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4章 物资得用钱来换
洛阳城外的村庄以最短的时间建造完毕,村民也是尽快迁入。
这个时代的建筑材料,并不像两千年后有着各种化工原料,只要房屋建造完毕,村民就可以直接入住。
深秋是收获后的季节。
在深秋以后,还有漫长的冬季。
村民们正是要利用冬季,把曹铄农场圈着牧场的设计给构造成现实。
荒地生满了杂草,村民们最先要解决的是把杂草给除掉,然后再挑选出来。
可以用来饲养牛羊的作为干饲料留下,等到来年再用。
不能饲养牛羊的,则摆放在空地上,一把火给烧了,再掩埋进泥土里。
曹铄并没有让百姓们用水去浇灌草木灰,而是要他们直接挖出大坑掩埋。
草木灰里含有大量的有机物,可它却有个很大的弊端,一旦见到水,有机物将会随着水而流走。
烧出的草木灰被村民们掩埋进神坑,陈宫又安排人把土地分成许多小块。
每一块土地大约五六分左右,两块土地拼接在一起就是一亩多。
沿着田地,人们还开凿出了水渠。
水渠一直延伸到一块被清出来的平地。
平地靠在洛水岸边,曹铄在岸边主持建造了十多架水车。
水车并不需要人力蹬踩,在水车的上方有着一只硕大的风车。
风车转动,牵动着水车的轮轴,可以把洛河的水引到水渠的交汇口。
只不过在水渠的交汇口,建着一个由石头圈起的房屋。
说它是房屋其实并不贴切,因为它只有四面的墙壁,根本没有房顶。
而在房屋的里面,则是一个大大的深坑。
深坑与水渠连通在一处,墙壁的上方也有着四只风车,每只风车都牵着一个像是船桨一样的东西。
只要风车转动,船桨就会在深坑里搅动,无论里面放着什么,都会被搅的翻卷到上面。
这个深坑就是将来用来丢弃牛羊粪便的化粪池。
它连接着水渠,也连接着洛河。
洛河的水从中流过,通过船桨一样的东西搅拌,把化粪池里的牛羊粪便给卷动起来,然后流入水渠,最终进入水渠边缘的田地。
所有的一切准备妥了,人们要做的只是等待春天,把牛羊幼崽送到这里。
除了饲养牛羊的牧场,曹铄还指派村民建造了一排房屋。
房屋里有着供暖设施和一排排的笼子。
这里将会成为家禽的孵化场。
家禽孵化以后,要是天气暖和,会被放到牧场任由它们随意乱走,在草地里寻找虫子和草籽去吃。
这样饲养出来的家禽,肉质鲜美,要比一直在笼子里养着的更紧俏一些。
当然,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道什么叫做笼养家禽,曹铄只不过是想要村民们省心一些。
毕竟笼养家禽在防范病菌方面,也要比地上散养耗费大的多。
牧场并没有像曹铄相像的那样只是用木头栅栏圈起来了事。
承担牧场的村民认为,还是在周边建造起石头垒砌的围墙要稳妥的多。
曹铄琢磨了一下,村民提的意见确实也没有错。
石头圈起来的围墙不存在缝隙,家禽也不可能轻易钻出去。
尤其是牛羊,即便乱跑,也不会跑到围墙外面去。
站在正在兴建的新式村庄,曹铄看着村子外面的牧场和农场。
他身旁的陈宫说道:“主公,这样做可是真的大手笔,官府承担牛羊幼崽,还要提供鸡鸭鹅的幼苗,就连洛水也被圈起来一片,里面将要依照主公的吩咐放养鱼苗。要是真的一切都能成真,这座村子里的村民,不出三年,应该可以富的流油。”
“我们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要打的仗也还很多,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曹铄回道:“压榨盘剥,把百姓弄的走投无路,并不是圈钱的好办法。最好的办法,是帮着百姓富起来。只有百姓富了,我们才能收取更多的税赋,府库才能充盈。打天下确实很难,治理天下却要比打天下更难。”
扭头看向陈宫,曹铄微微一笑:“我们确实是高高在上,百姓确实是需要仰望我们。可我们应该,明白,高位者如果没有生活在底层的百姓,又怎么体现出优越感?又怎么能体现出尊贵?拔高高位者的地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不愁吃穿。人活着,最基础的不过是衣食住行。等到这一切都满足了,他们才会去想更多的办法,满足一些吃饱穿暖之外的渴求。”
“还是主公看的明白。”陈宫回道:“要是当初的大汉皇帝能明白这些,大汉也不至于破败至此。”
“其实大汉的末代皇帝还是想过要励精图治。”曹铄微微一笑:“只可惜天数已尽,无论他们做什么,世道已经轮转,也不可能再随着他们的心意发展。”
想起当年的刘协,陈宫不免一阵唏嘘。
身为大汉朝的最后一位皇帝,刘协可以说是每天都在想着怎样让汉家再次强盛起来。
可惜,他不懂发展自己的势力,只是一味的想要利用豪雄的能力平定天下,然后再从被他利用的人手中接管大权。
刘协的想法无非是天真的。
没有哪个人不会自私到得了天下以后,还把大权拱手交给已经成为傀儡的皇帝手上。
回顾过往,凡是傀儡皇帝,哪个得到了好下场?
楚汉相争之时,项梁要人从乡野中找到正在为人放牧的怀王。
天真的怀王也以为他是楚王,可以号令项羽、刘邦等人。
所以才有巨鹿之战以前,怀王安排宋义作为主将,而项羽只是副将的过往。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次,他被项羽记恨。
在项羽攻破咸阳封赏天下以后,再也没有用处的怀王,被人截杀在前往彭城的路上。
大汉朝的最后一位皇帝刘协何尝不是那样。
当年他在董卓的扶持下,从兄长刘辩的手中接替了大汉皇帝。
刘辩死后,刘协日子过的却并不安稳。
他越来越发现自己已成为董卓的附庸和傀儡。
要不是最后司徒王允设计杀了董卓,身为大汉皇帝的他,早就被董卓取而代之。
董卓死后,刘协的日子也不是太好过。
他李傕郭汜控制,成为俩人号令天下的傀儡。
直到后来,曹操到了长安,好言好语的把刘协哄骗去了许都。
曹操没想过要称帝,接他却是想着利用刘协的皇帝身份节制整个天下。
凡是与曹家为敌的人,都被刘协归咎为大汉朝的逆贼。
所以曹操才能名正言顺的讨伐其他豪雄,一步步的掌握大权,最终打下了曹家的基业。
曹铄能够有今天,并不只是他有个好父亲。
更总要的是,刘协曾在曹家发展的过程中,为曹家做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
刘协所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源自于桓灵二帝的无道昏庸。
桓灵二帝在位,吏治不明,各地官员横征暴敛,再加上朝廷为了满足两位皇帝的索求,从各地征募大量钱财,以至于闹的民不聊生遍地饿殍。
要不是有那两位皇帝做出的铺垫,大汉也不至于迅速积弱,最终沦落到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中。
“当年的黄巾之乱,公台应该还记得。”曹铄毫无征兆的向陈宫问了一句。
“当然记得。”陈宫回道:“要不是黄巾之乱,灵帝也不会下令各地招募乡勇,曹公也就不可能有陈留募兵。中原也不至于动荡多年,到如今也没个消停的时候。”
“说的就是。”曹铄说道:“桓灵二帝把天下祸害个千疮百孔,到了灵帝时,却想着利用天下豪雄讨灭黄巾。他的想法无疑是没什么错误的,可他却低估了人的贪欲。既然有了成就大事的资本,谁还愿意只是给人做臣子?尤其是实力已经超出朝廷,还有哪个人愿意无端的受他人指使?”
“主公说的没错。”陈宫点着头叹了一声:“不过转念一想,要是大汉没有衰落,主公又怎么可能得到机会掌控天下?”
“百姓吃不饱穿不暖,随时都可能殒命丧身,在那样的情况下,生与死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曹铄说道:“造饭或许会有一条活路,不造反只是死路一条。如果是公台,你会怎么选?”
陈宫回道:“天下是朝廷的天下,身为臣子,当然宁死不反……”
“那是因为你出生士族,决然不会饿死,也无法体会百姓们的心思。”曹铄说道:“要是让你和他们一样,每天忍受挨饿受冻,为了活下去,你也会铤而走险。”
望着还在建造牧场和农场的地方,曹铄接着说道:“要是百姓都能像你一样穿的暖吃的饱,一些需要满足的小愿望也能得到满足。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反叛朝廷?又有什么理由和朝廷作对?就算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他们蛊惑百姓,又有几个人肯理会?”
曹铄一番话,把陈宫说的不住点头。
想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
百姓要的东西很简单,很多人活着,本来就只是一场中庸。
他们并不需要什么大富大贵,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能让他们过的日子舒坦,他们是绝对不会祸乱天下,给朝廷惹来麻烦。
只要朝廷不是作到了天下人人共愤,不是整个天下都心存不满,恨不能这个朝廷消亡下去,动荡就不会发生。
倘若朝廷重视百姓疾苦,要他们日子过的安稳,这个世道就不会乱起来。
陈宫还在回味着曹铄说的话。
曹铄向他问道:“牲畜和家禽的幼崽有没有联络好?什么时候可以送到这里?”
“回禀主公。”陈宫说道:“所有牲畜和家禽的幼崽都会在开春以后送到这里,等到农田整理妥当,村民就会在田地里下上麦种。过了冬天,麦苗发芽,明年就会有些收成。”
“明年的收成不会特别多。”曹铄说道:“然而后年就会好很多,随着土壤越来越肥沃,庄稼也会越长越好。”
村民们还在开挖着水渠并且运来石块垒砌着牧场的高墙。
曹铄很清楚,村子建造的确实是快,可要把所有的设施都给置办齐全,却需要一段很漫长的时间。
至少冬天来临之前,这里不可能把所有都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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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恒在雁门关下达了《屠羯令》,一些天以后,得到这条命令的兵不仅仅只是雁门关一带的军民。
很多附近的军户也都纷纷来到。
来到雁门关的这些人,多半都曾在战场上厮杀过。
他们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其中还有不少,平日里就是依靠打猎为生,追捕和猎杀的本事当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比较。
来到雁门关的人越来越多。
曹恒紧接着又下达了一条命令,凡是从关外抢掠来的女人,除了不许虐待和残杀,其他都可以任由处置。
杀了羯人可以换取好处,还能抢掠羯族女人,许多追求冒险和沙场刺激的人,纷纷来到雁门关。
这些人的来到,让雁门关比以往热闹了不少。
关口附近,除了馆舍和酒馆的生意特别的好,就连烟花柳巷也是比以往繁荣了不少。
曹恒并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来到。
他每天还在致力于琢磨怎样对付羯人。
天气一天天变冷,曹恒更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率军出征。
军中将士虽然带来了一些御寒的衣物,然而那些冬衣都只适合在南方穿,根本不适合寒冷的北方。
没有足够的冬衣,曹恒当然不会轻易下达出征的命令。
等待出征的日子里,他交代杨阜务必置办到足够的冬衣。
杨阜也四处筹措,可筹办的进度却十分缓慢。
眼看已经进入深秋,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曹恒也有些急了。
杨阜派出去筹措冬衣的人又运回了一批。
他在姜维和陆逊的陪同下,前去查看送到雁门关的冬衣。
军营大门外,曹恒和姜维、陆逊并排站着。
一辆辆大车从他们眼前经过。
大车进了军营,会有军需上前清点数目。
直到最后一辆大车过去,杨阜从军营里跑了出来。
来到曹恒等人面前,他躬身说道:“长公子,我清点了一下,这次送来的冬衣共计一千零七十件。”
“一千多件。”曹恒摇头,向杨阜问道:“杨刺史,依着这个进度,你认为我们需要多久,才能把冬衣筹措齐全?”
军中将士分发冬衣,不可能每人只有一套。
冬天出征,衣服一旦潮湿,再没有干爽的衣服换上,士兵就会活活冻死。
每人至少一套冬衣,这是大军出征前必备的物资。
面对曹恒的质问,杨阜低着头回道:“我已经竭尽所能,只是冬衣确实难以筹措,估计还得一些日子才能置办齐全。”
“再等一些日子,只怕冬天都过去了。”曹恒说道:“过了冬天,我还要你置办冬衣做什么?”
自从曹恒头一回来到雁门关,杨阜对他就是十分惧怕。
被他如此质问,杨阜低着头没敢吭声。
“怎么不说话?”曹恒眉头皱起,向杨阜问道:“能不能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什么时候可以把冬衣筹措齐全?”
“一个月……”杨阜低着头回了一句。
“什么?”曹恒眼睛一瞪:“一个月?杨刺史是真的想要大军等到开春以后再出关讨伐羯人。”
“公子息怒,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杨阜把头垂的更低,战战兢兢的说道:“只是筹措冬衣,确实不像粮草那么容易去办。雁门关附近本来桑麻产量就低,到了冬天还需要大量从别出购置冬衣。长公子要这么多东西,我已是用心筹措,也就只能弄到这么点。”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筹措出十万套冬衣。”曹恒冷着脸,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一个月,我等不了。”
杨阜还没来及回应,一名士兵跑了过来:“启禀长公子,洛阳送来一批物资,说是主公特意助长公子击破羯人。”
正愁没有冬衣,听说洛阳送来了物资,曹恒有些不太放心的问了句:“送来的都是什么?”
“都是冬衣和军械,还有一些干粮。”士兵应了。
听说有冬衣,不仅曹恒放了心,就连杨阜也是松了口气。
要他筹措出十万套冬衣,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洛阳送来冬衣,即便只有一半,另一半也好解决的多。
“带我去看看。”曹恒示意士兵领路。
士兵站到侧旁,曹恒等人走过去之后,他在一旁为众人领路。
奉命护送物资来到雁门关的,是一员小将军。
小将军见到曹恒等人,下马行礼:“末将关兴,见过长公子。
“关兴。”打量着眼前的小将军,曹恒问道:“你是关羽将军膝下公子?”
“不敢当长公子一声公子。”关兴回道:“小将正是关兴。”
“你这次来,还回不回去?”相比于关兴回不会去,曹恒反倒不怎么留意冬衣的事情了。
冬衣就在眼前,分派人手清点了数量,然后给将士们分发下去就成。
“我是奉司马将军之命来到这里。”关兴回道:“至于回不回去,并不是我说了算……”
“我曾听说关将军膝下公子武艺超群,你要是留在雁门关,必定可以立下不少功劳。”曹恒说道:“要不你就留在这里,我回头给父亲写封书信好了。”
“这样……”关兴迟疑着问道:“是不是有些不妥?”
“能有什么不妥?”曹恒丝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你就放心留在这里,父亲那边我会把一切都给说的清楚明白。”
“其实长公子出征的时候,我也是羡慕的很。“关兴说道:“要是能留在雁门关,我当然是肯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曹恒轻轻朝他胳膊上拍了一下,笑着说道:“你就留在这里,我恰好在等冬衣,打算冬天出关讨伐羯人。有你在,我是又多了个助力。”
“冬天出关?”关兴诧异的说道:“我听说到了冬天,关外会是大雪封路。长公子选择冬天出关,会不会……”
“大雪封路,能走我们就走,不能走,我们就停下。”曹恒回道:“只要我们在前进,总比耗在雁门关要强的多。”
关兴听了他的说法,也是不住的点头。
曹恒说的确实没错,在关内等着,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有所建树。
想要建功立业,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关。
可他同时也在担心,冬天出关,一旦真的遇上大雪封路,将士们该怎么办才好。
要是被困在雪里,生长于南方的将士,会不会有很多冻死在路上?
关兴的担心,曹恒显然没有。
他向旁边的陆逊吩咐了一句:“伯言,你带人清点一下,究竟有多少冬衣和多少军械、军粮。”
陆逊答应了,正打算带人去清点物资,关兴把他叫住:“陆将军,这里有份清单,还请将军过目。”
接过清单,陆逊向曹恒拱了拱手,扭头离开。
“其他的我都不是很在意。”陆逊催促将士们把物资送进军营,曹恒对关兴说道:“我真正想要的其实只有一样,也是我们最紧缺的。”
“长公子要说的,是不是冬衣?”关兴问了一句。
“正是。”曹恒回道:“没有冬衣,将士们一旦到了关外,即便不下雪也会被活活冻死,我手中有多少冬衣,就意味着我将要带领多少将士出关。,我又怎么可能不去在意?”
“主公令我送来的冬衣,足足十五万件。”关兴回道:“他看了长公子下达的屠羯令,认为出了将士们需要冬衣,那些将要一同出关的猎捕者也是需要。只不过长公子可以把冬衣售卖给他们,为了能够领取更多的好处,他们当然也要置办所需。”
“父亲的意思,是我要把多余的物资分派给他们?”曹恒问道。
“当然不是。”关兴说道:“主公的意思是要长公子把那些物资卖给需要的人。”
曹恒错愕的看着他:“父亲的意思是……卖给他们?”
“正是。”关兴回道:“主公认为他们出关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剿灭羯人,而是打算从这件事中获取好处。既然他们能从中得到好处,长公子又何必把本来属于将士们的物资平白送给他们?”
关兴的解释,让曹恒明白了曹铄的想法。
他点头回道:“要是这么说,确实像父亲认为的那样。愿意随同大军出关的人们,确实是为了通过诛杀羯人获取好处。我也确实没有必要给他们提供物资。他们需要物资从我这里买,不仅可以解决他们的需求,也能给将士们谋求一些好处。父亲看到事情,果然比我通透的多。”
关兴回道:“主公虽然身在洛阳,却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长公子,正是考虑到长公子可能缺少行军必须的物资,所以才会令我送来。”
“父亲不仅送来了物资,更重要的还有送来了你。”曹恒冲他笑了一下:“这边的事情多半是筹措好了,等到将士们都领取了冬衣,我们也就能出发讨伐羯人。”
曹恒领军出征的时候,关兴曾远远观望着大军开出洛阳。
那时的他,对姜维等人是十分羡慕。
姜维等人可以出关讨伐羯人,而他却只能等在洛阳。
就在关兴几乎对出关不再抱有希望的时候,司马懿让人给他带来了曹铄的命令,要他护送军需物资前往雁门关。
奉命护送物资,关兴并不觉着是个多好的差事。
毕竟物资送到,他也将要原路返回。
没想到,曹恒居然提出要他留下,一同出关讨伐羯人。
出于本心,关兴当然愿意。
可他同时也有些担忧,毕竟得到的命令不是来到这里不再离开,而是要他把物资送到雁门关。
物资已经送来,他没有回去,也不知道魏王和司马将军会怎么看。
虽然曹恒说过,会给魏王写去书信,请求把他留下。
可魏王会不会答应,关兴却没有任何把握。
魏王要是答应,他当然不会被记下任何过错,可魏王一旦不答应,即便他返回洛阳,也还是免不了会被问罪……
关兴担忧着他将来返回洛阳,会不会被魏王降罪,曹恒却好像根本没有留意到似得,与身旁的姜维和陆逊谈论着物资来的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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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需物资的来到,解决了曹恒最后的难题。
将士们得到物资以后,曹恒令人张贴公告,告知等在雁门关一带打算追随大军一同出关的勇士,大军将会向他们有偿供应出关所需。
聚集到雁门关的人们,多半都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
他们中的很多人,也曾是追随曹铄或者是在其他豪雄军中当过兵的。
曹铄平定天下以后,这些人从军中退出,成为大魏的军户。
羯人进攻雁门关,他们中的一些人也曾来到这里与将士们一同阻击。
当然,更多的人因为距离比较远,并没有来到。
曹恒的命令下达以后,众人的反响很不一样。
有些人认为他应该把物资拿出来与众人分享,毕竟这些人出关,也是为了诛杀羯人。
虽然存在一些不同的声音,命令下达以后,来到雁门关的人们还是纷纷赶往府库,用相应的铜钱换取他们需要的物资。
第2225章 要下雪了
深秋眼见快要过去一半,将士们都领到了新的冬衣。
包袱扎起,每一个将士都做好了出关讨伐羯人的准备。
雁门关的军营其实并不大,校场上根本不可能一次容纳数万人操练。
不过数万人排起整齐的阵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曹恒并没有下令把幽州当地的常备军也带上,雁门关防御相对薄弱,留下常备军在这里,对守卫关口是很大的助力。
他只打算领着从洛阳带来的大军出关讨伐羯人。
站在校场的高台上,曹恒环顾眼前的魏军将士们。将士们排列着整齐的方阵,一双双眼睛全都凝视着他。
“军械装备和粮草全都准备好了。”曹恒喊道:“你们也都知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干什么。”
校场上一片宁静,每个人都挺直胸膛,等待着他把话接着说下去。
将士们当然知道他们将要去做什么,来到雁门关已经好些日子,自从到了这里,羯人攻城的时候他们曾有过一战,此后就一直在休整等待物资。
等待总是十分难熬的,很多将士甚至已经一些厌倦。
好在他们并没有等太久,关兴从洛阳运送来了物资。
物资到的那天,将士们就知道,离他们出征的日子又近了一些。
果然,当物资全部分派下来,曹恒总算是下达了出关的命令。
望着曹恒,将士们没有一个人人发出半点不该有的声音,数万人的校场,居然安静的只有风声和人的呼吸声。
“有人说现在已是快要进入冬天,一旦到了冬天,关外很可能会被大雪封路,成为一片冰天雪地。”曹恒接着喊道:“你们中的很多人都明白,攻打地方,一般都是选择秋守春战,因为秋天和冬天不适宜行军,只有到了春天,才是作战的最佳时机。”
曹恒顿了一顿,接着喊道:“可你们也要明白,春天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是最佳的作战时机,可对于羯人来说,又何尝不是?羯人熟悉关外的地形环境,到了春天草木繁茂,他们的骑兵也不愁喂养马匹。我们对关外的地形却不是像他们那样熟悉,而且我们的大军多半都是步军,骑兵少到可怜。即便是需要喂养马匹,军中携带的草料和黑豆已经足够。也就是说,真的选择春天开战,对于我们来说是极其不利的,而对于羯人来说,却是十分有利。等候几个月,最终选在适宜敌人的季节,你们认为合适不合适?”
“不合适!”将士们虽然被曹恒这些话说的云里雾里,却还是齐声做了回应。
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曹恒接着喊道:“你们能认为不合适,那是再好不过。我也认为不合适,所以才会选择在深秋领着你们出关。选择此时出关,一来是因为我们的军需物资才送到不久,没有足够的物资,我们出关以后将会被冻死饿死。倘若物资真的不到,我宁愿改在适合敌人的季节出兵,也绝对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冒险!”
将士们屏气凝神,专注的凝望着他。
“其二,我选择这个时候出关,是因为羯人不可能做出适当的反应。我曾听说,羯人到了冬天,就会龟缩在他们的部族里,每天只是饲养他们的牛羊和马匹,甚至连离开部族放牧都不会做。”曹恒喊道:“羯人是游牧民族,可他们却是一个十分懒惰的民族。他们不事稼穑,就连放牧也不肯好好的干,所以经常会缺少粮食,以往来到中原,才会抢掠我们的人口,甚至把被抢掠去的人当成牲口屠宰。原因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羯人的牛羊太少,冬天根本不够他们去吃。一旦不能养活自己,他们不想着抢掠,还能有什么法子?”
曹恒分析羯人属性的时候,将士们一个个攥紧了拳头,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懑。
行军打仗,在粮食紧缺已经快要饿死的情况下,以人为食并不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然而常年以人为食,甚至为了这个目的而到中原抢掠人口,就不是能被人轻易原谅的了。
“羯人是最野蛮的民族,羯人也是最凶残的民族!”曹恒喊道:“他们的存在,对我们中原人无疑是个极大的威胁,所以魏王曾做过决断,要把羯人给彻底的从世上抹掉。我正是得了这一指示,才会领着你们离开中原来到雁门关。”
再次停顿下来,曹恒的目光在将士们的脸上扫过,随后高声喊道:“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打仗,也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灭族!”
曹恒从来都没掩饰过屠戮羯人,要他们亡族灭种的目的,将士们当然也都知道他是要做什么。
校场上依旧是一片宁静,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半点声音。
每个将士的目光仍然全都停留在曹恒的脸上。
曹恒抬起手,向将士们喊道:“其他不多说,我只向你们提一个要求,出关以后,你们要杀死每个精壮的羯族男人,要糟践他们的女人,要抢他们的牛羊马匹和所有能够抢回来的东西。他们曾经抢掠我们,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轮到我们去抢他们了!”
曹恒的这句话无疑十分提气,将士们纷纷举起兵器,高声欢呼着。
过了片刻,曹恒按了按手。
等到校场安静了下来,曹恒喊道:“听我军令,出发!”
命令下达,一名校尉策马来到大阵侧面,高声喊道:“掉转方向,跟随长公子出关!”
一队队将士离开校场,往军营外开去。
目送将士们离开,杨阜向曹恒问道:“长公子,我该干点什么?”
“三件事。”曹恒说道:“其一,把你的斥候全都收回来,任何人不得让他们出关。其二,死守雁门关,无论如何,不能让半个羯人蒙混进来。其三,趁着这些日子囤积物资,能囤积多少就是多少。大军出征耗费不小,我虽然携带了足够的物资,可半道上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损耗。你能囤积到一些,等我急需的时候,也可以向你讨要。”
他随后加重了语气,对杨阜说道:“杨刺史在地方为官,应该也知道大魏的吏治。我要你囤积物资并不是盘剥百姓,而是要用正常的手段从百姓手中收购。”
“长公子放心,这些我都明白。”杨阜应了。
曹恒也不和他多说,招呼了一声将军们,骑着马先往军营外面走去。
将军们跟在曹恒身后,走出了军营。
大军出征,早就在外面等候着猎杀羯人的人们也都纷纷做好了准备。
不少猎杀小队早就做好了盘算,等到大军出征,他们跟在后面,一来可以避免遇见大批羯人,以至于他们对付不了。
而来则是在那种情况下,能够观察羯人溃散的方向,紧随其后跟着猎杀。
不能和大军争抢功劳,他们却可以尾随着溃逃的羯人。
只要有目标跟随,这些人到了关外就不会漫无目的的四处寻找。
凭着自己的能耐去寻找,终究不如跟在羯人身后。
只要能够看到羯人往什么地方逃散,找到他们再加以击杀,总比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关外四处搜寻强得多。
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出了雁门关。
跟在曹恒身旁,姜维回头看了一眼尾随着的那些人们,对曹恒说道:“那些人还真是会想法子,跟着大军,他们就不用担心被羯人围剿,而且还可以及时发现羯人的行踪。只是从这一条就能看出,他们多半都是有着丰富战场经验的老兵。”
“他们多半都是军户,普通村子里的村民只有少部分。”曹恒说道:“其实他们来到雁门关的时候,我已经令人一个个的都查问过。所有上过战场的,当然允许出关。至于那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多半都是被劝了回去。没有战场经验的他们,到了沙场上,根本不会像是猎捕羯人的猎手,而仅仅只是送去给羯人屠戮的羊羔。”
“还是长公子考虑的周到。”姜维说道:“屠羯令的目的是要杀死更多的羯人,而不是为了把中原的人送到关外给羯人屠杀。劝回没有战场经验的人们,也是对他们的保护。”
“我是在保护他们,可你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理解。”曹恒微微一笑,对姜维说道:“那些被劝回去的人,多半心中是不怎么服气的,认为怎么别人可以,他们就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他们心里就没有点数?”姜维笑着说道:“出关以后只能是送给羯人屠戮,他们跟着出关,又有什么用处?”
“说是这么说。”曹恒也回头望了一眼,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多半是被劝回去了,也有小部分不信邪的,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出关,说是诛杀羯人是他们的愿望。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人,要是没有丰厚的奖赏,他们还会不会如此执着的要诛杀羯人,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毕竟他们中的很多人并不是生长在雁门关,也没有与羯人存在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们的愿望并不是诛杀羯人,而是想要通过屠杀达到获取利益的目的。”
“长公子要不要再派人去劝劝?”姜维问了一句。
“不!”曹恒说道:“由着他们去。他们可能是认为杀人很简单,根本没有想到过,在诛杀羯人的同时,他们这些人也是羯人屠戮的目标。杀戮是相互的,只是一方占了绝对的优势,而另一方却处于劣势之中。处于劣势的羯人,当然只是等待着被屠宰的猎物。可我们也绝对不是完全没有危险的,毕竟我们要去猎杀的是狼,而不是山羊。狼有獠牙,是要吃人的,没有丰富的经验,遇见他们,唯一的结局也就只能是等死。”
“长公子说的没错。”姜维赞同的点了点头。
大军开出关口,往前走了二三十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曹恒招呼姜维等人:“将军们都到我的帐篷里来,让将士们就地扎营,今晚好好睡上一夜。到了明天,我们可能就没这么顺利的向前挺进了。”
命令下达,众人纷纷应了。
有个校尉传达曹恒命令,策马往后队奔去。
一边飞奔,他还一边喊着:“就地扎营,长公子有令,今晚好好休整,明天一早继续进军。”
走了一天,将士们确实是有些辛苦。
得到军令,他们停了下来,就地扎起营帐。
曹恒的帐篷还没有搭建起来,他带着姜维等人来到一片空地上。
空地上有着好些块大石头,这些大石头彼此相距不远,至少有半截埋在土里,已经与地面浑然一体难以分割。
选择了一块大石坐下,曹恒招呼将军们:“都先坐下。”
将军们纷纷答应了,各自选了一块石头坐下。
“我们来到雁门关已经有些日子。”等到众人落座,曹恒说道:“诸位将军一路上也都是十分辛苦。我要告诉你们的,其实是辛苦刚刚开始,真正辛苦的还在后面。羯人的驻地我们已经多半摸清楚,可我不太相信杨恒的手下。就像早先我曾与伯约、伯言说过,雁门关内有着给羯人送消息的内奸。”
姜维和陆逊当然知道雁门关内有内奸的事情,俩人脸上的表情很是从容。
可其他将军们,却没有得到消息。
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凌统向曹恒问道:“长公子,雁门关内有内奸,我们捉到没有?”
“既然是内奸,隐藏的肯定很深。”曹恒问道:“想要把他们给揪出来,又怎么可能是容易的事情?”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纷纷点头。
“会不会是羯人的探子?”文鸯还是不太相信内奸一说,羯人给中原人带来这么多困扰,难道还会有中原人给他们传递消息?
“羯人和我们中原人在相貌上有着很大的差异,他们的探子要是进了雁门关,难道不会被关内军民发现?”曹恒摇头:“有关我们的讯息传递到羯人那里,绝对不会是什么羯人的探子,必定是关内存在内奸,这件事我是十分确信,伯约、伯言也已经找到了内奸存在的证据。所以我才会在出关的时候严令杨阜不得派出他的斥候,从现在起,探查道路还得用我们自己的人。”
“已经找到内奸存在的证据,长公子也没打算把他们给擒住?”赵统向曹铄问道:“难道就任由他们在雁门关内逍遥?”
“伯约说一说。”曹恒示意姜维代替他说下去。
姜维对众人说道:“长公子说的确实是实行,我和伯言经过探查,也曾派人到疑似内奸的人家中查看。无论从什么迹象判断,内奸都是真实存在的。先前长公子曾与我们做过商议,先不把内奸擒住,只是派人盯着他们。利用他们给石邪弈于送去的消息调整作战部署。我们向外宣称是要击破羯人王庭,石邪弈于必定会把大批羯人调集到王庭附近,企图与我们决一死战。可我们偏偏不那么做,而是率领将士们走另一条路,沿途把羯人的部族一个个的铲掉。毕竟我们这次出关,是为了彻底的灭掉羯人,而不仅仅只是征服他们。明知羯人王帐有着重兵防御,我们要是还选择向那里发起进攻,就是在战略上的无能。”
“伯约说的没错。”曹恒点头,他对将军们说道:“请你们过来,我是有件事需要你们去办。”
将军们看着曹恒,没有一个人吭声。
他们都在等待着曹恒把话说下去。
“伯言,把你让人誊写的地图拿来。“曹恒向陆逊交代了一句。
陆逊伸手进怀,掏出了一沓纸张,起身来到曹恒面前,双手捧着递向了他。
接过陆逊递来的地图,曹恒抖动着对将军们说道:“这里是伯言找人誊抄的关外地图,羯人的每一个部族都在上面标注着。我们来到关外,这场仗没有三五个月不可能打得完,把你们请过来,我是要让你们每个人分派一对斥候,探查地图标注的羯人部族所在。如果对付的不是羯人,我们也没有必要这么做。可羯人毕竟是游牧民族,他们会依据水草是否丰美而决定往什么地方迁徙。地图上标注的这些羯人部族,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变化。你们派出斥候,要做的其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确定羯人究竟在什么位置,别让大军到头来扑个空。”
“伯约,分派给将军们。”曹恒吩咐姜维。
姜维上前接过地图,一张一张分派给了将军们。
接过地图,将军看都把目光落在了地图上。
看到地图上标注的羯人部落,将军们一个个脸上流露出了错愕。
他们根本没想到,曹恒的手上居然有标注到如此细致的地图。
跟随曹铄的日子都比较短,他们一个个错愕的看向曹恒。
典满问道:“长公子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地图?要说先前的斥候出关,虽然能探查出羯人部族所在,可要他们画出如此精细的地图,只怕没这么容易。”
“地图当然不是他们画出来的。”曹恒说道:“他们探查出了羯人的所在,我让人在地图上标注了方位。这样看的更加直观。刚才我也说过,地图上标注的羯人部族是可能会变的。杨阜手下的斥候我信不过,只能请你们各自挑选亲信,让他们充当斥候去把羯人的位置全都给摸清楚。”
将军们明白了曹恒的意思,纷纷起身应道:“长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会派出最得力的手下。”
看向将士们正在搭建营帐的地方,曹恒说道:“你们的营帐应该也要搭建起来了,各自先回去歇着,明天一早还要继续前行。”
每人得了一张地图,将军们应了,各自转身离去。
留在曹恒身边的只有姜维和陆逊俩人。
看向他们,曹恒微微一笑:“你俩怎么还不去歇着?”
“长公子还没有歇着,我俩怎么敢歇着?”姜维回道:“而且我觉得有些事情还需要和长公子商量一下。”
“伯约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只管说就是。”曹恒示意他说下去。
姜维说道:“我看过地图上标注的羯人部族所在,它们其实分散的很开,我们根本不可能沿着一条线推进,把他们一个个的铲掉。”
“我知道,其实我也琢磨过。”曹恒回道:“要是依照地图上标注的顺序逐个推进,必定会引起石邪弈于的怀疑。只怕我们还没有把他们的部族全都给灭掉,他就率领羯人杀了过来。”
“不知长公子有什么打算?”姜维追问了一句。
曹恒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他一句:“伯约认为我该有什么打算?”
姜维回道:“我认为长公子应该沿着地图上标注的路线一路往北。”
“怎么说。”曹恒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大军一路往北,然后朝着石邪弈于的王庭方向进发。”姜维说道:“如此一来,石邪弈于即便发现不妥,也一定会固守王庭。等到离他的王庭不是很远,长公子再带着我们掉转方向往南,把一些遗漏了的羯人部族给灭掉。如此一来,石邪弈于肯定是会看出我军的真实意图。等他率领羯人杀过来,长公子可以领着将士们在击破一处羯人部族以后,驻扎在那里,和石邪弈于展开决战。”
“要是依着伯约,决战应该会在我们彻底灭掉羯人各部族之前展开。”曹恒问道:“要是其他羯人趁着这个时候逃散,我们该怎么办?”
回头望了一眼在远处驻扎的猎人们,姜维回道:“长公子其实不用担心。即便我们没有足够的精力对付逃散的羯人,他们那些人也一定不会给羯人逃走的机会。”
“他们人数终究不是很多。”曹恒摇头:“伯约太倚重他们,终究是靠不住。”
“要是依靠他们打仗,当然是靠不住。可要是依靠他们灭掉羯人部落,我认为已经是绰绰有余。”姜维回道:“在那里驻扎着的人,虽然都是三五成群,根本不成建制。然而要是攻打羯人部族,我认为他们一定会是相互联络,在拥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才会发起进攻。也就是说,其实我们与石邪弈于决战之后,羯人的部族就可以交给他们,我们只要专注的考虑怎样把石邪弈于给灭掉,也就可以了。”
曹恒点了点头,看向陆逊问道:“伯言也是这么认为?”
“其实是我和伯约先前有过商议。”陆逊回道:“我俩都认为用这个法子,可以把羯人剿灭的更加干净。不过这里毕竟是关外,不仅地形复杂,放眼望去,周边也很辽阔。只要羯人想走,他们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而且我听说石邪弈于是驻扎在云中郡,那里距河套很近,只要他逃进河套一带,我们就将直面匈奴人。匈奴人会怎样对待我们,其实长公子和我俩都没有太多的把握。”
“匈奴人其实早就今非昔比,我要是他们的大单于,绝对不会为了羯人而得罪大魏。”曹恒说道:“可我毕竟不是他们的大单于,而且羯人一旦被灭掉,匈奴与大魏之间就再也没有第三股势力。双方一旦接壤,彼此攻打的可能就将无限扩大。为了在河套与大魏之间有处屏障,匈奴人很可能会选择帮助石邪弈于。”
“要是他们真的这样,长公子有什么打算?”姜维问道。
“还能有什么打算,无非一个打字。”曹恒站了起来,对俩人说道:“我们已经来到关外,接下来的事情很多都不是被我们掌控着的。与其现在去考虑,还不如干脆不去想,只等发生了再琢磨不迟。”
姜维和陆逊对她的这一说法也是十分认同。
就眼下的形势来说,局面还很是复杂。
现在考虑太多,无非给自己多添烦恼,与其现在去考虑,还真不如干脆放手,任由事情发展。
等到将来果真发生了他们担心的情况,再根据具体出现的事宜作出调整。
那样将会更稳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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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恒大军出关以后,依照他和姜维、陆逊作出的部署,一路朝着北方推进。
沿途他们遇见的羯人部落,纷纷被大军攻陷。
被俘获的羯族女人在聚集到一定数目以后,曹铄会派出兵士押送赶往雁门关。
随着一个个羯人部族被攻陷,无数羯族女人被俘获,而部族中的男人则被杀个精光。
大军推进的速度不慢,攻打一个部族也不是特别困难。
日子一天天过去,曹恒率领的大军已经击破了十多个羯人部族。
当他们再次击破一个羯人部落的时候,曹恒仰脸望向铅灰色的天空。
天空阴云密布,虽然是在寒冷的冬季,可吹来的风却带着一丝暖暖的意思。
“要下雪了。”骑在马背上,他对身旁的将军们说道:“处理了这里的尸体,让将士们就在此处驻扎。”
“羯人常年生活在北方,他们比我们更擅长搭建帐篷。”陆逊说道:“下雪天选择他们的部族驻扎,确实再合适不过。”
姜维问了一句:“长公子,我们在这里俘获的羯人女人也是不少。要不要派人把她们护送回雁门关?”
“寒冬时节,将士们的被窝里最好还是偶尔有个女人比较合适。”曹恒问道:“到如今已经有多少羯人女子被俘获?”
“其实也没有多少。”姜维回道:“算起来不过三四千名。加上早先送回去的两拨,如今留在这里的只有一千多人。”
“落雪时节,将士们会很无聊。”曹恒说道:“先不要把那些羯族女人送回去,给她们留在军营里。凡是操练勤苦的将士,可以选个女人陪睡一晚。要是哪个人连续多日操练勤苦,他就每天都能有女人陪着睡觉。”
曹恒下达了这样的命令,确实是出乎姜维等人的意料。
他们还没来及提出质疑,曹恒接着说道:“你们也可以选择羯族女人侍寝,甚至可以挑选两个留在帐中。身为将军,要是连这点好处都没有,岂不是连士兵都不如?”
姜维等人面面相觑。
跟随曹恒来到雁门关,先是杨阜给他们每人送了一位舞姬,这回曹恒又要他们挑选羯族美人,将军们可以说是过的并不枯燥。
眼看将要下雪,要是真能有两个羯族美人陪在身边,日子还确实是好过不少。
曹恒抬起头,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岔开了话题:“这场雪看来不会太小。”
“关外的雪,要么不下,一旦落下来,总是不会有个停歇。”陆逊回道:“说不准一场雪能下三五天……”
“真的只下三五天,大雪还不至于封路。”曹恒说道:“我担心的是雪一旦落下来,就不是三五天那么简单。”
“像这样的云层,也只有三五天而已。”陆逊说道:“真要是下起来没停的大雪,云层绝不会是这个颜色。”
曹恒看向他,微微一笑问道:“伯言认为要是下起来没个停的大雪,云层应该是什么颜色?”
“下起来不会停的大雪,云层应该是黑色。”陆逊回道:“即便不是黑色,也要比现在浓重的多。”
“说的还真是有些道理。”曹恒微微一笑,向众人下令:“传令下去,要将士们就地扎营。部落还是太小,哪容得下数万大军?”
众将军应了一声,各自招呼本部兵马扎营去了。
曹恒居住的,当然是部落头领的帐篷。
帐篷不小,里面至少能容得下百十个人。
走进帐篷,曹恒感觉到迎面扑来了一股暖意。
由于厮杀了一场,帐篷里的火盆早就灭了。
到现在还能存住温暖的气息,可见这里密封确实是比军中的帐篷好了很多。
将军们也跟着曹恒来到了这顶帐篷里。
环顾着帐篷里的摆设,典满冒出一句:“小小的羯人头领就能有这么大的帐篷,要是攻破他们的王庭,还不知道石邪弈于的帐篷有多宽敞。”
“肯定比这里宽敞的多。”曹恒微微一笑,对典满说道:“你们稍后要住的帐篷虽然比这里小一些,却绝对要好过我们自己携带的帐篷。”
“那是肯定。”典满回道:“还没住下,就觉着这里暖和的很。”
“来人。”曹恒向身后喊了一声。
一名卫士上前,他吩咐道:“传令下去,让人在各个帐篷里点上火盆,将士们的帐篷也一定要点上。”
卫士领命退下,曹恒对几位将军说道:“大雪将要落下,我们也不可能踏着雪继续行军。不说什么时候遇见下一个羯人部落难以确定,只说在雪地里走路,万一将士们的衣甲弄湿,再有寒风一吹,还不知道会冻死多少人。”
“长公子的意思是在这里驻扎下来?”姜维问了一句。
“当然是要驻扎下来。”曹恒说道:“最近几天我们猎捕一些野兽,每天在我这里喝酒吃肉,那是有多爽快?”
将军们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姜维对曹恒说道:“长公子说的是没错,可我们出关毕竟是来讨伐羯人的……”
“先前被我们攻破的羯人如今怎样了?”曹恒打断了他,突然问了一句。
姜维回道:“回禀长公子,先前我们击破的羯人部族不少,逃走的羯人也有,不过尾随在大军后面的那些人,却是很及时的追赶了上去。那些逃走的羯人,应该多半都被他们杀了。”
“只是多半可不行。”曹恒摇头:“我要的是羯人一个也没留下的被杀个精光。”
“长公子的心意我是明白,可羯人毕竟也是活的。”姜维说道:“遇见危险,他们也会逃走。我觉着能到这样的程度已经算是不错。”
“说起来确实是已经不错,然而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把羯人打服。”曹铄对将军们说道:“你们也都是很清楚,这次我们来到关外,究竟是要做什么。羯人一天没有被杀光,我们的任务就一天也没能完成。有一个羯人逃走,我们将来就要耗费心力派出更多的人手去追杀。活下去的羯人,就像是草原上的火种。只要给他们留下一丁点希望,他们就能做到给我们带来无数的麻烦。为了不给将来惹出麻烦,南大道你们不认为,我们应该竭尽所能,把所有的羯人都给灭了?”
“长公子认为该怎么把所有的羯人都给灭了?”姜维向他问了一句。
“当然还是要指望那些人。”曹恒回道:“我们的将士人手不足,而且出征这些日子,将士们也是早就疲惫不堪,我再让他们冒着大雪去搜寻逃散的羯人,岂不是平白的给他们多添麻烦?”
“虽然长公子说的没错,可我们又怎么能要他们甘愿出去搜寻羯人?”陆逊说道:“好处都是返回雁门关以后才能领到,大雪落下来以后,谁不知道躲在帐篷里快活?哪还会有人愿意去追杀羯人?”
“他们来到这里为了什么?”曹恒突然想将军们问了一句。
将军们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那些人多半是为了奖赏而来。
只是他们不太明白,曹恒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长公子的意思是……”好像从曹恒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什么,姜维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他们来到这里,当然是为了获得好处。”曹恒说道:“说他们是羯人猎人,倒不如说他们是雇佣兵,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加入我们的大军,也不用从军中领取钱粮,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承担。”
“雇佣兵?”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将军们再次面面相觑,陆逊问了一句:“长公子说的这些,我们还不是太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曹恒说道:“雇佣兵这个词,是我从父亲那里听说过的。父亲说有一种人,他们虽然不是军中将士,却拥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和这些人不要说什么家国大义,只有一件事是他们所关心的,那就是每打一仗,他们能从中获取多少好处。”
曹恒这样一解释,将军们顿时明白了。
陆逊问道:“长公子的意思,是不是要花钱让他们前去搜寻逃散的羯人?”
“派人去他们的营地,问问他们,谁愿意冒着大雪前去追杀羯人。”曹恒说道:“要是有人愿意,每猎杀一个羯人,我们就给两倍的好处。”
猎杀羯人,好处本来就是不少。
曹恒又肯出两倍的价钱,当然会有人愿意冒雪前往。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钱给的到位,无论多凶险的地方,总会有人愿意前往。
“我去。”陆逊说道:“只是他们沿途都曾猎杀到了羯人,每个人的身上或许都带着羯人的头皮。万一他们到时候把那些头皮也给算进去……”
“我就没打算让他们不算进去。”曹恒说道:“只要他们肯去,现在手上的头皮也都算做两倍。只不过每一个去的人,都要把头皮交到军中,然后登记住址。要是他们死在了野地里,我们就把奖赏送到他们的家人手中。至于交给谁,还得看他们怎样说。”
“我明白了。”陆逊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帐篷。
陆逊离开后没有一会,还在帐篷里的曹恒等人听见帐篷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响。
“下雪了。”曹恒对众人说道:“我们出去看看。”
来到帐外,众人感觉到天空落下的小冰粒打的脸都有些发疼。
下雪之前,最先落下的并不是大片的雪花,往往都是小小的冰粒。
由于小小的冰粒大小与粗盐相当,所以有些地方的百姓会称它为“盐粒子”。
当这些冰粒落到一定的时候,雪花才会飘飘洒洒的落下。
抬头看着天空,任由冰粒敲落在脸上,曹恒说道:“这场雪可算是落下来了。”
“长公子的语气,好像是很期待这场雪似得。”姜维在一旁问道:“难道长公子就不认为这场雪下的让人心烦?毕竟它耽搁了大军的前进。”
“阴晴云雨岂是我们能够决定?”曹恒微微一笑:“我们该想的并不是这场雪应不应落下来,而是它落下来的时候,恰好我们有个挺不错的落脚处。”
第2226章 只有两根手指
猎杀羯人的人们,驻扎在离军营不远的地方。
将士们停下来扎营,他们也跟着扎营。
自从曹恒率领大军出关,他们每天都会尾随在后面。
有他们断后,曹恒还真是省心不少。
奉命来到猎人们的营地,陆逊向迎上来的几个人问道:“这里谁是带头的?”
“陆将军。”迎上来的几个人之中,有一人回道:“这里都是自发来的勇士,三五个人就有一个头领,并没有哪个是带头的。”
“三五个人一个头领,要是你们遇见数量众多的羯人,会怎么对付?”陆逊问了一句。
“数量众多的羯人,当然会临时选出一人带头。”那人回道:“等到打完了,再各自散了。”
“能想到这个法子,看来你们都是曾经上过战场的。”陆逊点了点头:“我是奉长公子之命来这里给你们送个消息,说起来可还是一件好事。”
“长公子要陆将军给我们送来好事?”回话的那人和另外几个人错愕的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陆将军,是什么好事?”
“要是你们手上羯人的头皮,可以换成两倍的报酬,只要要做一些很凶险的事情,你们肯还是不肯?”陆逊向他们问道。
“有多凶险?”那人想了一下,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向陆逊追问了一句。
仰脸看了看天空,冰粒打在脸上,陆逊说了句:“下雪了。”
前来迎接的几个人都不蠢,尤其是带头的这位,陆逊话说的也不是特别的生涩难懂,他当即明白过来:“陆将军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们冒雪追击逃散的羯人?”
“还是你明白事理。”陆逊微微一笑:“要不是像这样凶险的事情,长公子又怎么可能把好处多提了一半?”
旁边的另一个人问了句:“长公子的意思,应该是我们冒雪追杀的羯人,头皮才能多加一半的好处吧?”
“长公子可不是像你们想象的那样无情。”陆逊对几个人说道:“他交代给我,只要肯冒雪追杀羯人的,都可以去军营报备。以往得到的羯人头皮和冒雪追杀的羯人头皮,都是相当的奖赏。我们抢了一些羯族女人,把她们留在营地里实在碍事的很,要是送回雁门关,又没几个人肯押送。要是长公子能把她们也……”
“这种小事哪需要让长公子费心?”陆逊回道:“我做个主,你们抢来的这些女人,每一个对应一块羯人头皮。女人我们要活的,女人的头皮,你们也知道,是换不了哪怕一个铜钱的。”
“陆将军说的我们都懂。”应答的那人回道:“只要长公子能帮我们接管了她们,其他都好说。”
他随后又向陆逊问了一句:“陆将军的意思是,以后我们带回了羯族女人,也可以送到军营里,用来换取好处?”
“要是你们认为那样更合算,我倒是不介意和长公子说一说。”陆逊回道:“只是记住,不要违背了长公子的意思,伤害到那些女人就好。”
“要是不肯去的,会不会有这些好处?”那人又问了一句。
“既然不肯去,当然也没想过要这些好处。”陆逊撇了下嘴:“他们想要好处,等到回了雁门关,再去官府兑换就是。”
迎出来的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还是那人对陆逊说了句:“下雪了,外面冷的很。还请陆将军到我帐篷里,我们这就把长公子的意思告诉众人。看看有谁肯去。”
“那就麻烦你们了。”陆逊点了下头。
几个人先引领陆逊来到一顶帐篷外。
把他请进帐篷,几个人又告退离开。
帐篷里虽然点着火盆,陆逊却还是觉得有冷风从外面灌进来。
住在这样的帐篷里,怎么也不可能比住在羯人的帐篷里舒服。
游牧民族搭建帐篷的本事,确实要比中原人强了不知道多少。
坐在帐篷里等了没多久,起初和他说话的那个汉子走了进来:“陆将军,我们问了,这里的人虽然不少,可愿意冒雪去追杀羯人的却不多,只有五六百人。”
“这里总共多少人?”陆逊问了一句。
“总共六七千人吧。”汉子回道:“大雪封路,一旦迷失了方向,很容易连自己都被填进去,要不是特别缺钱,也不会有人愿意这么干。”
陆逊点头:“你说的我都明白,也不用再动员其他人,把愿意去的都给招呼上,跟着我一同返回军营去见长公子。”
他随后又向那汉子问道:“你去不去?”
“长公子招呼,我当然要去。”汉子回道:“只是我也有些担心,在大雪中找寻羯人,不说难与不难,只说能不能找到路,都还是不一定。”
“关外又不是漠北。”陆逊说道:“四处也是有些山川河流,我还不信,在这样的地方,你们最终还能迷路了。”
“要是不下雪肯定不会,可一旦下雪,所有的事情都不好说。”汉子回道:“下雪以后,即便是山川树林,看起来都是一个模样,而且落雪的时候没有太阳,不可能根据太阳的起落判断方向。迷路几乎是肯定的,不迷路才真的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那你还愿意去?”陆逊追问了一句。
“是我替陆将军去问众人,要是连我都不去,只怕将军在这里连一个肯去的人都找不到。”
汉子说的确实是有道理,陆逊听了不住的点头。
他对汉子说道:“你的好处我会告知长公子,以长公子的心性,应该会给你相应的报酬。”
“报酬不报酬的其实并没有什么重要。”汉子回道:“我和这里的很多人不一样,他们来到这里,仅仅只是为了得到好处。而我来到这里,为是却是给家人报仇。不说还有两倍的好处,就算是一点好处也没有,我还是得去。”
“你和这里的人,哪里不一样?”陆逊追问。
“我和羯人有仇。”汉子回道:“我就是雁门关人氏,当初羯人攻破关口,家中有人死在他们手中。我对羯人是恨之入骨,长公子要人在雪中搜寻羯人,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否则陆将军也不会亲自来到这招募人手。其实我问了好些人,愿意去的,多半也都是和羯人有着杀亲之仇。好处当然是得要,羯人还是一样要去杀。”
“你的心意我明白了,这些我都会告诉长公子。”陆逊站了起来,对汉子说道:“稍后你把那些人全都带到军营里去,长公子应该还有话对你们。”
汉子答应了一声,在陆逊要出帐篷的时候说道:“我送陆将军。”
走出帐篷,陆逊发现冰渣虽然还有落下,半空中飘扬着的雪花也是已经不少。
漫天飞舞的雪花,在风中翻卷着落下。
虽然是关外的头一场雪,地面上却已经积聚去一片雪白。
这场雪要是持续下个三天,只怕眼前能看见的一切,都会变成皑皑的素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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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逊回到军营的时候,曹恒正等着他。
见到陆逊,曹恒问了一句:“伯言招募了多少人?”
“只有五六百个。”陆逊回道:“那里人数虽然不少,可听说是要在大雪中追杀羯人,大多数都不肯冒险前往。即便是愿意去的五六百人,也都是曾与羯人有仇,要不要好处对他们来说不是太重要,反倒是杀羯人更赵云红要一些。”
“伯言可不要轻易听信他们的说法。”曹恒微微一笑,对陆逊说道:“要不是许了这么多好处,即便是和羯人有仇,他们也不会答应前往。”
他随后又向陆逊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让这些人到军营来?”
“已经和他们说过了,应该过不多会就将来到。”陆逊先是回了曹恒的问题,随后又问道:“他们肯去,只管让他们去就是,主公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叫到军营?”
“下雪了,他们虽然不是军中将士,虽然是为了利益才跟随大军出关,可他们毕竟也是中原人。”曹恒说道:“凭着听他们的军械衣甲,根本无法抵御冬天的寒冷。要他们来到这里,其一是为了让他们把各自家中的地址和人口数目留下,其二则是要给他们发放新的军械和衣甲,以便于在大雪中多一些生存下去的可能。”
明白了曹恒的意思,陆逊点头。
虽然出征之前,曹恒下令把多余的军械装备和衣甲卖给那些人,可置办齐全的并不是很多。
其中有些人,甚至认为还没有获取羯人头皮,没能换到好处,要是置办了那些,很可能会是血本无归。
怀着这种心思的人还不少,其中有一些就在愿意雪天追击羯人的五六百人之中。
曹恒决定给他们发放军械衣甲,这些人当然不会有任何怨言。
陆逊回到军中,没有等候多久,五六百人就来到了军营。
半空落下的冰粒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大片的雪花。
随着雪越下越大,走出帐篷的曹恒眼前到处都是翻飞飘舞的大雪。
军营内的一片空地上,五百队名壮汉排成十列等候在那里。
陆逊等人陪着曹恒来到,壮汉们纷纷行礼:“见过长公子!”
“请你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你们应该都很清楚。”来到壮汉们面前,曹恒的目光在最前排的人脸上走过。
壮汉们并没有回应。
陆逊到他们的营地时,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给说了。
他们当然知道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率大军击破羯人部族,虽然极力避免他们逃走,却还是有不少羯人成功脱逃。”曹恒说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在追击逃散的羯人,也杀了其中的很多。可我也还是相信,除了被你们杀死的那些,另外还有一些逃散在各个地方。”
壮汉们十分认同曹恒的说法,他们确实是追击着羯人,也确实是杀了其中的不少,可也还是有羯人成功脱逃。
甚至有些羯人,就是在他们眼皮子低下逃走。
“我们来到关外,目的其实只有一个。”曹恒接着喊道:“我们要的不是把羯人打服,也不是要仅仅只是削弱他们的力量。我们要的是把羯人从此在世上抹去!只要没了羯人,就算匈奴人也不敢到中原为所欲为。羯人抢掠我们的财富,劫走我们的人口。可他们并不是仅仅只为了奴役被掠走的人,他们甚至还会把那些人像牲畜一样屠宰,在零食紧缺的时候,用来充当粮食。”
曹恒说话的时候,壮汉们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脸上。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多的话和你们说。”曹恒说道:“我要的就是趁着下大雪,那些被杀散了的羯人想不到你们会突然出现的情况下,你们突然杀出去,把他们一个不留的全都宰了。”
“敢问长公子!”有一个壮汉问道:“羯族女人是不是真的不能杀?”
“杀羯族女人?”曹铄好像很诧异的问道:“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你们不觉得把女人也给杀了,实在是可惜的很?”
“女人是用来享受的,是用来让你们这些勇士逍遥快活的,把她们杀了,难不成你们要弄一块羊肉,割出个口子杵起来解决男人天生的需求?”
曹恒这么一问,壮汉们顿时发出一阵笑声。
他们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在笑了以后,就再没人向曹恒提出任何疑问。
“诛杀羯人,把他们的年轻女人都给抢回来。”曹恒说道:“为了能够协助你们成就大事,我还特意令军需准备了新的军械衣甲。你们的兵器过于老旧,诛杀羯人不是那么顺畅。你们的衣甲过于单薄,既然是为大魏办事,我当然也不该对你们有任何的吝啬。”
“多谢长公子!”曹恒这番话出口,壮汉们纷纷发出了一阵欢呼。
他们的军械其实也不算是太老旧,只是与军中将士的比较起来,有那么点随意而已。
军户出身的壮汉,身上穿着的衣甲确实是单薄了一些。
那些并非军户出身的汉子们,除了兵械陈旧,身上也并没有穿着铠甲,只是套上自己的冬衣,就跑来了关外。
“来人!”曹恒向身后喊了一声,卫士当即上前。
他向卫士吩咐:“让人把早就准备好的军械衣甲都给送上来。”
卫士答应了,掉头离开。
没过一会,一群魏军赶着大车来到。
大车上,满满的堆放着军需物资,其中多半都是冬衣和铠甲。
等到大车来了跟前,曹恒向壮汉们喊道:“这里的冬衣和铠甲,都是我为你们准备的。我别的要求没有,只希望你们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更多的搜寻到羯人,把他们的男人杀光,把他们的女人都给带到我这里来。”
“长公子!”壮汉中有一个人问道:“抓到了那些女人,我们能不能先享用一下?”
看向说话声传来的方向,曹恒笑着说道:“我要的只是活着的健全女人,至于她们有没有被用过,我倒是不会在意。反正我也不会留着,送到军中,用不多久就给押回雁门关。至于她们以后的主人在意不在意,就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了。”
曹恒一句话,把壮汉们说的哈哈大笑。
“好了,发放军械冬衣和铠甲。”曹恒喊道:“回头每人再多带一些干粮,趁着大雪封路的这几天,把躲藏起来的羯人都给揪出来。能杀一个是一个,连带你们先前杀死和抢来的羯人,所有的好处都翻倍兑现。”
“多谢长公子!”壮汉们纷纷道谢。
卫士们给壮汉发放军械衣甲,曹恒则带着陆逊等人在旁边观看。
衣甲送到壮汉们的手中。
先前曾买过的壮汉也是欢喜的很。
为了省钱,他们并没有买太多,每人只买了一套冬衣。
来到关外,一套冬衣显然是不够用的。
曹恒又给他们发放了一套,以后在关外存活下去的可能,就要比早先更多一些。
五六百名壮汉,先领取的铠甲和冬衣,随后他们又领到了崭新的兵器。
相比于早先他们用过的兵器,这些新发放的更加锋利,铁质也不在一个层次上。
得到新兵器,当即就有人把陈旧的兵器扔在了地上,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才到手的步槊和佩剑。
“干粮会在你们出发前发放。”等到所有的人都领了军械衣甲,曹恒喊道:“今晚你们先在这里住着,明天一早我会下令出发。这次是要趁着大雪封路杀人,我也知道你们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作战。可身为战士,你们要明白的是,敌人不会给你们选择天气和季节的机会。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躲避你们的追杀。虽然你们是追杀他们的人,可羯人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地。我最想和你们说的话是,多加小心,都活着回来!”
曹恒要他们多加小心,一定活着回来,在场的壮汉们个个觉着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们肯来到这里,虽然和他们都与羯人有仇存在着关系。
可更直接的关系,确实曹恒许诺过,只要肯在雪天追杀羯人,包括以往获取的人头,所有的报酬都会翻倍。
屠羯令规定的报酬数量不少,多杀几个羯人,他们这辈子都不用愁吃穿用度。
即便如此,曹恒还是提醒他们一定要小心留意,还是要求他们活着回来,可见长公子并不是只把他们当成了诛杀羯人的工具,也还把他们当成了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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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百名壮汉,当天晚上就在曹恒的军营里住下。
给壮汉们发放了军械衣甲,曹恒带着陆逊等人回到帐篷。
帐篷里点着火盆,里面的温度与外面截然是两个世界。
在外面站了好长时间,曹恒等人身上都盖满了白雪。
进了帐篷,他们一边跺着脚抖下身上的雪,一边拨弄着头发,把脑袋上的白雪也给打落到地上。
抖去了身上的雪,曹恒请众人落座。
他向卫士吩咐:“取一些酒肉过来,我要和将军们饮几杯。”
“长公子,我军在这里驻扎,是不是不宜饮酒?”姜维提醒道:“虽然大雪将要封路,可饮酒终究会误事。”
“伯约什么时候见我喝过太多的酒?”曹恒笑着问了他一句。
姜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自从认识曹恒,众人确实没有见他饮过太多的酒。
“我们饮酒,又不会是酩酊大醉。”曹恒说道:“寒冬时节,每人吃些肉饮些酒,也好让身子暖和一些。”
众人没有再提出反对的意见。
片刻之后,卫士送了酒肉上来。
大军出征,当然不可能携带已经在大魏流传开的桌椅。
曹恒让卫士把帐内的矮桌拼接起来。
几张矮桌拼在一起,他和将军们环坐一处。
没过多久,酒肉送了上来。
“今晚肉可以多吃,酒不要多饮。”曹恒对将军们说道:“至少不要把自己给喝醉了,伯约说的没错,虽然是大雪封路的时节,我们是在行军,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众人纷纷应了,一名卫士抱着酒坛站在他们身后。
卫士正要上前斟酒,典满站了起来。
从卫士手中接过酒坛,他摆了摆手。
酒坛交给典满,卫士躬身退下。
典满对曹恒说道:“长公子,酒就由我来斟好了。”
“典将军愿意斟酒,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曹恒笑着回道:“就由你来斟酒好了。”
答应了一声,典满抱着酒坛,先是给曹恒斟满一碗,随后又为其他将军也都斟上。
曹恒端起酒碗:“诸位,自从我们出关以来,屡屡击破羯人,如今已经攻破他们十多个部族。恰好来到这里,赶上了这场大雪,可见老天眷顾,连下雪都在考虑着我们是不是已经到了地方。”
众将军听他这么一说,都是哈哈一笑。
“老天眷顾我们,父亲照应我们,百姓拥戴我们,将士信任我们。”曹恒向众人问道:“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把羯人给灭了?还有什么理由不给父亲一个交代?不给百姓一个交代?不给将士们一个交代?”
曹恒的说法,引得将军们纷纷点头。
他们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姜维对曹恒说道:“我们追随长公子来到这里,一切都听从长公子调配。长公子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去做什么,绝对不会做出让魏王、让百姓、让将士们失望的事情。”
“我相信将军们,还请将军们也一定要相信我。”曹恒举起酒碗,对将军们说道:“从今往后,将军们可得与我勠力同心,无论有什么分歧,都当面提出,可千万不能憋着忍着。要是那样,长久下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长公子说的我们都记下了。”众人纷纷应了。
曹恒端着酒碗说道:“既然将军们都清楚了,我们满饮此碗。”
众人也跟着端起酒碗,与曹恒把酒饮了。
喝了一碗酒,典满再次为众人斟满。
“最近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要把羯人彻底的抹掉,仅仅只是凭着杀戮,是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曹恒说道:“我们可以杀戮,他们也可以逃跑。羯人在前面跑,我们在后面杀。杀来杀去,最终也还是难以把他们彻底的灭掉。”
“长公子的意思是……”众人先是面面相觑,陆逊问道:“用其他的法子把羯人都给骗到我们面前,然后再一举给杀了?”
“法子倒是不错。”曹恒说道:“只不过这么做,恐怕会给人留下失信的印象。”
“失信于羯人,应该不会有人说什么。”姜维也对曹恒说道:“异族向来不注重信誉,长公子就算是骗了他们,也没人会说半个不字。”
“你们觉得用什么法子把他们骗来更好?”曹恒向众人问道。
陆逊对他说道:“长公子要是想把羯人诓骗到一起,目前还不可能做到。”
“伯言说下去。”曹恒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眼下我们才只是来到羯人属地边界。”陆逊说道:“要是现在向羯人宣称只要他们到某处聚集,就不会把他们都给杀死,羯人很可能会聚集到一处开阔的地方。先不说在那里能不能把他们都给除了,即便可以都除掉,剩下的羯人怎么办?不可能那些在王庭附近的羯人也会来到这里。对羯人的杀戮只能有一场,第二次想要把他们骗来,可就没那么容易。”
曹恒点头,没有吭声,只等着陆逊把话说完。
陆逊接着说道:“我认为长公子要是想用这样的法子,可以在攻破云中郡以后,对城内的羯人秋毫无犯。然后广下告示,凡是羯人到了云中郡,我们都不会对他们下杀手。等到各地羯人纷纷去了,长公子再下令把城门关上,就在城内来一场屠杀。就算是羯人想要逃走,他们也已经无路可去。”
陆逊的办法不可谓不毒辣。
身为曹铄的儿子,曹恒也不可能有对后世的了解。
要是曹铄在这里,一定会想到冉闵的杀胡令。
历史上,冉闵下达杀胡令就是用了这样的法子。
他先是把胡人都给集中在城里,随后打开城门让汉人冲杀进去。
恨透了胡人的汉人,冲进城里根本不给胡人留下半点活路,仅仅只是三天,就有上百万胡人被杀。
当然,这些都是发生在原本的历史中。
司马家取代了曹家,建立大晋朝之后的事情。
如今曹铄得了天下,司马懿虽然生养了几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儿子取名司马师,也没有哪个儿子取名司马昭。
何况在曹铄的手下,司马懿虽然权势不小,却不会生出任何反叛的念头。
毕竟曹铄太强,强大到没人敢考虑从他手中把江山夺走。
曹恒虽然是他的儿子,可曹铄也不可能把他对后世的认知说给儿子听。
先不说他讲了会不会被相信,即便曹恒相信,司马家取代曹家的观念深植到曹恒的头脑中,将来司马家会不会落个好下场,还很难说。
毕竟如今的司马懿并不是原本历史中的样子。
他虽然有能能耐有本事,对曹铄却是忠心耿耿。
要是对司马懿和他的家人下手,曹铄还真做不出来那种事。
顶多对他多提防一些也就是了。
并不知道陆逊说的这个法子,在许多年以后被冉闵用过,曹恒捏着下巴想了片刻:“伯言说的不错,就用这个法子。”
帐篷外面,雪还在下着。
巡夜兵士走路的时候,脚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曹恒的帐篷里,他和将军们推杯换盏,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谈论着下一步该怎样对付羯人。
领兵打仗的人,哪个不能多喝一些?
酒虽然喝了不少,散了的时候,曹恒等人都不是特别醉意浓重。
卫士们收拾着残局,曹恒则披上厚厚的衣服走到帐外。
雪越下越大,白雪覆盖了地面,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
身后和不远处的其他帐篷,都被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远处的营帐旁,有几个士兵还在忙着把帐篷上的雪给抖落。
他们抖落了一顶帐篷上的积雪,随后就会去另外一顶。
随着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那些帐篷应该也不会太漏风,里面的温度也该比外面高不少,何况曹恒还下令要每一顶帐篷都必须点上火盆。
“长公子。”跟在曹恒身旁的卫士劝道:“外面冷的很,还是回帐篷里歇着……”
“回帐篷里不也是没有什么事情?”曹恒说道:“站在这里,反倒还能看看夜晚的雪景。”
他不肯回到帐篷,卫士也不敢再劝。
雪下的很大,,站在雪地里,没用多会,浑身上下就铺满了白雪。
“那些将要去追杀羯人的勇士都睡在哪里?”曹恒向卫士问了一句。
朝不远的地方一指,卫士说道:“他们都住在那里,得到了新的衣甲,他们中的不少人今晚应该会欢喜的睡不着。”
“不过是一些衣甲而已,怎么就欢喜的睡不着了?”曹恒摇头一笑,对卫士说道:“不要耸人听闻,把话说的那么夸张。”
“长公子训斥的是。”卫士回了一句,就再也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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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恒夜里在帐篷外面站了好长时间,他甚至还四处巡查了一遍,才返回帐篷中睡下。
第二天一早,没用卫士呼唤,他自己醒了过来。
将去追寻羯人的勇士们已经吃过了早饭,军需正在给他们发放干粮。
曹恒来的时候,勇士们纷纷躬身招呼。
“都吃过了?”曹恒向他们问道。
“回长公子,我们都吃过了。”一个勇士回道:“没想到长公子还会亲自来到这里,实在是让我们惶恐的很。”
“你们将要去做的事情极其重要,我当然应该过来看看。”曹恒说道:“昨天你们已经领了军械和衣甲,今天发放的干粮可还满意?”
“干粮……”回话的勇士说道:“还成,多谢长公子关心。”
从他的回应里,曹恒听出了什么。
“把干粮那出来我看看。”他的脸色冷了下来,让那汉子先把干粮拿出来。
汉子虽然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拿了出来。
他拿出的只是两块圆饼。
接过圆饼,曹恒问道:“军需在哪?”
负责发放干粮的军需匆匆跑了过来,躬身问道:“长公子有什么吩咐?”
“每人就两块饼?”抖着那两块饼,曹恒向他问了一句。
“不过是到学停,两块饼应该是够了。”军需回道。
“好!”曹恒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把那两块饼塞进军需的怀里,对和他说话的汉子说道:“你们把他带上,等到他的饼吃完,任何人不要给他。”
他随后又吩咐另外的人:“再找个人过来负责发放干粮,没人带上饼子五十块。”
手里拿着曹恒塞给他的两块饼,军需苦着脸说道:“长公子,这……”
“他们是要去追杀羯人,你不用跟着杀人。”曹恒很平静的对他说道:“你只要跟着就可以。不过等到你的饼子吃完,不允许再找其他人要。只要我知道你吃了哪怕一口别人的东西,我都会把你的脑袋给砍下来!”
曹恒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可军需却感觉的到,他根本没有说笑的意思。
只要再敢多说一句,很可能连这两块饼都没机会吃,脑袋就会掉在地上。
“长公子!”军需“噗通”跪在雪地里,向曹恒喊道:“我不知道长公子要给他们发放这么多干粮,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还以为两块饼,可以在雪地里活过好些天?”曹恒冷冷的打断了他:“既然你认为这么点干粮可以支撑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存活下去,我就给你给体会的机会。不要再和我多说,多说一句,你就不用再去。”
听说不用再去,军需眼睛一亮,连忙向曹恒叩头喊道:“多谢长公子饶命……”
“不去可以,可我没说要饶了你。”曹恒语气冷漠的回道:“既然不想去,那就把脑袋留下好了。”
他说要让军需把脑袋留下,两名卫士随即上前。
军需连忙喊道:“长公子要我去,我去就是了……”
曹恒当场整治军需,旁边围观的将士们都暗暗称了声好。
要知道这个军需自从持掌军中物资,时常会从将士们手中克扣一些。
只不过他克扣将士们的并不敢太多,因此多半人也不会和他计较一星半点。
那想到这次曹恒要让尾随在大军后面的勇士去追击羯人,他却从中克扣了这么多,也是实在过分的可以。
曹恒惩治军需的时候,姜维等人得到了消息,纷纷赶来。
来到他身旁,姜维问道:“长公子,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曹恒说道:“这个人,他要是有命回来,也不能再做军需。给他随便安排个队伍,要他跟着就好。他要是不能活着回来,就当是他已战死,记得好好照应他的家人。”
姜维问曹恒的时候,陆逊走到一旁,小声向一个看热闹的士兵问了句什么。
士兵也压低了声音,把事情的经过说给陆逊听了。
满头雾水的姜维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陆逊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把他带到旁边。
“此人自己作死,伯约就不要再问了。”陆逊小声给姜维说了过程,随后又问了一句:“他是怎么做上军需的?”
“我还真知道是怎么回事。”姜维回道:“此人还算精明,尤其是账目上有些小能耐,早先在洛阳的时候,曾是司马将军提拔。后来跟着关将军来到了这里,因为是司马将军的人,而且关将军也不打算离开,于是就留在了军中。”
回了陆逊,姜维凑到曹恒身边,小声把军需的来历和曹恒说了。
曹恒听了以后,对他说道:“你不用再理会了,这件事我知道该怎么处置。”
曹恒不让他再过问,姜维也就不好多说什么,退到了一旁。
两名卫士拖着军需,把他丢到一旁。
“你们这次出去,一定要万分小心。”曹恒嘱咐那些将要冒雪搜寻羯人并且把他们剿灭了的勇士:“干粮和水一定要带充足,无论走路到哪里,都要记得做好标记,千万不要迷失了方向。雪地里要是把方向也给弄错了,可是要命的事情。”
“长公子放心。”被指定领头的汉子回道:“我们都曾追随魏王在沙场上打过仗,要不是后来受伤被送回地方,到如今应该也还是在军中。”
“受过伤?”曹恒一愣,打量着眼前的汉子。
他确实没有从汉子的身上看出受伤的迹象,眼前这位生龙活虎,就算是当初受伤,也不至于被分派到军户村里要他休养。
汉子很是尴尬的抬起右手。
曹恒这才发现,他的右手赫然只有拇指和中指……
“这……”错愕的看着汉子的那只手,曹恒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长公子放心,虽然只剩下两根手指,拿兵器还是不成问题。”汉子回道:“早先羯人进攻雁门关,我还亲手弄死了两个。这次出关,我又弄死了三四个。羯人算个什么东西?两根手指,照样能把他们给搞死!”
第2227章 就当让将士们休整了
下了一整夜的雪,是越来越大,别说有停的迹象,它甚至飘飘洒洒,大有要把整个天下都给湮没的势头。
曹恒站在雪地里,望着五六百名勇士离去的背影。
此时他的心情极其复杂。
出征的时候,他根本没把这些人当成自己人,甚至还有加以利用的意思。
勇士们在出征之前,有好几个都让他看过身上的老伤。
有的是缺了手指,有的是没了脚趾,甚至还有的少了一只手或者是身上曾被开出过长长的伤疤,差点连内脏都流淌出去。
他们这些人能够活下来,可以说是个奇迹。
偏偏曹恒先前并不知道,这些人都曾经是追随父亲在战场上厮杀的老兵。
“长公子,外面太冷,还是先会帐篷里去吧。”姜维来到曹恒身旁,劝他先回帐篷。
曹恒并没有离开,而是向姜维问了一句:“伯约,你说我先前是不是把事情做的太过了?”
“长公子怎么突然这么说?”姜维疑惑的问道。
“他们都是父亲曾经带过的老兵,也都是曾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勇士。”曹恒说道:“我那么对待他们,难道你不觉得太过分了?”
“长公子对他们好像也不差。”姜维说道:“给他们发放了军械衣甲,还为了他们惩治了一名军需。即便是对待军中将士,应该也不过就是如此。”
“对待军中将士也不过如此?”曹恒摇头:“差距太大……”
他接着说道:“我到现在才明白,他们这些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肯冒着风雪去追杀羯人。”
“难道不是长公子的重赏?”姜维不是太明白他的意思。
“当然不是。”曹恒说道:“他们曾经都是老兵,而且都是在战场上杀过敌的老兵。他们这些人渴望战场,所以才会来到这里。而且他们的家人多半都被羯人杀死,一是为了家仇,二是为了国恨,三则是为了重温曾经在军中的梦想。”
轻轻叹了一声,曹恒对姜维说道:“伯约帮我记着,他们回来以后,要是有人战死,一律当做正在军中的将士安葬。至于活着的那些,也别让他们再回到先前的营地,就跟在军中随同将士们上阵厮杀。他们可以和将士们一样割下羯人的头皮,这样一来,等到他们返回雁门关,每个人至少都能获得足够后半生养家的钱财。我不能为他们做什么,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我竭尽所能了。”
“长公子这样对待他们,等到他们回来,必定会是感恩戴德。”姜维说道:“还在下雪,外面冷的很。长公子不回帐篷,我们都得在外面陪着挨冻。还请长公子心疼心疼我们这些人……”
“伯约这话说的,好像我不知道心疼你们似得。”曹恒咧嘴一笑:“算了,先回帐篷,别回头落了你的口实,说我不懂得体恤你们。”
姜维嘿嘿一笑:“我就知道长公子最懂得体恤下属。”
他随后招呼了一声陆逊等人,跟着曹恒回了帐篷。
回到帐篷里,等到众人落座,曹恒说道:“先前我对他们这些人追击羯人还不放心,这会是彻底放心了。”
“长公子怎么有这么大的转变?”姜维问道:“难道就因为他们曾是老兵?”
“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曹恒说道:“你们也都知道军中老兵是什么样子,他们不仅擅长战阵厮杀,还擅长搜寻跟踪。我们大魏的将士,从加入军中的那天起,会的就要比一般人更多一些。”
众人听了,都是纷纷点头。
大魏的将士,确实是像曹恒说的那样。
从加入军中的那一天起,他们学的就不仅仅只是在战场上厮杀的本事。
曹铄要求每一个常备军的士兵,都必须掌握制作陷阱、追踪敌军、刺探军情以及其他的一些技能。
正因为有了这些技能,魏军将士在战场上的死亡率,总是远远低于他们的敌人。
五六百名追杀羯人的勇士离开营地,漫天飘舞的雪花很快遮盖住了他们的脚印。
他们彻底的消失在皑皑白雪中。
从他们出发的那一刻起,曹恒一直都在担心着他们的安危。
大雪整整下了三天。
当天空不再飘落雪花,浓云渐渐散去,阳光再次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
整整飘落了三天的鹅毛大雪,给万物铺上了厚厚的银装。
银色的装裹让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素雅和洁白,就好像整个世间突然变的圣洁了一样。
站在雪地中,曹恒眺望着远方。
他望着的方向,正是勇士们离去的地方。
身后传来一阵脚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有人正往这边走来。
曹恒没有回头,淡淡的招呼了一声:“伯约也起这么早?”
“长公子怎么知道是我?”走过来的正是姜维,他很是诧异的问了一句。
“每个人走路的脚步声不同,只听脚步声,我就知道是你来了。”曹恒说道:“积雪更会把人的脚步声放大,我听的更加清楚,当然不会听错。”
来到曹恒身旁,姜维见礼后说道:“长公子还真是非同常人,居然从脚步声就能听出是谁过来。”
“你听不出来?”曹恒扭头看向他,咧嘴一笑,问了一句。
姜维摇头:“我是真听不出来。”
“我只能说,可惜了你不是魏王的儿子,否则你也一定能够听得出来。”曹恒回道。
姜维诧异:“难道魏王……”
“父亲当然可以听的出来。”曹恒撇了下嘴,他对姜维说道:“我这点本事,可都是从几位母亲那里学来。母亲们虽然各有所长,可她们的一些能耐,还都是从父亲那里学到。”
曹恒的回答,让姜维感到错愕不已。
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天下纷争豪雄相互征伐,其他豪雄纷纷落败,而曹铄却能在乱世之中站稳脚跟。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逐步壮大势力,如今已经征服了南蛮,在南方实行民族融合,又把曹恒和他们这些人派到北方,展开了剿灭羯人的战争。
“长公子怎么一大早就来到这里?”姜维问了一句:“是不是还在担心那些人?”
“已经三天了。”曹恒说道:“三天没有任何音讯,而且大雪又掩盖了他们的行踪,即便我想派出斥候,也不可能找到他们……”
“其实长公子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姜维回道:“他们出发的那天,长公子也说过,他们这些人都是真正的百战勇士,都是曾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他们擅长追踪、伏击,也擅长战阵厮杀。附近又没有大批的羯人,即便遇见一些稍微强大的羯人,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我和伯约想的其实差不多,只是想到他们还在雪中受苦,心里就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曹恒回道:“当初我以为他们都是为了利益和好处才愿意出关剿灭羯人。如今想想,利益和好处确实起到了作用,却不是全都凭借着这些,才能引他们来到关外……”
“其实长公子根本没必要这样。”姜维回道:“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做到完美的。我记得当年令祖说过,宁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祖父喜好脸面。”曹恒摇头:“虽然我和祖父没有见过,可我却听说过无数有关他的故事。当年他是杀了吕伯奢一家,找不到好的借口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觉着脸面挂不住,才会说这么些话。”
看向姜维,曹恒问道:“倘若祖父真是这么个不为他人考虑的,他身边又怎么可能猛士云集?又怎么可能智者无数?”
“难得长公子看的如此通透。”姜维抱拳拱了拱手。
曹恒却摇头回道:“哪里是我想到的,这些都是父亲想到的。都说知父莫若子,父亲了解祖父,可我这个做儿子的,却半点也不了解父亲。”
“并不是长公子不了解主公,只是主公往往做事出人意表,其实长公子的一些做法,已经有了主公的影子。”姜维回道:“以往我与长公子还不熟悉,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像我猜想的那样。自从来到关外,我才发现长公子很多的做派,和主公简直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曹恒诧异的问了一句。
“真的是一模一样。”姜维回道:“只是长公子没有发觉,其他人也不肯说而已。”
曹恒心情有些复杂。
身为魏王的儿子,他居然在做派上和父亲一模一样,毫不知情的成了父亲的复制品……
他不肯成为复制品,可转念一想,其实成为复制的父亲也没有什么不妥。
毕竟一统天下的是父亲,征讨南蛮并且让南蛮人与中原人进行融合的也是父亲。
即使他领军来到关外,所有的一切好像也都是父亲给他安排好了。
从军需装备,到三军将士,他几乎没有考虑到什么,而曹铄却一样不落的给他都做了准备。
有这样的父亲,曹恒无形中感觉到压力很重。
即便他是父亲的复制,也希望复制的更加精美,而不是简简单单很粗糙的做了个复写……
曹恒没有再说话,姜维感觉到他好像说错了什么,也就不再多说。
过了片刻,曹恒向姜维问道:“你说我们在关外的行军部署,父亲会不会知道?”
“我是见识过魏王的能耐。”姜维回道:“别说我们的行军部署,只怕我们整个行军的路线,主公也都已经把握在手中。”
曹恒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姜维也不再多说什么。
俩人伫立在雪地中,眺望着远处,良久都没再有交谈。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曹恒对姜维说道:“是典满过来了。”
姜维回头,果然看见典满正往这边走来。
刚才曹恒猜出是他,如果说是巧合,这次猜中典满,那就不再仅仅只是巧合的问题。
他不禁对曹恒又多了几分钦佩。
“长公子,姜将军!”来到俩人身旁,典满见礼后问道:“这么早就在看雪景?”
“雪景美不胜收,当然要看一看。”曹恒问典满:“典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我也没做什么。”典满回道:“刚才巡查军营,望见长公子和姜将军站在这里,特意过来看看。”
他从地上抓起一把雪,伸出舌头舔了舔:“白雪清爽洁净,持着果然爽口的很。”
“清爽我是信的,可洁净就不敢说了。”曹恒说道:“往往越是看起来圣洁的东西,骨子里总是藏污纳垢。白雪看着圣洁,里面也许融着不少泥沙。阳光普照天下,可迎着它看的久了,眼睛同样会是什么都望不见。有些美人看似端庄,被窝里却是风骚无限。还有一些人,生着一张刚正不阿的脸,做的却都是男盗女娼的事。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圣洁的,只不过人们想要它们圣洁,所以他们就圣洁了。”
曹恒突然冒出这么几句,典满很是不解,姜维却眉头微微皱着,好似在寻思着他话里的深意。
“长公子说的真是不错。”过了片刻,姜维对曹恒说道:“很多看似圣洁的东西,好像都是如同长公子说的这样。”
“掩藏在背后的污秽,才是真正的污秽。”曹恒回道:“父亲曾对我说过,不要轻易去判断一个人,也不要轻易去判断一件事。判断的过于盲目、轻易,早晚有一天会连自己都怀疑当初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判定。”
姜维当然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典满不是太能听的明白,只是从曹恒的话里,他听出白雪可能很脏,于是把手中的雪往地上一扔:“我看着这劳什子很干净,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道道。要不是长公子说了,我岂不是会被它弄的闹肚子?”
他的反应让曹恒和姜维都忍俊不禁的笑了。
“典将军为人豪爽,就好像一捧清水,一眼就能看到底。”曹恒看向他:“其实父亲最喜欢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
“我可不敢要魏王喜欢。”典满撇着嘴回道:“魏王是什么人物?从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一直在和我说,要不是魏王,我父亲当年连尸首都不可能被找回。从那时候起,魏王在我心中就是不败的神话。我不求其他,只求这辈子能不被魏王嫌弃,可以跟随在他身边南征北战,为大魏开疆拓土。可惜我的年岁太小,没能赶上魏王平定江山,好在长公子领着我们这些人出征关外,我还有机会为大魏做些事情。”
“典将军肯为大魏办事,以后机会还多的很。”曹恒笑了一下,对典满说道:“父亲绝对不会只是击破羯人就再也不考虑向其他地方进军。中原动荡多年,绝不容许有异族在周边强大。你们应该比我更了解父亲,知道他会怎样对待异族。”
姜维点了点头,典满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当初姜维是领军讨伐过南蛮,和曹铄接触不少,对他当然十分了解,也知道曹铄的心思并不仅仅只是灭了羯人就会收回来。
而典满一直都是生活在邺城,后来才随着母亲去了洛阳。
他对曹铄的了解也不是很深。
“长公子说的其实没错,我觉得这次出征,即便是平定了羯人,我们还是没法返回洛阳。”姜维说道:“下一步我们一定会去匈奴,等到平定了匈奴,说不准还有乌桓、鲜卑、羌人……”
“伯约说的没错。”曹恒回道:“中原平定,父亲却从来没有说过征战已经终止,可见大魏将士以后出征的日子还在后面。”
看向典满,曹恒接着说道:“有着这么多征战的机会,难道典将军还认为我们没有机会出征厮杀?”
得知将来出征的机会很多,典满回道:“能够追随长公子南征北讨,为大魏建立功勋,我这辈子也是值了。”
阳光照在雪地上,雪地反射着银亮的光芒。
望着远处,曹恒接着说道:“积雪融化,少说还得半个多月,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半个月?”姜维摇头:“只怕要等一个月。”
“怎么这么久?”曹恒错愕的问道。
“还有一场大雪。”姜维回道:“最迟也不过就两三天而已。”
“还会有雪?”仰脸望着万里晴空,曹恒疑惑的说道:“天晴的这么好,怎么看也不想是还要下雪的样子……”
“只是看,肯定看不出来。”姜维说道:“我是夜观天象,看出这几天还会有大雪。关外的雪,要么不下,要是下起来,很可能会是没完没了。”
“要是没完没了,我们还不如一直在关内等到开春。”曹恒说道:“像这样等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下场雪顶多两三天也就会停了。”姜维回道:“我们在这里最多只要等大半个月,长公子也不要心急。如今积雪深厚,我们进攻不了羯人,羯人同样也攻打不了我们。驻扎一些日子,就算是让将士们休整了。”
第2228章 既是精锐必定骄傲
姜维并没有看错天像,晴天确实没有持续两天,到了第三天,乌云又一次布满天空。
与第一场雪不同,这场雪从开始飘落,就一直都是飘飘洒洒的雪花。
趁着飘落大雪,曹恒与将军们每天少量饮酒之余,也在商议着怎样进军羯人王庭。
面前摆着地图,曹恒指着与他们驻扎的地方不远:“这里还有一处羯人部落,据说人数不少,在大雪封路之前,还有羯人曾往那边聚拢,应该是打算在那里阻截我们。”
“他们再聚拢,又能聚集多少人马?”凌统说道:“长公子下条命令,我带着飞熊营去搞他们一下就是。”
“以他们的实力,飞熊营确实可以对付。”曹恒说道:“只不过眼下大雪封路,我们的将士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很难说会不会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好在大雪把路给封了,要不他们很可能还会聚集更多的人。”陆逊说道:“等到积雪消融,我们可以先把他们给灭了,然后再继续向前推进。”
包括曹恒在内,众人对陆逊的说法都很认同。
他们还在商议着对策,帐外传来一个卫士的声音:“长公子,出事了!”
下着大雪,卫士说出事了,曹恒等人还以为是有帐篷被雪给压塌,赶紧跑出了帅帐。
才跑出去,曹恒就向卫士问道:“怎么回事?”
“派出去追杀羯人回来了几个。”卫士回道:“他们每个人都带伤,说是有要紧的军情禀报给长公子。”
“人在哪?”曹恒追问。
“就在医者帐篷。”卫士回了一句。
“带路。”曹恒一摆手,示意他在前面带路。
卫士引领着众人来到医者的帐篷。
大军之中有十多位医者,他们也居住在原先羯人的帐篷里。
这顶帐篷虽然没有曹恒的大,占地也是不小,至少能住三五十人是不成问题。
领着众人钻进帐篷,曹恒一眼就看见六个汉子躺在地上,有医者正为他们包扎。
“怎么回事?”他向一名迎上来的医者问道:“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回禀长公子。”医者回道:“就眼下来看,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
听说不会有危险,曹恒松了口气。
他又问道:“伤的怎样?都是什么伤?”
“都是兵器割伤。”医者回道:“有俩人伤的重些,已经昏了过去,另外四个倒是还好……”
“长公子……”医者正回话,一个躺在地上的汉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曹恒快步走了过去,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那里躺下:“先躺下,有什么话就这样说。”
被曹恒扶着躺下,汉子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们……我们遇见了羯人……有不少……”
刚才还在分析距此不远的羯人部族聚集了不少人马,此时就得到了这条消息。
曹恒赶紧问道:“你们怎样?有多少伤亡?”
“我们并没有和他们正面交锋,只是发起了一次突袭。”汉子回道:“可惜人数没他们多,最终没能成事,反倒被他们给打散了……”
“我问有多少伤亡。”曹恒追问了一句。
“死了二十几个人,伤了多少我不知道……”汉子回道:“我们几个……我们几个是被分派回来报信,在半道……在半道遇见了羯人……”
曹恒已经明白了,他们几个受伤是在返回营地报信的途中,战斗的地方虽然有伤亡,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
这么一来,曹恒松了口气。
他对汉子说道:“你要说的我大概清楚了……”
“长公子……”曹恒才说了已经清楚,汉子赶紧说道:“羯人……羯人正往这边来……他们有……有上万人……”
一般来说,一个羯人部族连上男男女女,顶多不过三两千人。
前方只有一个羯人部族,突然出现了上万羯人,显然是不符合情理的。
曹恒哈将军们相互看了一眼,只见将军们也是面露错愕。
他对报讯的汉子说道:“你不用考虑太多,只管好好歇着就成,其他的事情有我们在。”
话已经说完,汉子终于松了口气,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站起来的时候,曹恒交代医者:“好好照应着,他们想吃什么就让伙夫给他们做,需要用多少草药只管用,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其他的都不要去考虑。”
几名医者纷纷应了,曹恒则招呼将军们返回帅帐议事。
回到帅帐,他向将军们问道:“羯人冒着大雪过来,你们认为他们会不会直接攻打我们?”
“既然来了,他们应该会那么做。”姜维说道:“长公子得早做防范才是。”
“长公子。”凌统说道:“我还是那句话,飞熊营向来都是应对各种情况,眼下是大雪封路,其他将士很可能应对不来,不如把事情交给我们飞熊营去办,还会更稳妥一些。”
“飞熊营是我军精锐,他们以前也没有遇见过同样的情况。”曹恒不太确定的问道:“凌将军真的认为以他们可以在大雪中对付羯人?”
“我觉得可以。”凌统回了一句。
曹恒还没有回话,陆逊说道:“其实我是认同凌将军的说法,这件事确实只有飞熊营去办,才更稳妥。“
“伯言有什么看法?”曹恒问道。
“敢问长公子,军中有多少白布?”陆逊突然冒出一句好似和打仗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话。
“要白布做什么?”曹恒诧异的问道。
“羯人足有一万,他们来到这里,必定是想要突然发难。”陆逊说道:“我军数万将士,不说还没什么防备,即便是有了防备,不擅长在雪地中厮杀,也会吃亏不小。要是军中白布足够,给飞熊营将士没人发放两匹,让他们缠裹在身上潜伏于雪地之中。羯人本来是想要突袭我们,他们应该不会想到,我们早就做好的准备在半道伏击他们。”
白布缠裹在身上,确实可以让人与白雪融为一体。
即便羯人从潜伏的将士们眼前进攻,漫天大雪中,只怕也不容易发现他们。
事情已经十分紧急,根本容不得曹恒再有任何耽搁。
他对凌统说道:“我这就让军需调拨白布给你,你带着飞熊营将士每人领取两匹。一定要记住,冲锋中要是白布误事,直接给扔掉就好,不用考虑是不是可惜了。”
“长公子吩咐的,我都记住了。”凌统当即应了。
曹恒又对其他将军说道:“传令将士们,从今天起不得有任何懈怠,多加派岗哨,随时留意着周边有没有羯人出没。”
众人纷纷领命。
将军们都退了出去,曹恒把姜维和陆逊留下。
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曹恒问道:“你俩觉着我是不是该派出一些斥候?因为大雪封路,这么些天我居然没有派出任何斥候。羯人应该也是看中了这点,所以才干肆无忌惮前来突袭。”
“我们的斥候不擅长在雪地里行路,即便派了出去,只怕也是没有什么用处。”姜维回道:“我觉着可以在周边多部署岗哨。岗哨与岗哨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要其中一处岗哨出事,另外几处立刻就会发现。部署严密的话,羯人也不可能找到机会暗中偷袭我军。”
“伯约的意思是不需要特意派出人手在周边巡查,只要安排一些岗哨加以防范就好?”曹恒向他问道。
姜维点头:“我正是这个意思,其实该怎样部署,还是长公子拿定主意,我也只是建议而已。”
“你和伯言的建议,对我来说是极其重要。”曹恒回道:“所以把你俩留下,就是要和你们商量,该怎么应对这件事情,你俩可不能给我推诿。”
“我俩怎么敢推诿。”一旁的陆逊对曹恒说道:“我也赞同伯约的看法,斥候往往只是一两个人结伴而行。我军将士对这种大雪封路的天气根本不了解也不熟悉。派出去的斥候能不能活着回来还很难说,更不用说指望他们带回油管羯人的军情。为了免于被羯人突袭,多在周边加派岗哨,不仅可以避免斥候伤亡,而且还能及时发现羯人动向,再合适不过。”
姜维和陆逊都不赞同派出斥候,曹恒点了点头:“既然你俩都不赞同,我就不派出斥候,只在周边加派岗哨就好。”
他向帐外喊了一声:“来人。”
卫士随即走了进来。
曹恒吩咐:“传令下去,各部在周边安排岗哨,岗哨距军营一里,每七人一组。岗哨与岗哨之间必须彼此能够相顾,其中一处出事,另外需要有几处能够即刻发现。”
领命离去,卫士传达军令去了。
曹恒又对姜维和陆逊说道:“凌统领着飞熊营伏击羯人,你俩是不是觉着该让将士们早做策应的准备,千万不要让飞熊营独自应对他们。”
“其实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陆逊回道:“飞熊营是军中精锐,他们不仅擅长战阵厮杀,凡是战场上需要应对的环境,他们很可能都曾经历过。大雪封路也是一种战场环境,不过极少出现罢了。以往飞熊营没有遇见,这次恰好是历练他们的机会。”
“万一飞熊营伤亡过重,我该怎样向父亲交代?”曹恒叹了一声,对俩人说道:“当初父亲把飞熊营给我,我欢喜的同时也在担忧。父亲手下精锐不少,其中飞熊营是最早追随他的一支。历经多年,飞熊营的将士虽然一拨又一拨的更换,可他们的战斗力却始终都在……”
“战力是在战场上验证的。”姜维也说道:“要是飞熊营应对不了这次的战斗,我觉着主公也会对他们失望不已。长公子感觉到了压力,飞熊营将士又岂会感觉不到?”
俩人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曹恒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对他们说道:“既然你俩都认为不需要策应,那我就让大军先原地等候,万一飞熊营应对不了,我再做出其他应对。”
“长公子这么做,无疑是给了飞熊营最好的信任。”姜维回道:“对于飞熊营将士来说,他们更希望长公子能够这样对待,而不希望战事还没有开始,后援就已经准备好了。”
“既然是精锐,必定会骄傲。”陆逊也说道:“长公子要是给他们安排好了后援,对于飞熊营将士来说,才是致命的打击。”
看着俩人,曹恒眉头微微皱着。
他还是不太放心飞熊营,可姜维和陆逊说的又很在理。
尤其是陆逊那句凡是精锐必定骄傲。
换做是他自己,身在飞熊营的话,也不希望不被信任,还没与敌人厮杀,主将就已经做好了后援的打算。
俩人都不认为现在安排后园合适,曹恒也只有暂时舍弃了这个念头。
凌统得了军令,来到飞熊营的营地。
将士们已经闲了好几天,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就是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吹牛聊天。
当然,飞熊营和其他将士多少有那么点不同。‘
除了做这些事情,他们也会自发的在雪地中操练厮杀的本事。
凌统来的时候,一群飞熊营将士正在雪地里相互搏斗,以此提升在雪中作战的能耐。
见凌统来了,将士们纷纷停下。
他们一个个站的笔直,就像是立在雪地中的木桩。
“其他人都在哪里?”来到他们面前,曹恒向这些飞熊营将士问了一句。
其中有一个士兵回道:“其他人都在帐篷里,他们早先也操练过了……”
“不用给我解释这些。”凌统根本不听他说什么操练没有操练,向将士们吩咐了一句:“把所有人全都聚集到这里,我有话要和他们说。”
立刻就有士兵跑向营地,传达凌统命令去了。
没过多久,五千飞熊营将士来到凌统面前,在雪地中摆列出了整齐的方阵。
大雪还在飘飞,不过片刻,凌统和飞熊营的将士们满头满脸都是雪花。
由于雪已经下了好几天,人走在上面,大半截小腿都会没在厚厚的积雪中。
凌统在将士们面前来回走着,与平时走路不同,他此时要往前一步,都得把腿高高的抬起。
“我知道你们现在已经是闲的发慌,巴不得立刻找些事情去做。”来回走了几圈,凌统喊道:“我来这里,就是给你们带事情来的。”
听说有事情可做,飞熊营将士当即想到很可能是要上阵厮杀,一个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作为曹铄最早建立的精锐,飞熊营挑选的都是对战斗有着异常执着的士兵。
让他们天天打仗可以,要是让他们天天都这么闲着,还真是会把他们给憋坏。
从阵列最前面的将士眼睛里看出了对战斗的渴望,凌统接着说道:“你们应该知道,长公子早先挑选了一些勇士,要他们冒着大雪去追击羯人。就在前两天,他们遇见了羯人,上万的羯人!”
被派出去的那些人居然遇见了上万的羯人,飞熊营将士一个个眼睛更亮了。
他们根本不会考虑为什么会有上万羯人出现在附近,将士们考虑问题很简单,他们只要想着有敌人来了,有战斗就在前面等着他们,至于这些敌人来做什么,又是由什么人统领,就不在他们思考的范围之内。
“长公子本来并不想派你们去与羯人厮杀。”凌统说了一句对飞熊营将士来说,无异于羞辱的话:“他认为你们没有经历过雪地中的战斗,派你们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不好向魏王交代。是我和长公子说了,飞熊营生来就是要战斗要厮杀的,飞熊营将士没有一个是娇气的婴儿。长公子才勉为其难,答应了我的请求。”
凌统把话头停了下来,他在将士们面前一边走着,一边接着说道:“其实说这些的时候,我觉着自己好像是在吹牛,我好像是给了长公子一个不切实际的承诺。和你们相处的日子不是太多,我也不清楚如今的飞熊营是不是还像过去一样骁勇善战?是不是已经舍弃了曾经飞熊营的荣耀?是不是已经成了个养着娇嫩婴儿的地方?”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好些飞熊营将士的脸色都变的不是太好。
站在阵列最前面的一个军官喊道:“将军要我们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我们是不是被养在军中成了武勇之人,上了战场不就都明白了?”
“说的好!”凌统赞许的点头,随后高声问道:“其他人都是什么样的想法?都认为自己是娇嫩的婴儿,还是战场上真正的猛士?”
“我们是猛士!”飞熊营将士齐声回应。
凌统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抬起手指着将士们:“说实话,来到雁门关之前,我真是有些看不起你们,总认为盛名之下尽虚士。好在雁门关击破羯人,你们还没有让我太失望。然而那一战,远远不够让我尊敬你们!”
将士们皱着眉头,望着凌统的时候,脸色都不是太好。
凌统接着喊道:“要是想让我看得起,就拿出你们猛士的模样,带上你们的兵器,跟我去军需领了白布,在搬到上伏击羯人!胜了这一场,我自会对你们多积分尊重!”
第2229章 皑皑白雪上的厮杀
凌操率领飞熊营在军需那里领取了白布。
每个飞熊营将士都把白布缠裹在了身上。
白雪皑皑的世界本来就是一片苍茫,将士们缠裹上了白布,很快与周边的环境融为一体。
凌统带着飞熊营,离开军营以后朝着羯人即将赶来的方向行军。
走出十多里,他和将士们都感觉到无法再继续前进。
雪实在太深,深的连抬起脚走一步都很困难。
离营地已经有些距离,在这样的大雪中,羯人想要很快赶到营地也没有那么容易。
凌统向一旁的校尉吩咐:“传令,让将士们就地蛰伏。”
军令传达,飞熊营的将士纷纷选择了适合蛰伏的地方隐藏起来。
漫天雪花飞舞,雪地里冷的让人直打哆嗦。
将士们蛰伏起来之后,凌统来回走着,他抬高嗓门喊道:“都给我藏好了,羯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动弹一下。你们穿的那么厚,老爷们要是连这点冷也受不住,还不如割了卵蛋做个女人。”
“将军,割了卵蛋不行,还得挖个坑。”雪地里不知道谁回了一句,顿时惹来一阵哈哈大笑。
“现在让你们顺着嘴给我胡扯八道,我就看到时候谁先怂了。”凌统也嘿嘿一笑,接着向将士们喊道:“出发之前,长公子要我们每人领了两套冬衣。穿着这么厚的衣服,身上又裹着一层白布。只要雪不会化了,把你们的衣服给弄到湿透,我觉着在雪地里趴个三五天,并没有什么要紧。”
“将军,其他倒是没觉着什么。”又有个声音回应:“就是手和脸冻的受不了。”
“脸冻的受不了,就给藏到衣服里面去。”凌统喊道:“手冻的受不了,不知道给藏进袖子里?等到羯人来了,你们要是冻的连兵器都拿不起来,还怎么和他们厮杀?”
飞熊营的将士们依着他的说法,纷纷把脸缩到了衣服里,手也给拢进了袖子。
其中一些人为了更能保暖,甚至还把袖口也给拢上。
果然,这样一来暖和了不少。
将士们蛰伏起来,凌统其实心里也是觉着有些不太靠得住。
天寒地冻,漫天雪花飘舞,放眼望去满世界一片苍茫,在这样的环境中蛰伏半天还可以,要是一直蛰伏下去,有个两天还不知道会冻死多少人。
心里虽然担忧,可他又怎么可能当着将士们的面把这些话给说出口?
等到将士们藏好,凌统也找了个地方藏进积雪中。
漫天飘飞的雪花,很快把他和将士们的脚印给盖住。
蛰伏在雪地里的将士们身上缠裹着白布,虽然麻布的颜色要比雪黄一些,可雪花盖在上面,很快就让他们与周围浑然一色。
将士们趴在雪地里,很多人并没有抬起头,也不曾动弹一下。
甚至还有人干脆选择了睡觉,借此来保留体力。
其实在寒冷的雪地中,睡觉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可凌统事先并没有做过任何提醒,他认为每个人穿着两件冬衣,即便是在雪地中,也不可能被冻到僵了。
魏军的冬衣很厚。
只穿着一件,里面是温热的,外面却是能被冻的起了一层冰渣。
出发的时候,将士们身穿两件冬衣,有些人甚至还觉着燥热。
趴伏在雪地里,睡着的将士们用衣服蒙住脑袋,寒冷的积雪对他们几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曹恒给将士们发放两件冬衣的做法,其实和后世专门从事雪地作战的军队有异曲同工的妙处。
区别只不过是后世雪地作战的军队,衣服都是用特殊材料制成,雪的寒冷不可能侵袭到将士们。
而曹恒的做法,却是把将士们用厚厚的衣服给保护了起来。
积雪即便是浸湿了头一层衣服,里面那件也依然是干爽的,不至于让将士们在寒冷的雪地中被活活冻死。
从蛰伏的那一刻起,凌统就在等待着羯人的来到。
天色渐渐暗了,漫天的雪花还在飞舞。
将士们一动不动,放眼望过来,就好像这里根本不存在任何人一样。
雪天的夜晚,要比平常的夜晚更明亮一些。
积雪反射的光芒,让人的视野变的更好。
蛰伏在雪地里,凌统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前方。
不时要把脑袋露出来向远处张望,他感觉到脸被冻的有些发木。
羯人要是再不来,他真不知道还能熬上多久。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凌统也感觉到了一些倦意。
他把头缩进衣服,顿时一阵暖暖的感觉包裹住了脸颊,让他觉得舒服了很多。
闭上眼睛正想打个盹,他仿佛听见一阵轻微的声响由远而近。
猛然警觉,凌统支棱起耳朵仔细聆听着。
声响越来越近,是那么真切那么清晰。
凌统慢慢的抬起头,朝着传来声响的地方望去,果然看到黑压压一片人正往这边走来。
走过来的是一群骑兵。
他们每个人都骑着高大的骏马。
即便是骏马,在厚厚的积雪中行进也是十分困难。
骑着马走过来的,正是羯人的大军。
马匹在雪地中前行,每一步都是困难重重,可羯人却没有下马的意思,也没人发出半点声音吆喝马匹加快行进。
他们只是都懂着缰绳,以此来催促骏马。
羯人越来越近,凌统攥紧了拢在袖子里的手。
兵器就在他的手旁,隔着袖子紧紧的抓着。
有着两层冬衣隔离,凌统感觉不到兵器的手柄有多冷,可他却能想象到,如果用手直接去抓,冷冷的手柄一定会让手瞬间冻僵。
他们很冷,羯人一定也不好过。
毕竟羯人没有像他们一样厚的冬衣……
望着正走过来的羯人,凌统甚至看到他们中的有些人在前进的时候,还会下意识的把脖子缩一缩,可见羯人确实的正在抵御着寒冬的侵袭。
羯人在靠近,他并没有下令让将士们立刻发起进攻,而是默默的等待着。
等待的过程中,他扭头往四处看了看,只见附近的雪地中,不少将士探出了脑袋,都在观望着正在前进中的羯人。
将士们探出了头,凌统放心不少。
他把目光再次转向了前进中的羯人大军。
看人数,羯人确实要比他们多了许多,至少是他们的两倍以上。
可凌统却根本没有把这些羯人放在眼里。
蛰伏在他身旁的校尉也望着正在前进的羯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来的还真不少。”
“只会是越来越少。”凌统小声说道:“我们可是大魏的精锐,羯人不过是一群游牧民族,他们本来就是该去放牛养羊的平民,却偏偏要拿起兵器和大魏作对。今天我们就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作死!”
校尉没再吭声,其实他心里的想法,和凌统说的兵没有什么不同。
羯人来的确实是不少,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在雪地里有着一群大魏的精锐正等着收割他们的性命。
在雪地中行进的羯人继续往前。
可能是觉得哪里不太对,领头的羯人居然停了下来。
他抬起手臂,止住了队伍的前进,警觉的朝四处张望了一会。
可能感觉到不会有什么危险,他才招了下手,示意羯人继续向前。
浩浩荡荡的几人大军继续往前推进,眼看快要来到凌统等人面前。
校尉小声问凌统:“将军,要不要……”
“等等。”凌统回道:“等他们走过一半再说。”
没再多问,校尉也是攥紧了兵器,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着已经来到眼前的羯人。
战马从眼前走过,羯人没有再做停留。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就在身旁,还在期盼着可以突然出现在大魏的军营,把那些曾给他们同族带来灭顶之灾的魏军斩杀个干净。
眼看着羯人从身前经过,凌统默默的看看前面又望望后面。
当羯人快要走到一半,凌统突然蹿了起来,把兵器往地上一杵,从后背取出长弓搭上箭矢喊了一声:“射杀他们!”
早就在等待着的飞熊营将士们,纷纷站起来,像凌统一样取下长弓瞄准羯人发射着箭矢。
羯人当然没想到在深深的积雪中居然有着一支军队在等待着他们。
当凌统和将士们发射箭矢的时候,羯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箭矢飞向他们,成片的羯人顿时被射翻落马。
突然杀出的飞熊营,让羯人吃了一惊。
他们还没回过神,飞熊营就接连发射了好几轮箭矢。
落马的羯人倒在雪地中,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深坑,马匹也惨嘶着倒下。
飞熊营将士并没有冲杀出去,他们只是不断的抽出箭矢朝羯人发射。
羯人倒下的越多,厮杀的时候他们获胜的把握就越大。
手伸到箭壶里,凌统抓了一把却抓了个空。
低头一看,箭壶已经空荡荡的再没有一支箭矢。
扔下长弓,抓起插在旁边的兵器,凌统纵身冲了出去。
凌统冲出去之后,飞熊营将士也纷纷发现箭矢已经被射光,跟在他的身后,捞起兵器冲杀了上去。
飞熊营从成立之初就与龙纹骑不同。
龙纹骑专注于骑射,将士们虽然也会步战,却要比马背上的本事差了不少。
可飞熊营不仅能够马战也能步战。
虽然马背上的本事他们不如龙纹骑,可双脚落了地,龙纹骑也就不在是他们的对手。
厚厚的积雪阻碍了将士们冲锋的速度。
好在羯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冲到跟前,挥舞着兵器,把一个个羯人从马背上挑落下来。
终于回过神的羯人也发起了反击。
然而他们反击的太晚面对的又是以战力强横著称的飞熊营。
上万羯人,在雪地中与飞熊营厮杀,却像是一群只是挥舞着棍棒的流民面对强悍的正规军。
屠杀,一场在白雪皑皑的世界中的屠杀……
马背上的羯人像是下饺子一样掉落。
他们落在积雪中,一些人落地之前已经死了。
那些没有立刻死去的,也会被飞熊营将士用兵器戳穿身躯。
带头的羯人头领眼看不可能获胜,在几名羯人的护送下想要逃离战场。
凌统从旁边抓起一支长矛,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朝他的后心投掷过去。
战马在雪地中艰难的前进,长矛飞向羯人头领的后心,从他的背后贯穿过去,穿透了他的身躯。
人在马背上一歪,羯人头领掉落了下去。
杀死了羯人的头领,凌统怒吼着喊道:“贼人头领已死,不留活口,给我杀!”
与上万羯人厮杀,不留活口谈何容易?
战斗从半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雪地上到处都是没了主人四处乱走的马匹。
发生过战斗的地方,白雪被尸体压倒了一片,放眼看去,到处是战死的羯人。
半空还在飘舞着雪花,很多羯人的尸体已经被积雪掩盖。
就算其中有些人没有死去,寒冷也会替飞熊营将士取走他们的性命。
“将军,跑了一些羯人。”一个满头满身都是雪花和血渍的校尉来到凌统身旁,向他禀报着战况。
凌统说道:“他们跑就跑了,我们追赶也不可能追得上,先回去向长公子复命!”
得到命令的飞熊营将士,纷纷跑过去牵起羯人的战马。
来的时候他们是徒步前进,返回的时候居然几乎所有飞熊营将士都有了坐骑。
凌统一战破敌,得到消息的曹恒早早的就在军营外等候。
众将军陪在他的身旁,远远望见凌统率领飞熊营返回,他们是满心的羡慕和欢喜。
将军们羡慕的是,这场战斗被凌统和飞熊营拔了头筹,欢喜的则是本来会给大军带来不大不小困扰的羯人,居然被飞熊营半道给杀散。
望着正往这边走来的飞熊营,姜维对曹恒说道:“长公子令飞熊营将士出战,没想到他们居然还弄回了这么多马匹。飞熊营本来就有马匹,这些新到的要是分派给将士们……”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曹恒笑着回道:“马匹是飞熊营得来的,难不成我给他们全都收缴了分派下去?”
姜维一愣:“长公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明白。”曹恒回道:“既然是飞熊营得来的马匹,军中将士谁想要个脚力的,得要出钱去买。反正每个月军中都会给他们发放饷钱,没道理连匹马也买不起。”
“这样……”姜维迟疑着问道:“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曹恒说道:“我听说军中将士如今有不少整天忙着耍钱,还有不少是到了一个地方就找烟花柳巷,把钱都给用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如今有了马匹,只要他们拿得出钱,步兵可以变骑兵。凡是得到马匹的将士,以后都会按照骑兵加以操练。行军打仗有了坐骑,总要比靠着两条腿走路来的更强。耍钱,把钱送给别人去用,玩女人,把钱都用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哪有拿着这些钱去换一匹像样的脚力来的实在?”
“长公子说的倒也是。”姜维笑着摇头:“那些以往喜欢耍钱和玩女人的,怕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得到这样的机会。”
“要的就是这样。”姜维说道:“他们不懂得珍惜钱财,不知道该用在什么地方,我就教教他们该怎么用。”
“只怕长公子教了,有些人还是学不会。”姜维回道:“人与人不同,有的人天生不会摆弄那些。有些人就是喜欢摆弄,或许还会有人说买了马匹没有耍钱和玩女人来的快活。”
“那是当然。”曹恒回道:“可他们也要明白,平时玩的快活,到了行军的时候,别人有脚力代步,而他们却是没有,只能跟在大军后面靠着两条腿跑路。”
“长公子治军,和主公还真是有着很大的不同。”姜维说道:“要是主公得到这些马匹,只会全都收缴上来,然后分派给那些真正适合做骑兵的将士。”
“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适合不适合。”曹恒说道:“有些人,我们给他们分派了马匹,他们早晚也是会祸害到赌场和风月场去。我觉着这样的人,即便再怎样适合学习骑术,也绝对不能把好东西交到他们的手上。”
姜维点头:“其实长公子说的这些,我是非常认同,只是不知道主公究竟会怎么想。”
“将在外,军令尚且有所不受,何况是分配马匹?”曹恒说道:“我这么做,父亲要是知道,应该也会赞同才是。”
俩人说话的时候,凌统带着飞熊营的将士们回到了他们面前。
翻身下马,凌统来到曹恒身前,躬身行了个大礼:“见过长公子。”
“凌将军立下大功,不必如此多礼。”曹恒笑着抬了下手,看了一眼凌统身后的飞熊营将士:“这次出战,飞熊营折损了多少人?诛杀羯人多少?”
“回长公子,飞熊营伤了百十个人,不过都还好,并不是致命伤。”凌统回道:“至于羯人,死了差不多五七千人,其他的倒是让他们给跑了。”
“伤了百十个人,杀死羯人近七千,凌将军这次可是立下到了大功。”曹恒笑着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我们不要在这里说话,酒宴已经准备好了,还是去我帐中叙话。”
第2230章 要改变的还有很多
雁门关外飘落着漫天大雪,而洛阳却是万里晴空,根本没有落雪迹象。
北方的冬天总要比中原来的更早一些。
夜晚的洛阳皇宫,沐着银白的月色,更显富丽华贵。
曹铄站在皇宫后园,仰望着半空的圆月。
虽然再过两天才是十五,可月儿却已经是快要满盈了。
自从曹恒出关,他几乎每天都能得到消息。
可到如今,已经连续六七天没有传回任何音讯,作为父亲,他隐隐的有些担忧。
“夫君,怎么还没睡下?”正望着月儿,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曹铄回头看过去,只见王嫣正往这边走来。
“你怎么也没睡?”曹铄问了一句。
“本来已经打算睡了,无意间看见夫君还在这里,于是过来问问怎么还不歇着。”王嫣回道。
“睡不着。”曹铄说道:“好些事都得办,如今恒儿也没个音讯,我总觉着放心不下。”
“难道夫君没以后得到消息,关外大雪封路,根本没办法把消息送出来。”王嫣诧异的问了一句。
“我当然听说了大雪封路。”曹铄说道:“可消息传不出来,确实让人心烦的很。”
“夫君不用心烦,再过几天应该就有消息传来。”王嫣回道:“火舞每时每刻都在观望着恒儿。他有任何异常,都会有人把消息送回洛阳。”
“说的也是。”曹铄点了点头,他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向王嫣问道:“我倒是有件事要问你,恒儿的剑法是你传授,你觉着他的武艺怎样?”
“恒儿天生是个习武的材料。”王嫣回道:“我其实也没传授他多少本事,多半都是他自己领悟的。”
“自己领悟?”曹铄错愕的问道:“难道你只是点拨了一下,后面他就会了?”
“要是父亲活着,见到恒儿有着如此强横的领悟能力,必定会心中宽慰。”王嫣说道:“只可惜,他走的太早……”
说到这里,王嫣的脸上一片落寞。
曹铄把她搂在怀里,对她说道:“你也不要想这么多,要不明天陪着我去看一看农场怎样?”
“农场?”王嫣问道:“是不是夫君在城外建造的那个农田里面套着牧场的村子?“
“就是那里。”曹铄回道:“假如我不是魏王而只是个普通的农夫,能有那么一片田地和牧场,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夫君坐拥天下,多少农场不是大魏的?”王嫣回道:“要是将来能闲下来,弄一片农场,我和夫人们每天照应着,倒也不失是个乐趣。”
搂着王嫣,曹铄扭头看着她,嘴角带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你的想法倒是新奇的很,不过还真可以尝试一下。等到我们去了长安,我让人专门开辟一片农田和牧场,你和其他夫人去那里照应着,说不准还真能做出一些事情让世人看看。”
“夫君真打算要我们去开垦农田?”王嫣微微一笑,向曹铄问道。
“那是当然。”曹铄回道:“舜帝的妃子娥皇女英还追随他从事农耕,你们怎么就做不得?”
“夫君说的是。”王嫣回道:“要是说起道理,只怕世上没有谁是夫君的对手。”
“明天要不要和我一道去农场看一看?”曹铄还没有忘记农场的事情,又问了王嫣一句。
“不要其他夫人一起?”王嫣反问:“只是我陪着夫君,是不是有些不妥?”
“能有什么不妥?”曹铄说道:“难不成我每次出去,都得后宅众人一道?那还像个出巡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一家人出外野营。”
“夫君说的也是。”王嫣回道:“我明天陪着夫君一道出去就是了。”
“既然明天你陪着我一道出去,今晚就去你那里歇着。”曹铄坏坏的一笑,搂着王嫣腰部的手顺势往下滑了一滑。
感觉到他的手又不老实,王嫣抿嘴一笑:“这里还是庭院,夫君也不怕被仆从和侍女看了。”
“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过。”曹铄撇了撇嘴:“但凡是人,都要干这么点事。你我本来就是夫妻,又没在这里做什么,只是摸一摸,难道也不成?”
王嫣顿时气结。
曹铄以往就是这样一副无赖模样,到如今虽然已经一统天下,也成了至高无上的魏王,可不正经的脾性却怎么也没改掉。
“天色不早,我俩也该回去歇着了。”曹铄搂着王嫣转身要走,他小声说道:“今晚你可得悠着点,别明天一早双腿使不上力气。”
王嫣没有吭声,只是撇了撇嘴。
曹铄哈哈一笑:“看样子还不服气,今晚就让你尝尝夫君的厉害。”
搂着王嫣往她的住处去了,曹铄当晚就留宿在那里。
第二天曹铄起了个大早。
王嫣还在睡着。
他轻轻推了推王嫣:“夫人,该起了。”
很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王嫣朝窗口看了看:“天都亮了……”
“昨晚和夫人说过,有些事情不要太勉强,可夫人就是逞能。”曹铄一副很无奈的模样说道:“要是夫人实在辛苦的很,今天就不用陪我去农场了。”
“已经答应夫君,再怎么样也得去。”王嫣好像很勉强的坐了起来。
被曹铄折腾了小半晚上,她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要酥软了。
可答应了曹铄要去农场,她又怎么可能不去?
起身之后,王嫣招呼侍女进屋伺候曹铄更衣。
俩人穿戴齐整,正在洗溯,一名侍女来到。
侍女欠身向俩人一礼:“启禀主公、夫人,邓将军和祝将军在外等候。”
“让他们先等着。”曹铄吩咐了一句。
他随后对王嫣说道:“邓将军和祝将军应该是来等我俩的,你也快些,不要让他们等的太久。”
王嫣答应了一声,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曹铄走出了房间。
邓展和祝奥等在外面,见曹铄和王嫣出来,俩人上前行礼。
“陈公台准备的怎么样了?”曹铄向俩人问了一句。
邓展回道:“已经准备好了,我俩也召集了卫士,就在前院等候。”
“带路。”曹铄摆了下手。
应了一声,邓展和祝奥分别走在他的两侧,往前院去了。
来到前院,陈宫和一队卫士果然等在那里。
曹铄和王嫣走过来,陈宫赶紧迎上:“见过主公,见过王夫人。”
“最近这些日子我没有去农场看过,那边筹备的怎么样了?”曹铄见到陈宫,就问起有关农场的事情。
陈宫回道:“回禀主公,农场基础已经建好,麦种也都点上。最近这些日子,正从外地调拨羊羔、幼牛和鸡鸭鹅等家禽。”
“已经进入冬天,现在就调拨那些?”曹铄问道:“能不能养得活?”
“有些村民以往饲养过这些家畜家禽,他们说是可以养得活。”陈宫回了一句:“我寻思着,要是真的能养活,早些把家畜家禽送去,也能让村民们早日见到收益。最近这些日子我也琢磨过,依照主公的法子,农场应该是能办的起来。一旦办起,各地就可以推行下去。”
“其实我也是有着这样的打算。”曹铄说道:“只是在这里说也看不到什么,先去看看那边筹备的怎么样了。”
曹铄出来的时候,陈宫见王嫣陪在一旁,已经知道她是要陪着前往农场。
他向曹铄问道:“要不要给王夫人准备一辆马车?”
“不用准备马车,我也骑马就好。”曹铄没有回应,王嫣倒是说了一句。
陈宫回道:“那就委屈夫人了。”
离开皇宫,曹铄和王嫣走在前面,陈宫陪在曹铄身旁。
一路上,他向曹铄介绍了不少最近农场的情况。
从陈宫口中,曹铄得知了最近农场除了引进家禽和家畜,还购置了不少鱼苗放养在圈起来的河道中。
当初建造农场的时候,曹铄设计的就是框架式的饲养和中指模式。
以牧场养农田,以农田养牧场,再用农田流出的废水养水中的鱼儿,最后河道中的水又流到了牧场的化粪池,把流经化粪池的水重新灌入河道。
如此往复,不仅畜牧能生长的很好,就连庄稼也会因土壤肥沃而有着良好的生长态势。
至于水里的鱼儿,当然不用多说,水有多肥,鱼就能生长的多大。
而且河道里的水还是流动着的,不至于因为水太肥,而导致鱼儿被呛死。
曹铄对这种布局,总体还是非常满意。
在陈宫的陪同下来到农场。
远远看到成片的农田和用石头砌成的高耸围墙,从没到过这里的王嫣错愕的问曹铄:“夫君,那些高耸的围墙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曹铄笑着回道:“等你到了跟前,自然会明白是做什么用的。”
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王嫣满头都是雾水。
曹铄也没打算给她解释,带着众人往围墙那边去了。
正忙活着的村民们见他来了,纷纷停下手上的事情,向他躬身行礼。
点了点头算做回礼,曹铄等人进了围墙。
来到围墙里面,王嫣见到满地都是光秃秃一片,在这片围墙中,还跑着一些半大的牛羊。
“村民购置的牛羊都是半大的?”见到牛羊,曹铄问了陈宫一句。
“回禀主公,正是这样。”陈宫回道:“牛羊太大,村民们不好豢养。要是太幼小,又不一定能养得活。所以就从外面买了一些半大的,价格也是不高,而且还容易养活。”
“道理确实是不错。”曹铄点头:“可你们有没有想过,等到牛羊长大还要几个月。到时候再加以繁殖,估计明年年底能不能有牛羊屠宰还很难说。”
“主公的意思是……”陈宫被他说的也有些动了心思。
曹铄说道:“我的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村民们能不能撑那么久。”
“我已经安排下去,头一年会调拨粮食送过来。”陈宫回道:“等到一年以后,除了税赋,他们再把头一年的粮食给还上,也就可以了。”
“你有没有和村民商议过?”曹铄问道:“他们答应还是不答应?”
“已经和他们商议过了。”陈宫回道:“村民们都是答应的。”
“只要他们答应就好。”曹铄点头,随后对陈宫说道:“再带我去看看田地和河道。”
陈宫答应了,引领着曹铄等人往田地里去了。
田埂一般都比较细小,马匹不可能从其中穿行过去。
曹铄等人下了马,沿着田埂往前走。
一边走,陈宫一边给曹铄做着讲解:“自从主公要各地中指小麦和稻谷,粟米反倒是种的少了。以往粟米只能产出一季,而小麦和稻谷却可以产出两季。每年打出的小麦又要比粟米多的多,如今各地都是如此种植粮食。农场建造之初,村民们就已经想好,要在这里种植小麦和稻谷。”
粟米做饭,要比稻谷和小麦更加香甜。
可粟米的产量却是十分有限。
自从小麦和稻谷广泛种植以来,从中尝到甜头的人们,确实是越来越多的种植这两样作物。
听了陈宫的讲解,曹铄点着头说道:“小麦磨成面粉,麸皮可以用来作为饲料送到牧场。至于稻谷,米糠也一样可以用来喂养家禽。实在是不能用的,往河道里一撒,鱼儿也会给吃了,这里的一切都不会被浪费。”
“当初主公说用这个法子的时候,我还怀疑难以成事。”陈宫回道:“如今才有了些模样,我就觉得一定可以发展的很好。要是各地的村庄都是这样。百姓怕是会富的流油。”
“村庄都是这样,粮食和肉食我们多到吃不完,该怎么去消耗?”曹铄突然向陈宫问了一句。
“从古到今,粮食向来都是紧缺。”陈宫诧异的问道:“主公怎么担心吃不完?”
“总有一天会吃不完的。”曹铄微微一笑,对陈宫说道:“到了那天,我们就要考虑如何让中原城镇化。”
“城镇化?”陈宫当然不可能听过这样的说法,他错愕的看着曹铄问道:“主公说的这些,我确实不是太明白……”
“其实你也不用怎么明白。”曹铄说道:“你只要记着我说的话,百姓不可能永远都生活在乡间。乡村只不过是用来养着天下人的地方,真正要做到各地兴盛,还需要更多的百姓进入城镇,把城池发展起来。其中不仅需要商业,也需要工业和其他产业相辅相成。”
曹铄说的,是两千年后的社会构成。
对于只见过如今社会构成的陈宫来说,他说的一切都太遥远也太缥缈。
看着曹铄,陈宫是一脸的茫然。
“公台现在可能不太明白,等到以后的某天,你应该就会明白。”曹铄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其实人需要的并不仅仅只是吃饱穿暖,在吃饱穿暖有房住以后,还会有其他的需求。要满足人们的需求,我们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发展。至于怎样发展才真的能够做到长治久安,我认为只有一个方法——全民教育,各地城镇化扩张,先把科技和经济发展起来,才是至关重要的。”
曹铄以往经常说出一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陈宫认为他早就习以为常。
可听了这些,陈宫又一次感觉他好像不太认识曹铄。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魏王会想到这些看似不切实际,可一旦操作起来却很快就能见到收效的法子?
“早些年我曾下令开办过学堂,让百姓把孩子都给送去。”曹铄又说道:“可这么多年,究竟有几个百姓真的做了,我清楚,公台应该也很清楚。”
“主公说的这些,我当然清楚。”陈宫回道:“只是可惜了,百姓都认为与其让孩子去学认字,还不如要他们从小就帮着家里做些事情,也能不白吃家里的口粮。”
“这就是观念的问题。”曹铄说道:“百姓认为读书无用,因为他们没有见到读书的好处。以往的年头,百姓从来没有机会认字,所谓的字,不过是为士族贵胄准备的,就连一些勇武过人却出身卑微的将军,甚至也是大字不认识一个。世上都是这样的人,我们的大魏怎么发展?送出一道文书,居然没有几个人认得上面表述着什么,难道公台认为不会耽误事?”
曹铄还没有说文字的用处其实远远超出他所表述的这些。
正因为有文字,所以科技才能得以传播,人类社会才能飞速发展。
然而那些都是后世才会发生的事情,他说的太多,陈宫也领会不了。
曹铄说的浅显易懂,陈宫当然立刻明白过来。’
他向曹铄问道:“主公的意思是,各地学堂还是要继续办下去?”
“不仅要办,还要开办不同的学堂。”曹铄说道:“我们要的不只是懂得运筹帷幄和沙场厮杀的人才,还有那些懂得制造器械的人才。只有丰富了人才的种类,让更多的人学会思考,才能把大魏推动的更加强大。”
“当然!”他后面又加了一句:“任何人才,都必学的一门功课,就是如何更加忠贞于大魏,为什么要忠诚于大魏。毕竟大魏的稳固,对我们来说是重中之重。没有一个稳固的强大国家,我们又怎么能保证不会被异族欺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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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1章 他们肯定是想撤回云中郡
关外大雪,曹铄没有得到有关曹恒的消息。
而此时的曹恒,才下令要凌统出击,灭了数千羯人。
凌统率领飞熊营,得到了不少羯人的马匹,斩杀的羯人也不在少数。
他们返回以后,曹恒当然的大办酒宴款待将士们。
飞熊营头一回在雪地中作战,就得到这样的战果,无论说到哪里,也足够他们好好的炫耀一些日子。
大雪下了两三天才停。
先后落了两场雪,地面上厚厚的积雪已有半人多深,有些地方的雪甚至足够湮没一个成年人……
天晴以后,气温比下雪的时候更冷。
手露在外面,用不了多一会就能冻僵。
飞熊营击杀羯人那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天,派出去的勇士们还没有回来。
由于是在冬天,气温非常的低,积雪根本无法很快消融,只是一个劲的吸食着空气中的温度,把环境变的更冷。
暖融融的帐篷里点着一只火盆,帐内只坐着曹恒和姜维、陆逊仨人。
“派出去的人手到现在都没回来。”曹恒向姜维和陆逊问道:“你俩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陆逊回道:“长公子无非是在担心他们,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我觉着再过两天,他们应该就能回来。”
“怎么说?”陆逊这么一说,曹恒疑惑的问道:“半点音讯也没有,难道你就不觉得古怪?”
“正是因为没有音讯,我才不觉得古怪。”陆逊回道:“假如遇见不测,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派人回来。最近几天我们并没有见到那些人回归,反倒是飞熊营把羯人给击破。依着我说,他们应该是发现了逃散的羯人,正是极力诛杀。没有十天半个月,应该是回不来。”
“十天半个月……”曹恒皱起眉头:“难不成我们要在这里等那么久?”
“不过十天半个月而已,长公子又有什么等不了?”陆逊说道:“大雪封路,如今不再落雪,天气反倒比前几天更冷。往外面泼一盆热水,还没等到落地,已经冻成了冰。像这样的气候,将士们也不可能继续挺进,倒不如在这里驻扎着,等待那些人返回。”
陆逊说道并不是没有道理,曹恒听了以后点了点头。
他又看向姜维:“伯约也是这么认为?”
“我和伯言的看法并没有什么不同。”姜维回道:“长公子早先派出的人手有五六百人之多,除去回来报讯的和他们所说战死的那些,人数并没有锐减多少。其实长公子早先也曾说过,他们这些人都是曾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老兵。凡是老兵,必定有丰富的沙场经验。即便是在这样寒冷的日子,他们也一定能够找到在野地中存活下去的法子。我觉得长公子根本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反倒应该担心,等他们回来以后,赏赐将有多少。”
“赏赐多少我并不在意。”曹恒回道:“天下财富均属,大魏,别说只是给他们两倍,即便是给五倍,我也不会有任何心疼……”
“长公子虽然不会心疼,可主公却不一定会那么想。”姜维微微一笑:“两倍赏赐,要是杀个三五千羯人,甚至再俘获一些羯人女子,这笔支出也是不小。”
仨人正说着话,帐外传来一个声音:“启禀长公子,有一拨猎杀羯人的勇士回来了。”
听说有人回来,曹恒猛然站起,向卫士问道:“回来了多少人?”
“也没多少,只不过十多个。”卫士回应了一句。
只回来十多个人,曹恒的脸色顿时又不是太好看。
遍野大雪的环境下追杀羯人,确实是件辛苦的事情。
去了五六百个人,只回来十多个,假如其他人都是战死在雪地里,曹恒还真会感到愧疚。
毕竟是他下令,要这些人在完全没有雪地厮杀经验的情况下,前去追击羯人……
五六百人,假如全军覆没……
曹恒不再多想,既然有人回来了,那就先把这些人都给召集到帐篷里,好好问问情况再说。
只在这里胡乱猜测,也不可能想得到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向卫士吩咐:“把勇士们都给请进来。”
卫士答应了一声,片刻之后领进来十多个浑身上下全是白雪的汉子。
进了帐篷,汉子们没有把雪抖落,而是向曹恒躬身行了个大礼:“见过长公子!”
“先把身上的雪都给抖了再说。”曹恒向他们吩咐了一句。
汉子们这才纷纷把身上的雪给抖掉,
从他们的动作,曹恒看出这些人都没有受伤,至少不是像上一回回来的勇士那样狼狈。
“怎么就你们几个人回来?”打量着他们,曹恒问道:“其他人都在哪里?”
“回禀长公子,我们遇见了好多羯人。”其中一个汉子说道:“这些羯人好像是被打散的,虽然人数不少,遇见我们还是只顾着逃跑,根本没有厮杀的打算。”
“也就是说,你们并没有被羯人围困?”始终对出去的汉子们不太放心,曹恒追问了一句。
“没有,他们已经被打破了胆,哪还会围困我们?”那汉子回道:“我们几个是先一步返回,为免长公子担心,特意回来报讯的。”
“回来报讯,然后还要不要再去?”曹恒向他问道。
十多个汉子相互看了一眼,还是那人说道:“回长公子话,其实我们几个能够回来,也是因为野地里太冷,实在受不住……”
说到这里,十多个人都低下了头,那汉子接着说道:“我们愧对长公子……”
“能在大雪中追杀羯人,你们做的已经不错。”曹恒很是大度的摆了摆手,对汉子们说道:“你们回来就好,要是我能传达军令,必定会令人把军令传达出去,要剩下的人也都尽快回来。”
听说曹恒有让其他人都回来的打算,那汉子一愣,随后对他说道:“长公子明鉴,羯人逃的四处都是,把他们都给追杀了,少说也得十多天……”
“你们有多少伤亡?”曹恒打断了他的话,向他追问了一句。
汉子回道:“我们的伤亡其实并没有多少,算起来顶多不过三五十人。至于羯人,他们伤亡可要惨重的多。我一个人就手刃了十七个……”
汉子说他一个人就杀了十七个,曹恒点了点头。
要是依照他杀人的数目推算,五六百勇士应该至少杀了好几千羯人……
可曹恒却不觉得他们真的能够遇见那么多。
毕竟上回飞熊营诛杀羯人,死在战场上的,远远要多于逃走的。
“你们都先下去歇着吧。”曹恒摆了摆手。
等到汉子们将要退去,姜维问了一句:“跟随你们一同出发的军需怎样了?”
汉子回道:“回禀姜将军,那人出发之后没两天就吵嚷着要走。
头一回被羯人发现,正是因为他在吵闹。
曹恒阴沉着脸皱了皱眉头。
那个军需先前居然敢克扣勇士们的干粮,早就让他觉着十分不爽。
把他派出去,本以为他会因此收敛一些,没想到居然还敢与勇士们吵闹,以至于引去羯人。
“你们回来,怎么没有把他带上?”曹恒向汉子们问道:“难不成是不忍心看我杀他?”
汉子们彼此看了一眼,还是先前那个人回道:“回禀长公子,那场厮杀之后,他本打算逃走却被我们给追上,已经当场格杀了……”
交给勇士们,要他们带着一同出发的军需居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曹恒觉着被格杀也在情理之中。
像那样的人,要是不把他个杀了,只怕会惹得勇士们心中不满。
把他给杀了,反倒会让勇士们少了一些麻烦。
曹恒点了点头,对汉子们说道:“杀也就杀了,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汉子们应了,随后退出帅帐。
等到他们离开以后,曹恒向姜维和陆逊问道:“你们现在怎么看?”
姜维回道:“长公子刚才还在担心他们,这会就得到了消息,应该也会放心不少。我们不用再做其他,只要在这里等着他们返回也就是了。”
“虽然他们不一定能把逃散的羯人都给杀了,可我却觉着,等到他们回来,带回的羯人头皮一定不会太少。”陆逊也说道:“长公子要他们冒雪诛杀羯人,还真是英明的决断。”
“要你俩说说看法,怎么反倒拍起了马屁?”曹恒笑着说道:“你俩这样,可是会让我感到十分困扰。”
“我俩还真没有拍长公子马屁。”姜维有些委屈的回道:“我俩只不过是说出了心中真实所想。漫天大雪的境况下,试问天下间还有几个人能像长公子这样,如此环境下,还能做出这种正确的抉择?”
姜维嘴上说着没拍马屁,可每一句话都带着浓重的马屁气息。
曹恒笑着摆了摆手:“伯约可不要再说了,幸好你不认为是在拍马屁,倘若你真的认为是拍马屁,只怕我已经是被拍到飘了起来。”
陆逊嘿嘿一笑,对曹恒说道:“伯约说的其实也没什么错,只不过他把话给说的太像是在拍长公子马屁,让人听了确实不太爽快。虽然我也觉着长公子决断英明,天下无人能及,可我却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等到陆逊把话说完,姜维摇头说了一句:“伯言马屁拍的,好像比我还过了一些。”
曹恒笑着对俩人说道:“你俩也都别再多说,想说什么我也是明白。我们现在最紧要的不是琢磨这些,而是研究下一步该怎么动作。”
他朝俩人招了招手:“都凑过来,在地图上看一看,把下一步的谋划先做一做。”
姜维和陆逊凑到他身旁。
曹恒指着桌上的地图对俩人说道:“上回羯人突然杀来,我们已经确认他们是从这个部族出发。飞熊营把他们拦阻于冰天雪地之中,你俩认为他们在撤走之后会怎样选择?”
“我觉着他们在撤走以后,会选择返回部族。”姜维说道:“毕竟回到哪里,对羯人来说更加稳妥。他们人数不少,回到部族即便等到冰雪消融,与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曾经确实不少。”曹恒笑着摇头:“可经过与飞熊营的一战,他们的人数早就没有太多。即便是返回部族,也绝对不可能阻挡我军前进。”
“长公子认为他们会怎样?”陆逊问了一句。
“如果我是他们的头领,一定会带着勇士继续往北。”曹恒的手指沿着地图往北移动,最终落在了云中郡。
他对姜维和陆逊说道:“云中郡还有城池关口,羯人守住城池,我们想要把他们突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越多的人聚集在云中郡,局势对我们就是越不利。”
“这么说来,长公子派出去追杀羯人的勇士,也会先一步尾随他们赶往云中郡?”陆逊抬起头看着曹恒问了一句。
“我觉得有这个可能。”曹恒说道:“毕竟我给他们下达的命令,是要他们把羯人全都诛杀。要是没有那样的打算,他们也不会派人踏着积雪回来禀报战况。”
“长公子有什么打算?”姜维也问了一句。
“我觉得在这里驻扎太久并没有什么用处,倒不如一点一点往前推进。”曹恒说道:“好在下一个部落离我们不远。其实出关的时候我们已经考虑过要在雪中击破羯人的部族。毕竟我们行军不易,羯人部族迁徙也没有那么容易。趁着这个时候,反倒可以多突破几处羯人部族。”
姜维和陆逊相互看了一眼,都认为曹恒说的有些道理。
姜维问道:“敢问长公子,打算什么时候领军出发?”
“明天一早,你俩认为怎样?”曹恒问了他们一句。
俩人点头,姜维回道:“长公子做了决断,我们只管执行就好。”
“既然你俩也认同,那就把我的命令传达下去好了。”曹恒说道:“告诉将士们,要他们整理装备,明天一早随我出发。”
曹恒下达了出发的命令,姜维和陆逊站了起来。
领了军令,俩人离开帅帐。
将士们在这里驻扎的日子已经不少,虽然是大雪封路,很多人早就按捺不住厮杀的欲望。
命令下达到军中,将士们根本没考虑大雪就在眼前,纷纷收拾起行装,只等着第二天一早追随曹恒前往下一处羯人部族。
当天晚上,曹恒又让人把回来报信的汉子请了一位来到帅帐。
问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曹恒向那汉子问道:“你们回来之前,有没有商议过下一步该怎么办?”
“敢问长公子说的是哪一方面?”汉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曹恒确认着问题。
曹恒说道:“我问的是你们有没有打算下一步往什么地方去?又打算什么时候返回军中?”
弄明白了他的问题,汉子回道:“回禀长公子,我们先前曾考虑过即刻返回,可后来羯人从眼前逃过去的太多,于是就改变了打算。”
“说一说!”曹恒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汉子回道:“逃散的羯人太多,而且根本没什么战意。只要我们出现,总能杀死不少。虽然得到多少羯人头皮并不是特别重要,可我们却觉着,就这样放羯人过去,实在是说不同,也曾做过商议,要不要继续往前挺进,尽可能的多杀羯人。”
“要是他们进入了沿途的羯人部族,你们打算怎么办?”曹恒又问了一句。
“他们要是真的进入了羯人部族,我们就打算强攻拿下。”汉子回道:“羯人已经没了士气,即便让他们进了部族之中,也不可能凝聚起强悍的军力。只要我们向前推进,说不准长公子沿途遇见的,都会是已经被击破了的羯人部落。”
“只有五六百人,居然敢做出这样张狂的举动,也就只有你们这些老兵。”曹恒笑着摆了摆手:“你先下去歇着吧,从今往后,你们这些人都跟着大军出发。要是想让其他人也能跟上,那就派个人告知他们,要他们继续尾随在大军后面好了。”
汉子得了命令,告退离去。
等到打发走了他,曹恒站起来走向帐外。
守在帐篷外面的两名卫士见他出来,赶紧躬身行礼。
“把手递给我。”曹恒吩咐其中一个卫士。
卫士迟疑着把手递给了他。
牵起卫士的手,曹恒握了握,感觉到像是摸着一块冰。
“是不是很冷?”他向卫士问了一句。
“回长公子话,并不是很冷。”卫士回道:“我们的冬衣很厚,只是有些冻手罢了。”
曹恒点了点头,他没有吭声,不过心底却做了打算,等到积雪消融,派人回到洛阳把这里的情况告知父亲。
世人都说父亲法子不少。
他要是知道将士们冻手冻脚,一定会想到解决的办法。
“真的要是冷的很,就把手揣进衣袖。”交代了两名卫士一句,曹恒转身回了帐篷。
两个卫士相互看了一眼,都挺直了摇杆,不仅没有把手揣进衣袖,反倒站的比刚才更直。
长公子心里有他们,他们又怎么能因为怕冷,而耽误了为长公子站岗?
第2232章 居然已经被拿了下来
曹恒的命令下达以后,将士们当天就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大军出发。
天气寒冷,雪根本没有融化的意思。
马匹走在积雪中,大半截马腿也是埋在厚厚的雪里。
曹恒催着马匹向前,他朝左右看了看,之间姜维等人也是一样走的很是艰难。
再回头望去,步行的将士们小半截身子都在雪里。
他们每行进一步都是十分艰难。
“长公子,照着这样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下一个羯人部落。”走了大半天,还是没有见到羯人部落的踪影,姜维对曹恒说道:“天色也快晚了,要不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驻扎下来再说。”
“依照地图,他们的部落应该就在不远。”曹恒回道:“我们继续往前,实在望不见再说。”
“其实我也觉得伯约说的有道理。”陆逊也对曹恒说道:“积雪太深,就算我们找到了羯人的部落,想要发起进攻也没那么容易。我觉得还是先找个地方驻扎下来。等到想出了如何击破羯人,再继续行军不迟。”
“天还没有黑下来。”曹恒仰脸望了望天空,他对姜维和陆逊说道:“我们现在就驻扎,确实是太早了些。要不等到天黑以后再停下来,你俩认为怎样?”
曹恒并没有坚持一直往前,而是答应了等到天黑以后就驻扎,姜维和陆逊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跟着他继续往前。
关外的冬天,夜晚来的很早。
走路了不到半个时辰,眼看天色要暗了下来。
曹恒正打算下令驻扎,他身后的赵统往前一指:“长公子快看,那里好像有炊烟!”
有炊烟的地方必定是有人家,而在关外,所谓的人家肯定是异族的部落。
远处炊烟升腾,在已经暗下来的天空为背景下,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明显。
“有炊烟的地方应该就是羯人部落。”曹恒对一旁的姜维等人说道:“既然我们已经到了这里,总不能就这么驻扎下来,我觉着还是有必要推进一些,看看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再说。”
望见了有炊烟升腾,姜维和陆逊即便是不认同继续前进,也只能跟着曹恒往前。
大军浩浩荡荡,他们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又长又宽的印迹。
看见炊烟的时候,曹恒与他身旁的将军们并不觉得很远。
可当他们真正走起来,却发现在大雪中走这么点路,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平时或许只要半柱香就能走完的路程,他们居然走了足足一个时辰。
眼看离羯人的部落越来越近,曹恒却发现那里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指着已经不是特别远的部落,他向姜维等人问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里有什么不妥?”
姜维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也都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羯人部落,往往插着黑色的旗帜。”曹恒说道:“那边的旗帜虽然是在夜里,却也能看出不像是黑色的。”
“管他什么颜色,我带人上前杀一场也就知道了。”典满说道:“请长公子允许我领着将士们上前杀上一场。”
“典将军一定小心。”曹恒答应了他的请求。
典满招呼了一声,率领两三千名魏军朝着部落冲杀上去。
踏着厚厚的积雪,虽然是在冲锋,可魏军的动作却极其缓慢。
他们没有发出喊杀声,只是默默的向前推进,由于要克夫雪的阻力,每个人都累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眼看快要冲到部落边缘,典满停了下来。
他发现这个部落确实十分奇怪。
进入部落的木门上,吊挂着几具被割掉了头皮的羯人尸体,在部落里面却是空荡荡一片,连半个人影也看不见。
“回去禀报长公子,就说这里好像已经被人屠过。”典满吩咐一名兵士回头。
兵士离去以后,他招了下手,带着将士们进了羯人部落。
走进部落,典满和将士们正打算搜寻附近还有没有活人,两侧的帐篷里突然冲出数百名壮汉。
壮汉们端着长弓,一出来就瞄准了典满等人。
突然杀出来的壮汉,让典满和他带来的将士们吃了一惊。
正打算下令冲杀,典满看清这些汉子的装束,心情顿时平缓了不少。
张弓搭箭瞄准他们的,正是那群早先得到曹铄命令前去追杀羯人的勇士。
见是他们,典满喊道:“长公子已经来了,难道就没有人打算出去迎接?”
他这么一喊,壮汉中走出一个人。
打量着典满,这人随后朝张弓搭箭的壮汉们按了按手。
壮汉们纷纷放下长弓。
此人向典满问道:“来的可是典将军。”
“正是我。”典满向那人问道:“你们怎么会在羯人的部落?”
“回典将军。”那人回道:“我们追击羯人,恰好追到这里,撞见了他们的部落。那些羯人想要进入部落躲避追杀,而这里的羯人则打算与我们厮杀到底。是我带着众人冲杀进来,把羯人灭了个干净,如今这里已经不是他们的部落,而是我们的军营了。”
“干得不错。”典满点了点头,对那汉子说道:“让你的人都散了,你跟着我去见长公子。”
典满带着将士们发起冲锋的时候,曹恒正率领大军缓慢向前。
他先是得到了典满派过来的斥候禀报,说是羯人部落好像已经被人清理过,过了片刻,他看见典满带着一个人,正往这边走过来。
带着一个人走过来的典满越来越近。
曹恒看清那个人的面容,已经持续好几天的不放心,总算是被有了个满意的回馈。
来到曹恒面前,跟在典满身后的汉子上前见礼:“见过长公子。”
“不用多礼。”曹恒抬了下手,向那汉子问道:“前面的部落是被你们拿下了?”
“回长公子话,是被我们拿下了。”汉子回道:“共计诛杀羯人两千余名,除了适龄女子和女童,其余一律杀光。”
“我还以为来到这里会有一场厮杀,没想到,羯人居然被你们全都给解决了。”曹恒对那汉子说道:“这场功劳我是给你们记下了,至于你们用来兑换好处的羯人头皮和俘获的女人。回头我也会让人清点一下,先把数目记了,回到雁门关再给你们兑现。”
“追击羯人,你们损失了多少人?”曹恒突然问了一句。
问起损失,汉子的脸色变得有些落寞。
他低下头回道:“回禀长公子,这次追击羯人,我们共计损失了将近一百人……”
“你们出发之前,我已经让人登记造册,哪些人战死,回头你也去和主簿对一下。”曹恒说道:“决不能让这些勇士在战死以后落个不明不白。”
“其实多半不是战死的。”汉子低头回道:“受伤之后虽然有草药,可人躺在雪地里……等到我们忙活完了手上的事情再去照应,已经都给冻僵了。”
“是我把日子选的错了。”曹恒对汉子说道:“告诉你的人,他们都可以在羯人的部族里扎营,此后的几天不用再去追杀羯人,好好休养。”
“多谢长公子体恤,只是……”汉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曹恒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杀的羯人并非全部。”汉子回道:“更多的羯人往北逃了。”
“他们要去的是云中郡。”曹恒说道:“我也是因为料定了你们会一路追赶上去,担心出事,所以才领着大军赶来。好在你们还没走远,让我在这里遇见。其他不用多说,要你的人好好留在这里休养。过几天冰雪消融,随我一同出兵讨伐羯人。”
曹恒下了命令,汉子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赶紧答应了。
率领大军朝着羯人部落推进。
到了部落边缘,曹恒下令:“就地扎营!”
将士们纷纷停下,在雪地中扎起营寨,而曹恒则领着将军们进了羯人的部落。
汉子引领着他,来到两顶羯人的帐篷外。
他对曹恒说道:“长公子,我们俘获的女人全都在帐篷里面,要不要进去看看?”
两顶帐篷不是很大,曹恒疑惑的问道:“你们俘获了多少女人?怎么就用两顶帐篷关押她们?”
“羯人不过是一群牲畜,他们哪需要太宽敞的地方。”汉子回道:“我能给她们两顶帐篷,已经算是格外恩惠了。”
“掀开帐帘,我看一看。”曹恒吩咐了他一句。
汉子走到帐篷前,掀开了帐帘。
当帐帘打开,曹恒往里看了一眼,顿时觉着脑袋一阵发胀。
帐篷里黑压压的挤满了人,本来只能容下几十个人的地方,居然挤了不下四五百名羯族女人。
由于空间太小,女人们连坐也没地方坐,都只能相互挨着站在那里。
有些人困倦了,干脆就靠着别人睡着。
而那些被依靠着的,就只能站在那里,给别人当成支撑。
当帐帘掀开的时候,帐篷里的女人纷纷目光空洞的朝着曹恒望了过来。
“这样可不行。”曹恒对汉子说道:“多给她们分出几顶帐篷,不是说我厚待她们,只说这么拥挤的环境下,她们很容易生病,一旦她们病了,我们还要用草药医治不说,也是亏了不少的钱。要知道,活着的女人才能换到好处,她们万一死了,你们先前的厮杀可就亏了不少。”
汉子听他这么一说,赶紧答应:“我这就为她们安排其他的帐篷……”
“算了。”曹恒摆了摆手:“这件事就不用你去办了,我会让人安排。”
他向陆逊交代了一句:“给羯族女人再多安排八顶帐篷,至少可以让她们睡觉能够躺下。”
陆逊答应了,带着几名兵士,给羯族女人安排其他帐篷去了。
“羯人向来不把中原人当人,你们把他们当成牲畜,我也不会反对。”曹恒对领他来到这里的汉子说道:“可你们也不要忘了,这些女人对你们来说就是钱。但凡与钱挂上了关系,不好好对待,可就是对不住自己。”
“长公子的话,我记下了。”汉子恭恭敬敬的答应了。
陆逊很快就给女人们又分拨了八顶帐篷。
一群魏军冲进关押他们的那两顶帐篷,把许多女人从中驱赶了出来。
被驱赶出来的女人还以为是生命快要走到了尽头,一个个悲悲戚戚的哪肯听话?
魏军士兵可不理会她们这些。
听话出来的还好说,对待那些不怎么听话的,要么是扯着头发拽出来,要么就是拽着胳膊硬给拖出来。
有好长一段时间,被拖出帐篷的女人哀嚎哭泣着,整个营地都充斥着说不上来的悲楚。
将士们搭建好了营帐,曹恒住的地方当然还像上一个部落一样,是头领的帐篷。
将军们分成两排坐在帐篷里。
曹恒的目光先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随后他向众人问道:“走了一天的路,虽然来到了这个部落,可厮杀却根本没有。你们认为将士们最近这些日子,会不会消停下来?”
将军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没有回应。
“怎么?”没有得到回应,曹恒问道:“难道连你们这些带兵打仗的人,也不知道将士们后面会怎样做?”
“回长公子话。”陆逊说道:“我觉得无论将士们后面会怎样想,都可以考虑再不出发。”
“为什么?”曹建恒问道:“难道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着冰雪消融?”
“冰雪没有消融,大雪把路途都给封了。”陆逊回道:“即便我们让将士们勉强出发,等到了下一个地方,难道长公子认为他们还能发起像样的进攻?”
曹恒被他问的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问道:“伯言的意思是,冰雪不融,我们也就不用继续出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羯人继续逍遥?”
“其实羯人日子过的并半句逍遥。”陆逊回道:“尤其是石邪弈于,他此时一定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应对我军才好。羯人数量虽然不少,可我军却个个精锐。在长公子手下从来没有讨到过任何好处,他更担心的是会不会被我军击破,而不是担心能不能击退我军。”
“也就是说,石邪弈于对这场战事不会抱有什么希望?”曹恒追问。
“如果我是他,就不会对这场战事再抱有任何的希望。”陆逊回道:“毕竟他也见识到了,我军将士战力如何强悍,岂是凭着他们小小羯人就能抵御?”
曹恒点了点头,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怎么认为?”
姜维回道:“我的看法和伯言想差不多,经过这场跋涉,我觉着将士们要是继续往前,即便不会冻死,也会因为积雪太深而被困在雪中。如今来到了这里,又有了个落脚的地方,也是苍天对我们的眷顾。长公子可不能为了尽快击破羯人,而令将士们继续往前推进。在这里驻扎一些日子,即便冰雪不会完全消融,至少也要等到薄了一些,我们才好继续出发。”
“其他人都是这么看?”曹恒的目光在其他人脸上扫了一圈。
众将军先是面面相觑,凌统最先站起来对曹恒说道:“长公子,我觉着姜将军和陆将军说的没错。将士们今天走的十分辛苦,即便是飞熊营,我也看得出来他们显现出了疲惫。”
“既然你们都这么认为,我要是强令继续前进,岂不是会被骂成不懂得体恤将士?”曹恒回道:“那就在这里驻扎一些日子,等到冰雪薄了一些,我们再出发不迟。”
曹恒很轻易就答应了姜维和陆逊的提议,将军们都松了口气。
冰雪天赶路,他们本来以为是没有什么要紧,毕竟军中将士都不是新兵,全是曾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过的老兵。
凌统甚至还率领飞熊营在雪地中阻击过羯人。
羯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可是半点也没含糊。
难不成大魏的将士还就被羯人给比了下去?
出发前,将军们是有着这样的心思,然而出发后,他们却不是再这么想。
羯人常年生活在关外,他们对冰雪的适应远远要比出生于中原的将士强得多。
漫天冰雪覆盖了世间的一切。
将士们行军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皑皑的苍茫。
他们分辨不清方向,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进。
才走了一天,很多人的双脚就已经冻到木了。
要是再多走一天,或许就会有人因为连续在冰雪中赶路而被活活冻死。
将军们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身为大魏长公子的曹恒,当然也不希望。
其实在向将军们询问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打算,要让将士们在这里驻扎下来,至少等到积雪薄到一半,再行军不迟。
前一天,得到出兵命令的将士们满心欢喜,还以为会有仗在等着他们打。
来到这个羯人部落,没想到这里已经被人拿下,将士们也是觉得十分疲惫,没了想要继续行军的念头。
曹恒的命令下达到军中,得知又要驻扎好些天,将士们也没了先前那种对战斗的期待,都默默的住进了才搭建起的营帐。
第2233章 积雪太深没办法行军
关外的积雪消融,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事情。
每天都是阳光普照,可将士们却感觉到每过一天,好像又比早先更寒冷了不少。
等了十多天,积雪看起来确实是薄了不少,曹恒又想到了要出兵讨伐羯人。
他没有把将军们都请到帐篷里,而是只让卫士请来了姜维和陆逊。
俩人来到他的帐篷,姜维问道:“长公子叫我俩过来,是不是又想到了要出征?”
“正是。”曹恒反问:“难道你俩认为还没到出征的时候?”
“不是。”姜维回道:“冰雪已经消融了不少,要是长公子认为到了该出征的时候,我们跟着出征也就是了。”
“伯约话说的还真是勉强的很。”曹恒微微一笑,随后向姜维问道:“难不成你还认为没有到出兵的时候?”
“并不是。”姜维说道:“我只是觉着将士们准备的还不充足,此时出兵确实有些盲目了。”
曹恒微微皱了皱眉头:“先前我说出兵,你们都认为冰雪太深,还没到出兵的时候。如今冰雪已经薄了一半,将士们在雪地里行军,应该也不像早先那样艰难。关外的天气你们也是知道,一会一个样子,谁也不知道明天究竟是晴天还是暴风雪。万一后面再来一场暴风雪,我们岂不是会被彻底困死在这里。”
“后面几天应该没有风雪才是。”姜维回道:“再过五天,长公子要是还认为可以出兵,我们到时候就出兵好了。”
“成吧。”曹恒想了一下,对俩人说道:“要不这样,你们带着大军留在这里,我领一队人马先行出营,去看看羯人动向再说。”
“万万不可。”曹恒要领一队人马去探查羯人动向,陆逊连忙说道:“伯约说的其实也没有错,如今积雪还没有完全消融,长公子要是决定现在出兵,实在是在给自己找麻烦。我认为长公子还是暂且按下出兵一事,等个四五天再说。”
姜维和陆逊都认为还没到出兵的时候,他要是坚持,万一真的出了什么纰漏,将来传到曹铄的耳朵里,他可不好解释。
虽然心里是不太情愿,曹恒还是说道:“既然你俩都认为不该此时出兵,那我就再忍一忍好了。”
姜维和陆逊都认为不能出兵,曹恒也只好答应暂且按下来,等到冰雪再薄一些。
陪着曹恒又商讨了一会军务,确定了等到冰雪薄到只能过人的脚面,大军就快要出发,姜维和陆逊退出了他的帐篷。
出了帐篷,陆逊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冷颤:“还是帐篷里暖和,外面实在是太冷了些。”
“帐篷里虽然暖和,可长公子却住不下。”姜维说道:“他现在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样才能把羯人给灭了。”
“长公子背负的,可不是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陆逊回道:“魏王时时刻刻都在观望着这边,羯人一天不除魏王一天难以安心,身为大魏长公子,他当然希望能够早一些把羯人给灭掉。”
“其实我也明白长公子的心思,只不过灭掉羯人哪有这么简单。”姜维说道:“我们来到关外,一直都在用屠杀的方式对待羯人。羯人见到我们,要么是战,要么是逃。活人可不像死人,他们想要隐藏起来,我们的将士想要找到是极其困难。只要世上还存留着羯人,就将是生生息息不死不休。灭掉一个族群,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容易。”
“其实长公子也应该明白这些。”陆逊说道:“所以他才会在先前找了一些人,让他们冒着大雪前去追杀羯人。好在这些人并没有让长公子太失望,虽然没能把他们遇见的羯人全给灭了,至少也杀了好几千。”
“真不知道这样打下去,哪年哪月才是个尽头。”姜维回道:“打完羯人,是不是还要去讨伐匈奴人?”
“还什么是不是。”陆逊嘿嘿一笑:“魏王的心思难道伯约还不明白?他从开始就是想要把异族全都抹掉,只不过对待其他异族,他用的是相对怀柔的法子,唯独对待羯人,采取的是亡族灭种的办法。”
“羯人凶狠,对他们亡族灭种也在情理之中。”姜维说道:“匈奴要比羯人强盛的多,等到打匈奴的时候,还不知道会遇见怎样的境况。”
“考虑这些太早,我们还不如多想想等到积雪消融,该怎么应对羯人。”陆逊说道:“我总觉着这次讨伐羯人,绝对不会像我们早先谋划的那么简单。”
“但凡征战哪有简单?”姜维笑着摇头,轻轻拍了拍陆逊的胳膊:“伯言有句话说的确实是没错,我俩琢磨再多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先把长公子给稳住,请他最近千万不要出兵,等到冰雪再消融一些,再率领将士们继续向前。”
“今天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伯约要不要去我那里,温一壶酒,再弄些肉食。你我一边吃着,一边谈论军中大事?”陆逊问了姜维一句。
姜维回道:“既然是伯言相邀,我怎么可能不答应?那就叨扰伯言了。”
“你我是什么关系,吃一顿酒,哪里就来了叨扰两个字?”陆逊笑着摆手:“要是伯约这么说,我还真不肯请你了。”
“那就不说,只去吃你的酒。”姜维笑着回道。
“这还差不多。”陆逊应了,与姜维一道去了他的帐篷。
被俩人劝说了一场,曹恒虽然舍弃了带兵进攻下一个羯人部落的打算,坐在帐篷里,心里却总觉着不太安稳。
羯人就在前面,出关之前他是做好的打算,趁着关外落雪,羯人部落无法转换地方,他会率领将士们一路推进。
哪想到大雪接连下了两场,头一场的积雪还没开始融化,第二场接着就落了下来。
如今积雪深厚,将士们在雪地里走一步都是十分艰难,确实也不适合出兵讨伐羯人。
然而等在这里,曹恒又总是觉着心里像是揣着什么事情。
实在是在帐篷里坐不住,他起身走出了帐外。
来到帐篷外面,他也没招呼任何人,往将士们驻扎的地方走去。
天气太冷,大多数将士都不肯离开帐篷。
他们蜷在帐篷里,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
曹铄令人从身毒等地运送棉花来到中原,棉花才刚种上没有多久,并没形成规模化种植,因此棉制品的使用频率极小。
将士们身上裹着的被子,里面还是麻棉的絮子。
麻棉虽然也能御寒,相比于棉花,却是要差了不少。
好在每个帐篷里都点着火盆,让将士们还能感觉到一些暖意。
来到将士们驻扎的营地,见着曹恒的魏军纷纷挺直腰杆向他行礼。
曹恒很少会点头回应,他在经过很多帐篷的时候,只是朝里面很随意的看上一眼。
正在帐篷里说话的将士们,很少有人发现他来到。
少数见到他的赶紧站起来,等到其他人回头看向帐外,曹恒已经走了过去。
正在军营里巡查,曹恒听见一个声音:“长公子怎么来了。”
扭头看去,往他这边走来的是个体态轻盈、面容娇美的将军。
他不是别人,正是文鸯。
文鸯虽然是男儿身,可他生的却是极其美艳,即便是知道他是男人,许多人见到他,还不免会怦然心动。
冲着文鸯微微一笑,曹恒问道:“文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与曹恒见了礼,文鸯回道:“例行巡查,将士驻扎的日子越多,我们巡查的次数也就越平凡。大军不怕上阵厮杀,怕的就是将士们实在太无聊。他们一旦无聊了,我们这些做将军的,可就不好办了。每天多几次巡查,那是必不可少。”
“将士们既然已经无聊到了这样的境地,文将军认为该不该出发进攻羯人?”曹恒突然问了一句。
文鸯想了一下,又看了看附近的雪地摇了摇头说道:“积雪太深,即便带着将士们出征,轮到冲锋的时候,他们也不可能跑快。冲锋的速度越慢,越可能遭到敌人的射杀。我认为此事还真不是可以出兵的时候。”
连文鸯都这么说,曹恒知道,他先前的想法确实是太冒进了。
幸亏有姜维和陆逊在这里,才没让他过于冒进,从而给大军带来灭顶之灾。
“我听说文将军武艺超群,这会我也是无聊的很。”曹恒问道:“不知将军愿不愿陪我比划比划,也好暖暖筋骨。”
曹恒提出要和文鸯比划,文鸯回道:“我听说长公子深得吕将军与帝师王越真传。俩人一个马上最强,一个剑技最强,我哪敢和长公子比划?”
“不过是切磋。”曹恒说道:“点到即止,我也是听说过文将军的本事才提出要求。要是换做别人,我还真不一定会想到比试一场。”
曹恒话说的恳切,文鸯想了一下,对他说道:“既然长公子决定比划,那我也只好陪着。只是我学艺不精,还请长公子千万不要见笑。”
“你我也不是外人,哪来的见笑一说。”曹恒问道:“文将军是要比划马背上的本事,还是比划剑术?”
“长公子说比什么,那就比什么。”文鸯倒是个胆大的,虽然知道曹恒的嫩是都是从哪学来,还是决定依着他的意思比划。“
“积雪太深,即便我俩骑着马,马匹也没有以往那样灵活。”曹恒说道:“不如我俩就比划一场剑术好了。”
“长公子赐教了。”文鸯应了一声。
俩人相互拔剑,就在军营里划出道儿比划。
文鸯率先出击,挥起佩剑朝着曹恒的头上猛然劈下。
曹恒也不是个善茬,当他长剑劈下的瞬间,手中长剑一翻往上轻轻一挑,轻描淡写的化解开了眼前的危局。
俩人在军营里比划起来,很快就有将士从帐篷里钻出。
看到他们剑来剑往杀的热闹,将士们不时会发出一阵欢呼。
将士们的欢呼,引来了姜维等人。
几位将军离开到当场,见曹恒居然和文鸯在比剑,也都纷纷驻足观看。
姜维和陆逊虽然不是沙场上的猛将,俩人在军中多半是出谋划策的的人物,可他们也还是懂得一些剑术,一般人根本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看着曹恒和文鸯比试剑术,赵广小声向赵统问了一句:“哥,你觉着长公子和文将军,哪个武艺更出众一些?”
“论起马背上的本事,文将军或许不差。”赵统压低声音回道:“可要是说起剑术……”
他摇了摇头。
虽然没有明着说,赵广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曹恒和文鸯打了百十个回合,他往后退了两步,把长剑一收还剑入鞘:“文将军武艺果真非同一般,要是再打下去,我可不一定是将军的对手。”
和曹恒打了一场,外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文鸯却很清楚,在比试的时候,其实曹恒有好几次机会把他当场撂倒,只是没有下手而已。
曹恒给他留了脸面,文鸯心里不免感激。
他躬身向曹恒一礼:“承蒙长公子相让,末将确实不是对手。”
哈哈一笑,曹恒走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随后向围观的将士们喊道:“我知道你们最近很无聊,因为不能上怎杀敌。可你们也得明白,并不是我不让你们去杀羯人,而是这遍地的积雪要我们寸步难行。有着这么多的积雪,即便我想杀敌,你们也是走不动道儿。与其整天在这里闲着,坐在帐篷里吹牛、耍钱,还不如相互间切磋一下,至少也能让武艺更精进一些。”
将士们都在望着曹恒,将军们也都在听着。
曹恒接着说道:“行军难,打仗难,讨伐羯人,连老天都和我们作对。可我们又怎么能受了老天的气?它不想让我们去打羯人,我们偏偏要去打,偏偏要让它看一看,只要是大魏将士想做的事情,那就不要说是什么天命!即便真的是天不绝我大魏的敌人,我们也会让他们彻底的灭绝!”
“长公子威武!”和曹恒比试了一场,承他相让才没有丢了脸面,文鸯对他当然是感激莫名,当即举起手臂喊了一声。
将士们也跟着喊了起来:“长公子威武!”
“大魏威武!大魏将士威武!”等到将士们喊声停下,曹恒接着喊道:“我还不信这积雪不会融化,不信老天真的要和我们作对到底!等到积雪消融的那天,就是我们出征讨伐羯人,取了石邪弈于项上人头,把羯人彻底亡族灭种的那一天!”
曹恒话说的提气,姜维随即上前两步,向将士们喊道:“长公子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们还有什么道理不好好操练?不要说什么大雪封路让你们无法操练,也不要找借口说什么天寒地冻,连兵器都拿不起来。战事一旦来临,天气可不会管你们是不是受得住寒冷。不趁着这几天大雪封路好好操练,一旦见到羯人,你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等着被羯人杀死!”
将士们一个个脸上现出凝重。
曹恒一摆手:“我也不说什么废话,各军组织一下,操练起来!”
当他从将士们驻扎的营地离开,不久前还在帐篷里吹牛、耍钱的将士们也都动了起来,在各自所属的将军统领下,操练了起来。
姜维等人跟在曹恒的身后。
陪他返回营帐的路上,姜维向曹恒问道:“长公子怎么想起要让将士们在冰天雪地里操练?”
“难道伯约没有发觉,最近将士们懈怠了不少?”曹恒说道:“羯人肯定也会因为大雪而懈怠,可他们从小就生长在关外,对这里已经是十分熟悉。无论他们怎样懈怠,马背上的本事是不可能忘掉的。我们却不同,我们的将士都是生长在中原,不说骑兵在马背上没有羯人骑术精湛,步军将士要是一些日子不操练,也都会因为疏于操练,而使得战技荒废。我要将士们操练起来,也是为了让他们熟悉在雪地中作战。毕竟我们出发的日子,不可能选在完全没有积雪的时候。”
“还是长公子考虑的周到。”姜维应了一句。
曹恒扭头看着他,随后又看了看陆逊。
见俩人脸色红润,曹恒问道:“伯约和伯言刚才饮酒了?”
“伯言那里有两坛美酒,刚才请我过去饮了两杯。”姜维说道:“没想到居然被长公子给看了出来。”
“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你俩就敢私下饮酒。”曹恒说道:“你俩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
“长公子恕罪。”曹恒这么一说,姜维和陆逊赶紧告罪。
俩人诚惶诚恐,哪想到曹恒却嘿嘿一笑,把他俩一左一右揽着,压低声音说道:“违反军纪,我肯定是要治你俩的罪。只不过我还要用你俩,无论是关是打还是杀,好像都不合适。想来想去,我觉着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你俩出出血,肉疼一把。”
姜维和陆逊错愕的相互看了一眼。
曹恒说道:“你来喜欢饮酒,我就把军中校尉以上军官全都召集起来,由你俩做东道,好好吃上一场。”
第2234章 没有大魏将士去不了的地方
关外的天气很冷,冰雪消融的也很慢。
曹恒已经换了个营地驻扎,好些日子以后,曹铄才得到了相关的消息。
洛阳这两天也在下雪。
鹅毛大雪仅仅飘落了一天,洛阳内外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放眼望去,一片苍茫,除了洁白再没有其他色彩。
曹铄并没有在皇宫。
他正在农场巡视着。
自从农场开办以来,他几乎隔两天就会来到这里。
皑皑白雪把农场包裹起来,曹铄站在牧场的空地上,一些已经长到半大的牛羊正有限的在牧场中走来走去。
白雪的下面,还有着一些干枯的草叶。
牛羊在这里闲走,就是在吃这些干草。
邓展和祝奥陪在曹铄身边,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好长一会。
“主公,外面冷的很,要不还是去牧场里的房间坐一坐。”邓展说道:“天寒地冻的,我觉着也没什么好看。”
“就因为天寒地冻,所以才有该看的地方。”曹铄说道:“冬天太冷的时候,不仅家禽受不住,就连家畜也是受不了。我们得看看家畜和家禽的窝有没有搭建稳固,即便是搭建稳固了,还得弄清楚这些是不是能够保暖。它们稳妥的过了这个冬天,村民来年才不会血本无归。但凡是养殖和种植,总会有亏到家也不认得的时候。亏的次数多少,就看运道怎样了。”
“主公已经安排的如此稳妥,难道还会亏了?”对于曹铄的说法,邓展并不是十分认同,他总是认为种子撒在地上就能长出庄稼,牛羊放养在牧场,就能顺利长大。”
“邓将军没有耕种养殖过,当然不知道村民的辛苦。”曹铄说道:“旱季他们巴望着能多下两场雨,而到了闹涝灾的时候,他们又期盼着能多出几天太阳。以往农夫都是把命运交给老天,如今我要做的,是让他们从此不再仅仅依靠老天,凭着他们自己,也能把农田和牧场办的很好。”
“这里靠近洛水,什么时候都不会缺水。”祝奥也在一旁说道:“我觉着主公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你俩果真只是在沙场上杀敌的料。”曹铄笑着说道:“靠近洛水确实是好事,可也不一定全是好事。万一洛水闹了水灾,这里的村民该怎么办?农场最近看似办的已经不错,可我还是觉得有很多东西没有筹备好。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在农场附近,需要有个泄洪区。”
“泄洪区?”邓展和祝奥相互看了一眼,俩人脸上都露出了错愕。
“就是一旦发洪水,会被引到那片地方,而不是把农场给淹了。”曹铄说道:“有了那样的地方,经营农场的百姓就不至于遭受灾害。”
“主公已经想到,那就让人去办好了。”邓展说道:“凭着大魏的实力,难道连个小小的泄洪区也置办不起来?”
“说的倒是容易。”曹铄说道:“你们看看,附近哪里没有村庄?洪水来了,我该怎么把它们引走?”
“这么说主公的打算是很难办成了?”祝奥问了一句。
“也不是很难,只不过太劳民伤财。”曹铄皱起眉头:“天下河道那么多,每年发大水的也是不少。相对的来说,洛水反倒是个安静的。要是把天下间的河道全都给疏通了,也不知道得动用多少财力和人力。”
“动用再多财力和人力,还不是为了天下百姓?”邓展不解的问道:“难道百姓们还不能体谅?”
曹铄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秦始皇连接各国长城,为的是抵御北方异族,动用民夫过多,以至于很多人死在了建造长城的过程中。
于是他落了个暴君的名头。
如果将来还有隋朝的话,隋炀帝开通大运河,虽然在一定的范围内,他是为了更方便的南下游玩,可大运河也通联了南北水陆,后来的大唐盛世和宋朝的商业兴盛,都与那条运河有着不可割舍的关系。
所谓暴君,不过是动用过多的人力和财力,做了一件很可能是功在的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
至少秦始皇和隋炀帝都是这样。
“主公。”曹铄望着远处的洛河没有说话,邓展轻轻唤了一声,随后问道:“怎么了?”
“没有什么。”曹铄说道:“我只是想到要做些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容易。”
“主公文治武功天下无人能及。”邓展回道:“做些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应该也不会多难。”
“你这个马屁拍的。”曹铄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我们也别在这里说话,你俩陪我到河边走走,看看水中的鱼儿怎样。”
“主公还要去河边?”邓展说道:“天气太冷,河边的气息又是湿的,比别的地方更冷一些。我觉着只要问问这里的村民,水里的鱼儿长的怎样也就好了……”
“鱼在水里,我们其实根本看不到什么。”曹铄撇了撇嘴:“我只是要去看看水质,水质好坏和鱼的成长有着必然的关联。水太肥,鱼则死。水太清,则无鱼。而且我们要是问村民,得到的回答多半是鱼长的很好。人们总是喜欢报喜不报忧,想要了解到真相,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去河岸边上观察。”
说了这些,曹铄带着邓展和祝奥往河岸边走去。
来到岸边,他看见翻卷的河水稍稍有些浑浊,却不是浑浊的很严重。
距离河岸稍远一些的地方,河水则还是清凌凌的一片。
“牧场和农田的废水流到河里,附近的水还真是浑了不少。”邓展说道:“我其实不是太明白,为什么这些看似根本没用的水到了河里,却可以在这里圈养出大鱼?”
“还是那句话。”曹铄说道:“水至清则无鱼。正是因为水太清,所以才没了鱼。”
邓展和祝奥都点了点头。
他们并不懂得曹铄说的这些,也不明白为什么出身于曹家的魏王,对农耕稼穑也懂的如此多。
魏王不仅懂得农耕,好像对每一样作物的生长情况也是特别的了解。
他甚至还懂得喂养牛羊不能只是让牛羊吃干草,还得配一些黑豆之类人不肯吃牛羊却特别喜欢的谷物。
正在岸边观察着水质,一个卫士飞快的跑了过来。
来到曹铄身旁,卫士躬身说道:“启禀主公,刚有火舞送来有关长公子的消息。”
最近这些日子,曹铄一直在等关于曹恒的消息。
可关外大雪封路,消息完全送不过来。
听说有火舞送回了关于曹恒的消息,他连忙吩咐:“把人带过来。”
卫士退下,没过一会带着一名火舞来到。
来到曹铄面前的火舞是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精壮汉子。
他向曹铄躬身一礼:“见过主公。”
“关外如今怎样?大军推进到了什么地方?”火舞还没来及禀报,曹铄就接连问了两个问题。
“回禀主公,关外大雪已经停了,只是因为太冷,积雪到现在都没怎么融化。”火舞回道:“长公子领着将士们在一处羯人部落驻扎下来。我们最近虽然极力探查有关长公子的消息,却始终没有得到更为精准的,只是知道他到现在还没有动身,像是在等着积雪再薄一些。”
“他会等积雪再薄一些?”曹铄摇头,却没多说什么,又向火舞问道:“还有其他的讯息没有?”
“有!”火舞说道:“我们在半道上遇见长公子派来洛阳的信使,说是将士虽然冬衣厚重,在关外手脚却冻的受不住,恳请主公为将士们想想法子。”
火舞才说将士们手脚冻的受不了,曹铄当即明白过来。
他给大军配发的物资只有冬衣,却没有手脚御寒的手套和袜子。
眼下这个时代,确实也没有人会想到制作手套和袜子。
人们只要身上能穿的暖和,一般也就没有更多的奢求。
要不是曹恒提起,曹铄根本不可能想到制作这两样东西。
他点了点头,又问火舞:“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
“大雪封着路,我们只能查探到长公子驻扎的地方,至于更多的讯息,只有等到积雪消融才有法子跟进。”火舞回了一句。
“你先下去吧。”曹铄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
火舞离去后,邓展和祝奥只是茫然的看着他。
曹铄想了一下,对邓展说道:“邓将军,你先走一步,回到洛阳给我找一些裁缝,就说我有要紧事安排他们去办。”
邓展答应了,转身离去。
“祝将军,陪我返回洛阳。”曹铄随后又吩咐了祝奥一句。
洛阳的雪不像关外的雪那么大,可对于曹铄来说,这场雪来的还是不小。
返回洛阳的路上,他和祝奥是顶着大雪一路前行。
地上的积雪已经不算很薄,马蹄踏在上面,会被湮没了一小半。
骑马前行,走没多久,曹铄已经是满头满身都是雪片。
回到洛阳,曹铄才下马,先一步返回的邓展就迎了上来。
“裁缝有没有找来?”进了皇宫,曹铄一边走一边问。
“来了几个。”邓展回道:“洛阳城里裁缝不少,我也不知道主公要几个,所以就把最有名的请了来。”
“我要用的裁缝,可不仅仅只是有几个最有名的就可以。”曹铄说道我是要让他们在十天之内,给我赶制出来一批御寒的衣物。关外将士虽然有了冬衣,可他们的手脚,却没有办法保暖。还有一条,就是他们的头盔,要是在中原戴着,冬天或许勉强可用。到了关外,那么冷的天气,用不了多会就能给他们的脑袋冻到和头盔连在一起。”
“主公是要……”邓展错愕的说道:“我还没有听说过,冬衣有能把手脚也给护住的。至于头盔,我觉着将士们目前用的,应该是够了。”
“只是你觉得可不行。”曹铄说道:“毕竟我们身在洛阳,并没有去关外。关外的冬天怎样,我们也都是道听途说,根本没有亲身体会。曹恒会派人回来特意提起将士手脚没有办法御寒,可见那里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拖得起,关外将士可拖不起。”
由邓展陪着,曹铄来到了大殿。
几名裁缝已经等在那里,见曹铄来了,他们赶忙上前见礼。
曹铄抬了下手:“不用多礼,请你们来是有要紧的事情商议。”
“魏王有什么吩咐只管交代,我们必定全力而为。”其中一名裁缝躬身应道。
“我想问你们,洛阳城里究竟有多少裁缝?”曹铄向那几个裁缝问了一句。
“算上学徒,大概一两百人。”裁缝回道:“要是魏王需要,我们可以告诉他们听候差遣。”
“所有的裁缝,全都停下手上的事情。”曹铄说道:“有几样东西,你们必须现在就给我做出来。先把做出的样品给我,等我确定可以使用,再批量制作。”
“敢问魏王,总共要制作多少?工期多久?”回话的裁缝问道。
“三样东西,每样十万个。”曹铄问道:“十天能不能完成?”
他要的东西数量太大,裁缝们听了,一个个都错愕的看向其他人。
三样东西,每样十万个,总共三十万。
洛阳城里的裁缝不过一百多人,按照每人一天能做五十件来算,工期也是太短了……
“这个……”心知做不成,裁缝回道:“魏王要求的工期太短,数量又太多,我觉着是不太可能做到。”
“不太可能做到?”曹铄眉头微微一皱,向他问道:“你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你们所有裁缝都没信心?”
“并不是信心的问题。”裁缝说道:“只是工期太短,要制作的东西又太多……”
“如果我下令挑选三千妇人给你们差遣,用多久可以制成?”没等他说完,曹铄就把他的话给打断了。
要是有三千妇人差遣,每人每天顶多只要做十样,十天还真是能够完成。
裁缝回道:“倘若魏王可以调派三千妇人,我觉得十天确实是可以完成。”
“只要能够在我要求的工期内完成,就算你们立下了大功。”曹铄对几名裁缝说道:“你们稍等片刻,我把需要的几样东西全给做出图样,你们回去制作出来,等我觉着满意了,再交给你们去办。”
裁缝们躬身答应了。
曹铄则吩咐邓展为他取来笔墨。
桌上铺着一张白纸,曹铄想也没想就画了起来。
他画出的东西,居然是一双袜子一双手套和一顶帽子。
袜子、手套都是加厚里面呆着麻棉的。
而帽子则是两边有着耳朵,扣上下面的扣子,可以把脸给护住大半的款式。
画出图样,曹铄又仔细看了看,这才递向裁缝们:“就照着这个模样去做,记住了,我要的不仅是厚,还需要让将士们用起来顺手。”
邓展接过图样,转交给其中一名裁缝。
裁缝看了之后,对曹铄说道:“魏王放心,只要人手足够,我们绝对可以按照工期赶制出来。”
曹铄摆了摆手:“将士们都在等着,可不要耽误了工期。多耽误一天,功劳没有,你们这些人都要被问罪!”
裁缝们当然知道他不是在说笑,赶忙躬着身应了。
等到裁缝们退下,看过图样的邓展向曹铄问道:“主公,我看图上那些东西好奇怪……”
“有什么奇怪?”曹铄笑着向他问了一句。
“那些像巴掌一样的东西我看着就古怪的很。”邓展说道:“还有两边有个兔耳朵的东西,另外还有个套子……”
画了一会图,曹铄正觉着口渴,才端起水喝了一口,听了邓展说的话,当即喷了出来,还差点没被呛着。
曹铄哈哈大笑,邓展一脸懵逼:“主公,我是说错了什么?”
“错倒是没有说错。”曹铄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对邓展说道:“那两只八章名为手套,是用来给将士们护着手的。无论多冷的天气,只要手在手套里,就感觉不到寒冷。带着两只兔子耳朵的叫做面貌,那两只耳朵是用来护住脸颊的。”
说到最后一样,曹铄又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得到了两样解释,突然曹铄又一阵忍不住的大笑,让他满头都是雾水。
等到曹铄笑的差不多了,邓展问道:“主公在笑什么?”
“套子!”曹铄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想到了这个词要是用在两千年后,会有多少人因此想到一种橡胶制品。
邓展说的时候并没有那些念头,他当然也不可能知道两千年后出现的那种东西。
茫然的看着曹铄,邓展虽然没再多问,目光里却满是疑惑。
“其实也没什么。”曹铄说道:“那件东西不叫什么套子,而是袜子。它是用来套在脚上的,将士们穿着它,再有了保暖的鞋子,即便是在天寒地冻的时节,也不可能把双脚给冻着。”
“世人都知道主公往往会有奇思妙想,没想到居然连这些古怪玩意都能想得出来。”旁边的祝奥说道:“要是将士们发放了这些东西,以后还会有大魏将士去不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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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5章
第2235章
曹铄召集了洛阳的所有裁缝,还动员了不少市井女子为将士们缝制手套、棉帽和袜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魏军将士的鞋子,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改成了皮鞋。
其中,北方到了冬季,将士们的鞋子里面还有翻毛。鞋子是早些年就已经解决了的问题,如今再有了袜子,即便在再寒冷的冬季,将士们的双脚都不会被冻伤。
双脚不会冻伤,再配上手套和棉帽,不说关外,就算再北边一些,魏军将士也是能去。
成车的棉帽、手套和袜子装上大车,曹铄下令让魏延护送这些物资前往关外。
洛阳城外,积雪还没有消融。
魏延领着一队将士,护送上百辆大车开出城池。
城头上,曹铄望着出城的队伍。
他身旁的郭嘉问道:“主公怎么不派一位小将军,而是令魏文长将军前去关外?”
“小将军?”曹铄笑着问道:“我要是再派个像关兴一样的小将前往关外,还能不能见到人回来?”
听了曹铄的解释,郭嘉也笑了一笑说道:“主公还担心长公子从手中抢走了将军们?”
“倒不是担心他抢走了将军们。”曹铄回道:“只是他如今还没成长起来,给了他太多的将军,只怕驾驭不了。”
“我倒是觉得长公子完全可以驾驭将军们。”郭嘉说道:“自从他领着大军前往关外,到如今还没听说和将军们相处不够融洽。”
“都是年轻人,胡闹肯定是有的。”曹铄说道:“我这次就是要让魏文长好好的去威慑一下他们,也要他们懂些规矩。”
“将军们倒是好说,长公子只怕文长将军不敢。”郭嘉笑着回道:“主公是给文长将军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别人或许不敢,魏文长肯定敢。”曹铄说道:“他向来桀骜,恒儿要是敢对他无礼,文长可是不会让着他。”
曹铄和郭嘉谈论着魏延,而率领队伍离开洛阳的魏延,则是提着大刀一路往前。
积雪还没有消融,可洛阳的雪并不像关外那样一下就是个没停。
从洛阳到雁门关,路途不是很远,也绝对说不上近。
据说雁门关外大雪仍然封路,这次出关,他们路上并不会感到轻松。
魏延率领队伍离开洛阳的同时,曹恒也领着大军继续往北推进。
等待了好些天,积雪终于薄了不少。
将士们踏着积雪,跟在曹恒的身后,往北推行。
由于积雪没有消融,羯人部落基本上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迁徙。
曹恒一路往北推进,沿途又灭掉了几个羯人部落。
进入云中郡已经两天,他们眼看将要推进到云中城。
石邪弈于的王庭就位于云中城。
自从羯人袭扰中原,他们从中原人手中夺走了不少地方。
曾经纯粹只是游牧的羯人,如今也坐守着几处城池,其中包括云中、原阳、武泉、定襄等城池。
羯人得到这些城池,为了加固,他们是让工匠在城池外面浇筑上黄泥,然后用火烘烤,把黄泥烤成砖瓦。
这样加固的城池,城墙就像是包裹了一层厚厚硬壳,即便用大锤去砸,也很难砸出个坑。
要不是曹铄一统了天下,断绝了后来五胡乱华出现的可能,在后赵建立的以后,石勒就是用这种法子巩固城防,也算是羯人巩固城防的一大特色。
往北走了好些日子,积雪多半已经消融,地面也露出了一块一块的黑色。
大军驻扎下来以后,曹恒望着云中城所在的方向,向一旁的姜维问了句:“这里距云中城还有多远?”
“大概还有二十多里。”姜维回道:“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大军沿途推进到这里,按道理说石邪弈于应该有所反应才是。难不成他打算舍弃羯人骑兵的优势,选择死守云中?”
“我觉着不是没有可能。”曹恒说道:“不过在攻打云中的时候,我们要提防着另外几处城池发兵过来。羯人屡受挫折却并没有伤筋动骨。和他们作战,我们还是得多些小心才是。”
“虽然雪已经化了,可天气却越来越冷。”姜维回道:“很多将士手脚都起了冻疮,要是再不想想办法,很可能会成为我军面临的最大困扰。”
“我已经派人禀报父亲,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想到办法。”曹恒说道“我当初只想着冬天出征,羯人的部落不会轻易迁徙,却忽略了寒冬也会给我们带来不少麻烦。”
“其实长公子考虑的已经是十分精细。”姜维说道:“一般来说都是秋守春战,长公子突然选择冬天出征,羯人也一定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我军损耗也是不小。”曹恒说道:“仅仅取暖用的木炭,所耗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攻破了羯人,这些耗费都不算什么。”姜维回头朝营地深处看了一眼:“军中的羯族女人太多,数目已经足够每两个将士发放一人。长公子得想想法子,把这些女人给送回去才是。”
“父亲要是派人送来物资,我再请来人把羯族女人带走。”曹恒说道:“我们军中的将士,可没有闲暇去做那些事情。”
曹恒率领大军,在距云中还有二十多里的地方驻扎。
云中城里,石邪弈于也没有闲着。
他召集了一群羯人头领来到王庭。
自从占领了云中郡,石邪弈于舍弃了以往把帐篷当成王庭,而是选择住在云中城的官府。
前堂里坐着十多名羯人头领,石邪弈于则坐在上首。
从他们坐着的方位来看,和中原人已经是没有太多的区别。
环顾在坐的羯人头领,石邪弈于说道:“曹元昶率领六万魏军逼近云中,他们沿途杀了不少我们的人,而且还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探子回报,说他已经到了距云中不过二十里的地方,你们觉得我要怎样,才可以把他们击退?”
“大王其实根本不用担心这些。”一个羯人头领说道:“曹元昶带来的魏军虽然能正善战,可这里却不是他们的地盘。只要大王一声令下,我们的勇士冲杀出去,我还不信打不退他。”
“还真是打不退他。”石邪弈于说道:“难道你们忘记了先前我们和他对战,在他手上吃了多少亏?”
头领们本来都有着相同的看法,认为曹恒率领大军来到这里,根本不可能是羯人勇士的对手。
可石邪弈于显然是给他们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每一个头领都是面面相觑,他们没敢再言语,在彼此看了一眼之后,又都看向了石邪弈于。
其中一人问道:“大王怎么打算?”
“我的打算是先把他们拖住。”石邪弈于说道:“只要让他们在这里施展不开,曹元昶必定会心急。到时候我再传令各部族派出勇士,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发起进攻,我就不信,曹元昶有通天的本事,能在这样的劣势下,还获取最终的全胜!”
在坐的羯人头领一个个都点着头,又有一人问道:“大王的意思是,我们先死守云中城,无论曹元昶怎样攻打,都不出城迎战?”
石邪弈于回道:“我的意思就是这样,无论曹元昶用什么法子攻城,我们都不要出城迎战。”
曹恒的大军驻扎了一晚,第二天推进到云中城外。
云中城墙经过羯人的改建,比以往更坚固了不少。
叉腰望着云中城,曹恒脸上一片平静。
姜维和陆逊站在他的身旁。
“长公子,要不要先打一场?”陆逊问了一句。
“我们军中有多少大炮?”曹恒问道:“炮弹带了多少?”
“大炮没有多少,不过十门而已。”陆逊回道:“炮弹倒是有三千多发。”
“三千多炮弹,把云中城炸出个豁口,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曹恒吩咐:“传令炮兵,给我往云中城的城墙狠命轰击,什么时候轰塌了,什么时候才收手。”
陆逊答应了,向身后的一名卫士吩咐:“去传长公子军令。”
卫士领命传达军令。
没过多会,十门大炮推到魏军军营前列,瞄准了云中城墙。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大炮发出轰鸣,炮弹呼啸着往云中城飞了过去。
一颗颗炮弹落在城墙上,爆炸的同时,淡蓝色的硝烟和白色的粉末混合在一起,就像是在城墙上绽放起一朵朵烟雾凝成的花朵。
炮声隆隆轰鸣不绝,曹恒招呼姜维和陆逊往军营里退了数十步。
耳畔传来的轰鸣声小了一些,曹恒对姜维和陆逊说道:“大炮是个好东西,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它太吵。要是这东西能安静一些,那该多好?”
“大炮轰鸣多有气势?”姜维笑着说道:“我在讨伐南蛮的时候,最后一站可是数十门大炮一同轰击蛮人。那气势才真的提气。”
“提气倒是提气,耳朵受不了。”曹恒嘿嘿笑着:“石邪弈于只知道地雷和火箭的厉害,却还没有尝过大炮的滋味。等到今天的轰击结束,他应该是对我军又有了更深的认识。”
“要是连这样都不能让他有更深的认识,我觉着石邪弈于这个人也是太大条了。”陆逊说道:“我军来的路上,他根本没有阻截的意思,应该是做好了死守云中城的打算。想要把我军拖在这里,等到我们疲了累了,再下令让其他的羯人杀过来,那样就能四面包围,给我军歼灭在云中城外。”
“伯言分析的和我寻思的想差不多。”姜维说道:“羯人占了云中郡不少年头,他们在这里根深叶茂,我们想要把他们彻底给灭了,还需要耗费不少的心力。”
“其实伯言早先提出的谋断我觉着十分合适。”曹恒对俩人说道:“等到我们攻破云中城,就告知羯人,他们肯来云中城内向大魏称臣,我就不会杀他们。”
“长公子这么做,还真可能会失信于羯人。”姜维问道:“确定要这样?”
“我答应不杀他们,可没答应不让将士们杀?”曹恒说道:“即便是我带来的将士不好下手,还有那些人。”
他看向了离军营不远的另一个营地。
那里驻扎着随同来到的勇士们。
一路走来,勇士们也杀了不少羯人,还俘获了不少羯人女子,可以说不比魏军将士建功更少。
而起他们根本就没有魏军编制,顶多只能算是随同魏军来到这里的义军。
义军杀人,曹恒顶多只能节制,还真不能下令对他们怎样。
曹恒有这样的打算,姜维和陆逊当然不可能阻止他。
从他们出征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很清楚,魏王是想要把羯人彻底从这个世上给抹掉。
炮击还在持续,曹恒和姜维、陆逊远远的站着观望。
军营中的将士们早就习惯了爆炸声,他们只是默默的在各自忙活着手上的事情,并没有几个人特意观望炮兵轰击城墙。
望着远处城墙上腾起的一朵朵白烟,曹恒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姜维和陆逊的神色也很放松。
炮弹一颗颗落在城墙上,虽然城墙还没有松动的迹象,可他们却都很清楚,只要持续的轰击下去,根本用不了三千颗炮弹,城墙就会被轰塌一片。
石邪弈于应该是等着把他们拖垮至少也要拖到疲惫,可曹恒偏偏不照着他的想法去打。
他没有下令让将士们攻城,只是让炮兵不停的朝着城墙发射炮弹,先把城里的羯人士气给打垮再说。
炮兵发射着炮弹,城里的羯人被黑打的一个个缩着脑袋,都不敢探出头来。
本来是在城头观望的石邪弈于,也被炮弹打的抬不起头。
躲藏在一处城垛后,他骂骂咧咧的喊着:“曹元昶搞的什么鬼?他这是又弄了什么杀器过来?”
他没有下令让将士们攻城,只是让炮兵不停的朝着城墙发射炮弹,先把城里的羯人士气给打垮再说。
炮兵发射着炮弹,城里的羯人被黑打的一个个缩着脑袋,都不敢探出头来。
本来是在城头观望的石邪弈于,也被炮弹打的抬不起头。
躲藏在一处城垛后,他骂骂咧咧的喊着:“曹元昶搞的什么鬼?他这是又弄了什么杀器过来?”
第2236章 出来就给他们打回去
石邪弈于和羯人头领以为魏军的炮击顶多只会持续几个时辰。
可他们却怎么都没想到,魏军的炮击开始以后,就再也没有停下过。
老式大炮有许多缺点,不仅是装填麻烦,而且还容易炸膛。
尤其是发射了一段时间以后,大炮的炮膛温度会过高,也就不能再继续发射,需要冷却一段时间。
起初十门大炮一同轰击,打了没多久,其中五门就停了下来,继续轰击的只有另外五门。
当先停下的五门大炮冷却,另五门还在轰击的大炮炮膛则已经快要到达不能继续发射的高温。
十门大炮交替冷却,居然保持了轰击的持续性。
云中城的城墙在大炮的轰击下掉落了不少碎屑。
碎屑的掉落,说明城墙正在松动。
魏军整整轰击了一天,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大炮才彻底的止住了炮击。
整个白天都是在大炮的轰鸣声度过。
曹恒和将军们望着夜色中的云中城,他对将军们说道:“白天吵的这么厉害,天色虽然晚了,想要睡的安稳,只怕还得要缓缓神才成。”
“长公子说的没错,我也是到如今还觉着脑袋一阵阵的发懵。”姜维附和着说道:“明天一早还要继续轰击,真是想想脑袋就疼的很。”
“我们只是被吵的脑袋疼,石邪弈于的日子可要比我们难过多了。”曹恒嘿嘿一笑:“他们不仅是被吵闹的受不住,还要想着法子躲避大炮的轰击。想想他如今要过的日子,我就觉着可怜的很。”
曹恒居然在同情石邪弈于,众将军一个个满脸懵逼。
陆逊问道:“长公子怎么担心起石邪弈于来了?”
“我当然担心他。”曹恒撇了撇嘴:“其实我还真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要是他死在炮击中,等到我军击破云中城,我又怎么能把他给生擒了砍下脑袋?”
冲着将军们嘿嘿一笑,曹恒说道:“石邪弈于是羯人的大王,这么些年羯人给中原人带来的困扰可是不少。要是让他死在大炮之下,岂不是太便宜了?”
众将军一个个满脸懵逼的相互看了看,都没闹明白石邪弈于反正都是要死,被生擒了杀死和死在大炮的轰击下有什么不同。
“你们是不是认为,石邪弈于死在炮击中和被生擒后杀死没什么不同?”看出将军们心中的疑惑,曹恒向他们问了一句。
“确实是没有看出什么不同。”姜维回道:“无论怎样,他都是要死,长公子又何必拘泥于他怎么死?”
“说起来道理是没有错。”曹恒说道:“可你们要知道,诛人不如诛心。生擒石邪弈于,为的就是当众诛杀,让所有羯人都知道,和我们大魏为敌没有任何好处。”
将军们听了他的说法,都是纷纷点头。
他们已经明白,曹恒并不是担心石邪弈于,只是不希望他死的太早。
望着夜色中的云中城,凌统冒出一句:“倘若我是石邪弈于,一定会希望现在就能死了,也不想落到长公子的手里,被长公子随意糟践。”
曹恒听了哈哈一笑,对众人说道:“我可没打算糟践他,只是会让他死的轰轰烈烈一些罢了。”
“传令下去,继续炮击。”曹恒对众人说道:“还是和白天一样,十门大炮分成两拨,千万不要让炮击停了下来。”
众人答应了一声,曹恒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他又向众人说了一句:“晚上可不要嫌吵,我们只不过是被大炮吵闹,而他们却是要提心吊胆。等到城墙被轰塌,他们应该已是快要崩溃。”
曹恒的命令下达以后,停下没有多久的炮声再次响起。
坐在城墙上,石邪弈于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本打算死守云中城,等到把魏军拖垮再与另外记录羯人一同出击,把曹恒彻底歼灭在云中城外。
可他盘算的虽然不差,曹恒却没有给他任何得逞的机会。
魏军根本没打算攻城,只是远远的用大炮轰击城墙。
云中城墙上,一个羯人头领向石邪弈于喊道:“大王,这样挨打下去不是个办法,我们得想法子反击才成。”
“反击?”石邪弈于问道:“怎么反击?他们有这样的杀器,我们出去多少人,还不都被轰成了碎渣?”
早先曾吃过地雷的亏,羯人头领也很惧怕轰轰的爆炸声。
每一次爆炸声传来,他们都能感觉到城墙好似在震颤着。
“曹元昶肯定是想要把城墙给轰塌。”石邪弈于对羯人头领喊道:“我们不能让他得逞,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时机。先看看他究竟要到什么程度才会停下……”
“我觉着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提议想个办法反击的羯人头领回道:“要是由着他这么打下去,城墙早晚也是支撑不住。”
石邪弈于当然知道城墙支撑不住,可他却根本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来应对。
炮声还在持续,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不说每一次炮弹轰击到城墙,都能让他感觉到城墙在震颤着。
只说一声声的巨响,就足以让整个云中城度过不眠之夜……
打算拖死曹恒的计划肯定是无法实施了。
石邪弈于现在要考虑的,是怎样才能摆脱大炮的轰击,让曹恒没有机会先把城墙给轰塌。
“大王,我还是觉得应该先出击。”羯人头领喊道:“要不我领着一些勇士,去把他们的杀器给除了。”
只要大炮还在,就一定会给羯人带来无尽的困扰。
石邪弈于当然知道留着它们会有多大的威胁。
他想了一下,对羯人头领说道:“你也不要着急,我们再等一等。等到天色再晚一些,你再带领勇士悄然出城。”
得到了允许,羯人头领当即向石邪弈于谢道:“多谢大王成全!”
虽然允许了羯人头领的请求,石邪弈于却不是很确定他应不应该这么做。
魏军的大炮还在轰鸣着,城外魏军也有将近六万人。
派出去的人手太少,怕是没什么用处,要是派出去的人手太多,一旦引起魏军注意,只怕会是出去多少战死多少。
他向羯人头领问道:“你认为带多少人出去合适?”
羯人头领想了一下回道:“我认为一两千人已经足够。”
云中城内羯人勇士数量不少,论起来甚至不比曹恒所部魏军少些。
可石邪弈于能给羯人头领的勇士,也就只有一两千人。
人数太多,只怕还没来及发起进攻,魏军已经看出他们的意图。
等到魏军把炮口朝向他们,即便是想要撤回来,怕也是晚了。
炮声还在持续,天色却越来越晚。
魏军军营里,曹恒已经睡了。
轰轰的炮声起初让他难以入眠,可随着倦意袭来,他最终还是进了梦乡。
炮兵已经换过一拨。
其中五门大炮还是发出轰鸣,而另外五门则有兵士在稍稍降温之后擦油做着保养。
过不了一会,那五门轰鸣着的大炮一旦过热,正在保养的五门就将接替它们,向云中城倾泻炮弹。
魏军的炮兵向来有个习惯,他们根本不用担心炮弹够不够用。
他们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大炮在打了太多炮弹以后,会不会因为过热而炸膛。
离炮兵不远的地方,飞熊营将士一个个枕戈待旦躺在野地里。
地上残存着一些积雪,将士们裹着被子,身下只铺了一张毛毯。
中原养殖牛羊还没形成规模,他们铺着的毛毯都是早先从羯人部落抢掠来的。
炮声隆隆,有些将士没有睡着,睁眼看着星空,也有一些容易入睡的,早就打起了呼噜。
凌统坐在一张毛毯上,他的身旁摆放着兵器。
与他坐在同一张毯子上的还有文鸯。
望着云中城方向,文鸯不太确定的向凌统问道:“凌将军,你觉着羯人真的会出城?”
“长公子临睡下之前吩咐我带着飞熊营在这里等候,即使羯人没有出城,我也得一直守到天亮。”凌统说道:“文将军只是负责夜间巡查,这会也没什么事,你还是先去睡吧。”
“我睡觉向来都浅的很。”文鸯撇了撇嘴,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大炮吵闹成这个样子,我该怎么睡?”
“说起来还真是。”凌统也是很无奈的撇了下嘴:“长公子居然要大炮夜间还继续发射,不仅羯人睡不安稳,就连我们自己也被闹腾的得不到消停。”
“要说云中城的城墙还真是牢固。”文鸯说道:“大炮轰了一天,少说也用了七八百颗炮弹,可城墙却岿然不倒,我们中原的城墙还真不一定有这么结实。”
凌统笑了一下:“羯人虽然野蛮凶悍,可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值得我们去学的地方。要是他们一无是处,我们中原又怎么可能一直被他们袭扰,而中原人则很少能够出关给他们带来麻烦?”
“凌将军说的是没错。”文鸯回道:“不过羯人再怎么凶悍也还是搞不过我们大魏的将士。自从长公子出关以来,羯人除了后撤,我就没见他们做过什么像样的事情。今晚要是羯人真的会出城,我反倒对他们多了几分佩服。”
“其实我也认为羯人不会轻易出城。”凌统回道:“可长公子认为他们会出来,我又能说什么?只能依着长公子的性情。好在飞熊营将士都是吃惯了苦的……”
凌统说话的时候,特意看向身后躺着的数千飞熊营。他在看向飞熊营的时候,文鸯的目光却落在云中城的城门方向。
“凌将军,羯人还真出城了。”文鸯一句话,引的凌统赶紧扭头看向云中城。
夜色下,云中城的城门打开,从城门那里开出黑压压一队羯人。
出城的羯人并没有浩浩荡荡络绎不绝,让凌统难免有些失望:“就这么一点?”
“凌将军是功劳立的大了,看不上这些小功劳了。”文鸯笑着说道:“要是将军觉着羯人太少,那就把这桩功劳给我,我不嫌弃他们人少。”
“长公子交代了要我做的事,我又怎么可能麻烦文将军?”凌统嘿嘿一笑,站了起来招呼还在躺着的飞熊营将士:“羯人出城,你们也都该起来了!”
凌统下了命令,飞熊营将士们纷纷爬了起来。
他们并没有收拾铺在野地上的毛毯和被子,只是抓起兵器和盾牌,就跟着已经站起来的凌统,往炮兵那边走去。
飞熊营将士走向炮兵,文鸯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初开出雁门关,凌统奉命率领飞熊营。
自从出关以后,许多大仗都是凌统冲杀在前,文鸯和其他将军出战的机会反倒是少之又少。
跟随曹恒出关的将军们,包括文鸯,对凌统都是有些妒忌。
曹恒对使用飞熊营情有独钟。
来到关外以后,飞熊营已经屡次立功。
相比于他们,其他将士反倒像是来关外打秋风的,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建树。
看着凌统带领飞熊营将士走向炮兵阵地,文鸯轻轻叹息了一声。
跟着他来到这里的校尉凑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将军叹息什么?”
“叹息什么?”文鸯朝着凌统率领的飞熊营一指:“自从出关以来,凌将军和飞熊营立下战功无数,我们却在做什么?攻打羯人部落,虽然全军都有参与,可哪一次不是飞熊营冲在最前面?数起战功,我们谁有飞熊营立下的多?”
文鸯的话让校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没再吭声,心里也是一阵感叹。
文鸯说的没错,自从来到关外,他们这些人好像一直都在看着飞熊营立功,而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飞熊营来到炮兵后面,远远的望着正在出城的羯人。
走出云中城的羯人不过三两百人。
-远远望见炮兵阵列后面数千飞熊营,他们停了下来。
出城的羯人越来越多,他们很快发现,在魏军的炮兵后面有着黑压压的一群人。
望见那群魏军,羯人停了下来。
带队的头领一脸的错愕。
出城之前,他还特意观察过,魏军炮兵只是孤零零的在那里开炮,背后根本没有任何人。
才这么一会,他们的身后居然就出现了一支数千人的队伍。
错愕的望向出现在炮兵后面的飞熊营,羯人头领喊道:“赶紧回城!”
虽然只有一两千人,出城的时候也得排着队才能走的出来。
城门倒不是很狭窄,然而羯人都是骑兵,他们出城的时候需要排着队伍。
头领下达了命令,已经出城的羯人纷纷掉头,而正往城外来的羯人则还继续往前,两股人马汇聚在一起,相互推挤着,虽然还没开战,城门口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望见羯人乱了,凌统喊道:“将士们,把火箭都给我拿出来!”
列阵等待的飞熊营将士,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火箭。
头一排将士端起火箭,瞄准乱哄哄的羯人。
当他们的火箭被人点着时,城头上观望的石邪弈于暗叫了声“不好”。
“快!都快进城!”此时的他已经是悔到肠子都青了,恨不能立刻出城把羯人一个个给扔进城里来。
可他毕竟没有那样的本事。
出城的羯人听见他的喊声,反倒比先前更乱了。
大炮还在轰鸣,炮弹打在城墙上,漾起一团团白烟。
飞熊营将士端着的火箭发射了出去,飞向拥堵在城门外的羯人。
火箭飞向羯人,在他们之中爆裂开。
乱哄哄的羯人顿时被轰的四散飞起,带着他们出城的头领,也在爆炸声中掉落马背,随后湮没于无数马蹄之中。
出城的羯人终于退了回去,城门缓缓关上。
凌统抬起手臂,示意将士们不要继续发射火箭。
将士们停了下来。
在后面观望的文鸯走到他身旁:“凌将军怎么不下令飞熊营出击?趁着羯人混乱,应该是可以杀进城去。”
“我也想过要杀进城去,可长公子并不认同。”凌统说道:“长公子认为我们要是出击,一定会被城头上的羯人射杀。攻破云中城,还得要大炮轰出个缺口才好。”
“长公子这么谋划,应该是有他的道理。”文鸯点了点头。
出城的羯人足有一两千,等到他们退回去,城门口已是堆满了尸体。
还有一些羯人并没有死去,倒在地上不住的哀嚎着。
没有同伴回来援救他们,受伤的羯人只能躺在地上无助的发出哭嚎声。
他们的身体在流着血,要是得不到救治,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魏军也没有上前去为他们结束痛苦。
城头上的羯人还在,一旦有人靠近,说不准就会有无数箭矢落下来。
大炮还在持续轰击,随着一颗颗炮弹落在城墙上,弥漫起的白烟升腾而起,一团团白雾萦绕在城墙外。
前面的一团白雾还没有散去,后面立刻就会再升腾起一团。
城头上的石邪弈于躲在城垛后面。
两名羯人揪着一个灰头土脸的羯人来到他面前。
被他们揪来的羯人就是先前出城的勇士之一。
石邪弈于打量着他问道:“你们的头领在什么地方?”
第2237章 先把他们打蒙了
被带到石邪弈于面前的羯人满脸灰土,身上还沾染着一些血污。
看他也不像是受伤的模样,石邪弈于知道那些血污并不是他的。
被问起头领在什么地方,羯人战战兢兢的回道:“我们被魏军打乱了,并没见到头领……”
“派人去查查他们的头领在什么地方。”石邪弈于吩咐卫士,卫士答应了退下。
另有两名卫士带着那个羯人下了城墙。
炮弹还在持续轰击着城墙,魏军获胜一场,却好像根本没有破城的意思。
云中城在炮弹轰击中震颤着,每听见一声爆炸,石邪弈于都感觉到城墙好像就快要被轰塌了一样。
其实魏军使用的大炮还是老式样。
要是蓬莱岛研发出了利用撞针撞击炮弹,促使内部爆炸而飞出的炮弹,云中城的城墙或许早就已经被轰塌了。
所以魏军轰炸了这么长时间,城墙已然屹立不倒,无非是如今的魏军还没有研发出那样威力强大而且射程极远的杀器。
爆炸一声接着一声,城墙在爆炸声中剧烈震颤。
城头上的羯人都蜷伏在城垛后面,很多人甚至在爆炸声中浑身剧烈的哆嗦着。
羯人品尝过炮弹的厉害,也知道面对这些杀器,他们的命运将会怎样。
可偏偏城外的魏军部署严密,让他们根本找不到机会出城把炮兵没灭掉。、
羯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蜷缩在城头,承受着炮弹的轰击。
凌统率领飞熊营,在半夜击破了羯人的偷袭。
炮兵整夜都在向云中城发射着炮弹,曹恒上半夜睡的并不安稳,下半夜适应了大炮的轰鸣,反倒睡的很是踏实。
击退了羯人出城的人马,凌统并没有立刻禀报曹恒。
他没有禀报,也是曹恒在睡下之前曾特意交代过,要是羯人没能对魏军形成威胁,无论魏军杀死了多少羯人,都不用向他禀报。
天已经大亮,大炮还在轰鸣着。
云中城的城墙剥落了许多墙皮,城墙外始终弥漫着青白色的烟雾。
烟雾缭绕,比前一天要浓重了不少。
太阳快要上了三竿,曹恒才起身。
出了营帐,他抻了个懒腰,几名兵士向他躬身行礼:“长公子。”
“凌将军有没有来过?”曹恒向那几个兵士问了一句。
其中一人回道:“凌将军倒是来过几回,每次都是问长公子有没有起。听说长公子还没有起,他也就回去了。”
“去个人,把凌将军请来。”曹恒说道:“就说我已经起了。”
有个卫士得了命令请凌统去了。
曹恒则站在帅帐外,眺望着云中城方向。
城墙外弥漫着炮击的硝烟。
望着云中城,曹恒嘴角微微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轰击了一天,炮弹用的应该还不是很多,可云中城却已经是岌岌可危,虽然城墙外面萦绕着硝烟,曹恒却感觉到了这座城池正在炮击中发颤。
曹恒正望着炮击中的云中城,卫士领着凌统来到他面前。
“长公子起了?”凌统躬身一礼招呼曹恒。
“半夜炮声吵的人脑仁都疼。”曹恒说道:“我也是睡到刚才才醒。”
他说炮声吵的脑仁疼,还是刚刚才醒,凌统嘿嘿一笑没有应声。
虽然没说话,凌统心里却还是在嘀咕着,幸亏炮声吵的脑仁都疼,要是没那么吵,还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
“大炮一夜都没消停?:”曹恒向凌统问道。
“是的。”凌统回道:“一夜都没消停。半夜时分,还真像长公子料想的那样,有羯人出城来了。”
“多少人?”曹恒问道。
“也就一两千人。”凌统像是很平静的回道:“依照长公子吩咐,我让将士们给他们来了一通火箭,又给炸回去了。”
“有没有算出他们被炸死多少人?”曹恒望向云中城外。
从他站的地方,根本看不清地上有没有尸体,更不可能估算出究竟杀死了多少羯人。
凌统回道:“我们没有核算,也没办法去核算。不说羯人有很多被炸碎了,就算全都是完整的尸体,我们的人也不可能靠近城墙。被炸死的羯人,离城墙都不是太远。”
“今天晚上之前,我军应该能有机会攻城。”曹恒向凌统问道:“飞熊营有没有做好准备?”
“回长公子,飞熊营将士在击退羯人以后都回去睡下了。”凌统回道:“要是在晚上发起进攻,将士们绝对能够做到率先破城。”
“你有没有睡下?”曹恒打量着凌统,发现他有很重的黑眼圈:“身为飞熊营主将,我可告诉你,你的精神足不足,关乎着将士们的安危,可不要太给我马虎了。”
“长公子放心,晚些时候我就去睡。”凌统回道:“今天只要城墙能够坍塌,我必定可以领着飞熊营将士冲杀进去。”
“我当然相信飞熊营可以率先冲进去。”曹恒笑着轻轻拍了拍凌统的胳膊:“你应该是整夜没睡,也别在这里和我多说,先去睡下。晚些时候城墙被轰塌以后,我会派人去请你。”
“不用长公子特意招呼,我应该能听到城墙坍塌的声音。”凌统拱手说道:“我先告退。”
曹恒点了下头,等到凌统离开,他又吩咐卫士去把姜维和陆逊请来。
自从做了讨伐关外的主将,曹恒一直在期盼着击破羯人王庭。
破了羯人的王庭,曾经与中原为敌多年的羯人,就将彻底从世上被抹去。
他也就完成了曹铄交付的任务。
等了没有多久,姜维和陆逊来到。
俩人到了曹恒面前,与他见礼以后,姜维问道:“长公子要我俩过来,是不是为了攻破云中城?”
“你俩也看出云中城已经岌岌可危了?”曹恒笑着向他们问道。
“打到了这个份上,要是再看不出来,我俩可就真的是蠢了。”姜维问道:“长公子是不是还打算让飞熊营打头阵?”
“除了飞熊营,还有谁更合适?”曹恒反问。
“其实谁去都合适。”姜维和陆逊相互看了一眼,陆逊说道:“城墙一旦坍塌,我军冲进城中,羯人与我将士短兵相接并不占有任何优势。我觉得不一定非要飞熊营打头阵,也得给其他将军建功立业的机会。”
“建功立业的机会还多着。”曹恒说道:“攻打云中城,我是不能有哪怕一丝纰漏,万一在这里出了丁点岔子,我都没办法向父亲交代,以后讨伐匈奴的机会也不会再有。”
“羯人相比于匈奴要弱小不少。”姜维说道:“长公子这样部署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总让飞熊营去表现,说拿不准其他将军会心存不满……”
“请你俩过来就是这个意思。”曹恒说道:“将军们那里,还得你俩去说服。羯人虽然短兵相接不是我军敌手,可他们在云中城兵马却是不少。而且附近也出现了其他羯人,只是远远观望,并没有向我军发起进攻。我认为羯人也是在等着我们破城。一旦城池破了,他们就能例外夹击,把我们歼灭在云中城外。”
姜维和陆逊点头。
陆逊对曹恒说道:“长公子,我觉得应该留下两位将军领军断后。否则我军腹背受敌,还真是不太好办。”
“你俩觉得我把谁留下断后最稳妥?”曹恒向俩人问了一句。
姜维和陆逊相互看了一眼,陆逊回道:“我觉着把文鸯将军和关兴将军留下最好。”
“为什么?”曹恒追问。
“诸位将军之中,论起武艺,数文鸯将军和关兴将军为高。”陆逊回道:“两位将军留在城外,羯人一旦来了,以他俩的勇武,也能把羯人给镇住。要是换做别的将军,虽然也是可以做到,应该没有文鸯将军和关兴将军办的彻底。”
曹恒点头:“伯言说道还真是有些道理。”
看向姜维,曹恒又问:“伯约怎么认为?”
“我和伯言的看法一样。”姜维回道:“留下文鸯和关兴两位将军,其他将军尾随飞熊营进城,确实要比不留人手断后更稳妥。”
“来人!”姜维和陆逊的看法并没有任何不同,曹恒当即做了决定,吩咐卫士:“把文鸯、关兴两位将军请来。”
卫士离去后没有多久,带着文鸯和关兴来到曹恒面前。
见礼之后,曹恒问他们:“两位将军有没有发现附近多了不少羯人?”
“回主公话。”文鸯说道:“昨天晚上凌将军击破出城羯人,我就在一旁。我觉着羯人战意不强,应该是对守住云中城并没有什么信心。”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也不要太小瞧了羯人。”曹恒说道:“多些小心总不会有错。”
文鸯答应了。
曹恒望着还在被炮击的云中城,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姜维突然喊了一声:“长公子,城墙塌了!”
本以为城墙会支撑到晚上,没想到这会就坍塌了,曹恒赶紧转过身朝着云中城望去。
果然,随着阵阵比炮声更响的轰鸣,那片一直承受着炮弹轰击的城墙坍塌了。
城墙坍塌,城外弥漫起滚滚白烟。
“长公子,要不要进攻?”姜维向他问道。
“先不忙。”曹恒下令:“让炮兵转向轰击城门。”
命令下达,炮兵随即把炮口转向城门。
炮弹转了方向,坍塌的城墙弥漫起的白烟渐渐散去,出现在曹恒等人视线里的,是一片坍塌了的废墟。
城墙破了个洞,魏军要是这个时候发起进攻,应该是可以顺利冲进云中城。
可曹恒并没有下令冲锋,而是传令继续等待,等着炮兵再把城门给轰开。
一颗颗炮弹飞向城门,由于城门洞挺深,很少有炮弹能够在城门附近爆炸。
轰开城门也不是想办就能办到的……
城墙塌了,曹恒没有下令让魏军将士们发起进攻,城头上的石邪弈于此时却是很不好过。
抵御魏军,他仰仗的就是城墙。
如今城墙被魏军的大炮轰塌了一片,云中城就像是袒露着身体在一群流氓面前的妇人。
只要这群流氓想上,随时都能把她给就地办了。
魏军的大炮掉转了方向,轰击的目标从城墙转到城门,石邪弈于总算是能够松一口气。
刚才城墙坍塌的时候,一些站在城头上的羯人跟着掉落下去,被压在碎石堆中,即便是找到,怕是也成了碎肉。
“快!快派人到缺口那里。”石邪弈于向一个羯人头领喊道:“不要让魏军看到他们,等魏军冲进来的时候,再给我半道截杀!”
他的命令下达以后,很快就有几队羯人往北轰开的缺口跑去。
羯人藏在城墙的豁口旁边,等着魏军杀过来,再与他们展开决战!
可魏军仍然是没有冲上来,炮兵依旧在往城门那边开炮。
每次炮弹爆炸,城门附近都能感觉到地动山摇,就好像是地震了一样。
望着被炮击的云中城,曹恒始终脸色沉静,丝毫没有下令进攻的意思。
炮击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城门终于被炮弹炸出了一个豁口。
姜维向曹铄问道:“长公子,城门已经被轰开,要不要下令让将士们冲杀上去?”
“不要!”曹恒断然否决,指着城墙那边的豁口,对姜维和陆逊说道:“既然已经出现了豁口,石邪弈于就一定会在那里部署人马,等着我军冲进去,然后半路截杀。”
他向后面的一名卫士吩咐:“传我命令给炮兵,要他们暂停轰击,先把大炮给我保养好了!”
卫士跑去传达曹恒的命令,片刻之后,大炮安静了下来。
整整轰了云中城一天,魏军的大炮才算是暂时消停了。
魏军不仅没有发起进攻,就连大炮都停下了轰击,城头上的石邪弈于和一群羯人头领都觉着十分奇怪。
望着城外魏军的大阵,一个羯人头领疑惑的嘀咕:“曹元昶这是要做什么?他们已经炸开了城墙,甚至连城门都被炸开,还不派人杀过来,反倒连那些杀器都不响了。”
石邪弈于心里也在疑惑,他同样没弄明白,为什么魏军不仅没有继续进攻,就连大炮也没再继续轰鸣。
“大王,我觉得曹元昶一定有诡计,否则不会连杀器都不再响。”又一个羯人头领提醒石邪弈于:“我们应该再多做些防范……”
“多做防范?”石邪弈于扭头看向他:“你倒说说,怎么多做防范?”
羯人头领只是感觉到曹恒有进一步的谋划,可他又怎么可能想得出究竟是什么样的谋划?
被石邪弈于问的嘴巴微微张着,羯人头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他是确实不知道曹恒下一步就竟会怎么做……
“让勇士们都聚集到城门和坍塌的城墙侧面。”石邪弈于下令:“无论曹元昶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只要我们不让他们顺利冲进城里,夺下云中城就没有那么容易!”
石邪弈于的命令下达以后,城里的羯人立刻朝着城门和被轰塌的城墙附近聚集。
无数羯人涌向豁口和城门,而此时的魏军军营里,曹恒也下达了命令,要将士们做好进攻的准备。
才睡下没多会,曹恒就下达命令准备出击,凌统起身的时候还感觉到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
人要是熬了整夜,干脆不睡还能办点事情。
一旦睡下,没有到足够的时间就起,反倒更没有精神。
此时的凌统就是这样。
当他来到曹恒面前的时候,曹恒打量着他问道:“凌将军精神应该还没有养足?”
“才睡下没一会……”凌统回话都有些磕巴,他感觉到嘴好像也是不太利索,对曹恒说道:“攻打云中城,应该没有问题……”
“不要应该没有问题。”曹恒打断了他:“整夜没睡,你还是接着去睡,飞熊营暂时由文将军统领。”
没想到曹恒会把飞熊营暂时交给他,文鸯一愣,错愕的看着他。
凌统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可他也还是不想把飞熊营的兵权给交出去。
从他脸上看出了不情愿,曹恒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好好睡去,等你睡饱了,飞熊营还是你的。”
得到这句话,凌统知道多说什么都没用处。
他向曹恒躬身一礼:“既然长公子这样安排,末将领命!”
“文将军,飞熊营暂时交给你了。”曹恒看向文鸯,对他说道:“我令飞熊营率先出击,就是不想出任何纰漏,将军可一定得记清楚!”
“长公子放心,我会像统领所部将士一样带领飞熊营。”文鸯领命。
曹恒又对一旁的典满说道:“典将军,阻截羯人援兵,就交给你和关将军了!”
典满与关兴领了军令,俩人齐声说道:“我俩必定不负长公子所托!”
“问问炮兵,有没有保养好大跑。”曹恒又对身后不远站着的卫士说道:“要是保养好了,让他们做好准备,可以向坍塌的城墙和城门发射炮弹了。”
大炮消停了没有多久,曹恒又下令开炮,姜维问道:“长公子难道不打算现在进攻?”
“羯人就在那里等着我们,我当然不能现在就进攻。”曹恒说道:“我要先把他们给打蒙了,然后才能让将士们杀进城去。”
第2238章 攻破云中城
沉静了没有多久的大炮再次发出轰鸣。
其中六门分成两拨,朝着城墙的豁口和被轰开的城门发射炮弹,另有四门则直接瞄准了城头。
完全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石邪弈于和羯人头领们,又一次被大炮给打懵了。
而那些蛰伏在城门和豁口附近的羯人,则被爆炸逼的不得不往后退了一些。
望着云中城方向,等着大炮轰击了一会,曹恒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文鸯率领飞熊营朝着豁口冲去,赵统、赵广等人,则率领将士们冲向洞开的城门。
关兴、典满领着近万将士在后方列阵,提防着已经来到附近的羯人从背后发起进攻。
魏军像是潮水一样涌向云中城。
城头上的羯人被炮火压制着,只能偶尔发射一些箭矢。
箭矢稀稀拉拉,不过也确实给魏军带来了一些不算太大的伤亡。
文鸯率领飞熊营冲进豁口,他们还没立稳脚跟,早就等在一旁的羯人发了声喊,朝着他们猛扑上来。
赵统、赵广率领的大军从城门杀进云中城。
和文鸯遭遇了同样的事情,他们也被早已蛰伏的羯人挡住。
十门大炮全都掉转了炮口,朝着城头发射出了炮弹。
炮弹飞向城头,一些试图发射箭矢的羯人被爆炸压制,很难找到机会把箭矢射向正在攻城的魏军。
即便他们偶尔发射了几支箭矢,也会因为过于仓促,而无法对魏军造成有效的杀伤。
城内城外杀声一片,曹恒骑着骏马,远远观望着战场。
魏军的单兵作战能力,远远优越于羯人。
面对他们的进攻,羯人的抵御显得很是苍白。
尤其飞熊营那一侧,文鸯冲杀在最前面,飞熊营将士紧随其后,把人数远远多于他们的羯人推的不断的往后退。
前方的厮杀正在胶着,后面传来阵阵号角声。
姜维朝后方看了一眼,对曹恒说道:“长公子,附近的羯人可能要向我军背后发起进攻。
“那就等他们来好了。”曹恒根本没有回头,只是很平淡的向关兴和典满吩咐了一句:“两位将军,后面的羯人交给你们了。”
关兴、典满答应了一声,各自点了五千人马,准备应战从背后杀来的羯人。
出现在背后的羯人共有三拨。
他们分成三个方向,朝着魏军这边逼近。
姜维和陆逊回头望向出现的羯人,他们发现正在赶来的羯人,少说也有五六万之多。
“长公子,来的羯人可不少。”姜维再次提醒曹恒:“我们得早做准备才好。”
“准备难道不是早就做好了?”曹恒微微一笑。
“他们分成三拨过来……”陆逊说道:“我们的人只分了两支……”
“传令营地附近的勇士,我将亲自率领他们抵御其中一支羯人。”曹恒当即下达了这样一条命令。
姜维和陆逊这才明白,曹恒是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了攻城,而中军则被他完全放空。
他本来就是做好打算,羯人一旦出现,他将亲自率领将士们前去抵御。
驰援云中城的羯人出现,军营附近的勇士们也是有些忙乱。
他们没有想到,除了城里的羯人,居然附近还来了这么多……
曹恒的命令传达到他们的营地,勇士们仍旧是有些不安和忐忑。
跟随大军来到关外的勇士们,有不少都是曾经上过战场的老兵。
这些人知道在战场上保持冷静有多么重要,可那些并不是退伍老兵的勇士,遇见这样的情况,则是肯定会有些慌乱和不安。
“乡亲们。”营地里的勇士们还是有些混乱,其中有个人蹿到空一些的地方,向他们喊道:“羯人来了,长公子也知道我们会有些混乱,所以他决定亲自率领我们阻击羯人,难道你们还会有不安和惶恐?”
他的身份并不是很高,喊话的时候也没几个人愿意理会。
勇士们还在乱哄哄的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见没什么人离他,那个喊话的人接着喊道:“战场上一旦混乱,我们全都会死!想活命的,就先听我说!”
死亡显然能够威慑到人们。
他这么一喊,确实有不少人看向这边。
有人不再交头接耳专注的等着听他说话,虽然更多的人还是我行我素,喊话的汉子却感觉到刚才喊的那些确实起到了作用。
他接着向勇士们喊道:“我们都是追随长公子来到关外杀羯人的,虽然更多的想法是通过诛杀羯人得到赏赐,可这一次羯人从背后杀过来,要是我们不想办法把他们击退,别说赏赐,就连性命我们都带不回去。”
喊出的这些引起担心会死在关外的勇士共鸣。
越来越多的人不再说话,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其中有人喊道:“你就说吧,怎样才能不会死在这里?”
“我是一个老兵,曾经追随魏王南征北战,多了不敢说,数十场大战是打过的。”喊话的汉子喊道:“后来因为伤重,我才离开大军到了军户村落脚。要不是讨伐羯人,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上阵杀敌。”
他的喊声引起了那些曾经上过战场的勇士共鸣,没有当过兵的则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虽然军营里没有当过兵的勇士对他说的这些兵没有太多的共鸣,可他们却也知道,战场上,老兵的经验远远要胜过他们胡乱的摸索。
听老兵的话,活下去的可能会比他们此时四散逃跑更大一些。
交头接耳的人越来越少,喊话的勇士接着说道:“长公子要亲自引领我们截杀羯人,只有当过兵的人会懂得,他是把后背交给了我们!他是把生死也交给了我们!”
当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勇士们再次纷纷交头接耳。
“我们从没追随过长公子上阵杀敌,按道理说,他根本不该这样做。”那人喊道:“长公子这么做,无非是相信我们!既然他不认为我们只是散兵游勇,敢把生死交付给我们,难道我们不该追随长公子,像模像样的在这里与羯人厮杀一场?”
他的喊声拨动了每一个勇士的心弦。
刚才还在担心会死在战场上的勇士们,纷纷举起手臂喊道:“誓死追随长公子,长公子威武!”
曹恒带着十多名卫士来到的时候,勇士们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们拿着兵器、盾牌,自觉的排列成阵,一双双眼睛看向正走过来的曹恒。
来到这里之前,曹恒就听到他们发出的喊声。
本以为勇士们很难带,听到喊声的时候,他也觉得十分困惑。
按道理说,勇士们应该不会有这样的觉悟,而是需要他做一场动员才对。
可勇士们好像并没需要他做动员,而是早就有了上阵杀敌的觉悟。
在勇士们排列出的大阵前停下,曹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过了片刻,他才微微一笑:“很不错嘛!我说要带着你们迎战羯人的时候,有人劝过我,说你们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像你们这样的队伍,比流民也强不到哪里去。我当时确实也有些担心,担心带着你们上阵杀敌,会连我自己都给折了进去。可现在看见你们,我突然有了信心!”
目光在勇士们的脸上扫过,曹恒抬高嗓门问了一句:“告诉我,你们想不想活下去?想不想把来到关外得的这些好处全都带回家?”
“想!”勇士们齐声回应。
曹恒点了点头,接着喊道:“想回去,想带着好处出去,首先要做到的当然是活下去。”
往出现在远处的羯人那边一指,他接着喊道:“羯人来了,他们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他们的人数远远多于我们,想要胜他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语气陡然变的低沉,曹恒脸色也凝重了很多:“我也不想瞒着你们,将要发生的会是一场大战。你们中的很多人会死,会再也回不去家乡,会从此埋骨关外。”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不少勇士的脸色是很难看的。
没有人不想活下,除了那些老兵在面对生死的时候能够做到淡然从容。
从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勇士,对战斗和死亡的理解,也仅仅只是出关以来见到的场面。
他们已经见识了生死,不过却只是一面倒的追杀,以往遇见的羯人,很少有心思回头向他们发起反扑。
魏军一路挺进,他们则只是在后面跟着捡些好处。
可这一回却不同,他们将要真的上阵杀敌,与士气高昂的羯人面对面的展开厮杀。
要命的是,他们在人数上并不占有任何优势,数量反倒是远远少于敌人……
“我可以给你们承诺,死在战场上的,在这里得到的所有好处,都会双倍返还给他们的家人。”曹恒喊道:“其中一半是应得的,而另一半则是为大魏捐躯,作为大魏长公子的我,给你们家人的慰问。”
“长公子,我们愿意跟着你杀敌。”阵列中传出一个声音:“我以前当过兵,知道在战场上不进则死的道理。以往我们能跟随魏王南征北战,今天就能把性命交给长公子!”
曹恒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多说了。我最后只有一句话要嘱咐你们,战场虽然凶险,可你们都得想方设法给我活下来!不要轻易的就死了!”
“长公子威武!”曹恒最后一句话说的是轻描淡写,可勇士们听着,却是心窝里涌起一阵暖融融的感觉,当即就有人举起兵器喊了起来。
有人带头,其他的勇士也跟着发出了呐喊。
等到勇士们喊了几声,曹恒按了按手,示意他们停下。
数千勇士沉默了下来,与先前相比,他们的目光中多了坚毅和果决。
每一个勇士,此时都做好了准备。
他们已经准备好上阵杀敌,已经准备好与曹恒共进退!
曹恒率领勇士们迎向其中一支羯人,关兴和典满分别率领五千将士迎向另两拨羯人。
三支人马与三面过来的羯人遥遥对峙。
曹恒提着画戟,凝望着对面的羯人头领。
他所面对的羯人,足有两万之多。
双方一旦开战,勇士们所要面对的羯人,会是他们的四倍左右。
一个勇士对付四名羯人,压力怎么都是有一些。
画戟朝前一指,曹恒喊道:“羯人比我们人数多,他们显然是想着要把我们给灭掉在这里。我们既然没有退,就是要和他们死战到底!记住了,我们来到关外,是杀羯人来的,可不是要曹毅恒为他们的猎物。”
凝望着对面的羯人,勇士们也都下意识的握紧了兵器。
两万羯人慢慢的往曹恒和他率领的勇士这边推进。
他们的阵列松散,人数众多,看起来有些凌乱。
曹恒喊道:“把火箭给我拿出来,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杀器。”
前往勇士们的营地时,曹恒带了不少火箭,其中一些勇士每人分到了十多支。
分到火箭的勇士纷纷上前,排成横列。
他们的人数不多,只有三四百人。
可每一个勇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老兵,拥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
出列以后,他们端着火箭,瞄准了对面的羯人。
石邪弈于早先曾率领羯人攻打雁门关,羯人多半是见过火箭。
当魏军将士拿出火箭的时候,对面的羯人顿时有些乱了。
他们神色慌张的想要躲避,可四处虽然空旷,却又往哪里去躲?
一旦离开阵列,无疑就是宣告了溃败……
对面的羯人有些乱,趁着他们情绪还没稳住,曹恒下达了发射火箭的命令。
火箭的引信被点燃,魏军将士们瞄准了羯人的大阵。
有些羯人为了躲避火箭,不顾只要离开很可能会造成溃败,纷纷往四面散开。
引信“滋滋”的冒着火花,勇士们端着火箭,瞄准着有些骚乱的羯人大阵。
火箭的引信越来越短,大阵中的羯人也在试图躲避即将飞向他们的杀器。
勇士们瞄准的时候,还可以搜寻着羯人最密集的地方。
对面的羯人头领知道,这样等下去,他们早晚会是死路一条。
把心一横,他向羯人下达命令:“趁着他们的杀器还没有发射出来,赶紧给我冲上去。“
羯人头领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可他终究还是慢了半拍。
他的命令下达,勇士们手中的火箭已经飞了出去。
火箭带着闪亮的光尾,朝着羯人大阵飞去。
羯人见状,纷纷往侧旁闪避。
他们的马匹再快,又怎么快的过火箭?
一声声爆炸的轰鸣在羯人阵列中传来,当曹恒这边发起进攻的同时,另外两面也传来了火箭爆炸的轰响。
羯人的阵列顿时乱了。
持着火箭的勇士们一支支的吧火箭点燃,向着羯人发射过去。
被火箭炸到懵了圈,羯人起初还试图发起冲锋,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顶着火箭冲杀上去,根本没有多少可能。
三四百名勇士,把火箭像是不要钱似得往羯人那边发射。
爆炸声此起彼伏,在爆炸的火光和滚滚浓烟中,传来战马的嘶鸣声和人慌乱的喊叫声。
冷兵器运用的再熟练,面对热兵器也是毫无抵抗能力。
驻马立于大阵后,曹恒冷冷的看着被火箭轰击到毫无反抗之力的羯人。
当最后一枚火箭发射出去,原先黑压压的羯人大阵不见了,在他们眼前只剩下无数战马和人的尸体。
曹恒抬起手臂往前一挥,勇士们随即上前。
本以为会是一场苦战,在火箭的作用下,他们却是经历了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都炸成了肉泥,连头皮也没办法割下来。”一个勇士喊道:“羯人这次可是吃了大亏。”
曹恒面无表情的看着成片的尸体,他向勇士们下令:“看看有没有活下来的,要是有活的,送他们上路!”
得到曹恒的命令,勇士们四处翻找着存活下来的羯人。
他们并不是为了援救那些羯人,而是在找到还活着的人之后,补上一槊,给羯人一个痛快。
城外的战斗在火箭的轰鸣声中结束。
战斗胜利的太顺利,顺利到连出战的将士和勇士们都没敢想象。
羯人的援兵被击破,城外的勇士和将士掩埋尸体的同时,城内的战斗还在持续着。
双方混战在一起,彼此都没能把对方很快击破。
可羯人毕竟是擅长在马背上厮杀,守卫城池他们要比魏军差了很多。
双方在城里巷战,到处都是混战的双方将士。
起初飞熊营和赵统、赵广率领的将士们还彼此各自为战,到后来战场连成了一片,谁也分不清同伴究竟在什么地方。
很多队伍都被打散了,好些将士都找不到原先的同伴,只能和一群不是很熟悉的人临时拼凑成小队,继续往城里推进。
魏军的编制被打散了,羯人同样也乱了。
云中城的大街小巷上,到处可见正在厮杀的双方人马。
只不过羯人虽然拼尽全力阻截,城池还是一步一步的落到魏军手中。
石邪弈于和一群羯人头领,在数百名羯人勇士的护送下撤回了官府。
官府里,石邪弈于的家人之中弥漫起了浓烈的恐惧,每个人都嗅到了死亡临近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