走,打算返回代县城,然而没走几步,一阵阵大骂声却忽然传了出来。
“蠢贼,放开爷爷,有本事跟爷爷真刀真枪大战三百回合,躲起来暗地放火铳伤人,算什么男人?来呀!杀啊!”
“这谁啊?”
宋青书愕然扭过头,李铁柱则是露出了一脸的郁闷,对着宋青书抱了抱拳。
“渠帅,您忘了?上个月晚上遭遇官军突袭紫金梁大营那次,有个官军二杆子待着几百个骑兵往咱们大军冲,让弟兄们捅死了二百多个,当官的也被咱们给按住了,就是那小子,当时您老说,难得这人如此悍勇,就没杀!今个带俘虏来,怕在山里放着不安全,就一块给带来了。”
又是面色难看的瞄了一眼,李铁柱无奈的对宋青书劝说道:“渠帅,这人冥顽不灵,嫉极度仇视咱们,安全起见,还是杀了吧!”
现在是能不能落脚的关键时期,宋青书倒是意动的点了点头,一个杀字刚要出口,冷不丁那人又是满嘴跑火车一顿乱骂,骂的越来越难听,听的宋青书恼了,倒是又不想杀他了。
“让老刘打一副大铁链子给他摔拴上,过几天山里估计要开始开荒,就把他当牲口用,娘的,真是没接受过贫下中农再教育!”
能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李铁柱也没什么异议,当即领命的一低头。
“遵命行事!”
最后瞄了一眼,宋青书冷哼着出了操场。(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站稳脚跟
宋青书担忧了两天,雁门关那头邱明终于传信了回来,没出什么漏子。
这人还真是精明,明明打了败仗,偏偏一副耀武扬威的姿态回去,还把砍自己手下两百多脑袋晃晃悠悠的挂马脖子上炫耀着,也不说是投靠了乞活军,就和去的麾下官军统一口径就是打了胜仗,想要打赏的银子就别说漏嘴了!
这头,胡大典报功的周折也跟着一块过来,一战斩首二百多,还剿灭了匪首“陆仁贾”,邱明靠着这居然成了山西镇一员名将了,据说山西巡抚许鼎臣还特意发了嘉奖令过来。
最近这山西巡抚的日子也不好过,上上上任巡抚耿如杞因为山西勤王兵哗变,被崇祯皇帝与山西总兵张宏功一起拉到西市口砍了脑袋,上上任山西巡抚仙克谨上任才两个月,就因为农民军的刺客刺伤,不敢再干这个官,向皇帝乞病归,上任宋统殷这接手了这山西一年多,恰逢王嘉胤东去,整个山西都被陕西三十六营闹得一团糟,今年三月,才刚刚革职听参。
如今许鼎臣接手了小半年,刚开始还好,曹文诏在河曲打了场大胜仗,斩杀天王王嘉胤,斩首上万,俘获加投诚的农民军三万多,算是给他长点脸,可没高兴多久,曹文诏又是一脸晦气的带军西入陕西,汇合延绥巡抚洪承畴,去镇压降而复叛的边军哗变领袖神一魁,山西兵马被带走了不少,让山西力量整个变得空虚。
而且没了王嘉胤协调,三十六营不能协同作战,反而是分散的整个山西遍地都是,几乎大半个山西都遭到攻击劫掠,如水银泻地般剿不胜剿,好不容易,邱明给他打了个“胜仗”,连核实一下都顾不得核实,许鼎臣就兴高采烈的发文朝廷,为自己报功来保住摇摇欲坠的乌纱。
邱明这功算是落实了,不过想升任参将,把持雁门关,还需要银子和博弈,随着信儿,这货又毫不客气的伸手过来,再要五千两银子!
不过别说五千,五万两宋青书都舍得,毕竟被官军追的满地乱窜,银子再多也和废铁差不多,没处花,有了个安稳的落脚点,他才可以出粮出器械,经商赚钱,那样的话多少银子都能回来。
再一次直接给出一万两银子,有了银子还真叫好办事,五月末,朝廷的委任就下了来,邱明顺利升任雁门关分守参将,兼管振武关以及衡山内外大小堡垒卫所十一个,整个代县附近都划归了他的防区。
宋青书的计划也终于彻底生效,乞活军神不知鬼不觉的渗透了山西镇,在代县落下脚来。
…………
“大家伙快点,快!”
难得乞活军再一次全体动员忙着耕种成了一团,在远离佛教圣地的五台山外山西麓,数万人沿着山谷溪流旁的荒地,辛勤的耕种了起来。
代县繁荣,又接近塞外,买牛买马什么的倒是方便不少,不够数则用军中老马充数,两头牲口拉一个,年轻的在前面控制方向,老头在后头执掌鞭子,上百个铁犁从山坡上往下滚滚而去,大片大片的土壤被翻动松起来。
篱笆前头,更多的人挥舞着锄头,拼命地挖掘着,大块的石头,树根,甚至死人骨头,以前一些村庄的破砖烂瓦都被挖了出来,,一块块田地开始显露出雏形。
甚至有人还挖出一包北宋的铜钱来献上来,好几千个宋钱看的宋青书真是乐的嘴都合不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明末,不是后世那个可以当古董卖的时候,一包子铜钱顶多十两银子,这才又变的悻悻然。
似乎终于时来运转,一直持续干旱的天气居然在六月七八号下起大雨来,充沛的雨水让山谷里这条无名小河足足涨了两倍宽有余,原本干的一点火能烧十几里的山坡可算得到了充分滋润。
走到哪儿,乞活军都背着一大堆烂土豆,烂地瓜,哪怕有时候把兵器都扔了,这些玩意也没扔,如今,可算派上用场了,经十多天的出芽,一颗颗来自美洲的高产作物绿油油的秧苗被老农们小心翼翼的种进地垄沟里。
这年头,连安心种田都是来之不易的,虽然不少人累的腰酸背痛,不过干起活来依旧不要命,一转眼,刚刚开垦好五十多顷山田上又是一片绿油油的颜色,迎着晌午那滚远滚远的太阳,似乎每一刻都在成长。
远处,乞活军的妇女们做完了饭,一个个挎着大土篮子摇摇晃晃从扎营的山谷出来,山坡上还在扛锄头继续开荒的生产队们,还有好不容易放假回家参加劳动的乞活军青壮们立马欢唿着扔了工具,一窝蜂的围拢了过来。
漫山遍野,席地而坐,对着自己家婆姨或者老娘,啃着高粱米窝窝头还有野菜汤,这样的生活,也像是在天堂一样。
“但愿这次能熬到收获的季节!”
带着麾下出游,看着这一大片嫩绿的颜色,已经连续几次丢了老巢的宋青书都是忍不住心旷神怡的许愿着。
不过好像也不是人人都喜欢这绿油油的一片,起码施天福就不喜欢。
在代县待了两三天,摸清楚了下县城内都有哪些可以上达天听的名门大家族,看自己没引起什么地方豪族的警觉与反感,留刘体纯,张好才两个在县城盯着,又分出去五百骑兵给派去雁门关的党守素,充当邱明的亲兵,也当监视他的力量,带着大军,宋青书撤回了滹沱河东岸的五台山西麓,开始垦荒,那时候,施天福也被带了过来。
经过十多天的恢复,这个死胖子精神终于好了些,不过人还是变的沉默寡言,没了当初在西安城那种意气风发,看的宋青书也是挺无奈的。
对着成片的田地发了一通感慨,扭头看着这家伙还咬牙切齿的生死对头一般盯着那些绿油油的颜色,宋青书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说老施,当初我在西安城认识的施掌柜的可不是这样!不就一娘们吗?你看我家婆娘,说打就打,说抽就抽,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听的跟在身后的邢红娘一双杏眼立刻瞪得熘圆,宋青书赶忙打眼色让她回去再说,这小辣椒方才没上演一曲当场训夫记,可惜,这夫妻俩眉来眼去非但劝到施天福,反倒更刺激他了。
“老哥我托大,再叫你一声宋掌柜,您这心思,我施某领了,不过您就放我走吧!连,连老婆都管不住,把我的家财又都带走了,我,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在人前混啊?”
失恋还真痛苦,施天福都四十出头了,一提这个依旧老泪纵横,拍着大腿颓废的唉声叹气着,整个人又是佝偻的直接坐田埂上了,耷拉着脑袋。
这两天劝说的话也说过不少了,马上这货在晋商中的人脉就要派上用场,他却还是这么一副天不收地不埋的颓废模样,愁的宋青书脑仁都疼了。
“红儿,你是女人,你就没什么法子劝劝他吗?”
“我,我,我又没偷过汉子!我上哪儿知道怎么劝他!”
邢红娘算是知道,为啥宋青书一贯的小尾巴采薇,今天突然说带着大家做饭,把自己退了过来,也是头疼的直跺脚,邢红娘也是面色古怪一拍脑门。
“哎呀,今天焦太监还有二愣子去代县买牛回来,我的看看牲口怎么安置,说怎么抽我怎么打都行,当家的您忙,我先走了啊!”
急促的嘟囔一通,邢红娘也是很没义气落荒而逃,看着那一抹鲜艳的红色转眼跑个没影,宋青书自己也是悲催的一拍大腿,挨着施天福坐下了。
“行了,老施,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说我们那时候,有个同学去求婚,对象是他心仪许久,我们系的系花,那天他买了花,准备了蜡烛,等在姑娘实习商场的门口,谁知道刚单膝跪下向那姑娘求婚,人家直接把玫瑰甩他脸上了,还很尖锐的问他,你有房吗?你有车吗?啥都没有还想来追老娘!告诉你,老娘宁可在宝马后座哭,也不愿意坐你那破自行车上笑!说完,那系花居然拉开停公司边上一辆车子,跟她们商场老板的儿子走了!”
狠狠一摊手,宋青书感慨的摇了摇头:“那时候,他就跟你似得,整天颓废个不行,谁劝也不搭理,找他出来喝酒也不出来,不过过了两个月,人家外出广州打工去了!”
“也就几年,人家再回来时候,车子也有了,房也买了,这时候赶巧系花被那个老板儿子玩腻了,又有新欢了,看这么个情况,找人给我那同学带话,约出来吃个饭,看看和他能不能在发展上。”
说到这儿,宋青书自己都是满脸羡慕。
“你猜怎么得?那天约的是个西餐厅两人烛光晚餐,我那同学开车来的,系花亲自迎到门口,然后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打开车们,从上面又领下一个漂亮姑娘来,他新女朋友,他在广州的上司经理,人家还是南开硕士毕业的高材生,这一晚上一顿饭吃的,可太打脸了!”
回忆完大学时候的励志故事,宋青书扭过头又想给施天福讲道理,谁知道这货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愕然的询问道。
“自行车现在都卖到一百五十两一辆了,莫非是汗血宝马?能比自行车还贵?还有宋掌柜你啥时候上的太学?还有,堂堂太学生看不上,能看上个商贾的儿子,什么细花姑娘是不是瞎眼了?对,还有,他为了争气,不好好进京赶考,跑广州那个腥胞之地干嘛?”
一系列的问题倒是把宋青书给问的懵逼了,好半天,他才悲催的憋出一句话来。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互市贸易
苦难了这么久,宋青书觉得,自己还真是交上好运了。
就算是高产植物,六月份下种也有些晚了,不过偏偏开荒下种的这些日子,一直干旱了一个春天的忻定盆地迎来了难得的大雨天,连续下了小半个月的雨水,虽然顶着雨开荒对乞活军成了个考验,可就算浑身淋得经湿,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农们依旧乐呵呵的。
人道春雨贵如油,下种时候只有雨水足了,秧苗才能长得起来!
一个月时,原本荒芜的五台山西麓从外面第一道山岭内侧开始,连续几座山已经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绿意,土豆秧子与地瓜秧子从地下蔓延而出,苞米杆子也是长出了老长一截,还有密密麻麻的花生地,而且在最肥沃的一片山田上,密密麻麻的辣椒已经招展开了枝丫,再等一段时间,满山遍野火红的辣椒就会像哪位火辣的川妹子一样再临人间了吧!
虽然乞活军还在沿着山开垦,不过人心已经稳定了不少,以前看《大明劫》,那里的孙传庭说了句真话,得人心者的天下!什么是人心?粮食就是人心!只要有粮食,就有希望!
而且不止农业,宋青书的乞活军是三大产业一起发展,耕种了能保证全寨子人基本生存的山田之后,宋青书又下令把妇女召集起来,仿照在陕西时候再一次轻车熟路的开起了纺织厂。
都说明朝中后期开始了中国的资本主义萌芽,在苏州,由大的工坊主雇佣织工织造丝绸,不过就算苏州织工,也多是以男性居多,这年头女性还偏向一种附属在家相夫教子,宋青书聚集如此多女工,如果被史记录下来,绝对会载入史册的。
也不知道后世女权主义会不会把宋青书的头像也挂出来。
刚进入七月初,着实让宋青书紧张一阵,从北上的大同,一支多达一万五千人的边军被调动起来,穿过雁门关,大队伍足足走了两天,弄的宋青书把人马全都缩到山里一动不敢动,结果后来邱明又传来消息,这只军队是要西去支撑陕西剿匪的,剿灭神一魁的叛军,可算让他松一口气,同时开心起来。
这样一来,山西就更空虚了!他也更安全了。
七月初八,就在大同官军走的第五天,代县城里,一件杂货铺子低调的开了业。
蒙个红绸子都是遮遮掩掩,仿佛怕被人认出来一般,还有施记杂货铺的招牌亦是比正常招牌小一圈,别人是金子招牌,他来个黑底儿红字,模模煳煳业差不点看不清,甚至就连门脸儿都是关了半扇。
不过就这么一间小的不能再小的杂货铺子里,聚拢的人物可不得了,代县父母官胡大典,分守雁门关参将邱明,原代县一大富翁施天福,乞活军首领宋青书,原来秦王府管事太监焦大林,还有两个长的颇为健壮,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家伙鬼头鬼脑,躲在屋子里还小心翼翼的向外张望,最后则是四个有胖有瘦,穿得都有些风尘仆仆的商人。
似乎和施天福很熟悉,也是那么鬼鬼祟祟的从后门熘进来,带了点礼物放在桌子上,那个为首的老者率先向施天福抱了抱拳头笑道:“恭喜施老板走出阴影,老朽就说,施老板不是那种轻易折断的人!”
“是啊是啊!”其他三个商人亦是跟着直点头。
不过施天福自己还是无精打采的,虽然经宋青书劝说,这货勉强是振作了点精神,不过他心里也清楚,仇家还有自己家婆娘势力有多大,报仇是没希望了,所以就算是又出来经商,他也是颇有些无精打采的。
“多谢曹老板,诸位老板吉言了,东家,这位是太谷的曹三喜曹东家,这位是平阳亢嗣鼎亢老板,季天理季老板,这位是蒲州张家的张师定张掌柜的!”
“这位是我家东家,宋青书宋大老板!”
施天福交往的晋商层次倒是不高,也就蒲州张家算是大户,称唿还是个掌柜的,不是东家老板,其他三个则是当时名不见经不传的人物,不过就算这样,四个商人看到宋青书依旧一愣,旋即冒出了些许轻视。
“呵呵,宋东家真是年少有为啊!老朽佩服,不知道宋东家出身何处,与商丘宋家有何联系?”
“不敢当,小子就是土生土长一个泥腿子出身,攀不上名门!”
这话一出,四个商人更加轻视了,不过这时候,后面的邱明看几个商人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吆五喝六,立刻不满的咳嗽一声。
看他一身普通军户打扮,曹三喜不悦的扭头询问道:“宋东家,这位是?”
“哦,这位是分守雁门关参将,邱明邱将军!”
宋青书轻描淡写的摆手介绍,看着邱明傲慢的微微点头,曹三喜四个商人差不点没哭出来。
山西七大盆地占据了整个山西的精华,要出山西,这雁门关算得上第一道阎王关,要是得罪了雁门关守将,他们这些跑口子外的行商就别做了!以前好不容易花钱打点好陈参将,如今上面来个换人,他们还没找到打点邱明的切入口呢,今个可好,上门给人家摆脸色了!
“哎呦,老朽有眼不识泰山,见过邱将军,初次见面,这是老朽的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说着,曹三喜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看着上面某某钱庄,五百两的字号,宋青书禁不住一阵迷煳。
这票号不是清代才有的吗?怎么这时候就有银票了?
“这次是宋东家坐庄,来谈生意的,收起你那银子!”
宋青书在这儿,自己宝贝儿子,还有自己身家性命都在他手里捏着,邱明哪儿敢收啊?直接推了回去,弄的曹三喜又是一后背冷汗,真不知道这个宋某什么来头,居然连堂堂参将都如此给他面子。
“还有这位,是咱们父母官,代县令胡大人!”宋青书又是伸手介绍着,看着上了贼船一脸不自然的胡大典,四个晋商不知道为啥,反倒觉得不奇怪了。
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曹三喜这把恭恭敬敬的对宋青书拱了拱拳头,小心翼翼的陪笑道:“宋东家,您找小的四个来,不知道要谈什么生意?”
“这山西,还有比口子外的生意更好谈的吗?”宋青书淡笑着点了点头,听的这四个商人心里又是悲催一句,苦也!
现在宋青书把着雁门关,看样子估计是要坐地扒皮了,张师定还算好,前代大学生张四维是他们家出的,在朝里有着不少关系,就算雁门关参将也不好多过为难,可自己等人就不一样了,雁门关就是他们商路的咽喉,他们这些才起步的行商根本无法抗拒扼住喉咙。
看四个人都不说话了,宋青书自己还一头雾水,怎么?看不起老子,不愿意跟我做生意?一肚子郁闷,宋青书无奈的捅了捅施天福。
挂着一张苦瓜脸,施天福又是活不起似得模样开口理顺起来。
“早年曹老板是跑辽东的,在三座塔开的豆腐坊,一面还养猪酿酒,他在草原那头挺有门路,亢老板,季老板家都是做盐的盐商,虽然铺子没有别家大,不过能弄到额外的私盐,张掌柜则主要是管铁的,铁锅是口子外很紧俏的东西。”
“我家东家这产出香皂,土布,成衣,我家东家希望咱们五家联合,东家出银两万两,四位出银两万两,共同办货,走白羊口往归化城那儿贩运,换回来的羊马骡驴,皮草等货,再由张掌柜往内地分销,所获利润,咱们五家按照出资来分摊!”
为了显示诚意,施天福转身掀起了身后的箱子,几个商人立马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万两白银整整齐齐的码放在箱子里,宋青书连跑带颠连续抢了一个府,五六个县,跨越山陕,虽然最近花的不少,可是还有五六万两银子的积蓄,尤其是他手底下有人力资源,货源的产出源源不断。
又掀开另外两个箱子,这会就连老于世故的曹三喜都坐不住了,伸手进箱子里掏出一块黄色的固体,惊叹道:“这就是香皂!前一阵子府谷金家贩运到草原一批,土默特,察哈尔,乌珠穆沁的贵人们可是喜欢的紧,不过就那一批,旋即就没有货了,没想到宋老板能有!”
“不过白羊口那儿可不好走!”后面的亢嗣鼎,那个四十来岁尖嘴猴腮的家伙却是凝重的摇了摇头。
“蒙古那头最近也不太平,察哈尔部的汗被东虏打跑了,前年冬,东虏自喜峰口毁关而入,不少蒙古骑兵跟着,如今大同各个口子查的很严,还不如走杀虎口互市安全点!”
“宋东家见笑,小的在杀虎口还算有点关系,不过得花银子,这利益分配上?”
亢嗣鼎这是讲价钱了,偏偏这事儿说到施天福最得意的地方,笑容可掬的转过身,施天福很是恭敬的对那两个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军汉一弯腰。
“这两位是姜爷,吕爷,白羊口的夜不收队正!”
看着两个其貌不扬,甚至有点猥琐的家伙,四个商人再一次倒吸了一口凉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迈出第一步
所谓的夜不收,就是明军派往草原,辽东的探马斥候总称!这些人常年居住在边关,对边关一带的大事小情,山川地理了如指掌,一但口子外的蒙古部落,女真部落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们负责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回来,起到预警。
这些人也是边商的大敌,要想走私出口子,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不过体制外的人看起来难于上青天的事儿,体制内的却是小菜一碟。
邱明是继承他爹的守备职务,然后靠着一点儿小聪明爬上游击的,他爹那一代正值万年间,在平定宁夏卫时候立下军功才起来的,没什么后台,不过就因为属于边军中草根一派,结识的下层倒是不少。
这姜吕二人就是他爹当年一个锅里刨食生死弟兄的后代。
明蒙贸易最开始是官办,可随着俺答汗接受大明册封顺义王,大明朝庭的不断**,官市已经办不下去了,民市倒是越来越兴旺,杀虎口就是山西重要的一处月市,不过盯着这块奶酪的人可不少,贸易差不多得抽一半的税,就因为边贸,明朝后期的边将富有的堪比王侯。
不过有了这些夜不收,甚至是边堡的夜不收队正,那走私可就容易的多了,从白羊口混出去,直抵归化城,回来再和其他的商旅搭伙,这来一回,至少能省出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润来。
虽然宋青书一个人就要拿五成的收益,不过人家投资在哪了,尤其是他还在边军渗透了这么多关系,就冲着这些,就算他仅仅拿一点钱意思一下,四个商人也得和他合作,更不要说现在了。
几乎是当场拍板,四家与宋青书合伙做生意,虽然古代商人的契约精神极其强,有的晋商哪怕倾家荡产,也要还清所欠债务,甚至子孙后代不断地偿还,不过宋青书还是准备了一份契约合同,县令胡大典和参将邱明的见证下,正式写了一封合约,写明了某年某月某日,宋青书与这四家共同开创了这个商号,商号的名,想了一会,宋青书正式命名为加多宝!
煳里煳涂,曹三喜四个就上了贼船,估计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县令和参将共同见证下,和他们做生意的大豪商,竟然是山西数一数二的反贼头子吧!
上午签完了合同,中午在也是宋青书新开的酒楼吃了顿兰州拉面,邱明和两个夜不收在这儿不敢待太久,吃完饭就一起出城回各自防区了,下午宋青书则带剩下的人在自己工坊转了转,东街他开了个成衣店,用自己织的土布,棉布还有丝绸做成的成衣就和后世的服装店一样,挂满了衣服架,还有一双双的靴子,布鞋摆放的琳琅满目。
这年代,衣服绝大部分都是买布回去,家中女眷自己去做,或者是去裁缝铺子定做,想要买到成衣,很大一部分需要去当铺,买那些死当的旧衣物,像这样做成套的服装店,四个商人还有胡大典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什么衣服,不像是胡服?”拿起一件立领窄袖有兜的上衣,胡大典很是好奇的询问着。
“这的确是胡服,不过不是咱们北方这些胡的,而是极西之地远在海另一边的法兰西胡,英吉利胡,还有弗朗机胡贵族穿得胡服,需要搭配这样的白衬衫,长腿裤子来穿!”
宋青书很是热情的把三件套都拿全了,还踢出一双皮鞋,那笑容可掬的模样,怎么看都看不出是杀人不眨眼的乞活帅,还真是好奇,在宋青书的指点下,胡大典拿着全套衣服转身去了一旁的试衣间。
不过目送着这位胡县令略显宽大的轮廓,曹三喜想了想,压低了声音小声向宋青书询问道。
“宋东家,您这儿把布料都做成了成衣,这人可是有肥有瘦,有高有矮,万一要是都不合身,岂不是全都卖不出去了?”
“曹东家果然心细!”宋青书自己倒是笑着摆了摆手:“这我也考虑过,你看!”
领着曹三喜到衣架旁边,宋青书连续拿了五件衣服叠加在一起,顿时如同金字塔一般显露出了个尖儿,五套衣服从小到大叠加的整整齐齐,看的曹三喜顿时恍然大悟。
“有宽有窄,让顾客可以按照体型自己去选择?”
“没错!像胡县令那样的就是最大号的,还有给您这样瘦子穿的最小号,小号少做,大号多做些,来买成衣的一般也喜欢大一号的,平民百姓可以穿下去,哥哥给弟弟穿,鞋也一样,这么一来工人织造时候也流畅了许多,还省了布料,靠量走货!”
听着宋青书侃侃而谈,曹三喜禁不住记在了心里,打算回去照葫芦画票,可惜刚一动念头,他有不得不压了下去,服装制作从来都是个劳动密集型产业,他可没那么多人手去做,想想,还得从宋青书这儿进货!
不一会,胡大典穿着那一套西装,倒是人模狗样的出了来,别说,虽然少了长袍那种宽大,闲适,不过收紧了腰身,窄袖长裤的西装倒是显得格外干练,明人的发饰纶巾披在后头,昂头阔步的模样还让这胡大典有了种放荡不羁的感觉。
“好!胡大人这一套换下来,可是容光焕发,精神百倍啊!老朽的孙女儿要是在这儿,估计都得为胡大人所倾倒!”
难怪生意做的好呢,这曹三喜的嘴可真是会说话,听到宋青书都忍不住暗自叫绝,胡大典更是喜上眉梢,咧着嘴笑道:“那曹公下次就把孙女儿带来好了,看胡某能不能让美人相倾!渠……宋东家,这套胡服本县买了,一会让人去县衙拿银子。”
一套衣服,宋青书自然不可能真和这个撑起来的挡箭牌计较,亦是笑着点头说道:“宝马赠英雄,红装赠美人,胡大人这么说可就见外了!”
“多谢宋东家,哈哈,如此胡某就却之不恭了。”
看着抱拳晃脑的胡大典,宋青书算是体验到了后世那些大企业家的心情,不怕你开口,就怕你啥都不要,一担收了东西,到时候,自己就能千倍百倍的捞回来,这官商勾结好了,方是滚滚来财之道啊!
应和着胡大典着领导的笑声,宋青书自己亦是昂头大笑了起来。
…………
这一趟,四个晋商可来了眼界,约定回去办货,时间之后再来代县集合,临走时候,四人还买了不少宋青书店里的成衣,皮鞋还有香皂,尤其是一人还抄了一张兰州拉面的方子。
之所以秘方也给的这么大方,宋青书其实也是逼不得已,上一次孙传庭识破自己,就是因为这兰州拉面,洪承畴在信里把自己的拿手绝活给透露了不少,如果就代县有兰州拉面,不是明摆着将来告诉洪承畴,老子在这儿吗?
还想靠兰州拉面赚钱,不得已,宋青书只好把它散布出去,到时候遍地都是,你洪承畴就挨个地儿吃去吧,那个县的兰州拉面最正宗,你再在那个县找老子!
“回去租个仓库,估计下次来,这四个东家带的货得不少,老施,想办法让姓亢的多带些盐来,咱们山里头人多,吃盐总是个问题,然后就是多找些工匠了,等这趟货出完了,咱们的生意估计还得扩大不少。”
光明正大的站在代县南城楼子上,目送着四个晋商大包小裹带着车子向南出发,宋青书真是心满意足,这打入晋商内部的一步,算是迈出去了,一面想着,一面他还随口吩咐道,可惜,施天福还是那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懒洋洋的回答着。
“知道了,东家!”
“行了,不就一个文官,一个荡妇吗?”听着他有气无力的话语,宋青书忍不住回过头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施,再给我两年时间,两年之后,乞活军一定会为你抱这个仇的!”
这一次,宋青书的眼神中,充满了真诚,看的施天福明显愣了下,好一会,他方才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是,东家!”
这头商业的事儿都交给施天福,还把焦太监派去,给他当个师爷,顺道起到监督作用,让俩人都没办法贪污,山里头的工坊还有开荒屯垦有点灯子赵胜在主持,军队由疤脸负责,县里还有张好才,刘体纯看着,回铺子里把施天福抠球的招牌下了,换成加多宝的金子铺面招牌,一时间,宋青书居然发觉自己没啥事儿可做了!
就挨着加多宝铺子不远,一家青楼里头丝竹声不断传来,门口还有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嗲嗲的招揽着客,都说扬州出美女,实际上扬州瘦马很大的来源是人贩子在边关大同等地便宜的购买穷苦人家的丫头,带到扬州,教会她们诗书礼仪,据说秦淮八艳的陈圆圆就是这么被贩卖到南方的,说起来,应该是边关出美女才是!
这大明朝的青楼可比后世卖肉的小姐强不少,毕竟人家是专业干这个的,先给你谈琴棋书画掉足了胃口,然后才是**一刻,特有文化内涵,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坐在加多宝里,听着那头的欢笑,宋青书心也被勾的直痒痒。
不过就在宋青书在对得起采薇,红娘子还是见识见识,就去看看,不碰之间徘徊时候,去衙门当差的张好才却是气喘吁吁找上门来了。
“大人,不好了,那个姓孙的已经绝食两天,快要死了!”
“啥?”
顿时啥情怀都没了,看着张好才这厮满头大汗的模样,宋青书的脸顿时变成了一副苦瓜脸。
如果孙传庭死了,损失可就有点大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又来几个祸害
以前蹲过一次大明朝的大牢,宋青书说实话打心眼不愿意来这破地方,可惜,为了孙传庭这么一步大棋,还是得下去。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去,天边就剩下些许余晖,要是平常人这时候想探监,别说门,下水道都没有,不过此时代县城里的守卫,衙役,甚至牢头都被宋青书换成了自己人,原班代县人马都在山里接受着劳动改造,哪个敢拦他这个乞活头子。
幽暗的监牢透出一股阴森森的霉味,偶尔还有老鼠爬动惊扰起的声音,一大片监牢,也就一盏孤灯在悠悠闪耀着。
说起来宋青书对孙传庭还算不错,这么多囚犯,也没见谁又是点灯又是有被褥酒菜的,可惜,此时这家伙奄奄一息的坐在灯前,放在牢房里的酒菜都放坏了也没动一口,就像老僧坐化了一半。
其实对这货,宋青书还是很敬佩的,同样的决定大明王朝命运的大败,洪承畴兵败松山之后,苟且偷生投降了,孙传庭兵败郏县,家人都在陕西,大可以投降受重用的情况下却死战在了潼关,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所以孙传庭绝食,宋青书知道这货绝对玩真的!
张好才苦着一张脸往里指了指,看的宋青书就头疼了,一个人连死都不怕,想要折服他还真难,用孙家人威胁他?宋青书连想都没想过,倒不是他多高尚,而是根本没用。
史上杨嗣昌加剿饷,置正四六隅十面张网计划时候,孙传庭表示异议,为了不加派陕西,他把自己家的私产全卖了,加上获得募捐,凑银四点八万两,然后就穷的叮当响,孙传庭死了之后,他夫人吴氏带着三个女儿跳井,也就有一个小儿子勉强被救了回来,差不点就全家死光了,这个结果孙传庭心里绝对清楚,但他依旧死战到了最后一刻。
这个人可是心硬如铁,为了新年不惜抛家舍业,带着必死的决心奋战,更何况现在他长子已经挂了,次子还没出生,威胁他也有些不够力度。
“孙传庭,你就这么甘心默默无闻死在这儿?你就不怕你死了我杀光你的家族?”
现在逼到份上了,围着这货转了两圈,宋青书也顾不得死马当活马医了,咬牙切齿的嚷嚷着。
“人终有一死,孙某本就一贫贱书生,默默无闻死又何妨?至于孙某家人,如果足下是弑杀成性,有朝无夕之人,杀了又如何?”
孙传庭倒还是那么牛逼哄哄,眼睛都没睁,淡淡的说着,话语里还反将了宋青书一军。
说起来宋青书倒也的确算是农民军中一大异类了,这年头农民军造反,早上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晚上继续带脑袋吃饭,就算王嘉胤,紫金梁之流如今也没有个具体长远的目标,只有宋青书有,在别的农民军还四处流窜时候,只有他苦心掩藏自己,并且有着长远的经营计划。
这一弱点倒是被孙传庭给品了出来,还开口激宋青书一下。
气的脑门上血管都有点蹦哒,低着脑袋,宋青书平静了三四秒钟,忽然狞笑着的张好才招了招手。
“好才,去找一根细竹竿来!”
虽然不明所以,不过宋青书吩咐了,张好才也没多想,转身就向外跑,片刻之后,一根铅笔细的竹竿就到了宋青书手里,拿着竹竿,死死盯着孙传庭,宋青书嘴里发出了嘿嘿的邪笑声,听的张好才后背都是起一层鸡皮疙瘩。
…………
“你这是有辱斯文,唔!唔!”
没等吼一句呢,倒霉的孙传庭已经被三个狱卒给按住了,竹竿往喉咙里一插,上面安个漏斗,第四个狱卒一小碗稀粥顺着漏斗就灌了下去,噎的孙传庭直翻白眼,阴仄仄的看着他,宋青书邪笑的哼哼着,小样,跟老子斗!
得益于朱元璋这个农民皇帝,明朝是中国史上第一个对士大夫打屁股,要知道史上来是刑不上大夫,被在皇宫里当众扒下裤子抽屁股,施以廷杖,这种羞辱有时候已经超过了痛苦本身,据说有的官员被廷杖之后,干脆上吊自杀了。
这么插管子虽然算不上当众打屁股那么严重,可也算有辱斯文了,这一下估计孙传庭也得心有余悸,看着这货咕噜咕噜在哪儿抽搐,张好才都是后背直发毛,宋青书则是满意的摆了摆手:“派人看着他,再不吃饭,接着灌!”
史上这个赫赫有名的镇压农民起义军刽子手算是在自己手底下栽了个跟头,回去的路上宋青书心情都很愉悦,一路还哼哼着小调,然而,没等到下榻的自己家酒楼,中午匆匆离去的雁门关分守参将邱明居然脸色苍白,急急匆匆的就跑了来。
“渠帅!大事,大事不好,塘报!革里眼,老回回,左金王,乱世王,改世王还有曹操等六个营的乱……,义军集结在一起,人数不下八万,从太行山北上,破石岭关,正围攻忻州,贼骑兵已抵达原平,山西镇总兵徐定国下令,要末将率兵立刻南下救援!”
宋青书好悬没一口气喘不上来憋的直翻白眼,好一会他方才回过神来,无奈的昂头嚷嚷着:“娘的,老子运气值又用光了吗?才安稳几天,又有灾星来闹老子!”
“渠帅,怎么办啊?”
邱明又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听的宋青书没好气的哼哼道:“还能怎么办?你家总兵让你去打,你就去打呗!”
“可,末将打不过啊!”
看着这货一脸的惶恐,宋青书倒是明白过来了,这邱明让自己给打怕了,以为农民军都这么厉害呢!
宋青书的军队与三十六营任何一支农民军都不同,一方面王左挂麾下可有不少逃亡边兵,一方面宋青书与疤脸只要有空暇,几乎天天组织军队训练,训练的模式都是疤脸在辽东时候的练兵模式以及宋青书带来后世一些经验,而其他各支农民军根本没时间也没那个精力训练,所以宋青书麾下的乞活军其实就是剔除了**克扣军饷的负面影响的明军翻版,战斗力自然非凡。
不过好歹邱明也算是自己养的看门狮子了,看他这样一幅可怜模样,宋青书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么样,你回雁门关备兵,少带点,本帅现在也把麾下精锐军队集结起来,三天之后,咱们合兵南下,迎战六个营总行了吧?”
这下,邱明还真是一刹那把心放回到胃里了,脸上也有血色了,忙不迭的抱拳鞠躬:“渠帅高义,邱明感激不尽啊!”
“行了行了,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好我就好,我好你也就好,你记住就行,现在赶快回去准备吧!”
“渠帅说的极是,末将去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答应一声,这货夸上马,领着几个亲兵急促的又像外头狂奔了出去,目送他几人消失在了夜色中,宋青书再一次头疼的敲了敲脑袋。
这一次可是农民军打农民军,也不知道麾下那些将领会是何等反应?
…………
连夜,赵胜,疤脸,赵六子,刘宗敏等将领全都被召集在了一起开会,讨论应对当前的局势,应该如何处置,宋青书真是有些忐忑的讲了出来,没想到麾下这些人,居然一点触动都没说,这还不算,刘宗敏那厮直接大拳头狠狠砸在了桌子上。
“他娘的,才过几天安生日子,这帮混蛋又是找上门来,老子早就看老回回那个老菊花不顺眼了,曹操那个混蛋更是,没说的,****娘个腿的!渠帅,老子要做先锋!你们谁都别跟老子抢!”
土生土长农民军出身的苗美居然也是狞笑着哼哼道:“这儿也不看看谁的地盘就敢来,渠帅,应该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谁老子谁孙子!”
农民军之间也不是一片和谐,相互吞并,火拼抢地盘太平常了,更何况才停下来过两天好日子,谁也不愿意被打搅,所以这些将领是一丁点的抵触心都没有,反倒战役盎然,让宋青书可算把心也放到了胃里。
不过他刚松一口气,赵胜却又提出了一个实质问题。
“渠帅,您带大军南下了,这代县的乡绅要是不老实,怎么办啊?”
“要不要趁现在下手,直接……”赵胜对着脖子,做了个切的动作。
他说的这话倒是个实质问题,听的宋青书还真头疼起来,指望城外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主豪强拥护自己?省省吧!可杀光他们又不现实,走漏个一两家,自己在代县都待不安稳。
“你们先回去集结兵力,准备出征,这事儿我再考虑考虑!”
“遵命!”
凭着对宋青书的一贯信任,赵胜等将领也没多说,纷纷散出去准备人马去了,几十个马蹄声再一次急促的在代县城内响了起来。
折腾了半个晚上,这时候已经差不多凌晨两三点钟了,不过宋青书是一丁点睡意都没有,在楼上转了两个圈子,他干脆披上衣服,出门晃荡了起来。
这一晃荡,不知不觉又晃荡到了县衙门口……(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问计
虽然是七月中旬,不过山西夜半的风还是挺凉的,冷风吹的屋檐呜呜作响,就跟鬼哭似得,这个点,估计胡大典早已经唿唿大睡了,还是做官好,自己这个当贼的,晚上可是睡不着,需要担心的事儿太多了。
“对了铁柱,你马上派骑兵,把今天来的几个商人全追回来,这忻州马上要打仗了,他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就损失大了!”
“是,渠帅!”
答应一声,李铁柱又是招唿过了身边一个亲兵,附耳嘀咕两句,那亲兵立马转头去执行,李铁柱则是寸步不离的还跟着宋青书。
大晚上折腾这些直打哈欠的亲兵倒是有些过意不起,看着紧闭的官衙,宋青书干脆打算回客栈待着了,可是没走两步,心中一动,他忽然又是心血来潮止住了脚步。
“走,去大牢!”
牢里还是那一盏孤灯,狱卒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前面带路,远远就能看到孙传庭那张冰块脸,胡子在摇曳的烛火下影子拖得老长,跟妖怪似得,见宋青书又来了,这货干脆苦大仇深的把脑袋向一旁一撇,冷哼了一声。
看到他,宋青书心情倒是好了不少,笑呵呵的抱拳拱手作揖道:“几个时辰不见,先生气色倒是好了不好,都有气力生气了。”
“哼。”
嘴角抽了抽,孙传庭又是把脑袋撇向了一旁。
“这次来,宋某是向先生告辞的。”
“哦?宋渠帅又是瞄上了哪块风水宝地,去抢去杀?孙某倒是预祝渠帅旗开得胜,早点把自己埋了!”
像牲口一样被灌粥,恐怕在孙传庭心里留下心理阴影了,此时他也毕竟没有经过陕西巡抚以及后来的陕西督师练,气度可差的很,忍不住开口就讽刺起来。不过这话听的宋青书更开心了。
一个人要一直开口不理你,那是真没办法,要是他气急了开口骂你,反倒是有沟通的可能!这可是穿越前宋青书一个卖保险的姐传授给自己的金科玉律。
“非先生所想,这次宋某可是为朝廷而战!这次曹操,革里眼左金王等六个营八万多人杀进了忻定,如今正围攻忻州,前锋骑兵已经抵达原平,邱参将兵力薄弱,故而邀请某助他一臂之力!”
笑着晃了晃脑袋,宋青书很是自来熟的说道:“现在某也算代县的一份子,自然责无旁贷,打算尽起乞活大军南下应战,保卫忻州的安定!”
这话听的孙传庭先是眉头紧锁,听着宋青书要助战,旋即又是松了口气,毕竟孙传庭再感情淡薄不是人,中国人特有的那股子乡土情节还是有的,忻定就是他老家,谁希望自己家乡被战火蹂躏?
“不过去之前宋某还有个隐忧,宋某以代县一份子自居,代县父老对宋某可不算友好,万一我大军不在时候,他们对我乞活军留下的老弱有个歹念,可就不好了!对此,先生有什么可以教宋某的吗?”
孙传庭是个直率有些楞的人,不然也不会得罪杨嗣昌,事业巅峰期被扔进诏狱,耳朵还气聋了一只,宋青书的求教他还真想了下,开口预言时候才勐地反应过来,冷哼一声又是闭上了嘴。
抱拳鞠躬等了片刻,看孙传庭这样一幅表情,宋青书故意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摇了摇头:“算了,反正不是一路人,明日某以县令大人名义把他们招到县里,然后都杀了,挨个村子灭族算了,告辞!”
“等等!”
宋青书刚扭过身,孙传庭的怒吼就响了起来,回过头张望过去,只见此人双眼血红,野兽一般死死盯着自己,厉鬼一样厉声对着自己大声吼叫道:“你若敢这么做,别说代县,山西将再没有你立足之地!你也将成为山西士民眼中的魔鬼,用不了多久,你的大军就得灰飞烟灭,你可要想清楚!”
“反正现在他们也没依附我,在哪儿我乞活军还是遭到敌视与攻击,杀不杀他们,有什么区别?”宋青书又是无所谓的耸耸肩,急得孙传庭语气亦是更加尖锐。
“现在代县豪强没归附你,可也没反抗你!他们在观望!如果你这时候拿出态度与诚意,未尝不能获取到民心?”
“哦?要我拿出什么诚意来?”
“这次六营流贼北上就是个契机!那天你击邱游击的那种火铳兵有多少?”
“只有三千。”
“两千足矣!贼虽号称八万,除掉老弱能战之士顶多四万,还要受到原平,忻州守军牵制,忻定重镇,太原府定然不可能视而不见,背后也会有援军,另外,分守雁门关参将麾下有兵不下五千,除去老弱与分守各个堡垒最低人手,尚且有三千可以抽调,加上你的人马,五千精兵足够抵御他们!剩余兵马,你依旧可以镇压代县!”
这话说的宋青书恍然,曹操什么实力他心里大致有数,加上五营,自己全军压上顶多与他们旗鼓相当,可自己忘了,还有官军呢!自己干嘛那么实在?拼老本给官府打仗?
“那本帅如何获取代县民心?”
这事儿先缓一缓,孙传庭刚说的才是最重要,仅仅停了片刻,宋青书又是急促的问了过去,不过孙传庭却是稍稍停顿了下,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官府向来有征调乡土民壮的传统,以县令大人名义,召集豪强子弟与乡勇助战,豪强心中,效忠朝廷未必是第一,保住家产才是第一,只要你表现出足够的实力,能护得住一方平安,就算你是贼!他们也会归附你!”
说到这儿,孙传庭再一次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宋将军腹中有经纶,亦是不缺乏那股子济世的情怀,为什么就要一条贼路走到黑呢?”
“孙先生,你在朝廷待过,见识过魏忠贤时候的黑暗,也知道官场中那些林林总总的**到了什么程度,就拿本帅岳丈熊庭弼来说,满朝都知道他冤,可真为他说话的有几人?还不是落得传首九边的下场?在朝中,您觉得真能济世?”
宋青书一句反问,问的孙传庭哑然,看他这一副表情,宋青书也没再与他多说,而是面容严肃饱了抱拳。
“受教!”
打赏了那牢头点银子,宋青书心满意足的带着李铁柱等人往回走,打算睡个回笼觉,不过刚躺下,他又再一次睡不着了。
今晚孙传庭所表现出来的才干还是次要的,他的话让宋青书忽然勐地醒悟过来,自己还需要一个地主士族阶层的代言人,就像施天福作为嵌入晋商内部的敲门砖那样,晋商实力虽然在这个年头蓬勃向上,可毕竟地方上统治力量的还是那些地主豪强!以他来代表乞活军与那些地主豪强交流,刚才是乞活军立足之道。
再没有比孙传庭这个当过京官,了解朝廷内幕,而且在清流中破具有名望的人更合适这个角色的了,不过让他为自己效力,几率可不比太阳大爆炸,彗星撞地球,崇祯皇帝挥刀阉了自己大多少,怎么才能逼他就范,又成了一个难题。
真是睡之前别想太多,想着孙传庭投诚的好处,宋青书真是心痒的抓心挠肝的,又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原本被分遣下去的将领们再一次被召集起来,一听不全员出动了,待在家里天天训练,闷出个鸟来的几个将领又为谁跟着宋青书出征打破了头,最后还是刘宗敏个苗美出去单挑,一膀子放翻了他,这才把机会抢到的。
还是老规矩,宋青书不在时候,疤脸主持大局,点灯子辅助,孙传庭建议自己带两千火铳兵,宋青书却没这个打算,乞活军火枪队只带李铁柱麾下这一千人,差不多是官军火枪兵的比例就够了,才不显得太突兀,刘宗敏的五百大刀手,邢红娘带五百骑兵,还有一千多长枪手也带着,相比于火枪兵,这些长枪队算是其次训练最精锐的部队了。
乞活军中王左挂旧部可不少,虽然汾川河之战,宋青书的威望早就超过了苗美,不过能削弱他的影响,还是要削弱些,上次的屡战屡败就是苗美来打的,这一次必须赢,反倒不能带他了,而且这一次走宋青书还得带着采薇,一来上一次清泉卫之屠,已经让他有些心理阴影了,二来,疤脸最在乎的就是采薇,虽然不怀疑疤脸的忠诚,可是适当的权谋还是得有的!毕竟这一次又是留他执掌大权。
出兵协调的军事会议开了半个多时辰,打发赵胜去找胡大典发布命令,召集乡勇,筹备粮草,宋青书自己是晃悠着两个黑眼圈迷迷煳煳出来了,一夜没睡,摇摇晃晃他就想回客栈睡个回笼觉,谁知道刚推开门,两个火红的影子就一块儿冒了出来。
“哥!”
听着熟悉的声音,下了一跳的宋青书忍不住就一下对眼了,重重揉了揉黑眼圈,他的一双眼睛瞪得熘圆。
老子困迷煳了?怎么有两个采薇?(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四大邪术
两个美妞一起对着自己微笑,眼睛直了好一会,宋青书才看出端倪来,真正的采薇是左面那个,各自小一点,右面那个是李裹儿,胸大一些,平日里采薇是不化妆的,今个两个妞却是一起画了颇为浓的妆,而且还是照着采薇那个风格画的,一样的头饰,一样的发型还有一样的新衣服,也难怪宋青书会认错。
看到耍到了宋青书,两个妞又是一起捂着小嘴甜甜的笑了起来,尤其是李裹儿,那一对颇具规模的宝贝笑的花枝乱颤,看的宋青书又是眼睛发直好半天,这才吞了口口水,没好气的一人脑瓜弹一下。
“臭丫头们,耍你哥!”
“什么嘛!这是裹儿新想出来的妆容还有服饰样式,做出来特意第一个给你看看的吗!还打我!”捂着小脑瓜,采薇的嘴巴掘的老高,李裹儿亦是一副萌萌哒的模样直点小脑瓜,两个模样都差不多的妞,看的宋青书又是直晕。
后世都传亚洲的四大邪术,泰国变性,韩国整容,日本的化妆术还有中国的ps术,没想到在大明朝,这化妆术让他吃了一惊。
最近李裹儿倒是变得开朗了许多,因为宋青书的成衣铺子,许多衣式都是她设计的,生在大户之家,见过的多了,知道的也多,每年李家的新衣都是她负责定做的,在服装设计上,这个妞还真有天赋。
而且不光是服装,在这个年代化妆品上,李裹儿懂得也很多,毕竟宋青书家三个妞,邢红娘是从来不化妆的,采薇当官小姐时候可能化妆,可毕竟飘零江湖许久了,只有她是正牌地主豪绅家小姐,对这些都有研究。
后世什么钱最好赚,女人的钱!学生的钱!
穿越前,宋青书经常帮一个女性朋友收邮件,那化妆品真是一箱子一箱子买,上百一片的蚕丝面膜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了,这年头败家娘们也绝不在少数,就拿绿了施天福的那个世家小姐来说,她一年花在化妆上的钱就有上千两银子,足够十户中等人家生活一年的。
插足成衣之后,宋青书还打算涉猎化妆品生意,故而李裹儿的重要性直线上升,有了事业追求,这妞的心情与胆子都是大了起来,看着宋青书眼睛盯着自己看,李裹儿还提起了她的红裙子,漂亮的转了个圈。
“不行不行,这要是卖出去,全城女人都一个模样,大家还不都以为见了鬼了!”宋青书的脑袋立刻摇了起来,惹得李裹儿这妞也是气唿唿的小拳头砸了过去。
“老爷才是鬼呢!”
“对,色鬼!”
听着俩妞一致得出的结论,宋青书禁不住又晕了。
和自己家两个妞打打闹闹,宋青书可算又恢复了点活力,反正调动军队准备物资有赵胜他们忙碌,自己暂时可以清闲小半天,宋青书干脆陪着她俩一块把刚从五台山边扎营的基地运来的成衣一块儿送进铺子里。
又在铺子增加了一个化妆台,看着采薇帮着李裹儿把箱子里的瓶瓶罐罐都拿出来不断摆放着,宋青书看的也是蔚然成趣,忍不住思考起来,是不是把后世的面膜,粉底,自己称为粑粑霜的bb霜什么也弄过来,光是护肤品就有十几种,还不得把那些贵妇人的银子都榨光了!
不过看着看着,宋青书的脑袋忽然灵光一闪,勐地抓住了李裹儿的胳膊。
“果儿,女人你会化妆,男人你会不会化妆?”
“会啊?老爷你要化妆?”李裹儿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立刻流露出来饶有兴趣的情绪,看的宋青书赶紧晃晃脑袋,他可受不了一两个时辰的化妆,况且,一个老爷们,化哪门子妆啊?
“不是我要画,而是把一个男人,化妆成另一个男人!”
“啥?”
…………
大牢里,孙传庭牢房。
“孙先生,县令大人派人送来个山东大馒头。”
一个大食盒被打开,宣乎乎的大馒头足足有几斤重,快五十多厘米直径,可是看着这东西,孙传庭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对着呵呵谄媚笑着的狱卒呵斥道:“拿走,某不吃他的东西!”
“孙先生,县令这也是一片心思,您看……哎呦!”
后面那个拿着盖子的狱卒悲催的陪着笑脸,可是话没等说完呢,他好像踩到老鼠也不什么东西,一下子扑倒在孙传庭后背上,这头孙传庭正呵斥前面的狱卒呢,冷不丁一下子,一张大脸结结实实的盖在了馒头上,顿时烫的后来堂堂陕西督师嗷一嗓子弹跳起来。
“混账东西!赶紧拿走!”
“是,是,孙先生息怒,这就拿走!”
端着压了一个大坑印上了一片黑的大馒头,两个狱卒撒腿儿就跑,余怒未消的孙传庭还一个劲骂个没完,浑然没注意到墙角两个偷窥狂亦是蹑手蹑脚的向后熘去。
一面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走着,一面李裹儿还捂着小嘴笑着打趣着宋青书。
“用馒头烫人,老爷亏你也能想的出来,太坏了!”
“这会儿脸型也有了,模样也记住了,要是画不出,看本老爷怎么收拾你!”一面默念着孙将军对不起了,宋青书一面摆出一副龇牙咧嘴模样吓唬着李裹儿,谁知道,这妖精笑的更欢了。
孔老夫子说的对,果然是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啊!回去还得收拾!
…………
当天下午,曹三喜等四个商人全被骑兵追了回来,刚开始四个商人还有点诚惶诚恐,以为宋青书设下什么套要讹他们银子,可真看到全城兵马到处走,就连县令都贴出了征集民壮的告示,弄清楚原委之后,顿时又是对宋青书感激涕零,像他们这种商人可是农民军眼里的肥羊,真要装上了,保不齐连皮带骨头让人给吃下去。
崇祯四年七月二十一日,乡下汇聚来的民壮也集结到了代县城,这回还是一千多,上一次来的地主豪强子弟基本上也来的差不多了,可惜这次却不是捞军功,一个个豪强子弟跟上刑场似得悲催的耷拉着一张脸。
南下忻州一百多里跟农民军打仗,他们可是一丁点都不愿意,偏偏还不敢不来,一个个脸色苍白聚拢在城外上一次挨抽的校场上。
殊不知他们的到来,让宋青书也挺头疼的,一千多人跟一千多鸭子似得,哌哌叫唤个没完,连个队形都没有,难怪上一次官军宁愿把这些民壮放后头当尾巴,也不放前头当炮灰,这要是真和曹操,老回回的人马叫上手了,还得分心保护他们!
“柱子,给你一天时间,老子要看到这帮混球起码会闭嘴,知道什么叫队列!”
听着宋青书的咆哮声,李铁柱的一张脸也苦了下来,悲催的答应一声,小跑着进了他带的火枪队,片刻之后,十几个被李铁柱挑出来当教官的火枪队军官头目一人拎着根小手指头那么厚的竹篾片,狰狞的笑着走了出来,旋即,这片操场上哇哇响起了一大阵鬼哭狼嚎。
次日,邱明也组织他的雁门关官军到了,还真是被宋青书打怕了,山西镇总兵的话又不得不听从,他把家底儿都折腾了出来,兵部的兵册上,雁门关分守参将麾下应当有兵八千,孙传庭预料雁门关以及左近胡峪口,太和岭等关卡加一起怎么也能有五千官军吧?然而实际上扣除老弱不能动弹的还有吃空饷的,能划拉出三千五已经算是勉强,这还算上宋青书给他的党守素三百精兵。
雁门关重镇就留了二百人看着,其他几个小堡垒甚至有空了的,邱明使个大劲撑出来足足两千七百多人。
山西镇处于大同,宣府两镇后头的二道防线,兵马明显少了几分曾经杜文焕麾下陕西边兵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儿,而且因为欠饷,一个个精神不振,队伍看起来亦是有些邋遢,不过装备,还真是没的说,大将军炮八门,鸟铳八百杆,小虎蹲炮六十。
最令宋青书眼红的却是二十多车,五千多今的火药,虽然各路盘剥的严重,不过雁门关重镇,囤积的火药还是不少的,如今宋青书最缺的就是火药,硝石硫磺可没地儿造去,从山西各个县城打劫的火药顶天也就两千多斤,没人出兵一次多。
不过这时候邱明受制于宋青书,上前商量两句,邱明大笔一挥,没等打仗呢,火药先背被“损毁”了两千斤,至于剩下三千斤,这次打完仗,亦是全部“消耗”,剩多少直接拉到宋青书的五台山基地去。
官军抵达代县又是停滞了一天多,做战前最后的动员大会,邱明还难得大方发了一个月饷银与米粮做安家银子,让官军士气振奋了些,七月二十四日,两千多官军排头,四千多“民壮”紧随其后,押着大车,大军开始浩浩荡荡的向南行进而去。
那些征调上来的代县民壮,也是一人发了套纸甲,戴着个范阳笠,手里拎着棒子,锤子等物,显得杂乱无章,队伍也走的歪歪斜斜的,不过好歹没人敢乱说话了,一地主豪强子弟为队正编成的每一个小队旁边,都跟着个拿着竹篾片的壮汉,这么两天功夫,这些乡下农夫还有豪强子弟屁股都被这篾片削肿了。
而一千多真民壮背后,是两千多乞活军假民壮,刘宗敏跟野蛮人一样扛着十几斤重的双手大砍刀,五百多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拎着各种重型大刀,一看就给人以强烈的视觉震撼,后头的长枪兵与火枪队则更是让人有种森林的感觉。
不过长枪与火枪队伍中间,一辆四轮客用马车却是不伦不类的插在中间,车上,两个穿着军服依旧显得很娇小的身影不停的忙忙碌碌着,难得坐在了渠帅宋青书的旁边,张好才的一张脸却也是苦苦的拉的老长,片刻之后,各种毛刷子开始往他脸上胡乱招唿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忻州,不让进?
忻州到代县一共八十四公里,一百六十八里地,要是后世坐火车,半个小时就到了,不过浩浩荡荡的大军,则是足足走了两天。
后世不少史书中,把农民军称赞为起义军,称唿其为农民解放的先锋,然而身处这个时代,宋青书算是明白为什么时人对农民军如此憎恶,被压迫了几百年的陕北农民可怜吗?可怜!可他们破坏起来那股子疯狂劲也的确可恨!
第一天路过淳县,在平原县停歇下脚步,宋青书路过时候抢过一把忻州以及平原县,不过是大军往村口一列,火炮一架,派人恭恭敬敬去“借”粮食,基本上是不会乱动村子的,可是曹操还有革里眼,老回回的队伍可好,平原县乡下一片狼藉,靠近县城附近的几个村子被烧了个精光,人都被抓走不少。
粮食富裕时候,农民军是会接济灾民,不过掳掠时候决不在少数,靠抢人来补充军队也是常有的事儿,《黄得功传》中就曾记载,在庐江,凤阳,黄得功从五省总理熊文灿击败张献忠,从他手里就抢回了被劫掠男女一万多。
也就得到李岩,牛金星宋献策辅助的李自成后期军纪能好过官军,就算宋青书的大哥张献忠到最后也是那德行,四川不知道被他屠了多少人,尤其是一道满口骂人话的圣旨逼得部将投降清朝更是沦为史笑柄。
也难怪大明王朝在内有流寇,外有东虏的拉锯中轰然倒塌,本身已经是**到了极点行将就木,农民起义军疯起还将本来少的可怜的纳税阶层摧毁,再加上辽东巨额的军费,换个王朝估计也得垮了。
原本还指望在平原弄点粮食,这模样宋青书也只好收手了,倒是邱明把平原县,那个肥粗扁胖的死胖子骂了个狗血喷头,如今他官儿也升了,而且还和宋青书靠在一起,倒也不怕这些地方上的死胖子了。
第二天抵达忻州城时候,这儿更是已经被打成了一个巨大的战场。
城外那些城郭民居全都烧成了一片废土,尚且向外冒着滚滚黑烟,城门口搭着的尖桩也被烧的黑煳了半边,上面居然还挂着一句农民军尸体,城下也是,零星可以见到一摊摊血与碎肉。
城墙上,二十几门大炮全都被推上了垛口,密密麻麻的守城官军来回的张望着。
忻州城以南,就是农民军的大营,和所有的农民军一样,曹营外加革左五营的特点就是人山人海,尤其最近的战争似乎又让这只农民军膨胀了不少,连绵而破烂的大营足足有十多里长,此时太阳还没落下,还能看到数不清的农民军忙忙碌碌的烹饪着似乎最近抢来的牛羊,粮食,看的就让人眼晕。
六千多雁门军的到来,给这个趋向平衡的战场明显带来了新的变化,城头上,负责望的官军一个个呐喊起不知道什么话来,而对面的农民军亦是骚动起来,虽然半道上已经碰到农民军的侦察骑兵,估计还是曹营的,然而还是有大批的农民军好奇的撂下吃食,拎着家伙冲出营。
展现在宋青书和邱明面前的,就是密密麻麻看不到边一层的刀山枪林。
这阵势,不下两万人,已经是数倍于自己了,还不是农民军的全部,看的邱明直接迷煳的晃了晃,宋青书自己也是心狂跳了下,他有些感觉被孙传庭这厮坑了,凭着手中三千乞活军,不到三千官军,能不能抗住这么多人,他心里还真没底。
也怕曹操会不分青红皂白,突然派军袭击,这老王八蛋麾下骑兵可是不少,还不乏边军逃兵,距离城半里,大军已经是停下摆下军阵,官军中为数最多的就是枪军了,两个守备大声叫嚷中,一千多官军枪军垫步上前,迅速摆下了枪阵,后头的一千多火枪兵,弓箭手亦是快速跑上去,拉成三四排又蹲在了枪阵前面。做后左军是四百刀手还有三百多骑兵
明军用火铳还遵循着开国时候的使用方法,神机铳居前,大军在后,交战时候放一两枪骚扰敌阵就跑,然后是大军肉搏,刀手骑兵袭击敌军左右翼,如果有牌手时候,则牌手放在最前面,十几门大将军炮反倒放到了最后。
右翼宋青书的麾下则有些不同,虽然兵力差不多,宋青书的军阵却比雁门关官军长了一倍有余,一千多长矛兵布置成了四个二百五十人五列的方阵,而火枪兵也是差不多的阵型就放在了方阵的空隙中,而且两个方阵之间,留下了颇为宽敞的通道。
刘宗敏的大刀手在这儿就没这么规整了,五百人似乎乱成了五个团儿,分散在军队附近,不过每一团大刀手就有五门虎蹲炮,这一次出来,宋青书一共带了二十五门虎蹲炮。
欧洲的北方雄狮,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尚且保留着最后一口气,为筹备他生平中最灿烂的一战吕岑会战而准备着,而他的军事思想,宋青书在后世却已经拜读过了,古斯塔夫改革的三个重点第一是拉长战线,充分发挥火器的作用,第二个是步炮协同作战,明军的虎蹲炮比瑞典的三磅炮还要轻便许多,射速也快,缺点就是射程威力不足,还需要日后改进。
第三个重点,说实话如今宋青书还没有做到,那就是严肃军纪。
有人曾经分析过近代军队与封建军队的区别,那就是军纪,明军的卫所,哪怕是边军宋青书也见识过了,受过一定军事训练,可相对来说依旧相当散漫,比农民强些有限,看孙传庭的柿园之战就可见一斑,本来官军是打赢了,连攻破闯军三道军阵,结果追击中闯军扔下一地银子,引得军队哄抢,结果被反过头的闯军打个大败。
这个时代瑞典国王古斯塔夫的军队最大特点就是军纪严明,古斯塔夫的军事训练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只要有时间,哪怕是战时,他也不会让军队闲着,而是持续的训练,一直练到军队精疲力竭为止,这样的军队阵型严谨,流动灵活,相比于哈布斯堡王朝从封建城堡征召的骑士与农民,简直强太多了,难怪两次大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就算同时代,清军的军队纪律也比明军强,宋青书记得在辽东有个将军,名字忘了,投降清军之后,对对抗明军简直战无不胜,可在广州被劝说反正之后,没几个月就败亡了,一方面的确清军已经实力强大,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军纪松弛了。
还好如今对抗的是组织严密性最差的早期农民军,如今的训练暂时也够了。
可就算这样,不论宋青书还是邱明,依旧不愿意在城外与农民军野战,前头军阵平推,后头征集的一千多青壮推着火药与粮食辎重小心翼翼跟着,慢腾腾的盯着农民军新月形状半包围的营地,贴近了忻州伤寒累累的东城门。
骑着马跑出了军阵,邱明扯着嗓子就大喊起来。
“雁门关守军奉命支援忻州,速开城门,迎大军入城!”
连续喊了三遍,在邱明心惊胆战中,城上的守军立马跑回去汇报,对面的农民军似乎骚动了起来,有向前逼近的趋势,看的宋青书也是手心发汗,犹豫了下,对着刘宗敏使了个颜色。
怒吼一声,领着十多个大刀手快步跑到阵前,在两军注视下,刘宗敏大步的向前跑着,此时两军间距离不到三百米,雁门关军前一百二十米,一门废弃遗落的大炮被丢在那,对面农民军惊愕的目光中,刘宗敏深吸一口气,双手抱住炮身,嘿呦一声,把沉重的大炮抱了起来,又是一声怒吼,大炮足足被他丢出去五六米远,轰的一下咋在了地上,翁的一声,砸起了一大片的烟尘。
这大炮不下千斤,看的蠢蠢欲动的农民军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真叫两膀子之间有千斤力气,一时间谁都不敢前进了。
接着刘宗敏争取到的这点时间,传令兵可算跑了个来回,把忻州的知府给叫来了。
这人就是抢施天福老婆的那个家伙,前代县县令,别说,就算离得远远的,一眼看去,这人也算得上俊郎,面容柔美,脸上线条清晰,再配上一套大明五品官服,真跟后世小鲜肉差不多。
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差不点没让人气死。
“喂,兀那城下的穷军汉听着,忻州城不允许尔等作奸犯科之外军进入!搅乱一府的清净,尔等就在野外速速打退贼人,然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邱明鼻子差不点没气歪了,六千对抗八万,你丫城都不让老子进,老子拿啥打?还速速击退!赶紧滚蛋!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纯粹站着说话不腰疼!
“赵知府,如今贼众我寡,我军实力不逮,请速速开城门,让我军进城,依托城墙抵御贼军,保忻州不失!赵知府!赵知府!”
再一次火冒三丈,傲慢的说了一通,没等邱明说完,这小鲜肉知府居然头都不回的走了,再不论邱明如何的喊叫,居然城头上连个答应的都没有。
“渠帅,现在,怎么办?”
气的脸色发青,邱明直哼哼的回了来,看到宋青书也是面色难看,又转为发白,悲催的向宋青书抱拳问道。
“还能这么办?推军一里,扎营!”(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不欢而散
“他娘的,官军办事也这般不靠谱!”
战场上,大军任何战术动作都是极其危险的,尤其是后退,君不见肥水大战,九十八万前秦军就因为后退不当,比八万北府兵杀了个尸横遍野落荒而逃,也幸亏如今太阳已经西沉了,农民军也有顾忌没有追杀,又是维持着队列向后小心翼翼的退却,退了差不多一里多,可算退出个安全半径,依靠着忻州城墙,雁门关明军乞活军扎下营来。
外头还忙着搭帐篷,设置鹿寨,里头刚搭好的中军,宋青书是暴怒的把刀砸在了地上。
邱明接到的军令可是五天之内支援忻州,与各路大军汇合,现在雁门关军到了,各路大军影子都没看到,许定国这个总兵更是不见踪影,还有忻州那个草蛋赵知府,活脱脱西门大官人翻版,连城都不让进。
现在等于雁门关一方,独立对抗曹营还有革左五营八万多农民军,他宋青书对大明朝咋这么忠心?自己帮官府硬抗流寇?
也看出宋青书的怒火,生怕他就此退军,把自己扔下,邱明又是拉着一张苦瓜脸,在一旁悲催的说起了好话来。
“渠帅息怒,咱官军什么德行,您,您也知道,有时候说七分力防贼,十分力防军,怕老子进城抢掠,他赵知府不让进城倒也是常例,还望渠帅理解。”
看着这货可怜巴巴的模样,宋青书差不点没气笑了,能把自己贬到这程度,这邱明也是没谁了,哭笑不得的晃了晃脑袋,宋青书又是一屁股坐在了帅椅上。
不过这也把大明朝的怪诞体现的淋漓尽致,一方面要依靠这些兵马,武将抵御满清,镇压农民军,一方面朝廷文官集团对带兵大将又极不信任,再一方面军饷什么的又克扣的极其厉害,真叫又想叫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就说这雁门关守军军饷都欠了五个多月了。
也不怪邱明克扣军饷吃空饷养家丁亲兵,这点银子根本不够维持军队战斗力的,平均发放下去,谁都吃不饱,关键时刻连一支拿得出手的突击力量都没有,遇到大战擎着等死不是?
“渠帅放心,不让咱们进城,这忻州府必须有所表示,过不了多久,肯定就有送粮饷送银子的,这钱粮小的一文不要,都献给渠帅!”
邱明又是满脸谄媚的跟了上来,陪着笑脸说着,这功夫,外头一个亲兵还真来了,急急匆匆跪在帐篷外头,大声的汇报着:“报,参将!忻州城来人!”
“看,我说的吧!快请!”
邱明当即大喜,扭头对外头就大喊了起来。
人前还是得装相的,宋青书和邱明换了个位置,他站着,邱明坐在了帅位上,俩人巴眼等着,等了好半天,门口才晃悠进来个师爷模样的家伙,那步伐,拽的真跟个鸭子一般,两个八字脚,脑袋昂的老高,光能看到几撇胡子。
“邱参将是吧?老夫忻州府师爷,赵知府让老夫给你带话,让你转军东南二里,守住靠着河边的庄子,别在城墙下蹲着。”
邱明还来乐呵呵的等着送上门的钱粮呢,冷不丁一句话,让邱明的笑脸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宋青书亦是目瞪口呆,好半天,干脆气乐了。
“赵知府疯了吗?如今敌众我寡,靠着城墙,有墙上炮火支援,我军还有一战之力,让我去守滹沱河旁边的破庄子,守破庄子有个鸟用?”
真是已经怒到极点了,邱明咆哮如雷,拍着桌子就蹦了起来。听着他的愤怒,来的师爷居然眯起了眼睛,像一条蛇一样危险的盯着他。
“破庄子?你可知道,你嘴里的破庄子可是宣大总督的产业,山西巡抚大人的田产,还有京师一大堆御史内阁老爷们的产业,把你们几千个穷军汉卖了都值不起,你这个破庄子,回去老头子我回告诉赵大人的!参将大人,挪不挪地方,您自己看着办!”
说完,这老头子又是傲慢的一甩衣袖,转身出了去。
脖子上血管都气的直蹦,额头更是青筋暴起,邱明仿佛一个掉进陷阱里的狮子一般,连续转了好几个圈,最后竟然勐地拔出刀,咔嚓一下砍进了身旁的椅子里。
头一次看到此人如此的愤怒,这个份儿绝对是装不出来的,难得同情了他下,宋青书无奈的劝说道:“邱将军,您久在官场,官场什么德行,你应该早知道吧?”
“没错,从我爹开始,就这么被这群官儿像狗一样唿来喝去,所以我爹拼命地打仗,留了这么个千户给我,临死前还叮嘱我,要给邱家争气,像个人一样挺着胸脯!”
“原本以为,干上这个独当一面的分守参将,能有点人模人样,能像个人上人一样光宗耀祖,他娘的!老子算是看清楚了,就算干上总兵,在这群老爷眼里,还是像条狗一样唿来喝去,这帮王八蛋!”
扶着扶手,邱明喘着粗气又坐回了椅子上,扭头对宋青书又是狠狠拱了拱拳头:“渠帅,咱老邱现在也是没法子了,您拿个主意!您说退兵,咱今晚就走!”
也难怪看史书上,动不动这些总兵大将就带着兵马一走了之,把督师大员扔到战场上等死,有时候是的确到了极限,有时候也是因为这帮文官这态度太草蛋了!
宋青书也想一走了之,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明军连战连败,武将反倒越来越跋扈,随着农民军流窜全国,朝廷对武将的控制力愈发下降,如贺人龙,襄城之战他不战而逃,直接把总督汪乔年扔战场上,被闯军杀了,朝廷却不敢处置他,只能来个革职留用,反倒是把与李自成拼命,连亲兵都打光了的几个总兵,副将给杀了,处置的如此有失公允,弄的明军愈发离心离德。
不过那是崇祯十三年以后的事儿了,如今农民军还局限在山陕两省,没有流窜全国,还没有打的大明王朝离心离德,大明朝对边镇控制力还很强,要是丢下忻州这么回去,就算不丢脑袋,邱明也得丢官,那自己在他身上的投资可就全都白瞎了!
况且宋青书还另有计划。
“先别急!今晚你跟我走个地方,到时候在做打算!”
满是神秘,宋青书倒是笑着摇了摇头,一点也没犹豫,邱明还是拱了拱了拱拳。
“渠帅,你说去哪儿咱老邱就去哪儿!”
…………
一直待到半夜,差不多大军在城下彻底安下了营,宋青书这才叫起李铁柱,就带了十几个亲兵小心翼翼的摸出了军营。
这大晚上黑灯瞎火,就算城上都看不清几十米范围,十几个人就打着一个灯笼,大晚上就跟鬼火似得,倒不怕轻易被谁发现,跟着宋青书走,刚开始还气哼哼的,然而走了七八分钟,邱明实在忍不住,左右环顾一圈,惊愕的叫道。
“渠帅,咱们这是要去贼营啊?”
“没错,去见几位老朋友。”
听着宋青书平淡的说到,邱明冷不丁一个恍惚,现在他才想起来,自己这个老大,也是流贼三十六营的一员,不过和他接触这么久,邱明还是无法把宋青书和自己以前打过的贼军联系在一起。
就在邱明觉得别扭时候,宋青书又是笑着说道。
“行,到了。”
听的地方是个小土包,那儿也早就等了好几个人,细看去,周围亦是停了一圈护卫,盘坐在一个火堆旁,最里面的是个长着三角眼睛尖脑袋,蜡黄脸颇为阴沉的家伙,旁边那个碧眼家伙一看就不是汉人,黄卷胡子,披着个破棉袄,对面两个汉子穿做的却是把总模样的明军破旧军装,最后一个则是私盐贩子打扮。
没挨着火堆,还有个吆喝着上肉的汉子,也是明军破烂军装,长的格外魁梧骁悍,可冷不丁回过头,邱明差不点没笑出来,这么一条汉子,居然生了对儿斗鸡眼,而且还一副看不清的模样,和健壮的身躯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呵呵,对月饮酒烤肉,曹帅好兴致啊!”离着老远,宋青书就笑着长吟起来,听的火堆旁六个人都是精神一颤,旋即,这曹操罗汝才居然连站都没站起来,就那么盘坐在地上,冷笑着讥讽的说道。
“俺老罗就说,今天那个汉子眼熟,河曲一战之后,大傻子营就不见了踪影,原来是投靠了官府,给官军当起狗来了!”
其他除了老回回,其他四人亦是面露出不屑,跟着冷笑不止。
毕竟和宋青书共事过一段时间,算是有些交情,老回回马守应在一旁打圆场说道:“或许宋兄弟有什么苦处难言,逼不得已,正好咱们七个营碰了头,宋兄弟,索性反了他娘的!咱们一起打下这鸟州城,你看如何?”
“反?”宋青书自己却是冷笑了起来,顶着六个人,嘿嘿的笑声就像那暗夜中的夜鬼一般,听的革里眼,左金王等几人都感觉寒毛都立了起开,曹操亦是不自在的拍案而起哼道:“宋傻子,你笑什么?”
“你们弄错了一件事,不是老子投靠了官军,是官军投靠了老子!你们打忻州老子不管,这趟来,老子就告诉你们一件事,忻州以北都是老子的地盘,你们谁也不许再北上一步!”
“凭什么?”
听着宋青书狂妄的语气,六个人脸色全都变得难看起来,尤其是老早就有过节的曹操,罗汝才眯着一双三角眼睛,阴冷的问着,冷不防宋青书笑声一止,手仿佛闪电一般从腰里掏出短铳。
连着六声枪响,一连串火星子全打在曹操脚前面,蹦的这货惊吼着连退了七八步,唿啦的一下,周围黑暗中的农民军全都抽出刀子涌了上来,几乎与此同时,李铁柱等人亦是勐地从腰里掏出双左轮,傲然的指着前方,对着惊怒不已的曹操,宋青书又是冷笑着说道。
“就凭老子手里的火器!”
似乎是谈崩了,连酒肉都不要了,革左五营还有曹操戒备的向后退却,宋青书也不多停留,乞活军的人也是手持双枪向后退却,退出了三十多米之后,两方人几乎同时默契的收起武器,急促的向后奔驰进了黑暗中。
这场短暂的好似黑老大见面般的聚会,就这么不欢而散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刀子决定谁老大!
摸着黑闷头向回走,十几个人没个都是一言不发,仅仅能听到赶路的喘气声,还好距离不算远,眼看着灯火通明的官军大营又是近在眼前。
实在是有些忍不住,看到了安全地带,邱明干脆左右探了下头,然后快走两步赶上宋青书前面,压低声音饱了抱拳。
“渠帅,今晚咱找几个流贼头子,酒精为了什么啊?”
难怪他纳闷,大晚上冒着危险就为了吵一架,怎么都觉得不值。
提到这个,宋青书自己居然也是一脸郁闷。
“今天那个最难看的三角眼睛王八蛋看到了吧?老子救过他一次。今晚我也是想凭着这事儿劝他回去,不过今天老子也算清楚了这帮家伙是个什么德行!”
双眸中流露出了狠意,宋青书阴狠的哼哼道:“你是没注意,他老回回,革里眼袖子里都藏着刀,说话总是把右手往回缩,曹操这个粗汉从来都大坛子喝酒,今个居然有雅性用起了脆的可以的瓷杯子,再看远处,虽然黑影里按着约定就十二个卫士,可几十米远,一大圈光在哪儿飘,不他娘的是火绳老子跟他姓!摔杯为号?亏这王八蛋想的出来。”
“这帮混蛋是想曹操唱黑脸,老回回唱白脸,吞了老子的人,不行的话就想火并了老子!哼,他娘的他们想的倒是真美!”
看着宋青书又是余怒为息掏出枪回头连着崩了两三枪,听的邱明却是禁不住一后背冷汗,感情儿刚刚自己鬼门关走一回啊!
不过官府碰了钉子,农民军这头也碰了钉子,还真把乞活军与雁门关官军逼到了个死角,回了军营,环视一周才挖的浅浅的壕沟,还有单薄一层简陋的栅栏,宋青书再一次脑门上青筋直冒,转身跳下壕沟,一脚把缩在壕沟里睡得唿唿响,还打着唿噜的民壮首领给踹了起来。
“谁让你们睡的?给老子起来,接着挖!”
这年头,还真是容不下好人,把穿越前的宅男宋青书都硬生生逼成了黑社会老大宋青书,吆喝中,也是闷了一晚上的李铁柱干脆抄出了马鞭子,十几个亲兵下到壕沟底下,把一个个迷煳着的民壮全都给踹了起来,那些地主豪强家子弟平日里都是东,调戏调戏大姑娘,西强抢个民女什么的,哪儿吃过这种苦?一个个被抽的叫苦连天,倒是那些民壮老农,估计给逼得干惯了活儿,虽然是睡梦中起来,手脚却麻利的紧,一个个火盆照耀中又是加紧开始挖掘起了壕沟来。
打发邱明也是回去准备,回望向对面的农民军大营,宋青书的大拇指狠狠压着鼻子,向边上重重的一出气。
“哼!”
这样一来也好,农民军也是靠着拳头排位置的,那就看看谁家的拳头更硬吧!
…………
这一晚上都没消停,推着火炮,火药,还有各种军需物资连着走了两天的民壮们愣是又被逼着挖了一晚上壕沟,到了清晨,一个个都困得丢当丢当的,瞪着两个满是血丝的眼睛,活像包了多少天宿的老网虫一般,尤其二百多豪强子弟,以前赌色子推牌九几晚上都没事,这一晚上把他们累的,恨不得趴地上就睡。
还好,宋青书终于是怜悯一把,挥挥手让他们去后面待着了,昨晚好好安睡了一晚上,雁门关的官兵还有乞活军精兵们倒是精神抖擞的上了场。
官军虽然平时克扣军饷,不过真正上阵拼命时候倒是待遇不错。明军从朱元璋时代发明了穿孔烧饼,军队出战时候把着东西往后背一串就好了,这玩意的哪怕后世也有,换了个名叫锅盔,宋青书还在西市的美食广场吃过,不过光吃这玩意可绝对难吃的要死,干巴巴的死面疙瘩,半块下肚就得噎到,所以明军最常见的军粮是这种穿孔烧饼配上粟米粥,茶水,不过今天是要上阵拼命,早上额外杀了几十头羊,煮成了羊汤给大家充饥。
昨夜下黑手不成,今个早晨对面的农民军似乎也要动真格的了,同样一大早晨炊烟渺渺,就连平日里跟着大军饥一顿饱一顿的饥民们都吃上了白面馍馍,十多里连绵的大营中到处是吆喝声还有白蒙蒙的白色雾气,显得声势惊人,自己这头,一面用烧饼吸着羊汤吃,一面官军还有乞活军时不时的向远处张望着,军士们均是露出惊骇的神情。
这功夫,邱明也是叼着个饼赶了过来,一套参将的文山甲穿得整整齐齐的,倒显得不是那么猥琐了,三步两步跑上了点将台,对着在面前蹲着进餐的大军,邱明扯着嗓子就嚷了起来。
“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都是吃着朝廷的皇粮,披着皇上的盔甲,今个贼兵杀过来了,大家都得给老子奋勇杀贼,敢有胆怯逃跑的,老子绝不轻……哎呦!”
话还没说完,邱明居然被踹下去了,听的直皱眉头的乞活军倒是乐出了声,那些官军则是错愕的扭过了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还有几个军官恼火的要过来找麻烦,不过却被党守素带着已经打入官军内部的乞活军精锐给推了回去。
看着宋青书占了自己的地方,一肚子悲催邱明也不敢放声,只能是陪笑着点了点头。
倒是没让他继续难堪,宋青书也是表达歉意的拱了拱拳头,这才扭过了头,对着全军怒吼了起来。
“老子不要求你们为任何人而战!”
这话一出,不仅官军,就连乞活军的将士都是错愕的放下了饼,扭头看了过来,却见宋青书此时已经跳下了点将台,邱明在后头吊着,直接走到了人群中,伸手拎起了一个官兵站起来,手指头点着他的胸口就大声喝问道。
“你,家在哪儿?”
也不知道宋青书啥来路,不过自己家参将都是屁颠屁颠跟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那蒙了的官军昂起头一个军礼回答道:“回禀大人,雁门关胡儿屯!”
“很好,你呢?”
又换了兵,点着他宋青书再次大声喝问道,有了个先例,那兵也是爽利的一抚胸:“回大人,代县万家村!”
太和岭牛村!”
“胡峪口人!”
边军军卫几乎都是塞上子弟就近选拔,宋青书问了一圈,几乎都是雁门关附近的军户出身,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参将大人跟着这位神秘人物问了一圈,官军还有乞活军的好奇心倒是被吊了起来,一个个饼都顾不得吃了,全都汇聚到了宋青书身上。
不厌其烦的问了五六十人,看气氛被调了起来,宋青书便也不浪费时间,转过身再一次跑上了点将台,对着五千多号眼睛,大声的怒吼起来。
“原平,忻口寨还有淳县是什么惨状,你们大家应该都是有目共睹,就在你们眼前,这群从陕西来的流寇,他们打家劫舍,烧了这两个县的房屋,抢光了这两个县的粮食,还把县里的父老,子女编进了军中作为炮灰,逼着他们继续抢掠下一个地方,所以,今天我们站在了这里!”
“如果今天咱们挡不住!淳县,原平的事儿就会再一次发生到代县!雁门关!你们的父母,姐妹,妻子,儿女也将遭遇刀兵之灾,会是被杀戮,或是被裹挟,不得不跟着他们颠沛流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倒毙在路边沟壑!还有我的兄弟们,咱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安稳的窝儿,这些出卖了咱们得混账东西又来抢掠咱们的田地,烧杀咱们父老,你们答应吗!”
听着宋青书拔刀怒吼,下面的不论官军还是乞活军,几乎异口同声的怒吼起来。
“不答应!”
“干了这群狗#娘养的!”
“和他们拼了!”
士气几乎一下子高涨上来,就连邱明也忍不住颇为敬佩的眺望向宋青书的背影。听着底下的怒吼,宋青书亦是再一次勐地向前挥出长刀,迸发出全部怒火般的嘶吼着。
“为保卫家乡!为父老乡亲,为平定一方而战!”
匆匆忙忙的把最后一点饼塞进嘴里,喝干了锅里的汤,大批的官军,乞活军抓起兵器,在其军官的指挥下,迅速冲进了昨天晚上布置好的壕沟阵地,哗啦哗啦的声音中,数不清的火铳放在了沟边上,架在了鹿寨上,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瞄着对面仿佛马蜂出巢般的农民军大营。
拎着战刀在后头不断布置着,宋青书自己也是心潮澎湃。
今天可不光是鼓舞士气那么简单,他更是把自己的政治纲领给打了出去!
汉末黄巾起义的口号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元末农民起义的核心思想是大明王降世!拯救苍生!太平天国信奉的拜上帝教,如今的农民大起义更是口号非凡,甚至有打着白莲,弥勒教旗号的,这些五花八门的口号却无非都是一个目的,给大家一个奋斗的目标,给属下一个效忠自己的理由!
师出有名可不论中外都是极其重要的,当年朱元璋打张士诚,甚至打出了张士诚反叛大元朝廷作为理由,一直以来宋青书凭什么统御代县,都是个问题!如今,他也打出了自己的口号,那就是保境安民。
这个口号不算新鲜,史上无数割据军阀都曾用过,不过在如今的天灾横行,乃至于再过几年遍及全国的农民起义战争,这个口号,就会尤其的具有吸引力,今天这一战要是打赢了,回去代县,宋青书的统治,就该稳了。
当然,这也得建筑在今天这一战打赢了的前提下,眼前这局势,看起来可不好打。
凄凉的牛角号中,数不清的农民军亦是同时从对面的大军奔涌而出,密密麻麻,数之不尽,乱糟糟的布衣,破旧的盔甲如洪水倾泻,五花八门的旗号打的仿佛一大片诡异的森林,尤其震撼人心魄的则是骑兵。
数以千计的骑兵奔涌而出,直奔自己而来,这些都是曹营以及老回回军中最精悍的骑兵,第一波冲锋的数量就不少于七八千,比自己全军人数都多。
这一战,不好熬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