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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无赖兵王全文阅读

作者:讳岩     三国之无赖兵王txt下载     三国之无赖兵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09章 匈奴人打造的东西

    石邪弈于既然开口,就没打算不给羯人头领们解释清楚。

    他的目光在头领们脸上扫了一圈。

    从众头领的眼神中,他看出了这些天以来积压的愤懑和不解。

    “不是我要送你们去死,而是你们中的有些人必须去死。”石邪弈于说道:“南大道你们没有发现,这么些天,他们往关外投掷的那种可以发出巨响的东西是越来越少?我认为真正给我们的勇士带来死伤的,正是那种东西。他们的箭矢虽然射杀了不少勇士,可是被箭矢射杀的勇士,都是在慌乱以后,才没能遮挡住对方从关口上发射的弓箭。”

    石邪弈于一开口,羯人头领纷纷相互看了看。

    他们早就发现真正给勇士们带来伤亡的是地雷。

    地雷爆炸,把勇士们给炸的懵了,他们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分辨哪里是关口,哪里又是他们来的方向。

    有些勇士在四处乱蹿之下,蒙对了方向,逃离箭矢的射程,捡回一条性命。

    而更多的勇士,则在混乱中找不到该去的方向,被关口上落下的箭矢从马背上射落。

    一旦落下马背,还能够活着离开战场的可能是微乎其微。

    接连好几天,羯人在清扫战场的时候,带回来的活人连十成中的一成都不到。

    雁门关守军这次是丝毫没有留手,他们的目的再直接不过,就是尽量多杀伤攻打关口的羯人。

    而羯人在守军的地雷和箭矢双重攻击下,别说发起像样的进攻,就算自保都只是奢望。

    羯人头领们没有吭声,石邪弈于接着说道:“我每天都会让你们抽签,都会派你们去攻打关口,其实我的目的特别简单。我只是不相信他们拥有的杀器无数。我们打了这么些天,死了这么多人,别说那种会发出巨响的杀器,就算是箭矢,恐怕也用的七七八八了。顶多再有一两天,攻城塔就要来到,要是不把他们的杀器给耗尽,凭着那东西的杀伤,我们能送几座攻城塔到关口前?”

    被石邪弈于这么一问,羯人头领都皱起了眉头。

    “当初我见曹恒的时候,他和我说的话有多张狂,我那时也已经对你们说了。”没有羯人头领吭声,石邪弈于就接着说道:“你们都很想击破雁门关,可现在的雁门关还和以前一样?”

    指向远处的雁门关,石邪弈于喊道:“那里有大魏的长公子!”

    羯人头领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石邪弈于说的确实没错,守关的敌人拥有足以给攻城塔带来致命损伤的杀器。

    要是不把那些杀器给耗光,即使攻城塔送到这里,羯人也不可能攻上雁门关,那些杀器在半道上,就能把所有的攻城塔给轰上半空。

    “你们还有谁对我的部署存有意见?”头领们都没有吭声,石邪弈于又向他们问了一句:“我就问你们,要是我现在还让你们抽签,你们会不会心甘情愿的去抽?”

    没有人愿意去送死,可头领们又都很清楚,假如此时没人肯去送死,即便攻城塔送了过来,他们也一定没有机会拿下雁门关,曹恒给他们留下的羞辱,将永远也无法洗清。

    其实羯人头领都忘记了一件事情,在他们与曹恒爆发雁门关之战以前,中原人还曾给他们的族人带去过完全灭种的可能。

    要不是这两年石邪弈于坐上大王的宝座,在羯人对外的一些做法上稍微有了些调整,为羯人休养生息做出了不少事情,以至于这些年羯人部族出生的孩子数量飙升,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恢复元气。

    给他们带去那场灾难的,正是曹恒的父亲曹铄。

    当年曹铄讨伐羯人,可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大军一直都是在向前推进。

    而这一次,进攻的换成了羯人,防守的一方则是中原人。

    攻守双方的地位不同,作战方式和当年也大不相同。

    假如非要说雁门关之战和当年曹铄指挥的那场战事有什么相同。

    唯一的相同点就是羯人死伤众多,而中原人好像根本没有任何损伤似得,完全让羯人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和这样的敌人作战,对羯人来说无疑是不明知的。

    可是战端已开,能不能及时收手,就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了。

    毕竟决定这场战争会不会停止,或者是什么时候停止,已经不再仅仅只是他们了。

    “现在可以抽了?”羯人头领脸上都露出了困惑,石邪弈于朝旁边捧着签筒的勇士使了个眼色。

    勇士上前,把签筒放在一个头领的面前。

    头领抽出一支签。

    当他看到签尾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时,顿时松了口气。

    签筒里的签,数量恰好和羯人头领的人数相同。

    其中只有一支是尾端绑着红绳的。

    凡是抽到那支签的头领,第二天就要领着勇士们进攻雁门关。

    对于每一个羯人头领来说,成功破关的可能根本不存在,他们冲上去,无非是带着勇士们送死。

    可既然抽到签,他们也就不再有选择。

    上天已经选择了谁去死,他们还能再说什么?

    石邪弈于给他们解释了每天都要派人攻打雁门关的理由,找不到反驳借口的头领们,只能接受由抽签来决定他们的命运。

    攻城塔一天没有送到这里,抽签就得继续下去一天。

    每次抽签结束,没有抽中的头领都希望在当天晚上投石车就能送来,

    然而愿望是没好的,现实却往往不会根据人的愿望去走。

    向来做事雷厉风行的匈奴人,在交付攻城塔这件事上,反倒没了他们一贯的作风,变的拖拖拉拉,让人实在承受不住。

    等到头领们都抽了签,所有的人都把手中的签拿了起来,亮在石邪弈于的眼前。

    石邪弈于从他们面前走过,一支支的检查着每个人手中的签。

    当他来到其中一个头领面前的时候,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那个头领的肩膀。

    被他轻轻拍了几下肩膀的羯人头领,手里拿着的签字上,赫然绑着一条红绳。

    而其他的头领手中的签字上,却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明天早上,就靠你了。”石邪弈于语气很沉重的对那个头领说了一句。

    拿着那根绑着红绳的签子,那个头领是面如死灰。

    他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显然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

    就在他点头的时候,一名几人勇士飞跑到石邪弈于的身旁,向他禀报道:“大王,匈奴人把攻城塔送来了。”

    听说攻城塔被匈奴人送来了,石邪弈于和每一个羯人头领眼睛都是一亮。

    “匈奴人在哪?”石邪弈于向报讯的那个羯人问道。

    羯人回道:“离这里不过三五里路。”

    “快!”石邪弈于吩咐:“派人过去迎接,一定要让他们在天亮之前,把攻城塔给我送过来。”

    勇士答应了,掉头飞跑离去。

    石邪弈于转过身,对那个抽中签子的头领说道:“你抽中的签,攻城塔却在这个时候送来。我是该说你幸运呢,还是该说巧合?”

    “应该是我幸运。”羯人头领回道:“也是大王和整个族群的幸运。有了攻城塔,我们就不用再受魏军的气,也可以在攻破雁门关以后,好好的折磨那个嚣张跋扈的大魏长公子。”

    “既然你抽中了这支签,明天一早就由你率领攻城塔,向雁门关发起进攻。”石邪弈于对那个蛮人头领说道:“没有攻城塔,你们去雁门关当然是在送死,可现在有了攻城塔,要是再拿不下雁门关,就是你们无能!”

    匈奴人把攻城塔给送了过来,羯人头领终于都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的煎熬总算是要过去了,真正与雁门关守军决一死战的日子将要来到。

    ***************************************

    石邪弈于向匈奴人订购了二十台攻城塔。

    雁门关关口并不是十分辽阔,二十台攻城塔用来攻打关口已经是绰绰有余。

    护送攻城塔来到的是一队匈奴勇士。

    羯人其实是匈奴人早起从西亚一带俘获的白人俘虏。

    他们没能和匈奴人完全融合,却学会了匈奴人的习俗。

    久而久之,羯人自以为自己是匈奴人的一支,匈奴人居然也接受了他们的认知,甚至匈奴大单于还特意给羯人的头领封了王。

    宗主所以能够成为宗主,最主要的原因是足够强大。

    一旦宗主不再强大,或者是曾经弱小的附庸突然强大了起来。

    原先保持的平衡就将会被打破。

    匈奴人在明帝时期,被分割成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继续往北,虽然仇视大汉,可他们却没有能力再与大汉作战,被称作北匈奴。

    另一部分则向大汉称臣,得到大汉朝廷的封赐,进入河套地区休养生息,成为南匈奴。

    南匈奴起初曾追随大汉讨伐北匈奴,成为了大汉朝的附庸。

    羯人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步步的从没落的匈奴中分离出来,成了一个拥有独立决断权的族群。

    他们虽然脱离了匈奴,可他们却始终保持着匈奴人游牧和好战的品性。

    甚至在很多方面,羯人的野性还要超出匈奴人不少。

    他们不仅好战而且疯狂,所到之处抢掠一空,男女老幼要么杀死要么带走。

    匈奴人掳掠,并不会把人全都给杀死。

    他们只会杀一部分,让中原人心生惧意,从此不敢再和大匈奴为敌,以此来达到威慑的作用。

    可羯人完全不同,他们就是一群嗜血的恶魔,他们精进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无论抢掠到了多少财富,羯人都会把被他们抢掠过的地方清洗一空。

    常年累月下来,中原人憎恨羯人,匈奴人也不是很喜欢他们。

    猎场相同,匈奴人留下了绵羊,为的就是让绵羊繁衍生息,到了一定的时候,他们还会回来抢掠,因为那时小羊已经长成,也有劫掠的价值。

    可事实确是,匈奴人经常发现,他们留下的绵羊,不知为什么居然都不见了。

    曾经抢掠过,却没有斩尽杀绝的中原人村镇,突然有一天成了全无人烟的荒凉地带。

    直到后来,匈奴人才发现,原来这些都是羯人做的。

    涸泽而渔,断了后世的好处,匈奴人也是无法容忍的。

    于是,匈奴与羯人之间,也曾有过几场不大不小的战斗。

    战斗的结果怎样,没有外人直到,只是在那几场战斗以后,凡是匈奴人去过的地方,羯人不会再去。

    可羯人去的地方,一定会是村草不生。

    双方保持着相近的习俗,就这么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

    彼此之间也极少有交流和相互间的干扰。

    石邪弈于派人向匈奴人购买攻城塔的时候,匈奴人对他的举动感到十分诧异。

    起初是不太想把攻城塔卖给羯人。

    购买攻城塔的羯人,把当年曹铄是如何进击匈奴,以至于他们到如今都还抬不起头的事实当着匈奴大单于的面陈述。

    除此之外,他又向匈奴人讲述了大魏在连年征战以后,早已是疲惫不堪。

    只要羯人有心攻打,必定能够打下雁门关。

    雁门关要是破了,羯人就可以长驱直入进入中原。

    才平定的中原,也会因为羯人的侵入从此陷入战乱。

    购买攻城塔的羯人只是说了他的打算,却引起了匈奴人的共鸣。

    自从黄巾之乱以来,中原确实是混乱不堪。

    起先是黄巾军四处抢掠,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把男男女女给收编到黄巾军中。

    为了平定黄巾之乱,汉灵帝下诏,允许各地招募乡勇义军,用以镇压黄巾军。

    张角发起黄巾之乱,起初是各地纷纷响应,被汉家朝廷欺压多年的百姓,都希望黄巾军正的能够为百姓做些什么。

    可黄巾起义发起以后,张角兄弟已经他们册封的各路渠帅却没有像百姓想象的那样为百姓请命,而是比汉家朝廷更加苛酷的压榨百姓。

    汉家朝廷当年还只是从百姓家中抢走钱财和粮食。黄巾军要的不仅是钱财和粮食,他们甚至还要人。

    凡是不肯追随黄巾军的,无论男女一律会被杀死。

    到了后来,百姓对黄巾已经是深恶痛绝。

    很多人追随黄巾,并不是心甘情愿,而是被逼迫无奈。

    黄巾没能给百姓来到安宁,反倒引发了中原的混乱。

    失去百姓支持,再强大的势力最终也会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中……

    黄巾动乱以后,中原人口十去其八。

    征讨黄巾中得到好处的各路豪雄,此时手中都有了兵马。

    为了壮大势力,他们又相互攻伐,本来就已经疲敝不堪的中原,犹如被雪上加霜,人口极度锐减。

    曹铄得了寿春以后,极力促使百姓生养,经过多年,如今的中原人口有所恢复,却不可能恢复到黄巾动乱之前的数量。

    羯人,就是因为看中了这一点,料定抢掠大魏,大魏的军队也不能把他们怎样,趁着曹铄还在南蛮,向雁门关发起了一次试探性的袭击。

    那次试探之后,羯人先后又去了几趟。

    由于有杨阜坐镇,他们的进攻规模也很小,羯人最终没能再进入过中原。

    石邪弈于本来是打算在雁门关外留下一个部落,等到将来实力再强大一些,就领着羯人击破雁门关,正式进入中原。

    他的打算,是不仅要在中原劫掠杀人,还要抢夺中原人的土地、房屋已经所拥有的一切。

    可她没想到,曹恒居然会在实施最终计划之前到了雁门关,而且还率领骑兵把他留下的部落破了,杀死了部落中除了年轻女人之外的所有羯人。

    曹恒对羯人采取的手段,也是像羯人在中原一样,是从根上把羯人的那片领地给灭了。

    得到部落被灭掉的消息,筹备许久的计划又被延后,石邪弈于当然会暴怒不已,所以才领着勇士们到雁门关找曹恒讨个说法。

    本以为大魏会让这他几分,哪想到偏偏遇见曹恒这么个主。

    不仅没给他任何好处,还把他逼到不得不对大魏下手。

    攻打雁门关多日,损失勇士不少,却始终没有任何建树的石邪弈于终于等到了匈奴人提供的攻城塔。

    石邪弈于并没有亲自去迎接,只是分派了一批勇士催促送攻城塔的匈奴人快一些。

    得到攻城塔送来的消息,是在天刚黑下来。

    那时攻城塔离营地不过三里而已。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他终于等来了攻城塔送到的消息。

    望着出现在营地外的攻城塔,石邪弈于总算是松了口气。

    高耸的攻城塔,与雁门关关口局的高度相差不多。

    只要能把这些庞然巨物推到雁门关关口,还用愁不能破关擒获曹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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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奴人把攻城塔送到石邪弈于的营地。

    关口上,曹恒扶着城垛,望着羯人营地的攻城塔。

    在他身旁,还站着曹彰、曹植等人。

    “我说他们在等什么,原来是在等攻城塔。”曹彰冷然一笑,对曹恒说道:“长公子可得小心了。”

    “有什么可小心的?”曹恒撇了下嘴:“不过是攻城塔而已。”

    指着远处的攻城塔,曹恒说道:“不过是些破木头,难不成雁门关会被这些破烂给攻破?”

    曹彰等人也是微微一笑,都没有吭声。

    关外异族制造攻城塔,技艺当然比不上中原人。

    他们的攻城塔完全是用木料建造,外面并没有包裹铜衣,只要投射一些油料,再用火箭射过去,很快就可以点燃。

    “关外懂得建造攻城塔的有匈奴人、羌人、乌桓人等等。”曹恒说道:“其他个族离这里都还很远,唯独匈奴最近。他们的攻城塔运送到这里,耗费的日子不是太久,我料定是从匈奴购置。”

    “如果是羌人打造的攻城塔,我们还得留心一些。”曹彰说道:“羌人建造的攻城塔虽然不如中原人,却也只是塔身没有包裹铜皮而已,其坚韧还是不错。要是匈奴人建造的攻城塔,我们就完全不用放在眼里。我从来不认为匈奴人懂得建造攻城塔,他们造出来的攻城器械,可以说是我所见过所有攻城器械里最松散也是最差的。”

    “三叔认为我们该怎么对付匈奴人的攻城塔?”曹恒向他问道。

    曹彰说道:“要是这里有投石车,随便几块石头也给它们砸坍了。只是自从蓬莱造出大炮,各地的投石车好像就都被拆除。”

    “我也很想不明白。”曹恒扭头看向杨阜:“雁门关上为什么没有架设大炮?”

    “回禀公子,以前雁门关上是有大炮,只是后来给拆除了。”杨阜回道:“上回羯人冲进雁门关之前,刺史下令把大炮拆除运走,所以到如今并没再重新架设。”

    “没有重新架设,只因为担心羯人再攻进雁门关?”曹恒撇了撇嘴,他向杨阜问道:“前些日子我就让你弄几门大炮过来,究竟有没有调拨?”

    “回公子话。”杨阜回道:“我已经传令让人调拨,只是大炮沉重,恐怕还得一些日子才能来到雁门关。”

    “当初拆的时候带走的倒是快。”曹恒没再追究,其实他也没指望大炮能在这场战事中起到什么作用。算起日程,等到大炮运来,羯人的进攻多半已经结束,也该轮到他领着常备军的将士们冲出关口去追杀羯人。只能固定在炮位上的大炮,虽然可以拖着拽着走很远,然而带着它们必定会影响行程。据说姜维讨伐南蛮的时候,就是因为大炮过于沉重,才耽搁了好些日子。

    曹恒没指望大炮,杨阜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大炮是上一任刺史下令拆除带走,如今他却要背负过错,怎么想都觉着窝囊。

    好在曹恒并没有进一步责怪的意思,随意说了一句之后,就扶着城垛眺望羯人营地。

    羯人营地里,接到攻城塔的石邪弈于并不像曹恒等人表现的那样平淡。

    站在一架攻城塔旁,他满脸欣喜的抚摸着攻城塔的塔身。

    他旁边的一个羯人头领说道:“大王,有了攻城塔,我们以后可就不用再受山海关上那些中原人的闲气了。”

    攻城塔十分高大,而且正面也都是结实的木板。

    箭矢落到上面,根本不可能把木板射穿。

    只要有了这东西,还真不用担心魏军从城头发射的箭矢。

    “明天一早,我就要用攻城塔攻破雁门关。”石邪弈于对蛮人头领们说道:“最近这些日子,曹恒可是给了我们不少闲气,我要让他知道,做了这些事情以后,是绝对不会被我们原谅!等到我们击破雁门关,我一定要让曹恒跪在面前,舔我的脚趾头。”

    石邪弈于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他旁边的众羯人头领听了,也都跟着哈哈大笑。

    攻城塔送到营地,本来每天还要抽签决定送死顺序的羯人头领都像是捡回了一条命,早先的压抑和愤懑,早就随着这庞然巨物的来到,而消失的干干净净。

    “大王,明天派出多少攻城塔?”一个羯人头领说道:“这么多攻城塔,我就担心雁门关那边搭不下来。”

    扭头看着了他一眼,见到攻城塔,已经是信心满满近乎捧场的石邪弈于说道:“明天我打算派出五架攻城塔,雁门关的关口确实太小,要是派的攻城塔太多,我怕真是不能全都搭上去。”

    他才说要派出五架攻城塔,送塔过来的匈奴人头领说道:“我有一句话要提醒大王,攻城塔虽好,却也不是完全不能被打破的。只是派出五架的话,我怕到时候连一个都不可能搭到关口上。”

    匈奴人头领说的话,无疑是兜头给石邪弈于和其他羯人头领浇灌了盆冷水。

    眉头皱起,石邪弈于扭头看着他:“你认为五架攻城塔还不够?”

    匈奴人倒也老实,对石邪弈于说道:“我也不瞒大王,攻城塔有很多人都会造,我们匈奴人造的攻城塔,是其中最不像样的。假如大王用的是中原人造的,别说五架,即使只有三架,至少也能靠到关口。可我们匈奴人造的,五架还真不一定能够靠的上去。”

    石邪弈于愣了一下,向那匈奴人问道:“既然知道中原人攻城塔造的好,你们为什么没有学到技艺?”

    “并不是我们大匈奴的工匠没有学,也不是我们偷懒。”匈奴人回道:“只是中原人在攻城塔外部包裹铜皮的技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学得会。我们大匈奴的工匠已经在试图打造的更好,只因一些细节上的偏差,造出来的始终没有中原人的精致。”

    听明白了匈奴人的意思,石邪弈于眉头微微皱起。

    他向匈奴人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要用多少,才能有攻城塔靠上雁门关?”

    匈奴人想了一下,对他说道::“回大王话,我觉得二十架全都用上,把握会更大一些。”

    雁门关关口不是很宽,二十架攻城塔确实很难摆开,匈奴人居然建议他把所有攻城塔全都派上去,可见对这件攻城器具并没有多少信心。”

    刚才的喜形于色被石邪弈于收了起来。

    他打量着匈奴人,脸色十分不好的问道:“你和我说句实话,对这些攻城塔究竟有多少信心?”

    “我们匈奴人做事从来都是以敦厚为重。“匈奴人说道:”要是中原人来谈,他一定会说这些攻城塔如何如何好,等到大王用的时候才会知道它究竟好还是不好。我提醒大王不要投入太少,不过是为了大王考虑而已。要是大王执意只派出五架,我也不能说不可以。只是万一在战场上,因为攻城塔的数量太少而出现任何差错,大王可千万不要责怪我。”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石邪弈于点头:“能像你们匈奴人这样做事的,如今确实不是很多。”

    “大王说的没错,匈奴人向来老实。”送攻城塔来的匈奴人说道:“既然我已经把攻城塔送来,还请大王清点。要是没设么问题,我先告退。”

    “你还不能走。”石邪弈于当即否决了他离开的请求:“我还没有确信攻城塔一定可用,你怎么可以离开?”

    匈奴人一愣:“难道大王没有看到?”

    “看到和用过能是一个样子?”石邪弈于说道:“等到我明天把攻城塔送上战场,验证了用处以后,当然会送你离开。”

    “等到大王用了以后,雁门关岂不是已经被攻破?”匈奴人错愕的问道。

    “那是当然。”石邪弈于说道:“我要是不能用攻城塔击破雁门关,从你们匈奴买他们过来做什么?”

    石邪弈于说的还就是那么个道理,可匈奴人又怎么肯留在这里看他攻破雁门关?

    匈奴人对他们制造的攻城塔是再清楚不过。

    并不是匈奴工匠不用心打造,而是他们从开始就不懂得怎样把攻城器械打造的更加精致。

    倒是从中原抢掠了一些工匠。

    被他们抢掠到匈奴的中原工匠打造出的东西确实精美,同样的用料,到了匈奴工匠的手上,打造出来的东西就是不堪入目。

    羯人用匈奴人的攻城塔攻打雁门关,只要关口上有投石车,二十台攻城塔就将无一幸存,全都被摧毁在前进的道路上。

    要是真发生了这种事,石邪弈于一定会把元气撒在匈奴人的身上。

    匈奴人当然不想留在这里。

    “大单于要我们过来,只是送攻城塔,并没有要我们等在这里。”匈奴人回道:“还请大王不要让我们大单于为难。”

    “我当然不会让你们大单于为难,只是攻城塔从你们匈奴人手里买来,当然得有匈奴人在旁边看着。”石邪弈于对匈奴人说道:“攻打雁门关的时候,要是出现一些纰漏,我也可以找你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得用什么法子,才能解决那些问题。”

    “我也不是建造攻城塔的工匠。”匈奴人回道:“我们只是把攻城塔送到这里,至于它在用的时候会怎样,我和我手下的人其实都说不明白。”

    “那可就不好办了。”石邪弈于冷哼了一声,随后说道:“你一句说不明白,我就得让勇士们带着你们的攻城塔去送死,要是换你做我,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被石邪弈于问的不知该怎么回应,匈奴人沉默了片刻,最后才说道:“大王要我们留下,我们留下也成,只是攻城塔在用的时候,我不敢说一定可以推进到关口。”

    “不能推进到关口的攻城塔,算什么攻城塔?”石邪弈于眼睛微微眯了眯,他和匈奴人谈的越多,越觉着攻城塔问题不小。

    匈奴人回道:“大王问的没错,我能对大王说的是,一般的箭矢根本无法贯穿,要是遇见投石车,被砸个正着,这世上怕是没有哪里的攻城塔可以承受。”

    “要是遇见投石车,我不怪你就是。”石邪弈于摆了摆手,对旁边的勇士说道:“送匈奴贵客去歇着,给我照应好了,明天攻打雁门关,要是攻城塔有哪里不对,我还得向他们徐闻。”

    几名勇士答应了,上前招呼匈奴人离开。

    护送攻城塔来到这里的匈奴人,都知道事情不太好办。

    他们只能期盼着攻城塔不让他们失望,在攻打雁门关的时候,别被守关的魏军打碎的过于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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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邪弈于得到了攻城塔,起初他还是十分欣喜。

    和匈奴人谈了一会,欣喜的滋味已经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有些担心。

    要是攻城塔果真像匈奴人说的那样,能否指望它们攻破雁门关,还真是不一定。

    接到了攻城塔,又把匈奴人强留下来,夜已经深沉。

    回到王帐,石邪弈于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早就听说匈奴人会造攻城塔,所以他才特意派人去买。

    负责购买的人回来还向他提起过,匈奴人起初不是很情愿把攻城塔卖给他们,要不是分析了中原的孱弱,今晚得到的这些攻城塔,还不一定能够谈成。

    本以为有了攻城塔,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顺理成章。

    哪想到事实上并不是那样。

    从匈奴人说的话里,石邪弈于已经感觉到,连他们自己多攻城塔的品质都没有太多的信心。

    带着这样的攻城器械攻打魏军镇守的雁门关?

    石邪弈于是越想越觉着心里没底。

    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他向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守在外面的勇士走了进来。

    石邪弈于吩咐:“给我找两个美人,今晚伺候我入眠。”

    攻城塔送到的晚上,石邪弈于居然是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雁门关上的曹恒,心情却平静的很。

    望着关外羯人的营地,曹恒许久都没有离开关口。

    曹彰来到他身后:“长公子,天色不早,明天羯人还要攻打关口,早些歇下吧。”

    “三叔和羯人还有匈奴人都打过交代?”没有回头,曹恒好像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曹彰回道:“当年你父亲是带着我征讨过匈奴人和羯人,我对他们不能说是太了解,多少也应该知道一些。”

    “能不能和我说说,匈奴人的工匠究竟怎样?”曹恒问道:“他们的攻城塔,果真会像三叔白天说的那样?”

    “长公子还在担心这些?”曹恒笑着说道:“别的我不能和长公子说,只有一句话,长公子听了以后自己决定究竟信与不信。”

    “三叔请说。”曹恒示意他说下去。

    曹彰说道:“匈奴人是游牧民族,他们的工匠更擅长搭建帐篷。要是让他们的工匠搭建帐篷,绝对是又结实又稳固。可要是让他们的工匠造一些比较精细的东西,我估计他们是造不出来。攻城塔虽然不是多精细,要想牢固确实也是指望材料和工匠技艺。匈奴人的工匠,建造攻城塔真的是比我们中原人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听完了曹彰说的这些,曹恒笑着摇头:“三叔说的这些,我确实是深信不疑,可我还是觉得,既然匈奴人能够造出攻城塔,我们在遇见以后,还是得多小心一些才是。可不能因为它们曾经不够精良,就一直认为匈奴人造不出好东西。”

    “长公子能这么想,当然是再好不过。”曹恒说道:“我印象中,匈奴人造出的东西确实不行。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有没有精进,却是谁也说不清楚。石邪弈于从他们手中购置攻城塔,或许就是对他们新近造出来的东西有所了解。”

    “石邪弈于不可能了解匈奴人造出的东西。”曹恒当即摇头否定:“三叔先前也曾说过,羯人攻打城池从来不用攻城塔和云梯。他们只是用绳索而已。这次共匈奴购置攻城塔,只因为我镇守在这里,他们毫无机会。要是他们真的了解匈奴人的技艺,应该是在才攻打雁门关的时候,就已经把攻城塔准就被好了。”

    曹恒这么一说,曹彰点了点头。

    他对曹恒说道:“长公子分析的丝毫纰漏没有,只是我觉着根本不用去顾虑他们的攻城塔。今晚只管美美的睡上一觉,等到明天一早,率领将士们抵御羯人的时候,再去好好琢磨匈奴人的攻城塔技艺究竟是不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三叔提醒的是。”曹恒应了一声。

    “长公子今晚是住在关上,还是到关内安睡?”曹彰先是问了一句,随后说道:“要是决定回关内睡下,今晚我就替长公子在这里守着。明天天亮前,绝对不会有任何纰漏。”

    “三叔回去睡好了。”曹恒说道:“明天我还是会让羯人无法登上关口,无论他们的攻城塔怎样,只要他们敢来,我就一定会让他们好看。”

    自从石邪弈于来到这里,曹恒就一直在关口住着。

    曹彰劝道:“长公子已经在关口住了好些天,还是到关内好好睡一晚,等到明天再留这里不迟。”

    “天色也不早,我到关内即使睡下,用不了多会就得起来。”曹恒笑着说道:“我听说当年父亲领兵,吃的苦可要比我现在多了不少。三叔不用担心我,等到破了石邪弈于,我当然会好好歇一歇。”

第2210章 羯人撤走了

    清晨的阳光是温暖温柔的。

    太阳轻柔的把光芒铺洒在大地上,驱散了黑暗,驱散了夜晚的宁静,给世间带来昂然的生机。

    小草摆动着纤柔的腰肢,在风中抖去它们身上的寒露。

    羯人营地,二十架攻城塔一字排开,无数羯人勇士簇拥在攻城塔旁。

    勇士们凝望着远处的雁门关。

    关口紧闭,雁门关的外围空荡荡一片。

    可每一位勇士都很清楚,那里曾倒下过他们无数的同伴,已经有上万羯人在这些天的闯关中倒在了雁门关外。

    有了攻城塔,羯人勇士对攻破雁门关的信心也暴涨了许多。

    雁门关外的风是料峭的,风掠过羯人勇士的大营,把他们的旗帜撩拨的呼啦啦作响。

    勇士们屏着呼吸,都在等待破关命令的下达。

    石邪弈于面色凝重,他也在期待着这场破关的战斗能带来不一样的结果。

    然而头天晚上和匈奴人的对话,却让他对能否破关又多了几分疑虑。

    匈奴人对他们自己的攻城塔根本没有信心,连建造攻城塔的人对这些庞然巨物都没有足够的信心,使用他们的人又怎么能够做到安心?

    深深的吸了口气,石邪弈于努力调整着心情,想要让心情平复一些。

    一骑战马来到石邪弈于的面前。

    马背上正是头天晚上抽中签的羯人头领。

    他勒住马,向石邪弈于问道:“大王,现在能不能开始发起进攻。”

    望着伫立在前方的雁门关,石邪弈于吩咐道:“准备破关。”

    得到命令,羯人头领策马离开,往勇士们的大阵前方奔去。

    在勇士们的大阵前,他催马飞驰,高声喊叫着:“大王有令,准备破关!”

    羯人头领的喊声在空荡荡的原野上回荡,所有羯人勇士都提起了兵器,把盾牌遮挡在身前。

    推着攻城塔的羯人,做好了奋力向前的准备。

    和前些日子相比,此时的他们多了不少信心,毕竟有攻城塔在前面挡着,他们也感觉到安心。

    连续多日的进攻,战死的羯人多半都是死在箭矢之下。

    有攻城塔挡着,即使雁门关上飞来再多的箭矢,也不能把他们怎样。

    再巨大的盾牌,也不可能比攻城塔护住的地方更全……

    悠悠号角响起,已经好些天连续攻城,在死伤无数的情况下却毫无建树的羯人勇士,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奋力的推着攻城塔往前行进。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成群的羯人骑兵。

    骑兵与攻城塔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们不需要像步兵那样紧紧跟随,因为一旦攻城塔靠上关口,战马会带着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塔旁。

    羯人发起了进攻,雁门关上。

    曹恒望着正往前缓缓推进的攻城塔,嘴角浮起一抹淡到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的笑容。

    他向身旁的杨阜吩咐:“杨刺史,传令下去,让将士们把火箭准备好。”

    “长公子打算使用火箭?”杨阜向曹恒问道。

    “他们连攻城塔都用上了,我当然要使用火箭。”曹恒说道:“火箭这种杀器,就是专门用来对付敌方攻城器械的。不知道我们中原的攻城器械怎样,不过今天我可以用匈奴人的攻城塔来试用火箭,看看它们的杀伤力究竟怎样。”

    “既然是从蓬莱特意调拨过来,火箭的杀伤力应该不成问题。”杨阜说道:“我这就去吩咐将士们,依照长公子头天传授的法子,用火箭射杀羯人。”

    杨阜传达了曹恒的命令,没过多久,雁门关上就出现了许多手持火箭尾部的将士。

    将士们持着火箭,瞄准正往前推进的羯人。

    只要他们点燃引信,火箭就会立刻飞出去,落进羯人大阵,在里面腾起一团团绚丽的火光。

    望着推进中的羯人,二十架攻城塔给守城的将士们带来不小的威压感。

    不少人看到攻城塔的时候,心里已经是有些发虚。

    攻城塔高耸入云,往前推进的时候,速度虽然缓慢,给人带来的威压感却是丝毫不减。

    凝望着越来越近的攻城塔,曹恒始终没有下达发射火箭的命令。

    杨阜在一旁小声催促:“长公子,攻城塔应该已经到了火箭的射程之内……”

    “不急,再等一等。”曹恒并没有立刻下令的意思,杨阜也只能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

    攻城塔是专门用来攻打城墙的器具,要摧毁它,当然是双方距离越远越好。

    杨阜认为,在攻城塔进入火箭射程之内的时候,就应该先发制人,把那些庞然巨物全都个轰碎,让他们无法靠近雁门关。

    可曹恒看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想。

    他一点也没因为攻城塔越来越近而感到着急。

    相反的,曹恒甚至还希望攻城塔能够更近一些,至少近到火箭可以轻松打中。

    攻城塔仍然一点一点的往关口方向推进,远远观望的石邪弈于也是屏住了呼吸。

    关口上的魏军还是没有向攻城塔发起进攻,他们好像根本不知道攻城塔有多厉害一样,静悄悄的等待着厄运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眼看攻城塔又往前推进了一些,魏军还是没有发起进攻的消息,石邪弈于松了口气。

    他对身旁的羯人头领说道:“曹恒到现在还没有发起攻击,说不定雁门关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防御了。”

    “大王说的没错。”有个羯人头领回道:“我们进攻了这么多天,我就不信他还有那么多能把我们的人送上半空的杀器。没有了那种东西,我倒是很想看一看他们打算怎样应对我们的攻城塔。”

    石邪弈于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这是他来到雁门关一来,头一次嘴角浮起笑意。

    攻城塔还在缓慢的向前推进着。

    他们先是进入了火箭的射程,曹恒没有决定攻击。

    不就之后,他们又进入了强弩的射程,曹恒还是没有下令发起进攻。

    强弩与长弓不太一样。

    长弓全凭人力拉动弓弦,有多少劲力,一是要看弓弦的张力,另一个重要的条件,就是看弯弓之人手臂上的力气。

    手臂上的力气足够强,箭矢才能飞出的更远。

    要是手臂上的力气不足,很可能发射的箭矢飞出距离还不到其他人射箭距离的一半。

    而强弩则不同,每一只强弩,都是靠着机簧把箭矢弹射出去。

    强弩的构造相对简单,但也有弊端。,它不像箭矢那样飞出去以后可以有弧度,几乎每一支强弩的射程都没有太多区别。

    而弩箭的飞行弧度也倾向于笔直,并不像弓箭那样,会有一个很长的弯弧。

    攻城塔进了强弩射程,曹恒还是没有下达发射火箭的命令。

    眼看着攻城塔越来越近,杨阜提醒曹恒:“长公子,攻城塔太近了,再过一会他们就要来到关口边上。”

    “杨刺史这么沉不住气?”曹恒扭头看了他一眼,朝他咧嘴一笑:“我就是要等他们再近一些,否则怎么能更多的干掉羯人?”

    敌方有攻城塔,虽然曹彰先前说过,匈奴人的攻城塔品质不行,可那些朝前推进着的庞然巨物,还是让人有种说不上来压抑感。

    望着越来越近的攻城塔,杨阜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曹恒却好像根本没有留意到那些庞然巨物似得,他的目光始终凝望着羯人的中军。

    在羯人中军,石邪弈于也正凝望着雁门关。

    双方距离不近,可曹恒和石邪弈于却都感觉的到,对方正在凝望着自己。

    ********************************************

    攻城塔距离关口还剩下不过四五十步。

    它们早已进入了箭矢的射杀范围,曹恒却还是没有下令发射火箭。

    “长公子,不能再让他们往前了。”杨阜提醒道:“要是还让他们往前,雁门关可就危险了。”

    “不会。”曹恒回道:“杨刺史不用担心,有我在这里,雁门关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有任何危险。”

    错愕的看着曹恒,杨阜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信心。

    攻城塔已经近在咫尺,只要有一架搭上雁门关,羯人就能像潮水一样涌上关口。

    人数上,守关将士和关内的常备军,远远少于羯人。

    双方在实力上兵不对等,哪怕一个小小的疏漏,都可能导致兵败身死。

    攻城塔又向前移动了将近十步,曹恒的嘴角始终带着自信的笑容,他还是没有下令向攻城塔发起攻击。

    杨阜已经提醒多次,可曹恒根本没有动手的打算,让他心里不免十分焦躁。

    眼看攻城塔又近了一些,杨阜咽了口唾沫,嘴唇动了动。

    他想提醒曹恒可以动手了,可话到了嘴边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曹恒要是想动手,早就已经下令,哪还会等着他来多嘴?

    终于,当攻城塔来到距关口只有二十步的地方,曹恒抬起了手臂。

    所有端着火箭的魏军都下意识的瞄准了正在推进的敌人。

    “火箭发射!”攻城塔还在往前,曹恒猛然把手往下一按。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魏军将士纷纷点燃了火箭的引信。

    引信呲呲的燃烧着,当它烧到了火箭根部的时候,手持火箭的士兵只觉着一股强大的牵引力引着他们,好像要把他们给拽出关口似得。

    感觉到了牵引力,持着火箭的魏军纷纷松手。

    火箭飞出,落向正在推进中的攻城塔。

    当它们撞上攻城塔或者是落进羯人之中的时候,震天的巨响随即发出。

    巨响轰鸣,大地也随之震颤着。

    放出一支火箭的魏军士兵,随即又拿起第二支,点燃后瞄向推进中的攻城塔。

    最先的一轮轰击,由于魏军将士对火箭还不是十分熟悉,其中多半都落到了后面跟着的羯人大阵里。

    即使有一两枚火箭

    火箭的爆炸轰杀了不少羯人,可攻城塔却都还安然无恙的往前推进着。

    有了头一回的发射经验,魏军将士再次端起火箭的时候,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

    引信点燃,当火箭再次飞出,最前面的那一枚不偏不斜的击中一架攻城塔。

    攻城塔被火箭凿出了个窟窿,有半截火箭插在攻城塔的板壁上。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那台攻城塔瞬间被炸的四分五裂,破碎的木屑飞上半空四处飘扬。

    一枚枚火箭射中攻城塔,二十台攻城塔,在魏军第二轮火箭射杀中,居然有十六七台被轰成了碎木屑。

    剩下四台继续向前推进的攻城塔,有一台也是被轰开了板壁,只是没有破碎成粉。

    当魏军将士第三次端起火箭的时候,剩下的几台攻城塔已经距离关口很近。

    将士们都知道,要是不能在这一轮轰击中炸碎了攻城塔,今天就将是他们和羯人近身搏杀的一天……

    火箭飞出,集中向剩下的几台攻城塔。

    伴着轰然巨响,剩下的几台攻城塔瞬间成了漫天飘飞的木屑。

    由于距离关头太近,许多木屑落下的时候,掉落在雁门关上。

    曹恒头上脸上都是灰土,他抹了一把脸,把身上的灰土抖了抖,向将士们喊道:“放箭,射杀羯人!”

    早就做好了准备的魏军将士,手持弓箭,在曹恒命令下达之后,纷纷松开弓弦。

    箭矢如雨,端着火箭的曹军也掉转了方向,瞄准着关口外像是洪水一样涌来的羯人。

    “地雷,地雷全都扔出去!”攻城塔被轰碎,羯人并没有后退的意思,曹恒向城头上的将士们喊道:“还有石头、滚油,全给我扔出去。”

    得到命令的魏军将士把地雷成箱的往外倾倒,一块块早就摆放好的石头也被他们举起投向关口下的羯人。

    滚油泼下,被淋着的羯人惨嚎着倒地,混乱的羯人踩踏着地雷,一团团火光在人群中腾起。

    爆炸把人掀飞上半空,有些羯人甚至被爆炸的气浪顶到飞上超出关口的高度。

    魏军将士发射的箭矢,落到羯人的头上。

    成片的羯人在箭矢中倒地,远处观战的石邪弈于并没有下令后撤。

    战斗已经打成了这个样子,就算他下令,勇士们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涌向关口的羯人勇士,把一根根带着抓钩的绳索甩上关头。

    守关魏军则挥舞着兵器,把那些绳索斩断。

    沿着城墙攀援的羯人,在绳索被斩断的时候掉落在人潮之中,瞬间被同伴的洪流湮没。

    羯人发起了总共,魏军也把所有能用的守城器具全都用上。

    关口下,羯人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

    即便如此,还是有无数的羯人正在蜂拥着往关口上攀援。

    曹恒提着画戟,做好了与羯人决一死战的准备。

    等在关内的常备军将士,也纷纷举起兵器,只等羯人冲上关口,他们就涌上去厮杀。

    甩上城头的绳索越来越多,关口外的羯人尸体也越堆越高。

    羯人勇士们踩踏着同伴的尸体,把尸体当做踏板,往城头上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猛攻。

    “羯人入关了!”关口上,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曹恒向那边望去,只见数名羯人沿着绳索攀援上来,正和围上去的魏军厮杀。

    有羯人拦住魏军,右面的羯人勇士攀援城墙也就简便了不少。

    先上城头的羯人还没被斩杀,后面的已经跟着涌上关口。

    提着画戟,曹恒爆喝一声,往那片地方冲了过去。

    还没等他冲到地方,一条身影杀进羯人之中。

    杀入登上关口羯人的,是一条银甲白袍的身影。

    他挥舞着长枪,把挡在面前的羯人当场扫翻。

    有些羯人被他格杀,也有一些羯人倒地后并没有死去。

    他们正想要爬起来,四处涌过来的魏军已经举起兵器,把他们一个个给捅成了筛子。

    冲进羯人之中的正是赵云。

    赵云的出现,使得那片关口的羯人又被赶了下去。

    将士们趁机把绳索砍断,再次张开长弓,朝着城下发射箭矢。

    *****************************************

    攻城从清晨展开,一直到午夜还在继续。

    羯人数次登上关口,又都被魏军打了下来。

    石邪弈于望着正发生战斗的雁门关,脸色是怎么也好看不起来。

    二十架攻城塔,甚至连关口都没沾上,就被魏军给炸了个精光。

    关口外面,羯人的尸体早就堆成了一座高高的山坡。

    山坡的高度甚至快要与关口持平。

    即便是这样,还有无数羯人在往关口上面冲。

    冲锋中的他们,在快到关口的时候被魏军的箭矢射杀,纷纷倒了下去,又把尸体堆积的小山抬高了一些。

    “大王,我们死的勇士太多了。”一个羯人头领对石邪弈于说道:“要不要让勇士们撤下来?”

    “打到这个份上,你和我说撤?”指着正在厮杀的战场,石邪弈于问道:“你告诉我怎么撤?让勇士们往哪里撤?”

    被他训斥的低下头,羯人头领不敢再多说。

    从开战到现在,石邪弈于已经派上去十多位头领。

    在战场上活最长的那位,支撑了也不到一个时辰。

    已经打红眼的石邪弈于哪还顾得上勇士们的死活,只管催着他们继续向前。

    前面派上去的头领才死,他后面就会又派一名上去,

    提出要让勇士们撤下来的头领,当然不会在他脸色不好的时候,还没颜色的坚持己见。

    雁门关上,厮杀了整天的曹恒,浑身上下沾满了血污。

    他端着画戟,狠狠的戳进一个跳上关口的羯人心口。

    画戟向前一顶,羯人仰脸倒向关外,曹恒随即握着画戟往后一抽。

    原先在关内等待命令的常备军,也得到登关防御的军令,纷纷上了关口。

    已经杀红了眼的曹恒,在连续斩杀几名羯人之后跳上关口的城垛。

    他看到关外羯人的尸体,距他的双脚居然连半步都没有。

    堆积成山的羯人尸体,给城外的羯人做了最好的跳板,无数羯人正沿着尸体堆成的小山往关口这边杀来。

    望见这一幕,曹恒吼了一声:“将士们,跟我杀出去!”

    喊了一声,他提着画戟居然跳上那座由尸体堆积成的小山,迎着羯人杀了上去。

    曹恒发起进攻,曹彰也纵身蹿上关口:“将士们,跟着长公子,杀!”

    等到曹彰蹿上那座尸山,赵云也和无数魏军跟在后面冲出关口。

    杨阜身为刺史,虽然武艺不如赵云等人精湛,可他对付普通的羯人还是勉强可以。

    手持长剑,杨阜在斩杀一名羯人之后正要跟着将士们冲出去,曹植一把给他拽住。

    扭头看向曹植,杨阜问道:“四将军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曹植向他喊道:“长公子已经冲了出去,关口要是没人镇守,万一被羯人攻破怎么办?”

    被曹植扯着,又听他喊出关口被攻破怎么办,杨阜问道:“难不成就看着长公子在关外和羯人厮杀,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当然不是!”曹植回道:“常备军冲了出去,太史只要守住关口就是大功一件。相信长公子一定可以诛杀石邪弈于,为大魏建立功勋。

    曹植对曹恒有着十足的信心,杨阜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却也没有真的跟着冲杀出去。

    魏军将士还在跃出关口,沿着尸山杀向正在冲锋的羯人。

    冲在最前面的曹恒握紧画戟,在羯人中间杀出了一条血路。

    跟在他身后的曹彰和赵云,也像是两头嗜血的恶兽,使出浑身的本事,把一个个羯人斩杀当场。

    从他们身后涌上来的魏军将士们,拼尽全力撞向羯人。

    冲锋中的羯人与他们缠斗在一起,也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想要把魏军全歼在关外。

    夜色之中,石邪弈于望见魏军发起进攻,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

    由于已经到了晚上,双方距离也是不近,他并没有看到曹恒亲自冲出了关口。

    就在他疑惑魏军为什么会发起进攻的时候,一个羯人勇士跑了过来。

    到了他跟前,羯人勇士禀报:“大王,曹恒率领魏军发起反攻,我们的勇士眼看抵挡不住。”

    “什么?”石邪弈于一愣,向那勇士问道:“曹恒亲自杀出关来了?”

    “正是!”勇士回道:“魏军完全是不要命的在打,我们的勇士根本顶不住他们的进攻,眼看就要败了。”

    曹恒亲自领着魏军冲杀出来,得到这个消息的石邪弈于哪还能坐得住?

    他向勇士喊道:“立刻传令,让所有勇士跟着我冲杀出去,务必把曹恒斩杀在关外。”

    勇士答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了。

    没过多久,所有羯人勇士都跟着石邪弈于涌出营地,朝着关口边上正是厮杀的双方扑了上去。

    曹恒正挑杀着羯人,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和喊杀声,抬头望那边看了一眼。

    他望见的是黑压压一片见不到尽头的羯人骑兵。

    羯人像是洪水一样往这边扑来,大有把他和追随他杀出关口的魏军湮没之势。

    “羯人大军来了,往后退。”曹恒喊了一声,招呼将士们后退。

    与他们厮杀的羯人紧跟着上前,可他们却很快发现,曹恒并没打算退回雁门关,而是利用尸山自上而下与他们厮杀。

    率领羯人冲上来的石邪弈于,远远望见曹恒,脸颊剧烈抽搐了几下。

    他把兵器向前一指:“给我杀!”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羯人嚎叫着往尸山冲了过来。

    曹恒选择尸山作为防御地,正是因为冲过来的羯人都是骑兵。

    尸体绵软,人踩在上面尚且站不稳,更不要说是马匹。

    站在尸山上,曹恒挥舞画戟,把一个个涌上来的羯人挑杀下去。

    快要赶到尸山附近,石邪弈于向羯人勇士们喊道:“曹恒就在前面,谁要是把他给杀了,我就给他一个部落!”

    杀了曹恒就能拥有一个部落,从此再也不用看首领的脸色,而是其他人都得看自己的脸色,羯人勇士哪个不希望能有这么一天?

    石邪弈于喊声才落,勇士们就像潮水一样往尸山上扑了过去。

    眼看着勇士们扑上来,曹恒心里暗暗叫了声来的好,向一旁的士兵喊道:“传我将令,要关口发射火箭,把他们的人都给我炸成碎肉!”

    士兵答应了,掉头朝着尸山上面跑去。

    没过多久,关口飞下无数火箭,那些涌上来却被堵到后面无法冲到曹恒与魏军将士面前的羯人,眼睁睁看着火箭飞向了他们。

    火箭落到羯人之中,发出阵阵爆炸的轰鸣。

    夜色下腾起的团团火光,把一个个羯人连同战马送上半空。、

    爆炸连连,不过顷刻羯人就倒下一片。

    曹恒率领魏军勇士,向着士气被轰到有些低落的羯人发起了反攻。

    **************************************

    要不是火箭没完没了的从关口飞下,羯人勇士损失惨重,石邪弈于绝对不会想到后撤。

    短兵相接从夜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午后。

    曹恒浑身血污回到关口。

    厮杀了好几个时辰,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羯人死在他的画戟之下。

    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离身体一样,双脚才落到关头的地面,他就感到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迎上来的杨阜赶紧把他扶住,关切的问道:“长公子没有受伤吧?”

    “血都是羯人的。”曹恒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我送长公子先去关内歇着。”杨阜说着,就要扶曹恒离开关头。

    “不用扶,我自己走。”曹恒轻轻把他推开,向站在一旁的曹植吩咐:“四叔在这里盯着羯人,不要让他们有任何机会破关。”

    “长公子放心去吧。”曹植应了,送曹恒到了阶梯前。

    曹恒在关口已经住了好些日子,他一直都不肯离开这里。

    此时愿意到关内歇着,也是他确实累的狠了。

    杨阜送曹恒离去,曹彰和赵云来到曹植身旁。

    “三哥和赵将军不去关内歇着?”曹植问了他们一句。

    “我俩都去歇着,把这里交给你,能不能让人放心?”曹彰反问。

    “怎么就不能让人放心?”曹植说道:“你们在前厮杀,我可也没闲着。将士们发射的火箭,还都是我指点的方向。”

    “那是一码事,抵御羯人进攻又是另一回事。”曹彰说道:“我和赵将军要是离开,恐怕你连片刻也抵挡不住。”

    “三哥要是不信,只管回去歇着,看看羯人来了,我能不能把他们挡住。”曹植很有信心的说道:“厮杀了这么久,你们应该已经累到浑身半点力气也没有。在这里和我说这些,还不如先到关内好好歇一歇,等到力气恢复,再来到这里不迟。”

    “四将军说的也没错。”曹彰还没来及回应,赵云在一旁说道:“我们不如先去关内歇着,等到歇好了,再回来不迟。”

    赵云说要去关内,曹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回了一句:“我与赵将军一同回去,”

    临走的时候,曹彰向曹植吩咐了一句:“这里一定要给盯好了,千万不要惹出什么岔子。”

    “三兄放心,我能惹出什么岔子?”曹植拱了拱手答应下来。

    曹彰和赵云离开关口,与羯人厮杀了一场的常备军将士,也是人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纷纷下了关口休息。

    关口条件恶劣,不像关内要什么有什么。

    回到关内,曹恒先在杨阜派来的两名侍女伺候下洗了个澡,随后返回房间躺下。

    打了整天的仗,已经是浑身没有半点力气的曹恒,躺下之后不过片刻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曹恒感觉到身下有些奇怪。

    某个地方温温热热的,就好像是被藏进了一处温暖又湿润的地方,让他有种莫名的舒爽。

    感觉到哪里不对,曹恒猛的睁开眼睛。

    只见一个舞姬模样的女人,正跪在他的身旁,脑袋埋在他的腿间。

    “你在做什么?”曹恒喝问道:“是谁要你来的?”

    舞姬听见他的喝问,赶紧起身站到一旁,低着头回道:“回禀长公子,是杨刺史要我来伺候公子。说是公子杀敌疲累,要好好照应着。”

    已经明白舞姬刚才是在做什么,曹恒问道:“要你伺候我,就是这样照应的?”

    舞姬低着头,怯怯的回道:“奴婢也是从来没有伺候过人,要是伺候的不好,还请长公子不要责怪。”

    “你从没伺候过人?”曹恒打量着她。

    低着头,舞姬轻轻的应了。

    “那就好好伺候吧。”曹恒干脆躺下,对她说道:“那就好好伺候吧。”

    曹恒躺下以后,舞姬脚步轻盈的来到他身旁,像刚才一样,在他旁边蹲了下去。

    *************************************

    曹恒回到关内的时候,才只是午后。

    等他完全醒过来,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

    伺候了他整个下午的舞姬,端了一盆水走了进来:“长公子,请洗溯。”

    “你是杨刺史家中的舞姬?”曹恒洗漱的时候向她问了一句。

    “是。”舞姬低着头回道。

    “褥子都被你弄脏了。”曹恒洗脸的时候吩咐了一句。

    他提起褥子上那团殷红的污渍,舞姬低着头没有吭声。

    曹恒洗漱以后,舞姬把水盆收了起来,然后又去收拾他睡过的褥子。

    “等我去洛阳的时候,你跟着吧。”走到窗边,曹恒望着外面淡淡的说了一句。

    正收拾褥子的舞姬闻言,浑身微微激灵了一下,心里却是涌起一阵欢喜。

    舞姬向来地位卑微,被主人养着,为的就是伺候一些重要的客人。

    她们在主人家中的地位是姬,可实际上,做的也就只是陪主人和客人的营生,只是比婢女稍微好那么丁点。

    曹恒肯带她离开,即使到了曹恒的府上还只是做个舞姬,命运却是大不相同。

    大魏长公子,不用巴结任何人。

    他府上养的舞姬,除了由他享用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染指。

    生为女人,能够一生都陪在一个男人的身边,即使他以后可能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一下,也是安稳的。

    舞姬收拾了褥子正要出门,杨阜来到门外:“长公子起了没?”

    “已经起了。”曹恒说道:“杨刺史进来吧。”

    杨阜应了一声,走进屋里。

    见舞姬抱着褥子,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浮起一丝笑容。

    窗边站着的曹恒转过身:“杨刺史,我恰好有件事要和你说,从今往后她就是我身边的人,回洛阳我也要带着。还请刺史割爱相赠。”

    曹恒开口找他讨要舞姬,杨阜哪会不答应,赶紧回道:“长公子喜欢只管带去,我家中还养了几个,要不一并送来。”

    “用不着许多,带着她一个就成。”曹恒问道:“石邪弈于那边怎样?有没有新的动作?”

    “我正要和长公子说这件事。”杨阜回道:“刚才关口回报,说是他好像要撤走。”

    “撤走?”曹恒诧异的问道:“怎么回事?”

    “羯人正在收拾关外的尸体。尸体堆积如山,只要踩着就可以登上关口。可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让羯人把尸体拖回去焚烧。要不是打算撤走,他应该不会这么做。”

    “话是这么说,可也不能大意了。”曹恒说道:“务必盯紧羯人,千万不要给他们任何突然发难的机会。”

    “四将军已经吩咐下去,将士们都是张弓搭箭,只要羯人敢突然发难,我们就能把他们射杀。”杨阜说道:“长公子只管放心的歇着,有任何动向,关口都会传来消息。”

    “放心歇着?”曹恒摇头:“羯人没有灭掉,我怎么放心歇着。”

    他吩咐杨阜:“杨刺史帮我整备粮草和军械,等到剩余的火箭到了,我就率领将士们去追杀羯人。”

    “羯人还有不少,长公子只带那么点将士,我担心……”杨阜说道:“要不我向周边各州借调兵马,只要兵马一到,长公子就可以领兵讨伐羯人。”

    “讨伐羯人,难道我还要调动天下兵马?”曹恒摇头:“当年父亲身边也是没有那么多人手,他能有今天,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杨刺史不用担心我,以幽州一地常备军,我完全可以胜任讨伐羯人。”

    俩人说话的时候,舞姬抱起褥子,向杨阜欠身一礼退了出去。

    扭头看了她一眼,杨阜问道:“长公子对她伺候的可还算满意?”

    “要是不满意,我会找你讨要她?”曹恒说道:“杨刺史的心意我收下了,只是这件事……”

    “长公子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魏王知道。”杨弘赶紧答应了。

    “三叔和赵将军怎样了?”曹恒问道:“他俩与我一同与羯人厮杀,应该也是劳累的很。”

    “回长公子,三将军和赵将军也都已经起了。”杨阜回道:“我置办了酒宴,稍后还请长公子与两位将军赏光。”

    “自从我们来到雁门关,杨刺史可是破费不少。”曹恒说道:“以后要是没有大胜,酒宴可以暂时免了。”

    “正是因为有场大胜,我才特意摆设酒宴。”杨阜回道:“长公子领军力克羯人,难道还不能算是大胜?”

    “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就竟杀了多少羯人。”曹恒问道:“有没有清点过杀敌人数?”

    “尸体都是被羯人运走,只有我军将士在此战中的尸身,是派出了一队人给收回来。”杨阜回道:“此战我军共计战死一百余人,伤者上千,至于羯人,我估计少说死者也在两万以上,否则不可能在关口堆积那么多尸体。”

    杨阜的说法得到了曹恒的认同,他点了点头:“我估计也是,接连数日厮杀,羯人战死的应该在三万以上。而我们总共损失了一百多将士,伤者要他们好好调养。告诉他们,用不多久,我将带领大军开出雁门关追杀羯人。羯人撤走并不是结束,他们被彻底从世上抹掉,对我来说才是结束。”

    “长公子有如此雄心壮志,魏王要是知道必定欣慰。”杨阜回道:“只是长公子领兵出关,还得万分小心。”

    “羯人没有被灭掉之前,我们都得小心。”曹恒对他说道:“我去打他们,或许他们会趁我不在,又掉过头来攻打雁门关。到时雁门关可得依靠杨刺史镇守了。”

    “长公子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杨阜当即领命。

    “要是长公子没有其他吩咐,我先告退。”杨阜对曹恒说道:“酒宴还在置办中,我得敦促着下面的人,等到置办齐全,会派人来请长公子。”

    曹恒点了下头,等到杨阜躬身告退,又把他给叫住:“杨刺史,麻烦你派人去把三叔和赵将军请来,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和他们商量。”

    杨阜答应了一声,再次告退离去。

    离开曹恒住处,杨阜吩咐人去请曹彰和赵云过来。

    曹恒没有等待多久,舞姬给他弄了一套干净的褥子换上。

    她正铺着褥子,曹彰和赵云来到门外。

    听见门外的卫士禀报,曹恒吩咐舞姬:“你先下去,我和三叔、赵将军有些军务要谈。”

    舞姬告退离去,曹彰和赵云随后走了进来。

    俩人与曹恒见礼。

    请他们落座,曹恒说道:“三叔,赵将军,今日一战,不知两位有什么想法?”

    曹彰和赵云相互看了一眼,他问曹恒:“长公子问的想法是什么?”

    “我是想问两位,今日一战,对羯人有没有什么看法?”曹恒把话问的更明白了一些。

    “并没有什么看法。”曹彰说道:“羯人用兵蠢笨,攻打雁门关可以说有无数办法,可他们却偏偏选了伤亡最多,奏效可能最小的一种也是让人实在弄不明白。”

    “赵将军认为怎样?”曹恒微微一笑,对曹彰的说法并没有加以评论,又向赵云问了一句。

    赵云回道:“我是真没觉着羯人怎样了不得,这次攻打雁门关,石邪弈于手下的羯人,是我们的二十多倍,到现在他也没能击破关口,反倒损失勇士数万。论起打仗,他和长公子想差并不是一星半点。我有些不明白,像羯人这样的对手,为什么以前各地就拿他们丝毫没有办法?反倒还会让他们进入关口劫掠我们的百姓。”

    “羯人的战法确实简单,可也不是全无道理。”曹恒说道:“他们不做任何花哨的部署,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把我们彻底击破。遇见这样的敌手,我们要不是有威力巨大的杀器,还真不一定能抵挡多少时候。赵将军所以觉得他们蠢,无非是因为他们在战事中不懂得转圜,被我们用杀器杀戮了那么多人罢了。”

    “长公子说的没错。”赵云回道:“我确实是有这样的念头。”

    “我担心的就是三叔和赵将军轻视了羯人,因为过不了几天,我就将率领将士们杀出雁门关,追赶羯人,把他们彻底的从世上抹去。”曹恒说道:“两位到时要是有半点疏忽,很可能都会给将士们带来灭顶之灾。”

    “长公子的意思,我俩已经明白了。”曹彰和赵云一同应道:“沙场之上,绝不轻视羯人也就是了。”

    曹恒冲着俩人笑了一下:“来到雁门关以前,我从没想过居然会和羯人打成这个样子。那时我还以为厮杀根本死不了多少人,可看到关外羯人堆积如山的尸体,我才明白,凡是杀戮,都不会只是少量的死一些人而已。羯人虽然退了,可他们还有着众多人马。关外之战,我们能不能获胜先不去说,即便是获胜,最终也是踏着累累白骨把羯人从这个世上抹去。”

    站起来走到门口,曹恒望着庭院里的景色:“我们回来的时候还是午后,现在居然天也快要黑了。日出日落反反复复,世上争斗也是今日止明日生。我要把羯人彻底抹掉,无非是不想以后再有他们这个对手罢了。至于将来大魏要面对的是谁,等到了那天再去考虑也不迟。”

    曹彰和赵云看着他临门站着的背影。

    俩人居然同时都产生了一种感觉。

    站在那里的不是曹恒,而是十几年前的曹铄。

    十几年前,曹铄也是像今天的曹恒一样,虽然年少轻狂却杀伐果决,认定了要把某给势力灭掉,绝对不会给留半点活路。

    如今的曹恒像极了那时候的曹铄,只不过他比曹铄做的更绝。

    面对羯人,曹恒居然连半点怜悯都没有。

    要说他内心曾经起过波澜,也只是在攻破羯人部落的时候,看到那些尸体曾有过的心理动荡。

    才杀了人而产生的心理动荡,只是在短短的半天,他就调整好了。

    曹彰和赵云都感到有些疑惑。

    像曹恒这样的人,或许天生就是为了屠戮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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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阜让人置办的酒宴还没准备好,关口送来了消息,石邪弈于率领羯人开始撤了。

    得到消息,曹恒和曹彰、赵云赶紧来到关口。

    他们才登上城墙,曹植就迎了上来:“长公子,石邪弈于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撤了。”

    来到朝向关外的一侧,曹恒望着羯人原先驻扎的地方。

    羯人已经开始后撤,关外的尸体也都处置干净,在远处还有很高的柴堆正升腾着熊熊烈火,肯定是羯人用来焚烧尸体的地方。

    “撤走之前,羯人有没有什么征兆?”曹恒问道。

    “没有任何征兆。”曹植回道:“他们只是把尸体焚烧了,等我发现要撤走的时候,羯人已经走了不少。”

    “羯人是认定没办法攻破雁门关了。”站在曹恒身旁,曹彰说道:“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不走,又能做什么?”

    曹恒没有吭声。

    羯人撤走的突然却并不让她觉得意外。

    经过先前的多次厮杀,又从匈奴人那里弄来了不少攻城塔,可到了最后,不仅没能攻破雁门关,还损失了两三万羯人勇士。

    这样的情况下,要是还不撤走,难不成羯人在雁门关外把自己给拖死耗死?

    “长公子,要不要追?”赵云在旁边问了一句。

    “不用。”曹恒摇了摇头:“至少现在不用,将士们已经十分疲惫,让他们好好休整一下,过些日子我们再出兵关外讨伐羯人。”

    曹恒不打算立刻出兵追击羯人,赵云等人也就不再多问。

    雁门关外的火焰还在燃烧着。

    火堆离关口不是太近,可曹恒等人还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皮肉烧焦的味道。

    可能是为了省事,也可能是急着撤走,羯人弄出的柴堆极其硕大,也不知道被他们仍到上面的尸体究竟有多少。

第2211章 从雁门关带回的礼物

    曹恒在雁门关大破羯人,消息没多久传到了身在洛阳的曹铄那里。

    翻看完从雁门关送来的战报,曹铄向报讯的信使问道:“他们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出关讨伐羯人?”

    “回禀主公。”信使回道:“长公子说了,将士们经历了雁门关一战,多半都是十分辛苦,他没打算最近出征,而是要让将士们先休整一些日子,然后再出关击破羯人。”

    “你回雁门关,告诉曹恒,我在洛阳等他。”曹铄说道:“他也不用急着出关讨伐羯人,羯人虽然受损,可剩下的人口还是不少。你就说我要他会洛阳复命,等到该讨伐的时候,会给他调拨人马,不要让他还留在雁门关和杨阜捣乱。”

    信使领命,曹铄示意他退下。

    等到信使离去,曹铄嘴角才浮起得意的笑容。

    “长公子在雁门关一战,可是给主公长了脸。”旁边的郭嘉对曹铄说道:“战报里长公子如此威猛,主公理应嘉奖才是。”

    “嘉奖?”曹铄笑着说道:“身为主将居然以身犯险,就算他再怎样勇猛,回来之后也是要好好的教训。少说也得打他三五十军棍,才能消了我的怒气。”

    嘴上说着要打曹恒三五十军棍才能消去怒气,曹铄脸上的笑容却是十分得意。

    郭嘉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只是故意这么说。

    本打算再夸曹恒几句,可看到曹铄一脸的口不对心,郭嘉干脆把话锋给变了:“主公说的确实没错,要说长公子,这件事办的很是不妥。三五十军棍之外,我觉着还应该把他关押到监牢三个月,让他好好反省。”

    曹铄一愣:“关押到监牢要做什么?”

    “身为主将身先士卒,说的好听写是勇气可嘉威猛过人,说的不中听就是为了炫耀本领却置将士们于不顾。”郭嘉说道:“像长公子这样的做法,我认为实不可取。还请主公下令惩治,以谢三军。”

    曹铄本来是想着假装心怀怒意,趁着郭嘉劝说的时候,再好好的炫耀一下他有个能征善战的好儿子。

    可没想到,郭嘉居然顺着他的话爬了上来,甚至还恳请曹铄把曹恒关押三个月以谢军心。

    “再怎么说他也是有些功劳。”曹铄有些尴尬的回了一句:“我觉着没必要那样对他,只要好好训诫一顿也就是了。”曹铄说道:“他这次确实是把事情办的有些糟糕,可将士们对他还是认同的。我要是把他给关押了起来,就怕雁门山一战的将士们会心存不服。”

    就在刚才,曹铄还说要曹恒做法不妥,要好好的惩治。

    这会居然改了口,郭嘉也是好笑的很。

    会调侃曹铄,也是因为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主公究竟打算怎么安排长公子?”郭嘉说道:“长公子领兵,要是没个官职,无论怎么说,也都不合适。”

    “给他个校尉怎样?”曹铄问道。

    “校尉?”郭嘉哂然一笑:“主公什么时候见过,校尉可以统领将军的?”

    赵云和曹彰等人都在曹恒身边,要是只个曹恒一个校尉,确实不太合适。

    曹铄想了想,又向郭嘉问道:“要不给他个牙门将?”

    “牙门将,不过比裨将和偏将高了半点,主公认为他可以统领赵将军和三将军他们?”郭嘉又问了一句。

    “我总不能给他个前将军或者后将军。”曹铄说道:“不过是小胜一场,封了如此高个官,谁能服他?”

    “谁要是不服,就去打一场如同雁门关的战事。”郭嘉说道:“雁门关上,长公子以一百多人的折损,换了羯人三四万人。不仅如此,他还破了二十台匈奴人造的攻城塔。如此战功,我认为不会有几个可以超越。”

    “奉孝真是这么想?”曹铄不太相信的问道。

    “当然是这么想。”郭嘉回道:“即便是我去了雁门关,也不可能把仗打成这个样子。主公再看看整个大魏,还有谁能办到?”

    “我!”曹铄毫不谦虚的说道:“像雁门关这样的小仗,打起来能有什么难度?”

    “都说长公子与主公相像,还真是没错。”郭嘉笑着说道:“就是不知他像不像主公这样……自信。”

    郭嘉本来是想说张狂的,可话到嘴边,又觉着说出来不妥,所以最后改成了自信。

    “这几年我一直在外征战,还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现在长成了什么样子。”曹铄说道:“等他来到洛阳,先得封个官爵,然后再把他的亲事给办一办……”

    说到这里,曹铄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郭嘉说道:“奉孝陪我去一趟黄将军家中,我突然想去看看他的遗孀如今过的怎样。”

    郭嘉答应了,陪着曹铄走出房间。

    守在房间外面的邓展和祝奥见他们出来,也跟了上来。

    来到洛阳,曹铄住的是重新修建过的洛阳皇宫。

    黄忠的住处,在离皇宫只有两条街道的地方。

    出了皇宫,一队卫士随即跟上,护送曹铄往黄忠的住处去了。

    虽然在洛阳有住处,可黄忠却一次也没有住过。

    他的家人也只是这次来到洛阳,才知道这栋宅子的存在。

    自从回到洛阳,曹铄虽然派人来看过蔡琰和她的子女,却没有亲自登门。

    做了魏王以后,他的事情比以往更多。

    每天都有处置不完的军务、政务,从早上醒来,到晚上睡觉,整个人像是陀螺一样在转。

    身为魏王,反倒还没有乡野间的农夫过的惬意逍遥。

    农夫每天忙活完自己的事情,就可以早早歇下,不用再考虑其他。

    可曹铄却不行,他手上的事务根本没办法忙完,才忙完了一些,后面的紧接着又会送来。

    每天忙不完的事情,让他深切的感受到,身为一个高位者,其实很多时候还没有普通百姓过的逍遥。

    曹铄亲自登门,蔡琰和他的子女得到音讯,赶紧出门迎接。

    迎门站着,蔡琰等人见曹铄走了进来,齐声招呼:“见过魏王。”

    “夫人不必多礼。”曹铄抬了下手,目光在蔡琰身旁两侧的儿女脸上扫了一下,曹铄最后冲着蔡琰微微一笑:“等到曹恒回来,夫人与我就是亲家,以后再不用这样多礼了。”

    “即使成了亲家,魏王还是魏王,我们黄家也还是大魏的臣子,礼数总还是要有的。”蔡琰欠身回了一句。

    蔡琰身旁站着她和黄忠生下的一男两女。

    最大的女孩看起来大约十一二岁,生的是眉目清秀端庄可人。

    另外一男一女则要小了很多。

    只从年纪判断,曹铄就知道与曹恒订立婚约的一定是那个十一二岁的女孩。

    仅仅相貌,她对这个儿媳妇就是十分满意。

    “我来这里就是看看你们母子怎样。”曹铄说道:“自从回到洛阳,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直到今天才有闲暇。所以就招呼了奉孝,陪我一同过来。”

    “多谢魏王记挂,我们母子被照应的很好,魏王不用担心。”蔡琰回道:“请魏王到里面说话。”

    蔡琰引领着曹铄和郭嘉往后宅走,邓展和祝奥走在他们后面。而蔡琰的三个儿女则尾随在俩人身后。

    “有些事本来我不想问,然而到了这里,不问总觉得心里放不下。”曹铄问道:“黄将军的后事处置的怎样?”

    “魏王能专程令人把夫君的尸身从蛮荒送回寿春,我们一家都是感激不尽。”蔡琰回道:“尤其是夫君的尸身送会寿春,居然是丝毫不损,更是彰显了魏王对夫君的关切之情。”

    蔡琰提起黄忠尸身丝毫不损,曹铄回头看了一眼邓展。

    他对蔡琰说道:“其实黄将军完好返回寿春,邓将军功不可没,他在南蛮找到了巫医,从巫医那里讨到的草药。”

    听说是邓展从巫医那里讨到的草药,蔡琰停了下来,向邓展躬身一礼:“多谢邓将军抱拳夫君。”

    邓展赶紧回礼:“夫人不必如此,都是应该做的。”

    “要是缺少什么,只管让人去和我说。”曹铄对蔡琰说道:“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夫人。”

    蔡琰看着曹铄没有追问。

    曹铄接着说道:“恒儿要回来了,我想趁着没有忙到完全抽不出空暇之前,把他和小姐的婚事给办了。”

    “魏王认为应当办了,那就给他们成婚好了。”蔡琰回道:“夫君生前已经置办了一些嫁妆,回头我再添补一些,应当不会太寒酸。”

    “黄将军不在了,你们的日子过的也不宽裕。”曹铄回道:“嫁妆我会让人先送过来,夫人就不用置办了。”

    “那怎么可以。”蔡琰回道:“虽然是魏王娶媳,可也是我们黄家嫁女儿。要是连嫁妆都要魏王送来,岂不是太不像样子?夫君虽然走了,可我还在黄家。只要我在,就不会让女儿嫁的凄凉。”

    蔡琰顿了一下,随后说道:“当年要不是魏王前往匈奴搭救,我还不知此时人在哪里。既然女儿是嫁给长公子,我当然不会让她嫁的太过寒酸。”

    “夫人的心思我都明白。”曹铄说道:“我也知道你们孤儿寡母不容易,从今往后你们可以多到我家中走动。后宅的夫人们也都过来了,有人陪着说说话,总好过整天闷在府里。”

    “魏王说的我都记下了。”蔡琰回道:“以后少不了有叨扰夫人们的时候。”

    回头看向跟在后面的黄家小姐和公子,曹铄问道:“小姐今年芳龄?”

    “舞蝶已经年满十二。”蔡琰先是回了一句,随后向跟在后面的小姐招呼了一声:“舞蝶,你过来。”

    曹铄停下脚步,黄舞蝶低着头走了过来。

    “她从小就没跟随夫君习练过武艺。”黄舞蝶来到身旁,蔡琰对曹铄说道:“我总觉着女儿家,没有必要学那些打打杀杀的本事,就只教她认字、读书,字写的倒是还能入眼。”

    “夫人是当世才女,小姐当然也会是。”曹铄只是很随意的打量了一下黄舞蝶就把目光收了回去。

    黄舞蝶生的很是标致,确实也配得上他的儿子。

    身为公公,当然不适合盯着儿媳看的太久,看清容貌也就好了。

    “我来这里只是看看夫人。”曹铄没有再往前走,他对蔡琰说道:“也没其他的事,就不逗留了。夫人多珍重,闲的时候去我府上,和我家几位夫人聊一聊,也能打发日子。”

    “魏王的嘱咐,奴家谨记了。”蔡琰答应了声。

    “我们回去。”曹铄招呼了郭嘉等人一声。

    蔡琰母子又给他送到正门外,目送他们离去。

    离开黄忠家,曹铄领着众人往洛阳皇宫方向走。

    “主公见了黄家小姐,觉着怎样?”郭嘉问了一句。

    曹铄点头:“是我儿媳应该有的模样。”

    “可惜黄将军走的早。”郭嘉说道:“小公子还没有成人,否则学到了他的本事,以后也是主公的助力。”

    “虎父无犬子,等他成人才知道可惜不可惜。”曹铄向郭嘉问道:“黄将军走的时候,已经年过九十,你认为还是走的早?”

    “黄将军年岁虽然大了,和身子骨一向硬朗,还真是没人能想到他走的那么突然。”郭嘉回道:“当初我知道黄将军故去,也是没有反应过来,总觉得不太可能。”

    “奉孝和我当初的想法确实相似。”曹铄轻轻叹了一声:“可人有生老病死,谁又能长存于世?如今我们确实还在这个世上,可谁又知道,将来打哪一天,世上就再也没了我们?”

    郭嘉默然不语。

    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也经历了不少生离死别。

    当年与荀攸一同暗中相助曹铄,他见到了曹铄成就大业,可那时候帮了曹铄不少忙的荀攸,却没能见到这一天。

    还有程昱等人,曾经都是站在曹铄这一方,可到了最后,却都没能一同见证他成就大业。

    黄忠至少还看到了曹铄一统天下,只是没能陪着他走到最后。

    “人的一生太短。”曹铄说道:“我们不过只能在这个世上短短几十年。几十年后,江山易主再换新人,我们的梦想和我们曾经的追求,会随着江山主人的转变而成为过往。我们活着的时候能一同争霸江山,能一同走过这些年的风雨,难道奉孝觉着还不够?”

    “主公说的确实没错。”郭嘉点头:“再过数十年,江山应该就在长公子等人的手中。我们这些人也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曹铄淡然一笑,没有吭声。

    郭嘉说的确实没错,再过数十年,天下就不再是他们这些人的,而是曹恒他们那一代人的。

    ***********************************

    从雁门关来到洛阳给曹铄送信的信使得到指使,一路策马飞驰赶回关口。

    他回到关口的时候,曹恒正打算整备将士出征。

    身披铠甲,曹恒在杨阜的陪同下,正打算去校场看将士们操练。

    洛阳返回的信使到了。

    信使说有威望口谕要转告曹恒,他只能暂缓前往校场,把信使请到面前。

    得到曹铄召他回去的消息,曹恒向信使问道:“父亲有没有说要我回去做什么?”

    “魏王没说,可我却从别人那里听说,好像是为长公子完婚,和封赐长公子官爵。“信使回道。

    “我知道了。”曹恒点了点头,他摆了下手,示意卫士退下。

    卫士离去后,曹恒向杨阜问道:“杨刺史,你觉着我应该不应该回去?”

    “主公召唤,难道长公子可以不回?”杨阜反问了一句。

    “当然不可以。”曹恒摇头一笑:“父亲召我回去,我怎么可能不回?”

    “既然长公子也明白,又何必问了?”杨阜说道:“主公要公子回去,必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交代,我觉着公子确实应该回去。或许会对击破羯人有莫大的好处。”

    “我只是觉得,羯人已经退了,没能趁胜追击,确实是太可惜了。”曹恒说道:“或许这次出关,就是与羯人之间的决战。”

    “其实我并不认为公子此时出关最合适。”杨阜回道:“幽州兵马太少,羯人先前虽然折损许多,可他们并没伤及筋骨。长公子只统领幽州一地兵马,没了关口屏障,能否胜过羯人可是难说。”

    “杨刺史不信我?”曹恒看向杨阜。

    杨阜赶紧回道:“并不是我不信长公子,只是目前出征确实多有风险,我也是一时口快,还请长公子莫怪。”

    “我当然明白杨刺史的心意。”曹恒回道:“麻烦刺史把我两位叔父和赵将军请来,我与他们商议一下何时启程。”

    告了个退,杨阜离去,为曹恒请曹彰等人去了。

    片刻过后,曹彰等人来到。

    才见到曹恒,曹彰就问道:“听说兄长要长公子即刻返回洛阳?”

    “先前派往洛阳的信使带回了消息,说是父亲要我回去。”曹恒回道:“请两位叔父和赵将军来,我就是想问一问,什么时候启程合适?”

    “既然是长兄要我们回去,长公子还有什么好迟疑?”曹彰说道:“早些回去复命才是最要紧的。雁门关一战,长公子功劳不小,去了洛阳理应得到封赏。一旦有了封赏,以后调拨大军,也有个明证延顺的理由。”

    “叔父说的是没错。”曹恒回道:“可我总觉得羯人应退了,要是这个时候回去,始终有些于心不甘。”

    “长公子的心思,我们都很清楚。”曹彰说道:“可我却还是觉得,既然兄长让人带来命令,还是必须先去洛阳。至于羯人,他们就在关外,而且也不可能近期有所壮大。先去洛阳把该办的事情都给办了,或许兄长还会给长公子一些兵马,用来讨伐羯人。无论怎么看,对于长公子来说都不是什么坏事。”

    “四叔和赵将军也这么认为?”曹恒看向曹植和赵云,又问了他们一句。

    “我觉得三兄说的没错。”曹植回道:“返回洛阳,对长公子来说确实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长公子领军在雁门关阻截羯人,以区区一百伤亡,换得三四万羯人战死。如此战功,向来赏罚分明的长兄,又怎么可能不给予褒奖?”

    “我知道父亲一定会给褒奖。”曹恒回道:“可我就是觉着让羯人逍遥这些日子,实在是不爽快。”

    “上阵杀敌是爽快淋漓,可长公子能保证带领五千常备军,就可以战胜近十万羯人?”曹植说道:“回到洛阳,把这里的战况禀明兄长,他要是肯调拨兵马,长公子的胜算不是更大?”

    曹恒毕竟年轻气盛,一心只想着追杀羯人。

    被曹植这么一问,他稍稍冷静了一些。

    “长公子急于灭了羯人的心思,我们都明白。”曹植说道:“可也要分辨明白,如今追击并没有全胜的把握,见了兄长以后,要是能领着更多将士出关,击破羯人的可能更大。长公子可以盘算一下,如今是出关追击羯人,还是先会洛阳去见你的父亲。”

    “回洛阳。”曹恒年轻气盛,却也不是个听不下去意见的,他当即决定返回洛阳。

    曹恒要回洛阳的消息在雁门关传开。

    关内军民纷纷前来送行。

    许多百姓甚至跪伏在地上,以最隆重的礼数恭送曹恒。

    羯人给雁门关带来了苦难,百姓受够了他们的欺凌。

    雁门关一战,曹恒令羯人尸横关口,百姓们奔走相告,大魏长公子在雁门关内的魏王被拔高到了除魏王以外再无人能及的高度。

    本来曹恒是打算率领常备军出关讨伐羯人,可魏王的一道命令却让他不得不先回洛阳。

    军民失望,却又不能以民意挽留,只怕他真的违背了魏王的意愿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百姓跪伏在路的两侧,曹恒带着曹彰等人来到。

    看见这一幕,他错愕的向前来送行的杨阜问道:“杨刺史,这是怎么回事?”

    “长公子雁门关一战,已经是得到关内军民的拥戴。”杨阜回道:“听说长公子要走,百姓自发前来送行,这是不舍得公子,又不敢以民意强留。”

    听说了这些,曹恒眼圈顿时有些红了。

    他对杨阜说道:“我何德何能,不过是来到雁门关,做了一些我本来就应该去做的事情罢了。”

    “在长公子看来,确实是本来就应该去做。”杨阜说道:“可对于百姓来说却不是那样,如果长公子不来,谁能抗衡羯人?谁能让羯人知道雁门关并不是想破就破的关口?”

    “提起这件事,我还有件事要嘱咐杨刺史。”曹恒说道:“我这次返回洛阳,要是石邪弈于得到消息,难免不会派人来打雁门关。先前还没有用过的大炮和火箭,都要放在关口上,随时准备应对羯人的进攻。还有箭矢,早下我们对付羯人,关内箭矢几乎耗光,要是没有新的箭矢送来,守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长公子交代的,我都记下了。”杨阜抱拳应了。

    快到百姓们跪伏着恭送的那条路,曹恒翻身下马。

    他上前搀着一名老丈,看向其他百姓:“乡亲们这是在做什么?前来送行已经是让我感怀莫名,怎么还……”

    “长公子要走,乡亲们都舍不得。”被他搀扶起来的老丈眼圈红着,哽咽着说道:“可乡亲们也知道,是魏王下令要长公子回去,即使是求也不可能求到留下。我们也没别的,只是准备了两大车干粮,长公子带在路上吃。”

    雁门关曾经被羯人袭扰过,这里也被洗劫了不少财富。

    虽然杨阜来到这里,雁门关又重新又了一些发展,可要回归到过去的富庶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办到。

    百姓们准备了两大车干粮,虽然不是太贵重,可对于雁门关的百姓来说,却是每家拿出了不少。

    曹恒向百姓们抬着手喊道:“乡亲们都起来吧,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了。可这些干粮我却不能带走,返回洛阳,我带的有干粮。”

    “长公子为了雁门关浴血奋战,乡亲们也没什么能送的,要是连干粮都不肯收下,让乡亲们心里怎么是个滋味?”被曹恒搀扶起来的老者说道:“要是长公子不肯带着,乡亲们心里肯定不会是个滋味。”

    曹恒还在迟疑该不该收下,跟在他身后的杨阜上前提醒:“长公子要是不肯收下,只怕乡亲们不愿起来。”

    回头看了一眼杨阜,曹恒终于松了口:“我把干粮带上,请乡亲们都起来吧。”

    他肯带上干粮,老者欣喜的向跪伏在路两旁的百姓喊道:“乡亲们都起来吧,长公子肯带上我们的礼品。”

    曹恒数次请乡亲们起身,人们都没有站起来。

    直到老者开口,乡亲们才纷纷站了起来。

    “我这次离开,并不是以后再也不回来。”曹恒的目光在乡亲们脸上走了一圈,对他们说道:“我回洛阳,是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禀报父王,请他务必发兵讨伐羯人。羯人猖狂,要是我们大魏不让他们尝尝灭族的滋味,他们又怎么知道大魏的臣民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在场的百姓和将士们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看着曹恒,有着无数人的道路上,居然静的连风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我能给你们的承诺只有一个。”曹恒竖起一根手指,向在场的军民喊道:“用不多久我就会回来,而且会带着将士们出关,踏平羯人的部落,把他们从这个世上彻底抹去!犯我中原者,我必诛之!”

    “长公子威武!”杨阜率先振臂高呼。

    他的一声高呼,带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无论百姓还是将士,都纷纷举起手臂,高声呼喊着:“长公子威武!”

    军民的欢呼声,让曹恒胸中涌动着一腔豪情。

    过了片刻,曹恒按了按手,

    欢呼声随后止住。

    他对军民们说道:“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不过这一走不是诀别,我还会回来,还会让你们看着我征讨羯人!”

    随着再次爆发的欢呼声,曹恒在杨阜等人的陪同下,走向这条道路的尽头。

    *****************************************

    离开雁门关,曹恒一路上不知道回头多少次。

    他还记得,在他走了很远以后,雁门关的军民都还没有回去。

    军民远远的望着,依依不舍的与他辞别,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还是有很多人久久伫立不肯离去。

    “乡亲们,都回去吧。”杨阜向还留在那里张望的百姓喊道:“长公子说会回来,他一定会回来。”

    “杨刺史。”有个老者向杨阜问道:“长公子多久才能回来?”

    “人活一生,总有离别的时候。”杨阜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长公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我相信,他一定会很快再到雁门关,而且一定会带着大魏的精甲从雁门关的关口出去,踏平羯人的每一个部落,为我们大魏的百姓长久安康灭了狼子野心的异族。”

    “我能不能当兵?”人群中有个汉子喊了起来:“我也要追随长公子出关去杀羯人。”

    有人带头要当兵,立刻又有许多青壮年跟着嚷嚷想要加入大魏军队。

    “当兵当然是可以。”杨阜说道:“不过能不能追随长公子出关,我可不敢给你们保证。长公子出关是要杀敌,你们没有接受过操练,也没有上过战场,跟着出去岂不是会惹出不少麻烦?”

    “我们不怕死。”还是最先喊叫的汉子嚷嚷着:“羯人和我们有着世仇,不杀了他们,我们什么时候都过不安稳。让我们在家里等着羯人过来把我们给杀了,还不如跟随长公子出关,和他们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

    “说的好!”杨阜点头,对那汉子说道:“你要杀羯人的心思我明白,可大魏常备军招募将士有多严苛你们应该也都明白。真的想当兵,那就去做军户。一边耕种一边操练。一旦战端开启,随时会征募你们上阵杀敌。”

    大魏的军户,相当于后世的民兵,不过与民兵不一样的,是他们操练更加勤苦。

    除了农忙的季节,军户每天都要像常备军一样操练,虽然不是常备军,可他们却拥有着不俗的战力。

    杨阜答应让那群汉子加入军户,汉子们顿时喜形于色。

    常备军征募苛刻,每年每个地方征募的人数都不是很多。

    可军户的数量却是没有限制,大魏会发放给他们军械兵器,一旦有仅凭常备军无法获取胜利的战争,动员军户也就成了地方官府的首要职责。

    让汉子们欢喜的另一个原因,是每年大魏征募常备军,都会从军户里优先挑选。

    要是军户里没有挑选到足够的人数,才会去普通的村庄征募。

    可各地军户数量都是不小,常备军每年征募的人数有限。

    往往是不等军户挑选完毕,需要的常备军将士已经满员。

    “相信我,长公子还是会回来的。”想要当兵的汉子们被杨阜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给安顿了,他接着喊道:“乡亲们也都不要留在这里,先各自回去,等到长公子将要返回雁门关的时候,我会向乡亲们公告。”

    杨阜给了这句承诺,百姓们才纷纷散开,各自回家。

    道行带着曹彰等人和一队卫士,一路往南行进赶赴洛阳。

    走了一天,他们停了下来。

    曹彰问道:“长公子,我们今晚吃什么干粮?是百姓们送的,还是我们自己带的?”

    吃什么干粮,对将士们来说并没有多少区别。

    “既然八星送了干粮,就先吃他们的。”曹恒好似很随意的应了一声。

    得到了答案,曹彰向身后的军官吩咐:“传长公子军令,今晚就吃雁门关百姓送的干粮。”

    军官答应了一声,传达命令去了。

    不过片刻,他有跑了回来。

    面对曹恒,军官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骑兵长公子,刚才我们已经查看了百姓赠送的军粮,只是……”

    “只是什么?”曹恒眉头一皱:“可不要说百姓们送的干粮不能吃。”

    “并不是不能吃,只是没有想到会是那样。”军官回道:“还是请长公子亲自去看一看的好。”

    军官欲言又止,还要请他亲自去看看,曹恒心里疑惑,向他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上来,长公子看了就知道。”军官还是没有给他答复。

    更加疑惑的曹恒招呼了曹彰等人一声,在军官的引领下走向那两车雁门关百姓送的干粮。

    来到车旁,军官向看守车辆的士兵吩咐:“快把车上的干粮给长公子看一看。”

    士兵赶紧掀开了车上盖着的布幔,出现在曹恒眼前的,居然是好些木筒。

    从来干粮也不需要用木筒盛放,看到这一幕曹恒也难免疑惑。

    他亲自吩咐士兵:“把木筒的盖子打开。”

    士兵赶紧把木筒的盖子拧开。

    当盖子被打开的时候,曹恒看到木筒里出现的,赫然是整桶的鸡蛋。

    雁门关曾被羯人掳掠过,百姓生活贫苦,要是两辆车上装着的都是鸡蛋,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都给打开。”曹恒向看守干粮的士兵吩咐。

    士兵把一只只木筒全都给打开,出现在曹恒眼前的果然是一桶桶的鸡蛋。

    “这么多鸡子?”凑到跟前,曹植咽了口唾沫:“返回洛阳的路上全吃这些,只怕也是吃不完。”

    “百姓拿出这么多好东西,是对长公子爱戴到了极致。”一旁的曹彰说道:“长公子可不能辜负了他们。”

    “那是当然。”曹恒说道:“百姓要的,无非是安居乐业,我能帮他们视线的,不过是不再让外地入侵。雁门关曾遭羯人劫掠,他们日子过的十分清苦,这么多鸡蛋……”

    说到这,曹恒说不下去了。

    他对曹彰说道:“三叔帮我传道命令,从今天起,每顿饭每个随行兵士,都会得到一枚鸡蛋。不过他们在吃的时候,可不要认为是理所当然,这些都是雁门关百姓对我们的期待。只要吃了,我们以后就得给他们一个交代,就得为他们攻破羯人,把羯人从这个世上彻底的抹去。”

    “我会把长公子的话都带给将士们。”曹彰答应了。

    跟随曹恒来到这里的将士,总共有一百多人。

    晚饭的时候,将士们每人领到了一枚水煮鸡蛋。

    大魏将士几乎每天都有肉食,可饭菜里有鸡蛋却是十分难得。

    毕竟在这个时代,家禽是是每家每户少量养几只,并不会像后世那样大批繁殖,鸡蛋的产量几乎是少到可怜。

    两大车鸡蛋,足够雁门关的百姓全体积攒很久。

    能够凑到这么多,显然是百姓们以往舍不得吃,却在曹恒离开的时候拿出的家底。

    将士们得到了水煮忌惮,曹彰对他们喊道:“都不要忙着吃,长公子有话和你们说。”

    每个人手里捏着一枚鸡蛋,将士们并没有哪一个敢于违抗军令,把蛋壳给敲碎了。

    曹恒在曹植和赵云的陪同下来到将士们面前。

    “四叔,是不是每一个将士都拿到了?”他先问了曹彰。

    曹彰回道:“每一个人都得到了,长公子有什么话,可以对他们说了。”

    面朝将士们,曹恒喊道:“看见你们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没有?”

    将士们当然知道他们拿着的是鸡蛋,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们都知道,曹恒要说的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

    果然,曹恒接着说道:“你们拿着的,是雁门关百姓送给我们的鸡蛋。我已经传令,从今天起,一直到回了洛阳,每顿饭给你们发放一个。”

    每顿饭都会有一枚鸡蛋,对将士们来说当然是件好事。

    可他们却都知道,吃这枚鸡蛋绝对没有拿在手里这么轻松。

    没有人吭声,曹恒接着说道:“我只有一句话对你们说,你们吃的并不仅仅只是鸡蛋。你们应该知道,积攒两大车鸡蛋,对于雁门关的百姓来说有多困难。吃了它们,就是给了雁门关百姓一个承诺。承诺我们一定会回来,承诺我们一定会把羯人灭掉!”

    曹恒显然没打算说的太多,他一摆手,向将士们喊道:“带着你们的承诺,把鸡蛋都给我吃了!”

第2212章 注定与众不同

    曹恒带着队伍从雁门关一路赶往洛阳。

    走了好些日子,他们终于来到了洛阳城。

    洛阳城气度宏伟,仅仅是城墙就比寿春高了不少。

    来到城门口,曹恒抬头看着城头。

    城头上,魏军战旗正随风猎猎飘扬。

    曹铄还没有称帝,大魏目前也就只有战旗,而没有制定用来插在城头上宣誓主权的旗帜。

    “长公子,怎么不进城,只在这里观望?”曹彰向他问了一句。

    “走过这么多地方,城池也见过不少,我一直都以为寿春的城墙是最恢宏大气的,没想到和洛阳比起来,寿春居然也成了一座小城。”曹恒笑着说道:“要不是父亲让我来这里,我还真不知道世上居然有洛阳这样的大城。”

    “只是见到洛阳,长公子就感慨成这样。”曹彰笑着回道:“寿春也不能算是一座小城,可论起城墙,比它更有气度的大有城在。”

    “父亲当年如此强横,为什么就没把寿春城的城防给加固一些?”曹恒说道:“现在看起来,反倒显得寿春比这些城池少了不少气度。”

    “真是少了气度?”曹整笑着问道。

    “难道不是?”曹恒说道:“只论城防,寿春就比不上洛阳等地。“

    “城防比不上,可不一定就是坏事。”曹彰回道:“当年你父亲从来就没想过要防御,对他来说,再稳固的防御也没有率领将士们击破敌人稳妥。既然敌人都到不了家门口,他为什么要把城防修造的那么牢固?”

    仰脸看着高耸的洛阳城墙,曹彰说道:“洛阳确实是城池高深,可这么多年它又为这座曾经的帝都挡住了什么?高深的城墙,拦住的不仅仅是前来进犯的敌人,也拦住了城池里的人们。守在这样的城池里,很容易会产生一种念头,那就是只要我不出去,敌人也进不来。他们进不来,我们就不会有任何的凶险。”

    看着曹彰,曹恒突然嘿嘿一笑。

    “长公子笑什么?”见他发笑,曹彰诧异的问了一句。

    “不笑什么。”曹恒说道:“我就是难得见到三叔这样一副认真的模样。”

    曹彰笑着摇头:“去了一趟雁门关,你也和以往不太一样了。与三叔说话都随意了不少。”

    “并没有。”曹恒回道:“我只是在想,要是依着三叔的说法,以后大魏岂不是不需要城池?我们干脆把长城也给拆了,所有的关口都给拆了,不等异族进犯,我们先杀出去,让他们没有进犯的机会。”

    “也不是不行。”曹彰笑道:“中原人向来以农耕为生,居住固定,多少年都不会改变住处。甚至还有老人认为,只要家安顿了下来,就不要轻易离开故土。而北方的异族却都是游牧民族,他们居无定所,哪里水草肥美,他们就会到哪里去。以中原人的习性,没了长城屏障,能不能受得住北方异族的袭扰,长公子究竟有没有好好想过?”

    “我当然想过。”曹恒回道:“刚才这么说,也不过是和三叔说笑罢了。拆掉长城,对于北方异族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们可以长驱直入进入中原。而我们中原人虽然拥有强大的大军,却不可能处处都能防范,更不可能时时都派出大军讨伐异族。长城,对于中原人来说还是必要的。”

    仰脸望着洛阳的城头,曹恒接着说道:“像洛阳这种高大的城墙还是有必要的。城墙能起到的当然是防御作用,会不会因为城墙的存在,而丧失了战斗的信念,关键在人心,而不是在我们拥有多么坚固的城防。”

    “长公子说的没错,关键在人心,并不是在我们拥有多么坚固的城防。”曹彰当即答应了。

    “进城。”在城门口与曹彰说了会话,曹恒招呼众人进城。

    进了洛阳城,他回头看了一眼,又向曹彰问道:“三叔,四叔什么时候才能跟的上来?”

    “不用管他。”曹彰回道:“才进洛阳地界,他就忍不住要四处走走看看。像他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安分也是不安稳的。回道了洛阳就不用再理会他的存在。他想要怎样都可以,反正你父亲也是不会召见他。”

    “我总觉得四叔与父亲之间好似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东西。”曹恒问道:“三叔知不知道他和父亲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曹彰的当然知道如今的曹植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当年曹铄诛杀曹丕,曹植曾试图说情,可才说根本没给他说情的机会。

    一首七步诗,还没等他做完,曹铄已经把后面两句给念了出来。

    曹植为曹丕求情却被曹铄一口否决,从那时起,他就知道,曹铄从根本上就是想着要把曹丕给杀了。

    他压根就没考虑过要让曹丕活下去。

    所以给了个七步成诗的机会,无非是认定曹丕没有那个本事,才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他是没想到,曾经差点被曹丕给害死的曹植居然会在哪个时候站出来说话。

    七步成诗,对于曹丕来说确实困难。

    可对于向来以才贤闻名的曹植来说,则不是什么难事。

    也正是因为曹植的求情被曹铄给否决,从那个时候起,他认定曹铄也是个和曹丕一样没有太多人情味的人。

    亲生兄弟都能杀,曹植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世上最终成就大业的,总是这样的人物。

    大魏越来越强盛,曹铄在大魏的威望也是越来越高。

    曹植则在这样的环境下,选择从此不再过问世事,每天就是和一群市井闲人厮混在一起。

    起初曹铄还找了他几回,到后来,曹铄也懒得找他,渐渐的曹植在大魏成了个可有可无的人,几乎再没有几个人能够想起当年做出铜雀台赋的曹子建。

    曹彰当然知道,曹铄和曹植之间发生过什么。

    可是当着蔡恒的面,他不好说的太明白。

    毕竟有些事情,曹恒知道的越少越好。

    没有回答曹恒的问题,曹彰只是冲着他咧嘴一笑:“长公子不要想那么多,很多事情除了本人,其他人是根本无法想明白其中究竟发生过什么的。”

    从曹彰的话里听出他不想解释的意思,曹恒也不再追问,与他一道返回洛阳皇宫去了。

    来到皇宫,迎接他们的居然不是邓展或祝奥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一名守卫统领。

    由守卫统领陪着往皇宫内走,曹彰问了一句:“魏王在不在?”

    “说来也巧的很,魏王每天都在,偏偏今天不在。”守卫统领说道:“魏王每日操劳,一早他就邀约甄夫人去了洛水,说是泛舟游览。今天或许能够回来,或许不会回来。”

    本以为来到洛阳就能见到曹铄,曹恒没想到,他居然会约了甄宓去洛水泛舟。

    没能立刻见到曹铄,曹恒多少有些失望。

    可他还是没再多问曹铄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是把话题岔开,向守卫统领问了一句:“除了甄夫人,其他夫人有没有一同前往?”

    守卫统领回道:“回长公子话,除了甄夫人,并没有其他夫人跟随。”

    “既然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先去叩见祖母和母亲。”曹恒想曹彰问道:“三叔要不要与我一道?”

    “叩见嫡母与嫂嫂,我当然要去。”曹彰当即应了。

    俩人一道往皇宫内宅走去。

    *********************************

    丁瑶听说曹恒回来,早就在庭院的门外巴望着。

    当年曹铄从外面回归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样子。

    只不过如今对待曹恒,又多几分精心。

    曹铄回归,丁瑶多半都是在房间里并不会迎到外面,可曹恒回来,她却迎到了庭院外面,眼巴巴的等待着。

    祖母对待孙儿,往往确实要比母亲对待儿子更加宠溺。

    曹铄舍弃邺城的那年,曹恒还是个不太懂事的孩子。

    丁瑶到了寿春,为了让她日子过的不太乏味,袁芳把曹恒送到了她的住处,整天陪着这位祖母。

    原本就是自己的孙儿,再加上每天都在身边成长,丁瑶对曹恒的感情当然是越来越深。

    虽然没有宠溺到无论曹恒说什么,她都一定会无条件满足,可丁瑶对曹恒的疼爱却是几乎快要超越疼爱曹铄的。

    远远望见曹恒,丁瑶向身旁的侍女吩咐:“快,快跟我过去,我家孙儿回来了。”

    侍女陪着丁瑶跑出庭院,迎着曹恒和曹彰过来。

    丁瑶跑了过来,曹恒也加快脚步。

    到了跟前,还没等他行礼,丁瑶已经上前一把给他的双手握住,眼睛只在他脸上、身上来回的看着。

    “奶奶……”当着外人,曹恒呼唤丁瑶会是祖母,可私下里,他对丁瑶的称呼则要随意了很多。

    “黑了瘦了,又长高了。”眼里噙着晶莹的泪光,丁瑶说道:“和你父亲当年一样,出去一趟就会黑瘦不少,也会长高不少……”

    “我在奶奶身边也是每天都在长高。”曹恒笑着说道:“才来洛阳,刚去求见父亲可他却不在。问了守卫,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回来。我也就没在那里等着,先过来向奶奶报个平安。”

    “先向奶奶报个平安是应当的。”丁瑶笑着说道:“你也长大了,过不多久应该会是像你家父亲一样,整天也不见个人影,奶奶这心里……”

    说到这,丁瑶眼睛里的泪光更加晶亮。

    “奶奶不要难过,孙儿不是回来了。”曹恒赶紧宽慰:“以后只要在洛阳,我就在奶奶身边陪着,片刻也不离开。”

    “你可比你那父亲懂事多了。”丁瑶笑了,牵着他的手说道:“听说你回来,奶奶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糕点。你还真和你父亲一样,连爱吃的东西都没什么分别。”

    丁瑶牵着曹恒将去住处,她也招呼了跟在后面的曹彰一声:“子文这次陪着恒儿也是辛苦,也跟着过来吃些糕点。”

    “我就不叨扰嫡母了。”曹彰回道:“从雁门关回来,虽然没有见着兄长,我还得去向嫂嫂复命。长公子留在嫡母这里,总得有个人代他去向嫂嫂说一句才是。”

    “说的也是。”丁瑶点头:“那你去吧。”

    曹彰应了,躬身告退才转身离开。

    丁瑶带着曹恒回她住处去了。

    曹彰则来到了袁芳的住处。

    已经听说曹恒回到洛阳,袁芳也知道,他肯定是要先去见了曹铄,然后再去丁瑶那里,最后才会到自己这边,所以并没有急于让人准备接待。

    曹彰来了,袁芳吩咐侍女把他请进房间。

    站在袁芳面前,曹彰把在雁门关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给禀报了。

    袁芳听了以后说道:“恒儿现在是越来越胡来了,幸亏有你和子建陪在他的身边,要是让他只带五千常备军追击羯人,到了关外可有他的苦头吃。”

    “长公子武艺超群又很有胆略,与当年的长兄比较起来,也是不遑多让。”曹彰回道:“我觉着即便他领军去了雁门关外,成败也还是难说的事情。”

    “那是你太看得上他那点微末本领了。”袁芳说道:“我的儿子,我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虽然是有几分夫君的模样,可他毕竟年少也没有像夫君少年时遇见过许多事情。顺风顺水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和他的父亲相提并论?”

    “嫂嫂说的虽然是有些道理,可我还是觉着有失偏颇。”曹彰回道:“长公子确实是顺风顺水长大的,可她的心境却绝对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他心胸广博,从不以大魏长公子的身份凌驾于他人之上,对待百姓更是用心良苦。我倒是认为他完全有着长兄当年的风范。”

    “是你这个做叔叔的过于宠溺他了。”袁芳问道:“我听说他才到雁门关的时候,可是把幽州刺史杨阜给吓的不轻,以至于杨阜在没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不敢见他的面。到底有没有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还真是有的。”曹彰回道:“只不过那么做,并不是长公子的意思,而是我和子建的意思。长公子只不过是依着我俩在办事罢了。”

    “你和子建的意思?”袁芳问道:“你俩为什么要这么做?把杨阜给吓着,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请嫂嫂明鉴。”曹彰回道:“长公子虽然身份尊荣,可他毕竟没有领过兵打过仗,在军民之中更是没有什么威望。到了雁门关,要是不给杨阜一个下马威,与羯人开战的时候,他要调集兵马、军械,哪会有那么容易?想要把事情做的平顺,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给杨阜镇住。杨阜一旦被镇住了,长公子再要办点什么事,可就顺畅多了。事实也证明,我们那么做并没有错。”

    “子文是要把过错全都揽到自己和子建的头上,刻意为他开脱不成?”袁芳笑着向曹恒问了一句。

    “大夫人这么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是了。”曹彰回道:“只是我真的觉得大夫人对长公子成见太深。”

    “我是他母亲,怎么可能对他有什么成见。”袁芳笑着说道:“我就是想要告诉子文,无论他做成怎样,也不过赞誉过度。他还年少,心性也还浮躁的很。你们把他赞誉过度,反倒不一定是件好事。”

    “我明白了。”曹彰应了。

    “子文有多久没去见卞夫人了?”袁芳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曹彰被问的一愣,随后脸上流露出一抹薄薄的忧伤。

    当年曹铄杀了曹丕,他虽然对此十分认同,可卞夫人终究是他的生身之母。

    事情已经过去许久,卞夫人也被软禁起来不再过问世事。

    自从那个时候起,他曾去探望了两次,可每次都和卞夫人意见相左不欢而散。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就没再去见过卞夫人,也没再想去见过。

    反倒是曹植去的次数要比他多一些。

    “我是有许久都没见过她了。”曹彰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见了该说些什么,总觉得会有些尴尬。”

    “母子之间能有什么尴尬?”袁芳说道:“最近我才去见过她,卞夫人如今和过去早有不同。子文既然从雁门关回来,总得向她报个平安。无论怎样,他毕竟是子文的生身母亲。”

    “大夫人说的是,我晚些时候会去见她。”曹彰还是没有确定应不应该去见卞夫人,也只好这么回了一句。

    袁芳说道:“还什么晚些时候,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就让侍女领着你去见她。你们母子说说话儿,过去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总不能始终挂在心上不肯给忘记了。”

    “多谢大夫人。”袁芳的意思是要他现在就过去,曹彰也不好回绝,只得答应了。

    ******************************************

    曹彰是由一名侍女陪同着离开袁芳的住处。

    卞夫人来到洛阳,被安排在皇宫后院最深处的一座阁楼里。

    阁楼外面有个庭院,如今的她早不再被限制出外,只不过不能随意去探访她想要探访的人罢了。

    起初被软禁起来的时候,卞夫人每天还都在想着出外探访一些人,

    随着时日的推移,曹铄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她的这一想法也是越来越淡薄。

    到了如今,她每天只是修剪花草,在庭院里养几只小宠,与伺候她的侍女说说话而解闷打发日子。

    她的心性越平淡,来探访的人也就越多。

    袁芳和其他夫人来的次数也要比过去多了不少。

    偶尔曹植和曹熊也会过来,只不过曹彰来看她的次数确实是寥寥可数。

    曹彰到的时候,卞夫人正在修剪花枝。

    侍女禀报了曹彰来到的消息,她的手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语气很平淡的对侍女说道:“他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侍女答应着退下,片刻之后把曹彰引到卞夫人的身旁。

    “孩儿见过母亲。”曹彰躬身向卞夫人行了个大礼。

    “我当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来。”卞夫人仍然在修剪着花枝,看也没看曹彰说道:“我还以为这辈子,我们的母子情分已经终结了。”

    “母亲这么说,实在是把话给说的重了。”曹彰回道:“我只是不认同母亲当年的做法……”

    “当年确实是我错了,总觉得只要能让我的儿子拿到大权,以后日子就会好过许多。”卞夫人把修剪枝条的剪刀递给侍女,转身看了曹彰一眼,说话的语气平淡的就像是一片湖水:“办错了的事情,现在想再多也没什么用处。你能来到这里,我也是十分欣慰。你我母子数年没见,要是一见面就说这些,也没了个意思。”

    “母亲果真已经淡忘了过去?”曹彰问道:“果真不再想着与长兄争夺什么?”

    “我这辈子,共为你们的父亲生养了四个儿子。”卞夫人说道:“除了子桓在当初邺城被魏王拿下时死于刑罚,你们几个如今也还都算安稳。好好的日子不过,难不成总得给自己找些麻烦?”

    “母亲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曹彰回道:“如今天下已定,大魏即便再有战事,也是与异族之间的争斗。长兄到现在也还没有称帝,许多事情都在等着他去操劳。母亲在这里能够过的安稳,其实我也是放心的。”

    “既然来了,今天也就别再走了。”卞夫人说道:“如今我在这里也不像当初完全不能四处走动,要是想去见个什么人,倒也没谁会再拦着。可不知道为什么,日子过的越是长久,我越觉得与人接触多了没什么意思。久而久之,反倒喜欢上了如今的清净。”

    “后宅之中,能够落个清净当然是再好不过。”曹彰回道:“既然母亲留我,我却之不恭,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要是在以往,只怕我留你,你也不肯留下。”卞夫人微微一笑:“说起来,还是把心境给变了,日子才能过了平顺。”

    “那是当然。”曹彰回道:“人一辈子能做多少事,能得到多少名望和地位,都与能耐和运道有着割舍不开的关系。能耐和运道不足,即便再怎样追求,也不可能得到想要的那些。”

    卞夫人点头:“你说的还真是那么个道理,要是当年我能像你一样看的这么通透,你二兄应该也不至于会死。”

    “二兄的事情,母亲就不用多想。”曹彰回道:“他做过什么,长兄又为什么非杀他不可,母亲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不说那些过往的事情。”提起曹丕,卞夫人知道曹彰说的话会是他很不爱听的,于是打断他说道:“你二兄如今尸骨早已幻化成灰尘,你也不必再追究当年他犯下的过错。”

    “母亲的话我都记下了。”曹彰回道:“只要母亲能够安稳度日,以后我会经常前来探望。”

    “能有你这句话,我已经心满意足。”卞夫人微微一笑,对曹彰说道:“数年不见,没想到今日见了,你我母子说话,完全不像往日,说不了几句就会争论不休。”

    “那是因为母亲心性已经转变,我也不肯再惹母亲不快。”曹彰随即回了一句。

    卞夫人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心性有没有变化她自己当然清楚。

    与其说是舍下了过往追寻的一切,倒不如说是她已经看明白了现实。

    曹铄抬强大,已经强大到了她仰视也看不清楚的高度。

    与如此强大的人为敌,除非她是个傻子,否则也绝对不会那么去做。

    “听说你们在雁门关外抗击羯人,战事很是顺利?”卞夫人突然岔开了话题。

    提起雁门关一战,曹彰少不了要把曹恒狠狠的夸赞一通。

    卞夫人默默的听着,等他讲述完了以后,她才问道:“长公子身先士卒,果真是以一当百,挑杀了数十名羯人头领?”

    “那还能有假?”曹彰回道:“我和赵将军当时就在他的身边,实话说,一直以来我虽然知道他的本事不小,却还是不敢相信,他的武艺居然精湛到了这样的地步。”

    “看来长公子还真是有几分魏王的风范。”卞夫人轻轻叹道:“将来也不知道魏王膝下儿女会是怎样,会不会像当年的他和你二兄一样……”

    “决然不会。”曹彰回道:“魏王从起初就已认定是由长公子继承他的大业,其他公子虽然都是学到了他的本事,却没有一个会心存侥幸,想要从长公子手中夺取家业的。断绝了其他公子的念想,谁还敢与长公子争夺?即便是魏王老了,也不会有人找到名目从长公子手中把家业给取了。”

    说到这里,曹彰顿了一顿接着说了句:“当年魏王是凭着能耐,暗中在邺城培植了势力,所以才可以一战颠覆二兄苦心经营许久的西魏。而如今的长公子,根本没有那么多顾虑,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依照魏王的指派,把他该做的事情都给办好。数十年以后,掌管大魏权势的,必定是长公子无疑。”

    曹彰对曹铄的崇敬,可以说是近乎盲目的。

    卞夫人并没有机会接触曹恒,也不了解这位大魏长公子,所以曹彰说的话,她也没有立场反驳。

    当然,她也不想反驳。

    曹铄已经得了天下,如今他的威望也是与日俱增。

    任何人和曹铄为敌,都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

    ***************************************

    曹恒和曹彰进了洛阳。

    陪同他们返回的赵云先回家去了。

    唯一还没有进入洛阳城的只有曹植。

    到了洛水岸边,曹植雇了一艘小船,让船夫带着他,在洛水上闲荡。

    船夫并不认识他就是曹子建,还以为上船的只是个普通的士族子弟。

    小船在洛水上水波飘荡。

    坐在船头,曹植眺望着远处。

    他上船的时候,天色还早,在洛水上飘荡了许久,太阳渐渐的落到了地平线尽头。

    残阳给西边的天空抹上了一层血色。

    洛河的水面在残霞下泛着橘色的光晕。

    水波粼粼,好一副洛水残阳的美妙画卷。

    曹植顿时诗兴大发,他正打算即兴赋诗一首,却看见后面过来了一艘画舫。

    画舫比小船的速度要快一些。

    没过多久,它就快要与小船并驾齐驱。

    曹植见过的画舫,有不少比追上来的这艘更加精美。

    因此,他并不觉得从后面追来的画舫有什么出奇之处,顶多只是在洛水上多添了一道风景而已。

    正要扭头看向别处,有个人从画舫的船舱里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是个绝美的女子。

    她的步态轻盈体段婀娜,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居然迎着夕阳翩然起舞。

    看到这一幕,曹植呆住了。

    他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痴痴的望着那艘从身旁游过去的画舫。

    女子还在迎着夕阳起舞,夕阳的光辉铺在她的身上,给她婀娜的身段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已经渐渐远去的她,在曹植的眼中居然像是从天界落下的仙子,是那么的清新脱俗,是那么的飘然世外。

    从女子走出船舱,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曹植视线中,曹植甚至没有看清她的面貌,只是觉着她必定是个极美的美人儿。

    站在船头,痴痴的望着远去的画舫,过了许久,曹植才回过神。

    他向船夫喊道:“船家,把我包袱里的笔墨拿出来,给我掌上灯,我要写赋一首。”

    船夫并不懂什么是赋,只是知道这位乘船的世家公子要写些什么东西,于是先掌上了灯,随后又为曹植取来了笔墨。

    把纸张铺展在船头,槽子几乎想也没想,就挥笔泼墨,洋洋洒洒写出了一片赋。

    洛水之神,在传说中是伏羲之女,名为宓妃。

    她因迷恋洛河两岸的美丽景色,来到洛河岸边,不小声落水而死,从此成为洛水女神。

    曹植财情通炼,当然对各种神话熟记于心。

    挥笔泼墨,他在纸上奋笔疾书。

    当他写到“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时,略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写了下去。

    没用多久,曹植写完了整篇赋。

    他把写着赋的纸张举起,逐字逐句的念着。

    越念他越觉着心怀荡漾,越念他越感到爽快淋漓。

    念了几遍,他把赋收起来往怀里一揣:“船家,临近洛阳的时候靠岸。”

    船家答应了一声,撑着船往洛阳方向行去。

    从曹植乘坐的这艘小船旁走过的画舫,也正往洛阳方向走去。

    船头翩翩起舞的女子已不再歌舞,她的身旁多了高大英武的男人。

    男人搂着她的蛮腰,与她一同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儿。

    风中带着湿气,撩起了俩人的衣袂和发梢,给他们多添了几分飘摇的情怀。

    被搂着的正是甄宓,而搂着她的当然就是曹铄。

    “我在外征战数年,甄姬还是如同往日一样妖娆。”搂着甄宓蛮腰的曹铄望着前方已经被夜色笼住的洛水河面:“刚才的舞蹈,让我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甄姬。”

    “夫君要是喜欢,我以后经常跳给夫君观赏。”甄宓的脸颊贴在曹铄手臂上:“这么几年,夫君在外征战辛苦,如今天下已定,总算是可以过上平静的日子。”

    “平静的日子只怕是还过不上。”曹铄摇头:“北方异族虎视眈眈,时刻怀着灭我中原之心。我要是不出兵把他们踏平,他们早晚会有一天攻破关口来到我们中原腹地,祸害中原百姓。”

    “有夫君在,异族也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甄宓回道:“只是夫君此后怕是还要辛苦……”

    “有些事情当然还得我去办,可也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我办。”曹铄说道:“我已经传令要曹恒返回洛阳,他也长大成人,从今往后,也该为我分担一些。”

    “长公子毕竟年少,夫君难不成要他独自领兵在外?”甄宓诧异的向他问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夫君以后怎么向老夫人和大夫人交代?”

    “身为曹家的儿子,身为大魏的长公子,他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命运与众不同。”曹铄说道:“出身富贵,并不是要他生来就凌驾于他人之上,而是要他承担更多的责任。要是连异族他都平定不了,又怎么有资格继承我的衣钵和天下?”

    “夫君说的是没错,可我还是觉着心里有些放不下。”甄宓回道:“他虽是大魏的长公子,可如此年少就征讨异族,难道夫君不认为过早了些?”

    “当年我领兵的时候不过十四岁。”曹铄微微一笑,对甄宓说道:“他如今已是十五六岁,早就成人可以肩负天下重任。我要是一直把他护在羽翼之下,他不懂得人生艰辛,更不懂得天下安定来之不易,即便我把大魏给了他,他也是守不住。雏鹰还会离开老鹰的翅膀,翱翔于天际。他终究是要长大,终究是要肩负起他的责任。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心狠,而是他的出身注定了他这辈子不可能平庸,也绝对不被允许平庸。”

    “夫君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依偎在曹铄身旁,甄宓说道:“我只算是在担心恒儿。他从小就在我们每个人的住处走来走去,早已成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孩子……”

    “甄姬放心好了。”搂着甄宓,曹铄说道:“我突然想起一个典故。”

    扭头看着他,甄宓诧异的问道:“夫君想起了什么典故?”

    “我想起了洛水女神和你同名。”曹铄微微笑着,对甄宓说道:“伏羲之女宓妃,就是这条河的女神。据说她美艳绝伦,凡是她到过的地方,即便是冬天,山花都会烂漫开放,只为一睹她的容颜。”

    “其实我也听说过这个典故,只不过却没有夫君说的那样山花也会烂漫开放。”甄宓回道:“宓妃应当是留恋洛水两岸美景,被淹死在这里,才成了洛水女神。”

    “其实在我看来,你就是洛水女神。”曹铄微微一笑,对甄宓说道:“当年的宓妃怎样,我并不清楚。如今的甄宓我却是很明白,你走到哪里,山花都会为你开放,能和你成就姻缘也是我这辈子的一场功绩。”

    “哪有夫君这样说话的。”甄宓甜美的一笑,随后又把脸贴在曹铄手臂上,她悠悠的说道:“能陪在夫君身旁,也是我一生的造化。”

    画舫向前,曹铄搂着甄宓,而甄宓则依偎在他的身旁。

    天色越来越暗,画舫沿着水道向前,船桨拨动水面,发出“哗哗”的响声。

    随着船桨划动的响声,画舫向前移动着。

    不过小半个时辰,画舫靠上了岸边,曹铄亲自扶着甄宓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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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洛阳,才进皇宫,先前迎接曹恒等人的卫士头领就向曹铄禀报,说是曹恒回来了。

    “才刚入夜,恒儿回来一定会去母亲那里。”曹铄对甄宓说道:“你先回去歇着,我向母亲问个安就去你那里。”

    “夫君今晚……”曹铄说要去她那里,甄宓顿时喜形于色。

    “明天一早让你浑身乏力,起不了身。”曹铄冲她眨巴了两下眼睛。

    甄宓低头欠身向他一礼:“妾身在住处恭候。”

    “看来你是真的很期待了。”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曹铄哈哈一笑,吩咐众人各自退下,他则由几名皇宫后院的女卫士陪同,往丁瑶住处去了。

    来到丁瑶住处,曹铄进了门,果然曹恒就在这里。

    父亲来了,曹恒赶紧站起来行礼,随后低着头站到一旁。

    曹铄向丁瑶躬身一礼:“孩儿给母亲问安了。”

    “恒儿回来多半天了,也没见你的踪影,哪天不出去,偏偏要选在今天。”丁瑶没什么好气的说道:“好在你这会来了,要不我还真打算明天一早就派人把给你找来。”

    “我估摸着母亲会这么做,所以自己先来了。”曹铄回了一句,随后扭头看向曹恒,使了个眼色:“还不给祖母揉揉肩,杵在那里像根木头似得。”

    曹恒低头答应了,快走到丁瑶身后,为她揉着肩膀。

    “还是我的孙儿孝顺。”曹恒为她捏着肩膀,丁瑶笑眯眯的夸了他一句,随后又瞪了曹铄一眼:“像根木头似得站在那里坐什么?有什么话不知道坐下说?”

第2213章 不能让他们跟着

    才被曹铄说了像根木头,曹恒听见丁瑶也这么说他父亲,差点笑出声来。

    好在他最后给忍住了。

    即便这样,还是被曹铄发现。

    曹铄瞪了他一眼。

    眼神还没收回来,他就被丁瑶训了一句:“你瞪着他做什么?我说恒儿比你孝顺,难道说错了?”

    “母亲没有说错,母亲说的都对。”曹铄赶紧应了。

    “嘴上说着我都对,心里还不知道在怎么想。”丁瑶说道:“我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晚上在这里吃了,等会你爷俩去外面谈。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想再听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折腾的浑身不自在了。”

    “有件事母亲还真是得被折腾一下。”曹铄陪着笑说道:“恒儿的婚事,我早先去过黄将军家,也见了他们家的小姐。人生的水灵,而且脾气也挺好。我寻思着,是不是得让恒儿和她见一见。要是两个孩子觉着不错,就趁早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

    “这个好。”听说要给曹恒操办婚事,丁瑶说道:“这么多年,你事情也办的不少,却从没有哪件像这件一样办的利索。你说的也是没错,既然两个孩子订下了婚事,不如明天就把黄将军家的小姐给请来,也让我见见连你都说端庄的可人儿。”

    丁瑶随后问道:“说起黄将军,他现在得有九十开外了吧?我也挺纳闷,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还能生养出几个好孩子。明天见了,我可得好好问问他。”

    “母亲是见不到黄将军了。”丁瑶居然还不知道黄忠已经过世,曹铄语气有些萧瑟的说道:“黄将军在南蛮的时候已经过世了。”

    “啊?”丁瑶愣了一下,关切的向曹铄问道:“黄将军是怎么安葬的?”

    “我让人把他的尸体送回寿春,难道母亲一点风声也没有听见?”曹铄说道:“按道理说,黄将军办丧事的时候,应该会告知母亲。”

    “根本没人告诉我,我连一点风声都没得到。”丁瑶说道:“黄将军的丧事,好像就是这么悄然给办了,只怕寿春城里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明天我问问他家夫人,怎么能把黄将军的丧事办的日此草率。”丁瑶居然不知道黄忠已经过世,曹铄对蔡琰的做法顿时产生了不满。

    “问的时候委婉一些,孤儿寡母的,你可别把人家给吓着。”曹铄要问蔡琰有关黄忠丧事怎么操办的,丁瑶反倒为蔡琰担心起来。

    “夫人也是黄将军的遗孀,我当然不会太为难她。”曹铄说道:“母亲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你能明白就好。”丁瑶点了点头,随后向曹铄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两个孩子把婚事办了?”

    “越快越好。”曹铄说道:“除了要给他们办了婚事,我还打算给恒儿册封个官职,以后他领兵打仗,即便没有我的手令,也可以调配大军,不至于讨伐异族,连兵马都调动不了。”

    曹铄说要给曹恒册封官职,丁瑶的内心其实是很复杂的。

    孙儿在雁门关一战,击退十多万羯人的战报她也已经听说过了。

    为曹恒的成长感到欢喜的同时,丁瑶也在担心着。

    战争并不是只有己方斩杀敌人,同样敌人也会斩杀大魏的人。

    沙场上的刀光剑影可不会因为曹恒是大魏长公子而刻意避开他,万一曹恒有个三长两短……

    丁瑶不敢再想。

    她对曹铄说道:“好了,除了恒儿婚事,其他的不用和我说。你们爷俩到外面去谈,我也不会打扰你们。只是恒儿的官职,你斟酌着给就是。听说他这次在雁门关立下不小的战功,你这做父亲的可得记住举贤不避亲。”

    “母亲的意思我明白。”曹铄应了,随后对曹恒说道:“还不给祖母叩头,跟我到书房去?”

    曹恒赶紧起身,来到丁瑶面前跪了下去:“孙儿先告退了。”

    “去吧。”丁瑶慈爱的笑着摆了摆手:“要你是父亲欺负你,回头和奶奶说。奶奶给他好看。”

    “孙儿记得了。”曹恒应了一声,站起来跟着曹铄退了出去。

    离开丁瑶住处,曹铄并没有带着曹恒直接去他的书房。

    爷俩沿着青石小路走着,曹铄向他问道:“雁门关一战,你觉着羯人怎样?”

    “勇武过人,却没什么脑子。”曹恒回道:“沙场上与羯人遭遇,要是硬拼,我们的将士不一定能占到好处。但凡稍稍用些谋略,以一当百也是没有什么问题。”

    “可不要小瞧了羯人。”曹铄说道:“他们和匈奴人一样,都是擅长在马背上厮杀的民族,我们的将士马匹不足,骑兵数量不如他们,在快速机动上,比他们差了不少。”

    陪在曹铄身旁,曹恒听着没有插嘴,只是不住的点头。

    曹铄领兵多年,也曾和异族厮杀多次,无论匈奴还是羯人,都曾在他手下吃过亏。

    他对羯人的了解,当然人会比曹恒更多。

    “我听说你前些日子打算率领幽州的五千常备军出击羯人,有没有这件事?”曹铄突然向曹恒问了一句。

    曹恒回道:“父亲明鉴,羯人袭扰我雁门关百姓,给百姓带来无尽苦难。我也是想要让羯人知道,大魏并不是他们想来就来的地方。幽州常备军太少,我又无法从周边各州调拨兵马,能率领五千人追击羯人,已经是人马最多的打算。”

    “我要是给你十万大军,你能不能灭掉羯人?”曹铄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被曹铄问的一愣,曹恒不敢相信的问道:“父亲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难道还不明确?”曹铄说道:“羯人对中原造成的困扰,远远大于其他异族。别的异族我都可以忍受,也都可以通过融合的法子让他们最终成为中原人。可羯人我却没有这样的打算,因为羯人无法驯服,他们也不可能让我们驯服。中原人对他们来说,和家畜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旦没了粮食,他们就会劫掠中原人到他们的地盘加以残害。这么多年过去,我也算不清究竟有多少中原人死在羯人手里。”

    “父亲既然知道羯人残暴,为什么还要把我召唤回来?”曹恒不解的问道:“难道父亲不想把羯人彻底抹掉?我能早一日领兵出关,羯人就可以早一天被从这个世上抹去。父亲把我召回来,还不知道哪年哪月可以再去讨伐羯人。”

    “凭着幽州的五千常备军,难道你认为能够击破羯人?”曹铄向他问了一句。

    “无论能不能击破我,我都想为之尝试。”曹恒回道:“我回来的时候,雁门关百姓送了两大车鸡蛋。父亲也知道鸡蛋对于百姓们来说,得要积攒多久才能有两车。他们倾尽所有,我总不能毫无表示?所以我想恳请父亲,允许我领兵再次出关,讨伐羯人。”

    “我当然会允许你去讨伐羯人。”曹铄对他说道:“我不仅要你去讨伐,还要你把羯人给彻底灭了,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我们不融合他们,也不给他们留下哪怕半点活路。我要的只是羯人从这个世上消失。”

    曹铄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曹恒,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偶像的曹恒,在听了他的这些话以后,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才对曹铄说道:“父亲放心,我一旦开出雁门关,必定把羯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杀死,绝对不会让世上再存留半个羯人。”

    曹铄点头:“你是我的儿子,我当然信得过你,明天一早你到前堂,我会在那里宣布你的委任。从今往后,你就是大魏的将军,以后可不能再任意妄为。所有的事情,还得听从属下众人的建议。尤其是追随你的幕僚,他们那些人可都是些聪明人。把他们的的智慧变成你的,再把这些转化来的本事都用在战场上,你就是我们大魏最新成长的战神。”

    “父亲是大魏的不败神话,我当然不会被落下太多。”曹恒回道:“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还请父亲多加提点。”

    “你是我儿子,我不提点你,还能提点谁?”曹铄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雁门关一战,不过是你这一生的首战,以后你将遇见更多的大战,有许多甚至要比雁门关之战残酷的多。你可不要因为有过一场小胜就沾沾自喜。否则等到将来真正面临大战的时候,你会发现,早先的胜利对你来说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父亲的教诲我都记下了。”曹恒很是恭顺的应下了曹铄说的这些。

    “天色不早,回去歇着吧。”曹铄摆了一下手:“明天一早来到前堂,我会宣布你的册封。”

    “父亲。”曹恒并没有离去,而是对曹铄说道:“我还有一件事,希望父亲能够答应。”

    “你说。”曹铄让他说下去。

    曹恒回道:“我想请父亲把三叔和四叔调到我的麾下,有他们在,我做事情总会有些顾忌,也不至于任性胡来。”

    诧异的看着他,曹铄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曹铄所以会赶到诧异,只因为他很了解身为主将的心情。

    凡是领兵作战的人,都不希望身边能有节制自己的人物。

    毕竟战场上的决断,最好是由一人来做,倘若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人跳出来反对,身为主将者心情必定十分烦躁。

    曹彰和曹植确实可以帮着曹恒不少,然而他们毕竟是曹恒的叔父。

    当着他们的面,曹恒还是不能过于放任自我,领军作战也会多有顾忌。

    “我很确定要这么做。”曹恒当即回应了。

    “这几件事容我想想。”曹铄说道:“你先回去,等我想明白以后,会做出相应安排。”

    曹铄没有当即给出答案,曹恒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却也没敢继续追问下去。

    他向曹铄道了声谢:“孩儿恭送父亲。”

    *****************************************

    曹铄没有带着曹恒去书房,父子俩只是在后园走了一会,就把该谈的事情谈妥。

    来到甄宓的住处,甄宓还在等待着他。

    “夫君去向母亲问安,这一去可是用不少时候。”迎上曹铄,甄宓欠身说道。

    “我和恒儿早就从母亲那里出来了。”曹铄回道:“刚才和恒儿谈了些事情,我发现他的一些想法实在是让人不太明白。”

    “恒儿哪里做的让夫君觉着不满了?”甄宓向他问道。

    “不是不满,只是不解。”曹铄说道:“他想要我把子文和子建都调拨给他。我对此实在是不太能想的明白。”

    “夫君觉着哪里想不明白?”甄宓问道。

    “难道你不觉得古怪?”曹铄说道:“恒儿想要带兵,也想要把羯人给彻底灭掉。怀着这样的心思,他应该是希望身边没人可以节制才对。可他却偏偏提出,要子文和子建随他一同出征。子文与子建都是他的叔父,带着他们,俩人一定会让他感到掣肘不少,毕竟许多决断,只要俩人反对,恒儿就会陷入两难。”

    “夫君怎么打算?”甄宓又问了一句。

    “我觉着子文和子建应该得到封地,各自去封底做他们的逍遥王。”曹铄说道:“平定北方就让恒儿去办,他有雄心壮志,先前在雁门关也已得到我的认可,是该彻底放手让他去飞,而不是还把他护在羽翼下面,让他受到各方面掣肘了。”

    “夫君这么认为,那就这么办好了。”甄宓回道:“许久之前我就说过,恒儿与夫君很像。他不仅是脾性很像夫君,为人处世与雄心壮志上,也是有许多地方相像。”

    “他要是真的能像我,大魏倒是省心了。”曹铄微微一笑,对甄宓说道:“其实你也不用一味的替他说好话,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是再清楚不过。虽然这几年没有怎么见过,可我在得到有关雁门关一战的战报时,我就感觉到战斗中的许多细节,和我用兵有着七八分相似。”

    “恒儿用兵和夫君有着七八分相似,那也是他景仰夫君的结果。”甄宓说道:“我记得以前曾问过恒儿,要是让选择将来成个什么样的人物,他会选择哪一个?他给我的回答就是,他要做与父亲一模一样的人。”

    “小子倒是挺有志气。”曹铄笑着点头,他对甄宓说道:“夫人,天色不早,我们也早些歇息吧。明天一早我还要廷议,今晚再和夫人缠绵几度,只怕天就已经亮了。”

    “已经是老夫老妻,夫君居然还是没个正经。”甄宓轻轻一笑,对曹铄说道:“我伺候夫君更衣。”

    当天晚上,曹铄留宿甄宓住处。

    也不知道他夜里和甄宓缠绵了几回,甄宓的侍女和附近的卫士只知道曹铄离开的时候甄宓还在睡着。

    以往每天甄宓起的都挺早,偏偏曹铄留宿的这天,她却睡到了日上三竿。

    离开甄宓住处,曹铄直接来等到了前堂。

    已经有不少幕僚、将军等在这里,其中也包括他的儿子曹恒。

    走进前堂,请众人落座,曹铄问了一句:“还有没有没到的?”

    “回主公,还有几位没有来到。”负责召集廷议的官员回道:“这几位分别是……”

    目光在前堂扫了一眼,曹铄打断了他:“我已经知道是谁,不用点他们的名了,回头告诉他们,这个月俸禄不用领了。”

    召集廷议的官员答应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曹铄向在场的众人问道:“今天我们要谈论的是什么事情,诸公应该已经有所了解?”

    郭嘉站起来对曹铄说道:“我认为最先应该讨论的,是长公子雁门关一战大胜羯人,该如何赏赐,以正赏罚。”

    “奉孝认为该怎么赏赐?”曹铄向郭嘉问了一句。

    郭嘉回道:“我认为理当给长公子分封官爵,如今长公子虽然身份尊荣,可他却没有官爵在身,以后再遇见同样的事情,如何调动兵马抵御强敌?主公给了封赏,一是全了雁门关将士们的心愿,二则是长公子有了官爵,以后可以更多的为主公分忧。”

    “你们认为怎样?”曹铄向众人问了一句。

    曹恒确实立下了功劳,也确实有了足够封官加爵的功绩,而且他又是大魏的长公子,最先提起要给他封赏的还是郭嘉,众人哪还会有意见,纷纷附和着。

    “既然你们都觉着可以给他封官,那我就给他封个官爵好了。”曹铄又向众人问道:“你们觉得给他个什么官爵合适?”

    曹铄没有直接决定给曹恒封个什么官,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曹恒年纪太小,要是直接给个高官,只怕会惹那些常年为大魏征伐沙场的将军们不服。

    要是给他封个小官,即便到了各地,也不可能调拨的起兵马。

    官给的小了不合适,给的大了同样不合适,所以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开口该说些什么。

    “奉孝,是你先提出给他封赏,你认为给个什么官合适?”曹铄等了一会,目光落到了郭嘉的脸上。

    郭嘉回道:“主公明鉴,我认为长公子在雁门关一战,立下的功劳不小,封个前后将军应该没什么不妥。”

    “前后将军可仅次于左右将军。”曹铄说道:“再往上就是大将军,奉孝难道不认为这个官职过高了?”

    “主公明鉴,我并不认为这个官职太高。”郭嘉回道:“大魏上下,确实有不少将军曾立下如同雁门关一战的功劳。可将军们却很难做到像长公子这样,自家损失一百多人,而羯人却损失了三四万人。细算起来,羯人死了三四百人,长公子所部将士才损失一个人。要是我们每次出征都能得到这样的战果,雁门关一战也就没了可圈可点的地方。长公子能够做到这种境地,不知其他将军能不能做到?即便是有一人可以,我也会收回刚才的举荐。可惜自从主公当年征伐天下一来,我还没见到哪位将军可以做到像长公子一样的地步。”

    “奉孝难道不觉得,已经把他夸的有些飘然了?”曹铄对郭嘉说道:“像奉孝这样,可是不妥的很。”

    “还是那句话。”郭嘉回道:“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们怎样认为?”曹铄又把皮球推给了其他人。

    众人纷纷附和,只有陆逊站起来说道:“主公,我认为给长公子封个前将军并不合适。”

    没人想得到陆逊会这么说,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到他的脸上。

    有些人甚至开始为陆逊担心起来。

    曹恒是大魏的长公子,将来是要继承整个大魏的。

    这个时候站出来说封他个前将军不合适,曹铄还做魏王的时候,他或许不会被怎样。

    一旦等到曹恒当权,只怕他不会有好日子过。

    众人都不反对,唯独陆逊站起来表示不认同,曹铄也很疑惑的问道:“伯言怎么看?”

    “我觉着应当封长公子为大将军。”陆逊一开口,刚才还替他担心的众人心里都在暗骂,这个马屁拍的真好,看出魏王打算封长公子一个不小的官爵,居然就顺势来了一句,说是该封大将军,要是长公子真的被封了,还不得欠下他一个不小的人情。

    册封曹恒为前将军,曹铄都在迟疑是不是应该,要是给他一个大将军,只怕当场就会乱成一锅粥。

    毕竟大魏上下有功劳的人可不在少数,这些人还没有资格做大将军,只不过是获得雁门关一场战役胜利的曹恒,又怎么可能被封个几乎是不能再高的军职?

    “伯言这么说,我可就不明白了。”曹铄笑着摇头,对陆逊说道:“雁门关一战,可没有南蛮击破孟获一战规模更大。即便是撇开那一战,南蛮战事如同这样的战斗发生次数也是不少。要是依照战功,岂不是姜伯均更应该被封为大将军?”

    “大将军一职并不是单纯只看战功,二人是要看可能为大魏尽心尽职。”陆逊说道:“长公子是大魏的长公子,等到主公称帝以后,他就是太子。太子兼任大将军,为主公分忧,难道还有人敢说三道四?”

    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陆逊接着说道:“主公要是不信,尽管向诸公询问,又谁不认同长公子做大将军?”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暗骂陆逊。

    此时此景,长公子也在场,即便他们不认同陆逊的说法,谁又会站出来招惹这位将来的魏王?

    没人吭声,陆逊接着说道:“主公也看见了,这么多人,哪个不认同长公子做大将军?”

    曹铄眉头微微皱着没有应答。

    他很清楚陆逊是在利用众人不愿得罪曹恒的心理。

    至于陆逊为什么要请他允准曹恒做大将军,曹铄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曹恒在这件事中究竟会怎么办。

    陆逊提请曹恒做大将军,在场的幕僚和将军们没有一人敢出言反对。

    曹恒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他对曹铄说道:“父亲,前将军一职孩儿担当已经是心中惶恐。雁门关一战,虽然我是立下了一些功劳,可和将军们相比,却不值一提。父亲要我领军讨伐羯人,我认为前将军已经足够。至于大将军,孩儿不敢想,也不敢去做,还请父亲明鉴。”

    曹恒这么一说,曹铄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既然他自己都说愿意做前将军不敢受大将军一职,你们也就不要提起其他。我心意已决,册封曹恒大魏前将军,诸公还有什么话说?”

    曹铄已经宣布册封,陆逊就算是有话也不敢再说。

    众人躬身一礼:“恭喜魏王,贺喜前将军!”

    曹铄微微点头,曹恒则向众人抱拳行礼,口中不住的称着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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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廷议结束以后,曹铄把郭嘉留下。

    等到前堂只剩下他和郭嘉俩人。

    他向郭嘉问道:“奉孝认为伯言今天想做什么?莫名其妙,突然冒出一句要我册封恒儿大将军。以恒儿功绩,他怎么可能担当起大将军的职责?”

    “我要是说了实情,还请主公莫怪。”郭嘉说道:“其实陆伯言是受了我的指使,才会在廷议上那么说。”

    郭嘉承认陆逊是受了他的指使,曹铄一愣:“奉孝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料定主公在册封长公子一事上必定有所迟疑。”郭嘉说道:“廷议之上,即使众人没有提起,也会有少部分对长公子心生不服。陆伯言出面请主公册封长公子为大将军,众人必定吃惊不小,也会忘记先前我请主公允准册封前将军一事。长公子再在此事中有所表态。无论主公还是其他人,都会十分认同他的做法,还有谁能想到,即便是个前将军,主公先前都是不一定愿意册封?”

    “没想到我居然被你和陆伯言给套路了。”曹铄笑着摇头:“他是我的儿子,我又何尝不想给他个足够高的官爵?可惜他战功部族,仅仅凭着雁门关的功劳,可是很难服众。所以即便给他个前将军,我还是觉得给的太高了。

    “主公明鉴。”郭嘉回道:“长公子的功劳或许还应对不上前将军,可他的身份确实是担当大将军也不为过。主公既然有心把羯人交给他来讨伐,又何必为了区区官职而给自己和长公子平添烦恼?”

    “奉孝说的也是。”曹铄点头:“不过是个官职而已,等我将来百年,整个大魏都是他的,区区大将军,他又何必看在眼里?”

    “主公说的没错。”郭嘉回道:“最近几年主公南征北战,确实是十分辛苦,我觉着将来讨伐异族,还是把军权交给长公子,由他代主公出征。等到他平定了几处异族,无论功劳还是阅历都已经足够,主公以后也就不用再为他不能担当大任而感到担忧了。”

    “奉孝说的是有道理。”曹铄点头:“这次你和陆伯言的过错,我就不在追究了。只是下一回,有什么事情得事先禀报我,可不要再这样擅作主张。”

    “主公教训的是,我都纪夏了。”郭嘉躬身应了。

    “还有一件事情,我正打算和你商议。”曹铄对郭嘉说道:“昨天晚上恒儿向我提起,想要把他三叔和四叔留在身边帮扶着他,说是有他俩在,也能节制于他,要他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我琢磨了一夜,也没能弄明白其中利弊,奉孝认为我是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

    “我觉着不该答应。”郭嘉说道:“子文与子建俩人都是长公子的叔父,虽然他们会全心辅佐,却也会在长公子做出决断的时候横生枝节,毕竟他们的身份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你说的就是我担心的,我也是不打算答应,可又担心,恒儿会因此心生不快。”曹铄说道:“要是真的让他因为这件事而心中烦闷,我又怎么敢把将士们交给他的来统领?”

    “我觉得主公在这里和我说这些并没有用处,毕竟我也不能去劝长公子收回念头。”郭嘉说道:“主公不如去见见子文和子建,劝说他俩各自回到封地,不要再有追随长公子的打算。”

    “我去劝他俩。”曹铄眉头微微皱着说道:“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主公还不是为了长公子?”郭嘉说道:“长公子要是现在就习惯了被人节制,即便等到将来接替了主公,他也会受制于人,凡是不敢自己去做决断。请子文和子建从他身边离开,恰恰是给了他决断的机会。与异族厮杀几场以后,他会成为被世人景仰的将军。为了大魏,为了长公子,主公也必须去和子文、子建挑明这件事情。”

    “奉孝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了。”曹铄回道:“稍后我就会去见俩人,要求他们去见恒儿,提出不肯再追随左右。恒儿那里我虽然也可以说服,然而我说服了以后,他心底还是不认同我的做法。要是因此而导致父子之间有了隔阂,确实是件再麻烦不过的事情。”

    “还是主公看的通透。”郭嘉当即躬身一礼:“既然主公已经决定,还请早些成行。”

    “你倒是急的很,要是不知道的,说不定会认为你和恒儿有着什么谋划,打算早些把我从魏王的位置上赶下去,由他来继承大魏的天下。”曹铄笑着说了一句。

    郭嘉赶紧回道:“主公这么说,我以后可就不敢再提任何建议,否则不知哪天就会掉了脑袋。”

    “你要是个担心掉脑袋的,也就不会让陆伯言做出那些事情了。”曹铄说道:“既然你认为不该让子文和子建追随恒儿,就由你去见他们,和他们把事情说个清楚。”

    “我?”郭嘉一脸错愕,他是劝曹铄去说,哪想到曹铄干脆把皮球踢还给了他。

    “当然是你去。”曹铄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魏王,跑去找两个兄弟,别的不提,只提出请他们以后不要再在恒儿身边,难道你认为托得当?”

    郭嘉是满头黑线,他哪能想得到,本来应该曹铄去做的事情又被塞给了他自己。

    和曹彰、曹植提出请他们不要再跟随曹恒,对郭嘉来说,确实是个极其艰巨的任务。

    有些话,他甚至不合适去和俩人公开挑明。

    “主公,我觉得还是我俩一同去。”郭嘉说道:“有些话主公不便提出来,我再与他们两位去说。要是我独自一人前往,还不知道子文和子建会怎么想我。”

    “也好。”曹铄说道:“晚些时候,蔡夫人还要带着黄家小姐去见母亲,到时候我也得在一旁陪同。此时我俩还是先去见一见子建,然后再去见子文不迟。”

    曹铄答应了与他一同前往,郭嘉赶紧回道:“请主公前面走。”

    不再与郭嘉扯皮,曹铄先一步朝着前堂正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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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植来到洛阳,当然也是先去见了卞夫人。

    自从在洛水看到甄宓做出那首《洛神赋》,他每天都醉心于这首赋中。

    并不知道自己看见的是谁,曹植心里始终念念不忘那个在画舫上起舞的女子。

    坐在房间里,还在捧着《洛神赋》吟诵,随从走进来禀报:“四将军,魏王来了。”

    听说曹铄来了,曹植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才到庭院的门口,曹铄就迎面走了过来。

    “见过长兄。”他向曹铄躬身行了个大礼。

    “子建不必多礼。”曹铄从他身旁走过:“你进来,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谈谈。”

    曹植答应了战战兢兢的跟在曹铄身后。

    进了房间,曹铄在他先前欣赏洛神赋的桌边坐下。

    看到桌上摆着的洛神赋,曹铄问道:“子建回来的时候去了洛水?”

    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去过洛水还写了这么一篇赋,曹铄问起,曹植赶紧回道:“回禀长兄,我回来的时候确实是去了洛水。”

    “哪天去的?”曹铄又问了一句。

    曹植回答了去洛水的日期。

    曹铄一愣。

    曹植说的日子正是他与甄宓去洛水游玩的那天。

    他又问曹植:“你是怎么想起写这篇赋的?”

    “我是在洛水看到一艘画舫,其上有个美艳绝伦的女子正在起舞。”曹植很老实的说出了那天的经历:“虽然没看清容貌,可我觉着她一定是极美,因此就写出了这篇赋。”

    捧起面前的洛神赋,曹铄看了以后微微笑着问道:“你说的美艳女子起舞可是在斜阳西下的时候?”

    “正是。”曹植应了以后,感觉有些不对,于是向曹铄问道:“长兄怎么知道?”

    “我就在那艘画舫上,起舞的就是甄姬。”曹铄微微一笑,对曹植说道:“你说的倒是没错,那女子确实美艳绝伦,只不过却不是你该去想的。”

    听说起舞的是甄宓,曹植大吃一惊,连忙躬身向曹铄行了个大礼:“我并不是有意冒犯嫂嫂,还请长兄千万莫怪。”

    “你也不是有意的。”曹铄说道:“不用太放在心上。”

    低头看着那篇洛神赋,曹铄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

    “要是长兄喜欢,只管拿去。”看出曹铄对这篇赋很有兴趣,曹植当即表态,请他把赋给带回去。

    曹铄哈哈一笑:“子建真的把他送给我,以后会不会心痛?”

    “决然不会!”曹植回道:“这几天我还一直为能在洛水欣赏美人舞姿写出这篇赋而沾沾自喜,如今想起来,就好似冥冥中注定我把这篇赋写出来,然后送给长兄。既然注定是长兄之物品,我又怎么可能会心痛?”

    “还是子建会说话。”曹铄哈哈一笑,对跟着过来的郭嘉说道:“你看看是不是,子建如今可是比以往伶俐了许多,说话办事也比过去圆滑了不少。”

    “子建经历了许多事情,当然会圆滑不少。”郭嘉向曹植问道:“不知子建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等曹植开口,曹铄就笑着说道:“子建向来喜欢喝诗词歌赋,前些日子跟着恒儿去了雁门关,在那里经历了一场厮杀,对他来说可是个不小的惊吓。我打算让他先回封底,在那里好好的八万诗词,不知子建觉得怎样?”

    曹铄一开口,曹植就知道他是想要自己离开洛阳返回封地。

    他躬身向曹铄一礼说道:“长兄不提,我也打算过些日子提起此事。我这个人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就是喜欢摆弄些风花雪月的东西。留在长兄身边也帮不着什么,能够回到封地,从此安稳度日,倒是我的心中所愿。”

    “既然你有这种想法,我也觉着你应该这么做,不如你带着卞夫人去封地好了。”曹铄说道:“从今往后,你就可以每天写一些关乎风月的文章,不过你得记得,写出精彩的,得誊抄一份给我送来。”

    “长兄也喜欢关乎风月的文章?”虽然曹植很想追随曹恒,可曹铄要他离开,他也不敢争辩,于是只好把话题岔开,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向曹铄问了一句。

    “好的文章谁不喜欢?”曹铄笑着说道:“我们曹家能出你这么一个人才,也是曹家的大幸。在文字上流芳千古,可就仰仗你了。”

第2214章 该给他们完婚了

    曹铄和郭嘉离开以后,曹植当即收拾行装。

    他也不去向曹恒辞行,直接去了皇宫后院见了卞夫人。

    卞夫人还像往常一样正在修剪着花枝。

    听完曹植的来意,她微微一笑,很平静的说道:“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好在他并没有要把你留在洛阳,而是要你返回封地。”

    “长兄的意思并不只是要我返回封地,而是要我和母亲一同前往。”曹植回了一句。

    “我也该走了。”卞夫人轻轻叹了一声,她扭头向居住的阁楼看了一眼:“自从来到这里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不是长久的住处。”

    “还请母亲快些收拾,随我一同离开洛阳。”曹植躬身催促。

    “哪有什么好收拾的。”卞夫人说道:“让侍女们去办吧,我倒是得去见一见大夫人,自从邺城之事以后,我和她也就没有见过。虽然住在同一个庭院中,彼此心中却有隔阂。起初是她不肯见我,后来则是我在刻意回避着她。可我也知道,总有一天我们是要重逢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母亲还去见嫡母做什么?”曹植说道:“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应该横生枝节。”

    “我哪里还会生什么枝节。”卞夫人悠悠的说道:“自从子桓走了,我的心思也已经死了。子文对魏王是死心塌地,你则是没有枭雄气概。至于曹熊……”

    说到这里,卞夫人摇了摇头:“你们兄弟三个,还是好好活着要紧。”

    曹植没有吭声,他很明白卞夫人此时的心情。

    当年的事情她一定还没有放下,可是放不下又能怎样?

    曹丕当权的时候,他们还会被曹铄给戏弄了,以为已经占尽了先机,哪想到一切居然都只是曹铄布的一个局。

    如果曹铄不肯把邺城让给他们,如果曹铄没有从开始就想过要把曹丕给杀了,他们甚至根本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曹彰一直都是死心塌地的追随着曹铄,要他反叛大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曹植,或许是看穿了一些什么,可凭着他的实力,又怎么会是曹铄的对手?

    只怕是才起事,就会被曹铄给灭个干净。

    卞夫人生养的几个孩子中,年纪最小的曹熊如今也是碌碌无为,只做个名义上的封王,根本没有任何成就一场大业的机会。

    自从曹丕死后,卞夫人的心也死了。

    她知道,无论她做什么,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摆脱曹铄给他们留下的阴影,也不可能在曹铄的面前掀起风浪。

    倘若曹彰、曹植等人能够留在曹恒身边,或许等到曹铄百年以后,他们还有丁点机会驾驭大魏。

    然而曹植来到,说是要带着她离开洛阳的时候,卞夫人就明白了一切。

    她所有的念头都在一夜之间被彻底摧毁了。

    曹铄不可能给她留下任何机会,也不可能让她又任何翻盘的可能。

    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跟着曹植前往封地,从此再也不掺和进大魏的任何事务。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见大夫人。”卞夫人交代了曹植一句,就带着一名贴身侍女离去。

    曹植本来还想劝她不要再给自己找麻烦,可她却执意要去见丁瑶,也只能由着她。

    毕竟去见丁瑶,也不是惹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离开住处,卞夫人往丁瑶的住处来了。

    丁瑶这里,袁芳一早前来问安。

    她还没有离去,侍女就来禀报,说是卞夫人来了。

    “母亲这边有事,儿媳先告退了。”袁芳欠身向丁瑶一礼,准备告退离去。

    丁瑶阻止了她:“她来她的,你走什么?这里是洛阳,你的夫君才是魏王,全天下就没有你不能留的地方。坐在这里,听听她要说什么。”

    袁芳答应了,在丁瑶的下首坐了。

    “等会见了她,没必要和她见礼。”丁瑶吩咐袁芳:“只要点一下头也就是没有失了礼数。”

    “母亲说的,儿媳记下了。”袁芳应道。

    丁瑶这才吩咐侍女:“把她请进来。”

    侍女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片刻之后引领着卞夫人来到。

    走进丁瑶的房间,卞夫人看见袁芳也在,向婆媳俩分别行了一礼。

    “你不在住处好好呆着,来我这里做什么?”丁瑶冷冷的问道:“难不成还认为我和你有什么交情?”

    “大夫人是后宅之主,我也算是后宅的人,眼下要离开洛阳,当然应该来这里辞行。”卞夫人说道:“今日离去还不知将来有没有机会重逢,因此来与大夫人道个别。”

    “辞行?”并没听说卞夫人要走,丁瑶疑惑的问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魏王要子建带着我返回封地。”卞夫人说道:“子建前去招呼,我也只是寻思着,既然要走,如果不来知会一声总是说不过去……”

    “要走就走,你也没必要知会我,我也没把你当成后宅的人。”丁瑶说道:“当初容你活着,也是子熔念在你还有三个儿子的份上。倘若不是子文、子建他们曾做过对的选择,凭你以往做的那些事情,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回。”

    “大夫人教诲的是。”卞夫人轻声应了。

    “你今日要走,我也没什么可送你的,只送你一句话,要是你肯收下最好,不肯收下,只当我没说过。”凝视着卞夫人的眼睛,丁瑶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要作死。”

    卞夫人当然明白丁瑶送这句话的深意,也知道这句话对她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

    她以往做的那些事情,说的直白一些就是在作死。

    丁瑶还肯对她说这些,也是意味着还没打算对付她。

    欠身一礼,卞夫人对丁瑶说道:“大夫人交代的事情,我铭记于心。”

    “能够记下当然最好。”丁瑶摆了一下手说道:“你先去吧,交代子建路上多带些干粮。穷家富路,可不要在半道上亏待了自己。”

    “多谢大夫人提醒。”卞夫人再次向丁瑶和袁芳欠身一礼:“我就不叨扰大夫人,先行告退。”

    丁瑶点了下头,任由她退了出去。

    等到卞夫人离去,袁芳问丁瑶:“母亲,夫君要她走,她只管走就是,没来由的跑到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丁瑶冷冷一哼:“无非是来公司我,她可以活着离开洛阳,向我示威来了。”

    “要是母亲想杀她,即便有一百个她,也是被杀了。”袁芳诧异的问道:“她这么做,和找死又有什么分别?”

    “所以我提醒了她一句,要她不要作死。”丁瑶说道:“她听的明白当然最好,要是听不明白,也只能由着她了。”

    “母亲没打算把她留下?”袁芳说道:“我总觉得让她离开洛阳,或许是个不小的错误。”

    “留不留她并不在你我,而是在你家夫君。”丁瑶对袁芳说道:“你家夫君认为需要留她,我们就可以给她留下,哪怕是杀了她都成。可他要是认为不需要给她立下,我俩做了决定又有什么用处?既然是他让子建带着卞氏离开,我俩只当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好了。”

    “母亲教诲的是。”袁芳应了一声。

    卞夫人当年做过的事情太多,因为她的野心而死的人也太多。

    袁芳还真的是不想把她轻易给放走。

    可是丁瑶已经说了,决定这件事的是曹铄,既然曹铄有心要让卞夫人离开,她再在其中横生枝节,可就有些说不过去。

    与其惹曹铄不爽,还不如干脆当成不知道这件事情,任由卞夫人跟着曹植离去也就是了。

    见了丁瑶,卞夫人回到住处。

    侍女已经收拾好了细软,只等她一声吩咐即刻就可以跟随曹植离开。

    仰脸望着曾经住过一段日子的阁楼,卞夫人嘴角微微浮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不是自家的东西,终究只不过是仰人鼻息,随时可能会被人给赶走。”

    “这里不是母亲自家的,到了我的封地,那里则全都是。”曹植说道:“从此往后,再也没有人能把母亲给赶走。”

    看向曹植,卞夫人微微一笑。

    她什么话也没说,也不认为有必要多说什么。

    曹植终究还是太简单了。

    是不是自家的,并不是说房屋是不是他们在居住,或者说封地是不是已经属于他。

    房屋可以属于他,封地也可以属于他,但那些都是有前提的。

    前提就是曹铄认为有必要给他这些。

    假如有一天,曹铄认为给他这些再没有必要,只要一纸诏书就可以收回所有。

    难不成曹植还能争辩,说那些都是属于他,曹铄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给收回去?

    卞夫人心里像是明镜一样,可她并没有拆穿曹植,只是微微一笑:“子建可以准备马匹去了,我随你一同前往封地就是。”

    在卞夫人前去求见丁瑶的时候,曹植是捏了一把冷汗。

    直到她回来,曹植才算是放下了心。

    她说可以准备车马,曹植当即答应,先告了个退离去,准备离开洛阳的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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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铄和郭嘉离开曹植的住处后不久,邓展就走进了曹铄的书房。

    房间里,曹铄正和郭嘉对弈。

    “当年父亲还在的时候,听说就很喜欢与奉孝对弈。”曹铄落了一子,向郭嘉问道:“是奉孝胜的多些,还是父亲胜的多些?”

    “棋盘如人生,魏王认为是曹公成就高些,还是我的成就高些?”郭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曹铄哈哈一笑:“奉孝这么说,答案也就再清楚不过了。只是我想知道,父亲胜的多写,是你故意相让,还是他本来就棋高一筹?”

    “我与魏王对弈,是我故意相让,还是魏王棋高一筹?”郭嘉还是没有回答,又向曹铄反问了一句。

    曹铄笑着摇头:“奉孝现在也是学会了和我打哑谜,说话只说一半,让人十分烦恼。”

    “话该怎么说,要看与什么人说。”郭嘉回道:“魏王与曹子建说话,岂不是也只说了一半?”

    “子建是个聪明人,我只要把话说到一半,他也就知道该怎样抉择。”曹铄说道:“他要不是有着这样的玲珑心思,说不准早就死了无数回。”

    “魏王说的我信。”郭嘉回道:“当初曹丕与魏王为敌,曹子文、曹子建等人,可都是站在魏王这一边,所以他们到如今还能保全性命。”

    “我并不是一个愿意通过杀死兄弟稳固权势的人,我也不认为兄弟会对我产生什么威胁。”曹铄说道:“可我要为恒儿做好一切。他如今尚且年少,这些年他的抉择和他身边都是什么样的人,决定着将来他有怎样的成就。子文、子建等人留在他的身边,当然会有所帮助,可他们给恒儿的帮助,却远远不及给恒儿带去的威胁。一年两年,他们并不能怎样。可是长久下去,当权力膨胀到一定的程度,即便恒儿在性情上与我十分相像,也是难以掌控时局。”

    “长公子应该能够看清这些,我只是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还会请求魏王允准把曹子文和曹子建留在他的身边。”

    “恒儿应该也是有所顾忌。”曹铄微微一笑:“虽然身为儿子,可儿子的权势要是超越或者凌驾在我之上,他的地位也是难以稳固。正是看明白了这一层,他才会请我允准把他的两位叔父留在身旁,以此来节制于他。”

    郭嘉点头,随后又向曹铄问道:“长公子将来要承担讨伐异族的重任,魏王有没有想过,要把谁调拨在他的身旁?”

    “姜伯约和陆伯言。”曹铄说道:“俩人年岁不大,追随恒儿可以更长久一些。还有凌统等人,把他们调拨在恒儿身旁,可谓是少壮派当权,我认为他们必定会有所成就。”

    郭嘉闻言点头:“主公这么安排,确实是再合适不过。”

    俩人对弈说话的时候,邓展走进来对曹铄说道:“主公,曹子建带着卞夫人已经离开了洛阳。”

    “他倒是走的挺快。”曹铄听了,微微一笑向邓展问道:“他们临行之前,有没有去见过什么人?”

    “并没有见过什么人,我只是听说卞夫人去见了老夫人。”邓展回道:“至于老夫人和她说了什么,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母亲不会给她什么好话,她去见母亲,不过是自寻欺辱罢了。”曹铄说道:“她会那么做,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想必用不了一会,母亲就要请我过去说话。”

    “主公认为老夫人会请你过去说话?”郭嘉问道:“不知老夫人会与主公说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曹铄撇了下嘴:“母亲或许会认为我该把便是给杀了,毕竟把她留下,对我们每一个人来说,可能都是个祸患。”

    “老夫人要是这么认为,主公会怎样抉择?”郭嘉追问了曹铄一句。

    “除了与她说明一切,我还能怎么样?”曹铄微微一笑,向郭嘉问道:“难不成奉孝认为我该派人去把卞夫人给杀了?”

    “那倒不是。”郭嘉回道:“主公既然已经允准她离开,当然不能出尔反尔。怕只怕老夫人心里始终放不下这道梗。”

    “其实母亲早已放下。”曹铄微微笑着说道:“否则卞夫人根本不可能走的出洛阳。她去向母亲辞行,说起来其实是个很大的错误。不过也是她精明的地方。要是她不辞行,母亲得到消息,很可能派人前去追赶。一旦被母亲派去的人赶上,她就再也没有或者跟随子建前往封地的机会。她去向母亲辞行,得到母亲的首肯,一路上也就平坦了许多,不用担心任何人会对他们不利!”

    “至少我是不会派人去追杀他们的。”曹铄补充了一句。

    “主公说的没错。”郭嘉当即回应:“要是连主公都出尔反尔的话,这个世上也就不会再有值得相信的人。”

    曹铄只是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并没有接着说话。

    俩人还在对弈,祝奥又走了进来:“老夫人派人来请主公去一趟。”

    “我刚才说什么?”曹铄冲着郭嘉咧嘴一笑:“母亲必定是要派人把我请过去,询问这件事情。”

    “主公要不要我陪着一同前往?”郭嘉问道。

    曹铄摇头:“我自己决定的事情,还是由我来向母亲回禀好了。”

    “我送主公。”郭嘉站了起来,陪着曹铄走出书房。

    离开书房后,俩人沿着小路往前,曹铄吩咐郭嘉:“稍后你去一趟黄家,把夫人和小姐请来,就说母亲要见她们。我也不去别处,只在母亲那里等着她们就是。”

    “稍后我就过去。”郭嘉答应了一声,向曹铄问道:“主公去见老夫人,确定不会有任何不妥?”

    “能有什么不妥?”曹铄坦然一笑,对郭嘉说道:“奉孝不用多想,母亲这边的事情我能安排妥当,你先去帮我请黄夫人就是。”

    “我这就去。”郭嘉答应了一声,对曹铄说道:“主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见老夫人这件事,我就不再陪同了。”

    曹铄点头:“你先去吧。”

    郭嘉告退离去,曹铄则在邓展和祝奥的陪同下,往丁瑶的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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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丁瑶住处,曹铄先让侍女通禀了。

    坐在房间里的丁瑶听说他来了,对侍女说道:“他是魏王,这个天下还有他不能随意进出的地方?还不去吧他请进来?”

    侍女退了出来,来到曹铄面前:“魏王,老夫人有请。”

    跟着侍女进了屋,曹铄见到袁芳居然也在这里。

    袁芳见他来了,起身见礼。

    曹铄点了下头,袁芳侧身站到一旁。

    等他向丁瑶见了一礼,丁瑶才问道:“你知道卞氏那个贱人刚才来过我这里?”

    “我已经听说了。”曹铄回道:“她应该是来向母亲辞行的。”

    “她要走就走,来向我辞什么行?”丁瑶没好气的说道:“每次我见到她,都是恨不能把她给生生的掐死。当年她造了多少孽,如今能够全身离开尚且不懂得知足,反倒还在离开之前来我这里示威一把。”

    “母亲也许是想的多了。”曹铄回道:“如今我才是魏王,而后宅也是母亲说了算,她又怎么敢向母亲示威?”

    “她还有什么不敢?”丁瑶冷冷的说道:“要不是她来了我这里一场,我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惹天下人耻笑你,即便她有一百条性命,我也让她丢在了半道上。”

    “她已经掀不起风浪,母亲又何必在意她活着还是死了?”曹铄说道:“虽说当年她办了不少错事,可母亲要是把她给杀了,也还是会落世人笑柄,说母亲心胸不够广博,连个失了势的人也不肯放过。”

    “你说的倒也是没错。”丁瑶点了点头。

    她随后对曹铄说道:“我把你找来,并不是要问你这件事。卞氏那个贱人是死是活我并不关心,我只问你,恒儿有没有说过,想把子文和子建留在他的身边?”

    “恒儿确实说过。”曹铄毫不隐瞒的当即回道。

    “既然他说过,你为什么还要把子建打发到封地去?”丁瑶问道:“要是此事让恒儿知道了,他又会怎么想你这个父亲?”

    “无论他怎么想,这件事我都是非办不可。”曹铄回道:“我把子建打发到封地,其实正是考虑到恒儿以后的路途会走的更加顺畅一些。”

    “说说你的道理。”丁瑶示意他说下去。

    曹铄回道:“子文和子建都是恒儿的叔父,俩人跟随在恒儿身边,眼下确实可以给他不少帮助,可他们毕竟是恒儿的叔父。恒儿出征,要是所有的事情都要顾虑他们的看法,无论做什么都会有所掣肘。久而久之,俩人会渐渐培养出驾驭恒儿的习惯,而恒儿也会慢慢习惯被他们驾驭。大魏的江山,我早晚是要交给恒儿打理,又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他的面前指指点点?倘若他真的会因为这件事感到心中不爽快,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只能让他继续不爽快下去。”

    “还是你考虑的周全。”听完曹铄的解释,丁瑶点了点头:“这些我可是从来也没有想到过。”

    “不是母亲没有想到,只是太过疼爱孙子,所以事事都在顾虑恒儿的感受。”曹铄回道:“其实母亲应当知道,恒儿已经长大成人,无论是我还是母亲,都不可能跟在他的身边太久。他离开我们成就自己的大业,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母亲对他越是不舍,恒儿越是离不开母亲的羽翼庇护。倘若他一直都在祖母羽翼之下,又怎么能够成就大事,被万民景仰?又怎么能有资格接管大魏,从此让百姓安康度日?”

    曹铄说的这些对丁瑶确实有着不小的触动。

    可身为祖母疼爱孙子,是她生为女人的天性。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对曹铄说道:“你说的确实没错,我也知道这么做对恒儿没什么好处,可我毕竟是他的祖母,你应该能体谅我的心情才是。”

    “母亲的心情,我怎么可能不懂得体谅?”曹铄回道:“我只是想请母亲明白,很多时候,我们庇护的越好,对恒儿越是没有好处。身为曹家的儿子,身为大魏的长公子,他最应该做的就是尽快成长起来。他的背后虽然有整个大魏,虽然有整个曹家,虽然有母亲虽然有我这个身为魏王的父亲。可我们能给他的,仅仅也只是外在的依靠而已。他真正所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恒儿不仅要学会依靠自己,他更应该学会让整个天下的军民都依靠于他。毕竟将来他会是大魏的主人,没有一个做家长的模样,又怎么可能成为天下的主人?”

    丁瑶默然点头。

    她还没想到接下来该怎么说,曹铄接着说道:“母亲昨天说要见黄家小姐,我已经令奉孝前去接她们了,想必过不多久,黄夫人和小姐应该就会来到。”

    “你有没有让人去把恒儿请来?”丁瑶向曹铄问了一句。

    “还没。”曹铄回道:“急着来见母亲,就没顾上他。”

    “胡闹。”丁瑶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稍后要来的是他的媳妇,你居然没让人去把他给请来。难不成要等到黄夫人来了再派人去请?”

    “母亲训斥的是。”曹铄回道:“是我疏忽了。”

    “去把长公子请来。”丁瑶看向旁边的侍女,吩咐了一句。

    侍女答应了,退了出去。

    “母亲。”曹铄说道:“我打算等到恒儿与黄家小姐见了,送他去黄家住些日子。”

    “为什么要送恒儿去黄家住些日子?”丁瑶眉头微微一皱:“难不成家里就多他一个?”

    “不是。”曹铄辩解道:“我是觉着恒儿应当与黄小姐多相处一些日子,以后俩人也不至于过于陌生。”

    “总是要生活在一处的。”丁瑶说道:“两个孩子要是彼此喜欢,那就早些给他们把婚事办了。我们曹家又不是办不起婚事,拖拖拉拉像个什么样子?尤其是你居然还想着要恒儿去黄将军家里住些日子,难不成是想要大魏的长公子给人做了上门女婿?”

    早先的打算被丁瑶一口回绝,曹铄只好回道:“母亲要是觉得不妥,那就不让他去好了。”

    “当然不妥。”丁瑶说道:“大魏长公子,本应是万民景仰的人物,还没有成婚,就把他给送到了新妇娘家,居然还是住些日子,我是不明白你这做父亲的怎么想。”

    “我也只是寻思着,是不是该让恒儿与黄家小姐有个接触。”曹铄回道:“只是没有想明白其中过节,既然母亲点醒了,也就不会再胡思乱想,还请母亲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我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丁瑶轻轻叹息了一声,对曹铄说道:“身为父亲,你理应多为儿女着想。我也知道你这些年四处征伐忙的很。可如今中原已经平定,长安正在重建,距你称帝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你总不能一直这个样子?至少也要让孩子们看到,你随时都在考虑着他们。”

    “母亲教诲的是。”曹铄回道:“我必定遵照母亲教诲从此多用些心思在后宅。”

    “让你用心思在后宅,可不是要你每天只知道在女人堆里拱着。”丁瑶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曹家的男人都是个什么品行,我还能不清楚?留你在后宅,说不准每天都是在和夫人们胡闹瞎来。我其实也不是要你怎样,只是提醒你,人生一世值得在意的人和事并不少,天下没有打下来以前,我也不会说你,毕竟乱世之中能够活下去就已经是十分不易。可如今天下大安,你总得把心思收一收,别外面的事情明白,到了自家的事情,却糊涂的不行。”

    “母亲教诲我都记下了。”被丁瑶训了一通,曹铄也不争辩,只是不住的答应着。

    他这副模样,让丁瑶看了是又生气又好笑。

    丁瑶生气,是因为她知道,曹铄虽然嘴上答应的挺好,可真的到他做了,一定不会照着她想的那样。和曹铄说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让人有种一拳头打在棉包上的感觉,让人感到丝毫用不上力气。

    她觉得好笑,是曹铄身为魏王,面对她的时候,居然是恭顺乖巧的很。

    当年的曹铄这样,说不准是出于利益上的考虑,不得不在她面前表现出乖巧的一面。

    可如今已经一统了天下,把整个天下都紧紧攥在手中的曹铄,在她面前居然还是这样一副乖巧模样,就由不得丁瑶觉得这个儿子是真心待她,也是真心把她认同为生身之母。

    “算了。”丁瑶叹了一声,对曹铄说道:“看你这个模样,也是不会把我说的话放在心里。我说的越多,你越是烦躁,说不定是嘴上答应的好,可真的做起来,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母亲这么说,可就是冤枉我了。”曹铄苦着脸说道:“我可是把母亲说的每一句话都给记了下来,绝对不敢有半点敷衍的意思。”

    “你也先坐下吧。”丁瑶朝他按了按手:“等会恒儿来了,看见你在这里站着,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怎样,你毕竟是魏王,也是恒儿的父亲,在他面前怎么都得留些威仪。”

    “在他面前确实该有,可在母亲面前,我始终只是母亲的儿子。”曹铄谦恭的回道。

    “有你这句话,也就够了,你先坐下吧。”丁瑶再次招呼,曹所才谢了她,在袁芳的上首坐了。

    没过一会,得到消息的曹恒来到。

    进了房间,见父母都在,曹恒也是有些意外。

    他先是向丁瑶见了礼,随后又向曹铄和袁芳问了个安,这才在下首坐下。

    **********************************************

    曹恒听说是要见他未来的夫人,来到这里以后,就连半句话也没说过。

    反倒是丁瑶与曹铄、袁芳一直都在谈论此事。

    “黄将军家的女儿,武艺怎样?”丁瑶想曹铄问了一句。

    “我曾听黄夫人说过,她从小没有习练过武艺。”曹铄回道:“由于是个女子,黄夫人只是传授了她女红针织以及读书写字。黄夫人还说了,黄小姐可是写着一手好字。”

    “女孩儿家,没有习练武艺也是好事。”丁瑶笑着说道:“可不要等他们成婚以后,整天欺负我的孙儿。”

    看向曹恒,丁瑶问道:“你父亲安排了这门亲事,你觉得怎样?”

    曹恒回道:“只要奶奶和父亲、母亲觉着好,我没什么看法。”

    “看法还是得有的。”丁瑶说道:“今天请黄夫人母女过来,就是与你见一见,要是你也觉得黄小姐不错,婚事我们就早早的给定下来。我听说过些日子你还得领兵出征,先把婚事给办了,说不准临走之前已经让黄小姐有了身孕。到时奶奶就能再抱个重孙。”

    “我可不想让奶奶太早抱上重孙。”曹恒咧嘴一笑,对丁瑶说道:“要是奶奶有了重孙,就没闲暇理会我这个孙儿了。没了奶奶的宠爱,我可是会记恨奶奶的重孙。”

    “傻!”丁瑶笑着说道:“自从奶奶去了寿春见到你们这些孙儿孙女,早把你父亲给忘的一干二净。他什么时候记恨过你们?”

    “要说记恨,还真是有。”曹铄在一旁嘿嘿一笑:“母亲,我也觉着恒儿说的没错,黄小姐嫁过来以后,小夫妻还没过几天逍遥日子,就要生养一个孩子。不说黄小姐年岁还小,真的生养了说不准会有危险,只说恒儿和她,还没享受过几天母亲的宠爱,就有了个孩子。要是真的有了重孙,母亲还能想得起他们小夫妻?”

    曹铄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丁瑶想了想说道:“既然连你都这么说,那就等黄小姐再长两年。”

    她随后向曹恒问道:“成婚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还是羯人的事情。”曹恒回道:“羯人一天不除,我心里一天不会安稳。等到成婚以后,我想尽快领军出征讨伐羯人。不把羯人彻底从世上抹去,我誓不回兵。”

    曹恒话说的坚决,丁瑶也知道,她这个孙儿如今的心思都是放在了战场上。

    要是不让他在战场上有所成就,他是绝对不会甘心。

    祖孙三代正在说着话,一名侍女走了进来:“老夫人,郭公领着黄夫人和黄小姐,正在门外求见。”

    “还不快请她们进来。”听说蔡琰和黄舞蝶来了,丁瑶赶紧吩咐侍女把他们请进来。

    侍女退下,片刻后领着蔡琰和黄舞蝶来到丁瑶面前。

    母女二人欠身一礼,先是见过丁瑶,随后又分别和曹铄、袁芳见了礼。

    看见黄舞蝶,曹恒眨巴了两下眼睛。

    他也曾见过黄忠老将军,却没想到老将军家里的女儿居然生的如此标致。

    虽然只有十一二岁,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相比于同龄的女子,黄舞蝶要高了不少,再过几年应该更高一些才是。

    还没完全长开的小模样,让人见了不由的有种看着一块水嫩豆腐的感觉。

    小身段而虽然也没完全成型,却也有了妩媚女子特有的凹凸感。

    曹恒起身与蔡琰母子见了礼,他的视线就再也没有从黄舞蝶身上挪开。

    黄舞蝶看到他的时候,也是小脸一红,赶紧把头低了下去,不敢与他视线对接。

    丁瑶和袁芳都是过来人,从两个小人儿彼此的反应已经看出,他们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极好。

    身为男人,曹恒当然要敞亮的多。

    他能盯着黄舞蝶,可黄舞蝶却是个小女儿家,又怎么可能像他一样把目光始终落在对方的脸上?

    可她虽然低着头,却也还是偶尔会偷偷看曹恒一眼。

    也难怪小姑娘会有这样的反应,世人都说曹恒与曹铄相像,像的不仅仅只是脾性,还有他们的相貌也是有着七八分相似。

    曹铄原本就生的俊朗飘逸,身为他的儿子,曹恒当然也是俊秀非凡。

    见到曹恒的那一刻,黄舞蝶的芳心已经是扑腾个不停,每次偷看他一眼,脸颊都会比先前更红一些,简直是红到了烫手。

    看出来人已经是相互生出好感,丁瑶笑着对蔡琰说道:“黄夫人,今天请你们母女过来,其实是为了商议恒儿与黄小姐的婚事。不知夫人那边准备的怎样了?”

    “上回魏王已经和我提起过。”蔡琰回道:“这桩婚事也是先夫曾与魏王订下。我们家倒是准备好了嫁妆,只是寒酸了些,老夫人到时候可不要嫌弃。”

    “说起黄将军,我倒是有件事不得不说说夫人。”丁瑶叹息了一声:“当初为什么夫人没有发丧?要不是上回子熔和我说了,我到现在也是不知道。”

    “亡夫葬礼一事,还望老夫人海涵。”蔡琰说道:“我们家中如今只剩下我一个女人在打理,要是当时报了丧事,必定会有许多人前来探望。一旦收下礼金,钱和人情也都是欠下了。我们孤儿寡母,以后可怎么还得起?”

    听了蔡琰的解释,丁瑶也是一阵唏嘘。

    她对曹铄说道:“听听,听听黄夫人说的这些,你还是魏王,黄老将军身故,你居然连他的家眷都照应不好,以后还怎么让众人归心于你?”

第2215章 除了他不可能是别人

    丁瑶训斥曹铄不懂得体恤亡故将军的遗孀。

    曹铄赶紧站起来,躬身说道:“母亲说的是,以后我会增加给亡故将军的遗孀以及子女发放补贴。”

    “老夫人可千万不要错怪魏王。”蔡琰也连忙站起来,向丁瑶躬身一个大礼说道:“魏王发放的补贴足够家用,我只是生为女子,勤俭惯了,所以才没有为亡夫发丧。要是老夫人责怪,只管责怪奴家就是。可千万不能错怪了魏王。”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懒得多问了。”蔡琰替曹铄讲情,丁瑶回道:“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信着好了。”

    “老夫人明鉴,魏王确实已经发放了足够的补贴,真的是我勤俭惯了,不肯多用……”蔡琰还在为曹铄分辨。

    丁瑶抬手打断了她:“夫人不用多说,你说什么,我也只是听着。至于信与不信,回头找个人一问也就清楚了。”

    她随后把话题岔开,向蔡琰问道:“我想早些给恒儿和黄小姐把婚事办了,夫人认为怎样?”

    “老夫人觉着合适,我们黄家必定全力去办。”蔡琰低着头,对丁瑶说道:“还请老夫人选定个日子,我也好提前做些准备。虽然嫁妆已经置办,可其他的还是需要再多筹办一些。黄家嫁女儿寒酸一些倒没什么,要是让外人笑话了魏王,可就是我们家的罪过了。”

    “夫人处处为子熔着想,我也是很感激。”丁瑶先是点头,随后向曹铄问道:“我听说你前些日子收了个诸葛亮,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要他推算吉日,你觉着怎样?”

    “母亲说的是,诸葛孔明确实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当世奇才。我这就差人去请他推算吉日,晚些时候报知黄夫人。”曹铄当即答应了。

    “夫人今天既然来了,中午就不要回去,在这里随意吃些。”丁瑶对蔡琰说道:“你也不怎么来我们家后宅,想要与夫人见一面也没那么容易,今天中午,我们就好好叙谈叙谈。一是谈谈一双小儿女的婚事,二则是谈谈夫人最近过的怎样。”

    “老夫人相邀,奴家哪有不从的道理。”蔡琰欠身应下了丁瑶的邀请。

    “以后夫人可以长来这里走动。”丁瑶对蔡琰说道:“后宅众人也都是忙的很,她们每天到我这里问个安就走,没人的时候,我也想有个人陪着说说话儿。”

    “只要老夫人不嫌弃,我以后经常来走动就是。”丁瑶邀请,蔡琰当然不会回绝。

    “子熔先派个人去找诸葛孔明,要他把吉日推算出来。”丁瑶吩咐曹铄:“其他的都可以耽搁,唯独一双儿女的婚事,可不要给耽误了。”

    “母亲放心,我这就去安排。”曹铄答应了,随后吩咐一名侍女传话给门外等候的邓展和祝奥,要他们选给人去见诸葛亮。

    自从投效了曹铄,诸葛亮一直在做些后勤筹备的事情。

    对他来说,做这些事情相当于退居了二线。

    起初诸葛亮不是太适应,总觉着手中的权力被无限缩小。

    可做了没有多久,他渐渐的发现,分派后勤要比以往掌控全局得心应手的多,也就坦然处之了。

    邓展到的时候,诸葛亮正吩咐人盘查新近从蓬莱运送过来的军械装备。

    来到诸葛亮的身旁,邓展拱手一礼:“诸葛先生,我奉魏王之命前来请先生帮忙。”

    听见有人说话,诸葛亮才扭过头。

    看到来的是邓展,他连忙回礼:“邓将军怎么来了?”

    “我刚才说了,是魏王请诸葛先生帮忙,推算个婚庆的吉日。”邓展回道:“还请诸葛先生暂时把手上的事情都给放一放,先处置了魏王的大事要紧。”

    “婚庆吉日?”诸葛亮满头雾水的问道:“难道是魏王又要迎娶新夫人?”

    “哪能是魏王。”邓展嘿嘿一笑:“是长公子与黄将军家的小姐。”

    “原来是长公子大婚。”诸葛亮点了下头,随后掐着手指头一算,对邓展说道:“三天后就是吉日,可以为长公子完婚。”

    “诸葛先生这样推算,是不是太草率了些?”诸葛亮推算的好似很随意,邓展有些不满的说道:“成婚的可是长公子,半点也马虎不得。”

    “推算吉日只不过是小事而已。”诸葛亮也有些不太高兴了:“难道将军会对我的推算有所怀疑?”

    “并没有。”发觉他不高兴,邓展回道:“我只是提醒诸葛先生,长公子的婚事是大魏的大事,一定要认真推算才成。”

    “既然将军不信,那我再推算一次。”诸葛亮又一次推算,随后对邓展说道:“无论怎么推算,我算出来的都是后天吉日。”

    诸葛亮两次推算,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邓展虽然心存狐疑,还是谢了一声,告退离去。

    他回到皇宫的时候,丁瑶和袁芳以及曹铄的诸位夫人都在陪着蔡琰说话。

    自从大汉朝消亡,唐姬也不用端着大汉太后的身架,搬到曹铄后宅,与其他夫人住在一处。

    众夫人陪在丁瑶身旁,都在说着黄舞蝶如何水灵又如何的矜持娟秀,把黄舞蝶给夸的低着头羞红了脸也不敢吭上一声。

    反倒是曹恒,自从众位夫人落座以后,他就蹿来蹿去,亲自为夫人们倒茶斟水,也借着这个机会,凑近了想把黄舞蝶看的更清楚。

    丁瑶和夫人们都是过来人,谁又会看不出曹恒的心思?

    张丽华是个嘴上不饶人的,见曹恒蹿来蹿去的忙活,对旁边的王嫣说道:“你看长公子,从刚才起就一直来来回回忙活个不停。他在家中,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勤快?可不就是见到了新媳妇,一时半会耐不住性子,想要找些机会凑近了看?”

    “不要乱说。”王嫣是个相对矜持的,见黄舞蝶脸红彤彤的低着头,小声对张丽华说道:“长公子倒是个没皮没臊的,可人家黄小姐却是个要脸面的。你这么说了,黄小姐的脸面往哪里放?”

    “倒怪起我来了。”张丽华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我说的难道不是实情?长公子以往在后宅,可是什么事情都懒得去做,而且斟茶倒水这种事,本来就不该他去做。他却要把侍女的活抢了去,要我说他就是心痒难耐,我看今天要是能完婚,他巴不得今天就给黄小姐娶进了门。”

    要是在平日里,张丽华这么说话,丁瑶一定会心里不快活。

    毕竟后宅得有后宅的规矩,像她这样说话,还真是把后宅的规矩也给坏了。

    可今天却与往日不同,丁瑶不仅没有心中不爽,脸上反倒还始终带着笑容。

    她笑着瞪了张丽华一眼:“没来由的胡说什么?你们这些做母亲的,自己连个模样都没有,还想要我家孙儿怎样?我倒是觉着我家孙儿好的很,但凡是个男人,将要迎娶如此水灵的女子过门,谁还能捺的住心中欣喜?依着我看,恒儿这个模样才是正常。”

    连丁瑶都调侃曹恒,众夫人哪还会不跟着附和。

    纵然曹恒脸皮够厚,在夫人们的调侃中,也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奶奶怎么也和母亲们一样调侃我?”曹恒来到丁瑶身后,从背后搂着她的颈子说道:“我皮糙肉厚倒是不怕,可母亲们这样调侃黄家妹妹,实在是有些过了。”

    曹恒不这么说还好,他这么一说,众夫人更是忍不住又想调侃。

    张丽华撇了撇嘴:“呦,还没过门呢,就护起媳妇来了。”

    她也凑到丁瑶身旁,轻轻摇晃着丁瑶的胳膊:“母亲,您看长公子,现在就这个模样,以后他眼里只有媳妇儿,哪还有我们这些做母亲和姨的地位?”

    “好了。”丁瑶笑着说道:“你们这些长辈也是胡闹。恒儿从小在你们每个人的房里都像是在他生母那里一样,这会倒好,他终于遇见个看着顺眼的媳妇儿,你们倒是在这里打趣了起来。”

    丁瑶对蔡琰说道:“夫人可不要与我这些儿媳妇一般见识,她们也是头一回家中迎娶新妇,恒儿又是在她们身边长大,疼爱是免不了的。”

    “我都明白的。”蔡琰微微一笑,回应了一句。

    丁瑶和众夫人都在说笑着,曹铄则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听着这群女人打趣。

    他在后宫的日子不是太多,即使在,也没怎么见过夫人们聚在一起。

    现在见识了,曹铄才知道,女人们聚在一起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

    她们还都是魏王的夫人,聚在一起也是说个没停,就好像要把这辈子的所有话都给说完一样。

    正坐在那里看着夫人们说笑,一个侍女来到曹铄身旁:“启禀魏王,邓将军回来了。”

    “让他在门外等一会,我这就去见他。”曹铄吩咐了侍女一声,等到侍女离去,他起身向丁瑶告了个退,也走出了房间。

    邓展正在外面等着,见曹铄出来赶紧迎上。

    “怎么样?有没有算出是哪天?”曹铄问道。

    “算是算出来了,可我怎么都觉得不太对。”邓展回道:“他也没有摆出什么东西,只是掐了掐手指头,就说三天后……”

    “掐掐手指头?”曹铄问道:“仅仅只是这样?”

    “所以我才说有点靠不住。”邓展问道:“要不要再换个人?”

    “不用。”曹铄回道:“他说三天,那就三天以后为长公子完婚。”

    ****************************************

    回到屋里,曹铄来到丁瑶身旁,小声把邓展告诉他的日期说了。

    正和夫人们说话的丁瑶听了点点头。

    “好了,都听我说。”得到了日期,丁瑶对夫人们说道:“诸葛孔明已经算出了日子,三天后就是吉日。我打算三天后为恒儿和黄小姐完婚,不知夫人认为怎样?”

    丁瑶决定三天后为曹恒和黄舞蝶完婚,蔡琰当然不会反对。

    她对丁瑶说道:“老夫人认为什么时候合适,那就什么时候。”

    “不是我认为合适,而是你们认为合适。”丁瑶说道:“成婚并不是一家人的事情,两个孩子结婚以后,两家人家就是亲家。两家子的事情,怎么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就三天以后好了。”蔡琰表示了同意。

    丁瑶又向袁芳等人问道:“你们觉着呢?”

    “蔡夫人是亲家,我们可都是自家人。”袁芳对丁瑶说道:“母亲认为合适,我们哪有会不答应的?”

    “这话说的,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们。”丁瑶笑着说道:“既然都不反对,那就三天后成婚。”

    商议婚事的时候,曹恒和黄舞蝶就在旁边。

    听说三天后他们就将完婚,黄舞蝶下意识的看了曹恒一眼。

    曹恒也正在看她。

    见她的目光投了过来,冲着她眨巴了两下眼睛。

    黄舞蝶赶紧把视线挪开,不可他相互对视。

    曹恒倒是很得意的样子嘿嘿一笑。

    当天中午,蔡琰和黄舞蝶留在丁瑶这里吃了饭才走。

    吃饭的时候,有丁瑶和夫人们作陪,曹铄与曹恒则被安排在了外面的房间。

    父子俩坐在一张圆桌旁。

    他们听见从里面的房间传出丁瑶等人的说笑声。

    “女人多了真是麻烦。”曹铄一边吃着饭菜,一边嘀咕了句:“你以后可千万不要让后宅的女人们聚在一起。”

    “父亲说的是。”曹恒哪敢辩驳,顺势答应了一句。

    “三天后就要完婚,也不知道黄小姐脾气怎样。”曹铄说道:“可不管怎样,你都让着她一些。她嫁到曹家,以后要给你生孩子,要服侍伺候你,你要是对她不好,连娘家她都不敢回去哭诉。”

    “父亲说的我都记下了。”曹恒很恭敬的又应下了。

    “再过三天你就要完婚,等到完婚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曹铄向曹恒问道。

    “我打算再回雁门关。”曹恒说道:“羯人没有被灭掉,我总觉得雁门关还是不太稳固。要是不早些回去,我担心一旦羯人休养过来,很可能会把先前在我这里吃的亏,都给宣泄到百姓的头上。”

    “你觉得多少人马可以击破羯人?”曹铄又问。

    “两万人应该足够。”曹恒想了一下:“先前我也盘算过,要是只带五千常备军出关,确实没什么胜算。要是有两万将士,那是绰绰有余。”

    “我给你五万。”曹铄说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曹铄肯给他五万将士,曹恒顿时满心欢喜的问道:“父亲给我的都是常备军?”

    “当然都是常备军。”曹铄说道:“羯人精锐好像只剩下十万不到,五万常备军应该可以对付。”

    “不是应该,是肯定。”曹恒一点也不谦虚的说道:“只要父亲调拨给我五万人马,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带着将士们得胜归来。”

    “你也不要这么自信,羯人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对付。”曹铄说道:“我给你一些人,用这些人,应该比用赵将军他们更加顺手。”

    错愕的看着曹铄,曹恒问道:“父亲打算给我哪些人?”

    “姜维、陆逊怎样?”曹铄先提出了姜维、陆逊,随后又问了一句:“凌统、文鸯怎样?”

    他提出名字的这些,都是如今曹铄手下的少壮派。

    这些人年轻气盛,而且个个都有着不俗的本事,,要是真能带着他们上阵杀敌,还真不是一般的顺手。

    曹恒心中暗喜的同时,也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问曹铄:“赵将军和两位叔父……”

    “赵将军留在我身边听用,你的两位叔父则各自返回属地。”曹铄回道:“他们追随你在雁门关逗留这么久,属地多半都快要荒废,我又怎么好让他们再跟你去一趟雁门关?”

    “可是两位叔父先前都曾和我说过……”曹恒心里有些怀疑,然而话没说完,他就闭上了嘴。

    “他们只是担心你,所以那么说。”曹铄对曹恒说道:“你应该知道,自从雁门关一战,你已经不再是当初没长成的大魏长公子,而是能够统领兵马,在将士和百姓心目中有着一定地位的领军大将。你接着还应该要两位叔父跟在身边?”

    曹恒被他说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是。

    细细想想,好像确实是像曹铄说的那样。

    两位叔父跟着他在雁门关好些日子,确实耽误了不少事情……

    想到这里,曹恒陡然感觉不太对劲。

    曹彰和曹植虽然一直都有封地,可他们却根本没有去过,又怎么会因为陪着他去了雁门关,而耽误了封地的事情?

    心里疑惑,曹恒却没问出口。

    父亲这么说了,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虽然绝对不会是因为两位叔父的封地,曹恒却感觉的到,曹铄根本不可能再让他们一同前往雁门关。

    父子俩在外面对话不多,里面的夫人们却都在说个不停。

    俩人坐在外间的圆桌旁,听着里面的说话声都觉着闹腾的很。

    “也不知道她们会说到什么时候。”曹铄撇了撇嘴:“要是整天有这么一群女人在耳边絮叨,还不得要了老命。”

    曹恒嘿嘿一笑。

    “笑什么?”曹铄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以后可不要在后宅找这么多女人,你要是没有能耐驾驭她们,给你惹来的麻烦可是会让你头疼死的。”

    “父亲教诲的,我都记下了。”曹恒当即答应了。

    曹铄在教导曹恒以后不要在后宅太多收女人的时候,他是没有想到,庞大的后宅往往也是有着家族遗传。

    当初曹操的后宅夫人不少,到了曹铄这一代,后宅中也是美人如云。

    有着曹家良好血统的曹恒,又怎么可能不学着他的祖辈和父辈,在将来的成长中构建出一个拥有旁庞大夫人团的后宅?

    *****************************************

    三天,总是很快过去。

    曹恒和黄舞蝶的婚期也已来临。

    清晨的洛阳,沉静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

    黄舞蝶居住的阁楼上,侍女们正来来回回的忙碌着。

    坐在铜镜前,黄舞蝶一言不发默默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新娘的装扮总要比平日浓艳一些,还没完全长成的她,就在今天将会成为曹恒的新妇。

    头一回见到曹恒,他俊朗的容貌吸引了黄舞蝶。

    小姑娘对夫君的期盼总会是很简单,只要有个耐看的容貌,对她们来说已经是全部。

    然而想到过了今天,她就要离开家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黄舞蝶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眼圈微微红着,她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正在给她梳头的蔡琰见了,对她说道:“女孩儿家总是要嫁人的,你这样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

    “母亲……”黄舞蝶转过身,一把抱住蔡琰的腰,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哭了出来:“我不要嫁人,我要陪在母亲身边,一辈子都不要嫁人……”

    “净说傻话。”蔡琰扶着她小小的肩膀,轻轻把她推开,帮她擦去了脸上的眼泪:“让你不要哭,还是哭了。你看,妆都弄花了。像这个样子怎么嫁到魏王家里?”

    黄舞蝶低着头,还是不住的抽噎着。

    蔡琰吩咐侍女帮她擦去眼泪,又重新补了妆。

    等到妆容补齐,蔡琰示意侍女退下,她向黄舞蝶问道:“上回见到长公子,你觉得他怎样?”

    黄舞蝶不太明白的抬头看着蔡琰,眨巴着才流过眼泪而更显水灵的眼睛,一脸的茫然。

    “我是问你,喜不喜欢长公子?”蔡琰嘴角浮着笑容,向她追问了一句。

    女孩儿家还没有出阁,提起男女之事当然会感到羞涩,黄舞蝶又一次把头垂了下去,红着脸说道:“母亲……哪有这样问女儿的……”

    “我就知道你喜欢长公子。”蔡琰笑着说道:“其实母亲见到他,也是很满意。长公子人生的俊俏,还挺懂事。我看他当时的殷勤样儿,也是一眼就看上了你。”

    黄舞蝶低着头,脸颊羞的更红。

    “瞧吧,喜欢就是喜欢,还不好意思承认。”蔡琰说道:“现在不许再哭,让侍女给你装扮的美美的,晚上见到长公子,也要他好好看一看,我们黄家的女儿是多么国色天香。”

    “母亲不要再说了。”被蔡琰逗的脸颊发烫,黄舞蝶赶紧捂住了小脸。

    “现在没有不想嫁人了?”蔡琰笑着向黄舞蝶问道。

    “嗯。”黄舞蝶轻轻的应了。

    蔡琰帮她梳着头发,对黄舞蝶说道:“如果你父亲看到你今天出嫁,而且还是嫁给大魏长公子,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提起黄忠,黄舞蝶低下了头,心里又一次涌动起悲伤。

    要是父亲还活着,能看到她出嫁的这天,那该多好……

    “嫁给长公子,你一定不要惹他不高兴。”蔡琰嘱咐道:“我们家欠着魏王很多人情,这辈子还也是还不清的。你要好好伺候长公子,也是为父母偿还了一些人情。”

    “父亲和母亲欠了魏王什么?”黄舞蝶诧异的看向蔡琰。

    蔡琰微微一笑:“欠的可多了,从你出生以前就一直在欠着,直到你出生后长大成人,还是在欠着。”

    茫然的看着蔡琰,黄舞蝶没有追问。

    蔡琰当然也不会和她多说。

    黄家欠曹铄的确实不少。

    当初为了给黄忠的长子医治病患,曹铄动用了华佗和张仲景两位名医,只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把黄叙留住。

    虽然没有留住黄叙,曹铄的人情黄忠却是欠下了。

    后来他又去了匈奴,从匈奴人手中救回蔡琰,还把她许配给了黄忠。

    要不是有曹铄,蔡琰这辈子很可能到死都不会再有机会返回中原。

    她欠曹铄的,也是这辈子不可能还的清。

    能告诉黄舞蝶的只是他们夫妻欠了曹铄很多,至于都欠了什么,蔡琰却不会说的明白。

    毕竟那些都成了过往,而且还是她不肯提起的噩梦。

    黄舞蝶也是乖巧,看出蔡琰什么都不肯说,于是就不再多问。

    黄家准备着嫁闺女,而曹铄的后宅也是一片忙乱。

    还没有完全成人,曹恒到目前为止也还没取字。

    袁芳的住处,曹铄和她坐在前堂,曹恒则面朝他站着。

    在房间的两侧,还坐着曹铄的诸位夫人,以及他的其他儿女。

    目光落在曹恒的脸上,曹铄说道:“你还没到冠礼的年纪,按道理说是不该给你取字。可今天你将要娶亲,我觉着应当打破冠礼取字的规矩,把你的字号给定一下。”

    曹恒低着头回道:“多谢父亲赐予字。”

    “你名里有恒,我就赐你表字元昶。”曹铄说道:“恒,恒久悠远。昶,白日天长。我希望你能每天都活在白日里,千万不要让自己的人生转入了永夜。”

    “父亲的教诲孩儿谨记于心。”曹恒躬身一礼,拜领了他的表字。

    前堂外面,侍女和仆从忙碌穿梭着,准备着结婚要用的东西。

    曹铄给曹恒赐了字,袁芳说道:“从今往后你就是个大人了,也不能什么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尤其是对待黄家小姐。她是你的发妻,你可得一心一意对她,不要让她受了委屈。”

    父母都提醒过曹恒,要他别让黄舞蝶受了委屈。

    曹恒很顺从的答应了。

    只交代了曹恒一句,袁芳看向曹铄,微微笑了笑:“夫君,一晃多年,没想到连恒儿都要娶亲了。”

    “是啊。”目光还在曹恒的身上来回打量,曹铄嘴角带着笑意说道:“日子过的是真快,想当年我十四岁领兵,到如今一晃将近二十年过去。连恒儿都已经长大成人,迎娶了新妇。江山代有人才出,我只期盼着他不要给我们曹家丢了脸面。”

    “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不会给曹家丢了脸面。”曹恒躬身一礼,对曹铄说道:“孩儿虽然不像父亲有着经天纬地之能,举手投足间整合乱世一统天下。可孩儿却会追逐父亲的脚步,从此往后为父亲征讨异族,为大魏平定边患。还百姓一份安宁,还社稷一份康平!”

    “我权且信着。”曹铄点了点头,语气很平淡的说道:“等你做到的时候,再来和我说。”

    曹恒再次答应了一声。

    曹铄说道:“稍后你将去迎娶新妇,见到岳母,可得恭顺一些。”

    “孩儿都记下了。”曹恒躬身应了。

    ***********************************************

    结婚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情。

    折腾了一整天,直到夜色浓重,送走了宾客的曹恒才回到新房。

    作为新郎,他并没有怎么饮酒。

    回到新房的他,连一点醉意也没有。

    房间里,黄舞蝶坐在床沿上。

    自从当年曹铄发明了新式的家具,结婚的规矩也多半改了。

    进了屋的曹铄走到她的面前,黄舞蝶把脸给偏到了一旁。

    盖头是后世结婚才出现的规矩,在眼下这个时代并没有那种东西的存在,所以曹恒能清清楚楚的看清黄舞蝶的容貌。

    “夫人。”蹲在黄舞蝶面前,曹恒仰脸看着她,一脸坏兮兮的笑容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了。”黄舞蝶红着脸回道。

    “看着不像。”曹恒凑近了一些,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更贱。

    已经嫁给了他,黄舞蝶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低着头羞红脸向曹恒问道:“夫君认为我多大了?”

    “看你的小模样,我还以为只有十岁。”曹恒笑嘻嘻的捏了一把她的脸颊。

    脸颊被曹恒捏了一把,黄舞蝶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夫君不要胡闹……”

    “我和我的夫人调笑,怎么能叫胡闹?”曹恒说道:“我俩是夫妻,无论怎么闹,都不能算是胡闹。”

    知道他说的没错,黄舞蝶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呢喃着说道:“我是头一回嫁人……”

    “我也是头一回娶亲。”曹恒撇了撇嘴:“这种事我俩都没什么经验,不过我知道接下来该干点什么。”

    说着话,他站了起来,双手扶住了黄舞蝶瘦小的肩膀。

    时代不同造就了人成婚年纪的不同。

    当年曹铄来到这个时代,也是很纳闷为什么女人在十二岁以后就可以出嫁。

    直到他真的品尝到了这个时代的女人,才彻底明白过来。

    不同的时代,人的生理成熟周期也不同。

    在这个时代,虽然十二岁看起来也还幼小,可实际上却已经发育成熟,与两千年后十二岁的少年儿童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过早成熟的身体,决定了女子过了十二就已经可以婚配。

    再一个,是人口的稀少推动了早婚的发展。

    为了鼓励生养,很多政权都会提倡女子早婚。

    汉惠帝甚至还下诏,颁布了女子在十五到三十之间,没有婚配需要缴纳五倍人头税。

    头一回见到黄舞蝶,曹恒就已经对她一见倾心。

    黄舞蝶对他也是有了很深的好感。

    俩人成婚,虽然彼此还是有那么点陌生,却完全不像在洞房里才头一回见面的夫妻那样,彼此局促不安,甚至连怎么开始也不清楚。

    被曹恒按倒,黄舞蝶紧张的小胸脯一起一伏。

    她的美目凝视着曹恒,脸颊通红着说道:“夫君不要着急,我们还是说会话儿。”

    “晚些说话也是可以。”曹恒与她相互凝视着:“新婚之夜,哪有只顾着说话,不把该办的事情给办了的道理?”

    “夫君……”黄舞蝶还想再说什么,曹恒已经不再给她机会。

    ***********************************************

    小夫妻俩在房间里缠绵悱恻,曹铄和众夫人则坐在袁芳住处的前堂。

    “恒儿把婚事办了,我们也都了却一桩心事。”曹铄说道:“只是我有件事情得告诉你们。”

    众夫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脸上。

    曹铄接着说道:“恒儿不可能在洛阳逗留太久,过不了几天,我会调拨给他五万兵马,要他领军讨伐羯人。”

    “恒儿新婚,难道别人去不成?”袁芳有些不舍的问了一句。

    大乔也对曹铄说道:“夫君手下猛将如云,随意派遣以为去雁门关也就是了,为什么偏偏要恒儿过去?”

    “说的就是。”张丽华说话最直接,他对曹铄说道:“新婚小夫妻,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夫君居然就要把恒儿派上战场,姐姐们心里不是滋味,我心里也一样不是滋味,难道夫君就没想过,多留恒儿几天,至少也得留他过完了新婚的头一个月。”

    “他要是在洛阳过了一个月,雁门关可就属于羯人了。”曹铄说道:“并不是我没有旁人可派,也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同情理。你们也都清楚,恒儿先前在雁门关一战击退羯人,雁门关的军民相信他,曾经与他作战的羯人惧怕他,他去讨伐羯人,成功的可能远远比派其他将军过去更大。”

    目光在每一位夫人的脸上走过,从她们的神色中,曹铄看出了不舍。

    尤其是袁芳,作为生身母亲,她当然不希望儿子在新婚不久就领军讨伐异族。

    北方遥远,而且环境复杂,曹恒虽然是有些本事,可战场风云变幻谁又能说的清楚。

    “夫君……”夫人们七嘴八舌的都在求曹铄留曹恒多在洛阳一些日子,袁芳迟疑了好久,才对曹铄说道:“要是非恒儿不可,那就让他去吧……”

    “姐姐……”众夫人听她这么一说,都有些急了。

    “妹妹们不用多说。”袁芳脸上带着些许的落寞:“其实夫君说的没错,我也明白他的心思。家国天下,天下最重国次之,最后才是我们的家。为了天下,为了大魏,区区小家又算什么?”

    看向曹铄,袁芳眼圈通红:“夫君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让恒儿去吧。”

    曹铄知道,此时此刻他用什么大义都无法说服夫人们。

    当年他领军出征,夫人们倒是很坦然的为他送行。

    可如今要出征的是曹恒,后宅的夫人们就再也没了当初的坦然。

    曹恒从小就在后宅乱跑,和每个夫人生养的孩子关系都是相当的好。

    由于他是长公子,为了避免将来兄弟之间争夺权势自相残杀,曹操早早的就做出了要他作为继承人的决定。

    每一位夫人都知道,除了曹恒,任何人都不用再去考虑继承曹铄的大业。

    没了多余的心思,夫人们反倒对曹恒视如己出。

    日子久了,她们对曹恒的感情也是越来越深。

    如今曹恒在新婚后就将被派往雁门关,夫人们的辛勤又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其实我的意思也是恒儿的意思。”曹铄说出了一句让夫人们都感到震惊的话:“并不是我非要派他去不可,而是他非去不可。他对我说过,离开雁门关的时候,曾向那里的军民做过承诺,会在最短的时间返回,为他们攻破羯人,保一方安宁。”

    曹铄说这些的时候,夫人们都没再吭声。

    她们一个个沉默着,过了许久,郭欣向曹铄问了一句:“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恒儿要做那样的承诺?”

    “两车鸡蛋。”曹铄竖起两根手指,对夫人们说道:“其实恒儿回去,只为了两车鸡蛋。”

    夫人们面面相觑,她们都没闹明白,曹恒要回雁门关,与两车鸡蛋有什么关系?

    “我传令要他回来的时候,他正打算率领五千常备军出关追击羯人。”曹铄说道:“我的命令到达,他不回也得回来。就在他返程的那天,雁门关百姓送了他一样礼物,说是路上吃的干粮。等到他在路上让人打开干粮,才发现原来是两大车鸡蛋。”

    曹铄说这些的时候,夫人们都沉默了。

    她们不可能知道,在两千年后,鸡蛋是再普通不过的食品。

    可在这个时代,每家每户都只是散养着一些鸡鸭,能够采到的鸡蛋也不是很多。

    两大车,那得是整个雁门关百姓都把家中的鸡蛋拿出来才能凑的起。

    百姓对曹恒如此,她们这些做母亲的还能再说什么?

    “民心不可违,民意不可违!”曹铄接着对夫人们说道:“恒儿能做到这个份上,难道不是你们每个人都应该为他骄傲的?”

    夫人们都低下了头,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出派别人去雁门关,而把曹恒留下的话。

    曹铄站了起来,对她们说道:“有些话我也不想再多说,我只想告诉你们,恒儿能够得到民心,他将来就必定可以坐稳天下!我对他有着期待,你们这些做母亲的,难道不该也有些期待?”

第2216章 出征的都是少壮派

    曹恒新婚第二天。

    他和黄舞蝶起的都很晚。

    夫妻俩最先来到丁瑶的住处,向祖母问安。

    坐在屋里,丁瑶笑意吟吟的看着小夫妻。

    曹恒不过十五六岁,黄舞蝶也才刚到可结婚的年纪,俩人并排站着,倒是一对俊俏的可人儿。

    越看黄舞蝶,丁瑶越觉得喜欢。

    她招了招手:“舞蝶,你到奶奶这里来。”

    黄舞蝶低着头,来到了丁瑶面前。

    牵起她的小手,丁瑶从头到脚的打量着她,脸上带着笑:“恒儿有没有欺负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曹家的媳妇,要是他敢欺负你,只管告诉奶奶,奶奶帮你整治他。”

    黄舞蝶低着头,想到头天晚上曹恒对她做的那些事情,脸颊红的发烫轻声回道:“夫君很好,没有欺负孙媳妇……”

    “没有欺负你就好。”丁瑶笑着点头:“我们家恒儿也算是个懂事的,他应该不会欺负自己的媳妇儿。”

    “奶奶这话说的,孙儿什么时候欺负过人?”曹恒贱兮兮的笑着说道:“从昨天起,父亲母亲就一直和我说,以后可不要欺负了她,今儿一早,奶奶又这么问,以后我在家里,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你的日子好过了,我的孙媳妇儿可就遭罪了。”牵着黄舞蝶的手,丁瑶问道:“早起还没有吃过吧。”

    “我和夫君起的晚了,想要先给祖母问过安,然后再去给父亲母亲问了安再随意弄些弄西吃。”黄舞蝶轻声回道。

    “那怎么可以。”丁瑶说道:“既然来了,就在奶奶这里先吃了,你公公婆婆那里,晚些过去也是一样。”

    丁瑶发了话,黄舞蝶和曹恒当然都不能说什么,只好答应了下来。

    孙子娶媳妇和当年儿子娶媳妇还是不同。

    曹铄当年特有主见,除了袁芳是他为了谋求与袁家短暂的平衡而订了婚约,其他夫人都是直接带回了后宅,也没有怎样大肆的操办。

    而曹恒却不同,他迎娶黄舞蝶,可以说是从头到最后都是曹铄等人一手操办。

    见到黄舞蝶之前,曹恒还对这桩婚事没什么兴致,

    从没见过的女人,说娶就给娶了,想想都是一件很发烦心的事情。

    然而当他见到黄舞蝶的那一刻,他的这种念头被彻底的摒弃了。

    黄舞蝶乖巧可人,曹恒是一眼就看中了。

    能娶这么个让他一眼相中的媳妇儿,曹恒也觉着他的父亲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至少给他选的夫人,确实是他喜欢的模样。

    在丁瑶住处吃了早餐,曹恒和黄舞蝶又去父母那里问安。

    往袁芳住处走的时候,曹恒对黄舞蝶说道:“我家后宅太大,今儿又是新婚头一天,怕是整天都是在给母亲们问安。”

    “每一位夫人那里都要过去?”黄舞蝶诧异的问道。

    “当然是每一位那里都要去。”曹恒回道:“父亲迎娶各位母亲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说法,后宅之中不分贵贱,除了我的生母是大夫人之外,还有两位平夫人。其他的夫人虽然都是妾室身份,在后宅却不分高低。我从小就在母亲们身边长大,每一家都经常跑去玩耍,母亲们对我也是丝毫没有虚假。我俩昨天才完婚,今天当然是要一家一家的去问安。”

    黄舞蝶没有吭声,曹恒说是什么,她就认同什么,毕竟嫁到曹家,她从此往后就得以夫为天。

    夫妻俩最先来到袁芳的住处。

    本以为曹铄会在这里,哪想到只见了袁芳。

    向母亲问了安,曹恒问道:“母亲,怎么没见父亲?”

    “你父亲一早就去廷议,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袁芳先是回了他,随后又问了一句:“你俩早起,有没有吃过早饭?”

    曹恒回道:“刚才在奶奶那里已经吃了。”

    “既然吃了,也别在我这里耽搁,先去给后宅其他夫人问安。”袁芳说道:“你父亲临出门的时候说过,等你给夫人们都问了安,要你去书房见他。”

    “我要不要带着舞蝶一同过去?”没有见着父亲,曹恒想到是不是该让黄舞蝶也一同过去,顺带给曹铄问个安,

    袁芳回道:“那道没有必要,你父亲找你过去,应该是有要紧的事情和你商议,舞蝶在那里反倒尴尬。”

    “我明白了。”曹恒答应了,对袁芳说道:“我俩不在这里叨扰母亲,先行告退,稍后去给其他夫人问个安好。”

    “你俩去吧。”袁芳笑意吟吟的打量着黄舞蝶,向曹恒点了点头。

    领着黄舞蝶离开袁芳住处,曹恒又带着她给后宅的每一位夫人问了安。

    后宅很大,到每一位夫人那里,虽然都没有耽搁太久,一通问安下来,时辰已经是不早。

    早上在丁瑶那里吃的东西,这回也多半是消耗的差不多了。

    曹恒向黄舞蝶问道:“你饿不饿?”

    黄舞蝶微微一笑:“难道夫君饿了?”

    “走路了整个上午,确实是有些饿了。”曹恒说道:“要不,我让人弄些新鲜的糕点,我俩回房吃着?”

    “公公还要夫君去书房见他,难道夫君给忘记了?”黄舞蝶回道:“糕点我会让人置办,夫君还是去办正经事要紧。”

    “才到曹家,就像个小主母一样,看来我不用担心以后你在后宅会被人欺负了。”曹恒嘿嘿一笑,随后小声对黄舞蝶说道:“晚些时候我会和父亲提起,将来去了长安,在外面给我俩置办一套宅子。”

    对他要在外面置办宅子的说法很是不解,黄舞蝶问道:“夫君为什么要在外面置办宅子,而不是与公婆住在一起?”

    “父亲早晚称帝,等他称帝以后,我就是大魏太子。”曹恒撇了撇嘴回道:“太子当然不能住在皇宫后院,理应搬到太子府去住。”

    “无论夫君去哪,我都跟着就是。”黄舞蝶应了一声:“夫君在外,我会打理好家中,让夫君到了家里觉着心情畅快。”

    “有你在,我的心情已经是很畅快了。”曹恒搂着她的腰,与她一同沿着青石小路往前。

    走在路上,蛮腰被曹恒搂住,黄舞蝶只觉着浑身都不自在。

    然而搂住她蛮腰的她的夫君,即便是不太适应,她也只能顺从的被搂着。

    “稍后我会去见父亲。”搂着黄舞蝶,曹恒对她说道:“见了父亲以后,我俩在一起的日子只怕是不会太多了。”

    才和曹恒完婚,他居然就说在一起的日子不会太多,黄舞蝶很是诧异的问道:“夫君是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我是要带兵出征讨伐羯人。”曹恒回答:“北方遥远,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短则半年,场则一年两年。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应该又长高了。”

    黄舞蝶不过十二岁,她的身高虽然比一般同龄人高一些,却还是能够继续生长。

    “夫君要去这么久……”曹恒说他要去讨伐羯人,而且一去就是好长时间,黄舞蝶有些失落的呢喃了一句。

    “但凡征战,总是要耗费一些时日的。”曹恒回道:“我去这么些日子,应该也不算多久。你只管在家里等着我,一旦击破了羯人,我就回来见你。”

    “嗯。”虽然心情失落,黄舞蝶却也知道,像曹恒这样的男人,注定了一生是要与众不同。

    领兵讨伐异族,正是曹恒份内的职责。

    他是大魏长公子,将来曹铄一旦称帝,他就会是大魏的太子。

    太子不为百姓分忧,不去讨伐袭扰边关的异族,还有谁会真心诚意的为大魏守护江山?

    “夫君要是真的讨伐异族,还请一定小心谨慎。”黄舞蝶回道:“我会在家中等着夫君,夫君一天不回,我就站在门楼上望着北方一天,夫君两天不回,我就在门口上望着北方两天。”

    “要是我一年两年不回,你岂不是会把门楼都给踩平?”曹恒笑着说道:“其实没有什么必要,羯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讨伐他们,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对黄舞蝶说道:“你要知道,你家夫君当初可是只带着数千人马守着雁门关,十多万羯人也没能进入关口半步,反倒还被我给干掉了三四万人。”

    曹恒说这些,黄舞蝶当然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嫁给曹恒之前,她就曾听说过这位大魏长公子在雁门关立下的功绩。

    那场战事为曹恒赢来了名望,也赢来了百姓的尊重。

    能够嫁给这样的夫君,黄舞蝶觉着一生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送黄舞蝶回到住处,又陪着她说了两句话,曹恒说道:“离中午还有一会,我先去见了父亲,回头来陪你吃饭。”

    “夫君只管去吧,你不回我不吃。”黄舞蝶甜甜一笑,把他送到门口,

    小夫妻的感情是相当的好。

    经历了头天晚上,俩人之间也是已经如胶似漆。

    送曹恒出了门,看着他的背影,黄舞蝶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嫁了曹恒这样的夫君,虽然富贵尊荣全都有了,虽然也享受了他的俊朗飘逸和曹家长公子所应具备的威武气概,可她却要用一生等待一个不会经常守在她身边的男人。

    大魏一统天下,可异族却在祸乱各地,平定异族是曹恒这位大魏长公子份内的职责。

    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在战场上征伐,就注定了会为大魏的子民讨伐异族,求得一方安宁。

    有了大魏,黄舞蝶就注定要与夫君时常别离。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她只是隐隐的感觉到,这样的日子会很久,久到她自己也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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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黄舞蝶回到住处以后,曹恒前往曹铄的书房。

    召集众人例行廷议,曹铄在廷议后早早的来到了书房等候。

    他在书房里翻看着一些有关羯人的记载。

    羯人的出现,比他想象的更早。

    许多年前,匈奴人四处征伐,在西亚一带击破了当地的土著,俘获了不少俘虏。

    这些俘虏跟随匈奴人四处迁徙,久而久之成了一个独立的部族。

    部族起先是以匈奴人的部落而存在,直到东汉明帝再度击破匈奴,把匈奴人分割为南北两部,曾经自认为是匈奴人的部族独立出来,成为了羯人。

    羯人有着与匈奴人同样的风俗习惯。

    他们穿的衣服和匈奴人一模一样,生活习性也和匈奴人一模一样,甚至他们的大王,到如今好保留着匈奴大单于封给的大王称号。

    要说与匈奴人不同,那就是羯人的肤色和匈奴人有着天壤之别。

    匈奴人和中原人的肤色想差不大,都是黄皮肤黑眼睛,而羯人虽然也是黑色的头发,可他们的皮肤却是雪白的,与中原人比较起来,他们的白让人觉着很不自然。

    雪白的皮肤在北方恶劣的环境之下,显得十分粗糙。

    就像是一块干净的白布,给它放在了沙尘中,过不了几天,白布的颜色就会变得十分肮脏,甚至要比原本就带有颜色的布更加污秽。

    除了肤色有所不同,羯人的性情也和匈奴人有着很大的区别。

    匈奴人好战,以掳掠为生,可他们掳掠了中原人,多半只是用来奴役。

    至于中原的女人被他们抢去,则会成为给他们生养孩子的工具。

    可羯人不同,羯人把中原人当成牲口,当成是被他们圈养的牲畜,在没有粮食的时候,他们可以屠杀被俘的中原人,当做充饥的食物。

    中原人对匈奴人的憎恨,远远没有对羯人来的强烈。

    看着有关的记载,曹铄脸色十分凝重。

    像羯人这种族群,根本就没有必要让他们存留下去。

    通过融合的手段也不可能驯服他们,最好的办法还是把他们彻底从这个世上抹去。

    正看着资料,门外传来邓展的声音:“启禀主公,长公子求见。”

    曹铄抬起头:“让他进来。”

    邓展领着曹恒走了进来。

    躬身一礼,曹恒对曹铄说道:“见过父亲。”

    “新婚之夜怎样?”曹铄抬头看着他,问了一句。

    “还好。”曹恒回道:“多谢父亲为我成就了这桩姻缘。”

    “说什么废话呢。”曹铄笑着说道:“你是我儿子,不为你成就姻缘,难不成我还要去成就别人。不说这些没什么用的,你先坐在再说。”

    曹恒答应了,在侧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你应该知道,成婚以后用不多久,就该领兵出征讨伐羯人了。”曹铄问道:“和我说实话,你想不想去雁门关?”

    “想。”曹恒想都没想,就对曹铄说道:“我曾给过雁门关百姓承诺,会尽快回去……”

    “既然你想去,有些事情我也就不再瞒着你了。”曹铄从一旁拿起一封书信:“你先看看这个。”

    曹恒上前,双手接过书信。

    只是看了书信外面的几个字,他就错愕的问道:“着是杨刺史亲笔写的。”

    “给我写信,难不成他还敢找人代笔?”曹铄的回答印证了曹恒的猜测。

    打开书信,曹恒浏览了一遍。

    信还没有看完,他的脸色已经是十分难看。

    紧紧握着拳头,他咬着牙对曹铄说道:“父亲,羯人可恶,我必定不能容下他们。我虽然知道他们一定会再回雁门关,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快……”

    “杨阜打的很艰难。”曹铄说道:“要不是你回来之前给过他指示,要他多利用大炮和地雷、火箭,只怕雁门关已经失守。”

    “恳请父亲允许我即刻领兵出征。”曹恒站了起来,躬身向曹铄一礼:“这次出征,我必定会取赖石邪弈于的项上人头!”

    “我要的可不是石邪弈于一个人的人头。”曹铄说道:“我要的是整个羯族的人头。到了雁门关,你只要下一道命令,凡是军中将士,只要提着羯人人头献上,都可记下军功。既然羯人以残暴著称,我们也就只能以残暴的法子来对付他们。无论杀死多少羯人,你也不用有任何顾虑,我绝不会因为你杀了羯人,而对你有任何不好的看法。”

    “父亲说的,我都明白了。”曹恒当即答应了。

    “你在这里等一会,我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曹铄交代了他一句,随后向门外喊道:“邓将军,你进来一下。”

    先前送曹恒来到房间,随后又退出去的邓展再次走了进来。

    向曹铄躬身一礼,邓展问道:“敢问主公有什么吩咐?”

    “你去把这几个人都给找来。”曹铄递给邓展一张纸条。

    双手接过纸条,邓展退了下去。

    目送邓展离开,曹恒问道:“父亲要给我介绍的,难不成都是这次与我一同讨伐羯人的将军?”

    “那是当然。”曹铄回道:“你如今尚且年少,身边要是用老将的话,多少会有一些不便。我给你找了几位年纪相当的将军。虽然年轻,他们每个人的本事却都不小。再回雁门关,有他们陪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一些。”

    父子俩在书房里没有等待多久,邓展带着一群人来到门外。

    “主公,我把诸位将军都给请来了。”门外传来邓展的声音。

    “请他们进来说话。”曹铄吩咐了一句。

    邓展向跟在他身后的将军们说道:“主公请诸位将军进去。”

    将军们谢过邓展,陆续走进曹铄的书房。

    进了书房的共有七人,他们来到以后,纷纷躬身先向曹铄一礼:“见过主公。”

    随后又向旁边坐着的曹恒一个大礼:“见过长公子。”

    来到书房的七位将军,其中有两位是曹恒见过的。

    他们就是曹铄来到洛阳以后,时常会带在身边的姜维和陆逊。

    另外四位,他还真没有见过。

    “伯约和伯言我就不用给你介绍了。”曹铄示意其中一位将军上前:“这位就是我曾向你多次提起的凌统将军。”

    凌统身材不是特别高大,只不过要比一般人高了半头而已,站在六人之中,只能算在中等身高。

    可他的体态却是十分匀称,铠甲下面包裹着的身躯好似带着无穷的力量。

    出列以后,他向曹铄和曹恒再次一礼。

    曹铄介绍了凌统,曹恒连忙站起回礼:“早就听闻凌将军威名,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了。”

    “长公子如此夸赞,末将愧不敢当。”凌统回道:“长公子雁门关一战,威名远播,天下间凡是为将者,谁敢不服?”

    示意凌统先退到一旁,曹铄又请另一名和他身材差不多,却要俊俏一些多有书生气息的将军上前。

    这位将军生的是唇红齿白,浑身居然有股莫名的芳香,根本不像是个男人的模样,要是卸下铠甲换上红妆,也绝对是个极美的女子。

    “这位是文鸯将军。”曹铄向曹恒介绍:“你或许与他不熟,我能告诉你的是,文鸯将军勇冠三军,有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

    见到文鸯,曹恒愣了一愣。

    文鸯浑身上下都流露着一种与男人不同的气息,让人不由的会觉得他就是个极美的女子。

    可曹铄介绍的时候,并没有说他是个女人,曹恒也不敢多做猜测,给向文鸯拱了拱手:“以后仰仗文将军了。”

    “长公子不必如此,都是我份内之事。”文鸯当即回了。

    他不仅生的很美,就连说话的嗓音也像女子一样细腻,更让曹恒怀疑眼前这位将军是个女人。

    文鸯退下之后,第三个站出来的是一位身材特别高大,但是相貌极其丑陋的年轻将军。

    他年岁不大,却生着一脸的络腮胡子。

    两只鼻孔朝天,一双眼睛像是牛眼一样瞪着,让人看了不禁会浑身发冷。

    站在书房正中,他就像是一尊铁塔一样,把人的视线都给挡了个严实。

    “这位是典满将军。”曹铄对曹恒说道:“当年宛城之战,为保你祖父而战死的典韦将军就是他的父亲。”

    典韦被人称为古之恶来,他的儿子典满与他长相应该是多半想象,否则应该不会生的如此丑陋才是。

    和典满见了以后,曹恒的目光落在最后两位将军身上。

    这两位将军相貌也是十分俊俏,只不过不像文鸯那样浑身流露着女人的气息。

    尤其可圈可点的是,他们生的还有几分相像,一眼就能看出应该是一对兄弟。

    曹铄果然是示意俩人一同上前。

    他对曹恒说道:“这两位的父亲你应该很熟悉。”

    从俩人脸上,曹恒隐约看出了一些什么,可他并没有真凭实据,也不敢随意猜测。

    “虽然我大略看出了一些,却不敢胡乱猜测,还是父亲告诉我,两位将军出自谁家。”曹恒向曹铄躬身一礼,请他点明俩人身份。

    曹铄说道:“赵统、赵广两位将军,都是赵云将军之子,这次将替代他们的父亲,随你一同出征。”

    没想到回了洛阳,一次居然得到七员大将,其中甚至还有姜维和陆逊两位智将,曹恒心中一阵莫名的欢喜。

    他向曹铄躬身一礼:“有将军们帮衬,孩儿必定尽快剿灭羯人,还边关安稳。”

    “我信你,也信几位将军。”曹铄点头,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诸位将军都是大魏的后起之秀,保大魏江山,以后还得仰仗你们。”

    “主公放心,我们必定鼎力协助长公子,平定羯人。”将军们纷纷应声。

    “我已传令下去,把飞熊营调拨给你们。”曹铄对曹恒说道:“飞熊营是我军中精锐,他们虽然只有五千人马,战力却不是普通的常备军可比。另外我会再分派给你们五万精兵,你们也都先去做好准备,三天之后出兵雁门关!”

    曹铄下达了出兵雁门关的任务,曹恒和七位将军齐声应道:“我等领命!”

    “你们都先去吧。”曹铄摆了摆手,示意曹恒和将军们退下。

    曹恒与将军们告了个退,纷纷离开了书房。

    曹铄向门外吩咐:“邓将军,把奉孝给我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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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恒和将军们离开之后,在门外不远又相互谈了几句,就各自告退回去。

    他们以后在一起谈论的日子还多,没必要此时耗费时间。

    离出征的日子只有三天,无论曹恒还是将军们,最该做的就是向家人辞行。

    曹恒和景军们离去后不久,郭嘉来到了曹铄的书房。

    才进门,郭嘉就问道:“主公要我过来,难道是长公子将要出征?”

    “正是。”曹铄说道:“他回到洛阳以来,羯人屡次强攻雁门关,虽然没有成事,守关将士损失却也不少。我打算要他早些出发,把羯人从这世上彻底抹掉。”

    “长公子新婚,主公现在要他出征,不知老夫人和夫人们怎么看?”郭嘉问道。

    “当然是没人舍得他离开。”曹铄摇头说道:“老夫人疼爱孙子,夫人们则是不忍他去边关吃苦。甚至还在担心他会在边关受到羯人伤害。我已与她们谈过,家国天下,总得有一样摆在前面。要是寻常百姓,他们可以先选家而后选国。可是对我们曹家来说,家就是国,国就是家。我们没得选,也没办法选。”

    “主公说的是,只是这么一来,确实是苦了长公子。”郭嘉应了一句,向曹铄问道:“不知主公这次派遣了谁与长公子同行?”

    “都是一些年轻将军。”曹铄说道:“姜伯约、陆伯言之外,还有凌统、文鸯等人。”

    “凌统、文鸯等人都是万人敌。”郭嘉点头:“主公这样分派,确实是给了长公子不少助力!”

    “我给他多少助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利用这些助力做到什么程度。”曹铄先是回应了郭嘉,随后问道:“子文怎样?”

    “三将军已经听说主公有打算要他返回封地。”郭嘉回道:“他并没有任何不满,正在收拾行装,这两天应该就会离开。”

    “奉孝陪我去见见他。”曹铄站了起来,招呼了郭嘉一声。

    “主公现在要去见三将军?”郭嘉诧异的问道。

    “不是现在,还能有什么时候合适?”曹铄说道:“我就是要趁着现在去见他,再与他谈谈去留。”

    “我觉着主公好像不舍三将军离开。”郭嘉一语道破了曹铄的心思:“其实也不一定非要他离开不可,只要他不跟随长公子前往雁门关,主公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与其怀着不舍让他前往封地,还不如把他留在身边。主公与三将军感情甚笃,要是催促他离开,我担心的倒不是三将军,而是主公心中始终难以放下。”

    “你说的没错。”曹铄点了点头:“我确实心中难以放下,可我又能有什么法子?人活在世上,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很多时候是没有选择的。”

    “既然不舍,那就把他留在主公身边。”郭嘉回道:“三将军跟着长公子,或许会给长公子带去困扰,然而跟在主公身边,则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看着郭嘉,曹铄问道:“奉孝真是这么认为?”

    “真是这么认为。”郭嘉回道:“三将军的能耐不小,而且其中多半都是主公当年让人传授给他。如今天下虽然安定,可异族却还是在边关与中原捣乱。长公子讨伐羯人,主公又怎么能保证没有其他异族出现,企图对大魏不利?主公身边需要用人,三将军恰恰是用起来最顺手的一个。”

    “奉孝说的没错,要你陪我前去见他,正是想要看看他如今在做些什么,又有什么打算。”曹铄说道:“你我也别在这里说话,等到见了子文,依据他的表现再做决断也不算迟。”

    郭嘉答应了,陪着曹铄离开书房。

    曹植带着卞夫人离开洛阳以后,曹铄迟迟没有去见曹彰。

    得到母亲和四弟离开洛阳的消息,曹彰已经感觉到不是太对。

    他又让人稍稍打探了一下,居然得到了曹铄想要他离开洛阳返回属地的消息。

    得到这一消息,曹彰心底不免失落。

    可他又不能说曹铄做的部队,自古以来,为了稳固政权,当权者都会对兄弟下手。

    曹铄没有为了稳定天下而把他们这些做兄弟的都给杀了,已经算是十分仁义,又怎么可能还要他们继续追随曹恒,通过辅佐曹恒而起到压制和掌控的目的。

    其实曹彰根本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曹铄的做法让他联想到了这些。

    想明白了的曹彰这两天吩咐侍女和仆从收拾细软,打算过几天就离开洛阳。

    他正收拾着,一个侍女跑了进来:“启禀主公,魏王和郭公来了。”

    听说曹铄和郭嘉来了,曹彰连忙迎了出去。’

    才到门口,他就看见曹铄和郭嘉迎面过来。

    躬身一礼,曹彰招呼:“长兄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曹铄笑着说道:“好些日子没有见你,特意过来看看,你好像并不欢迎的样子。”

    “怎么会。”曹彰回道:“长兄能来我这,我可是欣喜的很。”

    “我是一点都没看到你欣喜,只是看出了你被惊吓。”曹铄笑着对他说了一句:“怎么?就打算要我们站在这里说话?”

    “哪能!”曹彰陪着笑,对曹铄说道:“请长兄和郭公里面坐。”

    走进曹彰的住处,正在收拾东西的仆从和侍女纷纷起身向曹铄行礼。

    曹铄假装很疑惑的问曹彰:“子文这是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曹彰回道:“我寻思着长兄这边也用不上我,倒不如先回属地,在那里做些事情,也算是为长兄分忧了。”

    “用不上你?”曹铄问道:“你是不是见我让子建带着卞夫人离开,觉着我也会让你离开,所以才令人收拾行装?”

    “不敢!”被曹铄说穿了心思,曹彰赶紧回道:“我确实只是觉着长兄这边没有用我的地方……”

    “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不等他再解释,曹铄说道:“自古以来都是,最是无情帝王家。我虽然还没有称帝,可大魏的江山已经稳固,我与皇帝也没有什么不同。为了稳固权势,我最先要解决的就是你们这些兄弟。”

    “长兄言重了,我绝对不敢那么寻思。”曹彰赶紧回了一句。

    “敢不敢那么寻思,和会不会那么寻思是两回事。”曹铄说道:“你确实不敢,可你会那么想。这就是你让仆从和侍女收拾行装的理由。”

    心思被曹铄戳穿,曹彰也不敢再多争辩。

    他低着头面向曹铄,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和我说句实话。”曹铄向他问道:“你认为我是个怎样的人?”

    曹铄问的太突然,把曹彰问的有些蒙圈。

    他愣了一愣反问道:“长兄这么问……”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你,怎样看待我。”曹铄又追问了一句。

    明白了曹铄的意思,曹彰回道:“我觉着长兄对待兄弟们挺好,在长兄当权以后,兄弟们过的也是很逍遥……”

    “言不由心,我也不想再问你了。”曹铄打断了他,向他问道:“要是我留你在洛阳,你会不会留下?”

    曹彰根本没想到曹铄会这么问,他错愕的看着曹铄:“长兄的意思是……”

    “兄弟们都去了各自的封地,我身边也没留下谁。”曹铄说道:“你要是再走了,我以后有些话,真不知道该和什么人说。”

    轻轻拍了拍曹彰的肩膀,曹铄接着说道:“留下吧,你的封地什么时候都是你的,我不可能把你们的封地收回来,等到将来你们老了,还得指望那片封地养老。”

    “长兄果真不要我走?”曹彰还是不太确定的向曹铄追问了一句。

    “你认为我想要你走,还会来这里和你说这么多?”曹铄反问道。

    曹彰没再吭声,从曹铄的言辞里,他能感觉的到,曹铄并不是虚情假意,而是真的要把他留下。

    “怎样?走还是留?”曹铄向他追问了一句。

    “长兄要我留下,我当然留下。”曹彰回道:“稍后我就吩咐他们,把东西都给摆放回去。”

    曹彰的答应留下,曹铄脸上浮起笑容。

    他对曹彰说道:“刚才我召见了恒儿和几位年轻将军。”

    “是不是又要去打羯人了?”曹彰问道。

    “是的。”曹铄说道:“恒儿对羯人始终耿耿于怀,你们从雁门关回来以后,石邪弈于率领羯人又攻打了几次。虽然他们并没有攻破关口,可守关的将士损失也是不少。”

    “羯人损失怎样?”曹恒问道。

    “比我们多,却不像恒儿打的那一场,双方损失比例悬殊那么大。”曹铄说道:“杨阜派人送来战报,我已经给恒儿看过,他也表示最近几天将要领兵出征。”

    知道曹铄不打算要他陪同曹恒出征,曹彰没有做任何表态。

    曹铄却向他问了一句:“你认为恒儿这次出征,能不能大获全胜?”

    “长兄给了他多少兵马?”曹彰问起了曹恒会带多少将士,

    “五万常备军,五千飞熊营。”曹铄说道:“我能调拨给他的,也只有这么多。”

    “连飞熊营都调拨给了他。”曹彰嘿嘿一笑:“我实在是想不到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胜。”

    “三天以后恒儿会领兵出征。”曹铄说道:“你曾经追随我打过羯人,找个机会,还是去和他谈谈,告诉他羯人一般都会用什么战法。他对羯人了解的越多,获胜的可能就越大。”

    “长兄吩咐了,我当然是要去和他说一说。”曹彰回道:“先前与羯人作战,他只是见到敌方攻打关口,却没看到他们在旷野上厮杀。既然他要出关讨伐羯人,当然是要把羯人的战法和他说一说。”

    “他在出征之前对羯人的了解,就交给你了。”曹铄轻轻拍了拍曹彰的肩头:“等到恒儿出征以后,你还得陪我去长安看一看那边建造的怎样。”

    “长兄果真没打算在洛阳建都?”曹彰说道:“这里重建的要比长安更早,也不用等那么多日子。”

    “长安的名称有个好彩头。”曹铄笑着说道:“不为别的,只为长治久安,我也应该把都城建在那里。至于洛阳和寿春……做个陪都就好。毕竟以后我也不可能只在长安,总得到各处走走看看。偌大天下,难不成我这个做帝君的,却只能被困在小小的皇宫?”

第2217章 唯有战唯有死

    曹恒见到了姜维等人,也知道他这次出征不可能再有机会和曹彰、曹植一同,心里不免是有些失落。

    回到住处,他把三天后将要出征的消息说给黄舞蝶听了。

    黄舞蝶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默默的帮他整理着行装。

    看着黄舞蝶把一件件的衣服放进包袱里,曹恒从背后搂住了她:“夫人这是做什么?”

    “夫君即将出征,听说北方天气冷的很,多带几件衣服过去,不要冻着了。”黄舞蝶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你我新婚,夫君就要出征,要说没点失落也不可能。可我也知道,夫君是为了大魏的天下,也是为了大魏的黎民百姓讨伐羯人,无论如何我也不能阻止。我能做的只是在家里等着夫君,盼着夫君早些归来。”

    “放心好了,羯人上回已经被我打到元气大伤。”曹恒回道:“这次出征,用不多久我就可以把他们全给灭了。”

    “夫君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黄舞蝶说道:“我听说羯人曾是匈奴一部,而且他们要比匈奴人更加凶悍,夫君与他们作战,得多留个心眼,毕竟匈奴人也不蠢,他们曾与中原作战多年,早就习惯了中原的战法。我不管夫君以往怎样,我只知道,从今往后再也不许轻视敌人。”

    她转过身,双臂搂住曹恒的要,仰起脸凝视着他的眼睛:“夫君一定记得,我在家中等着,可不要让我等来等去,到最后什么都没等回。”

    “夫人说的什么话。”曹恒笑着说道:“我的能耐你是不知道,羯人如今提起我的名字,只怕也是会浑身哆嗦,他们哪还敢和我正面交锋?”

    “才和夫君说过不要过于自大,怎么一点都听不进去?”黄舞蝶没好气的说道:“要是夫君总是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前往?”

    双手搂着她的蛮腰,曹恒的手掌不老实的往下挪了挪。

    感觉到他不老实,黄舞蝶并没有反抗,她甚至连扭动身子也不曾有一下。

    早就成了他的人,他要怎样还不是由着胡来?

    “夫人说的我都记下了。”曹恒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保证出关以后绝对不会小瞧羯人,也绝对不会不把他们看在眼里。每次遇见羯人,我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夫人认为怎样?”

    “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黄舞蝶抿嘴一笑,对曹恒说道:“我给夫君整理了一些衣服,夫君临行的时候不要忘记带上。回头我再让人置办一些可口的干粮,路上要是饿了,也可以拿出来吃。”

    “有了夫人,感觉就是不一样。”曹恒笑着说道:“这次出征,我必定会谨慎再谨慎,以往我在外面没什么牵挂,如今家里有人在等我,我怎么敢随意把自己陷入到险境中?”

    “夫君要是真的明白这些道理才好。”黄舞蝶轻轻的叹了一声,对曹恒说道:“我就怕夫君并不明白,只是随意找几句好听话说给我听。”

    他随后又对曹恒说道:“夫君在外面养着的那个偏房,也给带回来吧。一旦你出征在外,她独自一人也没个照应,把她带回家中,至少有我看着,也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曹恒养的偏房,当然是他从雁门关带回的舞娘。

    回到洛阳的时候,他就觉得舞娘不能带回家中,于是让人在城里找个处宅子,先把她给安顿了下来。

    不过这段时间他还真没去舞娘那里。

    他从来就没把舞娘当成偏房,不过是当初在雁门关发生过一些事情,要是把她留在杨阜那里,她的命运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给她带回来罢了。

    从没有去过,曹恒也不知道黄舞蝶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错愕的看着黄舞蝶,他问了一句:“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夫君做点什么事,只要我想知道,难不成还会有被瞒着的道理?”黄舞蝶说道:“夫君也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这么一说。你要是不想让我把她接回来,我也不会勉强夫君。”

    “接回来吧。”曹恒把当初在雁门关发生的事情说给黄舞蝶听了:“你要是想对付她,即便我不给她接回来,你还是会有办法。不如干脆让你把她接回来,反倒稳妥一些。”

    “夫君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黄舞蝶微微一笑:“我并不是反对夫君壮大后宅,只是以后往后宅里带的女人,不要总是这些就好。要是带回来一些名门望族或者是有才情的女子,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与夫君过不去?”

    “你是说真的?”曹恒不太相信的打量着她。

    “我和夫君是有一辈子要过,难道还有假的不成?”黄舞蝶说道:“我对夫君要是有欺着瞒着,将来夫君必定记恨,以后日子可还怎么会好过?我也明白,男儿丈夫有个三妻四妾分属平常,我要是不拦着也就罢了,我要是敢拦着,还不知道世人会怎么骂我。上回从雁门关带来的舞娘,送到后宅我会好好安顿。她出身卑微,妾肯定是做不成的,夫君给她个姬的身份也就是了。”

    所谓姬妾,妾还能算得上是小老婆,在后宅除了要看夫人的脸色,倒也还有些身份。

    后宅中除了侍女,最卑微的也就是姬。

    有些人家,姬的地位和家养的伶人差不了多少,主人甚至会让她们陪着客人睡觉。

    可曹恒却不可能那么做。

    他本来就是大魏的长公子,从来只有别人巴结他,他哪需要巴结别人?

    进了他的后宅,只要落了个姬的身份,虽然不至于像妾那样偶尔还能参与到主人家的事务中,却也不至于像侍女那样每天都要做些伺候人的事情。

    正因为姬不用伺候后宅的夫人们,甚至身边还会有一个陪伴的侍女,在很多人家,虽然被主人当成玩物,还是有不少侍女愿意得到这样的身份。

    曹恒当然清楚那个舞娘被接到后宅会是怎样。

    他对黄舞蝶说道:“你这样对我,我以后也不会有负于你。”

    “夫君是少年英雄,将来还要成为魏王那样的人。”黄舞蝶说道:“我当然相信夫君不会有负于我,只可惜妾身不是男儿身,这次夫君出征也不能陪同在身边。”

    曹恒嘿嘿一笑:“幸亏你不是男儿身。”

    黄舞蝶诧异的看着他:“夫君怎么这样说?”

    “你要是男儿身,我俩怎么可能成夫妻?”曹恒说道:“我的后宅以后能有你这么一位通情达理的夫人,可要比我身边多了个没什么武勇,只能跟在身后的随从强的多。”

    明白了他的意思,黄舞蝶抿嘴一笑:“还是夫君想的明白,倒是妾身想差了。”

    “那是当然。”曹恒回道:“世人都说我和父亲想象,父亲能够一统天下,我难道还会差了?”

    黄舞蝶面带笑意没有说话,嫁给这么个不懂得谦逊为何物的夫君,还真是让她头疼的很。

    夫妻俩正在房间里缠绵着说话,一个侍女来到门外:“启禀长公子,三将军求见。”

    曹恒当然知道侍女说的三将军就是曹彰。

    他对黄舞蝶说道:“三叔要见我,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先去见见他,这里就交给你了。”

    “夫君放心,回头我就给收拾妥了。”黄舞蝶应了一声,曹恒则转身走向门外。

    *****************************************

    曹彰并没有在他和黄舞蝶住处门外等候,而是离他的住处有着二三十步。

    与房门正对的地方,走出二三十步是一片小小的林子。

    站在林子边缘,曹彰仰脸看着眼前树木的树冠。

    在树杈上,两只鸟儿正蹦来蹦去,好像很欢快的鸣唱着。

    正看着那两只鸟儿,曹彰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鸟儿却好像根本不在意似得,还在树杈上欢快的叫着。

    “三叔。”曹恒的一声呼唤,把鸟儿给惊的扑棱翅膀飞了起来。

    曹彰回过头,看向正走过来的曹恒:“你来的倒是很巧,把我正观赏着的鸟儿给吓的跑了。”

    “没想到三叔居然也有雅兴观赏鸟儿。”曹恒嘿嘿笑着说道:“要是四叔说这样的话,我还真就信了。”

    “原来在你眼里,只有子建才是懂得欣赏风月的人。”曹彰笑着说道:“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谁要我以往是个只懂舞刀弄枪的武人。”

    “武人也没有什么不好。”曹恒先回了一句,随后向曹彰问道:“三叔来见我,应该不是只为了说这些。”

    “听说再有两天,你就要领兵赶往雁门关。”曹彰问道:“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父亲给我五万大军,还把飞熊营也调拨给我。”曹彰回道:“我还真不清楚要准备什么。”

    看着曹彰,他接着问了句:“三叔这次是不是不能跟我一同出征了?”

    “你父亲身边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办。”曹彰回道:“我得留在洛阳。不过有些话我觉得有必要先和你说明白,以免你到时候吃了羯人的亏。”

    “我能吃羯人的亏?”曹彰笑着说道:“上回雁门关一战,三叔也是看到的,羯人战法简单,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战术。我军不过损失百余人,他们就有三四万人命丧沙场。像这样愚蠢的对手,我怎么还会吃了他们的亏?”

    “我担心的就是你有这样的念头。”曹彰说道:“攻城略地并不是羯人擅长的战法,他们最擅长的恰恰是在荒野上与人厮杀。早先你要带兵追击羯人,我和你四叔虽然不是很认同,却自认为可以在要紧的时候帮你一把,所以才会同意。这次你是独自领兵,不了解羯人战术,你可是真的要吃大亏。”

    “敢问三叔,羯人有什么战术?”曹彰毕竟是曹恒的叔父,他也不敢表现的张狂过分,于是摆出一副谦恭的模样问了一句。

    曹恒开口询问,曹彰说道:“羯人都是骑兵,他们的速度比我们的将士快。到了荒野之上,他们先会分兵几路,从各个方位包围我军。一旦我军稍有懈怠,他们就会冲杀上来。这种战法往往出其不意,你可得当心才成。”

    “我明白了。”曹恒点了点头,向曹彰问道:“还有没有其他?”

    “其他还真没有什么。”曹彰回道:“不过羯人自幼在马背上长大,他们擅长马术,而且骑射非常精准。在野外遇见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将士们摆列起盾阵,然后以弓箭覆盖射杀。”

    “这样的战法是父亲以前用过的?”曹恒问道。

    “没有,不过却是你父亲想到的。”曹彰说道:“你父亲当年率领我们讨伐羯人的时候,羯人听见他的名号,已经是吓的毫无战意,哪还会运用什么战术?”

    “既然父亲都没有用过,怎么知道一定有用?”曹恒笑着摇头:“三叔这么说,我确实不太敢相信。”

    “说与不说在我,用与不用在你。”曹彰有些怒了:“你居然连你父亲制定的战法都敢怀疑,我看也是太膨胀了。”

    “三叔不要恼怒,我用就是了。”发觉曹彰怒了,曹恒赶紧躬身说道:“只要三叔说了的,我务必都会记下。”

    曹彰叹了一声,随后岔开话题,向曹恒问道:“你有没有听说,羯人在我们离开雁门关以后,又向关口发起数次进攻?”

    “父亲已经把战报给我看过。”曹恒回道:“我军损失四五百人,羯人死伤也不过一两千人,与早先双方伤亡相比,仗打的确实是不怎么样。”

    “我觉得羯人一定是有了新的法子。”曹彰说道:“至于他们用的是什么法子,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不过我却相信,他们一定是用了什么新的战术,否则杨阜绝对不会损失如此惨重。”

    “羯人伤亡不多,石邪弈于一定还会加紧对雁门关的进攻。”曹恒说道:“我在洛阳多耽搁一天,雁门关就多一分凶险。”

    曹彰点头:“你说的确实是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可你要知道,数万大军整备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仅仅三天时间,就要将士们做好出征的准备,确实是仓促的很。”

    “无非是粮草军械。”曹恒说道:“眼看天也要冷了,将士们的冬衣也得提早准备。三天,我觉着应该是足够。”

    曹恒把大军整备想的太简单,曹彰笑着摇头:“等到有一天你自己操办这些,你就明白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你父亲所以会说三天后出征,只因府库中这些储备都有。要是没有,只怕三个月也无法出发。”

    “既然府库都有,调拨下去就是。”曹恒问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倒是觉得一天之内,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完成。”

    “所以你在雁门关的时候,才会催促军械早些送到。”曹彰说道:“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所以办起来简单,只因为你是大魏长公子。”

    曹彰的这番话,在曹恒听来确实不太中听。

    可曹恒并没有和他顶撞。

    三叔特意来提醒他,在关外遇见羯人一定要小心应对,他也没必要和三叔顶撞。

    该说的都和曹恒说了,曹彰又与他闲话了一会,问了些新婚后的滋味,也就想他告辞离去了。

    辞别曹恒,曹彰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曹铄的书房。

    书房里,曹铄正看着一张地图。

    地图上标注的正是雁门关外的地形。

    邓展引领曹彰进了书房,曹铄投也没抬,示意他先坐下。

    在旁边落座,曹彰等了好一会,曹铄才问道:“该说的都和他说了?”

    “该说的和不该说的,我多半都说了。”曹彰回了一句,随后向曹铄问道:“长兄是在看什么?”

    “雁门关外的地图。”曹铄说道:“恒儿这次讨伐羯人,他所要面临的凶险,很可能是我们无法预料的。我查看一下地图,大概也就知道他会怎么打。”

    “要是长兄不放心,可以另外再派一支人马过去。”曹彰提议道:“两支人马协同,必定可以击破羯人。”

    “两支人马协同,到后来功劳是谁的?”曹铄反问了一句。

    曹彰错愕的回道:“领军出征,不过是为了讨伐异族,兄长怎么在意起了功劳?”

    “当然要在意。”曹铄说道:“羯人早年已经被我们打残,他们所以还能聚集起这么多的力量,无非是有石邪弈于从中起到了作用。”

    提起石邪弈于,曹铄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要是按照历史进程发展下去,石邪弈于将来会有个名为石勒的孙子。

    石勒建立了羯人政权后赵,对汉人是百般压迫,在后赵时期,汉人机会被羯人屠戮到了灭种。

    以至于后来反抗羯人压迫的过程中,出现了冉闵大帝,而且还颁布了杀胡令。

    杀胡令的颁布,就是在汉人几乎快要绝种的情况下,动员所有可以动员的汉人力量,把那些侵占中原的异族驱赶出去。

    只可惜,冉闵的政权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最终还是败给了胡人联军,北方中原的汉人在那以后,仍然是生活在随时可能被灭种的境遇之下。

    直到大隋立朝,汉人的人口已经锐减到了只有两三百万人。

    这也是历史上人口最少的时期。

    隋文帝杨广励精图治,鼓励人口生养,才在隋末达到人口不过千万。

    要是没有来到这个时代,曹铄也管不了那么多,毕竟对于两千年后的他来说,五胡乱华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是他无力扭转的事情。

    可现在却是不同,他来到了这个时代,提前终止了中原动荡,也间接的断绝了司马家篡权的可能。

    司马懿的本事不小,曹铄也敢用他,只是在用的时候稍稍留了一手,并没有给他绝对高的威望和权势。

    如今的曹恒像他当年一样征战沙场,在军民中树立着威望。

    论起年纪,司马懿比曹铄还要年长几岁。

    只要不出意外,他绝对会比曹铄死的更早。

    司马懿先死的话,他的儿子曹铄肯定不会重用,同样也会提醒曹恒,不能重用司马家的任何人。

    司马家无法掌控大权,他们又能用什么来从曹家手中夺取政权?

    断绝了这种可能,对曹铄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把周边的异族给灭了。

    南方的蛮人相对温和,而且他们的实力也不足以与中原抗衡,对付南蛮,曹铄只要采取融合的办法也就是了。

    至于将来南蛮发展成为多少个民族,他并不关心。

    无论发展成多少民族,到头来还是逃不了与中原血脉相连。

    真正让曹铄头疼的,恰恰是北方的异族。

    这些异族在纷乱的历史进程中,扮演着很不光彩的角色。

    他们与中原争斗,从中原掠夺物资赖以生存。

    可这些异族,最终都会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淹没,最好的结局也是从此沦落,再也没有和中原争雄的能力。

    中原还在混战的时候,曹铄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些。

    如今天下一统,他又怎么可能放手任由将来的五胡乱华发生?

    石邪弈于是石勒的祖父,为了不让后赵出现在历史的长河中,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羯人给灭了。

    尤其是石邪弈于一脉,别说让他们传承下去,就算是个婴儿,也一定要给除掉!

    “石邪弈于是羯人的大王,早先长兄带领我们讨伐羯人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孩子,没想到如今,他居然成长到了这样的境地。”曹彰说道:“不过好在长公子有能耐压制他,让他根本翻不起身。”

    “我要的不是压制,而是彻底的灭绝。”曹铄回道:“我已经吩咐火舞,暗中跟随恒儿。万一他在攻打羯人的时候心存不忍,留下了一些羯人的幼童,很可能会给中原人带来灭顶之灾。要么不杀,要杀就要杀个干净。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希望听说有羯人的存在。”

    “长兄好像对羯人有着特别的憎恨。”早就发现了什么,曹彰向曹铄问道:“对付匈奴人,对付羌人以及对付鲜卑人、乌桓人,都没见长兄下如此杀手。”

    “那是因为匈奴人、羌人和乌桓人等等,都不像羯人这样丧心病狂。”曹铄说道:“他们杀我们的百姓,把中原人当成牲口,我就要让他们知道,中原人是可以让他们连牲口都做不成的!”

    “长兄的意思,我似乎明白了。”曹彰点头应了。

    ***************************************

    三天,对于等待中的人来说是漫长的。

    可对于黄舞蝶来说,却是如同离弦的箭一样过的飞快。

    短短的三天过去,曹恒要出征的日子终于来了。

    换上戎装,曹恒站在黄舞蝶的面前。

    为他系上束腰,黄舞蝶对曹恒说道:“夫君这一去,路途凶险万分。沙场上刀光剑影,可千万要珍重。妾身没有其他的期盼,只盼着夫君能够完好归来。”

    “你的期盼也太简单了些。”曹恒嘿嘿笑着,对黄舞蝶说道:“完好归来那是必然的事情,我不仅会完好归来,还会带回羯人从此已经被抹去的消息。等到我回来,会和你一同领受父亲的封赏。到时你的夫君就是万民敬仰的英雄,而你也是英雄的女人。”

    黄舞蝶露出略带苦涩的一笑:“我送夫君出门……”

    “不用了。”曹恒对她说道:“别说送出门,就算你给我送出了洛阳城,我俩早晚还是要有分别。与其分别的时候依依不舍,彼此徒增烦恼,倒不如就在这里话别”

    “夫君说的虽然没错,可我要是不送一送,只怕心里会难过的很。”黄舞蝶回道:“能和夫君多在一处片刻,对妾身来说也是好的。”

    “那……就陪我到门口吧。”曹恒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牵着黄舞蝶的手走向门口。

    来等到门外,黄舞蝶还是不肯把他的手放开。

    曹恒对她说道:“夫人不必如此,我这次出征,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俩以后的日子还长久着。也没必要为了一时不舍,耽误了军务大事。”

    曹恒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黄舞蝶眼圈一红,一把扑进他的怀里,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妾身还是不舍得夫君。”

    把她搂在怀里,曹恒轻轻叹了一声:“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懂?其实我也同样舍不得你,只是你要明白,今天我不出征,明天雁门关就可能被羯人给破了。异族一旦进入中原,我们以后都没有安稳的日子可过。将来为了异族侵入中原而出征,还不如今天早些分别,把他们斩杀在关外。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是和夫人长久相守的时候。”

    “夫君答应妾身,等你回来,要与我长久相守。”放开了搂着曹恒的双臂,黄舞蝶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轻轻为她擦拭了眼泪,曹恒微微一笑:“我的傻夫人,送我出征,你应该高兴才是。夫君是要去建功立业,并不是到外面逍遥快活。等我回来的时候,也不会给你带回几个后宅的姐妹,你倒是哭什么?”

    曹恒这么一说,黄舞蝶撇了撇小嘴,抬起衣袖轻轻擦拭了挂在脸上的眼泪。

    她对曹恒说道:“夫君临到分别,也还是这样没个正经。”

    “和夫人在一起,无论我什么样子,都算是正经的。”曹恒笑着,偷偷的在黄舞蝶臀儿上捏了一把,趁着她没反应过来,拱手一礼:“夫人,我先走了。”

    被曹恒捏了一把,黄舞蝶脸颊一红,还没等她嗔怪出声,曹恒已经转身走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黄舞蝶眼圈泛红,泪水忍不住又滑落离开下来。

    辞别黄舞蝶之前,曹恒已经去向丁瑶和诸位夫人告别。

    被曹铄说服了的丁瑶和诸位夫人虽然不舍得他离开,却也只能说一些勉励的话,并没有加以挽留。

    离开家门,曹恒直接走向军营。

    正走着,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姜维等人正催马赶上来。

    “诸位将军,你们也还没有赶到军营?”众人来到跟前,与曹恒见了礼,他向将军们问了一句。

    “我们早就在这里等着长公子,见长公子来了,才赶了上来。”姜维回道。

    “等我?”曹恒诧异的问道:“将军们等我做什么?”

    “长公子是我们的主将,哪有主将没到,我们这些副将先到的道理?”姜维回道:“稍后我们接管兵权,也是得要长公子去办,我们这些人,不过是长公子的陪衬罢了,即便去早也没什么用处。”

    “姜将军可不要这么说。”曹恒对姜维等人说道:“父亲令诸位将军与我一同前往雁门关,就是相信诸位。他认为有你们在,我这次讨伐羯人胜算会大不少。我在军中确实是主将,不过以后我们私下里还是称兄道弟的好。如今我不过是大魏长公子,诸位将军也不用像对待父亲一样对待我。”

    “长公子说笑了,自古以来主从有序。”姜维回道:“军中谁是主将,谁说话才有力度。我们这些人要是闹不明白状况,岂不是会惹出很多笑话?”

    “姜将军说的好像是没错,可我听着却觉得别扭的很。”曹恒回道:“我也没有要求在将士们面前怎样,只是说私下里我们可以称兄道弟。至于在军中将士面前,我当然还是大魏长公子,当然还是这次征讨异族的主将。”

    “谨遵长公子将令!”曹恒把话说的明白,姜维等人纷纷拱手应了。

    “出征在即,我们也不要只是在这里说话。”曹恒对将军们说道:“听说父亲早就在军营里等着,要他等的太久,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长公子请前面走。”众人抱拳请曹恒走在最前面。

    曹恒当然不会推辞,催着马带领众人往军营方向奔去。

    才到军营入口,邓展就迎了过来。

    他向曹恒拱手一礼:“长公子可算来了,主公已经等候多时。”

    “我来的晚了,却要父亲在这里等候,实在惶恐。”曹恒对邓展说道:“还请邓将军在前面领路。”

    邓展答应了,带着曹恒等人,往校场方向走去。

    姜维等人对军营已经是十分熟悉。

    来到军营,他们丝毫也不觉得陌生,反倒是曹恒,虽然曾带过兵,可他却从来没有到过洛阳的军营。

    进入军营,曹恒是左顾右盼,总觉得什么都很新奇。

    由于曹恒要领兵出征,将士们早上并没有出操。

    来到能看见校场的地方,曹恒看见那里黑压压已经站满了人,而曹铄则带着一群将军、幕僚站在高台上等他。

    催马快走,来到校场的高台边,曹恒翻身下马。

    他飞快的跑上高台,来到曹铄面前:“父亲,孩儿来迟,还请恕罪。”

    “来的倒也不算迟。”曹铄回道:“只是这里没有父亲,也没有儿子,只有魏王和大魏的左将军。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你应该知道该怎么称呼了?”

    “父亲教诲的是,孩儿记下了。”曹恒躬身应了。

    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姜维等人身上,曹铄问道:“你们也都准备好了?”

    “回禀主公,我们都准备好了。”姜维等人齐声应了。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交接兵权。”曹铄向曹恒问道:“你有没有要对将士们说的?”

    “有。”曹恒先是答应了,随后告了个罪,转身面朝着站在校场上的将士们。

    他的目光在黑压压的大军前扫了一圈,随后向将士们喊道:“将士们,我想你们已经听说我要带着大军往什么地方去。”

    抬手朝着北面一指,曹恒接着喊道:“我们要去的是北边,要去的是雁门关外!要去的,是与羯人生死拼杀的战场。我只有一句话问你们,将要出征将要杀敌,将要与凶悍的羯人在战场上殊死搏杀,你们怕还是不怕?”

    “不怕!”五万五千名将士,个个昂首挺胸齐声回答。

    常备军和飞熊营,本来就不是普通的军户可以相比。

    他们有着绝对严明的军纪,将士们对奔赴沙场并没有惧怕,有的反倒是杀敌的期盼。

    得到这句回答,曹恒满意的点了点头:“我早就知道你们不会怕,你们要是怕了,中原可就完了。要知道,你们是中原的屏障,是中原的利刃。只有你们,才能守护住我们的家园,才能把异族从中原永久的驱赶出去!”

    曹恒说话的时候,将士们一个个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就像是生怕稍微不留神,就把最重要的话给听漏了似得。

    “我曾与羯人打过仗,对他们多少有些了解。”曹恒说道:“羯人虽然愚蠢,可他们作战勇敢,用来都不知道后退两个字究竟怎么写。所以我在雁门关,才能杀了那么多羯人,才能让羯人的尸体堆积如山。”

    “实话说。”曹恒换了种比较低沉的语气:“那时候我认为羯人很好对付,我们才战死了一百多人,可羯人却死了三四万。然而等到我回到洛阳,再仔细去想那件事的时候,才惊的浑身出了一层冷汗。如果我当时没有关口可守,如果我是与羯人在关外的旷野遭遇,我还能不能做到以少胜多?还能不能让羯人连连吃亏,却又不得不把他们的勇士送到我军的火箭和地雷前?”

    曹恒说起他在雁门关外的一战,将士们一个个屏气凝神,静静的聆听着。

    “答案是否定的。”曹恒接着说道:“我们没了关口防御,无法摆设地雷,甚至连手中的火箭都没办法发射出去,羯人就会像是杀猪猡一样斩杀我们,而我们面对他们的疯狂,能做的或许只有固守到战死!”

    目光又一次在将士们的阵列前扫过,曹恒喊道:“问你们怕不怕,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追随我出征的将士之中,绝对不允许有懦夫的存在。与强敌遭遇,唯有战唯有死!”

    说到这里,曹恒高高的举起了手臂,宣布他的喊话已经结束。

    站在阵列最前面的一位校尉,也高高举起手臂喊道:“追随长公子,唯有战唯有死!”

    校尉发出呼喊,排列着大阵的将士们也都纷纷举起手臂,跟着喊道:“唯有战唯有死!”

    将士们呐喊着,过了好一会,曹恒才按了按手。

    等到校场重归宁静,他转身对曹铄说道:“父亲,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该说的,你都已经说了。”曹铄问道:“你有没有想过,飞熊营由谁来统领?”

    目光在姜维等人脸上扫过,曹恒喊道:“凌统将军上前。”

    凌统闻言跨步上前。

    曹恒对曹铄说道:“启禀父亲,飞熊营我打算请凌统将军统领。”

    凌统虽然年轻,可他却是不折不扣的猛将。

    曹恒选中了他,曹铄对此也是暗暗赞赏。

    “赵将军,请交割兵符。”飞熊营如今是在赵云手中,曹铄向他吩咐了一句。

    赵云领命,取出兵符双手递向凌统。

    凌统则跨步上前半跪在地上。

    把兵符交给凌统,赵云说道:“凌将军,飞熊营是主公麾下精锐,从来征战没有败绩,我今天把将士们交给你,你可得给他们带好了,千万不要辱没了我们飞熊营的名头。”

    “赵将军放心,我必定带好飞熊营。”早就听说飞熊营是魏军精锐中的精锐,凌统从来没敢想过,居然有一天会亲自统领这样的一支兵马,他丝毫没有迟疑的回道:“即便是我战死沙场,也一定会让飞熊营保持不败的战绩!”

    赵云没再说话,他脸色凝重的把捧在手上的兵符又往前递出一些。

    接过兵符,凌统站了起来,把它高高的举在手中:“飞熊营将士听令!”

    所有飞熊营将士听见他的喊声,齐刷刷的挺胸站直。

    “从此我为飞熊营统领,还望诸将士与我勠力同心,共除异族!”凌统高声呼喊。

    “勠力同心,共除异族!”飞熊营将士们也跟着呐喊起来。

    飞熊营交割了兵权,接着曹铄又令其他几位将军把手中兵符交给了曹恒身后的姜维等人。

    兵权交给完毕,曹恒向曹铄躬身一礼:“启禀魏王,三军将士整备完毕,可以出征!”

    曹铄脸色凝重的对他说了句:“左将军听令。”

    曹恒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等待命令下达。

    “大军出征!”曹铄下达了出征的命令。

第2218章 没有火器也要守

    曹恒率领大军离开洛阳,直奔雁门关。

    洛阳城头上,曹铄和一众将军、幕僚看着正在出城的大军。

    领军走在最前面的曹恒已经走远。

    他从始至终没有回过一次头,好似在他的眼里,只有往前才是他唯一的目标。

    “长公子已经出发,主公是不也该考虑一下赶往长安?”旁边的郭嘉说道:“长安重建多半快要结束,主公称帝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了,先去那里看看还有什么没有办妥,要是有什么疏漏,也好让工匠们尽快补上。”

    “是该去长安了。”曹铄点头,他对郭嘉说道:“奉孝叫上叔至和子龙,陪我走一趟。”

    “什么时候出发?”郭嘉问道。

    “就这两天。”曹铄回道:“还有子文,把他也给叫上,到了长安,有些事情我还得询问他的意见。”

    “我这就去为主公安排。”郭嘉当即应了。

    曹恒离去以后,曹铄与众人返回城里。

    郭嘉已经令人通知被他点到名的几人。

    陪着曹铄前往后宅,郭嘉对他说道:“要不是羯人在边关捣乱,长公子也不用这么急着离开,至少还能看到主公登基称帝。”

    “登基称帝以后,他就是大魏太子,让人把消息给他送去也就是了。”曹铄回道:“天下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去处置,把他留在身边观看登基大典又有什么用处?还不如让他早些出征,灭了羯人才是给我等级最好的献礼。”

    “主公说的是。长公子必定不会让主公失望。”郭嘉应了。

    “陈叔至问主公,去长安的时候,要不要把龙纹骑也给带上。”郭嘉说道:“天下虽然已经平定,可世上之人却不一定全都归心,主公前往长安,难保不会有一些心怀歹念的人有所图谋。我觉得带上龙纹骑应该更稳妥一些。”

    “龙纹骑人数不多,给他们带上也不会耗费多少。”曹铄说道:“既然叔至有心带着他们,那就把他们带上好了。”

    “我这就吩咐人告诉陈将军。”郭嘉先答应了,随后吩咐身旁的卫士:“告诉陈将军,要他通知龙纹骑将士早做准备,就这两天追随主公前往长安。”

    卫士答应了,告了个退转身离去。

    “恒儿这一走,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回来。”快到书房门口,曹铄对郭嘉说道:“北方异族和不是只有羯人需要讨伐,会对中原有所威胁的还有许多。灭了羯人,只怕用不多久,他又要踏上征程,再去讨伐其他异族。”

    “自从长公子上回在雁门关大胜利羯人,他在军中也是有了不小的威望。”郭嘉说道:“主公说的也是没错,异族太多,随时都可能给中原带来祸患。要是不讨伐,他们早晚会给中原惹出麻烦。然而要是讨伐他们,只怕长公子这辈子都不要想着能够安稳过上几天好日子。毕竟异族与中原不同。中原只有这么大,异族盘踞的地方却是要比中原大的多。而且那里地势复杂,与我们中原的地形想差千里万里。每到一个地方,长公子都要依照地形重新做出部署,确实是没那么容易就能把异族都给灭了。”

    曹铄点头。

    自从他决定派出曹恒讨伐羯人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想到,曹恒踏上的很可能是一条不归路。

    可他同时也很清楚,普通人家的孩子对将来还可以有所把控,他的儿子却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选择。

    曹恒从出生的那天起就是大魏长公子,也就注定了他这一生不可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做出对人生的选择。

    他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不断的提升自身的能力,直到有一天他的能耐足以继承曹铄打来的天下。

    说起来曹恒的身份十分尊贵,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会被世人景仰。

    然而曹铄却很清楚,像他这种从出生的那天就注定高高在上的人,反倒有着很深的压力。

    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内心,这么大的压力根本不是一个十五六岁少年所能承受的。

    “主公,到书房了。”来到书房门口,郭嘉问道:“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去办的?”

    “也没别的什么事了。”曹铄回道:“奉孝也会去早做准备,长安虽然不远,可我们要去那里,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返回洛阳。做好在那住上一些日子的准备,总是不会错的。”

    “我这就回去准备。”郭嘉答应了,对曹铄说道:“我先告退。”

    曹铄点了下头,并没有挽留他。

    郭嘉离去后,曹铄走进了书房。

    邓展和祝奥跟着进来。

    “邓将军,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划分过的五胡,如今都分布在什么区域?”曹铄向邓展问了一句。

    “回禀主公,羯人与匈奴相距不远,鲜卑与羌人的势力范围也有重合。至于氐人,则是在羌人的地盘之内。”邓展回道:“除此之外,位于东胡人早被主公压制在乌桓一带,这么多年并没有任何向中原推进的迹象。”

    “派出火舞,密切留意除了羯人以外的另几支胡人。”曹铄吩咐了一句。

    “我这就去告知火舞。”邓展答应了一声。追随曹铄的日子越多,他对这位主公的了解也就越深。

    早些年,他并不明白为什么曹铄一直致力于讨伐异族。

    直到最近几年,他才想明白了一些。

    中原混战,无非是各路豪雄争夺天下,都想在乱世之中一统天下成就大业。

    可打来打去,还是中原人自己打自己,所有的损耗都不过只是内耗而已。

    异族趁着中原人内斗而强势崛起,曾经在人口上不占任何优势的他们,如今却在数量上拥有了绝对的优势。

    内耗深重的中原,要是不趁着异族更加强大以前给他们致命打击,早晚会沦为他们的乐园。

    一旦异族大军长驱直入进入中原,再想把他们给赶出去,只怕不是一代或者两代人能够轻易做到。

    离开曹铄的书房,邓展直奔火舞营地,传达他的命令去了。

    而曹铄,则吩咐祝奥取来地图,在书房里认真的查阅着。

    他查阅的无非是胡人分布的地区。

    这些地区也是曹恒将来要领兵讨伐的地方。

    ****************************************

    曹恒率领的大军离开洛阳,一路朝着雁门关方向挺进。

    大军行进的速度很快,每天不到深夜,曹恒都不会下令要将士们歇下。

    接连走了十多天,将士们已经十分疲惫。

    眼看太阳又要西下,姜维凑到曹恒身旁:“长公子,是不是该让将士们今晚好好歇一歇了?”

    “这里距离雁门关还有很远。”曹恒说道:“我们多耽搁一天,雁门关就多一分凶险。”

    “可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姜维压低了声音说道:“长公子难道想要将士们到了雁门关的时候连拿兵器的力气也没了?”

    曹恒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到将士们一个个露出疲惫的神态。

    原本精锐的大军,此时看起来居然让人感觉到有些斗志将消的模样。

    “传令,就地扎营。”曹恒吩咐:“今晚让将士们好好休整一下。”

    “多谢长公子。”姜维先是向曹恒谢了一声,随后又小声对他说道:“长公子,要是急于赶路,我们可以每三天给将士们一次早些歇下的机会。尤其是快到雁门关的时候,更得让他们吃饱睡足。毕竟一到开战,将士们就不会再有饱饭吃,睡觉的机会可都不一定很多。”

    “开战以后不能让将士们吃饱?”曹恒诧异的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人要是吃的太饱容易犯困,沙场上也不可能集中精神与敌厮杀。”姜维问道:“长公子不会不知道这些?”

    曹恒错愕的看着姜维,要不是姜维提起,他还真不知道有这种说法。

    “上回我领军镇守雁门关,每顿都是让将士们吃饱肚子。”曹恒说道:“还真没发觉他们容易犯困。”

    “长公子所以没有感觉到,那是因为镇守关口,羯人在关口下攻打,而将士们则守卫关隘。等到情势凶险的时候,将士们的肚子已经是空了多半。”姜维回道:“所以才没有发觉。要是两军在野外交战,长公子能够察觉到的,可能就会明显许多。”

    曹恒的命令已经下达,将士们已经开始搭建营帐。

    由于连日赶路,几乎每个人都是十分疲惫。

    “天色还早,几位将军不妨到我帐中谈谈。”营帐搭建完毕,曹恒招呼姜维等人来到他的帅帐。

    将军们跟着曹恒进了帅帐,落座以后,曹恒对他们说道:“我也不用瞒着将军们,你们也都知道,我是从没带过兵。刚才伯约和我说了一些带兵要留意的事情,我听了觉着很有道理。请将军们过来,也是想向你们讨教如何用兵,又如何带兵?”

    “长公子太谦了。”姜维回道:“我刚才说的不过是些皮毛,并没有什么过深的东西。”

    “仅仅只是皮毛,已经让我吃惊不小。”曹恒说道:“要是你再说出一些带兵需要特别留意的事情,我岂不是会发现自己根本不懂带兵的道理?”

    姜维等人相互看了一眼,虽然嘴上没说,对曹恒的做法却很是认同。

    陆逊问道:“敢问长公子,想要了解一些怎样带兵之道?”

    “凡是有利于带兵的,我全都想要了解。”曹恒回道:“还请诸位将军不吝赐教!”

    说着,他起身向将军们躬身一礼。

    身为大魏长公子,曹恒居然会向他们行此大礼,将军们赶紧也都站起来回礼。

    “诸位将军,请坐。”与将军们彼此行了个大礼之后,曹恒请他们坐下。

    众人落座,曹恒接着说道:“伯约和我说的是,站前不能让将士们吃的太饱,我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我先在想要了解的是,行军之中如何选择驻扎的地方,如何选择行军的路途。追击敌军,需要留意什么?”

    曹恒提的问题,多半都是姜维和陆逊在做答,其他几位将军也都是在一旁听着。

    论起用兵,姜维和陆逊都是智将,而凌统等人则是勇将。

    勇将冲锋陷阵,智将决胜千里,直到此时曹恒才有深刻的领会。

    将士们连日赶路已经疲惫不堪,将军们的精神状态其实也不是很好。

    与他们并没有谈论到太晚,在问了一些有关行军作战的问题以后,曹恒吩咐将军们各自回去歇着。

    等到将军们离去,他走出了帅帐。

    夜晚的天空特别清亮,天边的月儿只残存着一弯月牙。

    满天的星斗与军营里将士们点燃的篝火相映成辉。

    五万多人的军营,看起来要比当初他在雁门关时间过常备军军营气势雄浑了许多。

    连日赶路,曹恒时刻都在牵挂着雁门关的军民。

    杨阜送到洛阳的战报说的很清楚,石邪弈于领着羯人对雁门关发起过数次攻击。

    有两次羯人甚至差点攻破关口,要不是曹恒早先把常备军调到那里及时作出了应对,很可能关口已经被攻破。

    杨阜屡次挫败羯人的进攻,曹恒却很清楚,他能够坚持的日子并不会很长。

    雁门关的守军毕竟有限。

    往往攻城或者夺取关口,进攻的一方数量只要达到防守一方的五倍,多半都能顺利拿下城池或者关隘。

    他要是不能率领大军及时赶到,雁门关很可能真的会落到羯人的手中。

    可将士们连日赶路已经疲惫不堪,正像姜维说的那样,把将士们耗到完全没了精力和体力,即便带着他们赶到了雁门关,也不过是送去五六万颗人头给羯人斩杀罢了。

    望着夜空中满天的星斗,曹恒深深的吸了口气,而后又缓缓的呼出。

    他已经感觉到,带兵打仗并不是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先前成功镇守雁门关,一是他身为大魏长公子亲自镇守关口,极大的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二则是他当时拥有许多火器,用地雷和火箭给羯人造成了大片的杀伤,才能成功的防守住关隘。

    他离开了雁门关,杨阜负责镇守。

    将士们的士气与他在的时候不可能想差不多。

    再则是这么些日子过去,很可能他留下的火器已经用完,或者是数量已经不足。

    而且羯人有了一次失败的经验,必定会琢磨怎样对付火器。

    杨阜能够守到这个程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正仰脸望着星空,满脑子都在想着雁门关的战事,曹恒听见姜维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长公子怎么还没睡?’

    扭头看向走过来的姜维,曹恒说道:“我还想问伯约,刚才已经回去,怎么还不歇下?”

    “夜晚扎营,总得四处巡查一下才能放心。”姜维回道:“我刚才四处走了走,看看岗哨部署的可否齐全。要是哪里有了疏漏,还得及时给补上。”

    “这里还是中原,羯人应该不会突破雁门关冲到这边突袭我们。”曹恒微微一笑:“我觉得伯约不必如此警觉。”

    “刚才长公子问起行军打仗要留意的一些事情,我倒是有件事还真的给忘记了。”姜维回道:“无论在什么时候,也无论在什么地方,千万不要疏忽了防务。我们不可能知道敌军会在什么地方突然出现,他们一旦现身,要是我们没有充分的准备,所能做的也只有等死而已。”

    曹恒错愕的看着姜维:“伯约这么说,难道是认为羯人可能突破关口来到这里?”

    “可能不是很大。”姜维微微一笑,对曹恒说道:“我要说的只是不要忽略了可能出现的危险,因为带兵打仗,一个小小的疏漏,都可能造成无数将士埋骨沙场再也回不了家乡。”

    看着曹恒,姜维接着说道:“长公子心系关口实在是令人钦佩,可也不要忘记一件事。将士们都是有家有父母的,其中不少人甚至还有儿女。他们追随我们上了战场,他们的家人却在家中等待着将士们获胜回去。我曾见过战死将士的家人,在得到噩耗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说实话,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那一幕幕场景。”

    曹恒没有吭声,他一直在默默的听着姜维说的这些。

    “为将者,善待将士才能被将士尊崇。”姜维对曹恒说道:“主公从来就是把将士们的性命看的很重。所以将士们才肯用命追随。长公子才带兵不久,急于援救雁门关,而令将士们行军途中疲惫不堪也是可以理解。但是同样的事情,还希望长公子不要做的太多。长久下去,将士们一旦觉着追随长公子过于疲惫,他们也就不会再与领军主将同心同德。”

    “姜将军说的,我都明白了。”曹恒问道:“我急着赶往雁门关,怎样才能既要将士们不觉得疲惫,又能加快速度赶赴沙场?”

    “催促将士快走也就好了。”姜维微微一笑,对曹恒说道:“天明则行,日落则息。要将士们保持着体力,行军速度当然不会再慢下去。”

    “我明白了。”曹恒点头:“我越是急于让将士们走的快些,越是让他们行军耗费的时辰过多,他们的精神和身体越是觉得疲惫。行军的速度慢了,算起来走的时辰虽然不少,速度却并没有赶上去。”

    “长公子能够明白这些道理就好。”姜维躬身一礼,对曹恒说道:“如同长公子一样聪慧,用不多久就能完全掌握带兵之道,也就不用我们在旁边多说什么。”

    “其实我很清楚,父亲为什么要你和陆伯言跟过来。”曹恒对姜维说道:“你俩都是运筹帷幄的智将,论起领兵打仗,我确实是不如你俩。父亲也是要我从你们那里学到更多东西,以后无论我在什么情况下带兵,都可以做到得心应手。”

    姜维没有吭声,他向曹恒躬身一礼。

    曹恒接着说道:“一直以来我都觉着自己很像父亲,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其实我和父亲想差何止一星半点。父亲十四岁领军,他的身边可没有像你们这样的人在一旁提点。要是把我放在当年父亲的立场上,说不定我早就被纷乱的乱世给湮没了。”

    “长公子也不必这么说。”姜维说道:“魏王当年领军作战,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其实我听说过当初主公曾有一场小败。”

    姜维说到这里,曹恒诧异的问道:“父亲曾有小败?”

    “不知长公子认为贾文和怎样?”姜维没有回答,而是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曹恒说道:“他是我贾家母亲的生身父亲,我对她也是有些了解。在我以往的印象中,他为人沉稳,很少说话。可每次只要开口,总能把事情剖析到极致。”

    “主公曾经就是在宛城之战中吃过他的亏。”姜维回道:“后来主公战无不胜,应该也是和那一战有着割舍不开的关系。”

    从没听说曹铄曾吃过贾诩的亏,曹恒错愕的看着姜维:“伯约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些?”

    “主公的事情早已成了传奇,他成或者他败已经不再重要。”姜维说道:“对于主公来说,真正重要的,是他能从失败中总结出经验,从那以后再没犯过同样的错误。不仅没有被贾文和彻底击破,反倒反败为胜,最终破了张秀。”

    “我出生的时候,张秀已经故去多年。”曹恒说道:“其实我还真的很想见识一下那位曾让祖父吃过大亏的人物。”

    “长公子可以和我提起张秀,当着典满将军千万不要再提。”姜维提醒:“典满将军的父亲就是死在那一战,他对张秀的恨意是到如今也没消退半分。”

    “多谢伯约提醒,我记下了。”曹恒点头应了。

    “说起张秀,其实和赵子龙将军倒是有些渊源。”姜维接着说道:“我听说他与赵将军早年都曾拜过童渊为师,张秀的枪法并不比子龙将军逊色多少,所以还得了个‘北地枪王’的称号。”

    从来没听说过这些,曹恒一脸的错愕。

    曾与赵云一同镇守过雁门关,也和他并肩厮杀过。

    曹恒对赵云的武艺是十分认同。

    张秀能与赵云枪法相当,在他的想象中,此人应该也是强到了极致……

    “天色不早,陪着长公子说了这些没要紧的,耽误了长公子歇息。”姜维向曹恒拱了拱手:“我再去巡查一遍军营,长公子早些歇着。”

    他正要告退离去,曹恒又把他给叫住:“伯约,有件事能不但能答应我?”

    “长公子请说。”姜维回道:“只要长公子吩咐,我无不遵从。”

    “以后不是在外人面前,你我可以直呼表字。”曹恒说道:“与你们一同出征,我们本来就是把性命拴在了一起,既然是生死兄弟,也就没有必要再‘长公子长公子’的称呼。”

    “我明白了。”姜维回道:“我先告退,元昶早些歇着。”

    “伯约也是。”曹恒拱手回礼,目送姜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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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姜维提醒以后,曹恒就再也没有连天加夜的赶路。

    每天清晨,他会给将士们下个任务,一天走多少路程,只要走完了路程,到了日落西山就可以就地驻扎。

    倘若走不完规定的路程,则要继续往前不分时辰的把路给赶完。

    为了早些歇着,将士们一路上都在小跑前进。

    从那天开始,每天将士们赶的路,都远远超出曹恒的预期。

    到了日落西山,将士们驻扎下来的时候,总会比预期要走的路程多出至少三五十里。

    这样算起来,原先连天加夜还得好些日子才能走完的路程,至少可以提前五六天赶完。

    随着一个个日出日落,大军总算是进入了雁门关地界。

    曹恒领着大军才到雁门关,他就发现这里的情况不是很对。

    田地里生了不少杂草,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只有一些女人,而男人根本见不到踪影。

    沿途的路上,他发现雁门关一带的男人好像全都突然消失了,居然连一个青壮年男丁也见不到。

    即使是见到一两个男性,不是年纪过于老迈,就是年幼的幼童。

    发觉情况不太对,曹恒向将士们喊道:“将士们,雁门关战事很可能已经进入要紧的阶段,我们得要加快一些,别让羯人从中讨去了好处。”

    将士们听到他的喊声,纷纷发了声喊,跟在他的身后加快了步伐。

    快到雁门关关口,曹铄终于看见的这里的精壮男子。

    男丁们搬运着木料和石块,正在帮助守关将士巩固城防。

    见到曹恒,人们纷纷放下了手上的事情,一双双眼睛全都向他这边望了过来。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长公子回来了!”

    随着一声喊,整个雁门关沸腾了,人们奔走相告,都把正忙活着的事情给丢下,朝着曹恒和他率领的大军这边涌来。

    本来是在关口查看防务的杨阜,听见人们的喊声,赶紧跑向朝着关内的那一侧。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黑压压一片魏军。

    仅仅从装备和将士们齐整的队列,他就能看出这些绝对都是常备军。

    数万魏军气势雄浑,跟在几员将军身后正往关口开来。

    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将军,不是曹恒又能是谁?

    望见曹恒,杨阜喊道:“守住关口,我去迎接长公子!”

    带着一群守在关口的官员,杨阜飞快的跑下城墙,迎着曹铄奔了过来。

    向曹铄这边围上来的军民,起初只是喊着“长公子回来了”,到了后来,每个人的喊声里都带着哭腔,很多人忍不住已是涕泪横流。

    他们等待的太久,这么些日子里,羯人向关口发起了无数次进攻。

    起初还是守关将士独力支撑。

    随着羯人进攻次数的增多,守关将士已经无力应付,所有的常备军也都投入了进去。

    常备军投入到战场,雁门关百姓自发的组织起来,为他们输送滚木和石块以及搬运军需物资送上关口。

    军民协力,阻挡了羯人一次次的进攻。

    每一个人在阻击羯人的时候都怀着一个信念,那就是长公子一定会回来。

    只要长公子回来,羯人就会被击退,甚至大军可以出关讨伐羯人,把那些曾给百姓们带来梦魇的异族从此在世上抹掉。

    带着官员们来到曹恒面前,还有十多步的时候,杨阜停了下来。

    他眼圈一红,向曹恒躬身行了个大礼:“长公子可算会来了。”

    “杨刺史,我回来了。”曹恒面带笑容,先与杨阜打了个招呼,随后又向涌过来的军民喊道:“将士们,乡亲们,我说过一定会回来!今天,我回来了!还带来了数万大军,过了今天,羯人的进攻将会被我们彻底击溃。以后就该是我们进攻他们,而他们则再也不会有机会来到雁门关!再也不会有机会给百姓们带来苦难!因为我没打算要让他们存在下去。”

    高高举起手臂,曹恒喊道:“凡是羯人,无分老幼,杀无赦!”

    “凡是羯人,杀无赦!”跟在曹恒身后的将士们纷纷举起兵器,发出了阵阵呐喊。

    在将士们的感召下,围上来的雁门关军民也发出了“凡是羯人杀无赦”的喊声。

    雁门关内,将士们发出呼喊的同时,关外的羯人阵营中,石邪弈于也听见了从关内传来的呼喊。

    他眉头紧紧的皱着,脸色陡然间变得有些难看。

    “中原人这是怎么了?”跟在他身旁的一个羯人头领听见呼声,撇了下嘴:“我们打了这么多天,眼看就将破关,他们居然在这个时候还乱喊一通,是不是也觉着将要死了,所以才最后吼一阵子,证明目前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雁门关内发生了什么,石邪弈于却感觉到事情绝对不会像这个羯人头领说的那样简单。

    他眉头紧皱,好半天没又说一句话。

    说话的羯人头领见他没有任何表示,也就没再吭声。

    “传令。”过了许久,石邪弈于向羯人头领吩咐:“让勇士们再发起一次进攻,我倒是想要看看,雁门关上的中原人究竟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石邪弈于的命令下达,羯人阵营中传出了阵阵号角声。

    雁门关内的曹恒听见号角,向杨阜问道:“杨刺史,羯人是不是又要进攻了?”

    “听着号角应该是的。”杨阜回道:“长公子与将士们才到,还请先歇着。我们再应对一次,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们应对的次数已经够多了。”曹恒说道:“接下来该换我们了。”

    他向身后的将士们喊道:“将士们,替换杨刺史与他手下的将士,我们接管关口防御,让羯人知道,这一回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进攻。!”

    将士们发了声喊,典满和文鸯、赵统、赵广率领各自所部涌向关口。

    关口上的守军很快被替换下来,到了关口的将士们只有数千人登上城墙,其他人则在城墙后等待最终的战机来临。

    “元昶。”姜维招呼了曹恒一声:“我觉着应该让飞熊营找机会冲出去杀一场。听说飞熊营将士个个能征善战,是大魏军旅精锐中的精锐。他们冲杀出去,羯人应当抵御不住。只要我们把他们给杀的乱了阵脚,从此往后攻守双方应该就会换过来了。”

    曹恒点头,向还在一旁的凌统问道:“凌将军,你觉着怎样?”

    “我虽然还没与飞熊营将士并肩作战过,可我相信他们是最好的。”凌统先是应了一声,随后向飞熊营将士们喊了一声:“将士们,关外是十多万羯人,稍后我要带着你们出关厮杀。与如此众多的羯人作战,你们怂还是不怂?”

    他才统领飞熊营没有多久,将士们也不是很了解他的本事,对他并不是很服气。

    当即就有人喊道:“只要将军不怂,我们就不会怂!”

    得到这个回答,凌统不仅没有恼怒,反倒哈哈大笑:“好!今天我们就彼此看一看,面对众多敌军,究竟会不会怂!”

    “好!”凌统的提议得到了飞熊营将士的齐声回应。

    就在这一瞬间,飞熊营将士对他多少产生了丁点的敬佩。

    关外的号角还在响着,曹恒和杨阜登上关口。

    羯人纷纷从大营里冲了出来。

    曹恒向杨阜问道:“杨刺史,关口上还剩下多少火箭和地雷?”

    “地雷已经用完了,炮弹也用的七七八八。”杨阜回道:“火箭也是用了不少……”

    “也就是说,我已经没有那么多火器可用了?”曹恒问道。

    “可以这么说。”杨阜有些愧疚的回道:“我知道要是长公子用这么多火器,死伤的羯人绝对不在少数。”

    “能守住雁门关这么久,已经是不容易了。”曹铄轻轻拍了拍杨阜的手臂:“杨刺史下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和诸位将军就好。”

    “长公子千万小心。”杨阜并没有要求留下,他向曹恒躬身一礼,退下了关口。

    等到杨阜退下,曹恒向替换了守军的将士们喊道:“将士们,羯人来了,今天就看我们的了!”

    “吼!”将士们发出了一声整齐的呐喊。

    “弓箭上弦!”曹恒喊道:“瞄准羯人,准备发射!”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关口上的将士们纷纷张弓搭箭,瞄准了冲锋中的羯人。

    冲锋中的羯人也张开弓箭,瞄准着城头上的魏军。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羯人已经到了弓箭射程之内,曹恒喊道:“放箭!”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无数箭矢飞向羯人。

    冲锋中的羯人被箭矢笼罩,盾牌能够遮挡住人,却挡不住战马。

    中箭的战马前蹄一软,翻滚着摔飞出去。

    马背上的羯人也连同战马摔在尘埃中。

    冲锋中的羯人也朝着城头发射箭矢。

    守城的将士都是魏军精锐的常备军,等在一旁手持盾牌的将士随即上前,为同伴遮挡着从关外飞来的箭矢。

    没有了足够的火器,曹恒干脆选择不用。

    他等待着的是羯人冲到关口下面,在他们卸去了冲锋的势头以后,飞熊营再趁机杀出去。

    做出这样的部署,对于曹恒来说无疑是十分冒险的。

    飞熊营确实精锐,可验证过他们战斗力的只有曹铄和他手下一众将军。

    对于曹恒和姜维等人来说,飞熊营的战斗力如何,还得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以飞熊营作为突破主力,也是从没印证过他们战斗力的曹恒,给了他们最多的信任。

    关口上,双方在相互发射着箭矢。

    曹铄也张开长弓,瞄准一个个羯人发射的羽箭。

    他每射出一支箭矢,都会有一个羯人中箭倒地。

    曹铄的弓术给了将士们极大的鼓舞,发射箭矢的速度也比刚才快了不少。

    羯人冲到了关口下面,一条条绳索从关口下飞了上来,挂在城垛上。

    关口上的魏军则挥舞长剑,把绳索给砍断。

    沿着绳索正在攀援的羯人,成串的掉落下去,而魏军发射的箭矢并没有中断,依然在攫取着羯人的生命。

    就在双方战斗陷入胶着的时候,羯人没有料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紧闭的关口大门居然在他们的眼前打开。

    大门突然打开,让羯人都吃了一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魏军打开大门,他们就能趁势冲杀进去,把关口夺下。

    可羯人还没做出反应,关口里面就冲出了一员将军。

    将军的年纪不大,他头戴玄色发冠,手提长戟,冲出关口怒吼一声,朝着离他最近的羯人杀了上去。

    长戟举起落下,被劈中的羯人应声倒地。

    紧跟在那将军身后,潮水一样的魏军从关口涌了出来。

    涌出来的魏军与羯人以往见过的十分不同。

    他们骑着高大的骏马,身上穿着的铠甲款式也是比较特殊,每个人的胸口护心镜都是一只铜制的虎头。

    在虎头的两侧,两只像是翅膀一样的长翼一直延伸到他们的肩膀。

    冲出来的魏军手提马槊,不等羯人反应过来,已是挥舞着槊挑刺出了一条宽阔的血路。

    杀出关口的正是凌统和他率领的飞熊营。

    飞熊营将士如同出柙猛虎,挡在他们面前的羯人丝毫没有抵挡的能耐,即便有少数几个羯人试图上前阻拦,也会被他们一槊刺穿心口,挑落到烟尘涌动的战场上。

第2219章 庆功宴

    飞熊营是曹铄早年建立的精锐。

    经过这么多年,营中将士换了一拨又一拨,可将士们厮杀的能耐却丝毫没有减弱,在赵云的操练下,反倒一代更比一代强。

    冲进羯人之中,凌统在最前面,飞熊营将士则紧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就像是高压水枪里喷出的水流,把一个个羯人掀翻下马。

    终于回过神的羯人也发起了反击。

    羯人从四面八方涌向飞熊营,凌统和飞熊营将士则从正中往四面散开。

    他们始终保持着战斗的队形,冲上来的几人在马背上根本就不是他们的敌手,甚至三五个羯人围着一个飞熊营士兵,都还会被挑落下马。

    飞熊营的铠甲十分坚厚,他们骑乘的马匹也都是精选的北方马种。

    至于他们手中提着的兵器,则是造价非常昂贵的马槊。

    马槊和步槊同样是槊,然而两种不同的槊,制造工艺不同,决定了它们的造价不同。

    步槊的制作工艺与普通的矛相差不多,仅仅只是在手柄的打磨上更加精细一些。

    而马槊则不同,它无论是在手柄的打磨上,还是在槊尖的锻造上,耗费的工时都要更多。

    正因为马槊的制作工艺复杂,它的造价才更高,也更不容易在军中普及。

    即便是大魏的军队,能够装配起马槊的,也仅仅只有龙纹、飞熊等精锐而已。

    飞熊营在凌统的率领下左冲右突,把一个个羯人斩杀在沙场上,关口上的曹铄则指挥将士们朝着羯人不断的施放箭矢。

    与飞熊营缠斗的羯人在关口上魏军的射杀下,成片的从马背上掉落。

    看着关外像是下饺子一样掉落马背的羯人,曹恒的嘴角微微牵起了笑容。

    “元昶。”姜维对曹恒说道:“看眼下的局势,我们可以下令让将士们冲杀出去,我军本来与他们想差就不多,而且还占据了优势,这一战必定可歼灭不少羯人。”

    曹恒恰好也有这个意思,他对姜维和陆逊说道:“伯约、伯言,守关的职责交给你俩,我与其他将军一同出关与羯人厮杀。”

    “万万不可!”曹恒要出关厮杀,陆逊连忙劝道:“元昶是军中主将,要是冲杀出去,万一有个闪失,将士们可怎么办?”

    “我有如此强悍的大军,怎么还会有闪失?”曹恒十分自信的说道:“两位只管在这里守着,我与将军们杀出去,必定会多杀羯人先立大功。”

    陆逊还要再劝,姜维使了个眼色,随后对曹恒说道:“恭祝元昶旗开得胜。”

    曹恒招呼了一声将军们,领着他们飞快的下了关口。

    飞熊营出关以后,关口的大门再次紧闭。

    领着文鸯、典满和赵统、赵广以及三军将士,曹恒来到关口前,向守着关口大门的魏军喊道:“打开关口,大军出关!”

    守军赶紧把大门打开,放曹恒等人出关。

    潮水一样的魏军紧跟着曹恒,涌出了雁门关,怒吼着撞向正在试图围剿飞熊营的羯人。

    雁门关外,双方一场混战。

    关口上,陆逊望着关外的厮杀,向姜维问道:“伯约为什么放长公子出关?他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我可都是担待不起。”

    “长公子怎么会有闪失?”姜维回道:“伯言可不要忘记,他身边有着什么人。”

    “我也知道文鸯等人武艺了得,可沙场上刀剑无眼,万一……”陆逊说道这里,叹了一声。

    姜维却很自信的对他说道:“长公子的本事你肯定还是不知道,我可曾听说过,他马背上的能耐都是从吕将军那里学来,要说使剑,他也是得到帝师王越真传。像他这样的人,别说有人在旁边保护,就算是没有人策应,他也能在敌军之中冲杀个来回,而视羯人如无物。”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觉着伯约太过冒失。”陆逊回道:“我们跟随长公子来到雁门关,主公虽然没说,可你我应该都很清楚,他是要我俩劝说长公子不要盲目自大,更不要轻易出战。”

    “伯言说的好像是很有道理,可我却并不认同。”姜维撇了撇嘴,对陆逊说道:“我只看到主公要我们竭尽所能辅佐长公子,至于不许他出关什么的,我还真没有看出来。”

    姜维根本不理会陆逊说的这些,让陆逊感到一阵懊恼。

    他叹了一声,对姜维说道:“伯约也是胡闹,自从与蛮人作战以后,我觉着你和过往多有不同。”

    “要说不同,确实是有。”姜维回道:“可我并没觉着哪里不好,人这一生总是会有所改变,我在讨伐蛮人的时候,看透了不少事情。长公子这次来到雁门关,并不只是要来混些战功。大魏早晚会落到他的手上,主公并不是只要他来落到一些战功回去,给众人一个无法反驳他作为继承者的理由,而是要他真的带兵上阵,在厮杀中成长,早晚具备像主公一样的能耐。”

    “你说的这些难道我会不明白?”陆逊回道:“可你也要清楚,我们陪着长公子来到这里,同样担负着保他周全的重任。沙场上的本事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就出来,只要我们一直帮着他,等到灭了羯人,至少长公子应该懂得一些领兵的道理。”

    “太慢。”姜维摇头:“我们要在灭了羯人之前,让长公子有所成就,等到得胜返回的时候,至少也能让主公看到他与以往不同。”

    陆逊和姜维彼此都不认同对方的看法,俩人在相互争论着。

    关口上的魏军将士则张开长弓,瞄准关口外的羯人发射着一支支的羽箭。

    早先将士们射箭的时候,根本不用留意什么。

    此时此刻,他们每发射出一支羽箭,都是小心翼翼。

    关外,双方已经混战在了一起,而且魏军还占据了优势,正往前推进着。

    稍不留意,箭矢都可能射中自己的同伴。

    射箭的魏军当然不希望发生那样的情况。

    曹恒挥舞长戟,杀进羯人之中,他就像是一头在羊群中来回扑杀的恶狼。

    凡是挡在他面前的羯人,纷纷被他的长戟挑杀。

    不过片刻,他来到了凌统身旁。

    “凌将军!”挑杀了一名冲上来的羯人,曹恒喊道:“好武艺!”

    “多谢长公子夸奖。”凌统回话的时候,手上并没有闲着,刺穿一个羯人的心窝,把他狠狠的甩飞了出去。

    进攻开始的时候,石邪弈于就感觉到情况好像不妙。

    当他看见曹恒领着将士们冲了出来,顿时一阵懊恼。

    他向身旁的羯人头领喊道:“来的是大魏长公子,快传令勇士,我们撤!”

    曾经在曹恒手下吃过大亏的羯人头领,听说是他来了,哪还敢耽搁片刻,赶紧把石邪弈于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羯人终于退了,自从曹恒上回离开雁门关,一直都在攻打关口的他们最终还是撤走了。

    与将军们并骑返回关口,曹恒对他们说道:“各位将军的本事,在这场厮杀中我是见识了。果然个个勇猛,都是当世难得的猛将。”

    “长公子太过赞誉了。”凌统回道:“要说这场厮杀,将士们才真的是居功至伟。羯人数量比我们多了那么多,将士们还是把他们给驱赶了回去。过了今天,只怕羯人提起大魏将士,都会胆战心惊,以后哪还敢和我们厮杀?”

    “凌将军说的是。”曹恒说道:“只不过我们还是不要太小看了羯人,要知道羯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他们应对不了我们,总是想着找到机会避开无法敌对的大军,而选择相对弱小的地方下手。”

    “长公子的意思是……”旁边的文鸯问了一句。

    曹恒扭头看向他:“我们这次不会走,羯人也不会那么容易找到机会,可我们早晚要出关追击,他们应该也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我认为出关以后,将士们还是得聚集在一起,千万不要给了羯人可趁之机。”

    每次看到文鸯,曹恒总会下意识的把眼神往旁边;偏一偏,就怕被人说他是盯着文鸯不放。

    文鸯长的实在是太俊俏,俊俏的就像是个娘们一样。

    要不是行军的路上,他和将军们曾一个帐篷里洗澡,亲眼见过文鸯与他们一样有着的那根东西,他绝对会认为文鸯是个女人假扮。

    曹恒怎么都想不明白,世上为什么还会有文鸯这样的男人。

    论起长相,在男人之中他或许看不出有英武之气,可在女人堆里,换上红妆的他绝对比真的女人还要女人……

    好在文鸯没有表现出他对男人有什么特殊的兴趣。

    就算是在一个帐篷里坐在木桶里泡澡,他也没有多看过曹恒和其他将军一眼。

    他的表现,与任何男人在洗澡的时候看到别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要说他与其他人不同,也就只是相貌更加阴柔,说话的声音更加柔美,还有就是身上有着一种几乎只有女人才会存在的芳香。

    “实在不行,我就带着飞熊营为大军开道。”曹恒回复文鸯的时候,凌统在一旁说道:“有飞熊营开道,长公子应该不用再担心什么。”

    “我从来就没有担心过什么。”曹恒冲他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只不过飞熊营将士经过这场厮杀已经十分辛苦,得让他们好好休整一下。再精锐的大军,在连续作战的情况下,战力也会有所衰减。”

    “长公子说的没错,要不我带着本部兵马在前探路。”旁边的典满提出探路的请求。

    “谁都不用探路。”曹恒微微一笑,对众将军说道:“但凡出征,派出斥候都是要紧的一环。我相信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杨刺史已经为我们派出了斥候。探路的事情,交给杨刺史也就好了。”

    曹恒没打算派出军队在前面探路,将军们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跟着他返回关内,曹恒一眼就看见已经等在那里的杨阜。

    见曹恒回来,杨阜躬身深深一礼:“恭贺长公子旗开得胜。!”

    “杨刺史没有回去歇着?”见到杨阜,曹恒问道:“怎么在这里等着?”

    “长公子领着将士抵御羯人,身为刺史,我怎么可能随意离去?”杨阜回道:“我虽然不能帮着长公子什么,却也可以在这里恭候,为长公子唱功喝彩。”

    曹恒哈哈一笑,对杨阜说道:“我哪里需要什么唱功喝彩,先前离开雁门关的时候,我就对这里的军民承诺过,早晚还是要回来。如今我回来了,而且是率领数万大军回来,无非是应了我当初的承诺罢了。今日一战,我可以全胜破敌,说来说去还是杨刺史与守关将士们先前的功劳。要不是你们把羯人磨到了没什么战意,我又怎么可能胜的如此轻易?”

    “长公子还是像往日一样谦逊。”杨阜说道:“今日击破羯人,我是不是能为长公子还有将士们设宴庆功?”

    “数万将士,杨刺史打算怎样设宴?”曹恒笑着问道。

    “酒宴好办,雁门关粮食并不缺少,我随意从府库中调拨一些,也是足够庆功之用。”杨阜回道:“只是需要长公子允诺,我才好那么做。”

    看向一旁的将军们,曹恒问道:“你们的意思怎么样?”

    将军们相互看着对方,都没有立刻回应。

    姜维和陆逊此时也下了关口,迎着曹恒等人走过来。

    俩人与曹恒见了礼,曹恒问他们:“刚才杨刺史说要为我们摆宴庆功,你俩认为怎样?”

    “敢问是摆宴只宴请长公子和我们,还是连同三军将士一并宴请了?”姜维向杨阜问了一句。

    “刚才我还和长公子说着,既然是庆功,当然是人越多越好。”杨阜回道:“我打算从府库调拨一些粮食,为三军将士庆功,也为长公子与诸位将军庆功。”

    “要是只宴请长公子和我们,那是绝对没有必要。”姜维说道:“领军击破羯人,是长公子与我们应当的职责。可要是连同三军将士一并宴请了,我倒是觉得可行。”

    他对曹恒说道:“长公子明鉴,将士们有今日一胜,理应给他们庆贺功劳。既然杨刺史有心这么做,还请长公子千万不要回绝。”

    “伯言怎么看?”曹恒又看向陆逊。

    与姜维在城头上争执了好些时候,陆逊与他之间的矛盾,仅仅只是集中在曹恒的身上。

    说起摆宴为将士们庆功,陆逊和姜维的看法倒是没什么出入。

    他对曹恒说道:“回长公子话,我和伯约看法相似,既然杨刺史有心为将士们庆功,又何必回绝了他的好意?”

    俩人都在劝说曹恒答应庆功,杨阜目光里涌动着期待。

    他看着曹恒,生怕提议被他一口回绝。

    听了姜维和陆逊的说法,曹恒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伯约和伯言都认为可行,我要是再回绝了杨刺史的好意,岂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他对杨阜说道:“还请杨刺史前去准备,今天晚上,我将与将士们一同庆贺功劳。”

    “多谢长公子成全。”得到了曹恒的首肯,杨阜躬身一个大礼,随后告退离去,准备为大军庆贺功劳去了。

    目送杨阜离开,曹恒向姜维和陆逊问道:“伯约、伯言看到刚才的厮杀了?”

    “看见了。”姜维回道:“长公子勇武过人,绝非一般人可比,我和伯言看的也是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刻冲出关口,追随长公子杀敌。”

    “和你们说过,没有外人的时候,只管称呼我表字就好。”曹恒对众人说道:“我们一路赶来,不仅将士们辛苦,就连你们也是被折腾的不轻。今天晚上,借着庆功的机会,我要和你们多饮几杯。”

    “长公子没打算尽快追击羯人?”陆逊问了一句。

    “当然有这样的打算。”曹恒说道:“只不过我打算让将士们好好休整一下,然后再去追击敌人。伯约早先和我说过,将士们太过疲惫,必定是无法在沙场上全力以赴。我寻思着确实是有道理,既然今天我们获取了一场大胜,又何必在意早一些或者晚一些追击羯人?与其立刻出关,让将士们耗尽体力心力,还不如先把追击的事情往后按一按,趁着庆功的机会,先好好休整一场,等到缓解了疲惫,再随同我出征不迟。”

    姜维和陆逊等人彼此看了一眼,姜维说道:“长公子有这样的心思,将士们必定感念好处。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今晚我们就陪着长公子不醉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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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恒带来的将士足有五万五千人。

    先前的一场厮杀,羯人损失巨大,而他率领的将士们以又备攻无备,只有数百人受伤,并没有一例死亡。

    以无死亡的代价斩杀了三四千羯人,虽然比早先守卫雁门关的时候战绩差了许多,却还是给雁门关军民极大的鼓舞。

    杨阜从府库调拨来了不少肉食和美酒,当天晚上,酒宴就在雁门关内的空地上举办。

    参加酒宴的不仅只有曹铄带来的将士,还有原先镇守雁门关的将士以及曾经协同防御的百姓们。

    空地上点满了篝火,每一团篝火的旁边,都有着十多个人正围坐在那里说话。

    雁门关的军民对曹恒当然是赞口不绝。

    追随他打了一仗,获取一场大胜的将士们,也是认同了曹恒的领军能力。

    每一个人都在称赞着曹恒,就连那些平日里喜欢吹嘘的人,也舍弃了吹嘘自己,而把所有的赞誉之词都送给了曹恒。

    离关口不远的一团篝火旁,曹恒和将军们围坐成一圈,杨阜则陪在他的身旁。

    “长公子如今在将士和百姓心目中已经是有了绝高的地位。”杨阜对曹恒说道:“我在守卫雁门关的时候,就时常听见将士和百姓们谈论,倘若守关的是长公子而不是我,羯人绝对不敢轻易来犯。即便他们来了,每次也不会讨到任何好处,只能是灰溜溜的逃走。”

    “将士和百姓们对我是太过信任了。”曹恒淡然一笑,对杨阜说道:“他们说什么,其实杨刺史也不用放在心上。人在对一些人盲目崇拜的时候,总是会认为这些人无所不能。其实我有多少本事,杨刺史难道还不清楚?”

    “清楚,当然清楚。”杨阜回道:“自从我认得长公子,就没见公子领军有过败仗,当然清楚公子的能耐。”

    曹恒本来是想要杨阜把话说的客观一些,却没想到他居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不过转念一想,杨阜说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

    自从杨阜认得他,他确实没有打过一场败仗。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指望杨阜说出什么所谓“客观”的话来?

    “算了。”曹恒笑着摆了摆手:“我看杨刺史也是说不出什么与众不同的话,想要从你这里总结一些经验教训,应该是不指望了。”

    “我当然可以从长公子身上总结出经验教训。”杨阜一本正经的说道:“与长公子领军守关相比,我先前守关的法子简直是错误到了极点,根本就没有可取之处。我回想了一下,果然还是长公子更懂得用兵之道。”

    杨阜嘴上在说总结经验教训,实际上却是明明白白的拍了曹恒一个马屁。

    曹恒满头黑线不说,姜维等人也都是面面相觑,感觉插不上嘴。

    “几位将军这次来到雁门关,应该没有带着美姬侍女。”曹恒懒得再理他,杨阜岔开了话题,向姜维等人问了一句。

    “我们是来打仗的,带着美姬侍女做什么?”曹恒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打仗是要有的,可男人怎么能没了女人?”杨阜说道:“沙场上,兵刃是要戳进敌军躯体,而在房中,男人也是要把兵刃刺入女人的身躯。”

    “杨刺史。”曹恒赶紧打断了他:“多日不见,你说话是越来越不像个样子了。”

    “我说话向来是这个样子。”杨阜抱拳对曹恒说道:“长公子与将军们没有带来美姬侍女,我家中倒是养了一些。那些美姬都是我不曾染指过的,今晚每位将军那里送上一位,怎样?”

    “我那里就不必了。”姜维回道:“美姬而已,我们平日里也是不缺。要是因为女人而耽搁了作战,才真的是惹下了不小的麻烦。”

    其他将军也纷纷回绝。

    本来是打算利用赠送美姬,再和曹恒与众将军把关系拉的近一些,没想到居然被一口回绝,杨阜多少有些失望。

    可他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对将军们说道:“男人身边,无论何时都是不能缺了女人,尤其是眼下将士们应该还需要修整,趁着这些日子,将军们要是再不好好逍遥几天,一旦到了关外,可就只有羯人美女可以享用。”

    姜维等人很是尴尬的咧嘴一笑。

    曹恒说道:“杨刺史说的确实也没什么过错,诸位将年不妨美人身边留下一位美姬。”

    “长公子那里我也会送去一位。”杨阜对曹恒说道:“这些美姬长公子与将军们享用之后,等到大军得胜回程,我会让她们也随同着返回洛阳。”

    杨阜一次送出这么多美姬,曹恒不解的问道:“杨刺史,你家中究竟有多少美姬?我怎么觉着好似永不枯竭什么时候都送不完一样?”

    “这回送了,多半也就是送完了。”杨阜有些尴尬的嘿嘿一笑:“当今世上,谁家中不会豢养一些美姬?我只是以往收罗了一些,养在后宅也没有机会染指。与其养着她们,倒不如送给长公子和将军们。”

    曹恒在和杨阜说话的时候,刻意观察了一下将军们的反应。

    虽然每位将军都没有特别的表露出什么,可他们也没有再表示不愿要那些美姬作陪。

    可见男人天生对女人有着原始的渴望。

    能够拥有美艳女人的时候,是没有几个男人会真的愿意回绝……

    众人围着篝火,每个人面前摆放了一张小矮桌。

    有侍从送上酒水美食。

    自从当年曹铄在凌云阁改了烹饪的技艺,美食花样也是早就与过往不同。

    矮桌上的美食品类不是很多,曹恒等人面前只是放了三四样菜肴。

    至于军中将士的面前,摆放的美食则要简单的更多。

    将士们面前的小桌上,只是有着一荤一素另加一小坛美酒。

    每个人得到的不多,可总的算在一起,耗费却是不小。

    数万人参加酒宴,像这样的规模,曹恒估算了一下,投入的菜肴和美酒,换成粮食足够养活大军十多天。

    “杨刺史这次可是投入了不少。”端起桌上的美酒,曹恒说道:“我代将士们谢过杨刺史犒劳。”

    “不敢,不敢!”杨阜赶紧端起酒杯:“要不是长公子与将士们,羯人说不准已经攻破雁门关。别说只是开了地方府库如此招待,倘若我自家能够招待的起,即便倾家荡产我也是肯的。”

    “刺史清廉我是知道。”曹恒说道:“先干了这杯,其他话稍后再说。”

    杨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曹恒又对将军们说道:“诸位将军,首战告捷与诸位同心同德密不可分,我敬诸位!”

    众将军也端起了酒杯,与曹恒把杯中酒饮了。

    饮了杯中酒,曹恒对众人说道:“美人美酒稍后我们再谈,我现在要与诸位谈一谈接下来该怎么办。”

    杨阜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脸上,每个人的脸色都显现出了凝重。

    曹铄等人已经开场,参加酒宴的军民随后也都推杯换盏,相互攀谈着开始了饮宴。

    曹恒的目光在杨阜和将军们的脸上扫了一圈,对他们说道:“诸位应该很清楚,我们这次来到雁门关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不是为了杨刺史送到房中的美姬,也不知是为了击退一次羯人。我们这次来到雁门关,为的是能够把羯人彻底的从世上抹去,让他们从此再也不能与我们为敌。”

    众人都没有接茬,每个人都在等待着曹恒把话给说下去。

    曹恒接着说道:“既然是要把羯人从世上抹去,我们首先要弄明白的是羯人究竟还有多少,他们都分布在什么地方。一旦出关,我们遇见的羯人会是人山人海的大军,还是分散的部落。任何一个问题没有搞清楚,等待我们的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将军们纷纷点头,曹恒看向杨阜:“敢问杨刺史,这一回你有没有派出过伺候探查羯人动向?”

    “回禀长公子,斥候曾经是派出去一些,自从羯人打来,我已把他们给收了回来。”杨阜回道:“要是长公子需要,晚些时候我再把斥候给派出去。”

    “不要晚些时候,酒宴结束杨刺史就得多派斥候出去为大军打探敌情。”曹恒说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守着关口也就罢了,一旦大军开出雁门关,稍有不慎,等待着我们的可就是全军覆没。”

    “我明白了。”杨阜回道:“酒宴结束,我先把斥候给派出去,然后再让人把美姬送到长公子与诸位将军房中。”

    杨阜还是没有忘记给他们送美姬,曹恒不免感到有些无语。

    没有理会美姬的事情,他对杨阜说道:“斥候的事情,就仰仗杨刺史了。”

    “长公子。”曹恒提起将要出关讨伐羯人,姜维问道:“我们要是击破羯人部族,要不要约束将士哪些人不可杀?”

    “凡是羯人,没有不可杀的。”曹恒回道:“男女老幼一律不留。”

    “早先长公子把羯人美女带回关内,不少人等着采办。”杨阜插了句嘴:“要是能在灭了羯人的同时,把他们的美人也给带回来,我应该可以给长公子再赚来不少好处。”

    曹恒想了一下,对将军们说道:“将军们不妨告诉将士们,要他们留下羯人美人。凡是羯人部族,女童可以留下,男童与其他人一并除掉。”

    “我们都明白了。”众将军纷纷应了。

    曹恒又向杨阜问道:“杨刺史对石邪弈于有多少了解?”

    杨阜回道:“我在这里镇守也是有些日子,听说过的事情也是不少。石邪弈于年岁虽然不大,可她做事狠辣,羯人几乎没有不惧怕他的。可以说他是羯人最年轻的大王,也是有史以来让羯人各部最心存机会的大王。”

    “我要知道的不是这些。”曹恒离开洛阳之前,曹铄曾特意提醒,凡是石邪弈于那一支羯人,绝对不能留下任何一个。他当然要弄清楚那位羯人大王身边究竟有多少女人和多少子女:“我想问的是他有没有生养子女?如果生养了,总共又有几个?”

    “要是问起别人,还真不一定有几个知道这些。”杨阜回道:“长公子问到我,那是真的问对了人。”

    他对曹恒说道:“羯人比我们中原人成婚更早,石邪弈于十四岁成婚,如今十七。他身边女人不少,三年里好像也生养不几个孩子。至于……”

    “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曹恒打断了他:“你是要说至于几个子女,你并不清楚。”

    要说的话被曹恒给说了出来,杨阜脸上露出了一些尴尬的神色。

    曹恒接着对他说道:“我要的也不是这样不确定的答案,我必须弄明白石邪弈于有几个女人,他的子女共计几人。杨刺史需要给我的是一个确切的数字,而不是像这样不清不楚的答案。”

    “我会派人去查。”杨阜赶紧答应了。

    旁边的陆逊向曹恒问道:“长公子打探这些做什么?不管石邪弈于身边有几个女人又有几个孩子,这次出征,我们也没想过要给他留下活路。冲到他的部族之中,见到人只管杀也就是了,管他究竟有几个女人和几个孩子。”

    “话是这么说没错。”曹恒回道:“可我在离开洛阳之前,父亲曾特意嘱咐过,石邪弈于的家人一个也不能留下。留下此人的家人,将来必定会对我们中原造成无尽祸患。”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弄明白曹恒为什么说出这么一句。

    他们更不清楚,魏王又是通过什么确定石邪弈于的家人会对中原产生威胁。

    其实曹恒也不清楚父亲为什么会这样说。

    虽然是曹铄的儿子,可曹铄也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有着两年年后的认知,知道石邪弈于有个名为石勒的孙子在将来会成就大事建立后赵。

    大魏要想长治久安,就必须把石勒出生的可能给彻底的抹掉。

    只要石勒无法出生,后赵也就不可能再出现在历史的长河中,五胡乱华或许就会成为永远不可能再存在的一个历史时期。

    曹恒虽然不清楚父亲这么要求他的原因,可他却知道,只要是父亲提出的要求,他就必须去做,而且一定要做到才成。

    对于将军们来说,曹恒的回复无疑是有些苍白的。

    可这样的回复已经足以说明问题,将军们当然不好再追问下去。

    “长公子放心,我会让人去打探。”杨阜回道:“打探这些消息,要比打探羯人部族在关外的具体位置更容易一些。”

    “大军在关内也不能驻扎太久。”曹恒说道:“每多驻扎一天,耗费就会多一分。杨刺史还得尽快把这件事情办妥才成。”

    “长公子放心。”杨阜当即答应了。

    曹恒对将军们说道:“诸位将军,将士们随同我们与羯人厮杀了一场,此后还要与我们一同讨伐羯人,我们不妨敬将士们一杯,如何?”

    将军们面面相觑,都不是很明白曹恒为什么会提出给将士们敬酒。

    大魏将士虽然待遇不差,可向来也是尊卑有序。

    将军们给将士敬酒,他们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可曹恒提出来了,将军们也不好回绝,只得端起酒杯,与他一同站起。

    “将士们,长公子要给你们敬酒了。”曹恒和将军们站了起来,有个军官当即喊了一声。

    正在彼此攀谈着的军民听见军官这么一喊,也都安静了下来。

    一双双眼睛看向曹恒和将军们,在场的军民同样是满头的雾水,没闹明白曹恒究竟要做什么。

    端着酒杯面朝将士们,曹恒喊道:“将士们,百姓们!雁门关近来命运多舛。羯人攻打的次数比以往数年更多,攻打的规模也比以往更大。要不是有你们与我们勠力同心阻击羯人,雁门关已经被他们击破,羯人已经是长驱直入进入中原。一旦被他们攻入中原,后果将是不堪设想。我也没有别的可与你们说,只是与众将军在这里要向将士们和一直以来为固守雁门关而出血出力的百姓们说一句,你们辛苦了!”

    “长公子辛苦!将军们辛苦!”军民纷纷端起酒杯,齐声呐喊着。

    曹恒抬手按了按,接着向军民们喊道:“我也没有什么可用来感谢诸位的,唯有一杯水酒,与诸君共勉!”

    高高举起酒杯,曹恒喊道:“干了这杯酒!”

    参与饮宴的军民也都举起了酒杯,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与军民们饮了酒,曹恒又喊道:“杨刺史为我们操办了这场庆功宴,起初我是不没打算答应。可转念一想,大军即将出关讨伐羯人,对于我们来说,羯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灭了他们并没有什么困难。与其等到获胜归来再庆功,倒不如现在先把庆功宴给摆了,获胜归来的时候,我们要分配从羯人那里抢来的女人和财帛,哪还有闲工夫摆什么庆功宴?”

    曹恒这句话说出口,在场的军民纷纷发出了大笑声。

    “既然等到得胜的那天我们会这么忙,不如先把庆功宴给摆了。”曹恒接着喊道:“吃了这场庆功宴,你们可都得给我记住了,出关讨伐羯人,我们只能胜不能败!”

    “当然。”他话锋一转:“失败两个字,在我这里也是并不存在的,诸君只要记住一句话,勠力同心共杀强贼!”

    曹恒把空酒杯高高举过头顶。

    在场的军民齐声高呼:“勠力同心,共杀强贼!”

    呼声震彻天地,气势如同山洪喷薄,让人听了,不由的心中涌起万丈豪情。

第2220章 感觉好像有内奸

    曹恒回到住处的时候,夜色已经深沉。

    与将士们饮宴,在庆功宴上也不可能喝的太多。

    他并没有感觉到醉意,只是酒力上涌,浑身燥热的很。

    正打算躺下,有个卫士的声音在门外传来:“长公子,杨刺史派人送来一名舞姬,还请长公子享用。”

    “把人送进来。”曹恒向门外吩咐了一句。

    房门打开,卫士引领两个人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是两个妇人,其中一个大约三十多岁,虽然年纪不小,却施粉涂朱打扮的花枝招展。

    另一个则是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

    少女身穿粉色罗裙,低头站在房间里,好似一朵正在盛开的娇艳桃花。

    两个妇人向曹恒行了一礼,三十多岁的那个说道:“刺史令小妇人送个舞姬来伺候长公子,要是觉着她哪里伺候的不好,还请长公子务必令人告知,刺史会为长公子再换一个。”

    目光落在舞姬身上,曹恒从头到脚打量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回长公子话,奴婢名叫烟儿。”舞姬低着头回道。

    她的声音很轻,就好像是生怕说话声稍微大一些,会扰到了眼前这位贵人,给人一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觉。

    “刚才饮了不少酒,浑身燥热的很。”曹恒对烟儿说道:“你去帮我弄些冷茶,我要解解干渴。”

    烟儿答应了一声,走到房间里的桌旁,为曹恒倒了杯水。

    来到曹恒面前,她双手捧着水高举过头顶:“请长公子用茶。”

    接过杯子,曹恒一口气给喝了个精光,随后又对她说道:“再来一杯。”

    烟儿默然回到桌边,又为他倒了杯水送到面前。

    曹恒再次接过水杯,向站在屋里的中年妇人说道:“你先退下吧,这里用不着你伺候了。”

    中年妇人答应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等到中年妇人退下,曹恒向烟儿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长公子,奴婢今年十四了。”烟儿回道。

    重新打量着她,曹恒笑着说道:“说你十四,我是怎么也不信。哪有十四岁还生的如此娇小?我家夫人今年不过十二,也要比你高了多半头。”

    “奴婢卑贱,自幼日子过的清苦,夫人尊贵,长公子怎可以卑贱之人比拟贵人?”烟儿低着头,轻声应了。

    “倒是伶牙俐齿。”曹恒笑着问道:“你在杨刺史家中多少日子了?”

    烟儿回道:“回禀长公子,我在刺史家中已有两年。”

    “也就是并不多久。”曹恒拍了拍身旁的褥子:“来,到我身边坐下。”

    “长公子尊贵,奴婢站在一旁就好。”烟儿回道:“不敢在贵人身旁坐下。”

    “哪来这么多规矩?”曹恒说道:“稍后你伺候着我,我俩还要睡在一处,难道你也是不敢?”

    烟儿低着头,轻声回道:“长公子要奴婢伺候,奴婢是十分欢喜,只是尊卑有序,不敢在长公子身旁坐下。”

    “先前杨刺史也曾送来一位舞姬,她要比你放得开。”曹恒说道:“也是她伺候的好,我给她带回了洛阳,如今由夫人照应着。我是大魏长公子,不用巴结任何人,也不用把家中的美姬送给任何人享用。难道你不想跟着我回去?”

    跟着曹恒返回洛阳,当然是烟儿巴不得的事情。

    虽然心中惶恐,可她还是在顺从的在曹恒身边坐下。

    扭头看着烟儿,曹恒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我是真没想到,杨刺史家中居然有着这么多俊俏美姬。与他比起来,我那里可是要冷清了不少。”

    “长公子心系天下,当然不会在女人身上耗费太多心力。”烟儿回道:“像我这样卑贱的女子,能得长公子宠幸一晚,已是此生幸事。”

    “但凡是男人,就没有不需要女人的。”曹恒撇了撇嘴:“其实我一直都没闹明白,男人和女人,不过就是一根棒子往一个窟窿里杵来杵去,怎么就让人如此流连忘返?”

    他这句话说的露骨,还从来没有被男人享用过的烟儿低着头,脸颊通红没敢吭声。

    “你是不是也从没有伺候过别人?”曹恒突然向烟儿问了一句。

    “杨刺史担心长公子嫌脏,所以就没有遣派伺候过别人的姐妹。”烟儿回道:“奴婢到如今确实是没有被人染指过。”

    “杨阜什么都好,就是家中养了这么多美姬,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曹恒摇头,对烟儿说道:“时候不早,我也困倦了,你伺候着睡吧。”

    烟儿答应了一声,起身为曹恒宽衣。

    当天晚上,并不是只有曹恒的身旁有美姬相陪,姜维等人的房中也都有着一名妙龄美姬。

    包括曹恒在内,每一个人都不会舍弃眼前满屋芬芳。

    夜晚悄然过去。

    当晨曦从窗口透进房中,曹恒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原本躺在身旁的烟儿已经不见了,掀开被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如同早先带回去的那位美姬一样,在被褥上还留下了一片残红。

    就在他打算起身的时候,烟儿端着水盆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曹恒坐起,她赶忙把水盆放下,匆匆来到曹恒身旁:“奴婢伺候长公子穿衣。”

    “你什么时候起的?”曹恒一边穿衣,一边向烟儿问了一句。

    “奴婢起了有一会。”烟儿回道:“见长公子睡的香甜没敢打扰,就先去外面打了水,打算过会伺候长公子洗漱。”

    “身边有个女人,确实是方便不少。”曹恒一边穿衣,一边对烟儿说道:“等到我返回洛阳的时候,你也跟着好了。”

    “嗯。”烟儿轻声回应了。

    “怎么回应的这么平淡?”曹恒扭头看向她:“是不是不肯与我一同回去?”

    “奴婢不敢。”曹恒这么一问,烟儿赶紧诚惶诚恐的回道:“奴婢只是心中过于欢喜,不知该怎么去说,所以此回应的随意了……”

    “好了,不用和我解释什么。”曹恒笑着摆手:“我也就只是逗弄你一下,你也不必太当真。”

    曹恒的回应让烟儿松了口气。

    她还真是担心曹恒不肯带她返回洛阳。

    留在杨阜家中,早晚还是要被其他男人糟践,能够追随曹恒回去,以后就只要伺候长公子一人,对于出身卑微的烟儿来说,无疑是个最好的结局。

    “你去弄些早饭来吃,稍后我还要去见将军们。”穿戴齐整,曹恒吩咐了烟儿一句。

    烟儿告退离去,我他准备早饭去了。

    她离开不久,卫士禀报,说是杨阜求见。

    曹恒吩咐卫士把他请进屋里。

    来到曹恒面前,杨阜躬身一礼:“见过长公子。”

    “杨刺史不必多礼。”曹恒抬了下手,向他问道:“这么早来见我,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说?”

    “长公子昨晚问起石邪弈于有几个女人又有几个夫人。”杨阜回道:“我连夜让人打探,总算是查的明白了。”

    “这么快?”曹恒一愣,向杨阜问道:“他有几个女人,生养了几个孩子?”

    杨阜回道:“石邪弈于共有三个女人,生养了两个儿子,眼下还没有女儿。”

    “只生养了两个儿子?”曹恒不太相信的皱了皱眉头。

    “确实是只生养了两个儿子。”杨阜回道:“两个儿子的都在他的部族,其中一个一岁,另一个才刚满月。”

    “我明白了。”曹恒点了点头,随后吩咐杨阜:“还有出关打探的斥候,要他们务必查明羯人部落都在什么地方。讨伐羯人,最麻烦的就是他们没有固定的城池,部落与部落之间又相隔甚远,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也不是那么容易。”

    “长公子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经交代了下去。”杨阜问道:“敢问长公子,是不是要等到查明羯人部落所在,然后才向他们下手?”

    “那是当然。”曹恒回道:“我总不能贸然领着将士们出关,漫无目的的在关外四处寻找羯人?”

    “长公子说的是。”杨阜先是应了,随后对曹恒说道:“不过要查明每一个羯人部落,还需要一些时日……”

    “不用查明每一个,只要查明两三处也就够了。”曹恒说道:“我在讨伐羯人的时候,你可以让斥候继续探查。等到我把前面的羯人部落灭了,斥候也该查到后面的。”

    “敢问长公子,这次讨伐羯人,是不是还要我联络商贾,把他们的女人……”杨阜欲言又止。

    “那是当然。”曹恒说道:“将士们讨伐羯人,出关厮杀辛苦,要是不给他们一些好处,他们那来的心思和我在关外走那么多日子?”

    “长公子说的是。”杨阜回道:“依着长公子的做法,我都想要追随讨伐羯人去了。”

    “杨刺史家中美姬那么多,而且还有不少是从未被人品尝过滋味的。”曹恒笑着问道:“难道你还觉得不够?”

    “那些美姬都是混乱的时候,我从各地收罗来的女子。”杨阜回道:“她们的家人难以果腹,也养不活她们,所以我就都给收来了。这么些年,我让人调教了一些礼仪之道,虽然不可能像长公子以往见过的那样精致,多少也是可以拿得出手。”

    “何止能够拿得出手,是太能拿得出手了。”曹恒微微一笑:“这两次杨刺史送给我的美姬,我都是很满意。”

    他压低声音,向杨阜问道:“送给其他的将军的美姬,杨刺史可知道此事怎样?”

    “将军们个个年轻气盛,也都没有向我提出对美姬不满,应当是伺候的还好。”杨阜回应了一句。

    “随我出征的时候,他们应该是没有想到来了雁门关,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曹恒哈哈一笑,轻轻拍了拍杨阜的手臂:“稍后你和我一道,去问问将军们对美姬可还满意。”

    “谨遵公子吩咐。”杨阜当即应了。

    *************************************************

    烟儿为曹恒送来了早餐。

    曹恒吃的时候,她只是在一旁站着,杨阜则陪在旁边坐着。

    “杨刺史吃了没有?”曹恒招呼杨阜:“要是还没有吃,可以与我一道。”

    “早起出门的时候已经吃过了。”杨阜回道:“长公子享用,我在这里陪着就好。”

    “既然你已吃过,我也不再勉强。”曹恒看向在旁边站着的烟儿:“我记得你是还没有吃,你也坐下,先吃一些。”

    “奴婢等长公子吃了,收拾妥了以后会在伙房吃的。”烟儿低着头回了一句。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身边的人,哪还需要到伙房去吃饭?”曹恒对她说道:“让你吃,你就坐下享用好了,哪来这么多有的没的?”

    被曹恒这么说了一句,烟儿怯怯的看向杨阜。

    曹恒已经说了她是他身边的人,杨阜又哪敢对她指手画脚,只当是没有看到烟儿的目光,把脸扭到了一旁。

    烟儿也不是傻的,见杨阜这副模样当然知道他是不敢在曹恒面前再对自己吆喝指使,于是就侧着半边身子,在曹恒的对面坐下。

    曹恒拿起一块窝头,递给烟儿说道:“窝头据说是父亲当年要凌云阁首先做出,这东西吃起来滋味还是不错,可长久吃它却是会让人觉着厌烦的很。要是配些菜肴,倒是还能入口。”

    “所以我特意吩咐伙房,为长公子和将军们准备了菜肴。”杨阜陪着笑说道:“只是不知道菜肴的口味可还适合长公子?”

    “也没有什么适合于不适合。”曹恒回道:“天下菜肴,与凌云阁的比较起来,都是差了不少。”

    他向杨阜问道:“杨刺史,幽州一带可有凌云阁?”

    “凌云阁遍布天下,幽州当然也是有的。”杨阜回道:“只是雁门关这里没有。”

    “不说我也知道,雁门关是关口要地,凌云阁向来注重稳妥,又怎么可能把店面开到这里来?”曹恒说道:“要说凌云阁管事,还真是个有能耐的,这么多年,他可是为父亲挣到了不少好处。”

    “我也听说过凌云阁管事的能耐。”杨阜说道:“主公对他很是倚重,他虽是没有官职,到了任何地方,地方官员也都会恭恭敬敬,不敢与他有任何冲突。”

    “凌云阁在幽州,是不是也像杨刺史说的那样?”曹恒问道:“我从关外带回来的羯人女子,他们有没有选走一些?”

    “回长公子,那些羯人女子其实凌云阁早就派人挑选,只不过他们挑选的都是年轻而且容貌姣好的。”杨阜回道:“当然,他们给的价钱也是不少。早先长公子得到的那些好处,多半就是来自凌云阁。”

    “我说谁能大手笔吃下这么多羯人女子。”曹恒嘿嘿一笑:“说起凌云阁管事,以往我在寿春的时候倒是时常见他。此人确实精明,能从他那里学到一星半点,对征伐天下或许没什么用处,富国安邦肯定是没什么问题。”

    曹恒和杨阜说话的时候,烟儿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吃着窝头。

    她始终低着头,根本不敢去夹盘子里的菜肴。

    “怎么只啃窝头?”曹恒对烟儿说道:“该怎么吃就怎么吃,你要是在我面前拘束了,我反倒会觉着你与我之间显得生分。”

    曹恒和烟儿说话,杨阜当然不敢插嘴。

    他坐在一旁,有心催促烟儿依着曹恒却又不敢,只能等着烟儿自己选择该怎么办。

    在曹恒的催促下,烟儿虽然心中惶恐,也只能一边啃着窝头,一边从盘子里夹出菜肴吃着。

    早饭相对简单,不过片刻曹恒也就吃好了。

    烟儿伺候他洗了脸,他招呼杨阜:“杨刺史,天色不早,我俩也该去见见将军们了。”

    杨阜答应了一声,跟着曹恒走了出去。

    直到他们离开,烟儿才松了口气。

    曹恒对她越是随意,她越是不敢在这位长公子面前表露的太造次。

    自幼生长在卑贱人家,后来又被生身父母卖给了杨阜,烟儿自己也觉得她的命贱的很。

    当着贵人,她又怎么可能做出僭越的事情。

    可烟儿很快就发现,曹恒这位贵人,与她以往见过的很是不同。

    有些地位远不及曹恒的贵人,在他们这些人的面前总是会表现出一种好像天生就具备的优越感,对她们也是吆来喝去。

    面对那些贵人的时候,烟儿虽然恭顺,可内心深处却不像与曹恒在一起时这样拘谨。

    曹恒越是表现的容易亲近,烟儿越是不敢靠近他,甚至内心深处还多了几分惶恐和不安。

    收拾着桌上的碗盘,想到曹恒刚才招呼她吃饭的一幕,再想到他说的那句从此往后就是他身边的人,烟儿不由的嘴角浮起一抹甜美的浅笑。

    能够侍寝曹恒,从此往后成为他身边的美姬,就再也不用被人轻视,不用被人像礼品一样送来送去。

    虽然地位还是同样卑微,可相比于过往,她的命运却是已经有了改变。

    大魏长公子家中,即便只是一条狗,也要比一般的富贵人家公子小姐更加尊贵。

    何况她从今往后,是要成为长公子后宅的美姬。

    能够给她脸色看,让她感受到自己依然卑微的,也只有长公子后宅的夫人和妾室。

    ******************************************

    和杨阜一道离开住处,曹恒直奔姜维的房间。

    来到姜维的房间门外,他喊了一声:“伯约,起了没有?”

    房间里传出姜维的声音:“长公子稍等,我这就出来。”

    听到姜维回应,曹恒向旁边的杨阜撇了撇嘴。

    俩人心照不宣,都知道姜维还在睡着,只不过他有没有睡着,或者是睡在那里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片刻以后,房门打开,先是一位舞姬出现在门口。

    她欠身向曹恒和杨阜一礼,低着头飞快的走了。

    舞姬云鬓蓬松,虽然衣服已经穿上,却能看得出来是刚起没一会。

    接着,姜维出现在俩人面前。

    他的发髻有些歪,形象与平日里的风流倜傥完全不沾边,反倒显得很是慵懒。

    “伯约怎么才起?”曹恒假装不知道刚才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和杨阜走进屋:“虽然最近几天不用出兵讨伐羯人,每天早起还是要去军营里查看一下。将士们驻扎在雁门关,可不能要他们懈怠了操练。”

    “长公子的话,我都记得了。”姜维躬身回道。

    “伯约还是梳洗一下。”曹恒对姜维说道:“要是这副模样去见将士们,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耻笑。”

    “我明白了。”姜维再次应了一声。

    “杨刺史,我俩也别在这里呆着,再去其他将军那里看看。”曹恒招呼了一声杨阜,往门外走去。

    杨阜应了一声,跟着他离开姜维的房间。

    来到这里什么要紧的事也没说,曹恒只是说了两句闲话就要走,姜维满头雾水的问道:“长公子难道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也没什么话。”曹恒回道:“我就是来看看伯约起了没有。”

    姜维满头黑线,他才明白,曹恒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他有没有和舞姬发生什么。

    美色就在眼前,姜维还真不相信,曹恒那里没有舞姬。

    有了舞姬在身旁,他还能把持的住?

    心里虽然这么嘀咕,姜维嘴上却不会说出口,只好送到门口,目送曹恒和杨阜离去。

    或许是觉着暂时没什么战事,将军们都比较懈怠。

    先后把每一位将军的住处都走了,曹恒发现他们居然全都还没有起。

    将军们被他先后撞破在房中,多少都有些尴尬。

    曹恒却像没事人似得,带着杨阜去了军营。

    被他堵在房间里,怎么想怎么觉着尴尬的将军们,也都纷纷洗漱往军营赶去。

    走在半道上,将军们撞在了一起。

    典满最先问其他人:“长公子有没有去你们那里?”

    从典满的话里,众人听出曹恒去了他那里的意思。

    姜维问道:“长公子去典将军住处的时候,敢问典将军在做什么?”

    “我那时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典满说道:“长公子到的时候,就连舞姬也还是没醒。”

    众将军面面相觑,显然他们都遇见了相似的情况。

    “长公子也去了你们那里?”从将军们的脸上看出了什么,典满向他们问道。

    “他哪能不去。”姜维回道:“我觉着长公子这次还真的是故意这么做,就是想要告诉我们,不要沉迷女色,军中事务要紧。”

    “我听侍寝的舞姬说,杨阜给长公子送去的,是她们里面最美的一位。”文鸯说道:“我是有些没想明白,难道美色在前,长公子连半点心思也不会动?”

    “不管动与没动,我们都还没有起,长公子却已经先起了。”陆逊说道:“这就是为将者的失职,以后无论如何,早上一定要早起去军营查看将士们。从今天起,晚上谁也不要和舞姬纠缠太久。”

    将军们彼此看了一眼,都纷纷点头。

    “伯言说的没错,从今天起,晚上谁也不要和舞姬纠缠太久。”姜维说道:“昨晚酒宴,我们酒后难以克制还能解释的过去。今晚过后,可就没有理由再掩饰下去了。”

    众将军都很认同姜维和陆逊的说法,一边附和着,一边与俩人走向军营。

    来到军营,姜维向守辕门的士兵问道:“长公子来了没有?”

    士兵回了句:“回禀姜将军,长公子来到这里已有一会。”

    曹恒果然来了军营,将军们不再迟疑,加快了脚步往军营深处走去。

    但凡是军营,总会留下一片很大的地方用来操练将士,也就是所谓的简易校场。

    快到校场,他们果然看见曹恒和杨阜就在这里。

    校场上,一队将士正在忙着操练。

    将士们军容齐整,操练的时候有模有样,居然在没有将军统领的情况下,也像是那么回事。

    匆匆来到曹恒身后,姜维等人躬身一礼。

    姜维招呼道:“长公子怎么来的这么早?”

    “将军们不来,当然只有我来。”曹恒没有回头语气十分平静的回了一句。

    “昨晚庆功宴上,我们喝的多了些。”姜维辩解道:“今天早上起的时候,长公子已经到了……”

    “不用给我解释这些。”曹恒扭头对他说道:“我并没有说你们什么,也没有训斥你们的意思。我只是想对你们说一句,无论晚上和美人纠缠到什么时候,始终不要忘记自己肩上担负的职责。你们都是带兵的人,要是连你们都懈怠了,将士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懈怠?“

    姜维等人纷纷答应了,都没敢再辩解。

    “没人虽好,可不要过于贪恋。”曹恒对姜维等人说道:“每天晚上最多三次,每次不超过半个时辰,将军们应该做的到。如此也不会耗费过多力气,早上不至于耽误军中事务。”

    “长公子的话,我们都记下了。”将军们纷纷答应。

    其实他们心里却在嘀咕着,每晚三次,每次半个时辰……

    就算他们受得住,那些美姬也受不住。

    长公子如此勇猛,难怪一早还能起身,而且丝毫不会耽误任何事情。

    ************************************************

    在诸位将军的陪同下,曹恒观看了将士们的操练。

    常备军的操练强度,远远高于军户。

    他们整容整齐,每刺出一槊,都会发出一声呼喝。

    看着正在操练中的将士们,曹恒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长公子对将士们的操练还算满意?”从曹恒嘴角浮起的笑容,看出他对操练也还算是满意,姜维故意问了一句。

    “满意是满意,我就担心持续不了太久。”曹恒笑着说道:“要是每天都像今天这样,将士们已经出操,而将军们却还搂着女人在睡觉,用不了多久,他们应该也就没了操练下去的心思。”

    他这么一说,将军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尴尬。

    姜维回道:“长公子可不要再提这些,我们知道错了。”

    “错?”曹恒假装很诧异的看着他:“我并没有认为你们错了,我只是觉着既然领兵来到这里,我们就得对将士们负责。将士们把性命交给了我们,可我们却不能把他们的性命再转交给一群毫不相干的女人。杨刺史已经决定,要把这些舞姬送给你们,以后与她们缠绵的日子还有许多,也用不着非要选着这几天把力气全都给耗尽。”

    曹恒的说法,让将军们一个个都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陪在旁边干笑。

    “凌将军。”曹恒回头看向凌统:“飞熊营怎么没有操练?”

    凌统上前:“我打算要飞熊营将士下午操练。”

    “今天也就算了。”曹恒说道:“明天一早,所有人都得带着本部兵马操练,越是临近战时,越不能有半点松懈。只要操练勤勉,我们的将士才不会在沙场上过多流血。”

    曹恒说的这些,让将军们无言以对。

    尤其是姜维和陆逊,先前他们还传授过曹恒带兵的技巧,没想到这回居然就犯下了个最低级的错误。

    “伯约、伯言和我过来,其他人留在这里带着将士们操练。”曹恒向将军们吩咐了一句,转身离开校场。

    姜维和陆逊跟只曹恒来到离校场有段距离的地方。

    曹恒停下脚步,对俩人说道:“石邪弈于领着几人撤走,你们是不是认为他一定不会回来?”

    “一定不会回来。”姜维很肯定的回道:“至少在大军离开之前,他不会回来。”

    “为什么这么肯定?”曹恒问道:“难道他还能弄到有关我们的动向不成?”

    “元昶认为他弄不到我们的动向?”姜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羯人从不出现在边关互市,他们也没有商贾往来于中原。”曹恒问道:“怎么能够得到这里的消息?”

    “既然元昶发问,一定是心里有了疑惑。”姜维回道:“否则又怎么会特意把我俩叫到这里商议?”

    “我确实觉得疑惑。”曹恒回道:“本来我是没有想到,只是昨天晚上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当初我离开雁门关的时候,羯人并不可能得到音讯。后来父亲给我送去了杨刺史的战报,说是我离开不久,羯人就再次向雁门关发起进攻。从洛阳出兵的时候,我只顾着一路早些赶到,根本没有想过这些。可昨天闲下来以后,我细细琢磨,却越想越不对劲。羯人身在关外,与我们有着关口阻挡,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得到我已经离去的消息。”

    “羯人相貌和我们中原人大有不同。”陆逊说道:“我觉着一定是中原人之中出现了内奸。”

    “内奸?”曹恒愣了一下,向陆逊追问:“伯言的意思是,我们在这里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话,羯人都能清清楚楚的得到消息?”

    “既然是内奸,得到的消息当然不会少,至少元昶对外宣称的消息,他们是会一五一十全都告诉石邪弈于。”陆逊回道:“我们要是昨天就起兵出关追击,很可能会因为内奸的存在,而陷入到与羯人的死战中。”

    曹恒皱紧眉头,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要是中原人真的出了内奸,后面的事情还真是没那么好办了……

    “元昶怎么了?”姜维问道:“是不是想到了中原人会有内奸,而心生不快?”

    “我不明白。”曹恒说道:“无论怎么看,羯人在与我们的战斗中都不占据任何上风。向他们传递消息的中原人应该很清楚,雁门关一旦被羯人攻破,等待他们的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所谓宁为战死骨,不为亡国奴,就是因为亡国奴不好做……”

    “元昶这么认为,大多数人也都这么认为,可人与人哪有相同?”姜维说道:“有些人为了自家的利益,把军情出卖给羯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是真有这样的人,我必定把他粉身碎骨。”曹恒攥紧拳头咬着牙说道:“就是因为有了他们,这么多年才会有无数中原人死在异族的手中,才会有无数中原人被异族掳掠……”

    “我觉得只是杀了他们并没有什么用处。”姜维说道:“即便元昶把那些人全给杀了,他们从羯人那里得到的好处已经拿在手中。他们的家人也已经可以享用那些好处……”

    “也就是说,只要擒住那些人,我要把他们三族都给杀了,才能遏止以后再有人以出卖中原为发家致富的门路?”曹恒问道。

    “正是。”姜维回道:“把所有他们重视的人都给擒住,与他们一道斩杀示众……”

    “中原人可不是异族。”曹恒摆了摆手:“父亲绝对不会允许出现那样的事情。”

    “那就把那些人的所有家财全都收缴,然后把他们的家人贬为奴仆。”陆逊说道:“这个法子,想必元昶不会认为杀戮过多。”

    “伯言的法子倒是不错。”曹恒点头:“那就依着伯言,一旦发现有内奸,把他们的家人全都贬为奴仆,所有家财一律充入府库。我要让那些人不仅会丢了性命,在死后还无法保全住因为出卖中原而得到的不义之财。”

    “长公子英明!”姜维和陆逊向曹恒躬身一礼,齐声赞了。

    “你俩把本部兵马交给其他人操练。”曹恒说道:“至于你俩,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查探内奸这件事上。务必要在大军出关之前,把这些内奸全都给揪出来。”

    “我俩明白。”姜维和陆逊领了军令。

    “仰仗你俩了。”曹恒点了下头,招呼了一声还站在远处的杨阜,转身往军营外面走去。

    目送曹恒和杨阜走远,姜维向陆逊问道:“伯言认为该从哪里下手?”

    “找出内奸并没有那么难夏侯。”陆逊说道:“我们只要查清哪些人经常出关,再从其中筛选出来也就是了。”

    “出关?”姜维一愣:“要说能经常出关,怕是只有杨阜手下的斥候。”

    “那就是了。”陆逊撇了撇嘴:“他们能给我们带回消息,当然也能给羯人带去消息。难就难在是那些斥候把消息送给了羯人,毕竟不可能每个斥候都那么做。”

    盯着陆逊的眼睛看了好半天,姜维眉头微微皱着:“人是我们请求杨阜派出去的,他们把消息带给了羯人,我们再审查每一个从关外返回的斥候,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说不过去……”

    “让杨阜把以往出关的斥候名单送来就好。”陆逊说道:“先把这些人一个个的排查一遍,所有没可能的都给排除掉。凡是有可能的,再留下慢慢的查。”

    “我们倒是想要慢慢的查,就怕长公子没有那些耐性等。”姜维说道:“大军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一旦出关,我们的斥候要是把消息传给羯人,很可能会导致我们被羯人围攻。”

    “我听说长公子头一回出关,并没有遭到羯人阻截。”陆逊说道:“头一回去探查羯人境况的那些斥候,应该不会有内奸。要紧的其实是第二回派出去的,也就是长公子返回洛阳以后,杨阜派出去的那些人。其中至少有一个是给羯人送信的内奸。”

    陆逊的分析得到了姜维的认可。

    他点着头说道:“伯言说的没错,其实我也是这么想。”

    “那还等什么?”陆逊说道:“既然长公子催的急,我们也不能总这样拖着。不如现在就去找杨阜,从他那里讨要三次出发的斥候名单,先从名单里把那些不可能出卖讯息的斥候给删掉。剩下的那些,就是我们要好好查问的了。”

    “伯言说的是。”姜维先是认同了陆逊的说法,随后又说道:“早知道刚才不让杨阜离开,先从他这里讨到名单……”

    “杨阜不离开,我俩当着长公子的面又怎么找他讨要名单?”陆逊微微一笑:“虽然事情是长公子安排的,可有一些要去做的,却必须回避他。”

    姜维也是个以谋略取胜的智将,陆逊这么一说,他当即就明白过来。

    曹恒虽然察觉到一定会有内奸,可他并没有怀疑到杨阜的人头上。

    从杨阜的手下开始查,就必须要经过曹恒的同意。

    碍于杨阜是幽州刺史,曹恒很可能最终做出撇开这一层的决定。

    内奸万一真的在杨阜手下的斥候之中,有了这层麻烦,查问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

第2221章 这个时候谁也不能信

    杨阜陪着曹恒,先送他回了住处,随后自己来到雁门关关口。

    登上关口,他向一名校尉问道:“有没有发现羯人?”

    “回禀刺史,并没有发现羯人。”校尉回道:“自从上次长公子领军击破他们,羯人就彻底在关外消失了。”

    “发现羯人有任何异动,即刻禀报给我。”杨阜向校尉交代了一声。

    来到朝向关外的方向,他扶着城垛眺望远方。

    关外一片空旷,早就没了当初羯人围城的情景。

    正在望着关外,杨阜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原来杨刺史在这里,可是要我们好找。”

    听见有人说话,杨阜回头看过去,只见姜维和陆逊正往他这边走来。

    “姜将军、陆将军。”杨阜拱手一礼:“两位怎么有闲暇来关口上?”

    “长公子交代了我俩一些事情,我俩寻思了一下,有些事还需要杨刺史帮忙。”姜维说道:“能否请杨刺史到关下一叙?”

    发觉姜维是话中有话,杨阜疑惑的问道:“两位将军是不是有什么话不好在这里说?”

    “最好只有我们三个。”姜维回道:“多一个人,只怕会有泄露的风险。”

    “两位将军先请。”知道不和他们一同离开关口,俩人一定不会罢休,杨阜只好与他们一同离开。

    来到关口下,杨阜问俩人:“敢问两位将军,究竟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长公子怀疑雁门关出了内奸。”陆逊一开口,就让杨阜吃了一惊。

    他错愕的看了看陆逊,随后又看向姜维:“长公子真的这么怀疑?”

    “难道杨刺史认为不该怀疑?”姜维问道:“要不是出了内奸,上回怎么长公子才走,羯人紧跟着就来了雁门关外?”

    杨阜被问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才向俩人问道:“敢问两位将军,怀疑是什么人暗自把消息走漏给了羯人?”

    “杨刺史手下的斥候最有嫌疑。”陆逊说道:“就是想到这种可能,我俩才把杨刺史请来,请你把几次出关探查的斥候名单全都报给我们。”

    “斥候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杨阜回道:“要是把他们的名单交给两位,只怕会寒了他们的心……”

    早就料到杨阜会这么说,陆逊说道:“杨刺史应该明白,即便是你再信任的人,都可能暗中做出背叛你的事情。我俩也不是毫无来由的怀疑刺史的手下,还请杨刺史能够分清轻重。”

    “我派出去的斥候每次都是那几个人。”杨阜回道:“只不过每一次派人出去,都会有些许的不同,偶尔会有一两个人不会参与探查羯人动向……”

    “杨刺史不用考虑那么多。”说道:“都是你的手下,要你去查他们,查到任何人都不是太好,这种事只有我们去办。把责任推在我俩头上,即便斥候心怀不满,也不可能说出什么。”

    虽然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杨阜也没多说什么。

    想了一下,他对俩人说道:“两位将军请随我来。”

    姜维和陆逊知道,他们一定是说服了杨阜,于是都跟着他往他的住处去了。

    来到杨阜的住处,俩人发现他住的外面房间摆设就像是官府里的书房一样。

    许多幽州各地送来的卷宗都摆放在这里。

    “杨刺史一直都在这里办理公务?”姜维问了一句。

    “自从我接管幽州以来,雁门关一带就没太平过。”杨阜回道:“我也想到幽州官府去操办公务,可我一旦去了那里,岂不是要把这边给丢了?羯人就在关外,他们随时可能进攻关口,身为幽州刺史,我是片刻也不能离开。所以就只能把一些事情都带到这边来做。”

    “杨刺史为国为民,实在是太操劳了。”姜维应了一句。

    杨阜来到桌边,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份卷宗。

    他对姜维和陆逊说道:“我这人做事向来精细,所以先前曾把派出去的斥候都记了下来。他们每个人去什么地方,带回来的又是什么消息,我也是一样没有疏漏的都给记下。”

    接过卷宗,姜维和陆逊飞快的浏览着。

    果然像是杨阜记载的那样,卷宗里详尽的记录了每次派出去的斥候都有哪些,返回雁门关以后,他们又都带回了怎样的消息。”

    姜维和陆逊翻看着不同的卷宗,等到看完了手中的,又相互换着看了对方的。

    “我大概知道是谁了。”看完卷宗,姜维看向了陆逊。

    陆逊也说道:“我应该也知道是哪个了。”

    “要不我俩都把这个人的名字写下来。”姜维说道:“看看见解可是相同。”

    姜维提议把他们认为是内奸的那个人写下来,陆逊当即答应。

    俩人吩咐卫士取来笔墨,分别在手上写了个名字。

    杨阜站在一旁,诧异的看着他们。

    等到俩人都把名字写好,相互伸出那只手比对了一下,彼此看了一眼会心一笑。

    从俩人的表情看出,他们写出的名字一定是一模一样,杨阜问道:“敢问两位将军,认为是哪个把消息给了羯人?”

    “不是把消息给了羯人,而是把消息卖给了羯人。”姜维说道:“羯人是从他那里买到消息,而他却用这些消息趁机发了把财。”

    “两位将军说的究竟是谁?”姜维把杨阜说的更加迷茫,他向俩人追问了一句。

    姜维和陆逊都把写着字的那只手递到他面前。

    看见俩人手上写的字,杨阜错愕的说道:“此人曾在先前阻击羯人的战事中立下功劳,他怎么会……”

    “为了利益,他当然会。”陆逊说道:“立下功劳,他也能从大魏得到好处。此人家境必定十分殷实,甚至连一般的商贾,都不一定有他赚到的多。”

    杨阜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道:“他的家境是不是殷实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时常会托人给家里送些东西回去。至于送的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他不是雁门关的人?”陆逊闻言追问了一句。

    杨阜摇头:“不是,他是蓟县人,只不过跟着我来到了雁门关。”

    “敢问杨刺史,此人大概什么时候可以从关外返回?”查看记录的时候,俩人看到这个被怀疑出卖讯息给羯人的人又被派了出去,姜维问了一句。

    “两三天应该就能回来。”杨阜问道:“要不要先把他给控制起来。”

    “不要!”姜维当即回道:“不仅不要,我们还得给他一些新的讯息,要他带给羯人。”

    “姜将军的意思是……”杨阜错愕的看着姜维。

    “既然查出他可能是出卖讯息给羯人的人,当然要加以利用。”姜维回道:“可千万不要惊扰了他,他的作用要比千军万马还强的多。”

    明白了姜维的意思,杨阜说道:“我会安排下去,只是要传递什么消息给他,还请两位将军详告。”

    “等他回来,我们会有要让他带给羯人的消息。”姜维说道:“杨刺史只当从没听说过这件事,调查此人交给我们就好。”

    杨阜当即答应了。

    ******************************************

    杨阜离开以后,姜维和陆逊目送着他的背影。

    “你觉得杨阜有没有问题?”陆逊突然冒出了一句:“要知道他可是幽州刺史,如果是他的授意,我们任何消息都能传到羯人那里去。”

    “伯言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可笑。”姜维回道:“杨阜虽然是幽州刺史,可他坐镇雁门关,屡次击退羯人进攻。就算他想要把讯息送给羯人,以此来换取好处,羯人敢不敢信?”

    陆逊微微一笑:“看来还真是我想的多了,我是知道雁门关有内奸,看谁都像是会把消息送给羯人的模样。”

    “其实我也是。”姜维回道:“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杨阜,要不是转念一想,他完全没有必要,也没有把消息送给羯人的条件,还真会认为是他暗中指使的一切。”

    “要是杨阜真的有问题,长公子不知会有多失望。”陆逊说道:“我觉得长公子信他,就像雁门关的军民相信长公子一样。”

    “正因为长公子信他,我俩才怀疑的没有道理。”姜维回道:“长公子的性格能耐,哪一样不是像神了主公?我们先前还教他带兵之道,如今他反过来教了我们一手。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带兵在外,主将随时都可以查看我们有没有操练将士。”

    “好在我俩不用亲自操练。”陆逊回道:“长公子觉着雁门关出了内奸,倒是给了我俩偷懒的机会。”

    “伯言可不敢这么想。”姜维问道:“你信不信,明天一早,长公子还是会来到我们的住处。其他几位将军都去了军营,就我俩因为要查问内奸的事情而晚起,会不会令他心生不快?”

    陆逊点头,随后向姜维问道:“伯约觉得要不要派人去蓟县,查问一下此人的家境如何?”

    说着,他抬起那只写着人名的手。

    “肯定要派人去查问。”姜维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决定着出关以后将士们会不会面临凶险,只是凭着我俩的认定,总觉得好像是少了点什么。派人到他家里去查看一下,也能做出更精准的判断。”

    “伯约说的是。”陆逊又问:“是你安排人过去,还是我安排人过去?”

    “我俩谁安排人过去不是一样?”姜维笑着说道:“要不伯言安排人过去好了。”

    “我觉得还是我俩各自安排一个人过去,送回来的消息也会更精准一些。”陆逊回道:“只有各自通过派去的人带回消息加以判断,才能最终认定此时的看法是不是正确。”

    姜维回道:“伯言说的没错,我俩都派人过去看一看,不同的人看到的东西也将不同。从他们带回的消息,更能确定此人究竟是不是暗中给羯人送去消息的内奸。”

    “要不是打算给羯人送去一些有用的消息,我们早就可以把此人擒住好好拷问。”陆逊说道:“放任他逍遥,我总觉着心里不爽快的很。”

    “伯言不用想太多。”姜维说道:“确定他就是送出消息的人,早晚有一天,即便我们不找他,羯人也不会放过他。”

    “那是当然。”陆逊说道:“等到羯人吃了大亏,觉着他是故意放出假消息骗钱,难道还会饶了他?”

    “说的就是。”姜维嘿嘿一笑,对陆逊说道:“我俩还是先去与长公子商议一下,看看长公子怎么说。”

    陆逊答应了,陪着姜维去见曹恒。

    曹恒回到住处,烟儿为他打水洗了脸。

    洗脸的时候,曹恒向烟儿问道:”早上我和杨刺史走了以后,你都在做什么?”

    “回长公子,奴婢也没做什么。”烟儿回道:“就是把房间里收拾了一下,又给长公子换了一套褥子。”

    “才睡了一天,怎么就换了褥子?”曹恒刚问出口,顿时反应过来,昨天晚上他和烟儿做的那些事肯定是把褥子给弄脏了,烟儿要是不还褥子,才是不太正常。

    “我明白了。”嘿嘿一笑,曹恒对烟儿说道:“今晚你在屁股下面垫块厚实些的白布,总不能每天都要去换褥子。”

    “昨晚是奴婢头一回。”烟儿低下头,轻声对曹恒说道:“奴婢听说只有头一回才有落红……”

    说到这里,烟儿没再接着说下去。

    虽然已经破了身子,可她毕竟是个才经人事的女儿家,有些事情怎么也说不出口。

    曹恒也只是随意和他聊几句,并没有**的意思。

    烟儿低着头不再多说,他也就没再多问。

    “启禀长公子。”门外传来卫士的声音:“姜将军和陆将军求见。”

    先前给俩人安排过事情,他们这回来见,应该是已经有了眉目。

    曹恒对烟儿说道:“我和两位将军有事情要说,你去找姐妹们玩一会,稍晚一些再回来。”

    烟儿欠身应了,走出了房间。

    随后曹铄吩咐卫士:“请两位将军进来说话。”

    等在门口的姜维和陆逊走了进来。

    俩人见了礼,曹恒问道:“是不是已经查清了谁是内奸?”

    “还没有查清。”姜维回道:“不过我和伯言都有个怀疑的人。”

    “是什么人?”曹铄追问。

    “是出关探查的斥候之一。”姜维说道:“此人头一回出关,并不在名单之列。第二回出关,他被派往的地方不是最远,回来的却是最晚。算起路程,确实是让人不得不心生疑惑。”

    “这一次有没有派他出去?”曹恒又问了一句。

    “去了。”姜维又说道:“好在长公子没有下令大军出关,只是驻扎在这里。我和伯言打算等到斥候回来,再给他们一些假消息,让他把消息带给石邪弈于。”

    看着姜维和陆逊,曹恒嘴角浮起一抹笑容:“还是你俩想的周到,难怪父亲要你们跟着来等到雁门关。倘若换成是我,只到内奸身份,绝对不会容他活下去。”

    “长公子说的,其实我俩也曾考虑过。”陆逊回道:“只是想了一下,觉着要是把人给擒了,即便审问出来是他卖了消息给羯人,对我们也并没有什么好处,于是就决定先由着他,让他再出关给石邪弈于送些消息过去。只要石邪弈于信了,我们再抓住机会,必定会让羯人吃几场大亏。羯人吃亏以后,即便我们不对付他,羯人也会想方设法把他弄死。”

    “你来这一手借刀杀人,用的还真是挺溜。”曹恒问道:“有没有想到该给他们送去个什么样的假消息?”

    “我俩在来的路上大略商议了一下。”姜维回道:“最能让石邪弈于担心,也最能令他相信的消息,无非是我们打算直接进攻他的王庭。心思都在王庭,石邪弈于必定不会过多的留意其他部落,大军出关以后可以步步为营,把一个个羯人部落都给平了。我们出关,为的是把羯人彻底灭掉,而不仅仅只是斩杀他们的大王。我们清楚目的,也曾向世人宣告过目的,可石邪弈于却不一定相信。至少他不会相信我们能够把整个羯人部族都给铲除。相比于担心那些很难做到的事情,石邪弈于更容易相信我们轻易可以办到的事。”

    “既然你俩商议好了,那就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曹恒说道:“即便是杨阜,你们也给他瞒着……”

    姜维和陆逊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了一抹惭愧。

    “怎么回事?”发觉他们的脸色不太对,曹恒问了一句。

    “回禀长公子,我俩和杨阜说过,是要散播假消息给那些斥候。”姜维说道:“杨阜还在等着我们找到合适的借口,可长公子这么一说……”

    “你俩嘴还真快。”曹恒笑着摇头:“居然把这些都说给了杨阜。”

    “我俩也是考虑到只有斥候才能得到送消息给羯人的机会。”陆逊回道:“查问斥候出关,总得去见杨阜,而且我俩觉着长公子对他是是十分信任,把一些话说给他听,应该不会有什么……”

    “我也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曹恒说道:“可万一有什么,谁为将士们的性命负责?”

    姜维和陆逊都没有吭声,俩人也明白他们是把事情给办坏了。

    曹恒看起来好像是十分信任杨阜,可从他感觉到雁门关内出现了内奸,对杨阜的信任应该也是退去了不少。

    可偏偏姜维和陆逊只看到了他以往对杨阜的信任,却没有分析出这一层因素。

    俩人也在后悔,怎么就没用个其他的法子,把杨阜也给瞒住。

    “现在怎么办?”姜维向曹恒问道:“话已经说了出去,总不能再收回来?”

    “那倒不用。”曹恒回答道:“你俩不要再去见他,到时候我来安排。”

    “让长公子费心了。”俩人躬身向曹恒行了一礼:“我俩不耽误长公子歇息,先告退了。”

    “中午还没到,歇息什么?”曹恒笑着说道:“我只不过是闲着无事,正打算把父亲交给我们带来的地图好好看一遍。”

    “你俩来的正好。”曹恒说道:“地图我是不太能看得懂,以你俩的能耐,应该是可以看明白。”

    姜维和陆逊都曾见过南蛮地图,也知道曹铄手中的地图是连村庄都标注的清楚。

    “长公子带着地图,应该看的出羯人部落在什么地方。”姜维说道:“即使有些差距,应该想差也不是太多。”

    “伯约是不是没有去过关外?”曹恒问了他一句。

    “确实没有去过。”姜维一直都是在南方,他哪能有机会来到北方。

    “北方胡人和南方的蛮人还是不同。”曹恒说道:“南方蛮人生活在丛林里,他们从事的是狩猎而不是放牧。不用为了寻找新的草场而迁移,所以南方蛮人一旦选定了村落,多半不会轻易离开。而北方的胡人却不同,胡人以畜牧为生,他们居住的地方根据草场变化而变化。曾经在地图上标注的这些部落,如今或许会有一两处还在,更多的则早就迁徙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姜维和陆逊都是习惯于在南方打仗的将军。

    他们对北方的胡人了解不多,甚至不清楚胡人的习性,只是以往有过一些耳闻。

    然而没有亲眼见过,俩人对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并不是十分相信。

    曹恒也那么说,就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难怪长公子要派出斥候先探查清楚再出征。”陆逊说道:“据说关外地界辽阔,要是不清楚羯人驻扎在什么地方,大军贸然出击,想要找到他们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找不到羯人还是小事。”曹恒说道:“将士们在关外缺吃少用,尤其是天气越来越冷,关外的冬天和江淮流域可是不同。我听说这里的冬天,连河底都能冻上。”

    姜维和陆逊都点了点头。

    陆逊问道:“既然地图没什么用处,长公子看它又有什么意义?”

    “怎么会没有用处?”曹恒回道:“我查看的不是他们的部落在什么地方,我要查看的,是关外的地形。只有了解了地形,我们才能知道在哪里驻扎,又在哪里与羯人决战或者厮杀。”

    “羯人常年生活在关外,而我们却仅仅只是有一张地图。”姜维皱起眉头说道:“我们了解的再透彻,也不可能像羯人一样。我倒不担心别的,就怕地图研究的再透彻,也没有羯人地形利用的得心应手。”

    “我当然知道会是那样。”曹恒回道:“可我们要是不琢磨地图,对关外就是更加没有了解。完全没有了解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胜过羯人?地图虽然不会让我们比羯人更了解关外,却能缩短与他们的差距哪怕明知用处不大,我也是一定要把地图琢磨透彻。”

    “其实长公子不琢磨地图也是可以。”姜维回道:“我们去关外可以找向导领路,有了向导,岂不是比地图更明了?”

    “万一向导也被羯人给收买了,我们又该怎么办?”曹恒一句话,把姜维问的愣住了。

    他提出的问题并不是不可能发生。

    陆逊在一旁说道:“我们可以多找几个向导,我倒是不信,羯人能收买那么多人。”

    “当然不可能收买那么多人。”曹恒回道:“可是被收买的那些人,能够暗中向没被收买的下手。他们也可以故意误导我们,让我们不确定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为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我觉得还是先琢磨透彻了地图,一旦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们也知道谁被羯人收买,而谁是真心为我们领路。”

    姜维和陆逊彼此看了一眼,俩人对曹恒的说法是十分认同,也为自己怀有侥幸而感到羞愧。

    当初姜维讨伐孟获,也是事先琢磨的地图,才能做到完全相信向导。

    如今曹恒要查看地图,他和陆逊居然还认为没有必要,想想也是汗颜。

    “长公子说的是,是我俩想的错了。”姜维先回了一句,随后陆逊也跟着附和。

    “你俩也不要总是给我道歉。”曹恒指着地图上的一块地方说道:“我打算先平了羯人的一些部落,等到石邪弈于发觉不对赶来的时候,在这里截杀他。你们认为怎样?”

    “云中郡?”姜维和陆逊先是彼此看了一眼,随后对曹恒说道:“这里原先也是属于大汉,如今落到了羯人的手中,要是长公子果真给拿了回来,还真是为大魏重整山河的大功。”

    “雁门关原属并州,如今交给幽州统辖,无非是并州孱弱。”曹恒说道:“大魏虽然一统天下,可各地强弱不同,等到夺回云中等郡,我还得呈请父亲,把雁门等郡交还给并州。毕竟幽州太强,对周边各州也不是什么好事。”

    “长公子说的是。”姜维和陆逊对他的这一说法都很是认同,俩人一同应了。

    说了讨伐羯人的部署,曹恒的手指接着往地图北面移动。

    手指移动到云中郡以北,他又对俩人说道:“到了这里,我们有两个选择。其一是继续向前,剿灭羯人的同时得罪匈奴人。其二,是就此停住,放任残余羯人逃入河套,进入匈奴人的地界。”

    PS:今天家里人开车擦剐到一位88岁的老爷子,大半天都在处理那件事情。幸亏老爷子一家都是挺不错的人,事情处理的还算顺利。只是字没时间写太多了。我就纳闷了,像我这样环山公路都能把车开到飞的车神级司机,家里怎么会有开车这么蠢的人,好郁闷啊……

第2222章 全民军令

    曹恒做出了分析,随后看向姜维和陆逊。

    “你俩认为,我们到时候该怎么办?”他问了一句。

    姜维和陆逊彼此看了一眼。

    “我认为应该继续向前推进。”姜维说道:“主公要的是我们把羯人彻底灭了,没能把他们给灭了,我们也没办法回去向主公交代。”

    “伯言也是这么认为?”曹恒又问陆逊。

    “我也这么认为。”陆逊回道:“羯人连年给中原带去困扰,主公早就想要把他们灭了,既然长公子这次是带着主公的诏令出征,当然要把事情办的彻底。”

    “匈奴人怎么办?”曹恒说道:“要知道匈奴人可比羯人多的多。”

    “他们要是敢阻挠,一并给灭了就是。”姜维回道:“我听说主公早年曾把匈奴人打到无力回击。虽然经过多年休养,可他们能不能恢复元气还未可知。”

    “匈奴单于呼厨泉如今还被软禁在寿春。”曹恒点头:“我听说他们那里代为实行大单于权力的,是曾经的左贤王去卑。去卑是父亲扶持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和我们大魏为敌。”

    “他要是协助大魏剿灭羯人,我们就不用理会匈奴。”姜维回道:“他要是敢于拦阻大军剿灭羯人,长公子就可以找到借口,率领大军长驱直入把匈奴人也给抹掉。河套一带原先曾是大汉的疆土,只因为匈奴人投靠了汉室,当年的大汉才把这里分割给匈奴人。虽然汉室对匈奴人有恩,可他们却还是趁着大汉衰微杀入了中原,要不是主公曾领军讨伐,到现在匈奴人也不会消停。”

    “你俩认为匈奴人会协助我们剿灭羯人,还是会保护羯人和我们为敌?”曹恒问道。

    “我觉得他们应该会选择保护羯人,与我们为敌。”陆逊说道:“大魏富饶,异族向来不肯看得到中原强盛。可中原却总是要比他们更容易壮大,所以我觉得他们会不失时机的与大魏为敌。”

    “而且更重要的是,中原从来没有真正把异族赶尽杀绝,每到占了绝对优势,总是会给他们留下一线生机。”姜维说道:“如此一来就陷入了反复之中。我们强大,则异族消停。一旦中原出现战乱或者其他原因导致萧条,异族总是会不失时机的趁机起兵,给中原带来无尽祸患。“

    “其实你俩想说的,只是出兵以后绝对不要给异族留下任何存活下去的机会。”曹恒问道:“除恶务尽,是不是这个意思?”

    “正是。”姜维回道:“我们也明白,灭了一个族群并不容易。可要是不灭他们……”

    “羯人数量不多,灭了他们很容易。”曹恒说道:“可匈奴人却不同,他们人数众多,要把他们给灭了,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岂是要不是主公这么多年一直在鼓励生养,中原早就没有多少人口。”陆逊回道:“我记得主公每夺下一个地方,最先做的就是鼓励百姓生养。短短数年,各地人口数量激增,才能确保我们有足够的兵源可以征募。”

    “你俩说的也没错。”曹恒说道:“父亲给我的指示是把羯人给灭族,却没有说匈奴人也需要灭族。其实我们只要沿袭父亲曾经的做法,灭了匈奴也不是没有可能。”

    “长公子的意思是……”姜维和陆逊瞬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俩人还是追问了一句。

    “我的意思很简单。”曹恒回道:“我们可以把匈奴人迁徙到中原,让他们与中原人融合。只要能灭了匈奴人的大单于和各部族大王,这件事很容易促成。”

    说到这里,他先后看了看姜维和陆逊:“其实两位都很清楚,如今的中原人,有不少就是当年父亲下令融合了胡人,他们的习性已经改变,俨然是中原人无疑。就连我们军中将士,也有不少是匈奴人或者其他胡人与中原人的后裔。”

    “主公当年这么安排,确实有他的道理。”姜维点头说道:“要不是融合了许多胡人,中原人口也不可能壮大的如此之快。”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紧解决内奸的事情。”曹恒说道:“内奸一天不除,将士们出关以后,就一天不会得到安稳。一旦被羯人得到真实的情报,就将有不知多少将士埋骨他乡。”

    “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姜维和陆逊躬身应了,随后俩人一同告了个退,离开曹恒的住处。

    他们离开以后,曹恒还在查看着那张地图。

    地图确实很清楚的标注着哪里有匈奴人的部落,哪里又有羯人的部落。

    从当年描绘地图时的情景来来,匈奴人那时正在向南方扩张,而羯人在一定程度上还属于他们的附庸。

    这幅地图的描绘,要比曹铄征讨匈奴更早。

    曹铄讨伐匈奴以后,北方的部族分布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匈奴人的部落在河套以南逐步消失,最终雁门关以北,到云中郡的这段地界,曾经分布着的匈奴部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同样被曹铄打压到几乎快要灭族的羯人部落,

    可羯人并没有像匈奴人那样往北退走,他们在中原大军撤离以后,又往南推进了不少。

    当时北方虽然已经落到了曹铄的手中,南方的战事却牵绊住了他,他也只能选择死守长城以南,在长城北面的许多地方,逐步被胡人侵占。

    侵占长城以北的并不只是羯人,匈奴人也在居庸关一线频繁出现。

    西边还有羌人、鲜卑人,而东边的东胡人也并没有消停下来。

    胡人虽然会被打服,可他们在被打服以后,还是会察言观色,偷偷观望中原人的动向。

    当曹铄的主要精力被南方战场和中原战场吸引过去的时候,他们试探性的发起过一些小的进攻,也制造过一些小规模的摩擦。

    通过这些小规模的摩擦,一点点的蚕食着中原的地盘,把曹铄的大魏边界推进到了长城沿线。

    曹恒这次领军来到雁门关,就是要让胡人知道,他们曾经干过的那些事情都只是枉为小人。

    中原平定,南方平定,大魏腾出手以后,就该收拾他们这些曾给中原带来不少麻烦的胡人。

    看了好长时间,曹恒慢慢的合上了地图。

    他嘴角微微牵起一抹笑容。

    曹恒很清楚,他这次领军来到雁门关,只不过是讨伐胡人的开始。

    从洛阳带来的五万常备军和飞熊营,也并不是只为了讨伐羯人而存在,他们真正要讨伐的,其实是整个北方的胡人部族。

    胡人一天不除,中原一日不宁。

    “来人。”合上地图以后,曹恒坐了好长时间,向外面招呼了一声。

    一名卫士走了进来。

    “你去给我把杨刺史请来。”曹恒吩咐卫士。

    卫士领命离去。

    杨阜见了姜维和陆逊,还没过多久,曹恒派来的人又找到了他。

    听说曹恒也要见他,杨阜以为还是内奸的事情,匆匆赶来。

    进了房间,杨阜见礼以后说道:“长公子,内奸的事情我正在查……”

    “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哪想到伯约和伯言就放在心上了。”曹恒笑着说道:“刚才他俩来过,我把他俩给训斥了一顿。”

    杨阜错愕的看着曹恒:“两位将军言辞有据,难道长公子不认为有必要查问下去?”

    “当然没有必要。”曹恒说道:“杨刺史怎么不用点脑子去想想这件事情,要说有内奸,除了当初我离开以后,羯人曾到雁门关外攻打,还出过其他什么纰漏?既然是内奸,怎么不趁着关内毫不知情悄悄把关口打开放羯人进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内奸还算什么内奸?羯人想要知道我离开并不是难事,哪还需要从所谓的内奸那里得到消息?”

    曹恒说的有理有据,杨阜也感到迷茫了。

    满脸茫然的看着曹恒,杨阜问道:“两位将军不用再查了?”

    “查什么?查谁?”曹恒问了一句。

    “当然是查内奸。”杨阜回道:“我和两位将军已经有所商议,倒是假传军令给他们,要他们带出关去,只要军令真的传到了羯人那里,内奸就是真的存在。”

    “杨刺史不必如此。”曹恒说道:“我已经说过,并没有什么内奸,也不存在什么内奸。我更不会假传军令,让人故意把假军令传到羯人那里去。军令可不是儿戏,我能够假传军令,骗的不仅仅是羯人,还骗了自家将士。所谓军令如山,岂能用来儿戏?”

    曹恒不打算假传军令,杨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姜维、陆逊奉命查问内奸,他们想的法子已经得到了杨阜的认同。

    然而曹恒在要紧的时候居然把他叫来说了这些,让他知道长公子并不认同他们做出的决定。

    长公子毕竟是军中主将,他做出了决定,杨阜相信姜维和陆逊绝对不敢违背。

    既然俩人不能违背,看来先前商议过的那些事情,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罢了。

    “长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杨阜回道:“可我确实是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把你做好的那些准备全都给忘了吧。”曹恒说道:“我请你过来,是要商量另外一件事情。”

    “长公子有什么吩咐,还请明示。”杨阜躬身领命。

    “帮我起到一道军令。”曹恒说道:“军令面相所有军民,内容是诛杀羯人。凡是关外羯人,只要见到一律斩杀。无论军民,只要拿着羯人的头皮送到官府,就可以领到相应奖赏。”

    用头皮换取奖赏,曹恒是听曹铄说过一个故事。

    故事里有一些征服者,在征服了当地的土人以后,采取了种族灭绝的策略。

    他们就是让人拿着当地土著的头皮去换奖赏。

    人类的贪念,是足以导致任何族群灭绝的。

    为了得到许多动物身上宝贵的部分,很多人掀起过猎杀的风潮。

    随着猎杀的扩大,那些曾经族群聚集、数量众多的动物,最终消失在世上。

    用头皮换奖赏的命令,就像是猎杀这些动物一样,差点把一个族群从世上彻底的抹去。

    曹恒当初听了这个故事,也曾想过许多。

    他想到过不肯被其他人灭绝,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大魏更加强大。

    只有大魏足够强大,其他族群才不能凌驾于大魏之上,以征服的手段对待大魏的臣民,把大魏的臣民当成是被猎杀的目标。

    即便真的要有猎杀,也只能是大魏人猎杀其他族群的人。

    对付羯人,他就打算尝试一下曹铄曾与他说过的故事中的手段。

    或许用那种手段,还真的能把羯人彻底从这个世上给抹掉。

    “用羯人的头皮换取奖赏?”杨阜问道:“无论男女老幼,只要是羯人的头皮就可以?”

    “那是当然,只要是羯人的头皮就可以。”曹恒说道:“羯人发饰与我们中原人不同,他们的头发干枯的很,通过头皮一眼就能认出是羯人而不是其他族群。军令传达下去,一定要再加上一条,倘若有人用不是羯人的头皮换取奖赏,一经发现五马分尸。”

    杨阜瞬间明白了曹恒的意思。

    用头皮换取奖赏的军令一旦下达,难保不会有一些善于投机者,我了获取奖赏,以其他族群的头皮冒充羯人的,到官府领取奖赏。

    一旦让他们得逞,只怕这条军令到最后根本不可能有效的推行,反倒会在中原引起一片杀戮。

    世上人有千千万,有一心向善的,当然也有心存歹念的。

    那些心存歹念的人一旦成功的主导大事走向,势必会给地方带来噩梦一样的灾难。

    从开始就把那种可能彻底的给抹掉,让他们不敢心存侥幸,是曹恒必须要考虑到的事情。

    发生了以其他人的头皮冒充羯人领取赏赐的事情,只能说是有人杀了人,不仅不愿伏法,反倒还企图通过军令而获取好处。

    像这种人,五马分尸也是应当。

    “长公子吩咐的我都记下了。”杨阜回道:“我这就回去起草。”

    “杨刺史亲自起草?”曹恒问道。

    “除了我,雁门关一带也找不到更适合起草的人。”杨阜问道:“敢问这道命令以什么为名。”

    曹恒想了一下,对杨阜说道:“这道命令的名称,就叫做屠羯令好了。”

    屠羯令……

    只听一个名字,杨阜就感觉到了浑身上下被一股森冷的气息包裹着。

    作为大魏的幽州刺史,他此时居然有些担心起羯人。

    曹恒屠灭羯人的决心无疑是强大的,他根本没想过要给羯人留下任何的活路。

    从他来到雁门关的那天起,羯人就注定了会被从世上抹去的命运。

    尤其是这道新的军令,不仅是鼓动了中原人对羯人的憎恨,甚至还勾起了人们的贪念,认为只要杀了羯人,就快要从官府得到很多好处。

    用羯人的头皮换取好处,肯定会有不少胆大而且又贪念极重的人铤而走险,在大军出关以后也跟着到关口之外猎杀羯人。

    大军没能杀掉的羯人,将会成为这些猎人猎杀的目标。

    无论羯人怎样躲藏,恐怕都不可能逃脱灭亡的命运……

    杨阜领了军令退下,曹恒又吩咐卫士去把烟儿给找了回来。

    自从姜维和陆逊来了,烟儿就一直在外面。

    她并没有去找小姐妹说话,只是坐在庭院里望着水池中的鱼儿发呆。

    得到曹恒招呼,她赶紧回去。

    进门向曹恒躬身一礼,烟儿问道:“长公子招呼奴婢?”

    “我感觉有些倦了。”曹恒对她说道:“你过来帮我捏捏肩膀。”

    烟儿答应了,来到曹恒身后,帮他捏起了肩膀。

    小手上的力道用的恰好,给曹恒捏着,居然让他有了一些倦意。

    “长公子,奴婢的力道可还好?”烟儿怯怯的向曹恒问了一句。

    “力道恰好,还真是让我有些倦意。”曹恒回道:“我先趴在床上,你再给我好好捏捏。要是我睡着,除非重要的事情,否则不要轻易把我唤醒。”

    “奴婢明白。”烟儿应了,等曹恒到了床边趴下,她坐在一旁为他捏起了肩膀。

    “要是能在身上也捏一捏,那就更好了。”来到雁门关,曹恒确实感觉得到十分疲惫,烟儿帮他揉捏着,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还真是染他感觉到了倦意越来越浓,没过多久,曹恒也就睡着了。

    人再强悍,总会有疲惫的时候。

    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曹恒每天考虑的都是怎样才能把羯人从这个世上彻底的抹去。

    每天考虑这些,而且还要付诸实施,无论心力还是体力,终究都会疲惫。

    烟儿的揉捏让他感到放松,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够睡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

    杨阜回到住处,依照曹恒的意思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片《屠羯令》。

    左看右看,他都觉着这道军令过于不留后路。

    曹铄还没有成为魏王之前,杨阜也就追随了他。

    虽然一直没有在曹铄身边,可那时身为曹家幕僚的他,暗中还是支持曹铄的。

    就因为有着无数个像他一样的人支持,曹铄才能在后来的邺城事变中轻而易举的拿下曹丕,把曹家大权紧紧握在手中。

    当初曹铄退往寿春,杨阜也曾懊恼过。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占了优势,只要稍做动员就可以彻底的把曹丕根基给除了,曹铄却还是选择要把邺城让给曹丕。

    直到后来曹铄再次返回邺城,杨阜才想明白。

    从开始,曹铄就没想过要让曹丕活下去,他在退出邺城的时候,曹丕已经注定会是只有死亡一个结局。

    只不过那时的曹丕,因为从曹铄手中得到了邺城而沾沾自喜。

    他根本没有想到过,自从得到邺城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注定只有被杀一个结果。

    曹铄没有打算让他活下去,他当然就不会有机会活下去……

    当年的曹铄做事不留后果,却不会公然告诉世人,他打算把曹丕赶尽杀绝,才会以退为进让世人都憎恨曹丕,诱使曹丕做出诛杀汉献帝,令整个天下为之动容的蠢事。

    两次来到雁门关的曹恒,给杨阜带来的感觉也是和常年的曹铄一样。

    曹恒同样不会给对手留下任何生存的机会。

    他从来到雁门关的那天起,就已经注定了羯人要被彻底从世上抹去的结局。

    只不过曹铄不会把想做的事情公然告知世人,而生为他的儿子,曹恒却是耗不估计的会那么做。

    他不仅要告知世人,羯人会被大魏将士给除掉,甚至还要杨阜起草了这么一篇《屠羯令》。

    看了好一会,杨阜觉着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他把起草好的军令叠起来揣进怀里,起身赶往曹恒的住处。

    来到门口,杨阜正要请卫士通禀,一名卫士回道:“烟儿姑娘刚才和我们打了招呼,说是长公子已经睡着,如果不是特别紧要的事情,不能打扰长公子休息。”

    烟儿居然能代曹恒向卫士传达命令,杨阜有些发懵。

    当初她不过是豢养在杨阜后宅的一名舞姬,如今跟了曹恒,卫士都得听她的吩咐……

    杨阜心里觉着有些怪怪的,偏偏又不能说什么,只得谢了卫士一声:“那我就等长公子醒来再说,还请两位代为转告,就说我曾来过。等到长公子醒转,请他务必派人去招呼我一声。”

    “这件事杨刺史还是和烟儿姑娘说。”卫士说道:“我俩不知道在长公子醒来以后是不是已经换岗,只有烟儿姑娘会一直留在长公子身边。”

    “烦劳请烟儿姑娘出来一叙。”杨阜只好请求卫士,把烟儿请出来说话。

    曹恒在睡觉,他怎么敢轻易闯进去。

    杨阜身为幽州刺史,来到这里求见曹恒,当然不可能没有要紧的事说。

    卫士不敢耽误他的大事,应了一声转身进了房间。

    不过片刻,烟儿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欠身向杨阜一礼:“烟儿见过杨刺史。”

    虽然曾是他府中养着的舞姬,如今烟儿在曹恒身边,已经是长公子的人,杨阜当然不敢对她无礼。

    烟儿行礼,杨阜也回了一礼:“敢问姑娘,长公子睡了多久?”

    “才睡下没多会。”烟儿回道:“长公子睡下之前曾告诉奴婢,不是有特别紧要的事情,不要把他叫起。”

    曹恒睡下以前发过话,杨阜当然不敢请烟儿把他叫起来。

    他对烟儿说道:“烦劳姑娘,等到长公子醒了,无论多晚一定要转告他,我曾来过。”

    烟儿回道:“杨刺史放心,奴婢一定转告。”

    “姑娘和不敢再和我自称奴婢。”杨阜回道:“如今姑娘是长公子身边的人,已是尊贵无比,我可不敢在姑娘面前托大。”

    杨阜曾是烟儿的主人,如今却对她十分恭敬,让烟儿多少有些不太适应。

    她微微一笑,对杨阜说道:“杨刺史说的,我已经记下了。”

    再次谢了一声,杨阜告退离去。

    曹恒一直睡到夜里才醒转过来。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烟儿正趴在床边,并没有上床睡觉。

    轻轻晃了烟儿两下。

    趴在床边睡着的烟儿迷蒙双眼醒了过来。

    曹恒问道:“怎么不上床睡?”

    看清眼前是曹恒,烟儿连忙起身,跪伏在地上:“奴婢过于困倦,没想到居然睡着,还请长公子恕罪。”

    “恕什么罪?”曹恒笑着说道:“困了就上床睡,趴在床边睡着,要是冻着了可不得了。”

    曹恒醒过来,烟儿真是吃了一惊。

    要是他怪罪自己在床边睡着,一定会有责罚。

    可她没想到,曹恒不仅没有责怪,反倒还要她上床睡,烟儿心里顿时有些凌乱。

    “好了,别乱想了。”看出她惶恐不安,曹恒说道:“既然困倦成那个样子,不到床上睡,岂不是让我觉着对你太过苛刻?”

    烟儿低着头回道:“奴婢这就去洗一洗。”

    微微笑着,曹恒看着烟儿去打水洗漱。

    洗漱以后,烟儿来到床边,对他说道:“长公子睡着的时候,杨刺史曾经来过。我说长公子有过吩咐,不是特别要紧的事情不要打扰,他也没多说什么就回去了。”

    曹恒当然知道杨阜求见是要做什么。

    他对烟儿说道:“既然他回去,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明天一早让人把他请来就好。”

    烟儿上了床,躺在曹恒身旁。

    她默不吭声的看着房顶。

    房间里的油灯还在亮着,房顶也被投上了昏蒙的黄光。

    “怎么不说话?”曹恒问道:“是不是跟了我,每天感到压力更大了?”

    “并没有。”烟儿轻声回道:“跟了长公子,奴婢反倒觉着活的更像个人……”

    “从小母亲就和我说过,父亲这么多年一直在扭转她们的一些观念。”曹恒说道:“父亲说过,每个人都会感觉到疼,都会有伤心和绝望。只是人们仅仅只能体会到自己的感觉,根本不可能体会到别人。他要我们从小就不要过于苛责奴婢,除非真的是做了无可饶恕的事情,否则不要动不动就非打即杀。”

    “魏王是位仁义郡主。”烟儿回道:“难怪长公子对卑贱如我,也是如此照应。”

    “卑贱,至少也是活着的人。”曹恒说道:“从你跟了我的那天起,你就不再卑贱,至少在别人面前不再卑贱。我身边的人,即便只是个仆从,也要比其他人身边的亲眷更加尊贵。”

    翻身面朝着烟儿,曹恒说道:“其实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为我是大魏长公子。”

    烟儿低着头没有吭声。

    曹恒说的并没有任何不妥,他是大魏长公子,他身边的人,当然要比其他人身边的更加尊贵……

    其实曹铄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起初还不太适应把别人当成仆役一样对待。

    有着两千年后认知的他,虽然知道人生来不可能平等,总有一些人是高高在上比别人有着优越感。

    可相对的,那个时代被人雇佣和差遣都是要得到相应的回报,即便是雇主,表面上也一定得尊重员工的人格和独立性。

    而这个时代,被奴役的人们世世代代就只能处于被奴役的地位。

    别说人格和独立,他们仅仅只是主人的财产而已。

    主人要把他们给毁了,根本不需要给任何人打招呼,只要找到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就连官府都不会过问。

    曹恒出生于这个时代,他能有这些想法,也是归功于曹铄。

    越在这个时代的日子长远,曹铄越发现凭着他的能力不可能和整个时代抗衡。

    要是站在这个时代振臂高呼,宣扬什么人权和人格,恐怕话才说出口,立刻就会成为整个天下共同讨伐的目标。

    曹铄要征讨天下,要建立强大的大魏政权,要把他的努力世世代代传承下去,直到有一天有人真的跳出来镇臂高呼,推翻现有的王朝。

    那个时候他也管不了这么多,毕竟等到人的思维开化到一定程度,才可能出现那样的境况。

    既然改变不了整个时代,那就改变自己和身边的少数人好了。

    不可能完全逆转后宅每一个人的想法,曹铄要做的仅仅只是找一个折中的办法,找一种人们更容易接受的理由。

    把奴役当成人来看待,是他唯一可以向世人宣扬的。

    生为曹铄的儿子,曹恒从小就受到这种思想的熏陶。

    正是因此,他才会以平和的方式对待烟儿和曾带回洛阳的舞姬。

    从他出生的那天起,他父亲的与众不同,注定了他这辈子也会和别人不同……

    “你要不要上来?”一只手搭在烟儿的胯上,曹恒坏坏的一笑:“睡了好些时候,现在不太能睡得着,可我又懒得在上面动。还是你在上面,让我觉着更省力气。”

    烟儿当然明白他要做什么,默默的坐了起来,解开曹恒身上的衣服。

    ****************************************

    天亮以后,曹恒起身洗漱,吩咐烟儿派个人去把杨阜找来。

    写了《屠羯令》,杨阜一直等到后半夜,也没能等来曹恒的招呼。

    直到天都快要亮了,他才睡去。

    才睡下没有多久,曹恒居然派人来请他过去。

    混混沌沌的杨阜很想睡觉,却又不敢不应曹恒的招呼,只好起身洗漱,跟着来请他的人去见曹恒。

    站在曹恒面前,杨阜是强打精神,可他摇摇晃晃已经快要站不稳的模样,却瞒不住曹恒的眼睛。

    “杨刺史连夜写出来的?”看完《屠羯令》,曹恒问了杨阜一句。

    “回……回禀长公子。”杨阜说话,都觉得大脑有些不受使唤,他对曹恒说道:“是昨天就已经写好,我等了一整夜,也没见长公子招呼……”

    “写的不错。”曹恒说道:“回头我就让人誊抄一些张贴出去,杨刺史先回去睡吧。”

    “天已经亮了,还有好些事情没有处置。”杨阜回道:“我还是不睡了……”

    “站都站不稳了,你还要处置什么事情?”曹恒笑着说道:“就算是要处置事情,起码也得等你睡饱了再去。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赶紧回去好好睡觉。等你睡饱了,再把手上的事情一件件给我办好。”

    根本不给杨阜说话的机会,曹恒招呼了一声门外的卫士。

    卫士进来,曹恒吩咐:“先送杨刺史回去歇着,等会再给我找些读过书的人,我这边要用他们。”

    卫士领命,对杨阜说道:“杨刺史,请!”

    杨阜跟着卫士离去,曹恒在住处等着。

    他要找的那些誊写《屠羯令》的人还没有到,姜维和陆逊却前来求见。

    俩人得到允许进入房间,烟儿当然是又退了出去。

    曹恒向他们问道:“你俩这会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还是内奸的问题。”姜维问道:“我俩怎么想也想不到办法瞒住杨阜。”

    “不用你俩隐瞒。”曹恒说道:“只要告诉杨阜,我要你俩查的事已经确定和他手下的斥候无关,你俩会另外查问其他人就好。”

    “这么说,他会不会信?”姜维不太确定的说道:“毕竟我俩已经把话说的太死……”

    “你俩把话说的太死,我可没有说死。”曹恒回道:“只要你俩按照我说的去办,也就是了。”

    “长公子是和他说了什么。”姜维还是想要问清楚曹恒究竟与杨阜说了什么。

    曹恒回道:“我当然是和他说了什么,要不怎么会让你俩这样去做?杨阜也不会再配合你俩调查,虽然以后你俩办事会多了些掣肘,可同时也会少了一些麻烦。有利必然有弊,该怎么去做,只不过是权衡利弊以后选择弊端最少的去办而已。”

    “长公子说的是。”姜维和陆逊同时应了一声。

    “你俩来的正好。”曹恒招呼俩人:“我让杨阜下了一道军令,不过是面向所有大魏臣民而不仅仅只是三军将士的。你俩可以帮我看一看。”

    说着,他把那道《屠羯令》拿了出来,递给俩人。

    姜维上前接过,和陆逊一同看了。

    等到看完这道军令,他错愕的向曹恒问道:“长公子下达这道军令,难道没想过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会有什么后果?”曹恒问了一句。

    “军令一旦下达,必定会引起各地屠杀羯人的风潮。”陆逊说道:“关外羯人也就罢了,先前还有一些羯人被送往关内。要是连同这些羯人一并被杀,难保主公不会震怒。”

    “被送往关内的都是女人,难道她们也会成为被屠戮的目标?”曹恒眉头微微皱起,也在暗暗庆幸命令还没有下达。

    要不是姜维和陆逊来到,这条军令一旦下达,还真是会掀起一阵屠杀羯人的风潮,其中当然包括女人,甚至还包括早就被送往中原,已经安家落户成了某些人家眷的女人。

    “其实长公子只要补充一条,用来换取赏赐的只能是羯人男人的头皮,也就妥了。”陆逊说道:“女人的头皮不能换到好处,当然就不会有人对她们再有任何歹念。”

    “不仅如此,还要严令不可以伤及已经在中原落户的羯人。”姜维回道:“那些人已被同化,而且她们还都嫁给了中原人。许多中原人把她们当成了家人,要是伤及他们,难保不会地方动荡。”

    “幸亏你俩来了。”曹恒点头,向俩人问道:“你俩谁来负责修改?”

    “我来。”陆逊应了。

    曹恒吩咐卫士为他取来笔墨。

    陆逊就在杨阜写的那篇《屠羯令》后面续了几条,写完以后双手呈递给曹恒。

    结果他补充了条款的《屠羯令》,曹恒看了以后问道:“你俩认为这道军令还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陆逊和姜维相互看了一眼,姜维说道:“主公的意思是要把羯人从世上抹去,长公子下达的这条军令,既没有触及已有的利益,也宣扬了主公的意图,我觉得没有什么需要修改。”

    看向陆逊,曹恒又问:“伯言认为怎样?”

    “我和伯约的看法相当。”陆逊回道:“这条军令确实没有再修改的必要。”

    姜维和陆逊都认为军令已经没有再修改的必要,曹恒把它铺在桌上,又逐字逐句的看了。

    等到看完,他点了点头:“果然,这样一改确实更好一些。”

    才看完修改过的《屠羯令》,卫士带着几名文士来到。

    这几个人与其说是文士,还不如说他们只是读过书也懂得写字,毕竟凭着他们读书和写字的这些能耐,还不足以改变命运从此成为人上人。

    姜维和陆逊站到一旁,曹恒的目光在几个卫士领进来的人脸上扫过:“你们都会写字,请你们过来,我是有些事情需要你们帮忙办了。”

    拿起《屠羯令》,曹恒对他们说道:“每个人誊写二十份,半个时辰之内给我。字迹必须工整,等我令人张贴以后,你们还得负责给不认字的人读一遍,要他们都能明白上面写着什么。”

    众人答应了一声,卫士上前接过《屠羯令》,转交给了那些人。

    其中一人接过《屠羯令》,门外又有几名卫士抬着桌椅走了进来。

    曹恒说道:“你们也不用去其他地方,只要在这里写就好。”

第2223章 牧场外面是农场

    曹恒下达的军令,张贴在雁门关各个路口。

    当年曹铄在各地普及教育,许多军民年幼的时候也曾认过字。

    只不过雁门关靠近边界,这里时常会遭到异族袭扰,认字的人相对的来说要比中原腹地更少一些。

    军令张贴在墙壁上,总有认识字的人大声的念着,而旁边围着的不认识字的人,则默默的听着。

    人们听说用羯人的头皮就能换到相应的奖赏,果然有不少眼睛发亮,目光里流露出了贪婪。

    很多时候,人性总是贪婪的。

    为了利益他们能做出不少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雁门关一带,猎户也有不少。

    更多的则是懂得军械使用和战阵厮杀的军户。

    这些人并不是柔弱到无力对付羯人,只不过以往羯人来到雁门关,许多人内心深处都会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毕竟羯人是成群结队,而他们则顶多是三五成群,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

    尤其是头一回,羯人突破雁门关以后,许多本来有着抵抗能力的人,纷纷放弃了抵抗,带着家人四处逃散。

    直到羯人离开,他们才返回了雁门关。

    抵抗必死,而且没有任何好处,人们当然不会轻易选择那种看起来好像很愚蠢的做法。

    然而眼前的军令,却让人们生起了诛杀羯人的念头。

    杀死羯人可以得到丰厚的报偿,对于这些懂得杀人的人来说,无疑是让家庭生活过的更好的办法。

    了解了军令的内容,不少人交头接耳,讨论着该怎样多杀羯人,以此换取更多的好处。

    有些人甚至对军令后几条保护已经被融入中原的羯人女人相关条款感到不满。

    要是杀死的羯人不分男女,根本不用出关,他们就能捞到好多好处。

    毕竟先前有不少羯族女人被俘虏到中原。

    这些女人被人买去,多半由外地人带走,也有少部分还留在雁门关一带。

    把她们揪出来杀死,显然要比出关杀死羯人勇士更简单一些。

    军令在雁门关内散布开,曹恒也在住处等着军民反应的回馈。

    杨阜匆匆来到,进屋以后与曹恒见了礼。

    曹恒问道:“怎样?军令有没有散布下去?”

    “回长公子,已经散布下去,很多人也在自发组织小股人马,打算等到大军出征,他们跟在后面捞取好处。”杨阜回道:“长公子下达的军令,看来真是足以让羯人亡族灭种。”

    “捞取好处?”曹恒摇头:“军中将士击破羯人,肯定是要把他们的头皮给割下来,没有哪个是蠢到明明好处就在眼前,却要丢给其他人来捡的。他们组织起来的队伍,顶多只能在将士们的背后捡一些被打散了的羯人。其实我要的就是这样,将士们出征,不可能为了追击逃散的羯人而四处散开。有了专门猎捕羯人的队伍跟在后面,被打散的羯人就不用将士们追赶。我们要付出的,不过是钱而已。”

    “长公子说的没错,可这样一来,地方官府耗费的钱财可就多了。”杨阜说道:“每个羯人的头皮可以换取一吊钱。羯人数十万,换来换去岂不是……”

    “换来换去,钱还不是仍然在中原?”曹恒说道:“只要钱还在中原,我们就有办法把它们再给弄回来。别说数十万吊钱,就算是百万吊钱,父亲也一定愿意承担。”

    他随后又向杨阜问道:“早先派出去的斥候,有多少回来了?”

    “回禀长公子。”杨阜回道:“早先派出去的斥候,现在多半都已经回来了。他们带回的消息,把各个羯人部族坐落的地方都标注了清楚。其中还有人探查到了羯人王庭……”

    说到这里,杨阜顿了一顿,有些迟疑的说道:“只是这个人带回来的消息,我不知道究竟可信还是不可信。”

    “怎么回事?”曹恒问道:“哪里不可信?”

    “先前姜将军和陆将军曾怀疑他和羯人有些勾连。”杨阜回道:“我最近也是想了想,这个人的举动确实让人感到奇怪。他带回来的消息,是不是值得相信还很难说……”

    “我要攻打的就是匈奴王庭。”曹恒说道:“你再把斥候都给派出去,最终确定一下他们探查到的情况是不是可信。而且你要明确的告诉他们,大军一旦出关,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把石邪弈于的王庭给击破。只要羯人没了王庭,他们就是一群无头苍蝇,我们想给他们灭了,并没有多难。”

    “把长公子的意图直接告诉斥候?”杨阜错愕的说道:“万一真的有内奸……”

    “我最近几天也在琢磨这件事情,内奸是肯定不会有的,要是有,我们这里的情况早就被羯人摸了个通透。”曹恒说道:“早先我离开雁门关的消息,很可能是羯人自己试探出来的。”

    杨阜不是很明白的向他问道:“敢问长公子,羯人怎样才能试探出雁门关是我在镇守?”

    “很简单。”曹恒回道:“每个人的作战方式不同,我的作战方式与杨刺史也不会一样。如果我是石邪弈于,不用太多试探,只要一次,也就能把是我在关口指挥将士还是杨刺史替换了我,摸个清清楚楚。”

    “我明白了。”杨阜点头:“我这就去把长公子的话转告给斥候,要他们务必再确定一下早先探查的情况是不是属实。”

    “尤其是羯人王庭。”曹恒加重语气说道:“那里的方位有没有错,直接决定着我们能不能一战克敌,可千万要把讯息确认清楚。”

    “长公子放心。”杨阜躬身领命:“我一定会转告斥候们,让负责探查王庭的人给消息再摸的通透一些。”

    “别忘记,把他们的任务从新分派一下。”杨阜将要告退,曹恒又吩咐道:“不同的人探查不同的地方,任何地方都不要让同一个人前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消息把握的更加精准。”

    “长公子的意思我都明白。”杨阜说道:“我先告退,晚些时候再来向长公子复命。”

    杨阜离去,曹恒招呼门外的卫士进屋。

    卫士进屋后,他向卫士吩咐:“去把姜伯约和陆伯言请来,就说我有要紧的事情和他俩商议。”

    领了命令,卫士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得到命令的姜维和陆逊来到。

    俩人刚进屋,曹恒就问:“要你们探查的内奸,现在有没有查明白?”

    “回禀长公子。”姜维回道:“已经派人去探查了,那人家境殷实甚至殷实到了让人觉得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曹恒问道。

    “他家原本只是当地的平常人家,最近一年以来,不知为什么,他的家境居然有了很大改善。

    “会不会是把握住了父亲的政令,让他们成了一批最先富起来的人?”只是凭着家境的改善,曹恒还不能确定那个人就是内奸,又向俩人追问了一句。

    陆逊回道:“我和伯约每人派出一队人前去探查,得到的结果是出奇的一致。他的家人只是守着十几亩农田,并没有从事经营货卖等应声,按道理说,不应该殷实到这种程度才是。”

    微微皱起眉头,曹恒问道:“也就是说,他的家庭本来应该和附近的其他人家想差不多,可如今看起来,却是想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长公子说的已是十分明白。”姜维回道:“我俩派出去的人,得到的回报确实就是这样。”

    俩人的回复,让曹恒大概明白了其中原委。

    那人人显然是从某些地方获取到了不少好处。

    而他获取好处的途径,很可能就是出卖了雁门关内的情报给羯人。

    “元昶。”姜维问道:“要不要派人再跟着他,看他都在做些什么?”

    “不用。”曹恒回道:“我已经暗中告知了火舞,要他们派人跟着。”

    姜维和陆逊相互看了一眼,曹恒既然已经告知火舞跟踪那个人,此人的行踪也就不可能再有任何的隐匿。

    火舞是曹铄早年驯养出来专门从事暗杀和探查情报的人机构。

    那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擅长潜伏的高手。

    由他们跟踪某个人,远比另外派出其他人更加合适。

    “请你俩来,不仅仅是为了内奸的事情。”曹恒岔开了话题:“刚才杨阜来了,我也问了他有关军令下达以后的反馈。他告诉我,雁门关内有不少军民组建起小股队伍,打算跟随大军到关外猎杀羯人。”

    “小股军民跟着大军出关,我别的倒是没什么担心,就怕他们不是羯人的对手。”陆逊说道:“不要等到时候没能猎杀羯人,反倒还把许多人的性命给填到了关外。”

    “伯言担心的,正是我也寻思过的。”曹恒说道:“他们跟着出关,肯定会是袭杀逃散了的羯人。那些羯人早就士气全无,厮杀的信念也早已崩溃,不可能再有反抗的信念。敢于跟着出关的小股军民,说的直白一些,都是敢于冒险和有着杀人技巧与经验的。至少他们懂得怎样猎捕野兽,否则也不敢轻易做出这样的主张。而且凡是战争,总会有人死在战场上。我们的将士战死者不知将有多少,为了得到好处而跟着出关的人,当然也是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明白自己将要面临着什么,所以还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无非是为了利益。获取利益,总要付出些什么,我们明白,他们当然也会明白。”

    “长公子说的没错。”姜维问道:“敢问长公子,大军什么时候出征?”

    “我已经让杨阜再把斥候给派出去,而且明确告诉他,我们出征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一举击破羯人的王庭,让他们彻底的成为眉头的苍蝇。”曹恒说道:“我还要他务必把这个消息转告给所有斥候,让斥候们务必用心探查,尤其是羯人王庭的方位。”

    “杨阜会不会发觉其中有什么说法?”姜维说道:“毕竟我和伯言先前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应该能够看出一些什么才是。”

    “他当然能听出其中有些过节。”曹恒说道:“他也应该知道,我能把这些话和他说,目的就是让他一字不落的转告给斥候。”

    “万一他没有这么做……”陆逊捏着下巴,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曹恒对陆逊和姜维说道:“杨阜看出我在其中埋下了隐线,他要是完全纯粹,就会毫不犹豫的把我说的话转告给那些斥候。然而他要是没有那么做,我就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他,和羯人之间也暗中有了联络。”

    曹恒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望着外面,沉默了良久才说道:“我当然不希望这种猜测成为现实。可大战将要来临,是我们被羯人给灭掉,还是我们最终灭掉羯人可就在这次羯人能不能得到真实的讯息。”

    “长公子这么做,我总觉得有些冒险。”姜维回道:“也怪我和伯言,先前说话没有想好,以至于如今陷入这种窘境。”

    “你俩说话确实没有想的太周全。”曹恒转过身,面朝他俩微微一笑:“有些时候,在事情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是不能妄下判断的。很多人看似不可能存在的问题,往往到最后会让我们大失所望。我确实是相信杨阜,然而在大军将要出关的要紧时候,即便再怎样相信,我也会想要把事情弄的更明白清楚。以后到了别处,以后到了别处,再有类似的事情,你们可不要再凭着主观赏的判断做出过于冒失的决定。”

    “长公子教训的是。”姜维和陆逊齐声应道:“我俩记下了。”

    “这里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你俩先去吧。”曹恒摆了摆手:“有些事情还不是特别明朗,需要你俩用心去看,用心去想。父亲要你俩跟着我,为的就是能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一层面,对我有所帮助。”

    “长公子放心,我俩必定竭尽所能。”姜维和陆逊先是应了,随后告退离去。

    等到俩人离开,曹恒再次面朝窗外。

    天气越来越凉了,窗外已经显现出了一些萧条。

    再过一些日子,冬天就要来临,恰恰是最不适宜出征的时候。

    选择这种时候,出征,曹恒很清楚他是在冒险。

    一旦落下大雪,将士们将会被困在关外寸步难行。

    可曹恒同时也明白,这个时候出征,恰恰是最好的时机。

    大雪落下,他们确实是寸步难行,羯人同样也不会好过。

    雪会把羯人困死在他们的部族,而曹恒率领的将士们,则是无端的被增加了行军的难度。

    ***********************************************

    曹恒下达了《屠羯令》。

    就在屠羯令下达后没有多久,远在洛阳的曹铄已经是得到了消息。

    而且他面前摆着的,恰是一张被揭下来的军令文书。

    “他是把这道军令张贴在了雁门关各处街口?”曹铄向报讯的火舞问了一句。

    火舞回道:“回禀主公,长公子确实是让人把这道军令张贴在了雁门关各处紧要的地方,凡是来往雁门关的人,都看到了军令。”

    “他这次动作还真是做的不小。”曹铄微微一笑,先示意火舞退下,随后对在坐的众人说道:“有了这道军令,我们和羯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是不死不休。”

    曹铄此时是坐在洛阳皇宫的大殿上,环坐在大殿上的,正是曹铄手下的幕僚和将军们。

    他正在召开廷议,居然收到了从雁门关送来的这条消息。

    消息对坐在大殿上的众人,无疑是个极大的震撼。

    没人能想到,曹恒居然会在到了雁门关以后下达一条这样的军令。

    要知道,这条军令,无疑是一条对羯人的屠杀令。

    好在军令的末尾,严禁出现以其他种族假冒羯人的律条。

    最重要的是,曹恒也没忘记那些已经来到中原,嫁给了中原人,正在被融合着的羯族女人!

    “其实我们与羯人之间的关系,早就是不死不休。”庞统对曹铄说道:“长公子这道军令,我觉得并没有任何不妥。如果非找出什么不妥,那就是下达的太晚。倘若能早一些下达,羯人也不至于屡次进犯中原,给雁门关附近的军民带去那么多的困扰。”

    “你们认为怎样?”曹恒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

    “我和士元看法没什么差别。”吕布也跟着说了一句:“倘若长公子早些下达这条军令,雁门关军民为了得到更多好处,说不准已经有人出关,暗中猎杀羯人。羯人受到袭扰,只顾着搜寻猎杀他们的人,哪还会有心思去雁门关捣乱?要是主公允许,我愿意前往雁门关,助长公子一臂之力。”

    “你们谁都不用去。”曹恒回道:“我已经给他分派了几位小将军。倘若带着姜伯约等人,还是不能击破羯人,我只能说他是不适合带兵。以后还要不要他出征可就得好好斟酌了。”

    “我听说长公子如今在雁门关很得军心民心。”徐庶捋着胡须对曹铄说道:“雁门关一带有长公子坐镇,羯人应该也支撑不了太久。只是如今天气渐渐寒冷,长公子选择这个时候出征,怕是会有很多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自从投效曹铄,一直都没怎么献过计策的诸葛亮说道:“冬天来临,虽然我军前进有着很多困难险阻,羯人面对的局势难道会比我们更好一些?我不仅没觉得长公子选择这个时候出关有什么不妥,反倒认为他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只是主公是不是应该考虑,多给长公子分拨一些粮草和御寒的衣物?毕竟大魏将士对于羯人来说都是生活在南方,南方人抵御寒冷确实不如常年生活在关外的羯人。”

    诸葛亮的提议让曹铄不由的点了点头。

    他对司马懿说道:“仲达,给他调拨军粮和御寒衣物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处置。尤其是御寒的衣物,一定要记得发放那些厚实足以抵御寒风的。将士们出征在外,而且又是选择在寒冬出关讨伐羯人,万一有个疏漏,很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非战斗减员。”

    司马懿还没回应,曹铄就接着说道:“行军打仗,往往给大军带来致命一击的并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我们根本没有考虑到的一些境况。非战斗减员一旦出现,将士的死伤将是战斗无法比拟的。”

    “主公放心,我这就去敦促府库准备调拨军粮和衣物。”司马懿回道:“必定会在长公子领兵出关之前,把所有军粮和衣物全都送到他的军中。”

    军中所需的粮草和军械衣物,如今都是归司马懿分派。

    他答应尽快把粮草和衣服送出,曹铄却还是叮嘱了一句:“不要等到他出关之前,你现在可以先退出廷议去做准备,明天一早之前,我要知道粮草和军械、衣物已经送出洛阳。”

    “我这就去。”司马懿起身领命。

    他离开以后,曹铄又看向了陈宫:“公台,要我筹措的东西,最近有没有筹措齐全?”

    “回禀主公,多半已经筹措齐全。”陈宫回道:“主公要的棉花也已从身毒等地运到中原。种子已经下了,明年应该可以大获丰收。”

    “棉花要比丝麻更加廉价,造出来的衣物也更加柔软保暖。”曹铄说道:“以后丝麻可以适当减少,改为增加棉花的种植和普及。一年不行,我们就用两年三年,但绝对不能超过三年,一定要让整个中原的人,都接受棉花制衣。”

    “主公放心,这件事我会加紧去办。”陈宫回道:“还有一些主公提起的必须物资,凌云阁的商船也都从周边各地调拨了过来。很多中原原先没有的产物,如今都已投入耕种。”

    “中原没有的东西很多。”曹铄叮嘱道:“还有先前曹恒离开之后,我曾吩咐过的,要选择优良的家禽用以成批养殖,在各地办起养殖基地,我们要用最短的时间,把鸡蛋、鸭蛋这些蛋类的价格减到最低。也要让家禽成为百姓餐桌上最常见的食物之一。军民体质决定着在战场上我们是出于优势还是只能处于劣势。而饮食又是决定着体质的重要因素。今天我要宣布一个重要的政令,以往耕牛是严禁屠宰,可我今天却要告诉你们,牛可以分为几种。奶牛用来挤奶,耕牛用来耕种,另外还要养殖专门用来屠宰的肉牛。”

    曹铄下达这道政令,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由于以往物资匮乏,耕牛往往都是由官府保护着的,民间严禁屠宰,只有一些士族贵胄才能在获得准许的情况下,屠宰耕牛作为餐桌上的美食。

    如今曹铄却要放开屠宰耕牛的禁令,民间会不会因此而出现耕牛大批被屠杀,也是很难说的事情。

    “主公。”陈宫说道:“耕牛如今虽然不少,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可要是把牛当成肉食的牲畜……”

    “耕牛仍然是要保护。”曹铄说道:“我说的可以屠宰的是肉牛。北方异族为什么体质比我们中原人好的多?他们从小就吃牛羊肉,他们的牛不是用来耕种,就是用来屠宰了当成食物的。我要的是圈出土地,把牛羊圈养起来。虽然圈养的牛羊不会像异族放牧的那样肉质鲜美,至少中原百姓以后也不会缺少肉食,也可以提升体质,让每个人都更加健壮。”

    “敢问主公,怎么个圈养的法子?”陈宫问道。

    “当然是划出土地,用围栏给围住。”曹铄说道:“在围栏内种植牛羊爱吃的草,围栏不用造的太高,只要能让牛羊无法跳出来也就够了。”

    曹铄这么一说,陈宫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主公的意思是要在中原像异族放牧牛羊一样,划出地域用来养殖牛羊。可我听说异族放牧牛羊,根本不会处理粪便,只是等到牛羊快要把这片地方的草给吃到干净,就迁移离开。等到第二年他们再去的时候,那里又会长出许多嫩草,而粪便也已经融入到了泥土。”

    “异族有异族的法子,我们当然要用我们的方式。”曹铄说道:“牛羊粪便对于异族来说很容易处理,他们只要不加理会,就可以在风吹雨淋之后成为泥土的一部分。可我们既然是要选择圈养,就不能用那种法子,粪便一定要处理。”

    “圈养牛羊,粪便肯定不少,敢问主公怎么处理?”陈宫说道:“每天都有那么多,要是堆积起来,必定是堆积成山……”

    “养牛羊的地方,附近要有水渠,而这些水渠则通往周边的农田。”曹铄说道:“所有的粪便都填充到水渠源头,通过水流把它们带到田地里去,农田不用再施肥,又处理了牛羊粪便,难道还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陈宫点头,在坐众人也都觉得十分合理。

    出生士族的幕僚和将军们,当然不懂耕种稼穑。

    可曹铄手下的幕僚和将军们,也不是完全不懂得这些。

    诸葛亮当年没有出山前,就曾在南阳躬耕山林。

    不过他那时候耕种的,只是几亩薄田。

    与其说凭着那几亩田养家,还不如说他是在用几亩薄田找些耕种的意境,让世人都以为他真的心静如水,根本无心仕途。

    目光落在诸葛亮的脸上,曹铄问道:“孔明,你觉着我的法子有没有效果?”

    “肯定是有效果。”诸葛亮回道:“当年我曾耕种过土地,也知道粪便放进田地,需要风吹雨淋才可以融入到泥土。如果主公想要把它们通过水渠散到田地,一边灌溉,一边为作物施肥,我觉得至少还得建个化粪池。”

    曹铄点头:“还是孔明了解稼穑,通过化粪池把牛羊粪便都给化开,然后在通过水渠送往农田。时日长远,农田的土壤必定十分肥沃,庄稼也可以长的很好。我正是要通过这样的法子,改造各地农田,还望公台尽早把政令传播下去,在各地兴建。”

    “在各地兴建之前,是不是还要先建出一块田地,以此作为例子,然后推行到各地?”陈宫说道:“主公的法子听着确实是很好,可我们没有实际操演过,也就不可能知道究竟效果怎样。只有法子推行起来,有人得到了好处,我才好在各地推进。”

    “公台说的也是没错。”曹铄点头:“既然你提起了,那我就亲自操持建造第一片牧场和农田通联的田地。”

    “有主公亲自监督操办,我也没什么需要说的了。”陈宫回道:“我这就安排下去,让人选择一片田地,用来建造新式的农田和牧场。”

    曹铄点了点头,随后向众人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要说?”

    郭嘉站了起来:“主公先前说过,要去长安看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成行?”

    “长安还没有修造完成,也不急于一天两天。”曹铄回道:“称帝这种事情,总得找个最适宜的时机,也得有个固定的都城。我们先把农田稼穑给解决的明白了,然后再去处置长安的事情不迟。”

    曹铄没有立刻前往长安的意思,郭嘉也就不好多提。

    “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环顾众人,曹铄又问了一句。

    众人没有吭声,曹铄说道:“既然没事,那就先散了。公台留下,我俩还得商议一下该怎样去建造新式农田,提升作物产量。”

    陈宫先领命应了,其他人则纷纷站起来,向曹铄告了个退,离开大殿。

    等到众人离开以后,曹铄招呼了一声陈宫,要他陪着自己走出大殿。

    出大殿以后,他向陈宫问道:“公台认为我先前说的那些有几分可行?”

    “回禀主公。”陈宫回道:“我觉着是十分可行,然而耕种田地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主公说的法子我们有必要尝试,却不便于立刻在整个大魏推行。无论什么政令,只有百姓真的得到了好处,他们才会全心全意的去办。尤其重要的还不是百姓信与不信,而是各地官府。他们在推行政令的时候会不会全部执行,或者是执行的到不到位,都决定着最终的效果。倘若我们尝试了可行,而且还能让百姓得到更多的好处,地方官府要是推行不利,就快要名正言顺的处置他们。”

    “果然还是公台想的周到。”曹铄点了点头:“就依着公台好了。”

    ********************************************

    洛阳当年被董卓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人口也被大批迁往长安。

    长安离洛阳虽然不是很远,可董卓的手下沿途压榨欺凌百姓,再加上匈奴、羯人等等那时也趁机来到中原,以扶助汉室为名四处袭扰,百姓死伤众多。

    人口锐减,洛阳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从洛阳迁移到长安的人们还没消停几年,董卓被杀,随后李傕、郭汜反叛,战乱再次濒临长安。

    几经折腾,中原一带人口十去其九,洛阳、长安等地周边,有着许多鬼村。

    所谓的鬼村,就是曾经有人居住,到后来村子里的人全都被迁移离开或者是由于其他原因而导致村子空无一人。

    虽然曹铄这么些年采取各种政策鼓励生养,极力扩充人口。

    可人口锐减的速度很快,增长起来却相对比较缓慢,以至于到如今,洛阳城外还到处可无人居住的村子。

    决定要在洛阳兴建新型农田,曹铄也不耽搁,吩咐陈宫尽快划分土地,迁移一批人口到那里去。

    要被迁移到新型村子的百姓,都得到了官府特意给予的批文。

    如果他们的收获没有超出以往,官府将会给予同等价值的补偿。

    除此之外,补偿的数额还会多提升一半,以弥补来到新型村庄的损失。

    耕种田地的百姓能得到这些补偿,分派到牧场的百姓,补偿将会更多。

    他们的牛羊不用购置,全都是官府提供幼崽,只是与官府签订了提供幼崽的协议。

    倘若养殖没有成功,所有损失都由官府来承担。

    要是圈养牛羊和家禽成功,他们只要在第二年给予官府两倍的幼崽就算是偿清了债务。

    至于将来缴纳多少税赋,则在以后根据具体的利益核算。

    官府给出了诚意,百姓当然不好毫无表示,凡是被选中的,也都纷纷表示,愿意前往新型村庄从事农耕。

    百姓所以愿意这么做,无非是大魏朝廷从没做过让他们失望的事情。

    一诺千金是曹铄一直以来对各地官府的要求。

    他要求各地官府,凡是下达政令,一定要仔细斟酌,确定是长久之计再传达给百姓。

    倘若不是长久之计,或者是三五年之内就会做出改变的,各地官府在下达的时候一定要慎之又慎,否则曹铄绝对不会给他们擦屁股。

    也曾有人与曹铄说过,人口太多,会造成死人与活人争夺耕地、住宅用地,或者是造成粮食不够分派,早晚出现饥荒。

    曹铄当时就言辞斥责,大骂说出这种话的人是脑子被屎给灌满了。

    他认为死人根本不可能争夺活人的耕地,泱泱华夏数千年沧桑,已不知死了多少人。

    要是死人能与活人争夺耕地、住宅,将是遍地都是坟墓,根本没有活人的容身之处。

    中原人的习性是扫墓只有三代,三代人以后,更加古老的坟墓将渐渐被后人遗忘,最终在风吹雨淋中成为一片平地,恢复土地原有的样子。

    所谓死人和活人争地,不仅是杞人忧天甚至还是屁话连篇。

    争夺粮食、资源更是无中生有。

    粮食年年有,只要扩大生产规模,改善粮食品种,这些都能够改变。

    唯一难以解决的就是资源,然而从两千年后过来的曹铄很清楚,资源分为不可再生和可再生。

    只要适度开发不可再生,加速可再生资源利用的研究,也是早晚能够解决的问题。

    人口,本来就是要控制在一个适度的范围。

    自然有自然的选择,而不是人类自己去增加或者减少人口的数量。

    过多的人口,必定会在自然选择中被淘汰掉一批。倘若人口太少,自然选择也会促进增长。

    曹铄如今采取的政策,只是在人口过少的阶段加以推动发展,到了一定时期,他将会取消这些本就不该出现的政策,把人口的增长速度交还给自然来抉择。

    如今曹铄所做的政令决策,无非是为了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再也不用因为吃穿用度而发愁。

    人只有在吃穿不愁的时候,才会生成新的渴望,

    心中有了渴望,就会想要去改变,就会想方设法的去创造。

    曹铄其实很明白,他需要做的并不凭着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来改变整个天下。

    天下只需要一个引子。

    一旦这个引子被人们所接受,它就会打开人们的世界的认知。

    人的生活进入新的层面以后,往前发展的速度将会快上许多。

    曹铄曾经生活的时代就是那样。

    科技在以往的数千年里始终都是发展缓慢,直到有一天蒸汽大工业出现,从而引发了后来的电子工业和信息产业革命。

    直到曹铄曾经生活的时代,科技已经达到了一年一更新、五年一换代。

    有着这些认知,曹铄很清楚,他一旦打开了局面,科技研究就会被这个时代的人们所接管。

    就像如今的蓬莱,他根本不用再做出任何指示,只是给工匠们一个大的方向,工匠们就懂得该怎样去研制新型兵器。

    虽然研制的进度缓慢了一些,始终没有造出曹铄真正满意的热兵器,可匠作坊的工匠在研发上耗费的心思却是让曹铄说不出什么不妥。

    依照如今的研发速度,再有几十年,应该可以造出让他基本上可以满意的热兵器。

    既然蓬莱那边可以暂时放手,关乎民生的事情曹铄就要先把持一些,等到引上了正途,他也就可以像是蓬莱那边一样,多半时候放手,只是在必要的情况下稍做指点。

    受受命负责建造新型复合型农田,陈宫在洛阳城外规划了一片天地,令人前去建造了村落。

    村落建造不过耗费了十多天,之后村民陆续搬迁,原本没人居住和开荒的地方,很快就有了一座住满村民的村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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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无赖兵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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