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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帅     宗明天下txt下载     宗明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29章 联姻与打通航路

    喝过茶水,他们面对面坐着又闲聊几句,克拉维约的脸色忽然郑重起来。“阿隆索,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现在可以说了。我觉得,这一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听到克拉维约的话,吉哈诺怔了一下,随即若如其事的说道:“哥泽来滋,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对我太客气了。”克拉维约说道:“从前咱们的关系虽然好,但你从来不会对我这么客气。”

    “我哪儿客气了?”

    “第一,是说话客气。你自己或许感觉不到,但从前因为你的爵位比我高,而且将来还能继承伯爵爵位,说话从来不会这么客气。比如,罢了,反正你说话更客气。”

    “第二,是你在进屋后,竟然主动给我倒茶。即使明国的杂役不会来服侍你,你也有侍从,似乎还有女人一起来到了明国,那些普通人出身的女人绝对不会拒绝为一个贵族服务的。”

    “第三,你竟然买了茶叶。你从前是不喝茶的,只喝大麦茶(与中国茶不一样),我也见到了你屋里还有大麦茶,可见你的饮食习惯没有发生变化。而且你也知道我喜欢喝茶,再加上主动为我倒茶,可见茶叶是专门为我买的。”

    “因为你这么客气,所以你要说的一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克拉维约最后总结。

    吉哈诺笑了笑,说道:“你从前对于任何事情就观察的很细致,现在仍然如此。不错,我要与你说的事情,确实很重要。不过在说这件事之前,有个人我要你见一见。”他随即叫了一名侍从进来,轻声吩咐几句话。侍从答应一声,走出屋子。

    克拉维约对于吉哈诺与他的侍从说什么并不在意,只是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品着杯里的茶叶。虽然只值三枚银币,但他的官职不高,收入同样不高,又因为在卡斯蒂利亚贵族生活的影响,要维持体面,日子也过得并不宽裕,三枚银币的茶叶也值得蹭一蹭。

    这时门口又响起脚步声,听起来像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脚步重些,另一个脚步轻些,好像是女人的脚步。‘难道因为听了我刚才的话,他恍然大悟决定叫一个从欧洲来到大明的女人为我们服务?’克拉维约心里想到,同时在脚步声进入屋里时很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但当他看到这个女人的长相后,顿时楞在椅子上。

    “是你,伊莎贝尔,你,你怎么来了明国?”

    “是我,我亲爱的丈夫,从1402年你奉命出使帖木儿汗国后,一直没有返回过卡斯蒂利亚,我一直很挂念你。这次阿隆索出使明国,问我要不要来明国找你。我就来了。”这个女人站在克拉维约身前,激动的说道。

    “伊莎贝尔,我亲爱的伊莎贝尔。”克拉维约站起来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也紧紧抱住他。他们就这样抱了一会儿,克拉维约才慢慢松开抱着妻子的手,又对吉哈诺说道:“在你面前失礼了。”

    “这很正常,你们已经九年没有见过面了,这么激动很正常,如果我与我的妻子已经九年没见过面了,会比你更加激动的。”

    “你们夫妻这么长时间不见,一定有很多话想说,你们先说,我出去等一会儿。”说着,吉哈诺就离开了这间屋子。

    “谢谢。”克拉维约道了声谢,又亲热的与妻子抱在一起。

    又过了一会儿,克拉维约才慢慢平静下来,但仍比平时要激动的多,与妻子聊起这些年他见过的事情;伊莎贝尔也谈起这些年在卡斯蒂利亚发生的事情。

    “安德莱尔呢?”克拉维约忽然想到自己的儿子,问道:“怎么不带他一起过来让我看一看?”

    “安德莱尔正在睡觉。”伊莎贝尔回答:“从欧洲到明国的这一路实在是太遥远了,而且路上并不好走,安德莱尔年纪不大,在路上就显得有些承受不住,我一直很担心他能不能平安抵达大明。幸好他平安抵达了,但也需要充分休息。”

    “好,这样咱们一家人又聚齐了。”克拉维约松了口气,笑道。

    这时已经到了午时,克拉维约本想与妻子一起吃饭,但转念又一想,吩咐妻子先返回所住的屋子,将行李收拾好,又吩咐杂役去准备一顶轿子,重新坐下。

    “哥泽来滋,恭喜你一家团聚。”吉哈诺走进来笑着说道。

    “我应当感谢你。”克拉维约对他表达了感谢之情后,却又说道:“我本来也应当感谢国王陛下、摄政的费迪南王子与凯瑟琳王后,但一想到你之后要对我说的事情一定非常重大,而且我会在其中起到一定作用,我就认为不需要感谢了。”

    克拉维约当然不傻。现在主政卡斯蒂利亚的费迪南王子与凯瑟琳王后与他并不亲近,不会出于对他着想特意把他的老婆孩子万里迢迢送到东方的大明。他们一定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出力,才这样做。尤其是,他又结合了之前吉哈诺对他那么客气之事后,差不多已经猜到了费迪南王子与凯瑟琳王后要做什么,也明白这件事有多难办。

    而且他还隐隐约约想到一件事情,一件让他感觉很恐慌的事情。这样一来,他就更加不愿意对摄政王与王后表达感谢了。

    “你说的不错。这件要求你的事情,确实非常重要。”吉哈诺一字一句的说道:“费迪南王子与凯瑟琳王后,希望向明国的皇帝求亲,将明国的公主嫁给胡安陛下。同时,两国出兵,夺取或控制埃及;之后在埃及最狭窄的地方,也就是苏伊士一带,修建一条连接地中海与红海的轨道,甚至将来开挖一条运河,彻底打通海上丝绸之路。”

    “我就知道是这两件事。”克拉维约长叹一声,说道。这两件事正是他猜测的事情。

    欧洲国家是非常习惯于联姻的,只要有与某一国增近关系的想法,就会提出联姻的请求。而且这种联姻对于嫁女儿的国家并不吃亏,因为欧洲的文化习俗,只要正式成婚的王后生下孩子,不论男女,不论贤愚,甚至天生是个傻子,也会是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现在胡安陛下没有兄弟姐妹,王后的孩子必定会继承王位。不管将来国王有多少情妇,有多少私生子,都无法影响王后的孩子的继承权;即使这些私生子把王后的孩子谋害了,也是由国王血缘最亲近的侄子/外甥继承王位,轮不到私生子。

    夺取埃及,也是现在最符合卡斯蒂利亚国家利益的事情。横跨整个大陆的商路重新打通,使每一个欧洲商人都兴奋不已,所有入股黑海-里海贸易公司的人都赚得盆满钵满,甚至有人资产翻了十倍以上。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经营明欧贸易的商人又重新变得不满足,他们希望从大明贩运商品到欧洲的成本更低一些,以使得他们能赚到的钱更多一些。可现在的这条商路单是在大明国内的运输路线就很长很长,想要在伏尔加河与顿河之间修建的运河经过实际测量,发现两条河的河面有高度差,成本会非常高昂。也就是说,这条商路的运输成本已经难以降低了;至于购买成本,呵呵,从大明手里抢劫,呵呵。

    去北方探索新航路的探险队早就派出过很多了,但至今没有发现,精明的商人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未知的事情上,他们仔细研究来研究去,发现:运输成本更低的商路卡斯蒂利亚,就只有打通埃及了。

    埃及处在亚洲与非洲的交界处,北面是地中海,东面是红海,无论是从地中海前往欧洲其他地方,还是从红海前往大明,中间都没有陆地阻隔,可以全程使用海运,而海运众所周知是成本最低的一种运输方式;与此同时,隔绝地中海与红海的苏伊士地峡又是那么狭窄,即使不能修建运河,陆路运输长度也很短。综合来看,成本比现在的航路要低。

    早在1406年,恩里克三世生前,就亲自研究过占领或控制埃及的方案,虽然由于他本人病死以及胡安二世继位初期的动荡使得这个方案被搁置,但去年1410年,摄政的费迪南王子又重新将这个方案捡起来。

    但他马上发现实现这个方案的困难之处。首先,以卡斯蒂利亚的国力,即使是联合阿拉贡王国的国力,也没有把握夺取或控制埃及;其次,如果联合威尼斯、热那亚两个海军强大的共和国,倒是有了获胜的把握,但他们三个国家必定也都想独占苏伊士,在同埃及的政权交战时不会出全力,尽量让盟友多损失,以便在战后拥有更大的话语权,三国联军能发挥的战斗力也很不好说。

    费迪南王子正在发愁的时候,凯瑟琳王后听说了这件事,就对他说道:“既然威尼斯与热那亚这两个共和国不可靠,就找更可靠的盟友。”

    “可靠的盟友倒是有很多,但这些国家的实力都不强。”费迪南王子说道。

    “你不要将目光只局限在欧洲。要考虑,打通这条航线,除了欧洲国家,还有哪个国家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控制印度洋的国家!”费迪南王子的眼睛顿时亮了。“寻求控制印度洋的国家合作,之后一国控制航路的一半,谁也不吃亏,谁也威胁不到另一方的利益,真是好想法。”

    他与凯瑟琳王后随即将吉哈诺等出使过东方的使者都叫来,询问哪个国家控制着印度洋。出乎他们预料,所有的人都说:“明国拥有东方最强大的海军,明国的商人已经控制了从印度东海岸到明国本土的航线。而且在我们看来,明国商人之所以不控制从印度西海岸到红海的航线,是因为对他们来说利润低,不合算,而非不能。”

    “我真的没想到,明国在拥有全世界最强大陆军的情况下,还能维持全世界最强大的海军。不过这样一来就更好了,只要这条航路打通,从东方运来的货物成本能压到最低。就派人与明国结盟,打通这条航路。”费迪南王子说道。

    但他随即意识到一个问题。“对于我们来说,因为明国是东方海军最强大的国家,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与明国结盟;但对于明国来说却不是如此。威尼斯与热那亚的海军比我国差不了多少,明国完全可以选择这两个国家中的一个结盟,至少用这两个国家来争取更有利的条件。如何让明国不这样做呢?”

    “想要让明国不用有利条件争取更好的结盟条件是不可能的,明国皇帝又不傻;但只让明国与我国结盟,是有办法的。”

    凯瑟琳王后说道:“第一,卡斯蒂利亚是君主制国家,威尼斯与热那亚是共和国,而明国也是君主制国家,君主制国家天生就与君主制国家更亲近,作为一个国君,尤其是明国皇帝这样的独裁者,肯定不会喜欢共和国。第二,就是咱们可以提出联姻。君主国与共和国是没法联姻的。有这两个长处,只要咱们开出的条件不比两个共和国差太多,明国皇帝一定会选择与卡斯蒂利亚联盟。”

    “而且,还有第三点。我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吉哈诺两次从东方返回,都提到了明国皇帝会说英语,而且英语是他会说的唯一一种欧洲语言。我想来想去,觉得他会说英语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驻扎在罗德岛的骑士团中来自英格兰的骑士有人私下去了明国,成为明国皇帝的老师,但没有返回。”

    “而我,恰恰是一个英格兰人。我可以从英格兰找来贵族作为副使,代表英格兰出使大明。明国皇帝听到熟悉的英语必定心生好感;这个使者再建议明国与卡斯蒂利亚结盟,他更容易答应,这就又是一个长处。”

    “好。咱们有这三个长处,已经足够了。我马上派吉哈诺再次出使大明,商谈联姻与夺取埃及打通商路。”

第1430章 卡斯蒂利亚人与英格兰人

    “……,所以,王后与摄政王在今年年初就派我再次出使东方,向明国提出联姻,而且商谈联合出兵夺取或控制苏伊士运河的可能性。”吉哈诺用这句话结束了对前因后果的解释。

    克拉维约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件事对卡斯蒂利亚的好处非常大,但明国,恕我直言,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为什么?”

    “第一,是歧视。咱们欧洲人,在明国被叫做色目人,而色目人是受到歧视的。这个国家在前任皇帝在位时曾经立下法律,禁止本国的色目人互相通婚,必须与赛里斯人结婚,但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到生活水平与自家等同的汉人女子成婚都要低就,甚至名为娶妻实则买妻。会将自己的孩子卖掉的人家层次有多低也不用我多说。”

    “第二,是宗教。明国现任皇帝对十字教与天方教非常抵触,不允许在国内流传,更不允许修建教堂。他绝对不会愿意女儿嫁给一个十字教徒的。”

    “第三,是距离。卡斯蒂利亚距离明国太远了,将女儿嫁到这么远的国家,任何一个父亲都会犹豫的。”

    “第四,是历史传统的影响。你可能不知道,明国拥有非常完备的历史记录系统,主的纪年前1000年,也就是两千四百多年前的历史仍然能有明确的记载,可以算作信史。这就导致赛里斯人做一件事情很容易在历史中寻找先例。而在历史中,赛里斯人的皇帝对外嫁女儿的时候通常是国力处于弱小的时期,唯一一个处于鼎盛时期对外嫁女儿的政权又在衰弱后被女婿国家欺辱,使得在赛里斯人的记忆里对外嫁女儿全是屈辱的历史,如果皇帝打算对外嫁公主会引起强烈反对。”

    “实际上,明国已经比之前的那个叫做‘宋’的政权好多了,宋政权的皇族不仅不对外嫁女儿,就连男性皇族的妻子也必须是本族人。明国至少已经有两个亲王、一个类同亲王(指镇守横滨的永安王朱孟炯)的妻子是外国人,但其中两个也是长相与他们类似的安南人与日本人,只有一个蒙古人妻子长相差别较大,但也比欧洲人与赛里斯人的差别要小。”

    “以上说的是有关联姻的问题。接下来我要说有关结盟夺取或控制埃及,至少是苏伊士之事。很遗憾的说,这件事的成功率比联姻要高,但仍然很难实现。”

    “原因倒是不像联姻难以成功的原因那么多,主要是对明国的好处不大。埃及距离明国太远了,即使明国的国力是卡斯蒂利亚的数倍,但卡斯蒂利亚仍然能够对埃及施加更大的影响力;而且明国的商品是难以替代的,他们想要获得更大的利润涨价就可以了,不用非要打通一条运输成本更低的商路。”

    “按你这么说,这两件事情都绝对没有实现的可能性,甚至都没有提出的必要了?”吉哈诺说道。他并未想过明国竟然有这么多拒绝的理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提当然是可以提的。明国现任皇帝是一个眼界非常广阔,对陌生事物也非常好奇的人。他基本上不会答应你的这两个要求,但或许会在某些方面愿意与卡斯蒂利亚更多的进行合作。”

    “当然,真正促使他答应合作的,我觉得,恐怕是他对于欧洲的艺术家与科学家的热爱。我很难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引进欧洲的艺术家与科学家,但他会出于担心卡斯蒂利亚不再向明国输送欧洲艺术家与科学家,从而答应一些不太重要的条件。”克拉维约说道。

    “阿隆索,说真的,咱们这么将欧洲本土的艺术家与科学家向明国输送,是正确的事情么?明国现任皇帝设立格致监,真的只是出于好奇和兴趣?是否还有别的原因?”他又道。

    “那就好,能提出就是好事。”吉哈诺赶忙说道。他能够多次出使明国,能够在卡斯蒂利亚的贵族中地位极大提升,凭借的就是同明国联络更加熟悉的优势,而这种优势又转变为可以与明国达成更多协议,才被高看一眼。如果他这次什么目的都不能达到,他的优势就将不复存在,他的地位就会大大降低。

    “你刚才还说了什么?艺术家与科学家在欧洲有许多,大多数还是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东方的,有几个人来到明国不会影响欧洲的艺术与科学发展,所以不用担心。”他又说道。

    “但愿如此。”克拉维约只能说道。

    “即使据分析成功的可能性很低,但既然你说可以对明国皇帝提出,那我还是会在他接见我的时候提出这两件事情。你刚才还说了,赛里斯人公主外嫁不可能,但男性宗室娶外族妻子是可以的。哎,如果恩里克三世陛下还有一个女儿就好了。就可以嫁到明国了。联姻成功的可能性就高了,结盟的可能性也会提高。”吉哈诺叹了口气,又道。

    “可惜恩里克三世陛下并没有生出一位公主殿下。”克拉维约也道。

    他们又谈论几句,克拉维约忽然听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抬头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太阳,这才注意到时间又已经过去了很久,现在已经是未时初了。忙说道:“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我已经饿了。而且我还要回家去看看我的妻子与儿子,这件事下次再聊。反正皇帝陛下接见你们一定是在大明历正月初一,还有十多天,不用着急。”

    “不好意思,竟然和你谈论这件事到现在。下次再说。”吉哈诺笑道。

    “再见。”克拉维约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开了。

    吉哈诺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从院子里彻底消失才收回目光。这时一个黄头发的人走进来,用英语对他说道:“阿隆索,你刚才与克拉维约都谈论了什么?他是否已经为卡斯蒂利亚如何让明国皇帝接受咱们的请求而做好了计划?”

    “你刚才不都已经听到了么?怎么还来问我?”吉哈诺笑道。

    “你们是用卡斯蒂利亚语进行交谈,而我的卡斯蒂利亚语很差,只能听懂一些单词,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这人回答。

    “我现在仍然保持我的观点:王后陛下应当派出一个懂卡斯蒂利亚语的英格兰人来担任使臣团队的副使,而不是你。”吉哈诺道。

    “可我是整个英格兰唯一有同异教徒打交道的经验的人,而且根据你重复的明国皇帝的英语发音,和我的发音也最接近,我最容易博得明国皇帝的好感。”这人对于吉哈诺这么不客气的话并不在意,说道。

    “真不理解,为什么当初教导明国皇帝英语的人会用你的家乡口音。浓浓的乡下味儿。”吉哈诺又道。

    这个黄发之人,就是凯瑟琳王后派出的原籍英格兰的贵族,名叫詹姆斯丘吉尔,来自马尔伯特家族。当然他本人是家族旁支,只是一个男爵继承人,而且因为他父亲在仍在进行的英法战争中表现不好还有丢掉爵位的可能。这次凯瑟琳王后派人回娘家找人出使明国,他为了立功保住自家的爵位甚至得到提升,主动提出出使。经过筛选,因为他说话的口音与吉哈诺复述的允说英语的口音最接近,击败了其他竞争者,成功得到这个出使的任务。

    “好了,请不要拿我的口音取笑了,虽然它并不好听,但它是明国皇帝说英语的口音,这就足够了,它就有了意义。”詹姆斯丘吉尔转回一开始的话题:“你刚才与克拉维约都谈论了什么?”

    “哥泽来滋告诉我,不论是联姻还是结盟,成功的可能性都很低,最多达成一些其他合作协议。”吉哈诺说道。又将克拉维约列举的理由和这个黄发男子说了一遍。

    “什么,明国人竟然有这么奇怪的风俗和文化习惯?我从前接触的异教徒完全不是这样的!”詹姆斯丘吉尔惊讶的喊道。

    “你在与明国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丢掉自己过去形成的对异教徒的印象,赛里斯人完全不同于你之前接触过的异教徒。你一定要多了解赛里斯人的禁忌与文化,如果你不小心触犯了他们的禁忌,导致外交失败,后果不堪设想。你一定要多读哥泽来滋写的日记,对你快速了解赛里斯人很有用处。”吉哈诺严肃的说道。

    “我知道了。”詹姆斯丘吉尔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个他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立功的机会,他自己也不愿轻易失去。那很可能代表着他将变成骑士。

    “其他的我就先不多说了,我也饿了,要先吃饭。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将哥泽来滋的所有日记都读一遍,了解明国的文化,之后再去城中的大街小巷实际感受一番人文风情,之后再扮做哥泽来滋或伯鲁涅夫斯基的侍从,看看他们与明国的官员和贵族如何说话,贵族礼仪是什么样子的。之后就是接受明国礼部的礼仪培训。等这些都做完了,就能面见明国皇帝,也能在他面前提出自己的观点而不必担心触犯他了。”吉哈诺嘱咐道。

    “好复杂。”詹姆斯丘吉尔先感慨一句,然后在吉哈诺吩咐过侍从从番馆仆役那里将午饭拿过来后,又对他说道:“阿隆索,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这么信任克拉维约?”詹姆斯丘吉尔说道:‘我无意冒犯你与他的私人感情,但国家利益不能用私人感情来决定。从主的纪年1404年起,他已经在明国境内生活了七年,生活方式也极大的明国化了。他刚才和你说的这些话,会不会是出于维护明国的利益说的?而非事情的真相?”

    “詹姆斯,你想的太多了。首先,克拉维约还是很倾向于卡斯蒂利亚的。今日他去城门迎接咱们的时候,还和我说将来要返回卡斯蒂利亚,这样的人怎么会维护明国的利益?”

    “这个,我相信他不会欺骗你,但或许他在明国待久了,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赛里斯人,下意识维护明国的利益。我觉得,不应该将克拉维约夫人与孩子送到明国,那样至少他在卡斯蒂利亚国内还有牵挂。”

    “这一点,你说错了。他们夫妻已经分别九年,即使是再深的感情,分别时间久了也会淡化。我真的很庆幸他们夫妻都有一丝斯拉夫人血统,还有斯拉夫人的性情,不然克拉维约应当早就在明国另娶一个妻子,生几个孩子了。我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与女人有性关系,但从他敢于将夫人接回府内,至少没有娶妻,这就足以见到他的深情。既然他是深情之人,那么必须将他的妻子与孩子送到明国。如果不送,他一定会觉得卡斯蒂利亚在利用他的妻儿逼迫他;反而将他的妻子与孩子送过来,他会心怀感激,为卡斯蒂利亚尽力做事。”

    “至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赛里斯人,下意识维护明国的利益,我认为也不太可能。明国对于咱们这样长相的人是歧视的,他在明国不会有归属感。总而言之,你说的不太可能发生。”

    “对不起,我冒昧了。”詹姆斯丘吉尔忙道。

    “你不用道歉。你不了解克拉维约,做出这样的判断也很正常。”吉哈诺笑道。

    “你还有别的事情么?”

    “没有了。”詹姆斯丘吉尔向他说再见后很快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吉哈诺的侍从将饭菜送了来。吉哈诺等他将饭菜在桌子上摆放完毕后,又用卡斯蒂利亚语对他说道:“你去找到克拉维约的侍从,你熟悉的人,向他们打听一下这几年克拉维约有无变化,在那些事情上发生了变化。”

    他虽然同詹姆斯丘吉尔说话的时候表现出的都是对克拉维约信任,但实际上,他也并不真的完全信任克拉维约了,毕竟他们分开太久了。只是在明国,他能够寻求帮助的只有克拉维约与伯鲁涅夫斯基,不得不信任他。但也要探查一番。

    “是。”他的侍从答应一声。

    “千万不要被克拉维约发现。”吉哈诺又嘱咐道,随即开始品尝自己的午饭。

第1431章 与卡斯蒂利亚谈判——考虑

    “你是说,卡斯蒂利亚国的目的是同我国结盟,控制埃及?”允同克拉维约问道。

    “是,陛下。”他回答道:“卡斯蒂利亚国摄政的费迪南王子想要开辟一条成本更加低廉、交通更加便捷的商路,就打起了埃及的主意。卡斯蒂利亚国的国力当然比统治埃及的马穆鲁克王朝更加强大,能够迫使他们臣服;但在欧洲,还有威尼斯与热那亚两个军事实力同样强大的国家,卡斯蒂利亚一旦在战争中有较大损失,就算迫使马穆鲁克王朝臣服,也不可能独占埃及,甚至可能失去埃及。”

    “所以摄政王殿下就打算在东方寻找盟友,以减轻损失;大食人的海军当然也很强大,至少海盗很强大,但他们本来就是欧洲人的竞争对手,卡斯蒂利亚国当然不能与他们结盟;而除此之外,唯一有实力插手埃及的只有大明了,所以摄政王殿下想要与大明联姻、结盟。”

    “朕知晓了。不过朕有一个疑问:你为何对朕解释的如此清楚明白?”允仍然保持平静,而且问起了好像不太想干的问题。

    “臣现在是大明的官员,当然应当为陛下效劳。”克拉维约很自然的回答。

    “但是,你毕竟是卡斯蒂利亚人,而且朕并不信奉十字教,不是你们的主的信徒。你这样做,令朕感觉很不可思议。”允很直白的问道。

    “陛下,臣,我,虽然虔诚的信奉主,但并不代表不能为异教徒效劳,历史上在西亚地区为天方教徒效劳的十字教徒很多,只要不强迫我改变信仰,对我来说都可以接受。而且还有第二点,我已经回不去卡斯蒂利亚了。”

    克拉维约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我在卡斯蒂利亚,祖传的封地早已丢失,虽然有一个子爵的爵位,但实际上并不受人重视。为了复兴家族,我不得不努力做别的贵族不愿做的事情,比如出使异教徒的国家,但除非通过战争从格拉纳达人手中收复祖传的封地,不然再怎么努力也难以恢复祖上的荣光。”

    “但在东方,我就是同欧洲外交的第一人。陛下您非常在意同欧洲的联系,我想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但这对我留在大明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一件事情,这代表着我在外交系统的地位很重要,即使是异族,实际地位未必比在卡斯蒂利亚要低。”

    “当然,还有一点,我的妻子与孩子都被吉哈诺送到了东方,在卡斯蒂利亚我再也没有牵挂的人了,可以完全定居在大明了。当然要全心全意为大明效力。”

    在迎接吉哈诺的当日早上,克拉维约还想着返回卡斯蒂利亚,但在见到被送来的妻儿后,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虽然吉哈诺没有明说,但摄政王与王后显然是希望他一直留在大明的,他毕竟是个卡斯蒂利亚人,文化习俗又与汉人格格不入,而且加强与卡斯蒂利亚国的联系对他自己也有好处,不愁他不继续在外交中帮助卡斯蒂利亚。

    既然连摄政王与王后都不愿意他回去,他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和以前一样做一个穷困潦倒的落魄贵族?不如留在大明,专门负责对欧洲的外交。

    他当然对摄政王与王后有一丝怨恨,但正如他们二人所想的,加强与卡斯蒂利亚的关系对克拉维约本人有好处,而且他对祖国还有感情,也会尽力加强这种关系。所以在刚才同允的话中略微夸大的卡斯蒂利亚的国力。

    “原来如此。你放心,不论什么时候,你在大明的理番院都能担任官职,朕绝不会将你辞退;你的孩子,如果能放弃信仰,可以同汉人嫁娶;如果不放弃朕也不会勉强,但只能同色目人嫁娶,或从欧洲赶来的人的孩子。”允并没有计较克拉维约刚才称呼上的失礼,而且说道。

    “多谢陛下。”克拉维约躬身行礼。

    “好了,说回正事。”允道:“朕对于埃及的情形不太了解,甚至连这个至关重要的埃及到底在何处都不太清楚,你对朕介绍一番。”又问道:“你可有从卡斯蒂利亚到埃及到大明的地图?”

    “陛下,”克拉维约从身上拿出一幅画布放在桌上,摊开来说道:“这是地中海沿岸的地图,比例尺在左下角。埃及在这个位置。”

    他的手指指了一下位于地图右下角的埃及,又指着埃及东面的水域。“这里是红海,因水的颜色是红色得名。红海可以连通大食海,大食海可以连通印度洋。”

    然后他指着苏伊士这个地方说道:“陛下由此可以得知,从卡斯蒂利亚到大明,只有埃及这一段是陆路,其他都是水路。一旦控制埃及,在苏伊士修建轨道,运输成本将大大降低。”

    “费迪南王子没有考虑过在这里开挖运河么?”允问道。

    “费迪南王子当然考虑过,但因为伏尔加河-顿河运河的前车之鉴,修建运河需要谨慎,所以打算先修建轨道,之后进行认真仔细的测量,是否能够修建运河。”克拉维约回答。

    允将大明探测的印度洋地图拿了出来。允并没有像前世的朱棣那样搞出规模浩大的下西洋船队,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对印度洋进行探索。他在好几年之前就已经派出水师人员坐商人的船去印度,又单独派出过小规模船队在印度洋上探索。到目前为止,马尔代夫以东水域已经基本探索完毕,至少已经找到了派出船队去印度西海岸最合适的路线。马尔代夫以西的水域虽然探索的不太清楚,很多探索船被大食海盗消灭了,但大概情形也是知道的,只是距离不知道。

    允将两幅地图拼接到一起,顿时,一张完整的,从大明到卡斯蒂利亚、从北纬5至北纬45,涵盖此时这个世界上所有重要地方的地图出现了。

    克拉维约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但看了几眼就不敢再看。他知道,这幅印度洋的地图珍贵异常,他这个刚刚投靠大明不久的外族人最好还是不要多看。

    “你向朕介绍一番埃及的情形。”允又道。

    “陛下,埃及的历史很悠久,但后来,大约是唐代前中期被来自天方半岛的天方教徒征服,绝大多数人都不得不成为了天方教徒。但其实在天方教徒崛起前,埃及是十字教徒的聚集地,直到现在仍然有许多十字教徒。”克拉维约先说道。

    允笑了笑。克拉维约这话当然是为十字教吹嘘,但并不是假话,至少据他所知不是假话。

    “这个地方的人习惯使用从中亚地区购买的奴隶当兵。但这些奴隶不会一直顺从。一部分奴隶在军中获得高位后,发动政变,夺取了政权。因掌权者是奴隶出身,所以叫做马穆鲁克王朝。马穆鲁克在大食人的语言中就是奴隶的意思。”

    “马穆鲁克王朝一开始非常强大,击败了想要入侵埃及的蒙古人,夺取了许多十字教徒的地方,使得现在在叙利亚、巴勒斯坦等地没有十字教徒的国家。但从几十年之前开始,继位的国王都是昏庸无能之人,又在建业三年被帖木儿汗国沉重打击,国力衰弱。我与吉哈诺交谈的时候,也提到了埃及马穆鲁克王朝的情况。他说现在马穆鲁克王朝仍然没能恢复强大,国力弱小。”

    在克拉维约介绍的时候允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他前世作为非历史专业的人,对于这一时期天方教的历史,除了帖木儿汗国其他一无所知,只能听取克拉维约的介绍。一直到他说完了,允又认真翻看了一会儿地图,才说道:“克卿,你认为,是否应当与卡斯蒂利亚结盟,控制埃及?”

    “陛下,臣认为,控制埃及对于大明是有好处的。但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先要做的事控制印度。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大明距离埃及太远了,投放一只军队过去得不偿失。但印度处于从大明到埃及的中间,如果能控制印度,从印度出发前往埃及,就不太遥远了,也不至于发生出兵打败马穆鲁克王朝后却被卡斯蒂利亚王国占便宜的事情。在控制印度后才能考虑是否控制埃及。”克拉维约斟酌着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控制埃及只是结盟的目的之一,你单独说一说对是否应当结盟的意见。”允又道。

    “这,臣认为,如果不用来合作控制埃及或其他商路,结盟对于两国来说都没有意义。大明与卡斯蒂利亚距离太远了,可以说是全世界距离最远的两个国家,虽然意味着大明与卡斯蒂利亚王国不会有冲突,甚至连产生冲突的可能都没有,但结盟也没有意义。”

    允又一遍翻开地图一遍想了一会儿,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就吩咐克拉维约退下。可就在他退下前,允忽然又道:“联姻之事,让大明嫁公主万万不能;但如果卡斯蒂利亚国愿意将公主嫁到大明,朕可以接受。”

第1432章 猜不透与想隐瞒

    允又一边看地图一边想了一会儿,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就吩咐克拉维约退下。可就在他退下前,允忽然又道:“联姻之事,让大明嫁公主至卡斯蒂利亚万万不能;但如果卡斯蒂利亚国愿意将公主嫁到大明,朕可以考虑。”

    听到这番话,克拉维约愣了一下。之前允一直没有提联姻,他以为陛下已经将联姻之事彻底否了。可这时又这么说了一段话,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不论他再怎么不解,也不能当场问出来。他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问也没有结果,还会让允不高兴。所以他只是躬身行礼道:“是,陛下,臣会将陛下的意思告诉卡斯蒂利亚王国使者吉哈诺。”

    “朕没有别的吩咐了,你退下吧。”

    “臣告退。”克拉维约离开殿阁。

    “埃及这个地方,埃及这个地方。”在克拉维约离开后,允又看着地图,喃喃自语了几句。

    “官家。”这时他耳边忽然有一人说道。

    “何事?”允一听就知道是自己身边的宦官卢义,头也不抬的问道。

    “官家,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可要传膳?”卢义道。

    “嗯?”允抬起头看向刻漏,果然见时间马上就要到午时,失笑道:“不曾想到竟然已经到了此时。”

    “朕今日中午去,嗯,去云妃的景阳宫用膳。”允略一思索,说道。

    “是,官家。”卢义答应一声,忙跑去传信了。允中午大多在乾清宫用膳,少数时候回坤宁宫,去其他宫殿的情形当然更是少之又少,他必须去通知一下以免到时候云妃李莎儿手忙脚乱。

    允也收起地图放到柜子里,与正在批答奏折的四辅官说了几句话,走出乾清宫。今日时候说早不早,但说晚也不算晚。他今日早上没有练武,决定走到景阳宫去。几个小宦官赶忙跟上。

    最近京城没有下大雪,两场小雪早就被打扫干净,天上还有冬日和煦的阳光,西北风也没有像往日一样使劲吹,允穿着皮衣走在路上感觉还十分惬意。

    “果然,冬日也应当多在外面走一走。朕这几年越来越懒了,这可不成,身体非常重要,必须注意保持健康。”允自言自语道。

    “下午回到乾清宫后你们记得提醒朕,朕要写‘勤练武艺’这几个字挂在书房中。”他又对几个小宦官吩咐。

    “奴婢记住了。”他们忙答应。

    允回过头来,正要继续向景阳宫走,忽然又想到什么,问道:“朕的诸子现在可是已经下课了?”

    “官家,皇家学堂中午下课的时候是午时二刻,此时诸位郎君应当并未下课。”一个小宦官回答。

    “朕瞧瞧去,瞧瞧朕的几个儿子平时上课表现如何。顺便将文坻接回景阳宫。”允忽然起了这个心思。文坻就是他与李莎儿的儿子,生于建业四年,今年十岁,已经在皇家学堂的小学堂读书了。

    “你去女子学堂将文珥接到景阳宫。”他又吩咐道。文珥是他与李莎儿的女儿,同样生于建业四年,和文坻是龙凤胎。允平时来景阳宫的时候不多,与这妻儿三人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当然也不多。既然自己要去景阳宫,就将两个孩子也接回来一起用膳。反正皇家学堂的小学堂与女子学堂的课都不紧,即使少上几节也没什么影响。

    他转而向皇家学堂走去,很快过了乾清门来到皇城。又走了一会儿,到了学堂附近。

    他这时见到前面有两个小宦官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正要与他们迎面而过,心中奇怪,叫道:“站住!”

    “谁?啊,奴婢见过官家。”两个宦官本来正认真的聊天,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下意识问了一句,就见到允站在不远处,顿时吓得跪下说道:“请官家恕奴婢失礼之罪,请官家恕奴婢失礼之罪!”

    “朕想知道,你们适才在议论什么?这样入迷连朕来了都没注意到?”允问道。宫里的下人都是练就了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本事的,没有这个本事基本上就是一辈子地位最低的下人。允看他们衣服的样子与颜色,绝不是地位最低的下人,怎么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官家,奴婢只是说起了奴婢们中间的一件趣事,不当入官家之耳。”一人战战兢兢的回答。

    “哦,那是什么趣事,朕一定要听一听,也没什么不能入朕之耳的。”允淡淡的笑道,可这笑容让人看起来却不能带给人温暖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阴冷。簇拥着允的宦官见到这个笑容顿时打了个寒颤。脚下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但马上反应过来,又上前站回原来的位置。

    “这,这,”刚才答话那人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允看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慢慢变了脸色,说道:“你为何不告诉朕,莫非你适才是在欺瞒朕不成?欺瞒朕,就是欺君之罪,朕可以将你们处死。”

    允刚才一眼就看出这宦官一定在说谎,毕竟这么多年见过无数人的经验不是白长的。不过允做事讲究‘证据与公平’,没准他们的表现只是因为害怕,并没有欺骗自己呢?就给他们一个证明的机会。现在他们用自己的行为证明确实在说谎,允当然要秉公执法。

    “请陛下恕奴婢的罪过!请陛下恕奴婢的罪过!”这两个人也明白允识破了他们在说谎,忙又请罪。

    “罢了,只要你们现在说出实话,虽然活罪难逃,可朕还能饶你一命。”允又道。

    “这,”两个宦官对视一眼,挣扎了一刹那的时间,随后同时磕了个头,说道:“官家,奴婢其实是在议论皇家学堂内,皇家学堂内,”

    “皇家学堂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

    “皇家学堂内,诸位郎君与藩王之子正在打架!”

    “什么,他们在学校内打架!”

第1433章 打架与缘故

    “哦,那是什么趣事,朕一定要听一听,也没什么不能入朕之耳的。”允淡淡的笑道,可这笑容让人看起来却不能带给人温暖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阴冷。簇拥着允的宦官见到这个笑容顿时打了个寒颤。脚下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但马上反应过来,又上前站回原来的位置。

    “这,这,”刚才答话那人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允看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慢慢变了脸色,说道:“你为何不告诉朕,莫非你适才是在欺瞒朕不成?欺瞒朕,就是欺君之罪,朕可以将你们处死。”

    允刚才一眼就看出这宦官一定在说谎,毕竟这么多年见过无数人的经验不是白长的。不过允做事讲究‘证据与公平’,没准他们的表现只是因为害怕,并没有欺骗自己呢?就给他们一个证明的机会。现在他们用自己的行为证明确实在说谎,允当然要秉公执法。

    “请陛下恕奴婢的罪过!请陛下恕奴婢的罪过!”这两个人也明白允识破了他们在说谎,忙又请罪。

    “罢了,只要你们现在说出实话,虽然活罪难逃,可朕还能饶你一命。”允又道。

    “这,”两个宦官对视一眼,挣扎了一刹那的时间,随后同时磕了个头,说道:“官家,奴婢其实是在议论皇家学堂内,皇家学堂内,”

    “皇家学堂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

    “皇家学堂内,诸位郎君与藩王之子正在打架!”

    允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其中一个宦官的衣领将他提起来,脸色非常难看的说道:“谁在打架!”

    “官家,有,有遂宁王殿下与汝南王世子,还有秦王世子,珉王世子等人。皇三子也卷入其中。”宦官艰难的说道。

    “真是胡闹!”允将这个宦官扔到地上,叫了一声。宗室子弟之间谁与谁看不过眼了也是平常事,又没有多大的地位差别,打一架很正常,允当年在学堂读书的时候也和别人打过架。当然他当了皇太孙之后就没人敢和他打架了。如果只是这样的打架,他也不在意。

    但这么多人卷入其中,性质就变了。这么多人打群架绝对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一定要严惩。就好比后世的刑法规定三人及以上算作团伙,犯罪要加重判罚一样。

    而且允还隐隐担心更糟的情况:许多人欺凌某一人。允前世上小学的时候贫富差距小,或者说大家还不时兴炫富,校园欺凌事件较少,但也有许多人总是欺负一两个人的情形。

    这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青少年心智不健全,容易走上极端,万一这个总被欺负的人心一横进行报复,再杀伤了几位亲王世子,或者自杀,后果允都承担不起。即使他一直不报复,也容易造成以后心理不健康。欺负别人的人也容易心理扭曲,都是王爷也很难被社会教育,有可能给国家造成更大的问题。

    想到这里,允心里着急起来,快步向学堂走去。

    ……

    ……

    这时皇家学堂内已经乱做一团。位于教室中间的桌子大多已经被推倒,就连椅子也多有倒在地上的。甚至有些椅子的腿已经被卸下或踩坏,地上到处都是一尺来长的短木棍。

    还有许多墨水洒在地上,这个时候写字都是用毛笔,虽然允已经发明了铅笔,但并不被主流认可,学堂里面教书识字还是用毛笔。桌子既然倒了,墨水岂有不洒的道理?更不必提有人用自己的墨水向人扔过去,更是让墨水撒的到处都是,许多人身上都是点点墨斑。

    教室内更是人声鼎沸,有胆小的藏在一边,也有直立在椅子上拍着手儿乱笑,喝着声儿叫打的,还有人趁着乱乎劲儿到处乱扔东西,乱做一团。

    不过拳打脚踢的打架已经被制止住了。在皇家学堂读书的人要么是亲王,要么是亲王世子,要么是皇子,都有贴身的宦官随侍在教室外。这些人听到教室内人声鼎沸,瞧见打架,赶忙跑进来劝阻。也有老成些的让自己的仆人帮忙,总算将打架的几人拉开,但他们仍不甘心,随意拿起什么东西就向对面扔去。

    “不要再乱扔了,诸位王爷,你们不要再扔了!”这门课的先生陶文不停的劝道,同时心里不住的哀叹自己倒霉。他虽然也是勋贵之一,但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伯爵,还是不能世袭的,要不是洪武年间加封的一代勋贵日渐凋零,也不至于派他来教授这些亲王用兵打仗。他爵位低吓不住亲王,只能不住的劝阻。

    “都不要打架了!”文垣也劝道。他说话比陶文还要管用些,被他劝阻的人当时都会放下手,但当文垣去劝下一个人的时候前一个就又扔起来,文垣责问就说对方继续动手,自己不能不还手,也无法完全制止。

    “三弟,你就住手吧!”文垣拉住自己的亲弟弟文圻。

    “要住手,也得两边一起住手,岂有我先住手的道理?就算父亲平时也是这么教育咱们的。”文圻大声说道。

    文垣刚要说话,就听从门口传来声音:“都住手!”声音十分洪亮,而且他听起来十分熟悉。

    “臣见过陛下!”陶文马上跪下说道,同时心里松了口气。虽然在自己上课的时候宗室们打架允很可能会处置他,但他怕继续这样下去后果更严重,对自己的处罚也更严重,不如陛下早早的制止了。

    “见过伯父/叔父/皇兄……”教室内众人纷纷叫道。

    允扫视一圈,见众人都已住了手,刚要说什么,见到窗户外面很多年纪更小的孩子正在趴着窗户看,应当是小学堂的学生,喝道:“都回去读书!谁再看,我就让他看个够!”

    窗外的小孩一哄而散,谁也不敢再多停留一刹那。允转过头看,看向教室内。

    “都给我跪下!”他又喝道。

    顿时,屋内一多半人都跪下了。允对孩子很少有发火的时候,更别提今日这样大的火气,就连文垣这几个亲儿子都没见过,被吓得马上跪下了。众人见允的几个亲儿子都跪下,更不敢站着,纷纷跪下。有几人似乎不太满意允的做法,但也被自己的仆人拉着跪下。

    “朕,与你们的父亲,让你们来这里,是让你们来打架的!一个个的真是长本事了,学了点儿武艺,甚至学了点儿兵法,用在自己的亲族身上。朕问你们,知不知道兄友弟恭这几个字怎么写,知不知道谦让这两个字怎么写!”

    “你们中年纪最小的,也已经十二岁了,过了年就十三了,虽然与大人相比还小,但也已经会思考自己的做法是对还是不对了;你们也都读了书,知道怎么做是正确的,怎么做是错误的,这就是你们读书的结果!我看还不如乡下的无知村汉!”

    允训斥了他们好一会儿。其实他是很想骂娘的,但考虑到这么多人,不得不将自己骂娘的冲动忍下,用这些话语来训斥他们。可这样做他心中的怒火丝毫没有降低,反而越来越生气。

    允强行按耐住自己,对文垣说道:“文垣,你起来。”

    “是,父亲。”

    “你告诉父亲,这次打架的缘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一定要秉公说话,不要有丝毫隐瞒。这么多人,即使你隐瞒了,父亲也能调查出真相。”允厉声问道。

    听到这话,文垣吸了口气,在屋内扫视一圈,说道:“父亲,事情的缘故是这样的。今日不知为何,悦叔叔与子弟弟没有去五城学堂读书,入了皇城在学堂外转悠,等到陶先生上课时又要求入内听课。陶先生就答应了。”

    “可平时大家坐的位子都是固定的,只有最后一排有几个空桌椅,悦叔叔与子弟弟就坐在了空桌椅上。之后本来正在好好的上课,不知怎么悦叔叔与子弟弟忽然起了冲突,打了起来。瞻壑弟弟平日里与悦叔叔关系好,美圭弟弟与子弟弟关系好,也就上去助拳,打了起来。子弟弟乱扔墨水瓶子,扔到了三弟的桌子上,溅了三弟一身,三弟不答应,就上前大家,之后又有人助拳,就乱成了这样。听到屋内传来纷乱的声音后,下人们纷纷进来制止,儿子又和朱逊叔叔等人劝阻,总算是将众人劝开。”

    “但下人们不敢对宗室动手动脚,悦叔叔等人就继续随意拿起东西来乱扔,就造成了现在的样子。”

    允扫视了教室内一圈,没见到有人脸上浮现出不平之色。但他仍担心文垣说的话不客观,就又问了一遍是否有人补充。文垣虽然不至于在他面前说假话,但现场这么乱未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看的清楚。不过幸好,没有人提出异议。

    “原来如此!悦,子,你们两个人说一说,为何不去五城学堂上学,要入皇城来?为何会打起来,你们说起什么了?为什么要与旁人打架,而不是将事情说清楚?”允问起这次打架的两个罪魁祸首。

第1434章 [免费]处置

    (因昨天那一章有一部分内容不小心重复粘贴,为表达歉意,)

    “皇兄,弟弟……”蜀王朱椿第五子、现加封遂宁王的朱悦刚说了这四个字,就被允打断道:“称呼我为官家!”

    “官家,”朱悦的声音变得更加颤抖起来,继续说道:“最近快要过年了,五城学堂的课也已经上完,只剩下复习了。我不喜欢复习,就请了假。因想着时近过年皇城内学堂应当也已经只剩下复习了,就想约瞻壑出去玩。”

    “在学堂门口碰见子,他说他也是来约美圭出去玩的。我们两个在外面转了一会儿,到了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觉得挺累的,就进了教室坐在最后一排休息。”

    “之后,之后,”朱悦犹豫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抬起头,看到允仍然带着怒气的表情,咬咬牙说道:“我和子闲聊,言谈间对五伯、与两位兄长不太恭敬,子有些生气,他就打我,我当然也不会不反抗,我们就打了起来。之后徽、瞻壑、美圭和文圻或者助我,或者助子,也打了起来。”

    “子,是这样么?”允又问汝南王朱有的长子朱子。

    “官家,是侄儿先动的手。但他当时说的话太难听了,说侄儿的爷爷……”子才说了两句话,就被允打断:“悦说的那几句话就不要说了。也就是说,悦言辞间对五叔、有炖和有二人有冒犯之处,所以你出手打他。”

    “是,官家。”子答应道。

    听到子确认,悦也没有再说什么,允对悦厉声说道:“五叔是你的长辈,有炖和有是你的兄长,你竟然敢言谈间对他们不敬!”

    “官家,当时我喝了点儿酒,脑子……”悦想辩解,但允岂会听他的辩解?“你当时可是被鬼迷住了心神?”

    “不是。”

    “既然你当时没有被鬼迷住心神,你的过错就是不可谅解的!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即使你喝了酒,但若是你平时没想过这些话,也不会说出来;你既然说了出来,就表示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想的!”

    “陶文,你可识字?”

    “启禀陛下,臣识字。”陶文心里惴惴不安的答应一声。允问他是否识字,显然是要他代拟处罚遂宁王朱悦圣旨,至少是拟草稿。‘不知陛下到底会怎么处置遂宁王。看陛下这么生气,恐怕仅仅罚俸是不够的。哎,陛下对他处置越重,表示心里越生气,对我的处罚也很可能更重。真是倒霉,今日轮到我上课。’

    “蜀王第五子,遂宁王朱悦,不敬尊长,废除遂宁王之爵位,废为庶人!”允一字一句地说道。

    刹那间,朱悦感觉自己耳中嗡嗡作响。他万万没有料到,会给他这么重的处罚!他本以为,顶多是大骂他一顿,再将此事告诉他爹让他爹打他或骂他,顶多再罚他的俸禄,万万没有想到会废除他的爵位!

    “父亲,”文垣跪下说道:“悦叔叔犯了过错,当然应该处罚,可如此处罚是否有些太重了?儿子恳请父亲念在悦叔叔乃是初犯,处罚的轻些;若是下次悦叔叔再犯,再重重处罚与他。”

    “恳请伯父/官家/兄长处罚的轻些。”在场所有人,除了刚才与悦打过架的朱子、晋王世子朱美圭、珉王世子朱徽之外,也都出声恳求对悦从轻处置。

    允先深深地看了文垣一眼,之后问道:“文垣,父亲问你,不敬尊长,是否是严重的过错?”

    “不敬尊长当然是十分严重之过错。”

    “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好求情的?五叔是悦的伯父,有炖和有是悦的兄长,都能算作长辈,悦言辞间侮辱长辈,难道不应当从重处罚?依父亲看来,欺师灭祖、悖逆人伦,仅仅废除他的爵位都轻了,应当将他发往凤阳圈禁!”

    允越想越生气,又道:“陶文,你写:庶人朱悦,悖逆人伦,发往……”

    “父亲,儿子恳求父亲不要将悦叔叔发往凤阳圈禁。悦叔叔罪不至此。”文垣又恳求道。众人也都再次出言恳求,包括朱子、朱美圭和朱徽三人。

    “罢了,既然你们都出言恳求,我就不将悦发往凤阳圈禁。”允最后说道。

    “多谢父亲恩典。”文垣、文、文圻等说道。

    “多谢伯父/官家/兄长恩典。”其他人说道。

    “悦,稍后正式的旨意会发到你府上。你既然已经被废除郡王之爵,也就无权出入皇城,过一会儿将你出入皇城的腰牌给司礼监的太监。你以后也没资格继续住王府。但朕念在时近过年,就不在年前将你逐出府邸了。但年后二月初一之前,你一定要搬出王府!”

    “你之前的积蓄,朕也不会罚没。但你所有的仆人都不再是你的仆人,从今日起你也不能再随意处置他们。若是你残害仆人,朕就要按照《大明律》治你的罪!”

    朱悦只是呆呆的跪在地上,听到允的话,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再求情。允知道他突然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一时接受不了,也没有逼他一定要‘谢恩。’

    “徽、瞻壑、美圭、子、文圻,你们五人这次也参与打架,我也要处置你们五人。”

    “陶文,你记下:珉王世子朱徽、晋王世子朱美圭、苏王世子朱瞻壑、汝南王长子朱子、皇三子朱文圻,不敬师长、兄弟不恭,各罚俸一年,打十大板。”

    “你们几个,”允又对他们说道:“这次念在你们是初犯,就不重重处置了;若有下次,就废了你们的世子之位!”

    “多谢伯父/兄长恩典。”朱徽、朱美圭、朱瞻壑、朱子四人马上答应道。文圻慢了一拍,但也很快答应。

    之后允又让文垣指出刚才帮着劝阻打架的人,对这些人进行嘉奖;又严厉地训斥了其他人。“你们都是宗室子弟,都是咱们朱家的人,本应亲如一家,看到亲人打架就应当劝阻,怎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以此为乐!你们都罚一个月的俸禄!”

    “你们,还有徽、美圭、瞻壑、子、文圻你们几个,将教室内打扫干净!记住,我让你们亲自打扫,不能让仆人打扫。下午我还要来检查,如果哪里不干净,我就让你们今晚彻夜打扫教室!”

    ”徽、瞻壑、美圭、子、文圻,为了让你们五人能够打扫教室,板子就先不打了,等下午检查过了,再打你们的板子!”

    “还不赶快开始打扫教室!”允最后说道。

    听到这句话,众人忙答应一声,站起身来,开始四处寻找扫帚、墩布、抹布等。允因也没什么事了,而且这么多从来没干过家务活的人打扫为生很快就让教室内乱作一团,抬起脚离开了这间教室。

    “太子殿下,这,臣也,臣……”刚才允没有宣布对他的处置,陶文有些不安,想要找文垣说几句话,但被文垣阻止了。“陶先生,我也知晓陶先生的苦楚,父皇想比也知晓,一定不会重处于你的。”文垣一边说着,还走到一个倒在地上的桌子旁,弯腰将桌子抱起来要放到角落里。

    “太子殿下,您怎么能干活?”他随侍的小宦官张贤忙说道。

    “我的兄弟们都在干活,我怎么不能干?”

    “可官家也没让您干活。”

    “父亲是没有吩咐,但兄弟们都在干活,我岂能独自去歇息。你也不用劝我了。”文垣笑了笑,又拿起另外一把椅子搬向角落。

第1435章 如何团结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妾的兄长又做了什么错事的缘故?”见到允带着气走进景阳宫,李莎儿十分不解,又担心是因为自己的哥哥李继迁做错什么事情让他这么生气,将小心翼翼的将他迎进殿内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是,与你,与继迁无关。”允稍微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气,说道:“是有几个人在学堂内打群架。”

    “在学堂内打群架?文坻参与了么?”李莎儿马上又问文坻:“你可参与了打群架!”语气严厉。

    文坻被她吓得不敢说话了。李莎儿从小在海盗窝里长大,不自觉的就沾染了些海盗的风气,平时虽然安静守本分,但生气或着急的时候不自觉露出的凶狠的气息,能把第一次见的小宦官给吓哭了。

    “你吓唬文坻做什么。”允说道:“这次打架的都是大学堂的人,文坻才十岁还在小学堂读书。怎么可能参与打架。不过,为夫到了学堂的时候,文坻正趴着窗户在哪儿看热闹呢。”

    李莎儿松了口气。她其实不反对小男孩打打架,未必就一定是坏事;可允这么生气,而且打群架也确实不是好事,她很怕自己的儿子参与其中。既然文坻没有参与,她当然就不再着急。至于其他宗室子弟,她都没见过几面,很难生出同理心。

    “对了,文坻,父亲有句话问你。”允忽然又想起什么:“这可是学堂内第一次打架?”

    “父亲,这是第一次在学堂内打群架。”

    “你的意思是,之前学堂内也打过架,只是没有打过群架?”

    “好像,在皇城外,那些叔叔、兄长还打过群架,但儿子也没见到,不敢保准。”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父亲,学堂内打过架?”

    “父亲,之前在学堂内打架,只是两个叔叔或兄长一句话说的有些不对付,就顺手打起来,很快就被人劝阻了,儿子和几位兄长觉得不值得告诉父亲,就没有告诉:至于皇城外的打架,也不在学堂里,我们都是过去后才听说的,而且也不知是真是假,也觉得不该告诉父亲。若是之前就有这样的群架,二哥是一定会告诉父亲的。”文坻回答。

    ‘原来之前在学堂内就打过架了,但他们都没有告诉我。不对,就算他们不告诉我,学堂内服侍的小宦官为何也不禀报我?是了,文垣是皇太子,打架之事也都是亲眼见到,学堂内服侍的宦官在禀报前一定会请示他;文垣大约是出于不愿让我处罚宗室子弟的想法,不让他们禀报我,他们当然也就不敢说。’允想着。

    ‘不过还是晚上问一问文垣,最好不要自己主观臆断。’他又想到。

    “文坻,你二哥当然没有打过架,可你大哥、三哥是否在学堂内打过架?”

    “没有。”文坻马上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允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低头沉思起来。

    “夫君,御膳房已经将午膳送了过来,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是不是先用膳?”这时李莎儿说道。

    “也好,先用膳。”允这时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站起来,一手拉住文坻,一手拉住文珥,向膳堂走去。

    作为一个统治国家多年的政治家,在得知自己的儿子之前没打过架后,允的气差不多已经消了,刚才只是在琢磨别的事情。他现在想到自己已经很少与李莎儿和文坻、文珥两个孩子一起吃饭,就将这些想法都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和妻儿谈笑起来。

    “文珥,你们学堂内的小姑娘,课间的时候都谈论什么?”允笑着问道。

    “嗯,女儿年纪还小些,都是谈论玩什么;听二姐说,她们年纪大些的谈论的事情可多了,常有人提起婚嫁。我还听二姐说,有些人在她面前故意显露什么,大约是想嫁入皇家。”文珥道。

    “莎儿,你十二三岁的时候,就与朋友谈论这些了?”允有些好奇的询问李莎儿道。他对于小姑娘会谈论什么话题可一点儿也不了解。

    “有时候会谈起。毕竟有的女子十四五岁就成婚了,十二三岁也不算年纪太小了,有的人家已经为女儿预备起来了。不过妾那时还是个女海盗呢,身边也没几个年岁相当的女子,年纪比妾大的大多已经成婚了,有些话也不愿说,和文珥现在可不同。”李莎儿笑着说道。

    “原来这样。”允也笑道。

    “对了,还有,还有人会议论思齐姐姐,说思齐姐姐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是个成年的大姑娘了,还住在宫里不合适。不过女儿和二姐、三妹听到这话每次都会驳斥回去,之后她们也不敢在我们面前说了,不知道背地里还说不说。”

    “夫君,像这种传宫里闲话的人,应当处置才对。”李莎儿道。

    “只要不编造谣言,就不必处置。”允说道。凡事都是越描越黑,所以只要不造成恶劣影响,还是不要擅自处置得好。而且他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思齐从小在宫里长大,在为夫心目中就和敏儿一样。她虽然名义上比敏儿大一岁,但实际上只大三个多月,应当是同龄人。她和敏儿一块定亲也不晚。而且小姑比她还要大,不也仍未出嫁。这没什么。”允说道。

    听到这话,李莎儿的目光闪了闪,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凑趣说笑。

    过一会儿吃完了饭,照顾两个小孩的女官带着他们去睡觉,允也和李莎儿来到寝殿,一时睡不着,在床上躺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莎儿,你当年跟随继迁浪迹于海上的时候,你们的人互相之间可会打架?”允又琢磨起有关学堂之事,想起李莎儿出身海盗团伙,与其他人都不同,就问问她过去的情况,听听有无可借鉴之处。

    “当然有人打架。虽然都是当年诚王的旧部,大家也都服妾的父亲、兄长为当家的人,可大家也有矛盾。海盗过得是有今天,未必有明天的日子,遇到事情不会忍着,要么说清楚,要么打一架。只要不重伤,也没人在意。”李莎儿道。

    “那有过打群架么?”

    “没有。或许大的海盗团伙有人打群架,可我们这个小团伙没有。我们人本来就少,打群架也容易打出火气,很容易就散伙了,我哥肯定不会允许有人打群架。而且我们人少,遇到敌人都是同心协力对付,大家也不会分作仇怨不小的两拨人,群架也打不起来。”

    “哎,那你觉得,如何避免学堂内的宗室子弟打群架?”允又问道。他忽然觉得李莎儿过去的那个海盗团伙与学堂有类似之处,不由得问道。

    “这个,妾哪里知道。万一说错了,岂不是更不好。”李莎儿道。

    “不用担心,为夫只是听一听,也未必就会采纳你的话。”允道。

    李莎儿推辞两次,推辞不过,只能说道:“夫君,他们虽然都是宗室亲眷,同一个家族的人,但宗室子弟越来越多,想让大家都十分和睦可不容易,就算是民间的大家族对外的时候能团结一致,但对内也各有纷争,互相之间甚至谋害亲人的事情也有。”

    “妾觉得,想要让所有人,即使是性格喜好不同的人都非常和睦,只有一种情形,那就是遇到不得不团结起来的事情。譬如妾原本的海盗团伙,大家互相之间未必性格喜好相同,但因为随时要面对敌人,不得不团结,所以比较和睦,即使有人打架,过几日也会和好如初。”

    “你的意思是,把他们也都扔到战场上打仗,知道团结的重要性?”允道。

    “夫君,妾没这么说,妾只是觉得,把他们派到军中,由将领进行训练,知道了团结的重要性,会比现在好些。”李莎儿道。

    “你呀。”允明白李莎儿的意思。战场毕竟是有危险的,即使是统领数万人马的将领,也有可能被人偷袭死掉,她可不敢担建议宗室子弟上战场的责任,万一死了几个惹得宗室怨恨,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也好。他们在学堂内死读书也不是好事,多历练历练也好。从明年起,增加一项课程,为夫打算命名为‘军训’,所有在京城读书的宗室子弟每五日抽出一日参加军训,就和普通士兵一样训练。”允说道。

    “五日一次是否太频繁了些?”李莎儿说道:“宗室子弟平日一早还要练习武艺,五日再有一次军训,妾觉得,或许会有人支撑不下来。”

    “上直卫,是三日一操,而且平日里也督促他们多练习武艺,学习识字,也不轻松。宗室子弟的吃穿用度远比普通士兵要好得多,理所应当比士兵做的更好。你也不用劝了,为夫就这样定了。若是有人支撑不下来,为夫定要处置。”

    “你也不用担心文坻难以支撑。文坻的武艺学的不错,学堂里教导他武艺的师傅对朕夸奖过。”允笑道:“这都是你的功劳。”

    “妾只会练武,入宫前连字都不认识多少,也只能教导孩子武艺。”李莎儿道。

    “这很好。虽然宗室子弟应当用不到武艺,但有备无患,多一门手艺总是好的;而且练武还能强身健体,好处很大。你以后应当继续教导文坻武艺。让他成为一带武林宗师。”允笑道。

    “哪里就能成为武林宗师了。”李莎儿也笑着说道。

    “还有文珥,文珥虽然是女孩子,但练武也没什么坏处,你不要只顾着教导文坻,也多指导文珥练武。”允又道。

    “妾知晓了。”李莎儿又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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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书友这尼玛竟然、板块漂移、统一俄罗斯党、其四七七、之魂魄的打赏。

第1436章 你是皇太子

    “待诗姑姑,父亲回来了么?”

    “还没呢。”

    “没回来就好。”文圻吐出一大口气,又问道:“待诗姑姑,大娘可在?”

    “当然在。”待诗又答道。

    “多谢姑姑了!”文圻行礼致谢,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进殿内,引得待诗十分纳闷的询问随侍的小宦官:“三郎君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问官家?而且,三郎君跑的时候这姿势也很别扭。”

    “哎,三郎君闯祸了,先跑回来告诉娘娘,求娘娘等过一会儿官家回来的时候为他求求情;至于跑步的姿势,中午的时候被官家下令打了十板子。还好行刑的侍卫不敢打得太重,只是随便打打,要是他们用心打,三郎君非得被打得走不动道。”小宦官说道。

    “三郎闯了什么祸?官家竟然下令打板子?”待诗更加惊讶。允之前可从没下令打过自己的儿子。

    “这,哎,小的也不好说。”

    “不好说就不要说了,你赶紧跟上去服侍三郎吧。”待诗也不是非要寻根问底的人,宫里的事情知道太多也不好,听他这样说也就不问了。

    “多谢姑姑。”小宦官也行礼感谢一番,跟着走进殿内。

    “什么?你因为在学堂里面同宗亲打群架,被你爹见到了,严厉训斥了你一番,还打了你板子?”殿内,听到文圻的话后,熙瑶惊讶说道。

    “是,大娘。”文圻垂手站在她面前,不敢抬头。

    “垣儿打架了么,他当时做了什么?”熙瑶又问道。

    “二哥,”文圻正要回答,就见到文垣也走进来,忙说道:“二哥当时没有打架。他不仅没有打架,反而劝阻来着。当时父亲让所有人都跪下了,只让二哥站着回话。具体你,大娘你问二哥吧。”

    “娘,”刚刚进来的文垣见母亲将目光看向自己,说道:“儿子也没做什么,只是劝阻他们打架,但也没能劝阻得了。”

    “这就很不错了。你不仅没有打架,反而劝阻旁人,你爹回来也一定会夸你。”熙瑶笑道。

    “可是你,圻儿,你怎么能干这样的事情!不论是你爹,或者你娘,或者我,都教导过你要兄友弟恭吧,怎么还在学堂里打架!”她又吩咐宫女去把熙怡叫来,然后劈头盖脸的开始训斥。

    文圻就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丝毫没有反驳之意。熙瑶训斥几句,忽然又想到什么,问道:“你打架的时候可受了伤?后来打板子,重不重?可找太医看过了?”

    文圻刚要答话,就听从侧面传来喊声:“圻儿,圻儿!”他侧头看去,就见到自己的母亲披头散发的跑了进来。

    “圻儿,你怎么样,打架的时候有没有受伤?之后挨板子的时候侍卫打得重不重?可敷了药膏?太医怎么说的?”熙怡见到文圻,马上跑过来,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娘,儿子打架的时候没有受伤,后来挨板子,侍卫也不敢重打。屁股上当然肿了起来,但没什么大碍,太医看过了敷了一层药,过几天就能好。只是这几天没法坐下了。”文圻回答。

    “让娘看看!”熙怡听了他的话心下稍安,但仍然不太放心,又道。

    “娘,等晚上回去了再说吧,这么多人呢。”文圻有些害羞的说道。

    “大姐,你这是。”熙怡这时才关注殿内的其他人,见到熙瑶,说道。

    “妹妹,既然圻儿没什么大碍,先不忙看伤。他这次与宗亲打架,夫君肯定很生气,打十个板子肯定不能让夫君解气,还是想想过一会儿夫君回来责备圻儿,要怎么劝解。”熙瑶道。

    “对,大姐你说得对。圻儿,你为什么会和别人打架,都和谁打架了?”熙怡道。

    “下午子因为悦叔叔对五叔公说话不大恭敬,和他打了起来。徽叔叔、瞻壑、美圭因为和他们的关系好,也打起来。子打架的时候碰到我了,正好我平时和子的关系也不太好,就也打起来。”文圻道。

    “也就是说,你不是第一个动手打人的,但你打架的缘故是别人打架的时候碰到你,而不是别人要打你?”熙瑶道。

    “是,大娘。”

    “你说的可是实话?你若是说假话,与待会儿你爹回来说的对不上,大娘可没法出言为你求情。”

    “大娘,儿子……”文圻刚要说话,就听从门外传来声音:“他这话大体算不上错。不过我也是才知道,原来文圻你平日里与子的关系不好。”

    “爹!”文圻失声叫道。

    “夫君。”“夫君。”熙瑶姐妹忙行礼说道。

    “爹。”文垣也赶忙行礼。

    允左手拉着文垠、右手拉着文珞走进来,先同熙瑶、熙怡寒暄几句,拉着两个孩子坐下,用似笑非笑的表情对文圻说道:“原来如此,你一是因为当时子扔东西砸到你了,二是因为平日里就与子关系不好,所以才动手和他打架。这样一来事情的逻辑就通了。我说呢,你虽然喜欢练武,也喜欢和人比试,但也不至于被砸一下就动手打人。”

    “儿子错了!”文圻马上跪倒在地,磕头说道:“儿子错了!”

    “夫君,圻儿动手和人打架当然不该,但是你已经罚过他了,所谓一罪不二罚,这还是夫君你说的,就不要再罚他了。”熙怡忙道。

    允没有答复熙怡的话,只是又问道:“父亲想知道,你为何同子的关系不好?”

    “爹,子平日里软趴趴的,一点王爷的气质都没有,也不喜欢练武也不喜欢兵略。身为宗室子弟,怎么能不喜欢这些!而且他……”文圻一口气列出了五六点不喜欢朱子的原因。

    “子的喜好,确实,有些不太好。但这也不是你和他打架的借口!而且他的喜好对国家就丝毫没有好处么?你五叔公、有炖叔叔对朝廷的贡献你也都看在眼里,岂能因为这些就看不过眼打架!”允道。

    “儿子知错。”文圻又非常麻利的说道。

    “你起来吧。你娘说的很对,一罪不二罚,父亲既然中午已经处罚过你了,就不会再处罚你。不过你若是下次再敢打架,父亲定不会轻易饶过你。”允道。

    “父亲?”文圻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父亲就这么轻易放过了我?

    “还跪着做什么,父亲已经说了不再处罚你,你快站起来。”

    “多谢父亲。”文圻听到这句话,彻底相信父亲不会再处罚他,又磕了一个头站起来。

    熙瑶与熙怡很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她们与允做夫妻已经十多年了,按说对他已经非常了解,可他们都没有料到允竟然没有再处罚文圻。即使是说出‘一罪不二罚’这句话的熙怡也没想过允真的没有二罚。

    紧接着,更令她们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允忽然用比较严厉的声音对文垣说道:“文垣,文圻的事情说完了,现在父亲要说说你的问题。”

    “夫君,文垣不仅没有打架,而且还劝阻他们,做的有什么不对之处?”熙瑶马上说道。她觉得文垣做的很对,没有问题。

    “是啊夫君,妾看来,文垣做的已经很好了。”熙怡也道。

    “文圻,若当时你处在文垣的位置,你会怎么做?”允没有回答她们的话,而是问文圻道。

    “爹,儿子,儿子应当会马上将学堂内外所有的仆人都叫进来阻拦,同时组织没有打架的人都退开,最好退到教室外,让出教室。”文圻想了想,回答。

    “文垠,你呢?”

    “爹,儿子应当会让陶先生去劝阻。陶先生毕竟是先生,爹你又一向强调尊师重道,他们绝对不敢和陶先生动手。”

    “那要是陶文害怕自己劝阻不了,或者被宗室记恨不愿劝阻,怎么办?”

    “儿子就告诉陶先生:‘陶先生,你毕竟是先生,他们绝对不敢对你动手,你上前一拦在中间,再让别人拉住另外一人,一定能劝阻得了;至于被他们记恨,先生,父皇派你来教导宗室,却闹出打群架,父皇岂不是会怪罪你?若是你能劝阻他们,还能挽回在父皇心中的印象。’”

    “好好好!文垠你说的很好!”允大声夸赞了文垠一句,然后转过头来对文垣说道:“现在知晓你哪里做的有问题了么?”

    “父亲,儿子想的不如三弟与五弟周全。”文垣道。

    “这只是一方面!”允声音显得有些不高兴:“更关键的,是你没有意识到你的身份!”

    “如果你是文圻和文垠的身份,父亲定然不会苛责于你,但你是皇太子!”

    “你身为皇太子,在将来,你就是现在学堂内所有人的当家人。做一个当家人,可不仅要处事公正,会调节大家之前的矛盾,更重要的是让他们都听你的话,要有威严。若是有人不听你的话,你就要采取断然措施将这人制服,不给他继续挑衅你的机会。”

    “父亲来告诉你应当怎么做。看到有人打架后,你要马上呵斥他们住手,然后询问缘故,呵斥做的错的一方,告诉做的不错的一方:宗亲之间不要轻易动手,只要对方没有先动手。”

    “如果有人不听从你的话不停手,你就要断然处置,将下人都叫进来将不听话的人制住。若是下人不敢,你就告诉他们:若是不听自己的话,之后一定禀报陛下将你们逐出皇宫,甚至杖毙!他们就不敢不听了。将不听从你的话的宗亲制服后,严厉地训斥他!之后主持恢复秩序,最后将这件事禀报给我,而且说出你的处置意见。”

    “可你怎么做的!”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有人不听你的,竟然仍只是劝阻而不是马上拿下,之后也只是一味求情。求情当然是对的,但不能当时为他们向朕求情。而且父亲听说你后来还帮他们打扫教室?这岂是皇太子应当做的!你若是想帮他们,也应当做分派任务之人,分派谁扫地,分派谁擦墙,分派谁扔垃圾,分派谁最后拖地。而不是动手干活。”

    “是,父亲说的是,儿子做错了。”文垣对于允说的话并不是完全接受了,但也觉得允的做法确实更能制止这次的事情,马上认错道。

    “夫君,垣儿还小呢,这些事情都想不到,也正常。”熙怡劝道。

    “他今年都十四岁了,过了年都十五了,还小!而且你们平时也总是告诉他,他是太子,要为兄弟们的表率,努力学习文章兵略,这些他都应该想到,即使做不到夫君说的这样。”允道。

    “夫君您以后多多教导垣儿,垣儿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熙瑶道。

    “哎!”允叹了口气:“旁的话父亲也不多说了,你只要记住,你是皇太子,与别人不同。”

    “是,父亲,儿子记住了。”文垣答应。

    “行了,父亲的话说完了,不要都站着了,都坐下。”允道。

    文垣、文圻行了一礼,坐到一旁;熙瑶与熙怡姐妹分别坐在文垠与文珞身旁。

    “再多说几句吧。”允又道:“你们觉得,父亲废除悦的爵位,是否有些重了?”

    “父亲,儿子觉得,确实有些重了。”文垣道。

    “儿子也觉得重了。”文圻也道。文垠年纪小当时不在场,但下午也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忙点头,表示赞同两个哥哥的意见。文珞身为女子,学堂和三个哥哥不在一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声询问。允解释了一番,文珞也表示处置的重了。

    “其实父亲也知道处置的重了,但父亲只能这样处置。一来,这是头一次在学堂内打群架,如果不将罪魁祸首重重处置,而是轻轻放过,难保其他人对此不在意,以后再犯;现在父亲废了悦的爵位,他们以后再想打架,想起悦的处置就不敢了。”

    “二来,他打架的缘故是言辞间对五叔与有炖、有爝不敬。父亲后来听子说了当时悦的话,非常不好听,如果不重重处置,不仅家族伦理不存,也会让五叔与有炖、有爝不高兴,也会对父亲不满。要知道,在民间,对长辈不敬是可以处死的。”‘而且父亲还要重用五叔与有炖、有爝,可不能让他们对父亲不满。’允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三来,虽然父亲当时没有细问,但既然都已经开始打群架了,可见之前必定有过打架之事。悦这次这么欠揍,以前也肯定在学堂内打过架,这次就当是数罪并罚。下午父亲特意将管理五城学堂的陈继叫来询问,得知他确实在五城学堂内打过架,也没冤枉了他。当然,对于其他之前打过架的人,既然事情已经过去,父亲也不会再追究。”

    “你们明白父亲的用意了么?”

    “明白了。”四个孩子都忙点头道。

    “还有一事,文垣,文圻,文垠,从明年起,朕要在学堂内再增加一门课,军训。就是让你们去军队里面,和普通士兵一起训练,完全一样的训练方式,甚至吃住在一起。培养你们的团体观念。至于具体怎么办,是每几日抽出一日来,还是集中到一起,父亲还没有下定决心。但这门课程一定会添加。”

    “文珞,你是女孩,不会增添这门课。”

    “夫君,这,这是否有些早了?”三个儿子还没说什么,熙瑶先道:“他们年纪还小呢,怎能就送到军营里去!”

    “他们已经不小了。虽然比军中的将士还小一些,但他们营养充足,文垠比十五岁的民间男孩也高大,文垣和文圻比十七岁的还高大。而且夫君认为军训对他们很有用。”他见熙瑶还想再说什么,加重语气道:“吾意已决,无需多言!”

第1437章 闲聊

    “他们已经不小了。虽然比军中的将士还小一些,但他们营养充足,文垠比民间十五岁的男孩更高大,文垣和文圻比十七岁的人更高。而且夫君认为军训对他们很有用。”他见熙瑶还想再说什么,加重语气道:“夫君是为他们好。”

    熙瑶见允态度非常坚决,不敢在是否军训的问题上多说什么,而是问道:“夫君,那到底怎么让他们军训?”

    “到底是每几日抽出一日来军训,还是每年集中一个月或半个月军训,这一点为夫还没有想好。不过其他的已经琢磨好了。军训不能是从军中找来千百户训练,而是让他们隐姓埋名去军中训练。当然,他们的仪态与生活习惯和普通人相去甚远,假装成普通人是不成的。文垣、文圻、文垠,还有所有在学堂内读书的宗室亲王,父亲打算让你们假装成外地入京增长见闻对的指挥使或低级勋贵的孩子,在军中进行训练。”

    “明年就这样做。不过以后是否仍这样做父亲还在犹豫。毕竟事情肯定会传开,到时候军中将士忽然得知自己所在的卫所突然多了几个来历练的少年,肯定会当做皇子或亲王,那样在军中训练也就没有多大意义。”

    允想了一会儿,想不出在‘皇子和亲王会隐姓埋名假装普通勋贵子弟在军中训练’之事传开后如何安排,暂时也就不想了,反正明年肯定不会传开,他还有一年的时间。

    “总之,明年仍在大学堂读书的人,以及文垠你这样明年升入大学堂的,都要分别派到不同的卫所军训。你们绝对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若是谁透露了,父亲一定会重重处置!”

    “是,父亲。”文垣他们赶忙答应。

    “此事你们先不要对旁人说。”允又嘱咐道。三个孩子再次答应。

    “怎么,二弟、三弟、五弟,爹爹正在吩咐你们什么,你们答应的这么整齐?”这时忽然从宫殿入口处传来这样一句话。

    “敏儿回来了?”允笑道。

    “嗯,女儿回来了。四姑父大约是刚回京,衣服脏得很。他对女儿和文一起将四姑送回府很感激,道了谢,还托女儿传话给爹爹,他明日再来找爹爹奏报此次出京的结果。”敏儿道。

    “明日?不,让他在家里多休息一日,后日上午再来向父亲奏报。”允沉吟着吩咐。

    “怎么,爹爹还打算让女儿出宫传信?女儿自己倒是很愿意。”敏儿笑道。

    “哎,父亲忘了。”允也笑了。他对敏儿说这句话没用嘛,敏儿又不能去通知张无忌。

    他将卢义叫来,让卢义吩咐侍卫去传信。卢义连声答应。

    “还有一件事。你派人去京中的各个王府传朕的口谕:收回所有不在皇城内学堂读书的人的腰牌。”允又吩咐道。

    “奴婢马上派人传官家口谕。”卢义带着喜色答应一句。允当初因为设立皇家学堂,给了所有宗室子弟进入皇城的腰牌(不能进入宫城),后来让郡王们去五城学堂读书后也没有收回。这些人因自己将来继承不了亲王之位,当不了藩国国君,努力学习的程度比不上亲王和世子,闲着没事常在皇城里捣乱,捉弄宦官,卢义自己也被他们捉弄过,对他们很头疼。这下收回了腰牌,他们不能随意入皇城,对他们宦官来说真是一个福音。他答应过后马上下去传口谕了,一点儿时间没耽搁。

    这时天已经黑了,御膳房也已经将晚膳送了过来,允也不再说别的,吩咐将人都叫来开饭。

    “舅舅。”思齐赶来,对他行礼道。

    “嗯,思齐也来了,快坐。”允笑道。

    “是,舅舅。”思齐答应一声,在敏儿身旁坐下。

    “思齐姐姐,蓝伯伯的病怎么样了?”敏儿问道。前一阵子蓝珍生病了,思齐出宫去探望他,又在梁国公府住了几天。

    “大伯的病好多了,已经快要痊愈了。”思齐笑着说了这句话,又对允说道:“舅舅,甥儿的大伯还说等病完全好了,要向舅舅上奏折谢恩呢。”

    “他的病好了就成了,什么谢不谢恩的,又不是舅舅亲自出手将他治好的,只是派了两个太医去给他治病,值什么。你再去探望他的时候告诉他,不用为这样的事情上奏折谢恩,他只要将大都督府打理好了,就是对舅舅最好的感谢了。”允道。

    “是,思齐再回去的时候一定和大伯说。”思齐笑道。

    “对了,思齐姐姐,”敏儿等他们说完了,小声同她说道:“你这次回去,蓝伯可说了给你找夫婿之事?”

    “没有。我大伯生着病,怎么会有心情与我说这些?”思齐楞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允,回答。

    “那等蓝伯病好了,也一定会说的。思齐姐姐,你明年都十八了,我记得三姑是十九岁成婚,四姑是十八岁成婚,你也该成婚了,至少该定下了。况且民间成婚更早,蓝伯应该已经着急了。”敏儿笑道。

    “这,大伯没说起,我也不知道。你也别只说我,你只比我小三个多月,我要是成婚或者定下,你也差不多了。”思齐道。

    “我,还早呢。三姑和四姑都是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才成婚的,但我完全没有喜欢的人,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喜欢的人,怎么能成婚或定下?要是一直没有喜欢的人,我宁愿一直住在宫里,不出嫁。”敏儿道。

    “是啊,能一直住在宫里,不出宫最好了。”思齐接道。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连饭都不吃了。”这时熙怡笑着问道。

    “没什么。”思齐有些慌乱的回答。

    “我们小姐妹的瞧瞧话,二娘,你不要随便打听嘛!”敏儿撅起嘴,说道。

    “好,二娘不打听,但即使不打听也能猜到。”熙怡用一种过来人的神情打量着她们,说道。敏儿的脸马上红了,低下头去。

    “瞧瞧,二娘果然猜中了。”

    “二娘!”

    “好,二娘不说了。”熙怡笑着说了一句,回过头去不再和她们说话。可敏儿却又忍不住和她说起话来。

    思齐看着她们姑侄说话,又看了一眼正在交谈的允与熙瑶,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但什么也没说,低下头去。

第1438章 白莲教——商量

    “皇兄,弟弟见过皇兄。”朱有行礼道。

    “哎,咱们是兄弟,这么多礼做什么。”允笑道。

    “礼不可废。”朱有也笑着说道。

    “哎,虽说是礼不可废,但宗室亲眷也不用太遵守礼仪。”允接了一句,又笑道:“天怪冷的,为兄今日出宫穿得也不多,现在觉着有点凉,咱们还是赶紧进屋吧。”

    “要不要弟弟叫轿子来?”

    “这倒不用。这点儿凉为兄的身体还撑得住。”允一边回答,一边走进府内。朱有吩咐小宦官去加一个火盆,自己扶着允一路说笑去往正厅。

    二人在正厅坐定,又闲聊几句,允说道:“有,为兄听说,今日子上学,走路一瘸一拐的?这是?”

    “哎,”听到允提起自己的儿子朱子,朱有叹了口气,说道:“昨日我回来后听说他不仅逃了五城学堂的课,还在皇城学堂内打群架,就气得不行,虽然知道今日要考试,但还是没忍住打了他几下,下手重了些。”

    “不过他也确实太不像话了!明知道今天要考试,昨天还逃学,还去皇城学堂打群架。如果不是今日他要考试,弟弟非得狠狠揍他一顿不可!”

    “逃学之事确实是他不对,但打群架就不是他的错了。悦说的话确实太过分了,子打他也是应该。不能苛责。”允道。

    朱有没有答话。如果悦仅仅言语间对他不恭敬,他还能大度的表示不在意;但问题在于悦还对他父亲朱和长兄朱有炖不恭敬,他可不能大度的表示不在意。何况他自己确实对悦也很不满,只能住嘴不言。

    “为兄反而觉得子做的不错,若是被人辱了长辈,还能克制住不动手,为兄反而会看不上他。打人对不对是一件事,应不应该动手是另一件事。”允又道。

    “不管怎么说,先动手打人都是不对,而且悦也是子的长辈。”朱有说道。他没有议论朱悦的是非,只是说自己的儿子。

    “也是。悦是他的长辈。但悦也辱及五叔。所以为了以儆效尤,为兄才废除他的爵位。”

    “皇兄,弟弟觉得,废除他的爵位太重了。就算弟弟的父亲此时在京,必定会为悦求情。所以弟弟向皇兄求情,希望皇兄能够降低对悦的处罚。大不了降他的爵位罢了,直接废除太重了。”朱有求情道。

    “你不必劝了,为兄的心意已决,一定要废除他的爵位。”允已经被人劝过几次了,对于再解释自己的理由很不耐烦,语气强硬的说道。不过这正好和了朱有的心思。朱有和朱悦没什么交情,也很不喜欢他说的话,只是为了自己在宗室中的形象才求情。既然允不允,他正好不再求情。

    “皇兄,”朱有又道:“皇兄今日来弟弟的府邸,可是专门为了说这件事?若如此,皇兄没必要特意来一趟的。子就算被弟弟打一顿,也没什么,不值皇兄特意来劝;被悦辱骂弟弟确实不太高兴,但您也不用亲自来劝解,或者把弟弟叫进宫里说一说也就罢了,何必来弟弟的府邸?马上就要过年了,皇兄您也很忙,岂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劳烦您。”

    “这可不是小事。子被你打一顿当然没什么;可悦身为宗室,竟然辱骂其他宗室,甚至还有长他一辈的,为兄岂能不来劝慰你。”

    “若是弟弟的父亲在此,皇兄您来也就罢了,只有弟弟在,不值得皇兄专门为此出宫一次。”朱有摇头道。

    “不,悦辱骂宗室,这还是大明开国头一遭,岂能不重视?即使五叔不在,为兄也要来劝慰你。”允又话风一转:“不过,为兄此来,确实还有另一件事。”

    “今年是建业十三年,过了年就是建业十四年了。你建业六年年底来京,第二年唐景羽等人就到了京城,在周王府为侍卫。过了年,他们就在你身边为侍卫七年了。”

    “是,皇兄。”

    “可发现了任何他们是白莲教徒的蛛丝马迹?”

    “没有,一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朱有摇头道。他对于这几个疑似白莲教徒的人比允还关心,整日命自己知道内情的侍卫注意防范,经常询问安插在府里的锦衣卫发没发现线索,但到现在为止,任何能指向他们是白莲教徒的证据都没有。

    “七年,一丝一毫的证据都没有发现,再这样下去估计也什么证据都得不到。为兄决定采用最后一招,放他们回山东,沿途派人监视,一直跟到他们的老家。为兄六年前已经派锦衣卫在他们老家安插了人手,以行商或衙门里的小官掩盖身份,不会被他们发现的。若是这样一来还是发现不了任何能证明他们是白莲教徒的证据,那当初皇兄应当是猜错了,以后可以放心任用他们了。当然,你如果还不放心,就把他们派回开封看空院子。”允说道。

    “真的?”朱有惊喜的叫道。他这几年每天都非常担心,终于能解脱了?

    “当然是真的。”允点点头。

    “多谢皇兄。”朱有忍不住感谢起来。

    “这有什么好感谢为兄的?”允道:“为兄让你提心吊胆这么多年,该向你赔不是才对。”

    “为朝廷铲除白莲教出力是弟弟应该的,哪里要皇兄赔不是。”朱有忙道。

    “既然你不要为兄赔不是,为兄就含糊过去了。”允笑道:“你放心,当初皇兄答应你的,都作数,不会反悔。”

    “多谢皇兄。”朱有感谢道。

    “既然为朝廷铲除白莲教出力是你应该的,那皇兄奖赏你也是应该的,不用感谢。”允再次笑道。朱有也忍不住笑了。

    “哎,折腾这么多年,若他们真的不是白莲教徒,可都白折腾了。”允又叹了口气,说道。就为了监视他们,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允想起来都觉得心疼。

第1439章 白莲与内外王子

    “哎,监视这么多年,若他们真的不是白莲教徒,可都白费了。”允又叹了口气,说道。就为了监视他们,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允想起来都觉得心疼。

    “皇兄,这也不能算作是白费。”朱有炖张嘴就要安慰他。但他说过这句话后却不知该说什么了。丝毫他们是白莲教徒的证据都没有,一个白莲教徒都没有抓出来,要说不是白费,理由也不好找。朱有炖想了半天,想到五年前在苏州发现的那个白莲教徒家族,忙说道:“不是还发现了苏州一个定然是白莲教徒的人家么,可见这番作为还是有用的。”

    “在苏州发现定然是白莲教徒的人家与你府里的这几个人有何干系?”允哭笑不得的回答一句。可他刚要再说什么,忽然叫道:“是了,我忘了!不仅可以让他们回家,其实还可派他们去苏州,与丹家的人接触,看看丹家有何反应,看看唐景羽等人会做什么。”

    “你既然想到了苏州姓丹的白莲教徒,怎么不提醒为兄?”他又道。

    ‘谁能想到你竟然忘了苏州还有一户白莲教徒!锦衣卫难道没有按月向你奏报苏州丹家的情形么?’朱有炖在心里吐槽。他怎么可能想到允竟然忘了这件事!

    “弟弟以为皇兄别有深意,所以没有提醒。”他吐槽过了也只能说道。

    “罢了。”允一脸‘宽大为怀不追究你的责任’的表情,说道:“从前没想起来也没什么,反正命令还没下,现在纠正也不迟。不过,有什么合适之理由派他们去苏州?”

    不管走哪条路线,从京城到山东也不经过苏州。贸然派他们去,假定唐景羽等人是白莲教徒的前提下,说不定就会警惕起来。

    “以酬谢他们这些年护卫弟弟的功劳为由,允许他们去上海市舶司转一转,途径苏州?”朱有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妥。上海市舶司也就是来自番国长相与大明百姓差别较大的商人多些,上海有的货物京城都有,京城有的货物上海未必有。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而且你之前从未这样酬谢侍卫,他们定然会怀疑。”允摇摇头。

    “派弟弟去苏州公干,带上他们?”朱有炖又道。

    “不妥。为兄继位这些年,只有涉及到藩国之事才会派出藩王外出公干,苏州附近也没有藩王。”

    “可以去南洋么!之前二十二叔就曾巡抚南洋,皇兄也可以派弟弟巡抚南洋。”朱有炖又道。但他说完就觉得自己提出这个建议不妥当。现在南洋也没什么事情,不需要派人巡抚,贸然派自己出巡会让南洋的诸位藩王心里嘀咕的。而且派人巡抚一次南洋花费不小,允未必愿意花这钱。

    “弟弟只是随口一说,皇兄不必当真。”他赶忙又道。

    可他没想到的是,允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笑道:“这提议不错。”

    “皇兄?”朱有炖用带有疑惑的语气叫道。

    “正好年后为兄有事吩咐南洋的诸位藩王,派你去也可。”允解释了一句。

    “皇兄,弟弟冒昧的问一句:有何事要派弟弟去南洋?”朱有炖不由得问道。如果是好事他当然愿意去,但如果是坏事,他就不愿意去了。

    “你放心,是好事。”允先说了一句话安他的心,又想到什么,说道:“有炖,不仅对南洋诸藩是好事,对你也是好事。”

    “对我也是好事?”朱有炖一怔,问道:“皇兄,何事与弟弟有关?”

    可允却只是笑笑,没有答话,又吩咐道:“你在京里过一个安生年。年后大约出了正月,为兄就要派你去一趟南洋。你或许要在南洋待很久,尽可以带着妻妾一同去。”

    “是,皇兄。”朱有炖虽然心中疑惑不解,但仍答应道。

    说过这件事,允就没什么正事要与他说了。他们又闲聊一阵,允中午又蹭了一顿饭,吃饱喝足后离开周王府。在离开前,他又特意附在朱有炖耳边说了几句话,一直到他的表情变得高兴起来。

    第二日上午下了朝允接见张无忌,谈论这次派他去广东公干之事。允与他说话时没有允许任何下人在屋内服侍,也因此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说实话,当初允派张无忌去广东到底要做什么大家都不太清楚。

    大家不由得联想到:陛下继位后进行过很多改革,但自从建业九年至今还没有动作,莫非是又打算对哪个衙门开刀了?想到这里,不少大臣的心提了起来。

    这导致大家即使从腊月二十三开始放假不用去衙门上值,心也仍不能完全放松下来,闲着没事就琢磨自己的衙门有没有可能被动刀。

    允当然不在意大臣们都在想什么,他也没心思关心。虽然他不必上朝、不用处置朝政了,但也经常琢磨事情,即使与孩子们一起玩的时候也琢磨,引得敏儿很不满意,允反应过来后连连出言安慰她,才让她息怒。

    在这种情形下,时间很快就到了正月初一。

    ……

    ……

    “官家,该起来了。”卢义小声叫道。

    “嗯,让我再睡一会儿。”允无意识的答应。

    “官家,时候已经不早了。再晚,就错过了接见番国使者的时辰了。”卢义又叫道。

    “嗯?”允睁开眼睛,但双眼仍然有些迷离,问道:“什么时辰了?”

    “官家,已经是辰时中了。番国使者都已经入宫了。”

    “已经这个时辰了。”允从床上坐起来,揉揉脑袋,嘴里还说道:“昨晚一不小心黄酒喝得多了些。黄酒虽然比烧酒不易醉,但万一喝多了后劲也大。”

    “快把醒酒汤端过来。”卢义赶忙吩咐小宦官。

    “不必了。等朕用早膳的时候再喝。为朕穿衣服。”允摇摇脑袋,又用冷水擦了把脸,下床说道。

    宦官与宫女赶忙鱼贯而入,为允穿戴。很快让他穿戴整齐。允自己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提步走出寝殿。

    “夫君。你总算醒了。妾还想着若是卢义也叫你不醒,就和妹妹一起叫你起来呢。”他才出门就碰到熙瑶、熙怡姐妹,听熙瑶说道。

    “大家都起来了?”允问。这次过年与建业八年底的除夕一样,他将所有孩子和有份位的后宫妃嫔都叫到乾清宫一起过年。晚上众人也都歇息在乾清宫。

    “都起来了,就连才三岁的文垡都起来了,就等夫君你了。”熙怡抿嘴笑道。

    “那就去用早膳。”允没有丝毫难为情的意思,十分镇定的吩咐道。

    吃过早膳,允就要去接见番国使者。‘最后一个安排卡斯蒂利亚的使者,与吉哈诺要商量的事情太多,而且……’允正想着,忽然听身旁传来声音:“夫君。”

    “抱琴,有何事?若是不太要紧,等下午为夫接见过番国使者后再说。”允道。

    “夫君,是为儿选王妃之事,妾斗胆,想求夫君召备选之人入宫,妾想亲自瞧一瞧。”抱琴说道。

    “过几日,为夫让皇后找个理由宣她们入宫,提前告诉你让你去坤宁宫。”允说道。

    “多谢夫君。”抱琴赶忙道谢。她娘家的地位和允圈定的这几家相差太远,根本没法让母亲或嫂子去相看,只能自己出手了。同时她心里也感觉非常高兴。‘我的儿子就要订婚,明年就能成婚了。我总算能抱上孙子了。皇后,你虽然地位比我高,但我却比你早抱上孙子,也算胜了一局。’

    允见到她的表情,想了想又道:“文定下来后,成婚会很快,今年内就要成婚,你可早做准备。”

    “这么着急?夫君,这是要做什么?”抱琴惊讶的问。

    “夫君也想早见到孙子或孙女。”允笑着说道,将真正的原因隐藏下来。

    “妾与夫君想到一起去了。”抱琴不疑有他,马上笑道:“妾也想早抱孙子呢。”

    “可不能只盼着抱孙子,万一头胎生个女儿呢。你可不要重男轻女。就算是孙女也要一样疼爱。”允道。

    “知道了,妾一定对孙子孙女一视同仁。”抱琴赶忙说道。

    “这才好。”允笑道。他们又寒暄几句,抱琴带着自己的孩子返回承乾宫,允去接见番国使者。

    头一个觐见的当然是朝鲜国使者。朝鲜是大明第一外番,地位最高,理所当然排在第一位。允与使者先按照仪式对答一番,允问道:“汝国国君可好,世子朱可好?”

    “启禀陛下,我朝鲜国国君身体康健,有劳陛下挂念;世子殿下亦十分健康。”使者回答。

    “朱可有了孩子?”允又问。

    “启禀殿下,我国世子尚未有孩子。”

    “朕记得他成婚已经四年了,也该有孩子了。”

    “是,陛下。”听允提起这点,使者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忧愁之色。他姓金,是被加封为淑嫔的朱正妻的同族,淑嫔这四年一直没怀孕,他们整个光山金氏都很着急,生怕哪一日朱芳远以此为由废了淑嫔的正妻之位。

    “朱毕竟还年轻,倒也不必着急。“允反而安慰道。

    “多谢陛下关怀,臣代世子殿下感谢陛下。”使者又躬身答礼。他听了允的话当然高兴,他随即又想到:‘侄女的淑嫔之位也是经陛下册封的,国君也不敢擅自废除她的位置,即使有废除之心也要奏请陛下准许。只要陛下不准,国君也无可奈何。不如多讨好皇帝陛下。’可他暂时没想到如何讨好允,只能态度上更恭敬些。

    “金卿,那个很喜欢读书的王子,现在是否已经成婚了?”允忽然又问道。

    “陛下指的可是我国国君第三子,嫡三子忠宁大君朱?忠宁大君也已于去岁正式成婚,君夫人沈氏。因并非是世子成婚,所以未向陛下请旨。”使者对允忽然问起朱很不解,但仍马上回答。

    “朕记得他出生于洪武三十年,比朕的太子还大一岁,当初朱出使京城的时候,朕听他说起过朱很喜欢读书,手不释卷能通宵达旦,就记住了;刚才忽然想起来,就问一问。他现在仍旧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读书么?”

    “陛下,忠宁大君仍然与从前一样喜欢读书,不过成婚后需单独出宫居住,忠宁大君需忙的事情比从前多了,能抽出来读书的时候少了。但一有空闲时间就会读书。”使者道。

    “好,长大后仍然喜欢读书真是好事。”允笑道:“朕的太子也喜欢读书,应该让他来京城,与朕的太子比一比谁读书更多。横竖上下只差了一岁。”

    “这个,”使者迟疑了一下,说道:“陛下,最近多半不成。若是陛下想要宣召他入京觐见,还请在三月份之后。”

    “怎么了,最近有什么事情?莫非是遗德要派他去长白山清剿女真人?”

    “陛下,忠宁君夫人去年成婚后不久怀孕,据太医诊断在三月份生育,忠宁大君关心君夫人,应当想在君夫人生育时在汉城。还请陛下勿怪。”

    “他的夫人要生育了?这是好事。朕岂会怪罪?既然如此,若朕想要宣他来京,就等三月份之后。”允笑道。

    “多谢陛下。”使者躬身行礼。

    之后日本、暹罗等国使者依次拜见。最近愿意派出使者来大明朝见的番国越来越多了。这一是允之前几次出兵的后果,二则是番国的商人发现,当他们与使者一同来到大明时,可以将部分商品假做贡品逃避关税。逃避的关税远比他们捎带使者花的钱要少,当然愿意自己祖国派使者出使大明了。若不是大明限制了番国使者朝见的次数,估计他每年可以见到上千个番国使者。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时候已经快到午时,允终于接见过绝大多数番国的使者。他擦了擦汗,站起来活动一会儿,又喝了杯茶,对礼部官员说道:“宣遥远的西方国家卡斯蒂利亚的使者,以及同样从遥远西方前来的、第一次对大明朝贡的威尼斯、热那亚和佛罗伦萨三国的使者觐见!”

第1440章 对欧洲的谋划——

    “宣卡斯蒂利亚国的使者,及威尼斯、热那亚和佛罗伦萨三国使者觐见!”一声声的通传声响起,从正殿一直传到番国使者等候的偏殿,传进等候在这里的最后代表四个国家的五名使者耳中,又由克拉维约教出的懂得卡斯蒂利亚语的学生翻译成卡斯蒂利亚语。

    “阿隆索,明国的皇帝终于召见我们了。真是太好了,我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其中一人说道。

    “是的,明国皇帝要召见咱们了。”阿隆索看看了他一眼,回答一句,又小声说道:“既然明国皇帝要召见咱们,咱们最好现在就动身去见他,而不是继续在这里聊天。我不想因为你们对明国皇帝的不恭敬的行为,导致外交失败。”

    “另外,你们应当也受到明国外交事宜的官员的训练了,必须完全按照他们的指导行礼,不然你们会被赶出殿内,无法与明国皇帝直接对话的。”

    “明国皇帝真是比教宗陛下的架子还大。”另外一人耸耸肩说道:“就算是我之前担任驻罗马大使、面见教宗的时候,也不需要行使这么复杂的礼仪,而且一点不能错。”

    “这当然是因为,明国皇帝是比教宗权势更大的人。教宗虽然是主的代言人,但主所照耀的人群没有明国皇帝所统治的人多,虽然我并不想承认这一点。好了,不要再说话了,跟在我后面去拜见他。”说完这句话,吉哈诺昂首阔步走出偏殿,在引导官的指引下向正殿走去,詹姆斯丘吉尔跟在他身后。剩下三人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上。

    ……

    ……

    “陛下,阿隆索德吉哈诺您已经接见过他三次,不必臣再介绍了;这次他的副使名叫詹姆斯丘吉尔。詹姆斯丘吉尔其实并不是卡斯蒂利亚人,而是英格兰人。理所当然的,他是英格兰贵族,拥有子爵爵位。因为吉哈诺回去后告诉了摄政的费迪南王子与凯瑟琳王后陛下您会说英语,而凯瑟琳王后又恰好是英格兰人,所以就派出自己的亲信贵族返回英格兰挑选人员充当这次出使大明的副使。詹姆斯丘吉尔之所以能被选中,原因是他说英语的口音与陛下说英语的口音很像。”

    “另外三个人,则是分别代表威尼斯、热那亚与佛罗伦萨三个共和国出使大明的使者。”

    “臣首先向陛下介绍一下这三个国家基本情况。威尼斯与热那亚、佛罗伦萨都是城邦国家,本土面积都非常狭小,大约只比上海市舶司要大一点。除此之外,威尼斯与热那亚还占领了地中海东岸、爱琴海周围与黑海沿岸的一些岛屿,作为殖民地。但即使算上殖民地的土地,威尼斯与热那亚的领土面积也都十分狭小,大约与浙江省等同;至于没有海外殖民地的佛罗伦萨,虽然在建业四年得到了比萨港,但也顶多与杭州府的面积一样大。”

    “他们的人口也不多。三个共和国都只有十多万人,包括成年男子、老人、妇女和小孩。不过这仅指拥有公民权的人,如果算上不拥有公民权的,人数要多很多。”

    “在进一步介绍之前,臣要对陛下您解释一下殖民地是什么意思。殖民地,指的是没有任何独立权力,包括政治、经济、军事和外交等方面,由宗主国控制,但人民却不是宗主国公民,不享有公民权利的地区。按照大明的制度,就是军队要接受大明朝廷的指挥,与周围国家开展贸易也要受到大明朝廷的指导,要向朝廷缴纳税赋,但人民却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不能来到中原担任官员。就比如蒙古人统治中原时汉人的地位。”

    “但这三个共和国在欧洲却算得上强国。威尼斯与热那亚拥有非常强大的海军,他们凭借海军长期垄断东地中海的贸易,拥有发达的商业,凭借经商拥有非常多的财富,至少在欧洲来说非常多的财富。这两个共和国的陆军很弱小,不过他们的领土都是位于大陆沿海的狭长地带或岛屿,陆军的用处不大,如果需要使用陆军的时候,他们会出钱雇佣其他国家的雇佣兵保卫自己,或者动员本国公民作战。因为生活比较富裕,而且长期在外经商,威尼斯和热那亚的公民大多身体健康,而且懂得一点防身术,可以作为兵员。”

    “佛罗伦萨与威尼斯或热那亚不太一样。佛罗伦萨的主要收入来源并不是垄断地中海的贸易,而是手工业和金融业。在手工业中,纺织业是支柱产业,佛罗伦萨出产的呢绒和布匹在整个欧洲销售,甚至卖到西亚和北非地区。他们的另外一个支柱产业是金融业。之前在听说大明也有犹太人后,臣曾经与陛下说过,犹太人在欧洲被认为是非常善于经商的民族,几乎垄断了整个欧洲的金融业,但在佛罗伦萨例外。佛罗伦萨人吸取了犹太人的先进经营理念,成立的银行得到了许多业务,获得了巨额利润。凭借纺织业和金融业的利润,他们也建立起了一个富庶的国家。”

    “陛下,臣想多说一句。您对犹太人的利用方式太浪费了。犹太人是天生的银行家,他们能为您将钱庄总行会打理的很好。但是您也不能太过于信任他们。犹太人都是小偷,他们会尽力做假账,将雇主的钱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您可以定期将他们撤换、抄家,没有多余财产的无罪释放,有多余财产的入罪。”

    “在军事上,佛罗伦萨拥有一支小而精悍的海军和陆军,战斗力很强;同时佛罗伦萨人积极讨好位于罗马的教廷,一方面是因为信仰,同时也是为了获得教廷的庇护,而且也是为了赚取利润。由乔凡尼德美第奇成立的美第奇银行代为打理教廷的部分财富,凭借此获得了巨额利润。”

    “接下来,臣要向陛下介绍一下这三个共和国的制度。从刚才起,臣就说三个国家是共和国。这个词是臣借用了周代周公与召公在周厉王无道共同处置朝政时的‘共和’一词所创,因为臣觉得华夏历史上只有这个词能够大概形容这三个国家的制度。”

    “以威尼斯为例。威尼斯的真正权力机构是议会,议会成员由所有拥有公民权的成年男人选举,但只有贵族才能成为被选举人。威尼斯没有世袭的君主,拥有最高权力的人由议会通过一个复杂的方式选举出来,而且权力受到议会的限制。当然,这个拥有最高权力的人是终身任职,一直到去世为止。”

    “威尼斯在军事上的制度臣刚才已经介绍了一部分,这里要补充一点:威尼斯实行义务兵役制,所有拥有公民权的成年男人在国家处于危机时刻都要接受征召。不过威尼斯很少遇到这种情况,而且国家也拥有大量的钱财,足以向士兵支付高昂的军饷,让他们不会因为当兵耽误了生意而陷入贫穷。”

    “在经济上,威尼斯也拥有与其他欧洲国家截然不同,也与大明截然不同的制度。前面已经说过了,佛罗伦萨拥有发达的银行业,威尼斯也有。而且他们还发展出了臣不太明白的种种商品交易制度,制定了用来保护商人的种种法律。这一部分臣不太明白,难以向陛下介绍。如果陛下想了解,可以过一会儿询问三个共和国的使者。三个共和国的制度虽然在细节上有些差别,但大体一样。”克拉维约用这句话结束了自己的介绍。

    一口气说这么字也是很累的,虽然克拉维约并不是临场发挥,提前准备了好几天,不仅从头到尾背诵下来,还用极小的字写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可仍然说的眉头冒汗。他结束自己的介绍后忍不住用袍绣擦了擦汗,然后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候允的提问。

    可他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到允脸色阴晴不定的坐在椅子上,双眼似乎紧紧盯着大门,但如果认真观察一番,就会发现他其实什么也没有注意,专心琢磨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这么大的反应?他到底在想什么?’克拉维约不由得想着。

    ‘怎么会,怎么会,现在竟然就有了这样的制度的国家,怎么可能?’允不可抑制的在心里想到。

    在历史课本上,古代史的重要性比近现代史要低,从夏代到鸦片战争之前的大约四千年历史才两本书,从鸦片战争到最近、只有一百多年的事情就占了两本书;而外国历史总共只有两本书,古代史一本近现代史一本,可全世界多大,古代史又只占一本书,对于欧洲的中世纪基本上只介绍一下欧洲封建制度、十字教的发展、法兰克王国和神圣罗马帝国,就连伊比利亚半岛驱逐天方教徒都是介绍新航路开辟时候顺带提几句,根本不会提到威尼斯等共和国,反正允是记不得前世的历史书提过威尼斯或热那亚了。

    而且由于欧洲本土学者一直说‘黑暗的中世纪’,允对于中世纪的历史也不感兴趣,一直以为中世纪的欧洲都是那种落后的封建国家,现代的种种制度都是在新航路开辟以后慢慢建立起来的,从西元1500年到1800年三百多年的历史,似乎也足够发展出近现代的政治、经济制度了。

    可听了克拉维约的讲解,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应该是错的,在中世纪,欧洲就已经有了资本主义制度的萌芽!由公民选举的议会、不能世袭的最高权力人、义务兵役制、以商业为本、立法保护商人,等等等等,都与近代的欧洲资本主义国家,比如荷兰,比如不列颠,极为相似!

    ‘荷兰不会是在地中海贸易逐渐陷入衰落后,一批将资本转移到尼德兰地区的威尼斯、热那亚商人所建立的吧?’他甚至怀疑起荷兰的起源。

    允想了一会儿,才问克拉维约道:“克卿,这三个共和国,存在已经多长时间了?”

    “陛下,威尼斯已经存在七百多年了,热那亚共和国已经存在三百多年,佛罗伦萨共和国有二百多年的历史。”克拉维约回答。

    “这么长时间了。”允带着一丝疑惑的语气说道:“教宗难道不会管么?他难道愿意这样的国家存在?”

    “教宗当然不愿意共和国存在。但因为当时欧洲复杂的局势,教宗实际上并没有足够的办法对付威尼斯共和国,而且在威尼斯共和国在建立初期还得到了东罗马人的支持。在它强大起来后,教宗已经拿它无可奈何了,只能当做没见到。之后的热那亚等共和国的发展也都类似。”

    “很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允又嘀咕几句,不再提出问题,对身旁的傅安说道:“你宣召这几个国家的使者觐见吧。”傅安答应一声,赶忙吩咐。

    吉哈诺等人早就在殿外等的不耐烦了,听到正式召见的声音,挺起胸膛,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有人还用手绢擦了擦汗,排队走进殿内。见到正座上的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子,吉哈诺马上跪下行礼,用汉话说道:“外臣卡斯蒂利亚王国使者阿隆索德吉哈诺见过大明帝国皇帝陛下。”

    “外臣卡斯蒂利亚王国副使詹姆斯丘吉尔见过大明帝国皇帝陛下!”詹姆斯丘吉尔用英语说道。

    “佛罗伦萨共和国的使者迭戈德美第奇拜见大明帝国皇帝陛下。”另一个年轻人单膝跪地用意大利语说道。剩下两人对视一眼,也单膝跪下说道:“威尼斯/热那亚共和国的使者尼科洛多利亚/亚历山德罗葛登尼哥拜见大明帝国皇帝陛下。”

第1441章 对欧洲的谋划—三个共和国的要求

    “爱卿平身。”允一边说着,一边大略将这五个人扫视一圈。其中吉哈诺已经见过很多次,不需注意。詹姆斯丘吉尔是个新人,而且是英格兰人,允本应该注意,但此时英格兰还没有崛起,而且还在大陆上与法兰西打成一团,暂时可以忽略。他的目光,全投在了剩下的三个人上。

    最先说话的那个自称迭戈德美第奇的人身材不高,体格也不健壮,但衣着非常整齐,而且上面纹着许多花纹,一看就是一个典型的富有的欧洲贵族男子。而且他的年纪很轻,允猜测只有二十出头,很容易被人轻视。当然,允是绝对不会轻视他的,甚至相反,十分重视他。一个人年纪轻轻就能被委任出使大明,肯定有过人之处。

    另外两个叫做尼科洛多利亚和亚历山德罗葛登尼哥的男子,年纪都在三十岁左右,身材魁梧,衣服很贵重但并不算华丽,态度不卑不亢,得到起身的准许后笔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允几乎一眼就看出这两人肯定当过军官。

    允还在打量着,就听吉哈诺说道:“尊敬的皇帝陛下陛下,我国摄政王与王后让使臣代替他们向祝陛下万寿无疆,祝大明帝国万世长存,祝大明帝国皇后青春永驻,祝皇太子殿下身体健康。”

    允回过神来,笑道:“我也祝卡斯蒂利亚的国王健康长寿,王后青春永驻。”

    克拉维约马上将这两句话翻译成卡斯蒂利亚语,吉哈诺又躬身表示感谢。

    “此外,我国摄政王在得知大明历法每年的今日是皇五子的生日后,又命我向皇五子表示生日快乐,同时送上生日礼物:一柄骑士剑。”

    说到这里,吉哈诺回过头向大明的一位官员示意。这名官员随即双手高举走到吉哈诺身旁,让手里的盒子被允所看到。吉哈诺掀开盒盖,拿出里面的长剑展示一番,出言介绍道:“这是欧洲的骑士剑,是专门为在马上与敌人交战的骑士准备的。”

    “这柄骑士剑,是当年我国摄政王第一次带领骑士们上战场对付格拉纳达的天方教徒时所使用的佩剑。摄政王让我将这柄剑送给皇五子,愿皇五子就像皇太子殿下的骑士一般,南征北战开疆扩土,守卫大明。”

    “好。”允赞道。这个礼物虽然价值不高,但很用心,尤其是费迪南王子当年用过的剑,寓意就更好了,他很喜欢。“你回去后,代朕向贵国摄政王表示朕的感谢之意。”

    傅安听到这番对话感觉略有些不妥。允刚才的话几乎是将大明放在了与卡斯蒂利亚王国等同的地位上。不过傅安毕竟是曾在帖木儿汗国待过很多年的人,与从未去过西方的官员不一样,知道西方也有强国,而且大明也几乎不可能干涉这些西方国家,最后还是决定不说话。

    “除你带来的贵国摄政王与王后的问候,朕最欣喜的是洛伦佐吉尔贝蒂与多纳托巴尔迪等艺术家能够来到大明。大明的艺术发展与欧洲截然不同,而朕对于欧洲的艺术很感兴趣,很高兴能够在大明的见到他们。”允又道。

    “大明是此时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马可波罗的游记又将大明描述为遍地黄金的富庶之地,还是对欧洲人来说文明完全不同的地方,喜欢体验新奇事物的艺术家当然想要来到大明。实际上,如果不是大明距离欧洲太远,路途也并不非常安全,会有更多的艺术家愿意来到大明。”

    “而且,比艺术家更愿意来到大明的,是科学家。陛下对于科学家的待遇太优厚了,不论研究有没有实际用途,他们都能成为官员,从国家获得薪水,甚至还能得到金钱用作研究,这在欧洲是很难想象的。”

    “在欧洲,只有极少数科学家能够得到教会、国家、贵族或商人的资助进行科学研究,绝大多数人都要自己赚钱用作研究经费,也只有非常幸运的人才能得到有使用价值的研究成果收回投入的研究经费。所以当他们得知陛下给予科学家这么优厚的待遇后,都想要来大明。这次跟随我前来的,也有科学家。不过他们与伯鲁涅夫斯基或上一次我见到的天方教徒科学家差距较大,在欧洲也不出名,只是二三流的科学家。”

    ‘等若干年以后,你们就知道朕招揽这些科学家的用意了。’允心中想着,不过并未说出口,而是又道:“即使是二三流的人,也未必不能得到有用的成果。朕对于你能再次带来科学家十分高兴,要赏赐于你。”

    “听朕封赏:赐予卡斯蒂利亚国使者吉哈诺金如意一对。”

    “谢大明皇帝陛下赏赐。”吉哈诺马上高兴地行礼答谢,同时在心里想着:‘如意是明国流传的一种手工艺品,在现在欧洲对大明十分好奇的时候,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尤其这还是用黄金打造的,本身就具有很高的价值,我这次可赚大发了。’

    不过他为自己得到能够卖许多钱的金如意高兴了一瞬后,却马上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如何发言。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说服皇帝陛下接受卡斯蒂利亚联姻和结盟联合控制埃及的建议,至少也要达成一些贸易协定。但是,他侧头看了一眼另外三人。他们在,自己怎么说?

    他正想着,忽然听允说道:“吉哈诺,朕已经接见过你三次了,今次是第四次,卡斯蒂利亚国也与大明建立联系八年了;但这三个人,”他指了指除他和詹姆斯丘吉尔之外的三人,“这三人所代表之国家是第一次派人出使大明,朕适才听了克拉维约的介绍,对这三国也十分感兴趣。所以吉哈诺就先歇一歇,朕同威尼斯、热那亚和佛罗伦萨三国的使者聊一聊。”

    “多谢皇帝陛下的恩赐,正好我也有些口渴。还请皇帝陛下让仆人给我一碗水。”吉哈诺趁机说道。

    “好。”允笑着答应一句,吩咐宦官给他端了碗水,之后转过头同迭戈德美第奇说道:“朕记得,你适才说你的姓名是迭戈德美第奇?”

    “是,尊贵的皇帝陛下。”迭戈德美第奇弯腰行礼,用意大利语回答。

    克拉维约马上将这句话翻译成汉语。克拉维约曾经在欧洲多国从事过外交,懂得七八种语言,意大利语当然也在他懂得的语言范围内;而且意大利语、卡斯蒂利亚语和葡萄牙语本身的区别就很小,能够直接交流。也因此,虽然刚才吉哈诺一直在说卡斯蒂利亚语,但迭戈美第奇等三人也听得懂。

    “朕适才听克拉维约介绍,你们佛罗伦萨国是共和体制?”

    “是的,”迭戈美第奇马上出言介绍道:“我们佛罗伦萨人认为,涉及大多数人的事务,应该由全体公民按照法律程序作出决定。这样在佛罗伦萨,自由就能得到发展,公正就能得到保障。当然绝大多数公民都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参与政治生活,他们通过选举选出议会成员。这些人监督政府、主持正义、废立法律、保障平等。这样,佛罗伦萨人可以既享有自由,又受到约束。”

    允掏了掏耳朵,打断道:“朕只是随口一问,对于政治体制的介绍不妨等朕有空闲的时候再探讨。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午时,朕不想拖延时间。朕问你,你此次出使大明的目的为何?”

    “佛罗伦萨共和国希望能够同大明建立外交关系,愿意向大明称臣。之后,希望您能够允许我与其他来自佛罗伦萨的使者能够在大明境内比较自由的行动,同时允许他们进入大明的学校学习知识。”迭戈美第奇言简意赅的说道。

    佛罗伦萨同威尼斯或热那亚是不同的。佛罗伦萨本身的支柱产业是纺织业和金融业。首先,限于距离,他们的金融业务几乎不可能在大明开展;即使在秦藩的外贸生意需要金融,可这条商路被威尼斯、热那亚和卡斯蒂利亚三国所控制,金融业务不可能交给佛罗伦萨的银行来做。

    至于纺织品,除了少部分高档、实际上是奢侈品的衣服外,由于巨大的运输成本,原本再廉价的东西也会变得非常昂贵,一般的衣服根本不可能运到大明销售,所以佛罗伦萨并没有多少与大明商业交流的**。

    但对于大明的制度,佛罗伦萨人却非常好奇。这个强大的能够击败帖木儿汗国的国家到底是怎么运行的?他又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征收税赋?军事体制是怎么样的?克拉维约的日记也没有被卡斯蒂利亚王国完全公开。何况即使公开了,大明的体制也是欧洲人难以理解的。所以许多欧洲的人文学者都想要来到大明一探究竟。而此时佛罗伦萨是欧洲的文化中心,人文学者非常多,正好卡斯蒂利亚与威尼斯、热那亚三国要派出使者出使大明,经许多人文学者请求,佛罗伦萨政府就派出以人文学者为主的使团。

    当然,佛罗伦萨政府的控制者也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目的。一开始欧洲的共和国都是自由商人的集合,但除了威尼斯之外,这些国家慢慢都走向了寡头统治,佛罗伦萨也不例外。此时美第奇家族和阿尔毕齐家族已经逐渐靠近寡头垄断了。这两个家族对于东方的大明实行的,能够维持很长时间的君主独裁制度很有了解的想法。至于行程中的费用,则是由使者们携带货物到东方去销售取得。

    不过允听了迭戈美第奇的话,却有些狐疑:‘还真有这么文艺范儿的使臣团队?’他不太相信。

    不过事实摆在这里,而且这种似乎是来学习大明先进文化的使团也是被儒家所喜欢和赞许的,就算没有受过正统儒家教育、小吏起家的傅安听了都两眼放光,其他大臣听说后会怎么想就更不必提了。允也不能当面质疑,只能说道:“汝海外国家愿意学习大明文化,朕十分欣喜,当然准许。不过,到底如何安排,朕还要与朝臣商议一番。”

    “多谢皇帝陛下。”迭戈美第奇也知道马上就完全放开是不可能的,能当面得到一个准许的意向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过这件事,迭戈美第奇就没什么事好说了,后退一步。尼科洛多利亚与亚历山德罗葛登尼哥对视一眼,最后由代表威尼斯的亚历山德罗葛登尼哥上前一步行礼道:“尊敬的大明帝国皇帝陛下,威尼斯共和国的使者此次出使的目的,是希望与大明达成更加广泛的贸易协定。”

    “何种协定?”

    “威尼斯共和国与热那亚共和国希望大明能够降低出口关税,将现有的10%的出口关税降为5%。当然,这并非单方面的行为,威尼斯共和国与热那亚共和国也会降低商品的出口关税。”

    “此外,由于大明与欧洲国家的货币规格不同,希望能够商定一个统一的兑换汇率,以便于贸易。为了便于兑换货币,威尼斯共和国与热那亚共和国希望由大明、卡斯蒂利亚、威尼斯和热那亚四国共同出资设立一家银行,负责货币兑换业务,同时也拥有收纳存款、发行钱币、发售债券等职能。这家银行大明占股49%,卡斯蒂利亚、威尼斯和热那亚各占股17%。”

    “第三,希望大明能够允许我们在塔什干设立大使馆,派出常驻使节。”亚历山德罗葛登尼哥一连说了三点请求。

    “威尼斯共和国与热那亚共和国愿意对大明正式称臣,每年向大明交纳贡品。”他最后说道。

    亚历山德罗葛登尼哥的话还没说完,吉哈诺就不厚道的笑了。他不用听就能猜到,明国皇帝肯定不会答应这些要求。

第1442章 对欧洲的谋划—驱逐威尼斯使者与热那亚的请求

    亚历山德罗葛登尼哥的话还没说完,吉哈诺就不厚道的笑了。他不用听就能猜到,允肯定不会答应这些要求。

    他经过多年对大明的研究(其实主要是通过阅读克拉维约的日记),对于大明的了解程度自认为已经很高了。大明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汉人是全天下最文明的人,所有的其他国家都应当向大明臣服,所有的其他国家的人都是蛮夷;对于大明与其他国家的外交,也制定了严格的礼仪。

    大明现任皇帝是一个眼界开阔、对不同文明拥有好奇心的人,或许并不认为所有的其他国家的人都是蛮夷,也并不强求所有打交道的国家都必须对大明臣服,更不太遵守,至少是在与欧洲国家进行外交的时候不太遵守外交礼仪,但他仍有自己的坚持,那就是其他国家的使者在与他交流时,必须默认本国的地位比大明要低,拥有对大明的敬意。在同允交谈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像其他东方国家的使者那样谦恭,但也表现出了对大明的尊敬。

    平心而论,允的想法一点儿也不过分。大明此时是全世界实力最强的国家,拥有全世界最强大的海军、陆军,统治着全世界最多的人口,拥有全世界最多的财富,其他国家的使者对大明怀有敬意,对大明的皇帝十分恭敬也是非常正常的行为。

    可威尼斯这个商人国家的使者亚历山德罗葛登尼哥或许是因为第一次与大明直接打交道,也因为他们就在罗马教廷的眼皮子地下但教廷也拿他们没办法,同时也或许是因为商人的作风,没有在话语中表现出对大明的尊敬。这样一来,大明皇帝肯定不会高兴。他不高兴,答应这些要求的可能就低了一分。

    当然,吉哈诺做出允不会答应的最主要的原因,是此时欧洲与大明在贸易中的地位。经过五年的贸易,所有人都已经很明显的看出:大明处于出超,或者换个说法,处于贸易顺差,而欧洲处于贸易逆差。欧洲需求的三大产品,丝绸、瓷器和香料,其中丝绸和瓷器都只有大明出产,香料也处于大明的控制范围内,虽然也可以通过大食商人购买,但价钱不会比大明商人更便宜,意义不大。这导致欧洲每年要从大明进口大量的货物。

    可大明对于欧洲货物的需求却很小。欧洲产的大宗商品在大明没什么销路,只有少数奢侈品和工艺品能够卖到大明,但获得的利润完全不足以弥补因为购买大明商品所花掉的钱。而且,对于欧洲人来说大明商品几乎是‘刚需’,对大明来说欧洲商品却只是点缀。这代表着大明的贸易顺差是不可逆转的。

    在贸易中,尤其是贸易逆差方无法用军事手段威胁贸易顺差方的情况下,岂有贸易顺差方答应贸易逆差方的要求的可能?

    果然,正如吉哈诺所想,听了亚历山德罗葛登尼哥的话后,允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用英语说道:“威尼斯国的使者,你说的前两条要求,朕不会答应。至于在塔什干城设立大使馆之事,秦藩虽然是大明的藩属国,就如同欧洲的国家册封的公爵领地一般,但也可以在不违背大明朝廷旨意的情况下单独开展外交,你应当去秦藩提出这个请求。”

    “而且,朕要提醒你,那座城池不叫塔什干,那是过去帖木儿统治时的名字。它现在的名字是丰镐。你切不可说错了。”

    “可是,陛下,我在前来大明的都城的路上,途径塔,丰镐时,曾经拜访过秦藩的君主,他说需要得到陛下的准许。所以我才来向陛下请求这件事。而且我提出的前两条请求,还请陛下再考虑一下。”亚历山德罗葛登尼哥又道。

    “朕不会再考虑。而且,你对朕殊为无礼,来人将他送出宫去!”允改回汉话,吩咐道。

    克拉维约忙将这句话翻译成意大利语。亚历山德罗葛登尼哥吃了一惊,似乎才明白大明与他之前出使过的那些国家不一样,想要再说什么,但这时两个理番院的官员已经走过来挡在他面前,用生硬的9语请他出去。亚历山德罗葛登尼哥虽然能够三下撂倒这两个人,但只能无奈的一笑,转身离开。

    尼科洛多利亚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他不太明白大明的皇帝为什么刚才还在很和气的与吉哈诺和3说话,忽然就变了脸色,几句话就将亚历山德罗葛登尼哥驱逐出去;但他想明白了大明皇帝这样做的底气,瞬间变成了这样。

    他不能不害怕。热那亚共和国此时已经变成他们多利亚家族独裁,不用担心其他议会议员的诘问;但家族内部斗争反而更加激烈。尼科洛多利亚如果不能在大明取得成果,回去后的待遇会直线下降的。

    “尊敬的皇帝陛下,刚才亚历山德罗葛登尼哥所说的请求,除了最后一点在丰镐城设立大使馆外,另外两点都不是我们热那亚共和国的意见,是他私自将我们热那亚共和国的添上去的,与我无关。刚才如果不是担心在陛下面前失礼,我一定会立刻指出亚历山德罗葛登尼哥的错误。”说这话的时候,尼科洛多利亚不仅态度很恭敬,而且使用了允能听懂的英语。

    “那么你们热那亚共和国有何请求?除在丰镐设立大使馆外?”允冷笑一声,问道。

    “我们热那亚共和国也希望与大明商定一个标准汇率,作为同大明商人做生意时的标准。同时,我们热那亚共和国希望大明政府能够更加保护来自我国的商人的合法权利。中亚地区的大明地方政府与秦藩国政府都是很公正的政府,但由于大明商人处于本土的优势,在贸易中经常有欺骗我国商人的行为,希望大明政府能对此进一步管束。”尼科洛多利亚说道。

    “可。可以制定标准汇率,朕也可下旨着西北的官府与秦藩管束不良商人。”允答应道。

    “还有,我们热那亚共和国还希望,大明能扩大进口的商品种类。比如奴隶。我知道大明也是使用奴隶的,但却拒绝进口来自欧洲的奴隶,希望陛下您能放开此项贸易。”尼科洛多利亚又说道。

第1443章 对欧洲的谋划—热那亚的解释和原因

    “还有,我们热那亚共和国还希望,大明能扩大进口的商品种类,比如奴隶。我知道大明也是使用奴隶的,但却拒绝进口来自欧洲的奴隶,希望陛下您能放开此项贸易。”尼科洛多利亚又说道。

    “为何你国想要向大明出口奴仆?”允不解地问道。除了极少数拥有特殊才能或长相特别漂亮的奴隶,大多数奴隶的价格并不高,算上巨大的运输成本利润微薄,运送起来又比一般的货物更加麻烦,在不能海运的情况下很少有远距离贩卖奴隶的。他为何要提出这个要求?

    尼科洛多利亚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道:“陛下,东欧的斯拉夫奴隶都非常健壮,而且对待主人忠心耿耿,绝不会叛变,您与大明的贵族都可以买入几个当做护卫;东欧的斯拉夫女人也比其他地方的女人更加有力气,能干活,大明乡下的地主应该也会愿意买一个回去,既能用来生孩子,还能用来干活。而且长相与大明的人差别很大,也不用担心逃跑。”

    “当然,最健壮的奴隶是来自非洲的黑人。噢,陛下,您可能不知道非洲是什么意思。非洲,指的就是位于西亚西南方向,欧洲正南方的地方。非洲北部被天方教徒所控制,向南是一大片沙漠,沙漠再向南的人就是黑人。这些人都非常黑,比碳还黑,所以叫他们黑人。黑人不仅长得黑,而且文明非常落后,几乎可以称得上没有文明。在西非曾经有过比较强大的加纳王国,现在还存在马里王国和桑海王国,但除了少数上层黑人外,大多数黑人仍十分蒙昧,国王和贵族依靠来自西亚的天方教徒来统治国家,他们也因此成为了天方教徒。”

    “总而言之,黑人不仅身体很黑,文明也很落后,也正是在他们的对比下,我们欧洲人才自称为白人。当然,大明的人也是白人。”

    “黑人体格最健壮,而且大概是因为他们文明非常落后的原因,对主人非常忠心,比斯拉夫人还要忠心,非常适合作为奴隶,不论是让他们当护卫,还是用来干活,都很合适。”

    “希望陛下能够允许我国向大明贩卖奴隶。”他最后又请求了一遍。

    “其一,大明子民并非白人;其二,你所说的黑人,禁止贩卖入大明。朕也会向秦藩就此事下旨;其三,东欧的斯拉夫奴仆,朕可以准许少量买入,至于以后是否放开,朕再思量。”允想了想,说道。

    “感谢皇帝陛下的准许。”尼科洛多利亚首先躬身致谢,但又问道:“陛下,为什么您不允许黑人卖入大明?而且,大明子民并非白人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大明并无将人按照皮肤的颜色分类的习惯,你以后不可在大明境内将大明子民称为白人,也不可自称白人。”允说道。又不是欧洲吊打东方的时代,干嘛要接受你的文化习惯?相反,是欧洲应当接受大明的文化习惯才对。反正允是不会接受黑人白人这一套分类体系的。

    “至于为何不许黑人卖入大明,此事你不必深究。但朕告诉你,若是发现有商人擅自将你称为黑人的人在市舶司贩卖,会立刻将这支商队的货物全部没收,商队所有人驱逐出境,而且以后永远禁止他们在市舶司做生意。”允斩钉截铁的说道。

    “是,皇帝陛下,我回去后一定嘱咐我国的商人,不将黑人,很抱歉,不将非洲人带到大明的市舶司贩卖。”虽然不解,但尼科洛多利亚仍然马上行礼答应。

    说完这件事情,尼科洛多利亚就不打算当面向皇帝陛下提出其他请求了。他临行前家族权势最大的人,同时也是热那亚共和国的执政官对他说了很多希望大明放开的事情,但尼科洛多利亚现在可不敢随便说,打算其他的请求在对大明进行进一步了解后再酌情提出。

    但允固执的再次问出那个问题:“为何你国想要向大明出口奴仆?”

    “陛下,这是因为,欧洲的金银不够了。在打通黑海-里海商路后,欧洲可以得到的大明货物大大增加,各国的贵族和商人大量购买。但金银总数的增长速度远远比不上向大明商人支付的金银数目,导致欧洲流通中的金银在逐渐减少。虽然还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我国也想要缓解贸易逆差,降低金银流出速度。”

    “可欧洲的货物在大明需求量很小,我们只能增加货物种类。因为听说大明地广人稀,对奴隶的需求量应该会很大,所以想要向大明出口奴隶。”允反复追问,显然不得到答案是不会罢休了,尼科洛多利亚只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原来如此。”允小声说了一句,而且不厚道的笑了。历史上不论是处于明代还是清代,中国对于欧洲货物的需求量都是很小的,逼得英格兰人没有办法,只能向中国销售鸦片,缓解贸易逆差。前世欧洲在大量出口鸦片前还能长期维持同中国贸易的一大原因,就是发现了汉洲大陆的金银。这些金银的三分之一流入中国境内,换成中国的商品再返回欧洲。现在汉州已经被大明发现,而且大明已经大量开采汉州的金银,欧洲也没有第二个汉州大陆可以发现,金银数量减少这个趋势是不可避免了。

    也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允才不厚道的笑了。欧洲快速发展的两大起因,一是文艺复兴所带来的人文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发展,二就是来自汉州大陆的金银。没有了汉洲大陆的金银,也不是说欧洲就一定无法自发的完成工业革命,但可能性就小了许多,而且即使能完成,时间也会延后很多。这等于是什么代价也没有付出就消灭了一个竞争对手,允如何不高兴?

    ‘若干年以后,欧洲还是做一个原材料和低端工业制品的产出地好了。其实这样也挺幸福的,不用冒着生命代价全世界争夺市场,人如果少一点日子过得也不错,阿根廷这样国家的老百姓不也还能维持不错的生活?’

    允想了一会儿,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历史上英格兰人用鸦片缓解了贸易逆差,而鸦片的原产地就是希腊附近,欧洲商人不会这时就向大明出口鸦片吧?不对,中国早就有鸦片了,罂粟这个词好像是宋代发明的,现在太医院使用的麻醉剂也有鸦片成分。每年也有南洋商人向大明出口鸦片。可为什么历史上在清后期鸦片泛滥,引发了严重的问题,而在此之前就没有这个问题?’

    不过允想了一会儿没想到结果就不想了,反正也不是迫切要解决的问题。他回过神来,低下头看了一眼正抬头看向他的尼科洛多利亚,说道:“使者若再无它事,可以退下了。”

    “我已经没有其他事情要向皇帝陛下请示。这就退下。不过在退下之前,我也要代表热那亚共和国向大明的皇五子送上一份生日礼物。”尼科洛多利亚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件手工艺品,又道:“陛下,这是由我国著名的雕刻家所雕刻的一件工艺品,送给皇五子殿下做生日礼物。因事前我并不知晓大明的皇五子是今日过生日,所以没有提前准备礼物,这件礼物不算贵重,请皇帝陛下不要嫌弃。”

    “既然是送给朕第五子的礼物,朕岂会嫌弃?”允从侍者手中接过来看了看,觉得雕刻的还算精致,笑道。

    “朕也要赏赐你一件东西。热那亚国使者听赏:赐尼科洛多利亚金项圈一个。”

    “多谢皇帝陛下。”尼科洛多利亚又赶忙行礼道,脸上也非常高兴。他送出这件手工艺品虽然是国内著名的雕刻师雕刻的,但价值也顶多是一个金币,而大明皇帝要赏赐给他的这个金项圈至少有半磅重,价值比十多个金币还高。他可是赚了。而且还因此博得了大明皇帝陛下的好感,意义就更大了。‘亚历山德罗葛登尼哥就是脑袋不够灵活,他如果首先祝贺明国皇帝陛下的第五子生日快乐,而且送出礼物,事情肯定不会搞成这样。’他心里想着。

    这件事说过后,他再无事情,转身退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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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语云:武王以平殷乱,天下宗周。一个现代网络小说家意外穿越回了古代,并且竟然穿越成了明初建文帝朱允炆------的弟弟朱允熥。所幸当时朱标还未死,一切还有机会,看一个现代小说家如何运用所知不多的明初历史知识和现代科学、社会知识当上皇帝翻云覆雨,改正朱元璋、朱棣父子犯下的错误,造就一个宗明天下!宗明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宗明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宗明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