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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路人家     锦绣大明txt下载     锦绣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上)

    屋外雪花飞舞,还刮着寒冷的北风,照道理,人在屋内时总会紧闭房门的。但洛悦颍二人坐在屋子里却半开着房门,两人虽然互相说着话儿,可一双眼睛却不时地瞟向院门,就像是在等着什么一般。

    她们等的当然不是杨震,她们可不知道杨震会突然回来。她们等的是洛悦颍派出去寻找杨震下落的手下回来禀报,虽然每一次他们回来都没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但洛悦颍二女却还是对此充满了期待。

    不料这次推开院门进来的却不是那些熟悉的手下,而是一个鞑子打扮,看着脏兮兮的家伙。而且此人还愣愣地站在门前,盯着她二人猛看,这让两女心里不自觉地就有些紧张了。

    随着那人抬脚就要进来,张静云更是腾地一下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上前一步挡在洛悦颍身前,很是警惕地盯着那人,厉声道:“你是什么人,赶紧给我出去,不然我就要喊人了!”她很清楚,洛姐姐是不懂武艺的,所以若这个看着不像好人的家伙要是真有什么举动的话,只有自己动手保护她了。

    看到张静云这一番动作,洛悦颍心里就是一暖,没想到这个平时看着柔弱而且还大大咧咧的小姑娘在关键时刻还挺靠得住的,这个姐妹自己果然没白交。不过她心里依然充满了不安,张静云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真能对付得了这么个大男人吗?

    但很快地,两人就觉察到有些异样了。那个突然闯进来的家伙并没有对她们不利的意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们,甚至眼中还带着浓烈的感情。终于,随着他开口说话,两女彻底愣住了:“静云,悦颍,我回来了!让你们不远千里赶来,还这么一直担惊受怕的,我杨震真是惭愧而感动哪。能遇到你们两个红颜知己,真是我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

    虽然眼前这男人的打扮看着和自己所认识的杨震所去甚远,但听他的声音,再仔细看他的面庞后,两女终于认出了他来。这正是她们一直担心,也一直日夜牵挂着的郎君杨震!

    在愣了好一阵后,张静云口里便猛地发出一声欢喜的尖叫,随即一提裙摆,就跟只小云雀般朝着杨震狠狠地扑了过去。她实在是太想念自己的郎君了,她实在是太担心自己的郎君,现在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让张静云只觉自己是在做梦,只想着赶紧将杨震搂住,去感受他的存在。

    在张静云一声欢呼的同时,洛悦颍也回过神来,她也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只是脚步一动,却又停住了。和张静云的热烈本真不同,她还是有些矜持,即便心里再是欢喜激动,却也无法如这个新认的妹妹般扑向杨震。所以她最终只是站起身来,用充满了欢喜、怨怼、激动……种种复杂感情的双眼看着杨震。

    杨震看着如乳燕投林般扑向自己的张静云,心里便是一阵疼惜,赶紧张开双臂,一下就将这个轻巧的身体给拥进了怀里。

    当切实感受到这熟悉的宽阔胸膛,听着那有节奏的心跳声,确信自己的的确确是和心爱的郎君拥抱在一起后,张静云的眼中流下了幸福的泪来:“二郎……二郎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吗?可这段日子实在是太担心了,生怕你……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杨震把他紧紧搂住,用同样深情的语言道:“我回来了,让你们担心是我的错,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再让我心爱的人儿为我担忧了。”他说话时,一双眼睛却看着已走出屋来的洛悦颍,这话既是说给怀里的张静云听的,也是说给她听的。

    “二郎……”洛悦颍也同样深情地凝视着杨震,但内敛矜持的她却说不出像张静云那样热烈的情话来,只能用眼神和杨震作着交流,将自己的担忧与思慕传递给自己的爱人。

    杨震搂着埋在他胸口久久不愿稍离的张静云大步来到洛悦颍的跟前,然后一手搂住了张静云,另一只手便狠狠地将洛悦颍也给搂进了自己的怀中。当看到这两个比之前要憔悴了许多的女子,心知她们是因为自己才如此模样的后,杨震心里也被爱意填满,此刻只想用言语和行动来让她们也知道自己的心思。

    洛悦颍并不像张静云那样和杨震有过夫妻之实,所以在面对他,尤其是当两人身边还有其他人时就会有所收敛。但她心里,也是很想如张静云一般能被杨震拥进怀中疼惜的,只是她没这个勇气而已。

    但现在,杨震却主动出击,将她也一把搂住,这让她的心里更是如饮醇酒般地一醉,只象征性地稍稍闪避了一下,就任由杨震搂住自己的纤腰,拉进他的怀中,并把头也埋进了他温热而宽阔的胸膛。

    三人紧紧相拥,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顿了下来,三人没有一个说话的,只是静静地拥抱着,感受着彼此那熟悉而动人的心跳,用心去感受彼此间的爱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静云才突然从杨震的怀里挣脱开来,同时皱起鼻子来道:“咦~~二郎你身上怎么这么难闻,都快把我熏死了……”

    被她这么一说,其他两人才从那柔情中回过神来,洛悦颍也总算是嗅到了面前男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酸臭和腥膻味儿,不过她却并没有露出嫌弃的模样来,只是心疼地道:“二郎,这段日子你一定过得很苦吧?赶紧去洗漱一下,我和妹妹叫人准备酒菜等着你。”说着,想到刚才自己沉迷于杨震怀里的模样,脸上便泛起了一层红晕来。

    杨震这才想起自己这身味道和打扮,脸上也现出了尴尬之色:“不错,见到你们把我给欢喜坏了,居然忘了这一层,倒叫你们两个吃苦了。对了,这儿怎么沐浴,还有我的衣裳鹰扬说是被你们收了起来,却在哪儿?”

    两女这时已恢复了过来,赶紧叫来店中小二,让他赶紧准备热水和澡桶,洛悦颍又回到自己房中,把一直收藏着的杨震的衣物给取了出来。这些日子里,每当她思念杨震时,就会把他这些衣裳给拿出来看看,也算是睹物思人吧。现在人既然平安归来了,自然就不需要这些衣服了——当然,她也不能不把衣服还给杨震,不然他洗完澡就得光着身子了。

    长升栈到底是大同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客栈,无论是要沐浴还是用饭,只消一句话,他们就会很快为客人安排妥当。所以当杨震洗了澡,换上剃去养了足有两三个月,看着跟杂草一样乱糟糟的胡须,再换上自己原来的衣裳,恢复成原来英挺不凡的杨二郎模样走出到二女跟前时,酒菜也已都摆上桌,只等着他到来了。

    “二郎……”

    “二郎……”

    两女本是坐在桌子边上,小声说着些什么的。一见他过来,两人便停下了之前的话题,同时起身,深深地望着他,眼中除了欢喜外,还带了一丝害怕,怕他会突然再次不见。

    杨震走上前去,一把就拉住了两女的手:“来,我们先坐下吃点东西。我告诉你们,这段日子我在草原只能吃他们那些难以下口的食物,可实在是难受坏了。”说着便端起酒杯来先抿了一口酒,又夹了一筷子菜肴放进口中大嚼起来。还别说,这店中的酒菜滋味确实极佳,至少对于刚从草原归来,一路之上只能以干饼子充饥的杨震来说,这已是人间至味了。

    听他这么一说,本来脸上带着欣然笑意的二女便神色一黯,洛悦颍看着杨震片刻后道:“二郎这段日子一定过得很是辛苦,你比以前要黑得多,也瘦得多了。”无论是话语还是神色间,都带着浓浓的心疼。

    杨震说那话只是为了调节一下现场气氛而已,毕竟他和两个女子同时坐在一起今天还是第一次。在刚见面时的激动过去后,他就不得不面对如何应对她们的责难的问题了,所以才会想着说些轻松的话。可没想到二女听了他的话后竟是如此表现,这让杨震心里更感愧疚了些。

    “其实你们不也一样吗?看着可比以前要憔悴得多了,想来这段日子里,你们也不好过啊?可是因为想我吗?”杨震颇有些感动地回应道。

    二女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便是微微一红,张静云轻轻点头:“我在知道你出事后,确实很慌,幸好现在你平安回来了,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洛悦颍也轻点了下 头,却没有如前者般说话,但她一双妙目看着杨震,已把心思都给透了出来。

    “所以,不光是我要大吃大喝一番,你们也要这样,不然我会心疼的,你们知道吗?”杨震说着,为她们各自夹了菜。这时,两女才反应过来,也和他一般端起碗筷,吃起饭来。

    在酒足饭饱后,张静云才眯起眼睛,瞥着杨震道:“二郎,现在你可以给我们一个合适的说法了吧?”

第三百九十一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下)

    终究还是免不了要被责问,杨震心里有些苦恼地想着,口中却略显奇怪地问道:“静云你叫我给你们什么说法?我怎么就不明白呢?”

    “哼,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装傻蒙混过去不成?”张静云皱着挺翘的鼻子,很有些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我和洛姐姐都坐在你面前了,你说呢?”

    虽然她话语里多有埋怨责问之意,但从她那娇俏可人的模样里,却看不出半点生意的意思。倒是洛悦颍,虽然没有说话,可一对妙目却斜斜地睇着杨震,明显也在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能够接受的解释与说法。

    杨震的面上顿时现出了一丝苦笑来。其实刚才在洗澡的时候,他就想过这个问题,但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完美而能叫她们两个接受的说法。虽然杨震智计百出,对敌时往往能用各种手段取得胜利,但对着这两个爱着自己,同时也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他却有些束手无策了。

    “怎么,你说不出理由来吗?”见他半晌无言,张静云就有些不开心了,你就算拿不出正当理由来,编个瞎话哄哄我们也成啊,怎么能这么沉默一言不发呢?于是她忍不住就道:“以前我还以为二郎你是天下最好的男人呢,没想到你和其他男人也差不多,一样的花心,一样的朝三暮四,哼……”

    “哎……一直瞒着你们这事确实是我的错,我本该早点跟你们把实话说出来的。或者,我只在你们当中选择其中一个,或许这样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杨震见状,只得扮可怜博同情了,当先认错道:“可谁叫你们都是那么的让我喜欢,我实在难以做出取舍,只能贪心一些,想着把你们两个都留在身边了。”

    听他这么说来,张静云的神色便缓和了下来。其实她也看得出来,杨震对自己和洛姐姐都很有感情,若是叫他从中选一个,必然很是为难。

    “那你为什么不早些跟我说实话呢?”洛悦颍比张静云要老成得多,即便心里爱杨震极深,在此事上却也得追究一下。

    “我这还不是怕你们不高兴吗,所以就想着能瞒一时就先瞒一时。”杨震又是一声苦笑:“却没想到结果却让你们更不高兴了。

    “悦颍,我是在去到北京后,才和静云之间产生感情的,而当时你在杭州,我们只有通过书信才能互相联络。我可不希望在那些书信里提到这件必然会叫你很不高兴的事情,不然我可能连解释的余地也没有了。本来,我是打算找个机会去杭州见你说明情况的,可没想到现在反倒是你来了大同找我。

    “至于静云,我在一开始时只把你当成妹妹,后来才有了男女之情,随后又……如此一来,我实在不好把我还有悦颍这件事情告诉你,我怕你会有想法。于是就只想着拖上一段日子,等我们的关系彻底稳定后,再说不迟。之前我是打算从山西回去后和你说的,可现在……”

    听杨震这么说来,两女面上的不愉之色便又少了几分。其实自从两女互相接受之后,她们对杨震也就没多少怨怼之意了。尤其是当他前段时日一直不知所踪的情况下,她们对他更是只有担心与想念而没有感情上的埋怨。如果没有这一次的失踪,而被她们自己发觉此事,杨震少不了得吃些苦头,但这一回,事情却显然大不相同,或许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杨震是个极善于察言观色的家伙,一看两女的面色,就知道自己的这番话起了大作用。但他面上依然摆出一副愧疚的模样来:“我知道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很不像话,甚至会伤到你们。但你们要相信,我对你们的感情绝对是真的,对我来说,你们每一个人,都比我的性命要重要得多。我不想放弃你们任何一人,如果你们觉着我有错,我会用我这一生来弥补你们!”

    听着这种如今这个时代的男子根本说不出来的情话,看着杨震那郑重其事的神情,两女不觉被他说得有些感动起来。尤其是洛悦颍,面嫩的她都生出了一抹红晕来。虽然之前和杨震耳鬓厮磨时也不是没听他说些情话,但像今日这样的一生承诺却是首次听到。而且这还不是两人单独相处时所说,一旁还坐着个张静云呢,这让她只觉着既羞且喜,一时竟如饮醇酒,晕晕乎乎地不知该怎么说话才好了。

    至于张静云,她的情况也比洛悦颍好不了多少。她在听了这番话后,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起来,一生的承诺,这是每个女子都希望听到的情话,尤其是当对面的男子还是自己极其倾心之人时,更是叫人迷醉。

    其实她早就不介意杨震瞒着她另有女人的事了,在她看来,像杨震这样出色的男人,若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女人倾心于他是很不正常的,她气的只是杨震没能把实话早点告诉自己而已。

    现在杨震作出了解释,说一切都是担心自己会不高兴,那她就更没有生气的理由了,反而心里觉着有些甜丝丝的。

    现在毕竟是大明朝,世人的观念里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是平常,像杨震这样出色的男子,若只有一个女人别人才会觉得奇怪。即便是像洛悦颍这样聪慧的女子看来,一个男子只喜欢一个女人,并从一而终也是极其罕有的,她也不奢望自己能如娘亲那样,爹爹只爱她一个,即便她去世多年也不曾续弦。

    所以在杨震这一番深情告白与承认错误后,两女的不悦之情已大减,神情也放松了许多。杨震见她们如此模样,心下也是大定,但口中却依然道:“如果你们还是不满意的话,我就任你们责罚吧。无论是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有一点我是不会接受的,那就是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离开我……”

    “嘤咛……”杨震这最后的一句话,更是直戳张静云柔软的心尖,让她再也板不起面孔来,只想投进他的怀里,和他温存片刻。

    而洛悦颍的面上也现出了一抹酡红,原来的委屈、怨恨都化作了一丝柔情,紧紧地缠向了这个自己的男人。

    杨震不失时机地起身来到她们身旁,一伸手就把两个心爱的女子给搂进了怀里:“你们谁也别想再从我的生命中离开了,这辈子不许,下辈子我们也要在一起……”

    没有任何的挣扎,两女就这么紧紧挨在他的怀抱之中,两张俏脸上都堆满了幸福的笑容。这一刻,她们已有了决定,这辈子都要和杨震厮守在一处,再不分离。

    良久之后,三人才又再次分开,此时两女看向杨震的眼神里已只剩下款款柔情,而没了其他。不过张静云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二郎,你老实说,除了我们两个外,你在其他地方还有没有找别的女人?比如这次,你在草原上有没有和那里的野女人不清不楚?”

    洛悦颍虽然没有附和,一双眼睛却也随着张静云的问话而盯住了杨震的面庞,等着他作出回答。女人终归是这样的,在感情上最是敏感,即便她们已经接受了一个姐妹,但若再多一个,她们必然也会不高兴的。

    杨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又不是好色无厌之徒,有你们两个红颜知己已很是知足了,怎么可能再另找别人呢?至于你所说的草原上的女人,拜托,我看她们都和男人差不多,怎么可能找这些人呢?”

    “你说的都是实话?”很明显,在这事上,张静云已有些不那么信任自己的男人了。

    杨震当即举起手来正色道:“我杨震现在就对天发誓,如果我还有除了悦颍和静云意外的女人的话,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他这毒誓还未发完,就已被两只柔荑按住了嘴巴,两个娇嗔的声音急急响了起来:“我们只是问问而已,你发的哪门子毒誓啊,我们信你还不行吗?”

    看着两女那一副嗔怒而关心的模样,杨震心里又是一阵温暖。能得到这两个美丽而出色的女子的爱,他只觉夫复何求哪。

    把该说的都说完,该作的解释也都得到了认可,两女终于想到杨震这才刚回来大同,一定是累得紧了,便赶紧提议他可以去歇息了。

    杨震一听,便是奇怪地一笑,扫了一眼张静云道:“却不知我今夜该睡哪儿呢?”话里多了几分暧昧。

    听出其中含义的张静云俏脸便是一红,但有洛悦颍在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再和之前那般与杨震共效于飞,于是便一指旁边一处厢房道:“你睡那儿,被褥什么的都给你准备好了。而我,则和洛姐姐一起睡,我们这几天都睡一起的。”

    “啊……”杨震一听这安排,心里便是一阵失落,但却又无可奈何,只看着张静云在那边咯咯地笑着……

    路人友情提示,以上所以都是作者yy,若有书友擅自模仿而被人打成猪头三的,路人概不负责。因为如今已不是大明朝,你也没有杨震那一身本事~~~~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主动出击

    夜静更深,人声寂寥。

    听着窗外呼呼吹响的北风,感觉着雪花一片片从天空飘落下来,杨震却并未能睡着。从察哈尔部营地一路出来,他着实感到有些辛苦,刚才又与两女喝了些酒,说了那么多话,照道理此时应该沾床就睡的,可偏偏他现在却头脑清晰,连一点困意都没有。

    他倒不是因为两个美人儿就在隔壁所以有些心猿意马到难以入眠,杨震可不是那种只知用下半身思考的人。让他难以安然入眠的,是眼下的处境。

    若没有张、洛二女的出现,杨震并不会对自己之前定下的方针有任何的担心,因为他确信真要出了差错,自己还是能从容脱身的。但现在,多出了那两个女人,此事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了。因为一旦出了差错,并叫那些家伙知道她们的存在,那她们就危险了。

    “不成,我必须尽快把这件事情了结。还有,为了保证悦颍和静云的安全,我在此期间必须尽量少地与她们接触!明天一早,我就离开这儿,然后开始我的计划!”杨震在一番思前想后之下,终于做出了决断,之后才睡了过去。

    待天明之时,杨震便被外面传来的呼喝打斗声给叫醒。一听这动静,他的嘴角就现出了一丝微笑,那是早起的蔡鹰扬和格勒黑在院子里打熬身体呢。看来这两人也知道摆在他们面前还有极其艰巨的任务和强大的敌人,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强大自己。

    想到这儿,杨震也一骨碌从床上起来,打开房门后,就看到天已放晴,在满是积雪的院子里,两个身材差不多的汉子正在角着力。虽然格勒黑身为蒙古人有着一身蛮力,但显然却远不是蔡鹰扬的对手,很快就已被推得横抛了出去。

    “大人……”看到杨震出来,格勒黑的脸色就是一红,他虽然武艺不怎么样,但一向自认为气力惊人,可今日却在这一项上完败给了这个看着比自己还小不少的家伙,又被自己上司看到了,自然有些羞赧。

    杨震笑着一拍他的肩膀:“鹰扬天生力大无穷,你和他比这个自然是自找苦吃了,就是我,只和他比气力的话也不是对手。”

    听他这么一说,面前两人都嘿嘿笑了起来,蔡鹰扬是觉着有些得意,格勒黑则是感受到了杨震的鼓励。看了他们一眼,杨震又继续道:“好了,别在这儿扰人清梦了,你们回房去拿上行李,然后跟我走。”

    “啊?大人要离开这儿?”

    “二哥,那两位姑娘……”两人几乎同时问了问题。

    杨震却不想解释过多,只道:“我们暂时先不与她们住在一处,这是为了她们的安全着想。你们照做就是。接下来,还有大事等着我们来办呢。”

    见他神色郑重,两人自不敢违背,赶紧点头答应,就一同回房拿行李去了。待他们拿完行李出来,杨震也准备好一切,于是三人就头也不回地出了这座跨院,朝着此刻尚显清静的大同城里走去。

    待到两女姗姗而起,梳妆打扮完,想要给自家郎君一个美好印象时,却发现隔壁的屋子早已人去屋空,而桌子上,则摆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让两女好生在此待着,等自己将此间事情办完,便会来接她们一起返回京城。

    看着这张字条,张静云的俏脸上就显得有些不高兴了:“哼,昨天还口口声声地说要和我们不分离呢,一晚之后,他就又不顾我们跑走了。”虽然话里带着埋怨,但更多的却是不舍。

    而洛悦颍却是沉思不语,她看得出来,这是杨震不想她们二人涉险,保护她们的做法。这么看来,即便已安全地回来了,杨震依然有强敌要对付哪,只可惜现在自己想要帮他都做不到。这让她不觉有些担心和自责起来。

    在离开长升栈后,杨震三人就直奔着之前与夏凯说定好了的见面地点而来。果然,虽然天色尚早,夏凯却已带着脑毛大等在那边了。

    一见杨震他们平安而来,夏凯神情才略有放松:“大人,昨天你一直没有来找我们,我还怕出什么事了呢。”

    杨震有些惭愧地笑了下,自己因为和两女相遇,所以就暂且把兄弟们给抛到了一旁,确实有些不对。但他很快就把这想法抛到了脑后,沉声道:“虽然今天就行动是急切了些,但兵贵神速,为防出现什么变数,我们必须把事情办起来了。”

    “二哥你打算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蔡鹰扬一听,顿时就来了精神,摩拳擦掌地道:“之前他们如此算计咱们,这回看我不找回场子。”

    “暂时还用不着动武,你且放松一点。”杨震笑着看了很是积极的蔡鹰扬一眼,随后道:“待会儿咱们就去李府,你们只消看我眼色行事便好。”

    三人应了一声后,夏凯才问道:“大人,就咱们几个去吗?人是不是少了些?还有,钟大人那边是个什么主意?”昨天他是知道杨震打算去找钟裕商议和寻求帮助一事的。

    杨震摇了下头:“现在我们是指望不上钟大人了,他已被人软禁,自保都不那么容易,更别说帮我们对付那些家伙了。所以今日只有我们几人去找他们算账。”

    “啊?”这下,蔡鹰扬可有些吃惊了,他瞪着一双眼睛,很是不确信地道:“二哥,就咱们几个去找他们麻烦,这真能有用吗?虽然你武艺高强,可这城里可都是他们的兵马哪,咱们可应付不了。”

    “早跟你说了,这次之事靠的不是武力,而是头脑布局,所以即便他们人再多,咱们也不必担心。”杨震稍作解释,便正色道:“多说无益,咱们这就去李府,把事情说开了。”

    “是!”几人虽然心里依然有些担忧,但出于对杨震的信任与尊重,便答应一声,押着一脸茫然的脑毛大就跟着他向前走去。

    作为大同城里有数的富商,李常那位于城市东南方的宅邸还是颇为气派的。当杨震他们来到此地时,正看到一名管家身份的人正指挥着几名下人在大门口扫着积雪,清出道路来。

    李常虽然不是官员,但每日里拜访他的人也不少,把门前的道路清理好,那也是有礼有节的待客之道,不然那些坐车骑马而来的客人可就不那么方便了。

    那管事正指点着下人在这儿多扫几下,那边别留积雪呢,就看到一行人径直朝着自己这边而来,于是便不再管那些下人,脸上堆起笑容迎了过去:“不知几位是?来我府中有何贵干哪?”一面说着,他还偷眼打量起杨震他们的穿着气度来。

    身为一府管事,他自然是有一定眼力见的。虽然格勒黑他们几个看着除了长得粗壮些外没甚特点,但为首的杨震却穿着得体,自有一股不凡气势,这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心。

    杨震也没有扮猪吃老虎的心思,也不想隐瞒自己的身份,便把锦衣卫的腰牌给亮了出来,在那管事眼前一晃道:“我是钦差副使,锦衣卫千户,此来是想找你们老爷商谈要事的,快去通报吧。”

    “啊……是是,几位大人还请先进来看茶,小的这就去通禀我家老爷。”那管事一听杨震的身份,神色就是一变,脸上的笑容更变成了谦卑巴结之色,弯着腰就把几人往里面让。

    待把杨震几人引到客厅坐下,并吩咐下人赶紧上茶之后,那管事才告了声罪,急急去后宅向自家老爷禀报去了。

    此时李常才刚起来没多久呢。昨天,他也得知了杨震安然回来的事情,这让他也多了桩心事,晚上更没有睡踏实了,所以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没想到他才刚梳洗完毕,还没来得及用早饭呢,内管事就一脸小心地走了过来:“老爷,李财他来通报,说是那钦差副使杨震找上门来了。”

    “什么?”刚才端起一碗八宝粥欲喝的李常一听这话,险些失手把碗都给砸了。本来就带着点忧愁的脸上,迅速就被愁色堆满,同时心里犯起了嘀咕:“听说他昨天想见钟裕却被刘巡抚挡在了行辕之外,怎么今日就找到我头上来了?他来做什么,难道是之前的事情已被他知道了真相,所以想找我们报仇?又因为刘巡抚身份高贵不好对付,就想拿我先开刀吗?”

    这么一想,李常的心里就更是发起紧来。下意识地,他都想对杨震避而不见了,但随后一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人家都寻上门来了,自己还能一直躲着不成,便把牙一咬:“好吧,那我且去与他见面看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他总不至于这就对我下手吧!”

    在一番踌躇之后,李常便把碗一搁,由外面等候的李财带路,来到了前院的客厅。在走到离客厅不远的地方,他才在一番深呼吸后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让自己露出招牌般的微笑,然后快步走了过去,人未到门前,便已用欢快的声音叫了起来:“啊呀,真是老天有眼哪,杨大人总算是平安归来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威胁

    客厅中,杨震笑吟吟地看着一脸“惊喜”的李常快步进来,口中道:“我这次能从阴谋算计中活着回来,确实是邀天之幸,倒叫李员外你挂怀了。”

    李常站定之后,先是行礼,接着又很是关切地上下打量起杨震来,末了连连点头:“大人没事便好,在下之前听说你在白登山遭了鞑子袭击实在是不敢相信哪。也只有像杨千户这样的人物,才能从鞑子的刀下脱身,实在是叫小人佩服之至哪!”说着便是一阵啧啧赞叹。

    杨震任他表现一番后,才笑道:“李员外果然是重情之人,对我这个只见过一两次面的人也如此牵挂,实在叫我感动,看来我今日前来也算是找对人了。”

    听杨震这么说来,李常的心里就是一动,但面上却露出诚恳之色:“千户大人这么一说,小人也确实觉着有些奇怪了。虽然小人对您那是敬仰万分的,但以小人这个身份,却实在当不得您刚一回来就登门造访吧。却不知您今日来此究竟所为何事哪?”

    杨震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香茶,然后又卖关子似地反问了一句:“李员外你觉着呢?”

    “这个小人可实在猜不透了,还请大人明示。”李常心里提着小心,坐在椅子上都只有半拉屁-股挨着座位,身子都有些绷紧了,显然心里还是很有些紧张的。

    杨震淡淡一笑:“若李员外你只是一个寻常盐商,本官自然不会登门,但你背后还另有靠山,而本官想与他们谈上一谈,就只能找你来说话了。”

    李常听他直接点出了自己背后的势力,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脸上却勉强挂着笑容道:“大人这话说的,更叫小人感到糊涂了。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盐商,哪来的什么靠山,要真说靠山,那也就只能是官府了。”

    “李员外,当着明人的面,你就别再说假话了。你这么说,是在小瞧我们锦衣卫的耳目呢,还是你心里真没把太原李家当回子事,并不认为自己是他们的旁支哪?”杨震似笑非笑地又问了一句,但措辞可就比之前要锋利得多了。

    眼见杨震都这么说了,自己再难装傻混过去,李常只得苦笑着道:“想不到杨大人竟如此消息灵通,连我这点秘密都被您知道了。好吧,确如你所说,我是太原李家留在大同的人,不知你想找他们又是为的什么哪。”

    “当然是和他们谈一笔买卖了。”杨震说着,便把笑容一收:“一笔和整个李家,乃至于山西数大世家的存亡有着密切关系的大买卖。”

    听他说出如此大话来,李常本来是想笑的,在他心里,这天下间还没有什么势力能如此威胁太原李家,更别说再加上另外几个大家族了。但不知怎的,在看到杨震那郑重的模样,森然的目光时,他竟不敢笑出来,心里反倒有些发寒。

    在沉默了片刻后,李常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却不知杨大人是凭的什么认定你有能威胁到李家的手段呢?可否让我知道,这才好禀报上去。不然空口无凭的,我也不好交代哪。”

    “那是当然的。”杨震用手一点一直坐在下首,低垂着脑袋的那名蒙装汉子道:“李员外可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这……”李常这才把目光落到那人身上,仔细打量起来。说实在的,自进到客厅之后,他的全副心神都在杨震身上,连他带了多少人在此都没看清楚呢,更别提观察这些人的模样了。因为在他想来,这些家伙都应该是杨震的手下,也没什么值得留意的。

    可在看了这名蒙装汉子一会儿后,他就觉察到有些不妥了。此人是个地地道道的鞑靼人,而且虽然现在看上去毫无生气的模样,但那种非同一般的气度却昭示着他绝非寻常的锦衣卫这一事实。

    不过李常依然猜不出此人身份,只能摇头道:“这个还请恕我眼拙,敢问大人,此人到底是何身份哪?”

    “其实真要说起来,李员外你也是应该与他打过些交道的,只是你未曾与他谋过面而已。此人便是——”杨震说着放缓了语调,一字一顿地道:“察哈尔部的族长,阿穆岱洪台吉脑毛大了。”

    “啊?!”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李常差点就从座位上蹦起来,他惊恐地看看那默不作声的脑毛大,又转而看向杨震:“杨大人,这可开不得玩笑哪,这……”

    杨震此时反倒又放松下来,嘿地一笑:“我可没有开玩笑,也不会和你开这样的玩笑,他便是脑毛大了。”

    “这怎么可能?”因为这事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些,李常也顾不上暴露自己确实与鞑子有过交往的事实,很是不信地摇头道:“他乃是一部族长,手下有上万的精锐,怎么可能落在你手里。我不信,这事我怎么都不可能信的。”

    他这反应,也尽在杨震的意料之中。这事若非亲历之人,确实很难相信他们这几个险死还生,流落到草原上去的人能把脑毛大给带回来,这对别人来说,几乎就是天方夜谭了。

    但杨震也不急着让对方相信,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他这反应落在李常眼里,反倒叫他有些信了,因为只有这是事实,杨震才会如此淡然,如此笃定。而且,这事虽然发生在草原,可他们要是真想查的话也不是太难。

    “难道……他当真把脑毛大给捉了来?这下事情可就太棘手了,此人可是与我们几大家族都有着密切联系的人,知道太多不可告人的事情,若是让杨震拿着此人做起文章来,确实很有可能置我们几大家族于绝地!”虽只是简单这么一想,李常就觉着一阵毛骨悚然,即便是这么个寒冷的冬天早晨,他的身上已冒出一层汗来,甚至连额头就微微见了细汗。

    杨震自然看清楚了他那紧张的模样,却并没有点破,只是笑了下道:“此人身份到底是真是假,我想你们只要去查,总能查明白了。对了,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他所在的察哈尔部已在一个来月前被灭族了。”

    “什么?”李常再次失惊叫了一声,但这回,他倒没有再如之前般满脸不信了。因为这么一说倒也合理,只有当察哈尔部被人灭族之下,脑毛大这个一族之长才可能被他们捉住,带到大同来。

    渐渐接受了杨震的说辞后,李常心里却更感紧张了,他有些警惕地盯着杨震:“杨大人,既然你把这么重要的鞑子酋首给拿下了,为何不将之送去巡抚衙门呢?这可是大功一件哪。这又与我这么个商人,以及我们李家有甚关系?”

    “与你们李家无关吗?我看不见得吧?之前你不是早早就承认了吗,你们是与察哈尔部有着密切交往的。你说我要是将他往官府那边一送,他要是据实交代一切,岂不是要了你们李家的命了?”杨震也不兜圈子,直接就把其中的利害关系给道了出来。

    李常很想一口否认自家与鞑子有什么关联,但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法出口。人都在他掌握之中了,自己又怎么可能否认得了呢?

    既然对方已摆明了车马,李常也不再躲躲闪闪,当即看向杨震:“不知杨大人到底想和我们李家做什么买卖?想来总不是关于金银什么的吧?”

    “那是自然,之前我就收下过十万的银票和一处北京的宅子,若再以此来向你们要金银钱财就太也贪心了些。”杨震笑了一下:“不过我现在却也不想告诉你我到底想要什么,这个只能和你们太原李家的人见面后才能说。我想这个脑毛大,足够让你们重视,并派人来和我谈谈了吧。”

    李常微微点头:“此事确实关系极大,我会立刻通报上去。至于他们是个什么态度,我却不敢保证了。”说着,他的目光又在脑毛大的身上打了几转,好像想从他那儿看出些别的什么来一般。

    “如此就有劳李员外了。”杨震说着便站起身来:“对了,我这个人就一个缺点,耐心不是太足,所以烦请你们拿主意时也能快着些,若我按捺不住,可说不准会做些什么。”

    听着他那深具威胁的言辞,李常即便心中不快,此刻也不能发作,只能苦笑一声:“在下自然会尽快给你回信的。不知大人这遭住在何处?”

    杨震报了之前夏凯他们下榻的客栈名字,随后又提醒似地道:“有一点我还要说一下,你们别想着用那种一劳永逸的法子来对付我。虽然我们人手确实不足,但也会有所防范的。其实对你们来说,这个脑毛大的威胁还不是最大的,我还有一个更让你们感到心惊的东西掌握在手里,若你们轻举妄动的话,一定会后悔的。”丢下这话后,他便带了人大摇大摆地离厅而去。

    本来李常确实也曾考虑过这一对策,可听他这么一说,便有些拿不准主意了:“难道他还拿捏着什么要紧的证据?看来只有先把事情报上去,看太原那边怎么决定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威胁

    客厅中,杨震笑吟吟地看着一脸“惊喜”的李常快步进来,口中道:“我这次能从阴谋算计中活着回来,确实是邀天之幸,倒叫李员外你挂怀了。”

    李常站定之后,先是行礼,接着又很是关切地上下打量起杨震来,末了连连点头:“大人没事便好,在下之前听说你在白登山遭了鞑子袭击实在是不敢相信哪。也只有像杨千户这样的人物,才能从鞑子的刀下脱身,实在是叫小人佩服之至哪!”说着便是一阵啧啧赞叹。

    杨震任他表现一番后,才笑道:“李员外果然是重情之人,对我这个只见过一两次面的人也如此牵挂,实在叫我感动,看来我今日前来也算是找对人了。”

    听杨震这么说来,李常的心里就是一动,但面上却露出诚恳之色:“千户大人这么一说,小人也确实觉着有些奇怪了。虽然小人对您那是敬仰万分的,但以小人这个身份,却实在当不得您刚一回来就登门造访吧。却不知您今日来此究竟所为何事哪?”

    杨震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香茶,然后又卖关子似地反问了一句:“李员外你觉着呢?”

    “这个小人可实在猜不透了,还请大人明示。”李常心里提着小心,坐在椅子上都只有半拉屁-股挨着座位,身子都有些绷紧了,显然心里还是很有些紧张的。

    杨震淡淡一笑:“若李员外你只是一个寻常盐商,本官自然不会登门,但你背后还另有靠山,而本官想与他们谈上一谈,就只能找你来说话了。”

    李常听他直接点出了自己背后的势力,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脸上却勉强挂着笑容道:“大人这话说的,更叫小人感到糊涂了。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盐商,哪来的什么靠山,要真说靠山,那也就只能是官府了。”

    “李员外,当着明人的面,你就别再说假话了。你这么说,是在小瞧我们锦衣卫的耳目呢,还是你心里真没把太原李家当回子事,并不认为自己是他们的旁支哪?”杨震似笑非笑地又问了一句,但措辞可就比之前要锋利得多了。

    眼见杨震都这么说了,自己再难装傻混过去,李常只得苦笑着道:“想不到杨大人竟如此消息灵通,连我这点秘密都被您知道了。好吧,确如你所说,我是太原李家留在大同的人,不知你想找他们又是为的什么哪。”

    “当然是和他们谈一笔买卖了。”杨震说着,便把笑容一收:“一笔和整个李家,乃至于山西数大世家的存亡有着密切关系的大买卖。”

    听他说出如此大话来,李常本来是想笑的,在他心里,这天下间还没有什么势力能如此威胁太原李家,更别说再加上另外几个大家族了。但不知怎的,在看到杨震那郑重的模样,森然的目光时,他竟不敢笑出来,心里反倒有些发寒。

    在沉默了片刻后,李常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却不知杨大人是凭的什么认定你有能威胁到李家的手段呢?可否让我知道,这才好禀报上去。不然空口无凭的,我也不好交代哪。”

    “那是当然的。”杨震用手一点一直坐在下首,低垂着脑袋的那名蒙装汉子道:“李员外可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这……”李常这才把目光落到那人身上,仔细打量起来。说实在的,自进到客厅之后,他的全副心神都在杨震身上,连他带了多少人在此都没看清楚呢,更别提观察这些人的模样了。因为在他想来,这些家伙都应该是杨震的手下,也没什么值得留意的。

    可在看了这名蒙装汉子一会儿后,他就觉察到有些不妥了。此人是个地地道道的鞑靼人,而且虽然现在看上去毫无生气的模样,但那种非同一般的气度却昭示着他绝非寻常的锦衣卫这一事实。

    不过李常依然猜不出此人身份,只能摇头道:“这个还请恕我眼拙,敢问大人,此人到底是何身份哪?”

    “其实真要说起来,李员外你也是应该与他打过些交道的,只是你未曾与他谋过面而已。此人便是——”杨震说着放缓了语调,一字一顿地道:“察哈尔部的族长,阿穆岱洪台吉脑毛大了。”

    “啊?!”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李常差点就从座位上蹦起来,他惊恐地看看那默不作声的脑毛大,又转而看向杨震:“杨大人,这可开不得玩笑哪,这……”

    杨震此时反倒又放松下来,嘿地一笑:“我可没有开玩笑,也不会和你开这样的玩笑,他便是脑毛大了。”

    “这怎么可能?”因为这事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些,李常也顾不上暴露自己确实与鞑子有过交往的事实,很是不信地摇头道:“他乃是一部族长,手下有上万的精锐,怎么可能落在你手里。我不信,这事我怎么都不可能信的。”

    他这反应,也尽在杨震的意料之中。这事若非亲历之人,确实很难相信他们这几个险死还生,流落到草原上去的人能把脑毛大给带回来,这对别人来说,几乎就是天方夜谭了。

    但杨震也不急着让对方相信,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他这反应落在李常眼里,反倒叫他有些信了,因为只有这是事实,杨震才会如此淡然,如此笃定。而且,这事虽然发生在草原,可他们要是真想查的话也不是太难。

    “难道……他当真把脑毛大给捉了来?这下事情可就太棘手了,此人可是与我们几大家族都有着密切联系的人,知道太多不可告人的事情,若是让杨震拿着此人做起文章来,确实很有可能置我们几大家族于绝地!”虽只是简单这么一想,李常就觉着一阵毛骨悚然,即便是这么个寒冷的冬天早晨,他的身上已冒出一层汗来,甚至连额头就微微见了细汗。

    杨震自然看清楚了他那紧张的模样,却并没有点破,只是笑了下道:“此人身份到底是真是假,我想你们只要去查,总能查明白了。对了,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他所在的察哈尔部已在一个来月前被灭族了。”

    “什么?”李常再次失惊叫了一声,但这回,他倒没有再如之前般满脸不信了。因为这么一说倒也合理,只有当察哈尔部被人灭族之下,脑毛大这个一族之长才可能被他们捉住,带到大同来。

    渐渐接受了杨震的说辞后,李常心里却更感紧张了,他有些警惕地盯着杨震:“杨大人,既然你把这么重要的鞑子酋首给拿下了,为何不将之送去巡抚衙门呢?这可是大功一件哪。这又与我这么个商人,以及我们李家有甚关系?”

    “与你们李家无关吗?我看不见得吧?之前你不是早早就承认了吗,你们是与察哈尔部有着密切交往的。你说我要是将他往官府那边一送,他要是据实交代一切,岂不是要了你们李家的命了?”杨震也不兜圈子,直接就把其中的利害关系给道了出来。

    李常很想一口否认自家与鞑子有什么关联,但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法出口。人都在他掌握之中了,自己又怎么可能否认得了呢?

    既然对方已摆明了车马,李常也不再躲躲闪闪,当即看向杨震:“不知杨大人到底想和我们李家做什么买卖?想来总不是关于金银什么的吧?”

    “那是自然,之前我就收下过十万的银票和一处北京的宅子,若再以此来向你们要金银钱财就太也贪心了些。”杨震笑了一下:“不过我现在却也不想告诉你我到底想要什么,这个只能和你们太原李家的人见面后才能说。我想这个脑毛大,足够让你们重视,并派人来和我谈谈了吧。”

    李常微微点头:“此事确实关系极大,我会立刻通报上去。至于他们是个什么态度,我却不敢保证了。”说着,他的目光又在脑毛大的身上打了几转,好像想从他那儿看出些别的什么来一般。

    “如此就有劳李员外了。”杨震说着便站起身来:“对了,我这个人就一个缺点,耐心不是太足,所以烦请你们拿主意时也能快着些,若我按捺不住,可说不准会做些什么。”

    听着他那深具威胁的言辞,李常即便心中不快,此刻也不能发作,只能苦笑一声:“在下自然会尽快给你回信的。不知大人这遭住在何处?”

    杨震报了之前夏凯他们下榻的客栈名字,随后又提醒似地道:“有一点我还要说一下,你们别想着用那种一劳永逸的法子来对付我。虽然我们人手确实不足,但也会有所防范的。其实对你们来说,这个脑毛大的威胁还不是最大的,我还有一个更让你们感到心惊的东西掌握在手里,若你们轻举妄动的话,一定会后悔的。”丢下这话后,他便带了人大摇大摆地离厅而去。

    本来李常确实也曾考虑过这一对策,可听他这么一说,便有些拿不准主意了:“难道他还拿捏着什么要紧的证据?看来只有先把事情报上去,看太原那边怎么决定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太原李家

    山西,太原城。

    若说整个太原城中哪一处最被人所熟知,就跟江陵之人必知张府一样,这儿自然就数李宅最是有名了。

    作为有着上千年渊源,并在太原已根深叶茂的庞大世家,李家几乎已成为西北一带人所共知共认的第一家族。举凡士农工商各行各业,李家都有极其出类拔萃的子弟身处其中,尤其是在商这一道上,他们更是把控着诸多赚钱的营生,使许多山西百姓都要仰其鼻息而生存。

    不过你要是个外地游客,想来此见识一下这个古老而富有的家族的宅邸到底是个什么模样,那么在见到李宅后,就很可能失望了。

    与一般世家大户那些雕梁画栋,气派非凡的大宅子庄园完全不同,李宅从外面看着就和寻常村落没有什么两样,白墙黑瓦,屋子也不甚高大,除了那座远看着就很是肃穆恢弘的李氏宗祠之外,整片李宅都看不出半点富贵模样来。

    不过李家也有和其他世家一样的做派,一般的家族成员都会聚集在一起,所以即便这里的房舍看着不是太过气派,可几百座院落屋子连绵成一片,叫人看着还是有些感触的。而且,不像一般村落那样,建筑都是杂乱无章的,李宅房舍的布置却很是讲究,给人一种秩序井然的观感。

    很多人在看到李宅的布局后都会有些不解,为何这个庞大的家族竟会安于住在如此朴素的宅院之中?对此,李家人给出的答案是,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为人处事能不张扬还是不张扬的好。

    而这一思想还体现在那些走上仕途的李家子弟身上。在许多人想来,以李家的名声和势力,一旦有子弟走上官途,那必然是仕途畅顺,即便入不了阁,也必然能在六部之中谋得几个要紧位置。可事实却正好相反,太原李氏一族确实出过不少考中进士的官员,但却没有一个能做到布政使以上的,这对于一个以耕读传家的世家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李家却偏偏保持了这一点,并看样子还将继续保持下去。只因李氏一族一直奉行着慎独这一家训,在官场上只守成而不锐意进取,更鲜有参与到一些敏感的政争中去的表现。

    如果要深究其原因,却还得从他们的祖上说起。李家的祖上,便开了大唐一朝的李家一脉,甚至可以说李渊、李世民这一支也不过是李家的其中一脉而已。

    虽然李家开了大唐一朝为李氏带来了无尽荣耀,但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尤其是武氏一族当朝时,李家可是遭了大难的,险些全族被灭。正是受到了这个教训,深明传承才最为重要的李氏一族才会变得保守起来,最终连朝廷高官都不去争,只努力经营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只在山西境内称王而已。

    但这么做放到如今这个年代倒也是个明智之举。自嘉靖朝以来,朝廷里争斗不休,多少高官大族因为牵涉到内阁、天子之间的争斗而落马消亡,夏言、严嵩、高拱……每一个权臣的落幕都伴随着他整个家族的消失。而李家,却因为从不牵涉在这些纷争之中,所以反倒过得逍遥自在。

    所以李家将慎独作为自家最看重的家训,代代相传,子弟也深以此为念,并将之刻为照壁、牌匾,悬于中堂,立在李宅的第一进院落之中,让每个李家子弟天天都能看到,并深记在心。

    当日头升起,照射在那块闪闪发光的“慎独”牌匾上时,李宅左手边的家族学堂里已响起了朗朗书声,那是李家最小的一代人正在开蒙进学。他们中的许多人,将来都会成为李家的栋梁。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李宅之中都会显得很是安静,就是那些下人们干活,也往往轻手轻脚的,更没有人会大跑大叫了。

    但偏偏今天情况却有些不同,一个相貌堂堂,衣着得体的中年男子却完全不顾一贯以来的规矩,大步流星地疾步朝着里面奔去,他那张标准的国字脸上,还带着一丝急切和不安。

    周围正洒扫庭院的下人们见到这位一向稳重的爷今日竟如此模样,顿时就好奇起来,只是任他们怎么互相打听,也无法得知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那中年人在穿过数进院落,直达倒数第二进院子后,才略略放慢了脚步,但比起以往来此地时的规矩,却已大有不同。

    他那急切的脚步声打扰到了一个正坐在院子里,进行着吐纳的灰白头发老者。此老看着六旬上下年纪,脸上已有不少皱纹,但却又红光满面,不显半点老态。见到中年人这副模样,老者的眉头就是轻轻一皱,说道:“李琮,何故如此惊慌?都多大人了,还如此不稳重?”

    中年人李琮被老者一说,脸上便是一红,赶紧低头道:“伯父说的是,是侄儿太过孟浪了。不过,事关重大,我紧张之下这才……”

    “哦?到底出了什么事?”老者此时已收了功,从蒲团上站起身来,看着李琮正色问道。其实他心里也隐隐有了些不安,李琮为人老成稳重,是家族里公认的,说不定自己百年之后他就是接替自己当上族长的那个人,这事竟能叫他也乱了分寸,显然很严重了。

    李琮稍稍咽了口唾沫,这才道:“这是大同的李常连夜派人送来的急信,伯父你先看看吧。”说着便把一封信递了过去。

    老者接过信,眯着眼睛就看了起来。这一看,他那张古井不波的老脸上也迅速蒙上了一层阴霾:“竟有这事?此事当真?”

    其实他这话也不是问的李琮,而只是自言自语。但李琮身为晚辈,既然伯父这么问了,就得接着:“李常这么急着将信送来,说明事情假不了。伯父,事关重大,我们必须有所应对才行哪。”

    “唔,兹事体大,不得不慎。”在稳了稳心神后,老者终于有了决定。

    片刻之后,李琮又一次疾步走出了这处院落。而后不久,数名仆役就也匆匆地赶向了李宅的数处院落,将身处其中的李家才干子弟都给叫了出去。

    大概半个时辰后,李氏祠堂之内已坐着十来人,他们都是李家现在在家里的得力之辈,李珏和李琮自然身在其列。

    待众人传阅了那一封急送过来的信后,李家之主,老太爷李牧才开口道:“对此,你们有何看法哪?”

    随着他这一问,多数人的目光就都落向了李珏身上,直看得他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他当然知道大家为何会看自己,因为大同之事是由他去处置的,本以为已把一切都控制住了,可没想到却有如此变故,可说他的责任甚重哪。

    既然大家都看着自己,李珏只得硬着头皮第一个开口道:“这事确实挺严重的,但我总觉着那杨震是在虚张声势,他未必真有那个本事拿住脑毛大,更别提拿捏住我们其他的把柄了。”

    “我却不这么看。”李琮一脸凝重地道:“这个杨震既能从鞑子手里脱身,就必有其过人之处。而且,他身为朝廷官员岂会不知道将旁人冒充鞑子酋首有多严重吗?而且脑毛大到底是还在草原或是真被他捉住了,咱们要查也不是太难,他凭的什么用个假货来骗我们?”

    “这……”李珏闻言面色便是一红,既羞且恼,这分明就是在落自己面子了。但事实就是自己办事不周,才叫人拿住了痛脚,也无可辩驳。

    李琮、李珏两个因为都很出色,又都有可能接任下一任的家主之位,所以一直都在明争暗斗。对此,在场众人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们有这么一番说话也不令人意外。

    但事都这个时候了,两人还在那儿争论,就不是李牧希望看到的了。于是他不再问这两人,而是将目光落到另一个侄子身上:“李珩,对此你有何看法?”

    李珩年纪和他们也差不多,但看着却比那两位要老实得多了。被家主点名,才缓慢地开口:“此事我们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然会很棘手。所以我以为我们该派人去和他先谈谈,看他到底想从我们这儿得到些什么。但我们也不能只听那杨震的一面之词,所以派人去草原查明真相也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这才是正经主意哪。”李牧欣然地点了点头:“此事就这么办,就由李珩你去大同吧。”

    “是,我一定不会辜负各位的期望的。”李珩赶紧起身抱拳道。

    “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事感到不安哪。”李牧说着眉宇间就多了数分忧虑来:“那杨震说他还掌握着更要命的证据,思来想去,只有姜浩这一点是可能落在他手里的。如果他真能把脑毛大给生擒了来,姜浩极可能就已在他手里了。所以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要先查明这两点,你们尽快去办吧。”

    “是!”其他几人闻言心里更是一凛,这姜浩可知道自家太多事情了,若被杨震给拿捏在手里,可实在太危险了,希望这都只是一场虚惊吧……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主动权(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五天之后,可叫人奇怪的是,自从杨震去和李常点出问题后,对方居然一次都没有上门来。这就让夏凯他们几个犯起了嘀咕,甚至都有些担心起来了。

    终于在今天中午,大家一起用饭时,夏凯忍不住问起了杨震对此的看法来:“大人,你觉着这会不会是李家在想什么阴谋对付咱们?不然好歹他们总得有个回应了吧?”

    “我倒不这么看。如果他们很着急地就与咱们接触,并很大度地接受了我提出的种种要求,那反倒有些问题了。”杨震不以为然地摇头道:“像现在这个情况,倒叫我很放心,显然他们是在拖延时间,同时也在考量咱们的底牌。”

    “这……属下不是太明白。”夏凯不解地皱了皱眉头,虽然他算是几人中最有头脑的一个,但毕竟还只是一介武夫而已,不可能想得太细。

    杨震反正也没事做,便跟他分析起来:“你想,若是有人告诉你他掌握着你想要的某件东西,你会立刻就给钱或者跟他谈价钱吗?我想你首先要做的总是确认他手里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吧?李家的情况也是一般,他们得确认咱们掌握着他们的把柄,然后才好和咱们谈,不然就是做贼心虚,闹出新的把柄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夏凯总算有些明白过来,但随即有产生了新的疑问:“那他们会怎么查呢?”

    “很简单,去草原。所以我认为他们会花不少时间在这上面,即便是过上一两个月来找我们也属正常。”杨震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咱们岂不是也要等这么久?”格勒黑一听便插嘴问道。

    “主动权在我手上,我为何要跟着他们的节奏走?我可以给他们时间,却不可能给他们太多时间。十天,是我的底线,所以这两日,我会再次登门见李常,给他以更大的压力。”杨震嘿笑了一声道。

    众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看来一切都在自家千户的布置算计里,自己只要照他吩咐办事便可,无须像之前那般焦急。但同时,夏凯又提出了另一个自己所担心的事情:“大人,你说他们会不会在想着怎么对付咱们,从我们手里把人给夺走呢?”

    “如果李家不是昏了头,他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们也应该很清楚,一个脑毛大虽然要紧,却还不足以致命,反倒是姜浩才是最让他们不安的。我现在已透出风给他们,想来他们还不会鲁莽到冒这个风险。”在解释了一番后,杨震安慰似地扫了他们一眼:“放心吧,事情都在咱们的掌控里,闹不出乱子来。”

    杨震这番话说得信心十足,可事情的发展却还是有点出乎了他的意料。因为就在他说这话的第二天一早,李常就带着谦卑的笑容等门来见他了。

    对于他的突然到访,杨震虽然心下略有些疑惑,却也不是太担心,想着或许他也是来先探个虚实的。可随后他的一番话却叫杨震明白自己还是有些小觑了太原李家:“杨大人,今日晚上酉牌时分,小人将在得胜楼设宴,还请您一定光临。届时,我太原李氏也会有人出席,与您商议一下之前的事情。”

    杨震心下略有惊疑,但面上却显得很是镇定,大方地点头道:“既是你李员外相邀,我自然没有推拒的理由。到时,我一定准时前往。”

    李常见他答应得如此痛快,也放下了心来,冲他一拱手,便告辞而去。待其走后,几名兄弟就又有些古怪地看向了杨震:“大人,你说他们这么快就有了反应是不是其中有诈啊?”

    没想到自己的一番推论竟出了差错,这让杨震略有些尴尬,只能摸了摸鼻子道:“看样子应该不像,他们也没这个胆子赌这一把。无论如何,先去见见那太原来的李家之人再说也不迟。”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待到临近申时时,杨震便和蔡鹰扬两个出现在了得胜楼前。

    因为有上一次的经历,那店里的伙计还认得他呢,一见他来,就赶紧引了他再次来到了顶楼,那儿也早备下了酒席,人也都已到了。

    虽然是同样的地方设宴,但今日无论是酒菜还是人员都比前一次要简单许多,毕竟双方都知道今日喝酒只是门面工夫,最要紧的还是把话说开,讨价还价,所以就不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了,什么歌舞乐姬,什么山珍海味,在事情没有谈妥之前,他们也是没心思去享受的。

    在请杨震坐在上位之后,李常才笑着为他介绍起了跟前那个相貌不凡的中年男子来:“杨大人,这位便是我太原李家派来的李珩,他可以全权代表李家与你沟通。”

    李珩冲杨震微微一笑,又很是恭敬地一抱拳:“杨千户之大名,即便是我这个身处太原的小民那也是如雷贯耳的,今日得见,真是见面更胜闻名哪!”

    杨震只淡然一笑:“李兄这话实在太客气了,在下可愧不敢当……”

    在一番你来我往的寒暄,以及随后的敬酒之后,几人就渐渐把话题扯到了正题之上。

    李珩看着杨震,虽然脸上依然挂着亲切的微笑,可眼神中却并无太多笑意:“不知杨千户能否把之前对李常所说的话说得更详细些,也好叫我心里有底。”

    杨震知道,这是对方在摸自己底牌了,对此倒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便道:“看来李珩兄你是怕我在虚张声势了。也罢,既然你问得如此直接,我也就实言相告于你。我之前便已得知你们李家和大同诸多将领、官员互相勾结,把一些违禁之物比如铁器、食盐等等运往草原售予那些鞑子以牟取暴利一事。不过那时候,我有的只是一些粗浅的证据,未必能坐实了此事。但现在,我既已拿住了脑毛大,我想只要他肯当众把你们李家及那些官员是如何与他察哈尔部交易的事情说出来,你们的罪名便再难分辩了吧?”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在听完杨震这番话后,李珩和李常都还是迅速变了脸色,看来杨震确实知道了太多事情,这让他们对他更生忌惮之意。

    不过李珩终究不是寻常之人,在一惊之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脸上依旧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道:“杨千户这番话确实有些道理,但在下却另有一番看法,不知该不该说。”

    “李兄请讲。”

    “杨千户所说的这一切,都只是在明确你所掌握的人便是脑毛大的基础上。但这个脑毛大到底是不是真人,只怕我说了不算,你杨千户说的也未必能算哪。毕竟我们大明朝里,还真没什么人能拍着胸膛保证你杨大人所说的脑毛大就是真人,而这么一来,你所指控的一切罪行就都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了。不知杨大人对此有何看法?”说完这些后,李珩的一双眼睛就紧紧地盯住了杨震,看他对此作何反应。

    但结果却叫他大为失望,杨震并没有因为他这番辩驳之言而显得有多少不安,嘴角还带着一丝别样的笑意。半晌之后,他才赞许地一抚掌道:“李兄不愧是太原李家来的,这见识心智确非一般人可比。虽然我心知肚明,这脑毛大确是其本人,但只要你一口咬定了他不是,在没有其他人可以作证的情况下,我还真有些拿这说辞没了办法。”

    李珩对于他的夸赞只是不以为意地轻轻一笑,随后才道:“那不知杨千户对此又有什么话说呢?”

    “不过李兄也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朝廷对这种事的重视。只要我这个钦差副使,锦衣卫千户将这些证据报上去,你觉着朝廷会因为你们的否认而不作深究吗?你应该很清楚,虽然如今边患问题已不如当初严重,但山西依然是朝廷极其重视的所在,无论是天子还是阁老都不会让这里出现任何一点问题的。若是他们知道了这里有人可能在与鞑子作着交易,你说他们会是个什么反应?我想若换了是我,对此是宁可信其有的,即便因此会造成冤狱,但为了此地的长治久安,为了军心稳定,也必须把这祸患消弭掉。至于你们李家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与整个大明的安定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不知李兄以为我这番说法可还在理吗?”

    李珩这回再无法如之前般镇定自若了,他没想到杨震这么个锦衣卫竟还对当政者的心思有如此把握。确实如他所言,朝廷一旦知晓此事,必然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而这也正是李家上下最最担心的一点。

    看他一脸惊疑的模样,杨震笑得更开怀了,随后又继续施加压力道:“而且我之前也说过,这个脑毛大还只是其次的,我另有一桩证据,却是你们怎都推脱不了的。你且看看这是什么?”说话间,杨震已自袖子里取出一物,抛给了对面的李珩。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主动权(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五天之后,可叫人奇怪的是,自从杨震去和李常点出问题后,对方居然一次都没有上门来。这就让夏凯他们几个犯起了嘀咕,甚至都有些担心起来了。

    终于在今天中午,大家一起用饭时,夏凯忍不住问起了杨震对此的看法来:“大人,你觉着这会不会是李家在想什么阴谋对付咱们?不然好歹他们总得有个回应了吧?”

    “我倒不这么看。如果他们很着急地就与咱们接触,并很大度地接受了我提出的种种要求,那反倒有些问题了。”杨震不以为然地摇头道:“像现在这个情况,倒叫我很放心,显然他们是在拖延时间,同时也在考量咱们的底牌。”

    “这……属下不是太明白。”夏凯不解地皱了皱眉头,虽然他算是几人中最有头脑的一个,但毕竟还只是一介武夫而已,不可能想得太细。

    杨震反正也没事做,便跟他分析起来:“你想,若是有人告诉你他掌握着你想要的某件东西,你会立刻就给钱或者跟他谈价钱吗?我想你首先要做的总是确认他手里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吧?李家的情况也是一般,他们得确认咱们掌握着他们的把柄,然后才好和咱们谈,不然就是做贼心虚,闹出新的把柄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夏凯总算有些明白过来,但随即有产生了新的疑问:“那他们会怎么查呢?”

    “很简单,去草原。所以我认为他们会花不少时间在这上面,即便是过上一两个月来找我们也属正常。”杨震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咱们岂不是也要等这么久?”格勒黑一听便插嘴问道。

    “主动权在我手上,我为何要跟着他们的节奏走?我可以给他们时间,却不可能给他们太多时间。十天,是我的底线,所以这两日,我会再次登门见李常,给他以更大的压力。”杨震嘿笑了一声道。

    众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看来一切都在自家千户的布置算计里,自己只要照他吩咐办事便可,无须像之前那般焦急。但同时,夏凯又提出了另一个自己所担心的事情:“大人,你说他们会不会在想着怎么对付咱们,从我们手里把人给夺走呢?”

    “如果李家不是昏了头,他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们也应该很清楚,一个脑毛大虽然要紧,却还不足以致命,反倒是姜浩才是最让他们不安的。我现在已透出风给他们,想来他们还不会鲁莽到冒这个风险。”在解释了一番后,杨震安慰似地扫了他们一眼:“放心吧,事情都在咱们的掌控里,闹不出乱子来。”

    杨震这番话说得信心十足,可事情的发展却还是有点出乎了他的意料。因为就在他说这话的第二天一早,李常就带着谦卑的笑容等门来见他了。

    对于他的突然到访,杨震虽然心下略有些疑惑,却也不是太担心,想着或许他也是来先探个虚实的。可随后他的一番话却叫杨震明白自己还是有些小觑了太原李家:“杨大人,今日晚上酉牌时分,小人将在得胜楼设宴,还请您一定光临。届时,我太原李氏也会有人出席,与您商议一下之前的事情。”

    杨震心下略有惊疑,但面上却显得很是镇定,大方地点头道:“既是你李员外相邀,我自然没有推拒的理由。到时,我一定准时前往。”

    李常见他答应得如此痛快,也放下了心来,冲他一拱手,便告辞而去。待其走后,几名兄弟就又有些古怪地看向了杨震:“大人,你说他们这么快就有了反应是不是其中有诈啊?”

    没想到自己的一番推论竟出了差错,这让杨震略有些尴尬,只能摸了摸鼻子道:“看样子应该不像,他们也没这个胆子赌这一把。无论如何,先去见见那太原来的李家之人再说也不迟。”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待到临近申时时,杨震便和蔡鹰扬两个出现在了得胜楼前。

    因为有上一次的经历,那店里的伙计还认得他呢,一见他来,就赶紧引了他再次来到了顶楼,那儿也早备下了酒席,人也都已到了。

    虽然是同样的地方设宴,但今日无论是酒菜还是人员都比前一次要简单许多,毕竟双方都知道今日喝酒只是门面工夫,最要紧的还是把话说开,讨价还价,所以就不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了,什么歌舞乐姬,什么山珍海味,在事情没有谈妥之前,他们也是没心思去享受的。

    在请杨震坐在上位之后,李常才笑着为他介绍起了跟前那个相貌不凡的中年男子来:“杨大人,这位便是我太原李家派来的李珩,他可以全权代表李家与你沟通。”

    李珩冲杨震微微一笑,又很是恭敬地一抱拳:“杨千户之大名,即便是我这个身处太原的小民那也是如雷贯耳的,今日得见,真是见面更胜闻名哪!”

    杨震只淡然一笑:“李兄这话实在太客气了,在下可愧不敢当……”

    在一番你来我往的寒暄,以及随后的敬酒之后,几人就渐渐把话题扯到了正题之上。

    李珩看着杨震,虽然脸上依然挂着亲切的微笑,可眼神中却并无太多笑意:“不知杨千户能否把之前对李常所说的话说得更详细些,也好叫我心里有底。”

    杨震知道,这是对方在摸自己底牌了,对此倒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便道:“看来李珩兄你是怕我在虚张声势了。也罢,既然你问得如此直接,我也就实言相告于你。我之前便已得知你们李家和大同诸多将领、官员互相勾结,把一些违禁之物比如铁器、食盐等等运往草原售予那些鞑子以牟取暴利一事。不过那时候,我有的只是一些粗浅的证据,未必能坐实了此事。但现在,我既已拿住了脑毛大,我想只要他肯当众把你们李家及那些官员是如何与他察哈尔部交易的事情说出来,你们的罪名便再难分辩了吧?”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在听完杨震这番话后,李珩和李常都还是迅速变了脸色,看来杨震确实知道了太多事情,这让他们对他更生忌惮之意。

    不过李珩终究不是寻常之人,在一惊之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脸上依旧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道:“杨千户这番话确实有些道理,但在下却另有一番看法,不知该不该说。”

    “李兄请讲。”

    “杨千户所说的这一切,都只是在明确你所掌握的人便是脑毛大的基础上。但这个脑毛大到底是不是真人,只怕我说了不算,你杨千户说的也未必能算哪。毕竟我们大明朝里,还真没什么人能拍着胸膛保证你杨大人所说的脑毛大就是真人,而这么一来,你所指控的一切罪行就都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了。不知杨大人对此有何看法?”说完这些后,李珩的一双眼睛就紧紧地盯住了杨震,看他对此作何反应。

    但结果却叫他大为失望,杨震并没有因为他这番辩驳之言而显得有多少不安,嘴角还带着一丝别样的笑意。半晌之后,他才赞许地一抚掌道:“李兄不愧是太原李家来的,这见识心智确非一般人可比。虽然我心知肚明,这脑毛大确是其本人,但只要你一口咬定了他不是,在没有其他人可以作证的情况下,我还真有些拿这说辞没了办法。”

    李珩对于他的夸赞只是不以为意地轻轻一笑,随后才道:“那不知杨千户对此又有什么话说呢?”

    “不过李兄也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朝廷对这种事的重视。只要我这个钦差副使,锦衣卫千户将这些证据报上去,你觉着朝廷会因为你们的否认而不作深究吗?你应该很清楚,虽然如今边患问题已不如当初严重,但山西依然是朝廷极其重视的所在,无论是天子还是阁老都不会让这里出现任何一点问题的。若是他们知道了这里有人可能在与鞑子作着交易,你说他们会是个什么反应?我想若换了是我,对此是宁可信其有的,即便因此会造成冤狱,但为了此地的长治久安,为了军心稳定,也必须把这祸患消弭掉。至于你们李家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与整个大明的安定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不知李兄以为我这番说法可还在理吗?”

    李珩这回再无法如之前般镇定自若了,他没想到杨震这么个锦衣卫竟还对当政者的心思有如此把握。确实如他所言,朝廷一旦知晓此事,必然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而这也正是李家上下最最担心的一点。

    看他一脸惊疑的模样,杨震笑得更开怀了,随后又继续施加压力道:“而且我之前也说过,这个脑毛大还只是其次的,我另有一桩证据,却是你们怎都推脱不了的。你且看看这是什么?”说话间,杨震已自袖子里取出一物,抛给了对面的李珩。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主动权(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五天之后,可叫人奇怪的是,自从杨震去和李常点出问题后,对方居然一次都没有上门来。这就让夏凯他们几个犯起了嘀咕,甚至都有些担心起来了。

    终于在今天中午,大家一起用饭时,夏凯忍不住问起了杨震对此的看法来:“大人,你觉着这会不会是李家在想什么阴谋对付咱们?不然好歹他们总得有个回应了吧?”

    “我倒不这么看。如果他们很着急地就与咱们接触,并很大度地接受了我提出的种种要求,那反倒有些问题了。”杨震不以为然地摇头道:“像现在这个情况,倒叫我很放心,显然他们是在拖延时间,同时也在考量咱们的底牌。”

    “这……属下不是太明白。”夏凯不解地皱了皱眉头,虽然他算是几人中最有头脑的一个,但毕竟还只是一介武夫而已,不可能想得太细。

    杨震反正也没事做,便跟他分析起来:“你想,若是有人告诉你他掌握着你想要的某件东西,你会立刻就给钱或者跟他谈价钱吗?我想你首先要做的总是确认他手里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吧?李家的情况也是一般,他们得确认咱们掌握着他们的把柄,然后才好和咱们谈,不然就是做贼心虚,闹出新的把柄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夏凯总算有些明白过来,但随即有产生了新的疑问:“那他们会怎么查呢?”

    “很简单,去草原。所以我认为他们会花不少时间在这上面,即便是过上一两个月来找我们也属正常。”杨震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咱们岂不是也要等这么久?”格勒黑一听便插嘴问道。

    “主动权在我手上,我为何要跟着他们的节奏走?我可以给他们时间,却不可能给他们太多时间。十天,是我的底线,所以这两日,我会再次登门见李常,给他以更大的压力。”杨震嘿笑了一声道。

    众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看来一切都在自家千户的布置算计里,自己只要照他吩咐办事便可,无须像之前那般焦急。但同时,夏凯又提出了另一个自己所担心的事情:“大人,你说他们会不会在想着怎么对付咱们,从我们手里把人给夺走呢?”

    “如果李家不是昏了头,他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们也应该很清楚,一个脑毛大虽然要紧,却还不足以致命,反倒是姜浩才是最让他们不安的。我现在已透出风给他们,想来他们还不会鲁莽到冒这个风险。”在解释了一番后,杨震安慰似地扫了他们一眼:“放心吧,事情都在咱们的掌控里,闹不出乱子来。”

    杨震这番话说得信心十足,可事情的发展却还是有点出乎了他的意料。因为就在他说这话的第二天一早,李常就带着谦卑的笑容等门来见他了。

    对于他的突然到访,杨震虽然心下略有些疑惑,却也不是太担心,想着或许他也是来先探个虚实的。可随后他的一番话却叫杨震明白自己还是有些小觑了太原李家:“杨大人,今日晚上酉牌时分,小人将在得胜楼设宴,还请您一定光临。届时,我太原李氏也会有人出席,与您商议一下之前的事情。”

    杨震心下略有惊疑,但面上却显得很是镇定,大方地点头道:“既是你李员外相邀,我自然没有推拒的理由。到时,我一定准时前往。”

    李常见他答应得如此痛快,也放下了心来,冲他一拱手,便告辞而去。待其走后,几名兄弟就又有些古怪地看向了杨震:“大人,你说他们这么快就有了反应是不是其中有诈啊?”

    没想到自己的一番推论竟出了差错,这让杨震略有些尴尬,只能摸了摸鼻子道:“看样子应该不像,他们也没这个胆子赌这一把。无论如何,先去见见那太原来的李家之人再说也不迟。”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待到临近申时时,杨震便和蔡鹰扬两个出现在了得胜楼前。

    因为有上一次的经历,那店里的伙计还认得他呢,一见他来,就赶紧引了他再次来到了顶楼,那儿也早备下了酒席,人也都已到了。

    虽然是同样的地方设宴,但今日无论是酒菜还是人员都比前一次要简单许多,毕竟双方都知道今日喝酒只是门面工夫,最要紧的还是把话说开,讨价还价,所以就不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了,什么歌舞乐姬,什么山珍海味,在事情没有谈妥之前,他们也是没心思去享受的。

    在请杨震坐在上位之后,李常才笑着为他介绍起了跟前那个相貌不凡的中年男子来:“杨大人,这位便是我太原李家派来的李珩,他可以全权代表李家与你沟通。”

    李珩冲杨震微微一笑,又很是恭敬地一抱拳:“杨千户之大名,即便是我这个身处太原的小民那也是如雷贯耳的,今日得见,真是见面更胜闻名哪!”

    杨震只淡然一笑:“李兄这话实在太客气了,在下可愧不敢当……”

    在一番你来我往的寒暄,以及随后的敬酒之后,几人就渐渐把话题扯到了正题之上。

    李珩看着杨震,虽然脸上依然挂着亲切的微笑,可眼神中却并无太多笑意:“不知杨千户能否把之前对李常所说的话说得更详细些,也好叫我心里有底。”

    杨震知道,这是对方在摸自己底牌了,对此倒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便道:“看来李珩兄你是怕我在虚张声势了。也罢,既然你问得如此直接,我也就实言相告于你。我之前便已得知你们李家和大同诸多将领、官员互相勾结,把一些违禁之物比如铁器、食盐等等运往草原售予那些鞑子以牟取暴利一事。不过那时候,我有的只是一些粗浅的证据,未必能坐实了此事。但现在,我既已拿住了脑毛大,我想只要他肯当众把你们李家及那些官员是如何与他察哈尔部交易的事情说出来,你们的罪名便再难分辩了吧?”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在听完杨震这番话后,李珩和李常都还是迅速变了脸色,看来杨震确实知道了太多事情,这让他们对他更生忌惮之意。

    不过李珩终究不是寻常之人,在一惊之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脸上依旧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道:“杨千户这番话确实有些道理,但在下却另有一番看法,不知该不该说。”

    “李兄请讲。”

    “杨千户所说的这一切,都只是在明确你所掌握的人便是脑毛大的基础上。但这个脑毛大到底是不是真人,只怕我说了不算,你杨千户说的也未必能算哪。毕竟我们大明朝里,还真没什么人能拍着胸膛保证你杨大人所说的脑毛大就是真人,而这么一来,你所指控的一切罪行就都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了。不知杨大人对此有何看法?”说完这些后,李珩的一双眼睛就紧紧地盯住了杨震,看他对此作何反应。

    但结果却叫他大为失望,杨震并没有因为他这番辩驳之言而显得有多少不安,嘴角还带着一丝别样的笑意。半晌之后,他才赞许地一抚掌道:“李兄不愧是太原李家来的,这见识心智确非一般人可比。虽然我心知肚明,这脑毛大确是其本人,但只要你一口咬定了他不是,在没有其他人可以作证的情况下,我还真有些拿这说辞没了办法。”

    李珩对于他的夸赞只是不以为意地轻轻一笑,随后才道:“那不知杨千户对此又有什么话说呢?”

    “不过李兄也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朝廷对这种事的重视。只要我这个钦差副使,锦衣卫千户将这些证据报上去,你觉着朝廷会因为你们的否认而不作深究吗?你应该很清楚,虽然如今边患问题已不如当初严重,但山西依然是朝廷极其重视的所在,无论是天子还是阁老都不会让这里出现任何一点问题的。若是他们知道了这里有人可能在与鞑子作着交易,你说他们会是个什么反应?我想若换了是我,对此是宁可信其有的,即便因此会造成冤狱,但为了此地的长治久安,为了军心稳定,也必须把这祸患消弭掉。至于你们李家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与整个大明的安定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不知李兄以为我这番说法可还在理吗?”

    李珩这回再无法如之前般镇定自若了,他没想到杨震这么个锦衣卫竟还对当政者的心思有如此把握。确实如他所言,朝廷一旦知晓此事,必然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而这也正是李家上下最最担心的一点。

    看他一脸惊疑的模样,杨震笑得更开怀了,随后又继续施加压力道:“而且我之前也说过,这个脑毛大还只是其次的,我另有一桩证据,却是你们怎都推脱不了的。你且看看这是什么?”说话间,杨震已自袖子里取出一物,抛给了对面的李珩。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主动权(中)

    见杨震抛了东西过来,李珩下意识地就伸手接住,只觉触手温润,应该是个玉制之物。待他拿到眼前看时,原来还算镇定从容的一张脸就陡然变了颜色。

    这确实是一只用整块翠玉雕琢而成的扳指,造型很是古朴,还颇有些分量。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扳指其中一面上竟是一个印章模样,仔细看时便会发现上面雕的是个“浩”字,而在那字边沿,还沾着长年累月积存下来的红色印泥残迹。

    这个扳指李珩自然是很熟悉的,正是他们李家的心腹管事姜浩的随身之物。身为管着往来生意的大管事,姜浩当然免不了要签字画押,而为了防止自己的印信被人盗去从而闹出麻烦来,姜浩别出心裁地制了这么一枚扳指戴在手上,如此就不可能被别有用心之徒给盗去了。

    李珩记得很是清楚,无论任何时候,姜浩都不会将这枚扳指从自己的手上取下来。而现在,扳指却是从杨震手里抛过来了,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道理了——姜浩已落在了他的手中。

    最怕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成了事实,这让李珩的心陡然就提了起来,神情也没有了之前那般坦然,甚至都有些不敢和杨震的目光接触。

    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杨震心下就更笃定了,看来这枚从姜浩手里摘下的扳指确实是他的贴身信物,李家的人只要看上一眼便知道出了什么事,倒是少了自己的一番口舌。于是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如何,现在李兄你该相信我之所言绝非虚言恫吓了吧?”

    “杨千户还真是好手段哪,实在叫人佩服!”李珩略咬着牙,勉强笑道:“你确实掌握了许多关于我李家的事情与证据,我也相信你确有把握将我李家……”后面的话,他实在难以出口。

    杨震好整以暇地一笑,就好笑对方真是在夸赞他一般:“李兄也不必如此担心,只要你们李家不是我的敌人,即便我掌握再多这方面的证据,与你们来说也无关紧要。”

    这可能吗?只要一想到此人掌握了这么证据,李珩就有种如芒在背,头上悬着一把利剑并随时可能落下来的感觉。但即便他心里暗恨不已,在这个时候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得一声苦笑:“杨千户既如此说,我们李家自然是很希望能结交你这个朋友的。只不知……我们要怎么才能做你的朋友呢?”

    见他终于服软,杨震笑得更开怀了些:“这个好说得很,既是朋友,就该互助。我可以帮你们把这些事情都隐瞒下去,但同时,你们李家也得帮我做些事情。”

    “却是何事?”虽然心知对方提出的要求必不简单,可在如此情况下,李珩也只能这么说了。

    杨震却并不忙着说出自己的要求,而是先喝了口酒,又夹了几筷子菜慢慢咀嚼了咽下去,感觉着给了对方以一定压力后,才道:“想来你应该知道我为何会来大同吧?”

    “不就是为了平叛吗?不过这点我们李家怕是爱莫能助,就连大同官军都拿躲进太行山里去的叛军没有法子,我们自然更不可能剿灭他们了。我们李家说到底还只是个家族,而非官府……”李珩当即摇头道。

    “我可从没说过让你们去平叛的话,这事自有官府出面,还用不着你们。”

    “那你的意思是?”李珩口里虽然问着话,但心中已迅速转到了某个念头,这让他的神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些。

    一直关注着他的杨震自然发现了这一点,便是一笑:“其实比起平乱,我更看重兵变的缘由,而据我所知,这一切都在于官府之中有着太多的贪婪之辈。只可惜,以我现在所掌握的这点证据尚还无法将他们尽数除去,但我想以李家在山西的势力,以及和这些官府中人的关系,这些人的把柄应该拿捏了不少,所以……”

    “不成!”李珩不待他把话说完,就断然摇头:“我们李家不可能做出这等自杀般的行径来!”

    他所言并不夸张,如今整个山西的各方势力都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几乎可以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如果李家真帮杨震拿出对付当地官员的证据来,只怕他们自身也难逃罪责。

    见他一口回绝了自己的提议,杨震的笑容便陡然一冷:“竟是这么个态度吗?那我们之间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告辞!”说着,便很是干脆地站起身来,便欲离去。

    “杨千户且慢!”李珩见状,赶紧叫了一声。他还从未见过像杨震这么谈判的,一句话谈不拢,也不再进行讨价还价就要走,这实在让他觉着应付起来很是吃力。

    “怎么,李兄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杨震当然不是真要走,只是为了给对方施加更大的压力而已,一听他挽留,便把步子一停,重新看向对方。

    “杨千户你这要求着实太过强人所难了些,我们李家若是真帮了你这忙,只怕不单今后难以在山西立足,而且眼下的难关都过不去。你要知道,可不光是我们拿捏着那些官员们的把柄,那些官员也一样拿捏着我们的要害。我们若是真做了这些,你觉着他们会放过我李家吗?”李珩只得耐下心来,仔细解释道。

    杨震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以李家在山西经营上千年的根底,会没有制衡这些官员的手段?李兄你这是在看轻自家哪,还是在看轻我啊?”

    “我……”李珩没想到杨震居然还了解这一点,顿时就有些张口结舌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半晌之后,才长长一叹:“此事实在太过重大,我做不得主,必须回去和家主商议后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如今也只能用这个拖字诀了。

    杨震对此倒不是太有意见,便点头道:“我也知道这事你说了不算,就给你一些时间商量和考虑吧。”

    见他终于没有如之前般咄咄逼人,李珩才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后又有些不安地道:“那我们李家的人……”

    “只要你们不故意拖延太久,我想姜浩还不会出现在人们面前。”杨震这么保证,让李珩更放心了些。只是他的心才刚放下去,就听杨震又竖起了一根指头:“那是第一个要求,我这儿还有第二个要求呢。”

    “啊?”李珩的眉头顿时再次紧了起来,没想到这家伙竟如此贪得无厌,在让李家帮他对付大同官方后,还想提其他要求。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杨震掌握着主动权,他即便再是不满也只能听着:“杨千户请说。”

    杨震也不客气,直接道:“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之前我查到了一些关于刘应箕他们造成这次兵变的线索那是极其机密的事情,除了我那些兄弟外,也就钟大人知道了。我相信他们不可能把这么要紧的事情给泄漏出去,那刘应箕他们是怎么知道此事,并因此而设下借刀杀人之计来的呢?”这确实是一直困扰着杨震的一个难题,他可不信这一切都是巧合,自己这边刚查到线索,刘应箕他们就想要除掉他们。他认定刘应箕没这个胆子,除非万不得已,他是不可能铤而走险地想杀掉钟裕这样的钦差的,因为那样他也得担负极重的责任。

    “这个……”李珩有些犹豫,很想说自己对此一无所知,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可笑的托词,决定实言相告,毕竟这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甚至反而会有些好处:“实不相瞒,这是有人向刘巡抚那边告了密。”

    “是谁告的密?”杨震心里一紧,一瞬不瞬地盯紧了他。

    “是东厂的人,那个叫什么宋……宋什么桥的。”

    “宋雪桥……”杨震在说出这个名字后,心里便是一阵后悔,原来竟是他!原来之前发生的种种灾难,都是因为他从中作梗才会出现,正是因为他,那么的兄弟才惨死于鞑子刀下!之前自己居然忽略了这个人,自到大同后,就把他抛到了脑后,想着他早已无人可用,又能翻起什么浪来呢?

    可现在一想,之前自己确实有些看轻了这个家伙。宋雪桥那可是东厂千户,即便之前带出来的人都被他解决,可却还是能找到人来帮他办事的。想必正是因此,他才会查知自己已找到线索一事,并向刘应箕告了密,以此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

    而叫杨震更为自责的是,本来这一切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只要当日在忻县自己把他也一并铲除,就不可能有之后发生的一切。可自己的一时托大,却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越想之下,杨震心里的悔恨就越是浓重,恨不能现在就找到宋雪桥,将之杀死以泄心头之恨!

    李珩见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却暗自畅快了些:“小子,终于也有叫你感到头疼的事情了吧!”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主动权(下)

    不过李珩并没能高兴太久,因为杨震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只是脸上的笑容却不见了,眼神也变得有些阴冷:“原来如此,多谢李兄实言相告,解我心头之惑。”

    不知怎的,面对着杨震这一表情与态度,李珩却感到了一丝畏惧,他只好勉强一笑道:“好说,其实仔细想来,这也是那宋雪桥在利用咱们而已,我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

    “李兄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了,那你能告诉我他现在何处吗?我想他此刻应该很是得意,且还不急着离开大同吧,毕竟此间事情未了,他也不好就这么走了吧?”杨震状似无意地看了对方一眼,问道。这话自然是有根据的,虽然宋雪桥不是钦差,但他也是带了使命出来的,在此间的兵变一事彻底终结前,他当然也不好就这么回京。

    “这个……实不相瞒,我还真不是太了解此人的下落。”李珩有些茫然地一摇头,他身在太原,而宋雪桥只在大同,又不是特别关注,自然不可能掌握他的下落。

    “李员外呢?你可知道他的下落?”杨震却不气馁,转而看向了李常。

    李常见问到了自己,便下意识地把眼转向了李珩,看他是个什么态度。这举动落在两个有心人眼里,杨震已猜到他是知道宋雪桥现在下落的,而李珩却心里暗骂对方大意,此时只能大度地道:“你若知道就说出来吧。”

    “是。”在又看了李珩一眼后,李常才对杨震道:“据我所知,因为之前他透露了这么个重要情报给刘抚台,故而深得抚台大人的信任。这些日子来,他一直都在抚台大人左右,到底在做些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哦?竟是这样吗?”杨震嘴角一翘,似乎对这么个答案很是满意。

    见杨震终于露出笑容,李珩只觉也是一阵放松,便道:“杨千户,我们已将你想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希望你也能信守承诺,对于脑毛大等事能暂时保密……”

    杨震冲他笑着一点头:“放心,我一定不会叫你们失望的。不过,我还有一点疑惑,却不知李兄能否解答。”

    “你说吧。”今天已让杨震知道了太多事情,李珩觉着也没什么能再隐瞒的。

    “那宋雪桥之前硬要跟着我们前来我就觉着有些古怪,这回又从中作梗,我不认为他这一切所为都是为了对付我,其中必然另有原因,比如是受了某人的指令。而这天下间能让一个东厂千户如此惟命是从的人,就只有东厂提督冯保了。所以我想问你一事,在与鞑子交易等事情上,他冯保是否也有搀上一脚?”

    当杨震问出这话时,他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李珩的面庞,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的微小变化。果然,他发现对方在听了这个问题后瞳孔就猛然一缩,虽然极力想要掩饰什么,可依然难掩其震惊之色,看他微张的嘴巴,显然是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知道?”之类的话了。

    不过最终,李珩还是忍住了这话,只是沉默以对。这事实在太大,可不是他敢直接说出来的。但他的表情已给了杨震答案,见他一副无可奉告的表情,杨震也不再继续追问,只是笑了一下:“既然你不能说,我也就不问了。不过,我还是要跟你强调一点,你们李家若是想要避免大祸临头,就最好完全与我合作。”

    李珩听他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来,心下也着实有些恼怒。不过主动权在杨震手里,把柄更被对方捏得死死的,自己却又有些无能为力,只能勉强一点头:“李某受教了,杨千户的话,我会原原本本禀报家里。”

    杨震这才满意地一点头:“如此,那就暂且别过。希望你们李家不要让我失望,早些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对了,我还有一言相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完这话,他便抬腿走人,没有半点犹豫的模样。

    直到他走后好一阵子,李珩才从刚才的失神里走出来,脸上挂上了一丝苦笑:“这个杨震还真是厉害哪。从见面到最后,他都牢牢地把握着主动权,逼得我无法回击,只能被动躲闪,还叫他套出了不少事情去。此人看着也就二十来岁年纪,没想到心机却已如此深沉,实在叫人感到可怕哪!”

    “这或许就是他能出任锦衣卫千户,并被朝廷派来当这个钦差副使的原因所在了。九爷,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在接了他的一句话后,李常又有些不安地问了一句。

    如果说李珩只是担心家族的安危,那李常就得考虑个人的存亡了。一旦双方谈不拢,他这个身在大同的李家之人必然首当其冲,最是危险不过。

    他这点心思当然瞒不过李珩,后者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怕了?之前借着地利之便大捞特捞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有今日的担忧呢?”说实在的,在见识了李常家的富贵后,李珩心里还是颇为羡慕,甚至是带着点嫉妒的。或许只有自己坐上李家之主的位置后,才能比这个旁支子弟的日子要过得更好吧。

    李常尴尬地一笑,也不敢分辨,只把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不时扫着李珩,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点准信儿,那自己也好有个打算嘛。

    李珩在思索了一下后,还是决定给他一点安慰:“放心,我们李家家大业大,上千人口,可不会因为受了这么点委屈就破罐子破摔的。我觉着家主十有**会就范,听从这个杨震的摆布。只可惜哪,咱们多年经营下来的山西官方的人脉,只怕这一回要得罪丧失一大半了。”说着便是一声叹息。

    李常自然明白他为何会这么说了。因为一旦他们真出卖了刘应箕等人,虽然可以把事情做得隐蔽些,但一定逃不过有心人的耳目,到那时,其他官员再与他们打交道可就得提防着些,甚至是将他李家列入黑名单了。如此一来,李家再想在山西地界里如之前般大展拳脚可就不那么容易喽。

    不过虽然明白这一点,李常却心下暗喜,因为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却是安全的。即便今后的生意不好做了,他大不了就收手不做嘛,反正自己之前赚下的钱财已够数代人的花用了。

    看他一副大松了口气的模样,李珩心下却有些不快了:“你身为李家子弟,在此事上不但不觉着可惜,反而很高兴嘛?”

    “我……”

    见李常想说什么,李珩却摆手打断道:“或许你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一旦我们李家真个就此得罪了官府,那我们以前的位置就迅速会被其他势力填补。无论是柳家还是钟家,别看他们表面上和我们和和气气,同气连枝的模样,可只要一有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把我们一口吞了,连骨头渣子都不会留半点。覆巢之下,你以为你能做那颗完卵吗?”

    李常听完这番话后,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虽然来自杨震方面的威胁可以通过妥协而避免掉,可来自其他方面的威胁却依然存在。

    李珩深深地皱着眉头:“我所担心的也就是在此,若家主受此影响而宁可和杨震对着干,那我们的处境就极其不妙了。”

    “可九爷你之前不是说家主他老人家十有**会妥协吗?”李常不解地问道。

    “如果没有人和我对着干,确实是这样。但现在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你虽然身在大同也一定有所耳闻吧。老五和老七可一直都在和我明争暗斗呢,这差事被我拿到时,他们也是老大的不乐意,你觉着他们会这么容易就让我说服家主吗?而且,这问题也确实存在,就更可能叫家主左右为难了。”说完心中的判断,李珩又是一声叹息。

    李常自然知道族中三个有本事的人在争家主继承之位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几人间竟已到了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这确实叫他感到有些吃惊与头疼。半晌后,才问道:“那九爷你有什么打算?”

    “只能用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一说法来说服家主了。”

    “九爷我有一法,或许能帮你说服家主。”李常突然福至心灵,有些兴奋地道。

    “哦?说来听听。”对他的办法,李珩可不抱太大的希望。

    “其实这次被他们查出的与鞑子间的往来可不光是咱们李家一家人的事情,我们何不也趁机把柳、钟等几家也给一并拖下水呢?这样一来,即便官府要怪罪咱们,也只能怪罪所有世家,那他们再想打击报复也得掂量一下了。”李常道。

    “好,好一手祸水东引的策略!”本还有些不以为然的李珩一听此计,便忍不住抚掌赞叹了一句。此计确实可行,而且还不愁那几家不就范。虽然对杨震来说,他们李家是被动的一方,但对那几家来说,这主动权可就掌握在他们李家手里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勾心斗角(上)

    太原,李宅,宗祠之中。

    今日在此的李家之人比前一次要多了不少,显然他们也已知道了自家遇到了什么样的危机,所以一个个的都面色凝重,尤其是当听完刚从大同回来的李珩一番叙述之后,众人的面色就又难看了几分。

    “……家主,这便是那杨震提出的要求,还请你来决定,我们是否该听从他的意思行事,又或是另想他法。”在一番叙述之后,李珩便很是恭敬地冲着坐在上首的李牧躬身一礼,等候老人家的决断。

    李牧的白眉此刻也在轻轻地耸动着,显然这次的事情着实让他感到有些为难。在沉默了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你们都先说说自己的意思吧。”

    既然身为家主的他发了话,底下那些在李氏家族里地位不低的人就各抒己见起来,不过他们的意见并不统一,有赞成妥协的,也有认为该拒绝的,他们也都是从李家自身考虑,不过理由方面却都有些牵强。

    在听了好一阵争论后,李牧才把目光投到了那三名最被他看重的侄子身上:“你们的意思呢?”

    随着他做出这个举动,原来还闹纷纷的堂上就是一静。其实大家都明白,李牧让他们说建议为的只是抛砖引玉,最后起到关键影响的,还是李珏、李琮和李珩这三个未来家主的候选人的看法。

    “我以为我们李家绝不可被那杨震牵了鼻子走,不然我们多少年建立的威信就毁于一旦了!”李珏第一个开口表态道。他是三人中最感到不安的,因为李家所以会有今日的艰难处境,都是因为他之前办事疏漏之故,为了自身考虑,只有先把握主动了。

    李牧的眉头又皱了一下:“你担心的是我李家之名吗?还有其他的想法吗?”

    “这个……若我们真答应了他的所有要求,势必大长那杨震的气焰,到时说不定他会提出更多过分的要求,一如无底深渊。所以侄儿以为还是现在就拒绝的好。”李珏又道。

    对于他这一判断,不少族人还是认可的。人之贪欲无有穷尽,一旦让他得逞了一次,就难保没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此李家可就要彻底被其牵制了。

    李珩嘴角现出一丝冷笑,显然李珏这么说更多是冲着自己而来。因为自己刚才表露出要家里暂时答应杨震的条件,为了针对自己,他才会选择截然相反的说法。

    虽然心里暗恼,但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不好表现出来,便只是道:“五哥这话虽然有些道理,可眼下的情况可非同一般哪。要是咱们不答应他的要求,咱们李家的安危可就难有保障了。”

    “哼,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掌握了能置咱们于绝地的切实证据?要是他只是虚张声势呢?”李珏反问道。

    “你这说法虽然未必不可能,但可能性却不大。而且,咱们也不能拿这个去赌啊,毕竟关系到我李家上千口人的存亡呢。”

    李珏被他这么一说,也不禁有些难以反驳了。而看准机会,李珩又道:“对了,我还忘了一事……”说着,他转身看向李牧:“家主,这是那杨震交给我的东西,请你过目。”

    在接过李珩递上来的那枚扳指,只看了一眼后,李牧的神色就顿时变了:“这是他交给你的?”在得到确认后,李牧的眉毛不禁颤动了起来,显然他的心神受到了极大的震动:“这么说来,姜浩真落在了他的手上了?”

    “看来这十有**是真的了。”李珩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同时眼角的余光扫向了一旁的李珏。

    果然,李珏的神色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唰地一下转白了,张开口欲惊叫出声,但还是很快控制住了自己,同时也恨恨地盯了李珩一眼。他心里明白,这是李珩故意留的一手,为的就是对付自己。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姜浩是他李珏的人,这次去蒙人那边也是李珏为他做的安排,本来是为了栽培他,同时把和蒙人往来的这条线也抓在自己手里。可没想到,结果竟是这样,现在姜浩落入锦衣卫之手,必然会给家里带来更大的麻烦,而这个锅肯定还得由他李珏来背了。

    而李珏更清楚的是李珩在此事上用了心机,倘若他早早亮出这枚扳指,叫自己知道这个事实,那自己今日就必然不敢多说什么了。可现在,自己却一脚踏进了对方的陷阱之中,只怕更要被家族其他成员看轻了。

    果然,很快地,明白过来的其他人就都用有些异样的眼神看着李珏,直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却又发作不得,只能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李牧身为一家之主,经历可比这几个小辈要丰富得多了,如何会看不出李珩的手段。眼见都这个时候了,这几个李家未来的栋梁却还在明争暗斗,他心里也很不舒服,便在暗叹一声后,把目光转向了李琮:“你的意思呢?”

    在族人的看法里,一向是李珏多智,李琮沉稳,李珩低调。而今天看来,李琮反而成了三人中最低调的那个,居然到现在都一言不发,只是在那沉思。如此反差鲜明的表现,反倒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很想听听他的意见。

    李琮这才开口:“家主,各位,我本来觉着为了家族自身的安危,我们是该退让妥协的,毕竟这样才能保证自身。但刚才,我又想到了一点,故而就有些为难了。”

    “却是什么?”李牧不觉也被他说得有些紧张起来。

    “若我们真照那杨震的意思办,可就得罪了整个山西官场了。别看我们只是卖了大同的刘应箕他们,可在别人看来,我们今后也一定会在遇到问题后继续出卖其他同盟之人。那么一来,试问官场上的那些盟友还会有谁敢相信我们李家?而一旦没了官场上的盟友,我们李家纵然家业再大,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何况山西地面上还有其他的世家存在,别看他们现在和咱们关系密切,真要是看出我们的问题,必然不会放过我们,取而代之。”李琮用有些低沉缓慢的语气把自己的忧虑道了出来。

    而在听了他这番分析后,包括李牧在内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反对妥协,但已点出妥协换来的也必然是大麻烦,并不下于刚才的问题。这下,让本就左右为难的李家众人更感到不知所措了。

    李牧的眉头已皱成了一个川字,整个脸颊都开始抖动起来,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当家主以来最大的危机已迫在眉睫。现在这个情况,李家实在难以作出最好的选择,就是他也不知该选哪一边了。

    他的目光在家族成员的脸上一一掠过,希望从他们那儿看到一丝希望,可所有人给他的都是茫然忧虑的神情……直到他把目光落回到李珩的身上,才发现他的嘴角竟泛着一丝笑意:“嗯?莫非他有对策?”

    李珩心里很是庆幸,要不是李常之前给了自己一个建议,今天怕也只能让李琮大出风头了。现在,既然所有人都感到了为难,那自己说出对策,就必然能大大地提升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

    在迅速整理了思路后,他便开口了:“各位也无需如此惊慌,事情尚未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你有办法破此难题?”所有人都把目光聚了过来,就连李琮也不例外。他刚才也在苦思对策,却想不出个办法来,没想到李珩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这让他很有些不信。

    “倘若只是我李氏一家做出这样的事情当然会有大麻烦,可要是柳、钟两家也和我们一道把刘应箕给卖了呢?那些山西官府中人总不会因此就把我们三大家族统统列为敌人吧?”李珩道。

    李牧一听这话,眉毛就渐渐舒展开来:“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拉人下水的法子呢!别看现在只有我们李家被牵涉其中,但他两家的底细我们知道得清清楚楚,只要以此相要挟,还怕他们不就范不成?”

    其他众人也在其后都回过神来,想明白其中关键的族人,神色比之前要好看了许多。唯一的例外,就只有李珏和李琮了,他们知道,这下自己是彻底被李珩给盖过去了。

    李牧在欣喜之余,却又着意地看了这个向来低调的侄子一眼,显然这一切都在他的预算之中,此人心机果然要比那两个同辈的兄弟更深一些,自己之前难作的决断是不是该作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李牧知道当务之急还是度过眼前的这个难关。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们的立场也就彻底定了下来,那就是听从杨震的意思,把刘应箕给卖出去。

    “李珩哪,既然这主意是你出的,如何与那两家沟通的事情也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可不要叫我失望哪。”李牧以这样的吩咐来表明自己的意思。

    李珩心领神会,当即兴奋而郑重地拱手道:“侄儿一定不会让家主和各位失望的!”

第三百九十八章 勾心斗角(上)

    太原,李宅,宗祠之中。

    今日在此的李家之人比前一次要多了不少,显然他们也已知道了自家遇到了什么样的危机,所以一个个的都面色凝重,尤其是当听完刚从大同回来的李珩一番叙述之后,众人的面色就又难看了几分。

    “……家主,这便是那杨震提出的要求,还请你来决定,我们是否该听从他的意思行事,又或是另想他法。”在一番叙述之后,李珩便很是恭敬地冲着坐在上首的李牧躬身一礼,等候老人家的决断。

    李牧的白眉此刻也在轻轻地耸动着,显然这次的事情着实让他感到有些为难。在沉默了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你们都先说说自己的意思吧。”

    既然身为家主的他发了话,底下那些在李氏家族里地位不低的人就各抒己见起来,不过他们的意见并不统一,有赞成妥协的,也有认为该拒绝的,他们也都是从李家自身考虑,不过理由方面却都有些牵强。

    在听了好一阵争论后,李牧才把目光投到了那三名最被他看重的侄子身上:“你们的意思呢?”

    随着他做出这个举动,原来还闹纷纷的堂上就是一静。其实大家都明白,李牧让他们说建议为的只是抛砖引玉,最后起到关键影响的,还是李珏、李琮和李珩这三个未来家主的候选人的看法。

    “我以为我们李家绝不可被那杨震牵了鼻子走,不然我们多少年建立的威信就毁于一旦了!”李珏第一个开口表态道。他是三人中最感到不安的,因为李家所以会有今日的艰难处境,都是因为他之前办事疏漏之故,为了自身考虑,只有先把握主动了。

    李牧的眉头又皱了一下:“你担心的是我李家之名吗?还有其他的想法吗?”

    “这个……若我们真答应了他的所有要求,势必大长那杨震的气焰,到时说不定他会提出更多过分的要求,一如无底深渊。所以侄儿以为还是现在就拒绝的好。”李珏又道。

    对于他这一判断,不少族人还是认可的。人之贪欲无有穷尽,一旦让他得逞了一次,就难保没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此李家可就要彻底被其牵制了。

    李珩嘴角现出一丝冷笑,显然李珏这么说更多是冲着自己而来。因为自己刚才表露出要家里暂时答应杨震的条件,为了针对自己,他才会选择截然相反的说法。

    虽然心里暗恼,但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不好表现出来,便只是道:“五哥这话虽然有些道理,可眼下的情况可非同一般哪。要是咱们不答应他的要求,咱们李家的安危可就难有保障了。”

    “哼,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掌握了能置咱们于绝地的切实证据?要是他只是虚张声势呢?”李珏反问道。

    “你这说法虽然未必不可能,但可能性却不大。而且,咱们也不能拿这个去赌啊,毕竟关系到我李家上千口人的存亡呢。”

    李珏被他这么一说,也不禁有些难以反驳了。而看准机会,李珩又道:“对了,我还忘了一事……”说着,他转身看向李牧:“家主,这是那杨震交给我的东西,请你过目。”

    在接过李珩递上来的那枚扳指,只看了一眼后,李牧的神色就顿时变了:“这是他交给你的?”在得到确认后,李牧的眉毛不禁颤动了起来,显然他的心神受到了极大的震动:“这么说来,姜浩真落在了他的手上了?”

    “看来这十有**是真的了。”李珩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同时眼角的余光扫向了一旁的李珏。

    果然,李珏的神色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唰地一下转白了,张开口欲惊叫出声,但还是很快控制住了自己,同时也恨恨地盯了李珩一眼。他心里明白,这是李珩故意留的一手,为的就是对付自己。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姜浩是他李珏的人,这次去蒙人那边也是李珏为他做的安排,本来是为了栽培他,同时把和蒙人往来的这条线也抓在自己手里。可没想到,结果竟是这样,现在姜浩落入锦衣卫之手,必然会给家里带来更大的麻烦,而这个锅肯定还得由他李珏来背了。

    而李珏更清楚的是李珩在此事上用了心机,倘若他早早亮出这枚扳指,叫自己知道这个事实,那自己今日就必然不敢多说什么了。可现在,自己却一脚踏进了对方的陷阱之中,只怕更要被家族其他成员看轻了。

    果然,很快地,明白过来的其他人就都用有些异样的眼神看着李珏,直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却又发作不得,只能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李牧身为一家之主,经历可比这几个小辈要丰富得多了,如何会看不出李珩的手段。眼见都这个时候了,这几个李家未来的栋梁却还在明争暗斗,他心里也很不舒服,便在暗叹一声后,把目光转向了李琮:“你的意思呢?”

    在族人的看法里,一向是李珏多智,李琮沉稳,李珩低调。而今天看来,李琮反而成了三人中最低调的那个,居然到现在都一言不发,只是在那沉思。如此反差鲜明的表现,反倒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很想听听他的意见。

    李琮这才开口:“家主,各位,我本来觉着为了家族自身的安危,我们是该退让妥协的,毕竟这样才能保证自身。但刚才,我又想到了一点,故而就有些为难了。”

    “却是什么?”李牧不觉也被他说得有些紧张起来。

    “若我们真照那杨震的意思办,可就得罪了整个山西官场了。别看我们只是卖了大同的刘应箕他们,可在别人看来,我们今后也一定会在遇到问题后继续出卖其他同盟之人。那么一来,试问官场上的那些盟友还会有谁敢相信我们李家?而一旦没了官场上的盟友,我们李家纵然家业再大,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何况山西地面上还有其他的世家存在,别看他们现在和咱们关系密切,真要是看出我们的问题,必然不会放过我们,取而代之。”李琮用有些低沉缓慢的语气把自己的忧虑道了出来。

    而在听了他这番分析后,包括李牧在内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反对妥协,但已点出妥协换来的也必然是大麻烦,并不下于刚才的问题。这下,让本就左右为难的李家众人更感到不知所措了。

    李牧的眉头已皱成了一个川字,整个脸颊都开始抖动起来,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当家主以来最大的危机已迫在眉睫。现在这个情况,李家实在难以作出最好的选择,就是他也不知该选哪一边了。

    他的目光在家族成员的脸上一一掠过,希望从他们那儿看到一丝希望,可所有人给他的都是茫然忧虑的神情……直到他把目光落回到李珩的身上,才发现他的嘴角竟泛着一丝笑意:“嗯?莫非他有对策?”

    李珩心里很是庆幸,要不是李常之前给了自己一个建议,今天怕也只能让李琮大出风头了。现在,既然所有人都感到了为难,那自己说出对策,就必然能大大地提升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

    在迅速整理了思路后,他便开口了:“各位也无需如此惊慌,事情尚未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你有办法破此难题?”所有人都把目光聚了过来,就连李琮也不例外。他刚才也在苦思对策,却想不出个办法来,没想到李珩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这让他很有些不信。

    “倘若只是我李氏一家做出这样的事情当然会有大麻烦,可要是柳、钟两家也和我们一道把刘应箕给卖了呢?那些山西官府中人总不会因此就把我们三大家族统统列为敌人吧?”李珩道。

    李牧一听这话,眉毛就渐渐舒展开来:“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拉人下水的法子呢!别看现在只有我们李家被牵涉其中,但他两家的底细我们知道得清清楚楚,只要以此相要挟,还怕他们不就范不成?”

    其他众人也在其后都回过神来,想明白其中关键的族人,神色比之前要好看了许多。唯一的例外,就只有李珏和李琮了,他们知道,这下自己是彻底被李珩给盖过去了。

    李牧在欣喜之余,却又着意地看了这个向来低调的侄子一眼,显然这一切都在他的预算之中,此人心机果然要比那两个同辈的兄弟更深一些,自己之前难作的决断是不是该作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李牧知道当务之急还是度过眼前的这个难关。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们的立场也就彻底定了下来,那就是听从杨震的意思,把刘应箕给卖出去。

    “李珩哪,既然这主意是你出的,如何与那两家沟通的事情也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可不要叫我失望哪。”李牧以这样的吩咐来表明自己的意思。

    李珩心领神会,当即兴奋而郑重地拱手道:“侄儿一定不会让家主和各位失望的!”

第三百九十九章 勾心斗角(下)

    在一处暖融融的厅堂之中,一名方面阔口的黄衣老者正手捧着一卷书坐在上好的官帽椅上,他身边的茶几上还摆着数样精美的点心和茶水。

    这等逍遥的日子,是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很是向往的,只是此刻老者却无半点悠闲自得的表情,反倒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这一页百来字的书,他已足足看了有大半个时辰,显然他的心思并不在书上。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干练男子走了进来,在到他身旁后便弯腰轻声道:“爹,钟千山来了。”

    被他这么一打扰,老者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拔出来,略一怔后,便笑了一下:“看来我之前的判断不错,李家也找了他钟家。”说着,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脸上更挂上了热情地笑容,出迎到堂前。

    “咳咳咳咳……”不一会儿,前面就传来了一阵叫人皱眉的咳嗽声,随后一个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七旬老者便在一个灰衣男子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钟老哥啊,你怎么来了?你要是有什么吩咐,差人来知会一声,我自会赶过去,这大冷天的,你要是受了凉可不得了。”黄衣老人赶紧上前一步,口里说着客气话,还伸手搀在了那老人的臂弯处。

    “柳长卿哪柳长卿,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客气……咳咳……我这也是静极思动,又有事想与你商议,这才过来转转。还是你呐,这身子骨可比我这把老骨头要硬朗多了……”说着,老人又发出一阵让人心悸的咳嗽声。

    柳长卿赶紧把人先搀进堂里,并命底下人再加点炭进炉子,让屋子里的温度更高些,这才自谦地一笑:“我可比你老哥要小上七八岁,再过个七八年,我都不敢保证一定还会在这世上喽。”

    这么半是开玩笑地寒暄了几句后,两名老人才慢慢把话题扯到了正题之上。柳长卿似笑非笑地看了对方一眼:“钟老哥这么急着过来,想必是因为李家吧?”

    “他们也找了你们吧?”钟千山用拐杖在地上顿了一顿,脸上有些不快地道:“这李家可着实霸道得紧哪,自家出了事情,居然还想把我们两家都给拉下水。他道现在还是大唐年间吗,天下人都要仰他们的鼻息过活。”

    “钟老哥还请息怒,气坏身子可就不好了。”柳长卿赶紧劝慰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生气也是于事无补,不是吗?”

    这位钟千山正是山西钟家的当今家主,他年轻时就已脾气火爆而被人所知,即便如今年过七旬,却依然未改秉性。不过他的头脑却一直清醒,并不会因为愤怒而乱了心神,现在的种种表现,也未必是他的真实想法。

    在柳长卿这么一劝后,钟千山果然就平静下来,苦笑一声:“不过说实在的,这事若是换了咱们两家,除了这一招也想不出更好的对策来了。”

    “是啊,这么一个大把柄落在别人手中,并被人以此相要挟,换了是谁都难作决定。不过老李他做事也太不地道了,如果有问题,大可来找我们商量嘛,怎么就派了个小辈来要挟似地和我们说这话,让我们两家和他们一起揭发刘应箕他们的罪行,这不是想让我们一起得罪了整个山西官场吗?”柳长卿刚才也正因此事而感到不甘,现在来了钟千山这个老友,倒也正好吐一吐苦水。

    “那李家的小子走后,我真是越想越是来气哪,所以才想着来和你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办。柳长卿,你一向足智多谋,你来说说,咱们两家该不该受这要挟,该不该帮他李家这一次?”钟千山说完,便把目光盯在了对方脸上。

    柳长卿知道他这话说的虽然很客气,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来探口风的,于是一声苦笑:“我这不也在为此事感到苦恼嘛,这个选择可不好做哪。我们两家一向共同进退,休戚相关,你钟老哥又比我长了几岁,这样吧,只要你做个决定,我一切都听你的。”

    好嘛,两人这么一说完,问题依旧摆在中间,完全没有要解决的意思。

    这便是这两个饱经世事的老人圆滑聪明的地方了,他们都知道这个决定很重要又很难做,就想着把责任推给对方。但双方都不是傻子,如何会拿下这个烫手山芋,所以最终还是落了这么个结果。

    两人面面相觑好一阵子后,又各自露出了一丝苦笑。钟千山摇了摇头:“你呀,还是这么谨慎。”

    “老哥你不也一样吗?咱们都互相算计了大半辈子了,不也一直没分过高下吗?”柳长卿呵呵笑道。

    两人这么一说,都觉着甚是有趣,仿佛看到了曾经年轻的自己……但很快的,他们的笑容又都收敛了去,问题依然在哪。

    半晌后,柳长卿才道:“其实我之前倒是有过一个想法,或许能让咱们避免做这个为难的选择。”

    “却是什么法子?”一听他还真有办法,钟千山顿时就来了兴趣,赶紧问道。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得着落到那个叫杨震的锦衣卫的身上。如果他能放弃之前的想法,咱们不就可以不费那心思了吗?”

    “这个谈何容易?他都做了那么多了,难道会突然改变心意不成?莫非……你想用强硬手段迫他就范?”钟千山有些疑惑地问道。

    “若是可以用强,我想李家也不会受制于他了,还用得着咱们伤脑筋?”柳长卿轻轻摇头。

    “那是什么法子?长卿哪,你就别在我面前卖关子了。”钟千山性子急,总是忍受不了这位老友的这种说话风格。

    “钟老哥哪,你怎么就做了个骑驴找驴的人呢,解决的办法就在你手里捏着,你怎就想不到呢?”

    “我手里捏着?这是什么意思?”

    见钟千山依然是一副懵懂的模样,柳长卿无奈地一声叹,才把自己的意思给道了出来:“那杨震是什么人?他是钦差副使!在这个山西境内,唯一能把他给制住的,就只有一个钦差正使了。而这个正使,不就是你钟家子弟吗?只要你钟老哥发一句话,他还不得从命行事哪?”

    “你是说钟裕?”钟千山这才明白过来,沉思片刻后不禁大点其头:“不错,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如果让钟裕出面劝那杨震收手,他身为下属当然不好不听令行事了。”

    “不就是如此吗?所以我们两家就得靠着钟老哥你发话搭救了。”柳长卿说着,端起茶杯来向对方敬了一下。

    但钟千山却并没有很是欣然地应和,而是继续皱起了眉头:“不过却有一样难处……”

    “却是什么?”柳长卿忙问道。

    “这钟裕的性子我是很清楚的,为人太过刚正,之前的事情已让他很不高兴,若这次再请他帮忙,你说他会答应吗?”

    那是你钟家的子弟,居然问我这个问题?虽然心里如此吐槽着,柳长卿嘴里却道:“在家族大利益面前,我想他身为钟家子弟总不至于袖手旁观吧?”

    “或许吧……”钟千山依然有些不确信地说了这么一句:“不过我大可以试试,如果能成那是最好不过,不然就只能另想他法了。”

    “要真是不成,那就只有牺牲刘应箕他们了,毕竟自保才是最关键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柳长卿也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思,直接道。

    其实钟千山何尝不是打了这个主意,他此来最终目的只是来和柳家达成个共识而已,现在从柳长卿那儿得到这么个解决之法,可算是意外收获了。

    见钟千山深以为然地点头,柳长卿也算是放下心来。随即,他又想起一点道:“对了,那钟裕最近是被软禁起来了吧?”

    “是啊,不过这是刘应箕的意思,我们钟家可没让他这么做。”

    “若不是你们的默许,他刘应箕可没这个胆子。”心里暗道一句,柳长卿才道:“所以为了留有转圜余地,咱们这回得瞒着刘应箕那边让钟裕去见杨震。这个,你可有办法吗?”

    “这个……”钟千山沉思了一下,然后才道:“这个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虽然刘应箕他是一地巡抚,但底下人里可有不少我们的人。”

    “那好,现在就只看你那侄孙有没有办法说服杨震收手了。”柳长卿说着,还冲钟千山拱了拱手。

    钟千山只是勉强一笑,其实老人心里也没多少底气。对这个侄孙,他也是有些了解的,一旦犯起犟来,就是拿整个家族的安危来压他都未必管用。但无论如何,这是最好的解决之法,只有尽力一试了。

    身在大同,还被人软禁的钟裕做梦都没有想到,当他以为自己早已和山西复杂的争斗与风波没有什么关系的时候,那个他以为战死于鞑子之手的杨震却回来了,并一下就搅动整个山西大局,也将他再次拉进了这场风波之中。

第四百章 不安的刘巡抚

    大同巡抚衙门。

    在杨震回来后,刘应箕就一改之前的悠闲心态,总是不自觉地去琢磨着此人回来会做些什么。为此,他派了人暗中跟随杨震他们,不过因为对方实在难缠,直到过了几日,才真正盯上哨,而且还传来了一个让他更加不安,却又充满了疑惑的消息——杨震竟与李常不断接触。

    “他们究竟会在打什么主意?”在听了他的话后,郭荣便一脸疑惑,此时更忍不住问出声来。

    刘应箕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若我能猜到他们的心思,也不会找你来一起参详了。我总觉着这次杨震回来后显得比以往要更难测了,他不找我,反叫我更感不安。”

    “既然如此,大人何不先下手为强,直接就把他给……”郭荣把手放到咽喉上轻轻比划了一下。

    “要是他这么容易对付,我们之前就已把他除去了,又哪来现在如此烦恼。而且,如今他还是钦差身份,若真在我大同城里出了事,你道朝廷会不追究吗?”刘应箕没好气地看了自己这个下属一眼。

    “是属下思虑不周,那大人的意思是?”郭荣赶紧认错道。

    “此人着实难缠,但好在那李常却不是个难缠的主儿,本官打算从他身上入手。不过,本官身份太过招摇,这么去找他有所不拖,所以想让你跑这一趟。”刘应箕这才道出自己找郭荣前来的真实用意。

    “下官明白,我这就去找他问个明白,看他与杨震私下里到底说了些什么。”郭荣赶紧点头答应。

    “去吧,注意自己的态度,那李常虽然只是个盐商,可毕竟身后却有偌大的李家撑腰,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是!”郭荣一拱手,便大踏步地离去了。在其走后,刘应箕的面色也没有太大的改善,他心里不安的感觉是越发的浓重了,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杨震真和李家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那对自己可就太不利了:“希望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他们间本就有极深的成见与矛盾,应该还是对立的吧。”

    郭荣是个急性子,再加上这又是巡抚大人吩咐下来的差事,他自然不会多作拖延,在离开巡抚衙门后,便径自朝着李常的府邸而来。

    在来到那处还算熟悉的高大建筑跟前时,他便瞧见李府的马车稳稳地停在那儿,随后就见李常自大门处走了出来,看这样子是要出门去了。

    抬头看看这有些阴沉的天色,以及估算了下现在这个快到黄昏的时间,对方的这一举动叫郭荣很有些奇怪,便催马上前,在李常钻进马车前,提早一步上去道:“李员外这是去哪儿啊?”

    听到背后有人招呼,李常很自然地回头看去,一见是郭荣,他的身子就不禁抖了一下,脸上更闪过一丝惊慌来。不过很快地,又被他掩盖了过去,只是勉强一笑道:“原来是郭总兵哪,小人应朋友所请要去赴个晚宴,这时候不早了,这就得出发。”

    “是吗?却是哪个朋友请的李员外哪?本官是否认得?”他神色间的变化自然逃不过郭荣的双眼,心里生了疑惑,这问话的语气可就不那么善了。

    如此一来,李常的神色就更显得有些紧张了,只见他迟疑了一下后,才道:“只是生意上的朋友,也不是大同本地人,大人想必是不认得的。”

    “哦?本官倒是很有兴趣去见见你这位朋友哪,不知李员外可愿意引荐哪?”郭荣又问了一句。

    这下,李常的面色就变得更难看了些,只见他支吾了半天,竟有些说不出话来。郭荣见他这模样,如何还不明白,若真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对方是巴不得能将自己请去的,那样势必能让别人刮目相看。而现在,既然他如此为难,显然要去见一些特殊的人了。

    在猜到这一点后,郭荣便是一笑:“本官只是说笑而已,李员外不必如此紧张。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就此别过。”说着率人就从李府门前缓缓走了过去。

    直到目送这一行人走过前方的拐角,李常的神色才略略松弛下来,一面钻进车里,一面道:“去吧。”

    那车辕上的车夫答应一声,一甩鞭子,马车就慢慢开动起来。

    不过他们并未觉察到,在转过拐角后,郭荣已停了下来,在看到李常出发后,他便给身旁的两名精干手下打了个眼色:“盯紧了他的去向,查出他去和什么人见面。”

    “是!”两名手下忙一抱拳,随即拔腿就跟了上去。

    初更之后,一个叫刘应箕更感不安的消息就被郭荣带了回来:“你是说李常今日又偷偷去见了杨震?”

    “正是。”郭荣一脸正色地道:“而且他还不肯直说,显然这一次见面大有问题。大人,我们是不是需要有所措施?”

    “这个,暂时先不急,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要玩些什么把戏。”

    “可是大人……”

    “杨震不好对付,李常也是一般。李家即便是我这个巡抚也未必能轻易得罪得起,还是先看看在说吧。”刘应箕摆了摆手道。

    见他主意已定,郭荣也不敢再劝,只得答应一声是。刘应箕见他有些不甘,便笑道:“郭总兵哪,我们这可不是在沙场上,其实就是寻常作战,也不能逞一时之气不是吗?稳扎稳打才能克敌制胜,冒险行事固然痛快,但终究有后患哪。”

    “大人教训得是,是下官太过心急了。”郭荣赶紧叉手行礼道。

    “无妨,你也是出于对本官的一片关怀之心嘛。对了,虽然咱们暂时不好动他们,但却可以派人监视住他们,一旦他们再有行动,也好有所准备,这事还是交给你来处置,你可莫要让我失望哪。”说着,刘应箕似是安慰又似是鼓励地一拍郭荣的肩膀。

    郭荣赶紧答应一声:“下官一定把事情办好。”

    与此同时,在杨震所在的客栈房间里,几名兄弟正自有些不安地看着他。半晌后,夏凯才皱眉道:“大人,这会不会是他们的一个陷阱阴谋,假借让你去见钟大人,其实却是要对你不利?”

    “是啊,我也觉着这大有可能,不然之前钟大人一直被软禁着,什么人都不能见,怎么现在他们又发好心了?”蔡鹰扬也附和道。

    见两人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危,杨震心里还是很感动的,只是他们的想法他却不能认同:“你们也太多虑了些,他们还不至于冒这样的险。而且要是他们真想对我下手的话,完全不必如此麻烦,只需要派人来这儿杀我便可,何必把我骗去钦差行辕那儿呢?”

    “这个……”两人一听他这分析,倒也觉着在理,一时还真不好阻拦了。

    “而且,你们别忘了,我们还握着最要命的证据呢,他们可没那胆子杀我,不然只怕整个李家都得给我陪葬,谅他们也下不了这个决心。”杨震冷笑着道。

    “那大人,你说他们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呢?难道真是想和大人修好,所以便又做起好人来了?”夏凯有些不解地问道。

    “那可能性也不太大。我估算着,他们这是另有打算,而主意应该是打在钟大人的身上。”

    “大人的意思是?”夏凯已隐隐想到了什么。

    杨震看了他一眼,也点头道:“应该是这样了,他们想借钟大人的口劝我收手,这也是他们手上最大的一注筹码了吧。”

    “那大人会怎么做?”夏凯一听果然会是这样,心里又有些不安了。他们历经太多磨难才掌握如今的主动,若是杨震因为钟裕的劝说而改变主意,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不过杨震随后的回答却让他放下心来:“我们锦衣卫办事什么时候能被外人左右了?他钟裕虽然是钦差,但现在却只是个阶下囚,我又何必买他这个帐呢?那些世家中人也太小瞧我杨震了。”

    夏凯也不禁点头道:“大人说的是,现在山西的局面也只有靠你了,钟大人自身难保,自然不能再说什么是什么。”

    “既然如此,那二哥你既然打定了这个主意,为什么却还要去见他呢?不见不就成了?这还少冒次险呢?”蔡鹰扬又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我去见他当然有我的用意,而且我去那儿也不光是为了见钟大人,更为了见见其他兄弟。你们不觉着我们现在可用之人实在太少了些吗?若是能把被他们软禁起来的其他兄弟给弄出来,我们的成算也就更大了。”杨震如是说道。

    两人这才理解地点下头去,觉着还是自家大人想得周全。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杨震还有另一个目的没有说出来,他还想亲耳听听钟裕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之前他没能照原定计划行事,杨震觉着他又苦衷还能忍受。可若这回他真个帮那些人说话的话,杨震便会把他也列入到对手的名单里去。说实在的,杨震心里也不希望这事成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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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大明介绍:
锦者,锦衣卫;绣者,绣春刀;且看穿越五百年来到大明万历初年的杨震如何走上巅峰,重振河山!锦绣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绣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绣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