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水浒求生记TXT下载水浒求生记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水浒求生记全文阅读

作者:他来自江湖     水浒求生记txt下载     水浒求生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六七章 到底是李陵,还是洪承畴?

    在朱武眼中,这个中年儒士应该和闻焕章属于同龄之人,一身寻常衣装穿在他的身上,亦不掩其久居上位之官气,显然养气的工夫并不在身旁这位梁山首席军师之下。只不过其人眉间凸显一股忧郁之气,比起印堂饱满泛着一丝光亮的闻焕章来,整体给人一种命途灰暗,黯淡无光的感觉。

    朱武有了初步的判断:这决计不是自行投往山寨之人。只不过如今梁山本寨韬光养晦,守岛不出,行事十分的低调,肯定不会主动攻州破府,眼下又哪里得来这样一个官员模样的人?

    就在朱武一脸困惑的打量此人时,此人有意无意抬眼一瞥,眼神中冒出一抹遮掩不住的精光,旋即又黯淡下去。朱武见状心中一禀,看来,这还真有可能是一条大鱼!怪不得闻焕章迫不及待的便要往王伦处领。

    朱武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闻焕章既然没有介绍此人的身份,他也没有多嘴相问。在和此人打了个机锋之后,忽地开颜一笑,道:“两位且随我来!”

    梁山大寨之下的安东都护府就设在李资谦的王宫之中,眼见三人穿行在精致的廊台楼阁中,方见这位中年儒士神色中的抑郁之气稍敛,继而沿路打量起这异国风情来。闻焕章也是初至汉城,饶有兴趣的四处观看,朱武当起了解说员,对两人介绍道:

    “那边另起隔墙的,乃是长和殿,属宫内府库所在。刚才我等路过之处,乃是延英殿阁,原是学子会试之所。在那之后,还有长庆宫(王室寝居)、左春宫(世子寝居)、别宫等。待会过了藏书的临川阁,不远处便是元帅所在的元德殿。此殿原是宫中论兵之所,现在改名为白虎节堂。檐前额上那四个青字,便是元帅亲笔题写,林教头命人监造!”

    那中年儒士一直跟在朱武和闻焕章身后,默听不语,得知最后这一消息时,神色略显惊讶,继而说出入城后的第一句话,“这林冲也算混出头了!”

    朱武闻言,不由和闻焕章对视一眼,两人相顾而笑。此后朱武不再言语。专心带路,没多久,便将二人带至白虎节堂之前。眼见堂前精壮警惕的卫兵身上,杀气尤甚于大宋太尉府的精兵强将,闻焕章有感而发:“战场端的是个炼狱!”

    堂内有人听到外面动静,便见一员右手抚剑的白面骁将出来探视。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此人左臂上缠着厚厚的白布,中间隐隐渗出一片淡红之色,极不自然的下垂着。闻焕章见状惊讶道:“郭将军。不想连你都负伤了?”

    这话问得虽是蹊跷,但不难理解。倒不是郭盛负不得伤,而是郭盛身为王伦的亲军头领,连他都身负重伤。说明战事激烈的程度。既然连梁山亲军都开拔上阵了,这仗烈度又能小到哪里去?

    “一仗能生擒二十万番兵,小弟就是受点小伤又有何妨?若是将来能在东京城下生擒二十万官家禁军,我就是断条胳膊也舍得啊!”郭盛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说来他也快步中箭虎的后尘了。当初在登州孙立手下就受过重伤,此时要不是梁山回天营国手众多,搞不好这次退出现役转去地方上任职的就有他郭盛了。

    “你啊你啊!还是这个脾气!纵是焦挺不管你。韩世忠也不管?我得跟他们好生说道说道!”闻焕章闻言不禁摇了摇头。

    此战大致的情形闻焕章也知道,所以清楚郭盛没有吹大牛,可他身后的中年儒士那张看不到喜怒表情的脸庞上已然微微变色,他心知这小将的话可信度不低,毕竟闻焕章不是那种虚头巴脑的人,他既然没有当面否认此人言语,那么几乎就等同于事实了。想不到这伙盘踞水泊的强寇,居然有发动如此战役的能力,其势何其惊人也?

    想不到区区几年,此贼已然养成气候,万一为首之人和田虎那厮一般,心怀祸害中原的异志,对于大宋朝廷来说,只可谓是小祸未平,大祸又起矣!一想到此,中年儒士不由思绪纷乱起来,再也无法保持初来时的平静。

    郭盛是个气性不小的人,但具体也看人。在闻焕章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席军师面前,他还是舍得开脸的,当下嬉笑颜开的上前承认错误,闻焕章是个比王伦还忙的人,哪里真有工夫去找韩世忠,当下只是伸手点了点郭盛道,“你呀!”

    朱武站在一旁含笑不语,下意识自忖没有让郭盛拉下脸面的资历,心中不由一叹。虽是都是军师,但这就是人和人的区别啊!好在前几日他也曾有惊天之举,下来之后,再和头领们再打交道的时候,发现不少人都自觉不自觉的少了几分桀骜,多了几分亲近。

    “闻先生,诸位,且进去说罢!离午时摆宴也没剩下多少时辰了!”

    见朱武出言提醒,闻焕章含笑点头,就在这白虎节堂之前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踏步而入,那中年儒士欲进不进,落了众人几步后,终还是跟了进去。

    哪知等他一进大堂,却发现堂上一个白衣书生,居然趴在这文山墨海中,显然是睡着了。他一时不免感觉啼笑皆非,想他天子也见过几回,二府三司平趟,就没见过一个有身份的人,在这种代表无上权力的国家重器中酣睡的。

    不过惊讶归惊讶,但多年的宦海生涯早修炼得他喜怒不形于色,此时恢复平静的脸庞上看不到一丝心中波澜。

    “哥哥有过吩咐,先生来了要第一时间通知他……唉!破城事多,从昨天到现在,哥哥就没好好休息过!”郭盛口中说着去叫王伦,实际却不动身,想的就是等闻焕章出面拦他。果然闻焕章听到王伦一宿未眠,低声道:“老夫一路过来也疲了,先下去洗把脸,再来与主公相见吧!”

    “郭盛,阴奉阳违这一套你倒是无师自通!”

    王伦的声音忽然从文案后传来,吓了郭盛一跳,忙回头道:“哥哥不是常说,磨刀不误砍柴工?闻先生是自己人,又不会失礼误事,是以小弟自作主张……”

    “你怎知不会误事?”

    王伦瞪了郭盛一眼,此时的注意力已经放在堂内唯一的陌生人身上,也不知是睡懵了还是怎么,看了半晌,等把山里山外所有熟知的人物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竟然还是认不出此人是谁。

    见王伦盯着自己带来的人看,闻焕章不敢托大,上前介绍道:“这位相公,乃是上任不久的河东路太原府……”

    “瞧我这记性!原来是太原府的张孝纯张知府!”王伦一经提示,立马联想到此人来历,这不是通过田虎的老丈人给弄过来的人物么,只是最近万事缠身,倒把这茬给忘了。

    说来惭愧,这人可也是很有些来头的。原本轨迹中,金国两路犯境,一路势如破竹都打到开封府门口了,另一路还被拦在河东太原府外,甚至斡离不(完颜宗望)都从开封退兵了,粘罕(完颜宗翰)还被阻挡在太原城下,以至于宋廷在首都解围后,还有时间发大军前去救援太原。可惜援军不力,败于太原城外。但城内守军依然坚守不降。

    当时镇守太原的帅臣便是这位张孝纯张知府,他的副手便是王伦推崇备至的名将王禀。这两人齐心协力困守孤城二百六十余日,最终援尽粮绝,山穷水尽,城池终被打破。王禀战死,居然遭蛮人粘罕辱尸泄愤。同时被俘的张孝纯被粘罕喝令投降,但张孝纯不肯就范,粘罕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将其关押。如果事情到此结束,又或其被粘罕当场杀害,张孝纯在后世的知名度绝对小不了,可惜被关押了四年之后,此人在金朝立刘豫为儿皇帝时,同期出任了伪齐的尚书右丞相。

    张孝纯在伪齐出仕之后,同他一起被俘的三儿张浃就辗转回到了南宋临安,做了南宋画院的一名待诏,最终成为南宋著名画家。张孝纯在刘豫手下当了七年的丞相后,偷偷给南宋的高宗写了一封密信,名字叫《伪齐谋宋十事》。

    此人在史书上的名声不好,毕竟刘豫一称帝,同年他便降于伪齐,等伪齐政权被金国废除取缔之后,他又转任金国的汴京行台左丞相。如此,一个贰臣的标签,是怎么也摘不下来了。

    所以,此人在史书上素来就争议颇多。也是,你说他不忠吧,他和王禀通力协作镇守太原,粘罕在他面前杀了三十多名官员,他都不肯屈膝投降,想必当时也曾是抱有必死之心的。但你要说他忠吧,他又先后出任了伪齐和金朝的高官,虽然后来给宋高宗写过一封泄密信,但这却并不足以证明他就是打入敌人内部的高级间谍。

    说实话,当初王伦听说他被田虎俘获,嘴巴一动,将此人弄了过来,就是想看看,这么个富有争议的人物,到底是李陵,还是洪承畴?(未完待续。。)

第七六八章 骨子里的软弱

    “主公,不知这汉城太守,可有合适人选?”闻焕章见王伦不断的打量自己准备引荐的张孝纯,微笑问道。

    这话就好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摆明了闻焕章要推荐张孝纯的意思。想来这也让人感慨,闻焕章大概是生平一直郁郁不得志,满腹才学却遇不到贵人提携。等到此时他有了提携别人的身份和地位,毫不吝惜的做起从前的自己做梦也想遇上的伯乐来。

    当下的张孝纯当然也值得他推荐。

    人家落难前是太原府的堂堂知府,大宋河东路的头面人物之一,陈文昭跟他比资历都要差上一截,更遑论他们这些草莽出身的头领了。

    当然了,如今这世道,知府也有水货,说不定就是走通了京师哪个奸臣的门道,下来占位捞钱的。

    但以闻焕章对此人的接触来看,这位先皇元祐四年的进士,平素风闻尚好,政事也勤勉,田虎攻城时尚能兢兢业业的组织军民谨守城池,后来虽然城池被破,却也不肯降于田虎,差点被那厮拿来试刀。最后还是田虎的老丈人出面,才留得他的一条性命。

    如此坎坷之经历,加上知府任上敬业之表现,如何当不得闻焕章一荐?

    “我心里原有人选,便是先生。先生既然有举荐之人选,不妨说来大家商议商议!”王伦此时不动声色,闻焕章只能看到张孝纯的过去,而他却能看透此人的未来。

    就在身为伪齐丞相的张孝纯给宋高宗写告密信(1137年),表达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同时,他的小儿子张公药在金国出仕,从郾城令一直干到昌武军节度副使致仕。张公药之子观也在金国为官,也干到节度副使的位置。这个儿子后来也生了个儿子,名叫张厚之,字茂弘。在金章宗承安二年(1197年)中了进士。

    如果这也算是一出无间道的话,那么真该起个响亮的名字,比如《敌营六十年》。

    “张知府当是不二人选!”

    闻焕章果然向王伦隆重推荐了张孝纯。

    王伦不置可否,望向张孝纯,道:“张知府意下如何?”

    张孝纯低头不语,好像没有听到王伦的问话一般。闻焕章敏锐的察觉到来自两个方面的异常,最主要的方面便来自于王伦,要说这人是王伦从田虎刀口拦下的,怎么现在对其骨子里又有些冷淡?张孝纯也是,自己举荐他并非剃头挑子一头热。事先也曾与他沟通,费了好大劲让其松了口,怎么事到临头也反复起来?

    “还请大王放孝纯一条生路吧……”闻焕章的担心不无道理,张孝纯果然临时反水了。

    “把你逼到今日境地的,好像不是我梁山泊吧!罢了,就请你告诉我,我怎么放你一条生路?”王伦此时脸上虽不说冷若冰霜,却已经看不到初时的笑意了。

    “请大王放孝纯归乡!”张孝纯面不改色道。

    “你若在我水泊边上为官,宗泽是放。张叔夜也是放,我也不在乎多放一个你!”王伦面色不豫,走到书案之前,直视张孝纯的双眼:

    “我从田虎刀下把你弄出来。也不求你谢我,但你总不能把我当宋襄公来耍罢。现在你在蓼儿洼也待过,高丽国也来了,现在你要我放你一条生路。是不是觉得有大功可以抵过,又有资本回宋廷面圣了?”

    张孝纯闻言脸色一滞,一时答不上话来。其实自他获救以来。梁山泊给他的印象总体还算不错,毕竟有田虎那个莽货垫底,到了梁山泊简直就像回到礼仪之邦一般。无论梁山本寨的许贯忠,还是高丽国中的闻焕章,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刚才一见王伦,就感觉到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所以他的心思突然活络起来,决定搏一把!

    可惜就可惜在,身居高位久了,就懒得再去揣测身份低于自己之人的心思,俗话中将这种行为叫做“不接地气”。他没顾及到无意中放了闻焕章鸽子的同时,还把王伦当了傻子。

    “要说你我也算老乡,恁地把人往死里坑可不厚道罢?枉费徐州滕县满县人传你淳朴厚道,还先后娶了本地吉氏三女,一度被乡人传为美谈。对了,你那四个儿子现在有几个跟在你身边?”

    徐州藤县和济州也就隔着几十里地,张孝纯也算县里的闻人,所以关于他的传闻,王伦这两年也有所耳闻,所以一口道破他的来历。

    果然“震惊”二字就写在了张孝纯的脸上,他哪里想到,他的底被王伦摸得一清二楚,原本还有的轻视之心和侥幸之意,此时已经彻底醒悟,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吃素的,只不过装成吃素而已。

    “大王欲威胁于我?我张孝纯乃大宋皇帝钦命的太原知府,堂堂的朝廷命官,岂能受人胁迫!要杀要剐随便!”张孝纯忽然间变得强硬起来。

    “笑话!此言当时怎么不在田虎这厮面前叫嚣?你若真有如此硬气,我就是想救你,也快不过田虎的刀去!倒在我面前装起好汉来!难不成是我挡着你就义了?莫名其妙!郭盛,把这厮带下去,明日送还给田虎便是!”王伦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挥手的动作好似在驱赶一只苍蝇。

    郭盛此时脸上的和气全被杀气代替,虽然有一只手负伤,但是拖起一个文官,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闻焕章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心道王伦从来是以礼待人的,以德服人,怎么今日变了个人一般?下意识就要上前求情,哪知急切间得了王伦一个眼色,闻焕章虽然不解,但是已到舌头边上的话,顿时咽回肚里去。

    张孝纯脸色虽然大变,好歹也是见过世面之人,此时咬着牙一声不吭的被郭盛拖了下去,等他走后,闻焕章不解道:“主公,张孝纯才识俱佳。又有胆识,为何如此激他?”

    “先生不知,此人生就虎头蛇尾之像,假以时日,必然投降!”王伦示意闻焕章和朱武都先坐了,但也不准备往深里解释。

    “啊?”闻焕章闻言惊得站了起来,道:“主公却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先生一路敬他,可知会被他弃之如敝屣?我救他于田虎刀下,他可有感激之意?我与他好言几句,他便上脸。是不是反将我当傻子一般?”王伦一口气说完,叹了口气,道:

    “先生,这张孝纯到底是个甚么人,他自己都没有活明白,他以为他是个可以死节的大丈夫,只怕关键时刻却会败在骨子里的软弱上。说到底,他远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坚定,他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人!”

    “若是他降了。汉城太守至关重要,绝对不能授印此人。如果你身边实在缺乏人手,让他与你作个通判分担分担罢!但他是个心猿意马之人,先生以后……算了。先生是个厚道人,此事怕做不来,我自叫谛听营的人去做罢!”

    王伦如此肯定张孝纯会投降,直叫身边两位军师颇为吃惊。但王伦自有他的底气。说实话。他实在不愿有这种底气,去相信一个困守孤城的名臣会沦落为贰臣……不,投降异族建立的敌国金朝已经不止于贰臣的范畴。应该称之为汉奸了。

    虽然他之前亲手竖立了一块彰显气节的丰碑,最终却又被他亲手摧毁,不仅于此,他的儿子,孙子,重孙,都在这条不归路上走得太远。这已经不是给宋高宗写两封信,作几首悲凉的词,能够洗刷和挽回的。

    眼下事情唯一的变机,就在于张孝纯此时尚未失足,而闻焕章身边也迫切需要这一类精通政务的人才来替他分担繁琐的工作。虽然此人内心一直在拉锯煎熬,但王伦还是不担心他会搞什么徐庶进曹营,一策不献之类。其实,若他能一直保持这种消极怠工的态度,倒也算不失气节了。可惜他的儿孙们在金国都还混得不错,应该是金人对他们一家子还比较满意。不然,这帮刚学会用筷子的野蛮人要算账,从来不会等到秋后的。

    就因为这个张孝纯的原因,搞得久别重逢的场面有些尴尬,直到中午送别并接风的酒宴上,这种扯不清的郁闷感才稍微得以缓解。

    哪知这个张孝纯却像挥之不去的梦魔一般,天尚未黑,他就请人传话,要见闻焕章。明知王伦是这一山之主,他却偏找闻焕章,看来他也看得出来,在这个山寨里,到底是谁真正的欣赏他。

    一场谈话,持续到子时,精神焕发的闻焕章出现在王伦面前,一面通报张孝纯愿降的好消息,一面告之他的条件:想办法营救他的三儿子张浃。太原城被田虎打破时,时任太原府文字机宜的张浃同时被俘。

    要说范权也是个不靠谱的,跟他要张孝纯,他就只给张孝纯,却把张孝纯的儿子还留在太原,幸亏王伦知道这个田虎的老丈人是个酒囊饭袋,不然定会疑他故意捣鬼。

    “太原方面问题不大,田虎节节败退,范权只要不疯,肯定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关键是张孝纯这个人,可信亦不可全信,这个度的把握,先生还请多多留心!”

    闻焕章虽不知王伦为什么对张孝纯看法如此之深,但王伦相人的绝技却是屡显灵验,屡试不爽。张孝纯哄着不降,吃王伦一吓,就识时务了。任谁看来,这份眼力都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先生早点下去休息,熬晚了伤身子!”谈完事情,王伦起身相送闻焕章,后者亦劝王伦早点休息,王伦笑着点点头,等送走闻焕章,王伦打了个哈欠,对焦挺道:“告诉时迁,准备掺沙子罢!”(未完待续。。)

第七六九章 敌营XX年模式开启

    梁山序列中的太守、通判,和大宋体制中的知州、通判不同,在后者繁琐的官制中,通判不说和知州相去万里,起码百里是有的。两个官位中间隔了好些台阶,若是一个官员直接从通判跃升知州,历朝历代的吏部尚书肯定要从坟墓里爬将出来,大骂王伦乱架天梯。

    由此可见,通判在梁山眼下四个州府中的地位之重,完全符合州府副贰的身份和地位。只不过,目前担任通判的人选,大多是正职后的尊衔,比如仇悆的正差就是含资县令,头衔上面加个通判,主要代表一种资历,哪天他要出掌一方,大家也不会觉得太过突兀。

    所以,张孝纯便有幸成为了梁山泊有史以来第一个专职通判。因为是王伦钦定的,闻焕章也无法替他翻身。于是,一个做太守都绰绰有余的人,只能死死被钉在通判的位置上无法动弹。想必不久,此人的境遇会以流星的速度,在梁山文官中传播。

    “永锡(张孝纯字),且先停一停,我来与你介绍一下!”汉城太守府的偏厅中,低头冥思的张孝纯被一阵脚步声惊动,他有些慌乱的抬起头来,只见闻焕章身后跟着两个面上带笑的士人,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另一位,看上去却要年轻许多。

    “这位姓冯名喜,东南学人,前真番郡提奚县县令。这位姓田,双名之一,是真番太守陈文昭的首席幕僚,曾随陈太守走过不少地方。”

    闻焕章介绍这两人时,先后顺序略有些区别,冯喜虽比田之一年轻十来岁,但他是山寨头领的身份,又有一任县令的经历在身,虽然也就那么短短数月的时间,却足以压过师爷出身的田之一。

    张孝纯虽然不在状态。但也猜到闻焕章不会无缘无故带两个不相干的人给自己认识,略一沉吟,就猜出两人身份,问道:“可是这汉城新上任的两位县令?”

    闻焕章闻言就在心中暗赞了一声,随即一股惋惜之意涌上心头,这个人在履历上毫无劣迹,王伦为何偏偏对他如此严厉?只是王伦行事素来不会无的放矢,所以闻焕章也只能压下心中这股疑虑,暗叹了一口气后,言归正传:

    “这两位调令刚下。冯长史出任安东都护府长史之职,兼任汉城府汉阳县令,田县令出任汉城府汉口县令,日后我等四人同在一府共事,还望能携手共进!”

    在原本轨迹中,汉城就有汉阳的别称,只因汉城位于汉江北岸,而根据“水北为阳”的风水道理,这座城市又被称之为“汉阳”。与大宋汉阳军重了名。在王伦看来,既然汉阳都有了,还能少了汉口?于是汉城直辖的两个京县,西城名曰汉口。取汉江入海口之意。东城则曰汉阳,照取“水北为阳”之意。

    这么快配齐了城中两个县令?这梁山泊不是极度缺乏士人吗?看来,要不是王伦对这座汉城够重视,那就是对自己够重视。明摆着上有人盯。下有人掣,自己但有异动,必被侦悉。

    张孝纯就搞不懂了。他与王伦可谓是素不相识,更谈不上有得罪的地方。为什么陈文昭上梁山就能以礼相待,自己却被处处压制?倒不是说他就一心一意要投这梁山,但对方无缘无故表现出的忌惮,他总得弄个清楚!

    想来想去,还是那个河东宣抚使兼知太原府的头衔坏了事,科举都不举的王伦应该是怕压不住自己,只好先来个下马威了。这种庸俗的把戏,官场上倒也不甚少见。说甚么气量恢弘,选贤任能,看来也不过尔尔,只是说一套做一套罢了。张孝纯苦笑一声,“原来是两位县尊,失礼了!”

    冯喜和田之一见张孝纯面色有异,下意识都去看闻焕章,闻焕章暗暗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孝纯的投效堪称破了梁山泊上一个惯例,他并不是王伦第一个不喜之人,丘岳、周昂投降时,那表现简直让人不齿。但张孝纯绝对是防范最严之人。

    闻焕章的暗示,在这两人看来,恰似无限的优容,冯喜不禁暗道,早有传闻说这张孝纯是梁山第二个史文恭,寨主故意锤炼他哩,看闻焕章这等照拂,估计这事有个七八分了,当下看向张孝纯的眼色颇为惊羡。

    但田之一却另有想法,他的恩主陈文昭要不是当年在朝中失了奥援,早就是一府知府了,何至于资历要逊与张孝纯?若说王伦刻意磨练张孝纯,怎不见他磨练恩主?这事怕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估计内有蹊跷。

    两人心思各异,却异口同声与张孝纯回礼,闻焕章见两个属下都是聪明人,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有这两人帮衬,将来在汉城地方事务上,估计要轻省多了。这时闻焕章下意识的看了张孝纯一眼,暗想这个人要是肯下力气,只怕还要事半功倍,怕就怕他心里别有想法,只肯做个点头通判。

    想到此处,闻焕章心念一动,沉吟片刻,对你来我往套话说得无比娴熟的三人道:“择日不如撞日,趁着我等四人都在,就把最近积压的政事先捋个头绪来!两位县尊可不要怪我不近人情,接风宴都不曾摆,就逼你们做事!”

    冯喜和田之一闻言都笑,闻焕章言归正传道:“汉城府的辖区,都护府已经议定了,原杨广道所有州县,全部划归汉城府管辖,除此之外,原高丽都城开州,降级为开县、礼县,一并划入汉城辖下。也就是说,汉城府北以原高丽西海道为界,东与交州道、东界为邻,南部分别接壤真番郡,临屯郡,方圆之广阔略小于临屯郡,但地理环境却更加优越,可谓半岛之精华所在。”

    “如今汉阳县,汉口县,广县,忠县,清县,仁县皆在我军掌控范围内,开县和礼县也将在不久的将来归建。但由于官吏缺乏,除了汉阳、汉口两县,城外诸县尚未派出县令,目前由县尉主持政局,暂时实行军管。所以两位切莫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我对你们有个要求,就是在处理好本县政事的同时,还要随时做好其他的准备!”

    闻焕章语气渐显严肃,一反寻常忠厚长者的形象,只听他继续道:“三日之内,都护府会与汉城府作个交接。规定除都护府下辖各军之外,城中居民的粮草供应,三日后开始由汉城府保障。龙门仓也会在同时正式交予汉城府管辖。之一,龙门仓就在你辖区之内,由你负责接收!”

    冯喜在提奚县时,就积累起自己的一套班子,虽然离任时留了不少官吏给继任者(也是他推荐的),但带来汉城的精兵强将绝不会少。田之一虽然没有冯喜这般得天独厚的条件,但别忘了他还有个好恩主,陈文昭为了让他做出成绩来,身边的老人差不多都给田之一带着上任了。是以这两个人都不是孤家寡人,闻焕章显然也了解这些情况,一上来就直接布置任务。

    “仓内剩余粮草有一百二十三万七千石,都护府已经下令在我们汉城府接手前暂停本仓粮草调动,你直接按这个数目接收就是。这也是目前我们的全部家底……”

    “钱呢?闻太守,都护府不会是铁公鸡,不想拔毛罢?”冯喜笑问道,他在闻焕章面前倒是一点也不拘谨,毕竟他这个都护府长史就是直接服务于管民政的副都护闻焕章的,恰巧在汉城府内又是直属上下级关系,想生疏也生疏不来。

    闻焕章淡淡一笑:“给了,第一批两百万贯钱款已经下发到府衙了,这是将来八县开衙的经费,你们方便时来府衙领取!”

    “你们……下辖八县的一座州府便拨二百万经费,还是头一批,梁山泊很有钱么?官轿莫不是用金子打造的?”张孝纯感觉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了一句。

    冯喜呵呵一笑,道:“张通判初来,不知端倪。这钱主要是用来安置移民的!”只见他三言两语,把梁山泊招揽百姓的承诺解释明白,张孝纯听到后来,不由心惊肉跳,这哪里是土匪强人,手段比大宋朝廷老练得多啊。看上去好像要付出巨款亏着本钱赚吆喝,实则过个几年,等这些移民落地生根了,这梁山泊的根基就彻底稳固了。到时候要粮有粮,要人有人(兵源),绝对是比席卷河东的田虎还要危险千百倍的存在。

    不行!

    今日委身于贼,虽有营救亲子的交换,却非为着荣华富贵,独不愿看着这股不利于朝廷的势力暗暗壮大,如果将来能有机会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收集成册送回故国,那么他身上背负的污名或有洗刷干净的机会。

    张孝纯突然间觉得,自己又有了奋进的源动力。当然,欲取之,必先予之。他首先要做到的事情,就是要得到贼首王伦的信任。只有当他在贼众中的地位越高,才能越方便他将来图谋大事。

    这一点,是他所坚信不疑的。(未完待续。。)

第七七零章 走向历史轮回的张孝纯

    随着前来会师的第三路大军开抵汉城,都护府里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气氛又变得急促起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食客都到齐了,大快朵颐的时刻还会远吗?

    作为终结全军休整的“罪魁”,最后抵达汉城的萧嘉穗大概对自己的姗姗来迟心怀愧意。但这个情况却怪不得他,毕竟临屯郡三万平方公里的疆域,要等后续接手的守备军一一就位,绝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就他紧赶慢赶能在此时过来,也是以冷宁赶了个半死的代价换来的。

    好在等待友军的过程同样也休整了队伍,所以暂拨在萧嘉穗麾下的三支步军,基本在汉城稍作休息,便可再一次斗志昂扬的踏上征途。

    当晚的接风宴上,王伦和縻貹、孙安等老兄弟以茶代酒畅“饮”一番后,便嘱咐他们早些下去休息。对于大多数一路车马劳顿的赶路人来说,今晚已经划上了句号。但对于宵衣旰食的王伦来说,今晚才刚刚开始。

    今晚汉城府的军政大员在太守闻焕章的带领下,要向王伦汇报下一阶段的施政纲领,王伦也需要在再次开拔之前,对后方的施政定个调子,所以双方在宴会结束后,相关人等直接从宴会厅长庆殿,前往白虎堂元德殿。王伦在此办公已有些时日了,渐渐习惯了,懒得论民政还换什么地方。

    “怎么样,过来之后习不习惯?”一路上,王伦和众头领谈笑风生,最后问到身边一个红眼大汉身上。此人就是从梁山泊跨海而来的第二路兵马主将,火眼狻猊邓飞。

    “俺们都是梁山泊上一块砖,哪里需要便往哪里搬!”

    憨直的邓飞用了一句王伦式的口语回答了王伦的关心。不过山寨里面要论到调动最为频繁的头领,他邓飞绝对算是其中一个,既在野战军里面干过保障(预备军教头),又在济州岛上当过弼马温(马场守备)。后来又出任了梁山下辖山寨大头领(二龙山),每次都是任劳任怨,勤勉尽责。所以这次一步到位,担负起汉城府兵马都监的重责。

    从一个不出名的三流小寨寨主,到功能类似于大宋东京的汉城府担当兵马都监,邓飞感觉做梦一般,当年在饮马川下与王伦、裴宣结识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原想投奔大寨多结识些天下英雄,大家在一起定然热闹,哪知短暂的三两年过去了。他还没回过味来,已然换了天地。

    “都城兵马总管呵……想不到俺邓飞也有今日!”邓飞不善隐藏心中想法,换句话说也就是没有城府,此时心中的激荡,都毫不遮掩的表现在脸上,一抹憨笑让人见着都觉得可乐。

    闻焕章也笑了起来,主动与这位自己日后的主要帮手打着招呼。

    “老太守,从前看着縻哥、关都监在你面前晃悠,我一个养马的。不敢来讨酒喝,日后可少不了替你消受府中窖藏!”邓飞虽是直汉,可不是傻大粗,一声老太守。直叫闻焕章联想到当初在济州岛上的“青葱”岁月,不禁感慨良多。

    这两位打开了往事的阀门,气氛瞬间变得倍加亲切起来,又有一向以待人接物为长处的冯喜更是屡屡恰到好处的烘托着聊天气氛。以至于连不怎么爱说话的焦挺都时不时的插上两句。田之一则专心充当听众,倾听他从前不可能接触到的奇闻逸事。唯有张孝纯不言不语的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重大难题。

    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至白虎节堂之前。原本漆黑的大堂已被提前赶来的亲卫点亮,空气中散发着一种灯烛燃烧后的异香,据说有着提神的功效,这是李资谦在女婿的王宫收刮一空后带来此间的,没想到王伦上一次没带走,这一次却依旧能享用到此等御品。

    待大伙坐定,闻焕章清了清嗓子,对在座之人介绍起情况来。近距离观察闻焕章的谈吐,别人还没有多少感觉,唯独同样口才了得的冯喜感触很深,和这位他将直接服务的上司比起来,他自己讲话顺则顺畅,但总觉得缺点甚么,说出来轻飘飘的。当看到众人听得聚精会神的一幕,他顿悟了,原来差就差在“内在”上。闻焕章肚里藏着锦绣江山,而他冯喜多逞口舌之利。

    “眼下汉城盘根错节的本土势力被我军彻底铲除,虽属百世之利。但暂时产生了一个比较明显的弊端,就是城内钱荒物贵,市井萧条,许多依靠权贵营生的居民没了活计,原本积蓄又叫李资谦抢夺一空,此时虽由我都护府施粥养着,但这终非长久之计!毕竟咱们有句古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闻都护说得甚是,养只能养出懒人来!咱们现在首要之事,是想办法让城市恢复生机活力,这样原住民就能重操旧业,养活自己,而不是指望靠施舍活下去。另外我想提醒在座诸位哥哥们,我们山寨之前在大宋动用了一千万贯巨款收购粮食,引得几路州府粮价飞升,若是将来还需要大批量购粮,非得花血本不可!所以这次缴获的四百六十万石粮食就显得弥足珍贵了!对了,忘了被汉城府连血带肉撕下一块去,眼下都护府账上只剩三百来万石了!”

    随着邓飞一同渡海而来的新任安东都护府户曹参军事蒋敬发言了,作为都护府钱粮宝库的直接掌管人,与杜迁的铁公鸡气质一脉相承。他最后一句话直接引起汉城府大小官员一阵“笑骂”。

    待大家开了几句玩笑,王伦向下压了压手。他知道此时闻焕章说是来汇报,其实还是在具体的事情上获得自己的支持。毕竟他在真番郡待了那么久,还能遇上甚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陈文昭都干的好好的,难道说闻焕章还不如陈太守?

    “授人以渔,无非是要给他们养家糊口的活计。如此正是大兴土木之时,我意扩建汉城府,并修筑眼下三州数十县间的官道,还要在仁县开设大型造船厂。汉城未来是半岛中心,要设立各类作坊,保证军器、甲胄、农具的供应。这些都是需要大量劳动力的。虽然在汉城就有二十万俘虏,只怕届时都填进去还嫌不够,何愁城内的居民没有吃饭的地方?”

    王伦一开口,便见闻焕章会心而笑,这种以工代赈的方法梁山众头领都不陌生,闻焕章也想过在此百业萧条时扩建城池以度过难关,但此事涉及的钱粮数目巨大,非得王伦拍板不可,不然蒋敬磨也能磨死人,毕竟在“钱”字上,他和所有想在他兜里掏钱的人是天然的对手。

    “城池是该扩建了,毕竟汉城是安东都护府驻地所在,若想长治久安,大宋移民应保持在城中人口的半数以上。当然,在原户籍人口的两倍到三倍更佳。另外这个官道也该修,修好了路,各州县之间联系更加紧密,无论在军事还是经济上都会受益无穷。更可贵的是,能够让原住民实打实的看到,咱们来到这里修桥铺路,让他们的生活过好了,而不是过差了,社会的环境是变好了,而不是变差了。这种大有益于融合的事情,萧某举双手赞成!”

    主管军事的副都护萧嘉穗也说了自己的看法,原本他是来旁听的,被大家的讨论带出了兴致,当下参与进来,“不过,这些都是要花钱的,还必定不少花。元帅,你跟我透个底,咱们这回在汉城到底有多少缴获?”

    见一向淡定的萧嘉穗都有些好奇,王伦偏偏卖了个关子,顾左右而言他道:“邓都监,从明日起,城内二十余万俘虏就全部移交给你们看押,有没有问题?”

    “哥哥放心,若在小弟手上出半点纰漏,自请军法从事!”邓飞拍着胸脯保证道。这回他从大宋跨海而来,身边除了调防汉城的五千直属部队,还有在二龙山上临时征召的三万壮丁。这些投奔梁山的青壮年,要说叫他们去打仗,估计不大靠谱,但若只要他们充当警卫、看守,问题还是不大的。

    “对了,史文恭现在正在这批人中遴选降兵,你在完成太守交待下来的各项工程时,也不要忘了配合好史头领选人的工作!”

    史文恭今晚赴宴完了就回营去了,没有参加这场小范围内的会议。要说他目前的任务可不轻省,王伦给他的任务是组建五支五千人队,并不需要多么骁勇善战,首要是听话。因为他们将被配备在未来半岛的五座州府中(汉四郡加汉城),协助汉军维持安定的局面。另外,史文恭还要组建两支不能太稀松的队伍,以便来日充当大军北征的向导。除了上述两种之外,他还有作为蕃落军都统制的本职工作,那就是把自己那支打残了的队伍给重建起来。

    “一定配合!不过哥哥,要他们配合咱们守城,这些高丽人靠谱吗?”邓飞有些拿不准。

    “摸不准脉,肯定不着调。至于怎么摸脉,你大可求教于史文恭。他是我们山寨最会摸高丽人脉象的人!”王伦笑道。

    “喔!”邓飞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摸着脑袋坐回去了。王伦又听闻焕章介绍了目前遇到的难题,当场一一拍板,确定了很多原本模糊的细节。就在闻焕章从王伦那里得到足够多的支持,心满意足时,忽然之间,却见一个中年文官猛然起身,朝着上首的王伦道:“太守的事说完了,本官也有事说!”(未完待续。。)

第七七一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老话怎么说来着?还真是怕什么他就来什么!原来张孝纯一直安安静静,其实并非认命,他只是在为某一刻的爆发,积蓄力量。

    其实张孝纯这个人,给闻焕章的感觉就像当年初见的仇悆一般。都是有能力有抱负的士人。只不过仇悆是一块璞玉,浑身都是棱角,尚未适应暮气沉沉的大宋官场。但张孝纯不同,年富力强便就任一方帅臣,他虽以良臣自居,却与奸党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显然是一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要做什么的人。

    如果他要在此时顶撞王伦,以显示其身上的气节,闻焕章不禁要扼腕长叹,为何如此一个精通政务的人才,竟不能为梁山所用?

    “主公,张通判来此之前偶感风寒,热症未消!我想,还是等他病好之后,再听良言吧!”闻焕章抢在张孝纯大放厥词前,忽然起身拦阻,同时目视手下两位县令,赶在局面未到不可收拾之前,把张孝纯“请”下去。

    就在田之一踌躇未动之前,冯喜笑呵呵的挡在张孝纯和王伦之间,特意高声道:“通判病体未愈,还是下去休息为好,莫负了太守一片心意!来,田县令,帮把手啊!”

    冯喜点了名,田之一再不动就不好了。只见他忽似才回过神一般,急切应了一声,就在要离席之时,哪知忽然间只听“啪嚓”一声,原来田之一案前茶杯摔了个粉粹,田之一“啊呀”一声,忙道失礼,丢下冯喜不理,反而琐碎的俯身收拾起碎片来。

    这一幕落到张孝纯眼里,心中不由暗晒,看来这两个县令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油滑似水。一个稳重如山,特别是“无心”撞落茶杯这位,连闻焕章都叫他不动,看来陈文昭请得好幕僚呐。

    只不过这些想法只是多年宦海生涯中养成的条件反射,瞬间被张孝纯抛之脑后,他要做什么他清楚得很,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么会放弃?当下不卑不亢道:“张某热症未退,但神识尚清,多谢闻太守好意。但安民之策,牵一发而动全身。诸君虽然拳拳之心溢于言表。但张某闻之,尚觉有未尽之意!”

    张孝纯还算识得好歹,闻焕章说他发烧他也不辩解,只是不肯就这么退下。闻焕章虽然听出他话里有些不一般的地方,但担心是此人故意打埋伏,心中暗叹一声,仍劝道:“人须保留有用之身,将来才能担当重任。张通判心怀良策,也不急于这一时一刻啊!”

    这四人打哑谜。斗机锋,王伦一直静静看着,不曾表态。但在场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抵达汉城不久的新任都护府工曹参军事汤隆就笑着说了一句。“人家有话说,就让他说则个,哥哥面前哪恁般多虚套?闻太守也太细心了!”

    闻焕章苦笑一声,正待再言。忽听王伦道:“张大人有话便请直说吧!不知还有何等未尽之意?”

    张孝纯等的就是王伦这句话,当下闪过尴尬的冯喜,出言道:“刚才听诸君的言语。梁山如今不差钱?”

    这个问题是萧嘉穗颇感兴趣的,但在张孝纯目光射来之时,却没有附和的意思。倒是王伦此时发声道,“敢问差钱如何,不差钱又如何?”

    “李家世代权臣,汉城又是他国都所在,梁山缴获想来不少!但是在本官看来,梁山看似颇有钱,其实很缺钱!”

    话匣子一打开,张孝纯不等众人反应,侃侃而谈道:“夫百货所聚,必有一物主之。金银重宝也,滞于流布;粟帛要用也,滥于湿薄;榷轻重而利交易者,其唯钱乎?”

    “我说梁山不差钱,府中缴获金银定当堆积如山。但我说梁山缺钱,实乃市面上定缺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之物:铜钱。有道是小钱不通,百货不兴。百货不兴,市面难旺。市面萧条,百姓何安?早闻高丽国小,虽能制钱,但民间仍以粟帛代之,正说明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此地原住民苦惯之人,不知小钱之便利。但王首领大肆于宋国移民,移民又岂不知小钱之利?难道要他们倒退到从前以物易物之时代不曾?”

    张孝纯此话一出,闻焕章大感欣慰,终于能断定他不是来捣乱的了。当下笑意盎然,道:“永锡果然是政务精通之人,对于时下半岛这种局面,不知有何良策应对?”

    张孝纯见说也不推辞,朝闻焕章拱了拱手,随即对着堂中诸人道:

    “铸钱!我们自己铸钱!高丽自古以来,进献宗主国的供物就有金银铜器。周世宗时,遣尚书水部员外郎韩彦卿以帛数千匹市铜于高丽以铸钱。后高丽光宗王昭遣使者贡黄铜五万斤。我在汉城街头游走,发现原住民中家有铜碗者不在少数。更说明铜乃此地特产,并不罕见。既有如此条件,我等为何不自行铸钱?一来可以增加都护府的收入,二来也可以缓解市面上缺乏铜钱流通的窘境!”

    张孝纯的一番话引起大多数人的兴致,汤隆是新晋的都护府工曹参军,铸钱说来也算是他的业务范畴,当下心中有些痒痒,道:“高丽产铜却市面流通不足,定然是工艺落后所致。我等就是俘获全套工匠,也不过重复小国旧事。敢问张通判,你是作过知府的大人物,不知我大宋铸钱之法,可精通一二?”

    汤隆也是心急乱投医,士人看不起工匠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固有观念,何况张孝纯还不是一般的士人,而是那种能在家谱中供后辈吹牛逼的成功士人,他如何肯去学这种贱业?

    不过,对这个有所冒犯的话题,张孝纯并未见一丝怒色,而是面色平静道:“本官不会!”

    见汤隆面带失望之色,张孝纯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继而到:“专门之事,必有专精之人。诸位,小可虽不会铸钱,但大宋一十六处铜钱监必然有不少精通铸钱之人。据我所知,卫州黎阳监便离梁山泊不到四百里之距,更有睦州神泉监便在东南之地。王首领在河北、东南神通广大,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诸位吧!”

    闻焕章闻言一凛,张孝纯这是在递投名状啊!他一个前朝廷的知府,竟然撺掇为朝廷所不容的山贼去劫朝廷钱监,听起来真是匪夷所思!不得不说,他这一步跨越得着实不小,完全有些不计代价,自断后路的架势。

    经此一着,闻焕章再看张孝纯时,感觉便有些不一样了。虽说对于梁山来说,此人好似雪中送炭,但他在闻焕章心中的感官,却以大大不如仇悆、陈文昭,当下闻焕章心中不觉有点失落,怪不得王伦肯十分耐心的去等待仇悆的转变,却防贼一般防着此人,看来梁山泊上眼光最为老辣之人,绝非是浪得虚名啊!

    尽管闻焕章对此人看法突然间有些颠覆,但在场大多数头领对张孝纯都已大为认可,汤隆便对他交口称赞起来,张孝纯又把自己粗知的铸钱之法倒箧倾囊,喜得汤隆连连点头:“雕刻母钱我山寨不是有现成的圣手?金大坚在山寨闲得骨头都疼了,请他来做这个事儿,还不是手到拈来?哥哥,你说如何?”

    汤隆的话,让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久未表态的王伦身上来。张孝纯也有些紧张的望将过来,不过他历经宦海沉浮,早修炼得面上不带丝毫急躁之色,反而一副“投名状我纳上了,你接不接?”的淡定模样。

    手指有节奏的敲击在椅背上,王伦眼神中的利芒仿佛要把张孝纯的伪装刺穿。不出甚么意外的话,他早知张孝纯效力于成为世上独立一极的梁山是迟早的事情,但见他如此急切,顿时联想到凡事反常即为妖的道理,看来,此人所谋不小!

    张孝纯面对王伦的目光,表现得坦然而心安。损失几个工匠罢了,对大宋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再说他也是十分乐于见到梁山大力铸钱的,原因嘛,那就属于他的不言之秘了。

    “铸钱之事,就由都护府和汉城府负责。都护府这边具体着落在都护府工曹身上,汉城府负责选址等外围事宜,就由张通判负责罢!”王伦沉吟片刻,终于拍了板。

    据说高明的骗子通常十句话里九真一假,张孝纯既然很有可能为了那关键时刻的“一假”而表现得平时比谁都真,那么可以推断,此人倾力装出来的勤勉正好可以填补梁山泊在政务方面的人手缺乏。既然如此,这么一个将为了汉城府的安定繁荣而呕心沥血的“人才”为甚么不用?至于那最终的一假,王伦不由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下官还有事相求!诸位都知道,这汉城府上有闻太守把关,下有冯、田两位干员坐阵,眼看铸钱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成行之事……下官并不是推诿,实在是想干些于民生有利的实事,听闻汉城下辖数县尚未有县令主政,不如趁这空当,下官愿去任意一县兼差,好过在汉城饱食终日!”果然,在王伦表示出接纳之意后,张孝纯随即提出请求。

    王伦见说,面上忽而灿烂,十分欣喜道:“如此最好!量此等小县,有何难事能难倒张大人?就清县吧,离真番郡最近,也方便接纳我大宋移民!”(未完待续。。)

第七七二章 巨资三千万

    以铸钱之策作为投名状,引来王伦的热烈回应,理应可以看做达成初步信任的基础,但张孝纯心中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对面大堂主座上那个年轻后辈的城府,说实在的,连他这个历经宦海沉浮的老将都有些看不透彻。山贼草寇他也亲眼见过,无论是蠢人乍富的田虎,还是绿林出身混到节度使高位的徐京,若拿来跟眼前这人一比……

    张孝纯甚至在某一刻,竟然有一种被对方窥破心思的惊悸。旋即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担心,对方再如何也不过只是一个人,岂能真有鬼神莫测之机?

    只不过多疑的人永远不懂坦然的滋味,张孝纯觉得,自己就这么去了清县,绝对会寝不安席。

    也罢,再试他一试!

    “敢问王首领,此次攻破敌都生擒敌酋,不知缴获多少军资?”张孝纯也考虑过是不是婉转一些。但转念一想,在此人面前玩花招,风险实在太大,不如大大方方的直接相问,反正这种“好奇心”不止自己独有,刚才兀那大汉不也出言问过?王伦还碍着自己不肯明说。

    “萧大官人也蒙在鼓里多时,蒋参军就给尚不清楚此事的头领们汇报汇报!”哪知王伦反应平淡,并没有片刻迟疑,直接对其下首的的蒋敬发下话来。

    蒋敬也不翻账本,当着众人的面娓娓道来:“破城至今,诸军上交缴获的财物累计两千九百七十二万贯文,另得三个仓库的粮草共计四百五十三万七千一百二十三石……”

    张孝纯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话说他也是懂行之人,深知这三千万巨资能干下多少大事!不但能够轻轻松松的安抚移民,多余的钱拿来养兵亦为可观。一两年后,移民又可反哺这伙号称要“替天行道”之人,到时候梁山的步子只会越走越稳。假以时日,只怕宋、辽、夏之外,寰宇又将崛起一梁山矣!

    我还献策告之他铸钱之法?一抹苦涩瞬间在张孝纯心中蔓延开来,这不是现实版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可惜世事弄人,尽管张孝纯心中苦涩满溢,但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惊喜的模样,在和王伦相视一“笑”后,张孝纯暗吸一口气,“抓住”身边的冯喜便热切的说起废话来。毕竟,强颜欢笑的难堪程度要远远高于讲废话。

    王伦大概是此时最了解张孝纯心境之人。但他并不准备太过刺激对方。你想知道更多,我便如实相告,反正你顶着一个通判的身份,要打听这些内幕也不算太难。但你为了知道更多,就会用实际行动获取信任。在这一点上我和你是毫无分歧的。甚至,我还有些期盼你的大作:《梁山谋宋十事》。

    王伦笑了笑,不由将这些念头收了起来,随即便听到萧嘉穗的声音传入耳中,“刚刚打下晋州的时候。縻头领就跑来找我,担心是不是向导带错岔了路。我当时也纳闷,好歹也是庆尚道有数的大城,怎么府库和豪强家里除了空空如也的木架。之外甚么都看不到?后来沿途打下的州县多了,也就习惯了。算上高丽的东京府,我们在庆尚道零碎缴获加起来不到百万,看来这厮们是蚂蚁搬家。都提前给咱们运到这里来了!”

    萧嘉穗一本正经的讲着笑话,还是很少见的,果然听得众人大乐。高丽人最经典的战术就是坚壁清野。后来大家都习惯了,缴获少就缴获少,就是贴钱也要把这处基业打下来。更何况还有之前开城的缴获撑着,根本没有动用到贩盐的资金。

    “国库的财富,那是经过无数人截留之后才入库的。但入库之后,也不安生,又有无数人盯着,想在上面分一杯羹。但是权臣的家产,只要其家族不失势,不被一锅端,是不敢有人觊觎的,反而还会不间断的有人给你行贿充实私库。看来这李家世代实权国丈没有白做,光他家的遗资,就够我们移民的花销了……再多几倍都够了!”

    算作半个前大宋官场中人的田之一大发感慨,虽说他的恩主一向洁身自好,并不代表他看不到其他人身上的黑暗。

    “所以事先就叫你们不要来来回回的麻烦,缴获钱粮一律就地存放,正好充作将来开衙的准备金!”闻焕章笑道。

    “大宋衙门都是从下面收钱往上面输送,咱们官府倒好,上面发钱往下面散发,怪不得百姓都愿意不远万里跟随都护来此呢!”冯喜亦笑道,“不过三两年后,一个兵精粮足的安东都护府是跑不掉了!”

    这些话到了张孝纯耳朵里,简直叫他如针扎一般难受,故国官场一片黑暗,偶见一缕光明,却偏在这大海之东。

    不过今晚注定是他的难堪之夜。

    “哥哥,不日大军就要继续北伐,而水军在联合作战以及保障大军后勤上所起的作用无可替代。既然我军在汉城收获颇丰,是不是加大随军船队的比重?”

    只见主管军事的副都护萧嘉穗主动进言。不过王伦还没点头,户曹参军蒋敬就表示了异议:

    “萧都护,这怕不妥吧?不从山寨运粮,那只好动用汉城的粮食了。可这些军粮是为将来北伐做准备的,谁知道那个大为国和高丽边军是个甚么情况?况且数十万百姓等着咱们兑现承诺,每户十石的定额可是他们撑过头一年的口粮,咱们万不可食言啊!”

    萧嘉穗被蒋敬当众质疑,也不生气,笑呵呵的问道:“现在真番郡仓库中还剩多少粮草?”

    “我来介绍一下情况吧。真番郡目前存粮不足四十万石,但好在前期三万户移民的粮草已经全部拨下去了,随后还将有两万户移民要定居真番,且这三十多万石粮草里面还要保障临屯郡的需求,所以在粮草方面一时有些吃紧。我和主公已经商议好了,决定紧急调运十万石粮草,后日从仁县码头上船,直抵临屯郡东暆县!户曹那边暂未通知,现在就算打招呼了!”

    蒋敬见主管户曹的直接上司闻焕章递来眼神,会意道:“小弟会及时开出出库公文的!”

    “这样吧!”王伦一句话让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以后的移民就三七开,三分粮草,七分铜钱!我说扈成兄弟,你的店子准备几时开张,我怕赶不上你的开业酒啊!”

    扈成作为新上任的梁山产业负责人(除连锁酒店外),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听到王伦的调侃,起身道:“汉口、汉阳两个县的官营粮店、肉铺、药店已经选好地址了,另有牲口行、铁匠铺、瓷器店、丝绸行、当铺等十几个行当正在筹办当中!”

    王伦只不过给了扈成一个初略的意见,让他代表梁山在一些行业中置办些自营的产业,不想他短时间内能细化到如此多的行业,也算能力不俗。不过他虽有些大干一场的架势,没意识到时下的重点,只听王伦点拨他道:

    “除了粮店以外,其他都不急。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在三州二十余县中铺开咱们的直营粮店!只要咱们在各县的粮店里面永远不缺粮草,只领到三成粮食的移民就不会急着把手上的钱全部换成粮草,对于咱们来说这就是一个缓冲,时间足够咱们从梁山运来粮草。本钱都护府会尽快拨给你们,但你要记住,经营的第一要务不是唯利是图,而是积极配合都护府及下属各州、县衙门的各项政务。比如这次的钱粮混发,若是依靠民间粮店,绝对趁机涨价,到时候我们发下去能够买七石粮草的钱买不回七石粮草,损失的是我都护府的威望,失掉的是我都护府的民心,你明白吗?”

    “哥哥教诲得是,这笔账小弟还是算得过来的。若是赚的再多的钱,最终连累大寨失掉民心,扈成无颜见各位哥哥!”扈成性子偏于厚道,按说不是适合做生意的材料,但王伦还就十分看好他了,这么大一笔梁山产业放在他手上,权力都快直逼户曹的蒋敬了。

    王伦满意的点点头,道:“民以食为天,现阶段你就只做好粮食这一块的布局,顺带多多收购一些高丽特产,免得船队放空回大宋。至于瓷器店、丝绸行、当铺什么的,不必着急,这半岛上有钱的就剩下我们都护府了,难不成左手卖给右手?等过两年大环境好了,百姓都有钱了,再大力发展这些产业!”

    “主公这个置换之法精妙至极!更妙的是,如此我们都护府对民间的影响并非只有官府一途,甚至可以用扈成头领经营的这一支看不见的手,润物细无声般对时局加以影响!”闻焕章抚掌而叹,显然极其看这种布置。

    这还是水洼草寇吗!?

    一波接一波的冲击,让张孝纯已经彻底失去了伪装的劲头,哪知接下来王伦一句话,让他更陷入深深的愧疚之中。

    “张通判对市面上铜钱流通不足的看法很让我受启发,现在都护府下辖四州,局面不小,就算调集我梁山并都护府库藏中所有铜钱也不一定够用。铸钱之法在短时间内又无法见效。所以我决定,山寨与各方商贾进行大宗交易时,要加上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每次交易之时,都要由卖家提供交易额一成以上的铜钱,供我山寨兑换,不然一律不予采买!”(未完待续。。)

第七七三章 前去大国开封朝贡

    “记住,折五钱、当十钱这种劣币不在兑换其列!蔡京已经祸害大宋百姓久矣,不能让此祸蔓延至半岛移民中,咱们一律只兑换一文小钱!把话跟杜迁、杜兴两位头领说清楚!”王伦最后又补充了一句。目光不经意间往张孝纯处瞟了一眼。

    后者已经连礼节性的微笑也欠奉,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桌案上的茶杯发呆。梁山这伙人实在是太精了,自己只不过出言“点拨”两句,他们却能瞬间能深挖至根底!

    由于铸币规模以及原材料的原因,本来大宋每年投放市场的铜钱便不敷使用,更有周边一些国家,比如辽国就一直在大量走私宋国的铜钱投入自家市面流通,这还是有铸钱能力的大国,其他一些小国就更不用提了,直接把宋国的铜钱监当成了世界的铜钱监,而宋制铜钱,也当仁不让的成为许多国家市面上流通的硬通货。

    哪知因为他张孝纯的几句话,盯上铜钱的势力中又多了个精似鬼的王伦!他有位于京东的梁山泊作为渠道,这个漏洞想必短时间内是难以填上的!若是叫朝廷得知此事端倪,他张孝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苦也!苦哉!

    “大宋铜钱得之虽易,但我们也要付出等价之物资金银,长此以往绝非长久之计!铸钱之事至关重要,还望王首领莫要等闲视之!”张孝纯捏着鼻子进言道。

    “此事我比张通判要急!故国百姓深受劣钱戕害,若我梁山铸钱得法,来日必将反哺大宋百姓!”王伦喝了一口杯中之茶,下令道:“青云山邹渊、邹润部,即日改编为守备军黄金部队,下设护兵十营,工匠十营,除了在原地留下五营护兵、一营工匠继续开采青云山银矿以外。其他人员尽数由邹渊带领调抵汉城,负责开发半岛矿藏!”

    在座之人都觉这个黄金部队的名衔很有意思,当然没有谁会单纯到以为这支队伍就只专门负责采金,王伦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凡半岛矿藏,均由这支队伍负责。

    “哥哥,小弟在临屯郡数月,此初虽然多山,却未闻有土人开矿,是不是先把李资谦、韩安仁降人先好生讯问一番?”萧嘉穗出言道。

    “据我所知。高丽的矿藏,多在汉城以北,其地金、银、铜、铁储量颇丰!不过,问问这些人也好,此事便交由工曹汤参军负责!”王伦对半岛具体矿藏的位置记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记得北富南贫(矿物资源),甚至北边还有一个亚洲最大的露天铁矿。

    王伦在梁山以博闻据称,他说的话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振动,既然他说汉城以北矿藏丰富。那定然就不是空穴来风,大家一想起未来前景,不由都是面带笑意。闻焕章也没有就此事发表意见,只是问道:“青云山旧部既然改编为黄金军。大当家人选还望主公斟酌。另外二龙山邓飞头领调至汉城,大头领一直空缺,也不利于日后发展!”

    “青云山先由邹润兄弟照看着,反正山内银矿尚未采尽。二龙山嘛。任原与周直资历尚浅,尚不足以担当大任,此事有些棘手。且稍后再议!”

    别看现在梁山泊头领上百,人才济济,但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缺了谁都难补上。盐山分寨杨林的左右手都被调到半岛,尚未给他补齐,又出现两个分寨缺乏够资历的大当家坐镇,实在是叫王伦难为无米之炊呐。

    人才啊!

    王伦暗暗叹了口气,不但这两个山寨缺人,新设立的三州何尝不是缺乏良吏治理?高丽还剩四道之地,将来也迟早是梁山泊的囊中之物,更对人才有着迫切的需求。

    这些问题并不是短时间内能靠自身造血功能解决的。投山的百姓要说从中择取精壮从军问题还不大,但要想从里面找读书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说到底,还是如今的梁山对士人阶层没有多少吸引力,进而造成了今时有位无人的窘境。是以连玩无间道的张孝纯,王伦也只能耐着性子奉陪一场。

    眼看王伦眉间出现一个“川”字,大家都知道这是寨主沉思时的习惯,是以众人都没出言打断王伦的思路,各人都是闷声喝茶,忽然间只听王伦笑了一声,脸上疑重尽去,道:

    “日前倒是收到过一个迟到的消息,辽国东京裨将高永昌驱逐大公鼎、高清明等辽国东京官员,带着手下三千戍卒举兵反辽,不久便占据辽国东京,并自称大渤海皇帝,建国号大元国,建年号隆基,随后攻占辽国东京道五十余州。辽国当然不会坐视,立马起兵平叛,不过高永昌和女真人联手打败了韩家奴和张琳的平叛军,事后女真国主完颜阿骨打逼令高永昌去位归降,高永昌当然不肯,两方复在辽东火并,随后高永昌被金人擒获斩首,如今辽东五十四州,皆被金人吞并!”

    这个消息好似冷水滴入滚油中,引得众人议论纷纷,闻焕章和萧嘉穗显然也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但不明白王伦此时的用意,只听王伦又道:

    “女真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契丹人身上,未必把高丽人放在眼里。此时完颜阿骨打的主力也并不在长白山腹地,对我们的统一大业影响有限,我决定择日正式北伐!”

    众人闻言不由一愣,此时军方的头领大多不在此处,怎么王伦会突然在地区会议上发布这个消息?大家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听王伦继续说道:

    “北路军由萧都护统领,下辖马军徐宁部、张清部、卢俊义部、花荣部,并步军孙安部、縻貹部、栾廷玉部、卞祥部,水军阮小二部由半岛西部海域随军跟进,负责后勤等事务,目标大为国,负责收复原高丽西海道、北界之疆域。”

    “东路军由神机军师朱武统领,下辖亲军韩世忠部、守备军林冲部,马军关胜部,步军鲁智深部、李逵部、武松部、马勥部。水军阮小七部由半岛东部海域随军跟进,大军负责收复原高丽交州道并北界疆域!”

    众人一听王伦把自己亲军派出去了,他却不随军指挥,都有些纳闷,萧嘉穗立马问道:“哥哥坐镇汉城?”

    众头领一听回过味来,原来王伦要把注意力放在治理州府上。也是,高丽几方势力差不多已经被打得七零八落,半岛民心又在梁山(大宋)这一边,剩下几条杂鱼还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王伦不去也是应有之意。

    就在大家都以为王伦会留在汉城时,哪知这时王伦却给出了他们相反的答案。道:“汉城有闻先生坐镇,又有张通判这等贤才相辅,我不担心。我准备随水军的船队回梁山泊一趟,不需要兴师动众,只带焦挺并亲军一营随行即可。”

    回梁山!?难道是担心朝廷有甚么变故?

    有心思缜密的头领已经联想到河东的战事之上,田之一就在暗想是不是田虎已经快扛不住了,王伦要回去布置后续应对这一系列变故的方案。

    闻焕章这时也感觉有些突然,正待出言,却见王伦递来一个眼色。以两人的默契,闻焕章意识到王伦是有话要放在后面说,当即微微点头,以作回应。萧嘉穗也是持重之人。此时并未发表甚么看法。

    两位副都护对都护的说法都没有疑义,在座都是和军事行动不怎么搭界的头领,是以都比较安静,王伦索性便把自己走后的工作一一安排下去。

    “发给移民的田地粮草问题已经不大。但以我山寨现在掌握的耕牛数量,显然达不到每户一头。闻先生,你务必先要保障每户没有耽误农时的百姓分到耕牛。至于后来安顿下来的移民,在明年春耕之前,山寨会想办法兑现承诺!”

    “此事好办,如今山寨和主公是民心所向,百姓们会体谅我们的苦衷!”闻焕章点头应道。

    “这就好!”王伦笑着点点头,这时目光转向山寨最没有存在感的头领,“候健,你的作坊甚么时候可以开工?”

    候健虽然贵为梁山头领,无奈他是个点头头领,平时在山寨与王伦见面的次数倒是不少,在聚义厅议事时一抬头就可以看到王伦,但关键是完全说不上话。即便想找个由头去汇报工作也不知扯甚么好,是以在山寨中一直是处于有他不多,没他不少的尴尬境地,这时被王伦点名,忽地打了个激灵,结结巴巴道:“位……位置尚未选定……”

    “你才来不久,对汉城不一定熟悉,明天我会派高丽降人陪你在府内寻址!”王伦也清楚,要选择一处或几处能够容纳二十万女婢(韩安仁在罗州投降的附带收获),不对,现在应该称之为女工了,这等开阔的地方肯定不大好选,候健又是出了名的弱势,叫他这个新任作坊使去协调各个部门,只怕是见了鬼。

    “日后有何事难以解决,直接找我,找闻先生都成!对了,汤隆你这是甚么表情,他们甲胄坊还不是你工曹辖下,平素要多关心!仁县的船厂也是,要多给予支持,争取候健和叶春能够最快投入生产!”叶春正在济州岛研究新型人工动力远洋船只,但主业同时也包含监造客舟。济州岛眼下虽然不缺木材,但终归只有一县之地,不比林木资源丰富的高丽半岛,将来迟早有木料告急的一天。是以王伦将他调到仁县继续研究,原济州岛的船厂也不关闭,另选一个小头目主持便是,只是降低了船只产量。

    汤隆被王伦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是小弟失职!候健兄弟,明天我陪你亲自去选址,对了,还要请两位父母官多多支持!”

    冯喜和田之一都知道这独臂麻脸汉看似粗鲁,来头却不小。梁山马军创始人徐宁是他表哥,步军魁首鲁智深和纠察的广惠头陀同他关系也不浅,连带亲军韩世忠和此人也颇为亲密,听说那条胳膊也是为了救兄所折,总之不可小觑。

    此时当着王伦和两位副都护的面,两人都是拍了胸脯,冯喜还十分亲热的说了一句,“咱们都在都护府当差,十分欢迎两位来小县选址!”

    他头上除了汉阳县令,还有都护府长史的帽子。虽然在唐时都护府的长史和司马的品级要高于下面诸曹参军,但在王伦在开设安东都护府时也做了一些修改,长史、司马和诸曹级别一般,再没有品级高下之分。前者相当于都护的文、武秘书长(更多的时候,冯喜服务闻焕章,司马孙安则对应萧嘉穗),而后者则是与吏、兵、户、工、刑等部对应的机构。

    顺便说一句,此时五曹参军的人选都已经定下,除了户曹的蒋敬和工曹的汤隆,主管定功赏罚的功(吏)曹参军是孙佛儿孙定。兵曹参军则定的是留在汉城休整的史文恭,刑曹参军则是倔强都头青眼虎李云。

    “也不妨考虑一下在新城选址,毕竟一二十万人不是个小数目,有利于统筹规划。另外我对扩建城池之后的城门有些想法,回梁山之前会与你一幅图样,到时候你和陶宗旺商量着来!”望着跃跃欲试的汤隆,王伦又加了一句。这汉子功利心不小,如今管着这么大一摊子,不得意倒还反常了。

    “哥哥放心,小弟自理会得,包管叫哥哥满意!”汤隆保证道。

    “你得先叫闻先生满意喽,过不了他这一关,可别在我面前说大话!”王伦一笑,话题转向汉城都监邓飞:“城内俘虏数量太大,恐你独力难支,我把大郎的汉城军和史文恭的蕃落军留在汉城,以策万全!”

    “多谢哥哥体谅!小弟自会招待好这几位哥哥!”邓飞抱拳谢道。

    王伦点了点头,见交待得差不多了,就势起身道:“好了,今儿就说到这里,时辰也不早了,大家早些回去休息!两位都护暂留片刻,那个……扈成兄弟也留一留!”

    没有被点到名的头领都是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四肢起身告辞,张孝纯目光纠结的朝望了一眼正在和萧嘉穗说话的王伦后,头一个低头离去。

    扈成有些不明就里的和两位重量级头领一同留了下来,感觉怪怪的。待王伦和两位军师郑重其辞的讨论了近一个时辰后,终于等来了寨主的指令:

    “你明天去长和殿(原王宫府库)给我备一份朝贡的礼品,要让昏君一看便能龙颜大悦丧失理智的那种!”(未完待续。。)

第七七四章 朝廷不认诸位,我王伦认!

    从汉城府仁县(前高丽仁州)码头启程回梁山,可比由济州岛出发要节约时间得多。只不过为了避免穿帮,明显走北线去开封要近得多的“高丽”使节不得不与王伦“分道扬镳”。

    毕竟往日高丽使者出使大宋,一直走的是南线,起点由开京礼成港出海,一路穿越黄海,抵达两浙路的明州港,再启程进京。因为双边往来密切,宋国朝廷甚至在明州设置了专门招待高丽使节的国家级迎宾馆:高丽使行馆。

    就在使者的船队还在黄海上飘着的时候,王伦搭乘的李俊舰队已经到了家门口:京东北清河。

    王伦没有急着回山,而是在半路下船,直接去了大头领一职暂缺的二龙山实地查看,可把任原和周直这俩个高兴坏了,连着追问王伦高丽的战事是不是大功告成了。这也难怪两人联想丰富,毕竟王伦都从亲自从高丽回来了,那边还能有甚么大事?

    打发完了这两个“不务正业“的家伙,王伦再次重申了二龙山作为梁山临时安置基地的重要性,还好周直是搞后勤出身的,打仗虽然不在行,但是安顿百姓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无论是先期抵达汉城的邓飞,还是眼下二龙山临时主持人任原,都把周直夸得花儿一样,说自从二龙山有了他,方才知道井井有条讲的是甚么意思。

    通过这次谈话,王伦发现这两人对山寨大头领的位置居然都没有甚么想法。周直是知道自己资历尚浅,连头领的身份都不是,根本不作他想。这好还理解,哪知任原更怪,居然流露出不想继续在二龙山待下去的想法。他抱怨自己就像个废人一样,练兵练兵不懂,带兵带兵不会,从前好赖还有邓飞顶着。现在却只能靠他了,每日里压力大得不行。

    原本因为人手不足的原因,王伦还指望能拖延一段时日,哪知情况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当下不得不临时做出了调整。

    是以,就在王伦抵达二龙山的当晚,接到消息的许贯忠便领着相关头领来到二龙山,当晚的宝珠寺中,十分热闹。

    “王首领、王元帅、王都护,哈哈!高丽打得好。打得好哇!听说现在打下三个州郡了?不过我们几个老不死的研究你送回来的地图时,是不是大小有误啊?哪有一个州府恁般大小的,都快赶上咱们京东两三个州府的大小了!”

    由半岛西南角的全罗道改编而成的真番郡有两万平方公里,而半岛东南角庆尚道改编的临屯郡更大,有三万平方公里。位于高丽中部由杨广道加上开城地区改编的汉城府,也超过了二万平方公里,可谓都是“大块头”了,是以喝得红光满面的老将项元镇有此一说。

    “老将军不知,这高丽山多地少。汉城和真番两郡情况还略好一点,只那临屯郡,一眼望去,山连着山。平原反而好似点缀,分拆开来也没甚么意思。再者说了,就这三个州府,我还任命不满亲民官儿。无端再来拆分,谁借我人手?”王伦算是个尊老爱幼的人,当着这几位他特意请来的老将们的面。姿态放得很低,时不时的主动敬酒。

    “骂了隔壁的,这些掉书袋的现在还成紧俏货了!”李从吉不知是喝多了,还是从前吃过文官的亏,顺着王伦的话便骂了一句。周围的头领们都是满面尴尬,这时只听徐京道:“老不死的,喝酒都堵不住你的嘴!”

    王焕也等了张开一眼,暗道这班老朋友说话不知遮掩,当着王伦的面骂书生,当真一点分寸也没有。

    眼见此时酒席上气氛尴尬起来,王焕主动端起酒杯,敬向王伦道:“别看我们这些人从前外表光鲜,实则帮不上王首领甚么大忙。都说隔行如隔山,文官的那一套我们几个老弟兄实在不擅长,不过老夫听说高丽未取之地将来也会设置成两座州府,凑齐汉四郡之数,且要跟那新近窜起来的女真人搭界,王首领若有需要,我们几把老骨头决不推辞!”

    王焕敬酒,绝对少见,王伦二话不说,把头一仰,一口喝完杯中之酒,这时张开打了个酒嗝,道:“我不是跟你要官啊,我给你做个团练使,就驻扎那些蛮子边上,他要来打你,老子就砍他!老子们当年就是吊打番狗出名的!”

    要说这一班老节度使最怕的就是在大宋抛头露面,但换到高丽可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当初王伦一口答应这个近乎“无赖”的要求,让他们这些老人好生感动过一阵。此后这些老将除了在讲武堂上动动嘴皮子,基本就是梁山泊最闲的一个群体。

    时间长了,看到后辈们好吃好喝的供应着,他们又在前线拼死拼活,大家对这种“寄生”般的生活都感觉到无比别扭,正好今日王伦刚从火线归来,就把他们这班老将请到了二龙山寨相聚,故而大家在酒筵上都借着酒劲一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再闲下去,就没脸了。

    “小可若是能请得各位前辈出马,那是莫大的荣幸不说,恰恰也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不瞒诸位老将军说,高丽剩下那点地方,最多编成两郡。另外讲武堂还须得几位老将坐镇,是以,若有顾虑不周的地方,诸位莫怪我偏心!”

    王伦主动敬在场诸位老将一杯酒,好几个月没有沾这个东西了,此时被大家敬得有些猛,竟然有些微醺了。

    不过王伦心里还是十分明白的,将来若是和女真人搭界,牛庚和冷宁这样的新晋头领相对来说完全就是不对称的轻量级选手,即便邓飞这样的山寨老人上阵,分量也略显不足。毕竟现在的女真人处于急速上升的阶段,两座边郡还真是需要像十节度这样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来镇守。

    “我们不计甚么得失,你看啊,咱们七个老家伙里面,两个做团练使,五个做团练副使,就是只有两座州郡,那也够了。哈哈!最重要的,大家都想看看这伙野人是个甚么样子,居然能把契丹人打得发家之地都丢了”张开用力挥着手,像是要极力抓住甚么。

    众人听了这老将的醉话,都不由笑了起来,王伦也不禁莞尔,道:“我可当不了这个恶人,诸位从前都是堂堂两镇节度使,我若生生把你们逼成团练副使,朝廷的军官将来还有谁肯投我梁山?”

    除了张开没笑。连王焕都不由摇头苦笑,只听这时王伦继续道:“那就言归正传,既蒙几位老将军不弃,愿鼎力相助我梁山泊打开局面,我王伦也不说别的,就请王焕、张开两位老将军在家里做好就任乐浪节度使和玄菟节度使的准备,只等萧嘉穗和朱武两位军师收复高丽全境,即刻上任!”

    还是节度使!?

    王伦此话一说出口,在座七个老将不说大吃一惊。也是大有出人意料的感觉,王焕和张开愣了愣,顿时身上的酒都醒了,皆言道:“不可不可!我等都是半路出家的人。怎能拦在跟随王首领多年的弟兄们前面?”

    王伦摇了摇头,道:“我还是那句话,诸位在朝廷就是两镇节度使,终不能到了我梁山还混转去了。叫天下英雄耻笑我梁山容不得大才。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节度使也是我山寨头领,俸禄(缴获分成)也未见得就高一些!两位老将军戎马半生。立功无数,就是此时朝廷不认你们从前立下的功绩,我王伦替朝廷认了!”

    王伦最后一句话说得两位老将眼眶立马变得通红,张开还忍不住拿手揩了揩眼角,只见王焕道:“既如此,末将愧领了!只不过我王焕在这里说一句,这个节度使是元帅给我们这些老家伙面子,但我们也不敢说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守一城便专其事,其他友军的事情我们是帮不上太大忙的!”

    王焕此言听起来怪怪的,但王伦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显然是表明自己不会用这个节度使的头衔来倚老卖老,打乱山寨指挥体系。毕竟连林冲这样的元老都只是都统制,他们两个节度使要过起官瘾来,梁山绝对乱套。所以他说友军的事情帮不上忙,实则是自我剖白:绝不乱插手。

    其他六个老将显然也听懂了王焕话里的意思,大家皆是感同身受,人家既然有魄力要把节度使这个帽子还回来,让大家此生不存在遗憾,自己心怀感激的同时,更不能坏人家的事。

    更重要的是,这个帽子是人家给的,若是最后闹得不像话,自己给弄丢了,那彻底就天地不容了。

    这几位老将虽是粗人,但也是历经宦海数十年的人物,都体会到了王伦的诚意,虽想和王焕一般剖白一二,但关键是目前只有两个人回到这个位置上,其他几位都不好说话,却见这时张开道:“我知道你们山寨的军制,林冲他们就是野战队伍,我们是地方守军,地方守军不能乱插手野战队伍的行动,这茬我懂,也支持!不过,我的人你得还些个给我吧!”

    王伦见状,不由笑道:“甚么人,多少人?”

    “咱们这个节度使,管多少人?”张开反问道。

    “只因这两郡将来处于金国边境,人数不能少了,就按各位昔日在宋时编制,一万士卒!”王伦回道。

    “人从哪里来?”张开又问道。

    “诸位一直都在梁山上,应该知道如今山寨预备军已经空了,连去汉城的壮丁都是临时征集的!所以这兵源嘛,明日在这二龙山临时安置的百姓中竖起招兵旗,以我梁山的影响力,不怕人手不够!只不过,这训练上的事,还得烦劳二位节度使多多受累!”王伦耸了耸肩,最后补充了一句道:“另外我再给两郡各配一万番兵,如何?”

    “如此算下来,我要四十名可以担当指挥使的军官,一百名中下级军官,最少最少五百名老兵……”张开认认真真的当着众人的面就在酒桌上盘算起来,大家被他这个认真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张开见状,把眼一翻,道:“我是去打仗,要死人的!”

    王焕到底比张开要老成一些,知道他们的旧部被各野战军吸收了,再要放人也难,当下道:“人不如旧,衣不如新,有时候老人用惯了,往往就离不开了。我们这俩把老骨头,练兵是没有问题,但带兵还得靠下面的指挥使,还请元帅拨下五十名中级军官,其他方面末将自己想办法!”

    王焕就是王焕,从王伦手上接下这个节度使后,称谓都按军中规矩来了,不再似从前那般随意了。

    “成,就按王老将军的意思办!两位如果还有记得起的部下,可以给我一个名单,我尽量按名单来调配人手。另外还要跟两位说一声的是,如今两路大军正在交战状态,若是要调的人是副手还好说,若是现在独当一面,临阵换人怕是不大可能,所以从时间上来说,两位要有心理准备!”王伦知道这两人都是知兵之人,知道火线拉人是多么让前线军官恼火的事,所以为将来会出现的情况先给二人打个预防针。

    果然两人都表示了理解,只是张开还有些埋怨王焕,最后王焕说了句“人要知足”,张开才不吱声了。

    王伦最后又对全程观看,未发一言的五位老将道:“将来若再有紧要之地,还望五位老将军,莫要作壁上观!”

    王伦这句话叫气氛一下好了起来,说实话此时大家都闲不住,偏偏名额只有两个,王焕乃是十节度之首,威望卓著,此时自然没有人跟他争,关键张开这边,就有好几位开始瞪他了,哪知这家伙还得意洋洋,更让几人有种恶意灌他一顿酒的冲动。

    “两位老将军练兵之地,就定在这二龙山罢!此地不用出寨,便可编练士卒,更妙的是此处多是山林,和高丽边界地区的地势相类,正好练以致用!”王伦笑道。

    “使得,咱们两个便留在此间了!”张开拍着胸脯道。

    王伦见状,就势在酒桌就抛出下一拨任命,“擎天柱任原调离二龙山,划归浪子燕青手下,择日调任安东都护府。山寨水运渔业头领王定六,调任二龙山大头领!”

    任原还好,唯独王定六脑袋“嗡”的一声,万分不可思议的望向王伦:我当二龙山大头领?哥哥看样子没喝醉啊!(未完待续。。)

第七七五章 这是你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伦确实有些醉了,但常言道“酒醉心里明”,他的头脑还是异常清晰的。

    任原的事情,他事先跟许贯忠、燕青商量过。此人是个地地道道的江湖人,和绿林好汉基本是两种路数,他们的出路,要么摆台打擂,要么收徒传艺,要么依附官府,作个蒋门神、镇关西式的恶霸。

    这天下聚啸的大小山寨多了去了,基本很少见到好似擎天柱和蒋门神这样的人。他们但凡有个来钱的路子,绝对不会选择落草。

    归根结底,任原这样的人是彻彻底底的市井人,上了山之后好似浑身都不舒坦似得,感觉哪哪都不对劲。王伦见这大半年的时间都没将他憋下来,估计再强留也是徒劳,干脆将此人归还给他的引路人。

    燕青去高丽组建情报网是早已定好了的。其实要论起谍报能力,他还在朱贵以上。但做间谍不能像国产凌凌漆一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轻松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很显然,小乙哥在国内特别是大名府,名气已然打了出去,这样无疑限制了他的发挥,还不如换个地方,大显身手,说不定能起奇效。

    燕青去高丽,不能没有帮手,但酒店这一块同样和山寨大环境一般,也是人手奇缺!正好擎天柱撞将出来,给他带去也罢。再如何不济,至少也可以给一线的谍报人员传授武艺,起码武力这块,可以给燕青节约不少精力。

    所以,任原在头一回听说自己要去高丽时,没有太大反应,毕竟是跟着燕青一起去高丽。山寨里面他熟识的头领不多,燕青绝对是最特别的一个,若没此人,他任原还在泰山打擂。

    王定六就不同了,他一个管理水泊渔业往来运输的头领。居然要到跟自己丝毫不搭的二龙山做大头领,这里连水军都没有。虽然有条北清河在附近,但离山寨也实在算不上近。

    况且,这座山寨不是一般的山寨,作为梁山泊临时安顿百姓的后方基地,常年有不下数万百姓在此停留,若是有个山寨有半点差池,他都不知道怎么跟王伦交待。

    “哥哥,小弟常年在水上过活,也不擅长山里的勾当。陆战、守城更是外行,这二龙山的担子实在太重,我怕挑不起啊!”王定六并没有被喜讯冲昏头脑,而是立马意识到自己可能胜任不了这个重任。当然,他也没当着这么多兄弟的唱反调,而是在冷静下来后,悄悄找了个空当,对王伦实话实说。

    “有王焕、张开两位老将在你的地盘练兵,你还瞎担心甚么?我跟你讲。这是两位最好的老师,根本不用他们明说甚么,你只要跟着看跟着学,这辈子都受用无穷!”王伦一只胳膊搭在弓着腰诉苦的王定六肩膀上。对王焕、张开道:“邓飞去汉城的时候,带走了二龙山一半守军,如今山寨补充的都是新兵,二位总是要练兵的。带着我的小兄弟一起练,如何?”

    “债多不愁,虱多不痒。也不在乎多他三五千人,何况还是地主……元帅,来,喝酒啊!”张开到底是爽快之人,一口答应下来之后又要跟王伦干杯,王伦人哈哈一笑,拍着王定六的肩膀道:“去给两位老将军敬酒!记着,二龙山不是你的终点!”

    王定六一听,就猜到了王伦只怕早给自己安排好了二龙山之后的去处,估计担心自己能力和资历不足,无法担当重任,这才过了二龙山这一手。这还有甚么说的呢?自从当初扬子江边有此际遇,王伦便对他高低不错,如此,就是喝死也心甘情愿啊!

    结果马上就显现了,张开和王焕见王定六拿着整整一坛酒过来,还以为他要先倒酒,哪知王定六直接就举起坛子干了一口,然后抹着嘴说着敬酒词,张开这时才意识到遇上酒桌上的劲敌了。

    说实在的,要是平时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小事,可今天着实奇怪,这酒初时喝着还好,哪知越到后面后劲越大,连没有醉过酒的王伦都有些中招了,可知这酒的厉害。此时王定六抱着整整一坛酒过来,张开一时不敢小觑,和王焕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个后生。

    “这是甚么酒?”王伦抹了一把脸,拉过敬完酒准备回席的燕青。

    燕青左看看,右看看,附耳道:“透瓶香!”

    “三碗不过岗!?”王伦恍然大悟,怪不得连他这种后世高度酒都经历过的人此时都有些微醺,这酒果然有些霸道,“景阳冈上的店家终于肯上山了?”

    “他开一家店,咱们出钱收购一家,一连收购了三家,这种诚意石人都能感动了,何况人心都是肉做的?”燕青一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当初武松派人去请这酒家上山,无奈人家婉拒了,不知怎么燕青知道了,心想好酒能够打响酒店招牌,所以他倒是上了心,自告奋勇揽下这个差事。

    王伦“唔”了一声,沉吟片刻,道:“回山寨记得提醒我,我要亲自见见这掌柜的!”

    燕青从来不是个多嘴的人,无奈今天也有点喝多了,于是就多了一句嘴,“哥哥见他作甚?”

    “这酒劲其实还能再大,大到足以取代盐水的消毒功效,对治疗外伤尤为重要,绝对是大受回天营诸神医欢迎之圣品!另外烈酒还可以御寒,以及当作拳头商品出售,在北方苦寒之地一定畅销,总之得给你记上一功!”王伦笑意盎然,这小乙哥真是一员福将。

    “若真有哥哥说的这般神奇,那将来酿出这种酒来,小弟得亲自尝尝!”燕青见说兴致很高,梁山的医疗资源说来谈不上丰富,但梁山军的医疗保障水准绝对远远甩开了大宋禁军不知多少步,这些都得益于王伦对回天营的重视和指导。既然这位哥哥眼下如此有信心,那这种酒劲无限大的新品,一定是值得期盼的。

    送走归席而去的燕青,王伦端起一杯酒,来到四脚蛇徐京身旁,徐京忙举杯起身,道:“恭喜王首领!”

    “同喜。同喜!徐将军,且先干了这杯酒,小可还有话说!”王伦说完,当先喝干这杯中之酒,徐京见状,忙也一口喝尽杯中残酒,静听王伦下文。

    “七位节度使里面,老将军是头一位上山之人,本来这乐浪、玄菟该请老将军和王焕将军坐镇,只因小可心中有一事相求老将军。所以请张开将军替代了老将军,还望老将军勿怪!”王伦诚恳道,无论如何,徐京资历不让张开,且其在梁山待的时间最久,是以若是他和王焕搭档,相比其他五人基本没甚么话说。

    “我跟你是甚么关系?这条命那就是你给的,你现在跟我说甚么求不求的,我很生气!”徐京“气愤愤”的道。醉醺醺中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相视而笑。

    “老将军知道,我们山寨在青云山有处银矿。主要是为了培养熟练矿匠,如今我已经下令,将青云山的守兵和工匠编为黄金部队,负责勘察和开采高丽各种矿产。是以现在青云山缺乏有力人士镇守,小可是想,老将军……”

    徐京听明白了王伦话中的意思。把手一挥,压低声音道:“你是怕那些老东西沽名钓誉,不肯抛头露面,所以才找到老朽头上是不是?就凭你只找我不找他们,放心把青云山交给我!你不发话,包管半只老鼠也别想上山!”

    王伦大喜,想不到徐京这么给面子,当即又敬了徐京三杯酒。既然这位老将肯出山,邹渊、邹润叔侄两个就可以替换出来,全心放在高丽找矿上,至于青云山,留一个营的矿匠足矣!

    “明日老将军也同王、张二位一起招兵,招足一万五千人马!”

    “一万五?”徐京愣了愣,一个青云山小寨,如何用得这么多人马看守?

    “五千守寨人马,另外一万,是留着日后准备跟随老将军一同上任的!”王伦并不是事到临头才穷于应付的人,实在之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论兵源和头领都宣告紧缺,如今手上可用的资源多了,自然就开始未雨绸缪。即便高丽半岛目前只规划了六个郡(汉四郡,汉城,济州岛),但保不齐再遇良机呢?王伦可不是区区一个半岛就能满足的人。

    “好哇,又一个插到我们前头去了!”竖着耳朵在一旁“偷听”的梅展很是夸张道,“我们四个命苦的,怕是陷在讲武堂里无法自拔了!”

    众人纵声大笑,年纪越大的人,脾气越像小孩子,特别是在这种气氛高涨的时刻。

    只听徐京笑道:“你们恁般嫉妒,如此跟当着王首领的面,跟我换好了!我倒是觉得在讲武堂里著书立说不错,也许将来山寨发展快了,你们都出山了,想回来偷个懒都没有机会!”

    徐京的话顿时引来众人一阵笑骂,王伦避实就虚、另辟蹊径的做法真正让他们又看到了一丝希望,起码不用窝窝囊囊的背个反复无常的名声跟这个世界道别。至于下半辈子能否再续辉煌,王伦已经给出了一个具体而明确的答案。

    跟这帮老将们喝酒确实费劲,好不容易被王伦撺掇的头领们轮番敬酒,给干趴下了,这场看不到尽头的酒筵才暂时告一段落。

    王伦虽然有些醉了,但还不想睡,拖着许贯忠在这夜色下闲走。

    “我是真没想到啊,朱武平时多么谨慎的一个人呵,居然成了全山寨头一个劝我黄袍加身之人……”

    有话憋了旬月没说,不代表王伦已然遗忘,说来也怪,许贯忠虽是四大军师里面上山最晚的一位,可偏偏和王伦最为相契的,便属此人。

    许贯忠默默的听着,不时点着头回应,两人就这样沿着燃烧火把照亮的小路走了许久,来到一处依山而建的营盘旁,许贯忠介绍道:“这是二龙山安置百姓的七处营盘之一,目前住的都是从河北过来的百姓,皆是给田虎祸害得活不下去了,投奔了扑天雕李应头领那儿去了,月前被张近仁头领护送过来的!”

    “这里共有多少人?”王伦问道。

    “应该有六千来户罢,我记得!”许贯忠在王伦大军开抵高丽后,负责梁山总务,二龙山只是他所管辖的一处分寨而已,所以记不清楚也很正常。王伦也只是随口问问,见状道:

    “如今二龙山有二十万百姓,梁山还有近十万,李应那边听说河东的百姓源源不断的过来,这既是希望又是压力啊!”王伦叹了口气道,“咱们要继续全力收购粮食,如果有可能,再花上千万贯钱也在所不惜,另外跟‘深海’说,明州有多少客舟,我们便吃下多少,叫他莫再拿水货来糊弄人!”

    “现在京东、河北、淮南的粮价被我们上一**收购提升得很厉害,外地不少粮商都闻着腥味过来了,若是没有我们这样有实力的买家继续扫货,这价格至少要跌上三成。上次杜兴就几次跟我说过这个问题。如果不是安东都护府那边揭不开锅的话,我建议不要太急,最好见机行事。船的事情好办,跟晁保正和朱富打声招呼,就由他们去办吧!”许贯忠回道。

    王伦点点头,忽然把头一拍,道:“忘了告知四明山方面,高丽使节是咱们自己人,千万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另外你以我的语气问问吴用,难不成东南好汉皆入明教毂中了?”

    “好的!这些事明日我便去办!”许贯忠点头应了,忽然神色有些郑重的望向王伦,沉吟片刻后,终于开了口:“有个消息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但我觉得还是告诉你要好些。袭庆府守将王禀数月前调离了的本府,开抵河东战场剿匪助战。而袭庆府知府程万里也调职东京,就职吏部侍郎一职。哥哥,我觉得这次是你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未完待续。。)

第七七六章 一定要完成你的历史使命啊,混蛋!

    许贯忠所说的千载难之机,肯定不是指袭庆府防务空虚,梁山泊可以趁虚而入。

    区区一座府城而已,在大宋绿林绝大多数山头势力还只能望而却步之际,梁山泊早已是兴致缺缺。这种与韬光养晦的大战略竞相违背的献策,作为梁山四大军师之一,许贯忠的眼界显然不至于跌到这个份上。

    这番言语的真正含义,王伦乍闻弦歌,便已知雅意。

    此时他强行压制下心潮澎湃的躁动,不再淡定的声线吐露了他的心声:“程府家小,已至东京?”

    “我已命乐和派人日夜盯在吏部衙门跟前,只要程万里上任,立刻飞鸽回报。虽然目前还未曾有消息报回,但程家老小离开袭庆府已有月余,我估计高丽使团抵京之前,他们应该能够安然到达!”许贯忠回道。

    王伦闻言不语,就在原地来回走动,片刻间做了决断:“兄弟,这回你莫要阻我,我定要亲去东京走一遭!”

    ……

    时光如梭,光阴似箭,转眼已是仲夏。

    要说这已不是王伦第一次前去东京,但王伦绝对不认为这将是他最后一次站到这座当世第一雄城的土地上。尽管许贯忠和一班头领深怀此种忧虑。只不过王伦昔日屡屡亲自下山的先例,让山寨众头领心中有数,只怕这回同样也劝不住他……也不好劝。

    只不过到了最后,王伦也作出了妥协。

    一个常年以白衣示人的年轻书生,变成了络腮胡须的中年员外,在这个没有指纹、身份证并满街摄像头的时代,还是能起到瞒天过海的作用的。

    但即使如此,许贯忠还是觉得太过冒险了,但在王伦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后直接败退,“亲身犯险的确不太值当。但关键要看为了甚么。你是还没有遇上这样一个人,不然,只怕比我还要疯狂!”

    许贯忠都扛不住了,其他一班头领更是无计可施,还好王伦并不是立马就要走,毕竟“高丽”使团从明州到东京这一路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就在这段空当中,王伦也没闲着,尽管他的心都快飞到了东京,但还是沉下心来将急需处置的各项急务都做了稳妥的布置。

    这几天赤胆军副将石勇就一直挂着张苦脸,原因是这支唯一驻扎在梁山本岛的步军。被王伦从中抽调了三个战营的老兵,前去二龙山充当未来乐浪、玄菟两郡守军的骨架。徐京也分到了一营老兵。对于这三营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的老兵,三位老将甚为高兴,就连旧部一时半会儿难以归队的消息,都抛之脑后了。

    之前派往河北中部立寨的扑天雕李应听说王伦回到了梁山,也看准时机返回山寨,面见王伦并对分寨各项事务做了详尽汇报。这处数年前被邓飞、孟康所弃的饮马川大寨已经沦为一伙蟊贼的藏身之所,只不过没三两下便被不再藏巧于拙的李员外给扫荡了个干净。在经过一番大力整顿后,饮马川宣告重新开张。其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大力吸纳深受田虎蹂躏的河东、河北两地百姓。

    在这一点上,李应做得十分称职,不但派出小队人马活动在河北各地。还积极联络酒店系统在河北的负责人锦豹子杨林,最终使得只要人数过百的难民群体基本都听说过一句民谣:没活路,找王伦。没饭吃,上梁山。梁山就是饮马川。

    同时。在李应的汇报中,王伦对张近仁和高可立这两位新头领的表现有了初步的印象,并指示李应要继续以老带新。尽快使这两员头领快速融入到梁山氛围中来。

    在此之外,王伦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和“透瓶香”传人的交流中,经过长期不懈的来回实验,终于赶在王伦下山之前,一瓶度数超出这个时代绝大多数酒品的神奇液体,宣告面世。至此,梁山泊之前并未彻底放开的酿酒事业,从此进入井喷期,梁山仓库中所有陈粮不再进入后勤系统充作军粮、救济粮,而是直接拨与朱贵的酒店系统,全面应用于医用酒精并各色酒品的制作。

    公孙胜的逾时未归也让王伦有些纳闷,连着给身处黄河口盐山大寨的杨林飞鸽传书下过几道命令,要不是杨林的左膀右臂全给调到了安东都护府,说不得要请杨林亲自走这一遭。眼下却只能派斥候前去探视了。

    除此之外,王伦的注意力还放在一日三变的河东战事上。

    这个一日三变可不是指朝廷军和田虎军来回拉锯的意思,而是田虎这仗打得实在窝囊,王伦早上接到的军报宋军还在汾州介休,结果中午田虎的平遥县便丢了,到了晚上,宋军前锋已经在太原府境内的祁县宿营了。

    数月得来的疆域,数月便丢了一半,数十万大军,被朝廷赶得到处乱飞,连远在战场之外的河北饮马川,都发现有伪晋的士卒装成百姓成建制投靠。

    他手下那群知州啊都监、团练使甚么的,投降朝廷者甚众,进而这种局面逐渐演变为大宋绿林中一大笑话。各地红头子都在传,那些如云依附的山大王其实并不是诚心投靠田虎,而是竞相借田虎这个冤大头作投名状,换得梦寐以求的朝廷招安。

    仗打成这个鸟样子,梁山讲武堂的几位老将已经不看沙盘了,因为实在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完全就是西军二刘的行军比赛(二刘指的是刘仲武、刘延庆。前者是高俅在西军中的铁杆,并未来名将刘琦的父亲。不过后者的儿子名头更大,便是混入中兴四大名将的庸才刘光世)。

    同时对于这个梁山泊竖起来的挡箭牌,王伦也是无话可说了。他已经不再奢求田虎能扛到梁山一统半岛之时了,毕竟人不能老作不切实际的打算。现在他只是期望,在“高丽”使节安然离开大宋之前,田虎不要嗝屁。

    一定要完成你的历史使命啊,混蛋!

    于是,背负着和时间赛跑的宿命,王伦又一次离开了自己的大本营梁山泊,奔赴大宋的腹心之地:东京汴梁。(未完待续。。)

第七七七章 神秘秀才

    从济州水乡到东京汴梁的这短短数百里路途,所过之地既属大宋的腹心之地,同样也是梁山的势力范围。只因双方都不大能容忍那些不上台面的角色在这个区域养成气候,是以除非朝廷和梁山互掀桌子,在其他任何时候,这里都是大宋社会治安最为稳定的地区,没有之一。

    不过,王伦前往东京的路上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但在他离岛之后不久,水泊边上发生了一件看上去微不足道,实则内藏乾坤之事。

    “俺说秀才,你们读书人都清高得很,你却怎地偏偏跑来跟俺学这散发铜臭的手段?不怕有辱斯文么!”眼看离交货地点越来越近了,领队的中年行商心情不错,顺嘴调侃起队伍中一个半路加入的免费劳动力来。

    此人算是枯燥的旅途中,一个聊天时不错的话题。这秀才四十多岁的模样,平时也不苟言笑,但是待人却和易,没有读书人看不起人的那种臭脾气。听他说,是厌倦了在村中教学,想趁着还能动,出来学点手段,好让浑家孩子衣食有些保障。

    商队在半路上遇到此人时,他已经晒晕在路边,领队的行商心眼不坏,加之是做药材生意的,有点中医常识,是以上前将其救醒。哪知被救醒后,这秀才苦苦请求行商把他捎上,他能干活,且不要工钱,只求领队的行商教他些赚钱的手段。行商略想了想,便把他带上了。毕竟白得一个壮劳力,且他这生意光本钱便是上千贯论,也不怕这个穷困潦倒之人会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这秀才绝大多数的时候是个闷葫芦,任凭行商和押队的伙计们怎么调侃他,他都不大回应。是以对于行商此时的调侃,他仍旧是不言不语。行商见怪不怪,当下嘿嘿一笑。他知道怎么让这秀才开口。

    “前面十来里处,就是梁山泊设的收购点了,咱们把货一卸,这趟便大功告成了!”

    听到行商的话,果然这秀才来了精神,挤到这行商身边问道:“天下哪有恁地好做的买卖?我们贩运过来,他们就肯收?”

    “嘿嘿!”行商颇为得意的一笑,“不瞒你这秀才说,这买卖还真就恁地好做!自打前年这白衣王秀士在这水泊里站住了脚,便常年对外收购粮草、牲口、药材、布匹、兽皮、木材、生铁、硫磺等等货品。不但价格公道得紧,也从来不短斤少两。若是前来交易的商家专卖贵重物品,还可从他山寨讨面小旗插在车前,包管匪盗官贼半个也不敢来扰你。你看我这数千贯的货物,连护镖之人都不用请,便知道这生意好做了!”

    见对方被自己说得又不说话了,行商哈哈一笑,道:“秀才,难得俺们都是密州出来的。能在外面遇上,就是缘分!不如你跟俺多跑几个来回,先认认路。将来我与你些本钱,你也可以自己贩些物事来这梁山售卖!”

    “我一个人能贩甚么物事?再说这梁山的钱财使不尽怎地?好似要买下天下一般!”秀才一副看上去很没有信心的样子。正好刺激了聊性大发的行商,“所以啊,要趁着这当口,俺们多贩些东西来啊!俺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大事干不来,小事不愿干!做个事情,恨不得在家里先想个三年!”

    说到这里。行商也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一点,于是口气缓和了些,倒也说出了些经验之谈:“往这梁山贩货,最好卖的是粮食,无论新粮、陈粮,小麦、大米,他们是有多少收多少。再一个就是生铁和木材,不过现在对木材好像要得不如以前多了。他们对药材需求还算稳定,但要看你把不把得住脉!若是在打仗这个点前后,那三七这一类药材肯定收购价格不低,但其他药物就未必了。牲口的话,他们最喜欢买牛,骡、驴次之,对马反倒兴趣不大,除非能上阵的战马……”

    秀才跟着商队这么久,第一次听行商与他说起行情,当下所有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仔细听这商人细说,半句也不肯漏下。

    注意力一集中,脚下的路途好似缩短了一般,在这秀才还意犹未尽之时,商队已经来到梁山泊的东岸收购点。

    此时虽是烈日当空,但岸边仍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梁山把各类物资的收购价都写在了布告上公之于众,许多商人站在布告前寻找发财之机,另一边等待交货的队伍更显庞杂,成列的车队、牲口和小工混在一起,大部分的队伍都是数十丈长短。

    而等结账时才会过去的掌柜们则是在一旁的酒店中避暑,这里有免费供应的茶水。但大部分人都愿意花钱买上几碗酒店自酿的美酒。毕竟一句“当年我在梁山酒店里喝过酒”,说出去还是很能唬人的。

    贩药的行商在酒店里歇息了一阵,喝了一角酒,便信步走出酒店。今日运气好,别的队伍都是人挤人,偏偏贩药的队伍人不多,眼看下一个就要到他的商队了,这行商赶忙赶了过去。

    “唉哟,杜头领!今儿怎么劳恁大驾?还亲自看货?”行商赶到队伍前面,意外的发现看货的那人生得阔脸方腮,眼鲜耳大,貌丑形怪,居然是他们这些人的财神爷亲自下场,不由惊奇不已。

    “老孙内急,我替他一阵!”杜兴显然也认识这个行商,“田掌柜,你说天下还有比你精的药商么?一年都不贩三七,偏朝廷大军过来的时候,你贩三七。现下暑气正盛,你这甘草来得也正是时候!哟呵,竟然还有龙脑香,这可是稀罕物事呐!”

    田掌柜没有表现出在秀才前的优越感,只是面带着恭敬的笑容,望向杜兴,这时只听杜兴道:“龙脑香并不常有,我们也没指望能收到,是以此时价格未定。这样,我叫人回去请一位大夫下来,先看看你这货的成色,咱们再议价如何?”

    “使得,使得!”在这一个来回的巨大收益面前,时间便显得不那么珍贵了,别说等一个时辰了,就是等上一宿又如何?梁山泊的东山酒店不但安全,还很舒适哩。

    “走,咱们也不在这里干等,先去酒店喝一碗!”杜兴相邀道。这田掌柜敢在高俅兵临城下的当口,偷偷过来卖药,可谓不是一般的“供货商”,值得结交一番。

    田掌柜当然也愿意和金主搞好关系,抢着要请杜兴喝酒,就在两人径往酒店而去之时,忽听田掌柜喊了一声:“秀才!”

    此时的秀才,正在布告前默记各种物品的价格,并以此来判断梁山泊最为紧缺的物资,他诧异的发现牛价已经是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价格了,可梁山泊还在极力收购,这是闹甚么鬼?难道山上的人嗜吃牛肉已经到这个程度了麽?一餐都少不得了?

    听到田掌柜的叫声,他这才回过神来,见田掌柜身边一个奇丑的汉子正打量自己,这秀才心中略显迟疑,难道是自己哪里露出破绽了?

    沉吟片刻后,这秀才还是不露声色的走了过去,田掌柜笑呵呵的介绍道:“这是梁山泊的杜兴杜头领,你日后若想发家,少不得要靠杜头领!”

    秀才一听,终于是放下心来,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挤出一丝生涩的笑容,杜兴走南闯北见人无数,一听田掌柜的语气就知这两人没有太大关联,问道:“先生怕不是做这一行的罢?”

    “教授了半辈子村中顽童,如今也算是看透了,不能再叫老妻幼子跟着我受苦了!”秀才脸上显现出一丝痛苦的神情,“所以想出来学些养家的手段,是以跟随田掌柜到此!”

    杜兴明显对这秀才很感兴趣,从上到下打量了此人一番,随口问了一句:“先生愿不愿意投我梁山?”

    这秀才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突然邀请自己上山,怎么办?他在心中迅速衡量起得失来。

    见秀才犹豫起来,田掌柜在一旁道:“秀才,隔行如隔山,你一个读书人,想要做行商,一没本钱,二无经验,未必就如你想象那般……”

    秀才闻言忽而望了田掌柜一眼,眼中一闪而逝的锋芒叫这个商人心中一惊,就在他以为这闷葫芦要动怒时,却听到一个怯懦的声音入耳:“你们梁山好汉替天行道,行侠仗义,我一个落魄秀才,不知能帮得上甚么忙?”

    “人切不可妄自菲薄,放着我家大头领的例子,谁敢说秀才无用?”杜兴摇头道。要说山寨里也有好几个读书人出身的头领,几大军师的风采就不说了,就是同为村学教授出身的吴用,气场都甩面前这人十几条街,看来眼前这位算不得什么大贤。

    “头领也是读书人出身?这是诸葛丞相出师表里的……”秀才掉书袋的表现更让杜兴估量出此人的分量,当下热情稍退:“山寨从前有专门的教书先生,是以会个两句!”

    “现在这些先生呢?受重用了麽?头领是想在下上山顶替他们?”秀才忽然变得主动起来。

    “当然是受重用了,现在人家都当官……唉,我跟你扯这些做甚么,你若要上山,我可以引荐!”杜兴没想到差点叫这秀才“勾”出实情来,心中不禁有些纳闷,好好的怎么管不住嘴?

    “若得头领引荐,在下情愿上山!”秀才已经看出杜兴有些醒悟,没有再继续套话,而是十分干脆的答应了这份来自于将自己害得“有国难投,有家难奔”的罪魁祸首的邀请。(未完待续。。)

第七七八章 刘延庆之死

    梁山泊已经不是从前千把人的小寨了,王伦也不可能事无巨细事事过问,再加上他天生是个甩手掌柜的脾性,是以由小头领杜兴引发的这段插曲,王伦根本无从察觉。他此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另外一件事情上。

    他突然发现,此时越往东京走,便越感觉到怪异。

    照说此时是一年中最为炎热的天气,可离大宋的都城越近,天气就越阴凉。自打出了兴仁府地界,来到开封东明县境内,那无根之水盖头便泼,好似这雨总也下不干净似的。眼看不好赶路,王伦只好在酒店中歇息。闲时只听酒客们众说纷纭,一说水骤高五七丈犯都城,又说足有十余丈。眼下京城西北的牟驼冈连万胜门外马监、居民尽没。

    这是闹水灾啊!

    在这等天灾面前,无论你是圣人天子,还是王侯将相,都是一筹莫展。王伦在这东京地界就是一个异乡客,更是大宋国里挂了号的惊天巨寇,想有点动作都难。故而只是给乐和传话,让他便宜行事,能尽多大力便尽多大力,尽人事以待天命,图个心里安稳。

    王伦本人则在东明县盘桓数日,好在住宿的酒店都是自家开的,倒也没甚么不方便,只是东京郊县的酒店虽然归乐和管辖,却没有用遇仙楼的名字,毕竟搞情报不是开连锁店,名头并不是越大越好。

    乐和这一两年上手很快,各处情报网消息都很畅通,是以王伦不出酒店,照样能知天下事,刚一接到高丽使团抵达开封地界的消息,王伦便再次启程,一路披风戴雨,赶往东京。

    “大相国寺的高僧念了多少天的经文。这水总算是止住了,唉……”

    “那是通真达灵先生(徽宗尊信的道士林灵素)道法高深,才止住这野水,关和尚甚么事!”

    “你们知道个屁!不闻街市上小儿传唱?番国贡,大水退,此皆我大宋威名所致!”

    街市上不乏这类小道消息,大国都城的居民闲时最爱畅谈国事,看来并不是偶然的,乐和只不过轻巧借力,高丽来贡的消息便传得满城皆是。王伦并不指望这种“谣言”能起甚么具体作用。但爱面子的道君皇帝要是真对这个使团有了甚么特别的兴趣,他王伦也好狮子大开口不是?

    王伦要来东京的消息只限于权限最高的几个人知道,所以在门口揽客的店小二看到乔装之后的王伦和焦挺并没有意识到甚么,只当一般客人,殷勤往店内相请。

    王伦一进店,发现店内三三两两的客人隔得很开,显得宽敞的大堂十分空旷,连店内的特色相声表演也没有开演,王伦暗想是不是因为天灾的缘故。大家都没心思喝酒了。哪知这时几个高谈阔论的商人,推翻了他的判断。

    “不得了啊,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说咱们官家要是和那边开战,边境上榷场的生意肯定做不成了!这一歇。还不知甚么时候能恢复!”一个中年汉子对同伴摇头叹道。

    “说得跟你在榷场上有生意似的!徐大官人生意做得恁般大,就是暂时断了那边的生意,还怕没你一口饭吃?”接话的是个看起来比他要富态些的男子。不像刚刚这人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常年走南闯北的。听两人说话的口气。两人应该厮熟得很。

    “我指着他吃饭,他都没饭吃,我将来怎么办?不像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那中年汉子抱怨了一句,缓了缓,道:“老三,你姐夫在刑部当差,听没听到甚么内幕消息?这仗到底打不打得起来?打你我从小记事起,咱们可就没跟那边闹掰过啊!”

    王伦就这么听了一耳朵,立刻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这两人嘴中的“那边”,难道说的是辽国?可要说辽国现在和宋国开战,他又无论如何难以置信。谁会在家里进贼的时候,又和邻居闹将起来?这耶律延禧虽然和赵佶是当世两大活宝,可并非智商底下的低能儿,这会儿两国闹起来,图个甚么?赵佶多少还有点收回燕云十六州的心思,耶律延禧却是毫无理由啊!

    王伦不动声色的就近拉开一个座头,随便点了些东西,打发走小二之后,继续往下听起来。

    “你也知道我那姐夫是刑部的,又不是枢密院的,你当是包打听!”有点衙内范儿的男子回了同桌一个白眼。

    “我这不是跟恁打听事儿嘛?好好一个准备多时的商队,徐大官人说停就停了,老哥我心里着急啊!咱们自小一堆玩伴里面,就你最有出息,我这不是没个主心骨么!一家老小可全指着我哩!”那中年汉子脸憋得通红。

    “我说怎么铁公鸡都拔毛了,居然想着请我到这遇仙楼来喝酒,原来是打听事儿啊!你那徐大官人也是个手眼通天之人,直接问他不就成了?”哪知他的同伴却毫不心急,反拿话撩拨他。

    “我就是个跑腿的,哪里搭得上徐大官人……”中年汉子叫苦道。

    “照你说的,你不过一个跑腿的,至于这么着急么?”这富态汉子看着漫不经心,实则并非草包,只见他忽然压低声音道:“夹带私货也不带我玩,现如今倒是急了?”

    那中年汉子见说一惊,下意识抹了抹头上的汗,好似下了很大决心道:“那日后咱们兄弟有福同享如何?”

    “上路!”富态汉子这才笑道:“这事有甚么难猜的?契丹人这回是找到楔子,想把河东变成另外一个夏国呗!我看朝廷肯定不会认怂,有童枢密在,这仗说不定一来二去就拖下去了,你想再跑榷场,短时间内怕是没戏了!”

    “啊!”中年汉子顿时失色,仰头喝下一杯闷酒。

    王伦听来听去,总算听出个大概的消息,只不过就这个消息,已经让他吃惊不已,辽国竟然插手了河东的战事!

    这个耶律延禧简直是不作死便不舒服。也不知田虎这厮出卖了多少利益给契丹人。居然让他们火中取栗,这狗贼真像石敬瑭投胎!

    就在王伦沉吟之时,只听这富态汉子的笑声传来,“急甚么?不跟徐大官人混,你就没饭吃?我姐夫一个交好的同僚要高升了,走地方上的路子,我姐夫便在他面前为我谋了个发财的路子,只不过出了东京我是孤掌难鸣,就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王伦听他们话题转移了,也没兴致在继续听下去了。起身喊过小二,问道:“你们乐东家何在?”

    小二见问,打量王伦半晌,想认又不确定的样子,正好这时酒店外面进来一个俊俏后生,小二忙道了声“稍等”,便去那俊俏后生边上附耳说了几句,那后生随即朝王伦这边望来,一股喜意跃然于脸上。上前相迎道:“原来是贵客降临,且请二楼雅座叙话!”

    王伦也不说话,这京城人多眼杂,随便一个不起眼的。就是什么刑部小官僚的亲戚,当下只是朝那俊俏后生笑了笑,带着焦挺昂首上楼了。

    “这厮是谁?好大的架子,竟然叫这遇仙楼的东家亲迎!”那富态男子的吸引力落到王伦身上。刚发一句感慨,旋即被他同桌之人拉回发财大计中:“我的哥,管他是谁。天王老子也跟咱们没关系!刚才你说,你姐夫那同僚是要去哪座州府?”

    说是请王伦上二楼雅座,等上了二楼,乐和直接在前面带路,一行三人径直往密室而去。

    辽人出兵河东这个消息,王伦还是从市井之中得到,不得不说乐和有些失职,但王伦并未有问责之意,他知道这个时代通讯极其落后,即便有飞鸽传书,也是点对点的关系,如果自己不在点上,消息就是传递得再及时,他也收不到。

    果然一进密室,乐和来不及寒暄,便把他刚刚从官府熟人那边里打探来的消息和盘托出:

    “请恕小弟没有出城迎接哥哥,小弟当时一收到河东的消息,便发动所有关系核实此信。刚刚小弟才从一个枢密院官员那里得到权威消息,日前有三千契丹骑兵突然出现在河东战场,征讨军大将刘延庆贪功冒进,正好撞到埋伏的契丹骑兵口袋里,前部四千余人全军覆没。幸亏刘仲武及时支援,才没酿成大祸。此战刘延庆带伤而回,当夜不治身亡!”

    “刘延庆死了?”

    王伦闻言一怔,这个消息应该算是重磅级消息了,虽然此人压根算不上甚么名将,在原本轨迹里带着大军在燕云前线畏战逃跑,造成很不好的影响,以至于金人以为大宋军队尽是如此货色,更加积极的准备着侵宋计划。

    “千真万确,刘光世已经在回京报丧的路上……啊!哥哥,刘光世便是刘延庆之子!”乐和怕王伦不认识无名之辈刘光世,当下解释道。

    王伦当然知道刘光世是谁,还知道这个逃跑将军深得他老爹真传,将来会把“望风而逃”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是以对于这种军队中的混子,王伦向来是不假颜色的,“刘延庆虽然没甚么本事,但他关键在于听话,准确得说是听童贯的话。素闻西军铁三角种师道、刘法、刘仲武各有各的门道,对童贯向来不是一味依附。是以这刘延庆也算童贯夹袋里有数的人物了,他这一死,只怕我们这位童枢密要气得七窍冒烟呐!”

    “哥哥料事如神,据闻童贯有一份奏章是直接递给官家的,抻得信封鼓鼓的,好像很有料的样子!”乐和在一旁道。

    王伦不用想也知道,童贯图辽久矣,这次又损失他手下一员大将,这个哑巴亏叫他怎么肯咽下?若不趁机撺掇有心但畏难的徽宗下定决心采用他的谋划,反倒不像他的作风了!

    要知道童贯的目的是成为有宋以来第一号太监:王爵宦官。但是不复燕云何来封王?在夙愿未遂之前,他愿意碰梁山才怪!毕竟这是一场打赢了也就那样,打输了可就毁了一世英名的亏本买卖。

    只不过,赵佶肯吗?

    别看这两人平时好得就如一人,关键时刻,两人立场的偏颇足以毁掉这场“君臣相得”的闹剧,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谁比王伦让他更有出兵的**了。

    这还只算是条件反射,若从更深层次分析,和辽国开战更加不符合赵佶的利益,拜托,他只是装明主而已,并非真明主,要紧的是享受人生,若是整日被紧急军情困扰,童太监再贴心也是失宠的命!

    王伦没有再问话,而是一副深思的神态,乐和也相当有眼力的没有插话,而是轻手轻脚去给王伦和焦挺倒了两杯清茶,王伦喝了一口茶,却没有开口的意思,乐和也不急,只是招呼焦挺喝茶。焦挺瓮声瓮气来了一句:“我不跟哥哥喝一样的水!”

    乐和一听绝倒,正要问他详情,王伦替他解释道:“这是朱贵出的主意,比方某盘菜我动了筷子,他就沾都不会沾此菜,提防被人一锅端了。”王伦说完,又对焦挺道:“自己家里,就不要讲这些!”

    哪知焦挺把头一扭,丢了一句:“他的敌人看得见,我的敌人看不见!”

    王伦把手一摊,又喝了一口乐和亲手倒的茶,赞了声“好茶”,也不去管焦挺,出言道:“刘延庆死了,河东的局势就复杂了,后续的走向牵扯到对辽关系,咱们官家肯定是左右摇摆,朝中大臣们又该乱哄哄站队了。这样,你继续和朝中的有力人士保持接触,多争取些有价值的情报以供山寨参考!”

    乐和点头称是,道:“如果哥哥没有别的吩咐,小弟这就下去布置!”

    “且慢,你立刻飞鸽传书回山寨,叫他们质问‘鼹鼠’,田虎通番卖国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不报告,是不是觉得有番人撑腰,他这国丈就能当一辈子?另外紧急激活‘惊蛰’,叫他给我弄清楚打西军埋伏这伙人到底是甚么来历!”

    乐和很是自觉的没有问“惊蛰”是何方神圣,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句,“难道这股骑兵……不是契丹人?”(未完待续。。)

第七七九章 越来越浑浊的历史大潮

    别说此时乐和在云里雾里,就连前知五百年,后知一千载的王伦,对局势都有点靠猜了。毕竟,眼下发生的这一切,已经变得和原来越来越不一样了。

    就说田虎这厮,在原本轨迹中面对被朝廷招安的梁山军时,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完全一副等君送菜的架势。直到手下大将相续败亡之际,田虎才回过神来想要北投,哪知最终还未成行,旋被梁山剿灭。

    此时的伪晋国,说实在的,架子要比从前拉得大多了。虽说此世绿林道上崛起了一个王伦,让水泊梁山的吸引力空前强大,强大到让不少真正好汉都无法拒绝。

    但其同样也起到了一个反作用,那就是强硬起来的梁山同时也把绿林中的沉渣,间接给逼到其他三寇势力之下。所以还在梦中的田虎并不知道他实际上捡了个大便宜,虽说失去了孙安、卞祥等顶梁柱,但被他网罗的小鱼小虾,比起从前,多出十万都不止。

    喽啰多了,声势自然而然便大了。从前不过数州之地的伪晋,此时差点占据了整个河东。当初在河东立国与宋国争霸的北汉,最盛之时的地盘,也没他田虎大。

    是以,即便西军摧枯拉朽,收复失地的速度完胜当年招安后的梁山泊,但还是给田虎留下了足够多的反应时间,于是一支不曾在河东历史上出现过的番人骑兵,就这么神秘的出现了。

    至于这支番骑的出现,未来会给大宋的国策带来甚么样的变化,王伦也有些拿不准。是以,连乐和都毫不知情的情报人员“惊蛰”被紧急启用,足以映衬王伦此时内心的警觉。

    只可惜,他现在能做的,唯有等待。等待更多、更真实的情报,来支撑他的判断。以求为梁山泊的将来,把准脉搏。

    几乎与此同时,离曲院街口遇仙楼直线距离并不遥远的东京皇宫内的,大宋帝国的最高领导层,也在就河东战事进行紧急磋商。

    “朕知道他能!”

    “哐当”一声,一块品相不凡的砚台被狠狠砸向御阶之上,艺术家皇帝赵佶还是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当然,这种极端情绪的根源明显不是因为朝廷将官刘延庆的战死。

    “事到如今,还跟朕说甚么辽骑不可怕,旦夕便可聚而歼之!这是几千骑兵的事儿吗?!说到底。这是宋辽两国到底能不能维持现状的问题!”

    这是一场小规模的密室会议,参与之人只有身为百官之首的权相蔡京、因高俅“殉国”而上位的原步军太尉段常,还有同知枢密院事的王襄,和这三位朝中重臣相比,在场某个小人物的出现,就显得有些突兀了。他就是被赵佶赐予国姓的秘书丞赵良嗣。

    这么个不相干的人物和在场三位重臣同列,着实显得有些怪异。虽说此人在大宋朝堂算不上甚么大人物,但他绝不简单。说来他曾经还有一个身份,便是辽国的光禄卿。说明他曾经的起点不低,毕竟混到了三品的俸禄。不过身为汉人的他好像对辽国并没有归属感,趁着童贯出使辽国的时候,秘献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可行性计划。遂深得童贯信赖,秘密将他带会大宋,并将名字“马植”改为李良嗣,后来赵佶“嘉纳之”。赐姓赵氏,便有了现在的赵良嗣。

    由此人抵宋后尽心尽力给辽国挖坑来看,他绝对不属于契丹人的间谍。所以赵佶今日在涉及宋辽关系重新定调之时,特意也把他也叫来了。

    刚才赵佶一发火,在场的几个老狐狸居然没有煽风点火。太尉段常是顶替高俅上位的禁军殿帅,其天然立场便与枢密院有些分庭抗礼的趋势,不然他这个位置坐两天就会不稳,赵佶绝对不会容忍自己手下带兵的和管印的搞到一起。就连八面玲珑的高俅在世之时,对于媪相大人,同样会时不时表现出自己独立一极的矜持来。

    同知枢密院事的王襄是童贯的副手,虽在军机重地当差,却是个彻彻底底的文臣,他调来此处之前的职务是吏部尚书,一看就是手腕不凡的老宦海,赵佶把他调到枢密院,一来挤入宰辅行列,二来未尝没有仿制童贯独大的想法。由此可见,此人也不大可能是童贯的党羽。

    蔡京就不说了,和童贯这些年是又拉又打好不热闹,这一公(公相)一母(媪相)两相之间的恩怨情仇已经不能简单的归结到“奸臣都是一伙的”简单概念中来。往小里说,毕竟都是各自党羽心目中的神像,为了争夺有限的朝廷资源而培植势力,不可能不碰撞。往大里说,你管民,我管军,同得官家信赖,都是强势惯了的人,就算小事相忍,但执政理念也不可能没有分歧。

    所以,这三人都不可能是童贯的死党。

    但就在官家大发雷霆时,他们却都没有上来痛打落水狗,而是眼观鼻鼻观心入定一般,只见赵佶发泄一番后,语气有些缓和:“三千辽国骑兵是不在话下,朕也相信他童贯不会欺骗朕!可三千之后会不会又三千,辽国会不会再继续派兵前来?我们在河东的仗,会不会最后演变成和辽国的国战?诸位爱卿,都说说你们的看法罢!”

    “辽国出兵河东,此举深藏祸心。老臣以为,契丹人无非是想在逆贼田虎身上,重现当年夏贼自立的旧事,以图牵制、消耗我国,兹事体大,还望陛下慎重对待!”王襄最先奏道,“契丹人既怀如此险恶用心,又不顾两国百年邦交,切不能让其侦知京东地界还有一巨寇强过田虎,不然京师无宁日矣!”

    王襄的话,让赵佶不知联想到了甚么,刚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又扭曲起来,好在并没有继续砸砚撒气,只是十分厌恶的望向御案上的地图,双眼直视那个被御笔朱红打了多少遍叉叉的京东大泊。

    “陛下,与辽国开战之事,还请慎重!朝廷近几年用兵过于频繁,军资虽然尚且充沛,然士卒累积损失甚巨,已渐不敷使用。”段常硬着头皮奏道,都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从前有高俅在前面顶着,还不怎么觉得,现在轮到他当家了,才知道这个底子已经是千疮百孔。

    “朝廷连连对夏国用兵,种师道和刘法各领军十万,从东西两线威压夏贼已有年余,目前处于拉锯态势。前番朝廷征讨田虎,从前线抽调数万西军东进,两位将军已经开始叫苦,再要调兵,只怕影响西线战事。若河东战事扩大,陛下势必要对夏国战事做出调整,不然我大宋将会陷入两线甚至三线作战的窘迫境地!”

    “西军虽为夏贼拖住,难道河北、京东、京西调不出兵马来?京畿还有数十万兵马,难道都不能为国分忧!?”赵佶这个甩手掌柜绝对是王伦的偶像,连自己还剩多少家底都不清不楚。

    段常身为新晋殿帅太尉,觉得很有必要跟官家交一次底,不然将来无兵可用导致酿成大祸,这板子还不是要落到他的身上?替死鬼高俅背锅,这无疑是最蠢最冤的事情。

    “三年来,朝廷屡次调派河北、河东、京畿之禁军征讨梁山,鲜有胜绩不说,损兵折将屡坠天威!光梁山贼寇,就坏我不下二十万官兵。京东、河北许多州府,有将无兵,已成空设……”

    “够了!”赵佶一声厉喝,打断了段常的叫苦,尽管对方的数字已经是保守得不能再保守了,但还是刺激到了生平以圣君自诩的赵佶,以至于素来宽和的他,此时一而再的失态。

    在场之人都是老狐狸了,知道段常是不得已才实言相禀,但他们却不必背死人的黑锅,是以都不愿在这个时候去触失了风度的官家的霉头,顿时现场气氛陷入一阵冷寂之中。

    真是不盘底不知道情况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光区区一个梁山,居然就能让朝廷拿他无处下嘴,即便天子之怒,好像也起不到甚么实际效果。

    除此之外的西线战场,更是个绞肉机。宋、夏双方长期是你建一个寨子我来打,我钉一个钉子你来拔,一场小规模战役下来几千几千的伤亡是常有的事情。而双方打的又是消耗战,并非决战,长期下来,注定了损耗不会是小数目。

    再加上田虎这个草寇也跳出来自称甚么天命所归,胁迫降卒、百姓数十万为匪盗,朝廷官军就是再怎么一路高奏凯歌,损失也不可能忽略不计,就说刘延庆带领四千西军齐齐中伏,便是一场屈辱的大败。

    那可是西军啊!

    连赵佶都知道,比起其他各路的禁军来,这个群体可以说至少是能一个顶两、一个顶仨的精锐存在,四千人就这么全军覆没了,叫他如何不肉痛?

    “征兵!招安!”

    从赵佶的嘴中,最终迸出四个字来。前面两个字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兵源缺乏便行征兵之事,常理而已。但后面两个字,却让许多人的命运随即因此而改变。其中,就有一个叫绿林道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大人物趁机洗白。(未完待续。。)

第七八零章 业余棋手妄屠龙

    意外带出的兵员议题,既然道君皇帝开了金口,在场几位臣子都没有反对的意见。毕竟招安也是比较成熟的征兵套路了,谁也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去标新立异,惹得本来就有些不情不愿的官家更不快活。此时大家的全副精神,都放在了怎么处置辽国这三千骑兵上。这才是宋徽宗找他们来的根本原因。

    照说,一股异国武装力量公然在大宋的国土上伏击并杀害四千多正规军,朝廷应该毫不疑迟的痛击侵略者,以作惩戒。可谁知眼前这班君臣,一个个便秘似得,上下紧绷着,却半晌放不出个屁来。

    就连一直揣着雄心壮志要在辽国身上大捞一笔的主战派童贯,当下也一反常态的出奇冷静,不但约束全军摆出防守姿态,还下令任何人不得妄启事端。直乐得以为快要玩完的田虎大喜过望,瞬间认定最艰难的时刻已然熬过,下一个夏国即将崛起在大宋的河东沃土之上。

    “满朝文武谁人可为使臣,北使辽国?诸位爱卿心中可有人选?”赌赛一般的沉寂中,还是徽宗最先开了口。其他人再怎么权势熏天,也不过管家、长工而已,为大宋国“操碎了心”的东家还是他赵佶。

    只不过,这趟浑水明显就不是刷资历的好差事,搞不好还要背黑锅,进而影响到政治生命。是以不光老辣的蔡京缄口不言,丝毫不提自己夹袋里的人物。就连很少能在这种事情上有发言权的段常,也是低头不语。要说此时就属赵良嗣最为轻松了,相对来说在场之人就属他位卑而言轻,赵佶再怎么不耻下问,有前面三个高人顶着,这个得罪人的事情也轮不到他出面。

    王襄倒是想学他们三个那样装鹌鹑,可惜他是吏部尚书出身,朝中大小官员都在他肚子里装着。此时遇上赵佶的目光,心中不免一虚。可赵佶就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龙目不离王襄前后,后者退无可退,唯有上前奏道:“尚书左丞侯蒙公忠体国,可为正使出使北朝,质问契丹背盟之事!”

    “臣附议!”刚刚还睡着一般的段常恰到好处的“醒”来,立刻附和道。

    蔡京还是没有说话,候蒙这厮虽然出了名的和他不对付,偏偏官家还给此人撑腰。蔡京要是蠢到这个时候跳来个“落井下石”,搞不好道君皇帝就会改变主意,反而帮了候蒙的大忙。

    “那就候爱卿罢!”赵佶显然也没有多少耐心,这个时候只要有人能帮他分忧,就无量天尊了,哪里遑论其他。

    好了,使臣也派了,征兵之事也定了,赵佶总算是恢复了一丝往日风度。至于河东战事。君臣几人都是心照不宣,暂停便暂停吧!总好过贸然和辽国开战,将事态搞得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众臣均等着赵佶宣布散会之际,在场唯一一名童贯死党。抓住机会让自己摆脱了充当人肉背景的尴尬:“微臣有事禀报!”

    “噢?”赵佶想想自己把赵良嗣叫来,好像压根就没给人家说话的机会,见状和颜悦色道,“赵爱卿有何事奏禀?”

    “契丹迟暮之国。尚不知自守,反而起衅邻国,四面立敌。实乃亡国之相也。臣昔日归宋之时所献联络女真灭辽之策,近日已有眉目矣!”赵良嗣沉声道,眉目间执着的神情,一点也不像个毫无准备的酱油郎。

    蔡京微闭的双眸精光一闪,心下暗道:“到底是童贯心腹,果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有何眉目?”赵良嗣的话不觉引起了道君皇帝的兴趣。他虽然不敢和辽国开战,但是若能借刀杀人,还是兴趣盎然的。

    “微臣收到消息,京东登州有辽国难民泛海而投……”赵良嗣的口才本来就好,金国的勃兴又不是靠吹出来的,加之他一向以灭辽为己任,是以口若悬河的赵良嗣不但说得赵佶震惊不已,就连王襄和段常都是面面相觑,待赵良嗣介绍完大致情状,只听他最后道:

    “眼下辽东五十四州已然尽入女真人之手。此时辽国损兵折将达数十万之巨,其东京道大半领地失陷于金国,就连龙兴之地亦变作女真腹地……陛下,辽国既然胆敢插手河东战事,我大宋又为何不能利用女真对其进行牵制?如若女真人势不可挡,我大宋便可趁势出兵,和女真两面夹击,平分辽地,再不济也能收回燕云故土。若女真人后继无力,我们仍可施以援助,使其成为牵制辽国的一枚重要棋子,到时候先机尽入我手,进可攻,退可守,我大宋立于不败之地也!”

    “消息属实否?”赵佶没有掩饰脸上的兴奋之情,目光落到当朝头号宰臣蔡京身上,希望他能核实从赵良嗣口中得到的这一惊天消息。

    “老臣也收到登州守臣的奏报,赵大人所言基本属实!”对于赵佶已经起了兴趣的事物,蔡京没有作假,那种为了打击对手而有可能影响自己的招数,他是最不屑为之的。

    “女真人真这么厉害?”艺术家皇帝说话就是这么随意。

    “据说辽主曾以七十万番汉大军亲征女真,最后却落得只身逃窜的下场……”赵良嗣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神情。

    段常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七十万人是个甚么概念?就算其中多有夸大成分,但辽主亲征排场绝对小不了。数十万人打不过区区三两万人,这女真人都是铁打的不成?

    “那还等甚么?辽人自顾不暇,还敢来插手我国政局,我大宋难道只能唾面自干,坐以待毙?既有金国女真崛起于契丹之侧,朕要派使臣前去联络!”赵佶拍案而起,这次没有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显然心中对辽国的贸然干涉已经愤怒至极。

    “陛下,契丹虽然无礼,但好歹与我大宋百余年邦交,互通有无,约为兄弟,彼我两国虽有矛盾,却不是不能解决。女真人粗野之辈,尚未知其心性,恐养虎为患矣!”段常跟高俅最大的不同就在此处,前者是家奴,他却以公卿自居。

    “陛下,听了赵大人一席话,当知女真人桀骜不驯,强悍而不知礼,契丹屡战屡败,如今已显不支之颓势,若我与彼分辽而居之,到时候两国接壤,将来谁能担保女真人不会把矛头对准大宋?”王襄虽不以军事见长,但多年宦海,见识还是有的。

    听到两位重臣连连反对自己,不,应该是反对童枢密的联金灭辽之策,赵良嗣当即出言反驳道:“不是我们要联金灭辽,而是辽国已经咄咄逼人,遣偏师以助田虎,我大宋若无动作,岂不叫天下所轻?再者,辽国衰亡已成定局,即便我大宋不插手,女真人也不会停止鲸吞蚕食,若此时不与彼国通好,将来燕云之地,复为女真人所取!至此燕云汉人永世不得归故国矣!”

    赵佶被两拨人的争论搞得心绪有些乱了,他现在既想火中取栗,却又爱惜羽翼,毕竟收复燕云的荣光无疑让他欲罢不能,但段常和王襄的话又不无道理,无奈之下,求助的目光下意识落在老臣蔡京的身上。

    “咳……”老谋深算的蔡京咳嗽一声,忽然把话题扯到题外人身上:“陛下,高丽使节已至东京矣!”

    “朕知道此事!正准备择日接见,爱卿何意?”赵佶有些纳闷道。

    “古人云,远交近攻也!女真兴起于契丹肘腋,高丽亦立于女真肘腋,陛下圣人也,自知联女真以制契丹,联高丽以防女真之理,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蔡京一席话顿时叫赵佶的眉头舒展开来,只是他心中仍存有一丝疑惑,“高丽小国,如何肯尽心竭力与我牵制女真?”

    “女真,高丽世仇也。高丽昔日连我朝使者亦不肯借道,此番为何却大张旗鼓前来朝贡?实乃契丹已不可倚也,故有另寻靠山之意。我欲以其制女真,他欲联我防女真,一拍即合之事,陛下无需忧虑!”蔡京一般不肯轻言,一发声,便让赵佶感觉到“朕有蔡京,天下无忧也”。

    蔡京之议,大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妙,此时王襄也不再坚持己见了,唯独段常还有疑问:“素闻高丽国贫兵弱,又如何制得虎狼之国?”

    “蔡相公老成谋国之言,良嗣甚为钦服。女真、高丽百年世仇,高丽国内东西两界之地,实乃特意划出抵御女真之所。两国(族)交战百余年,高丽依旧立国于当世,必有其独到之处,段太尉少安毋躁,待陛下召见其国使者,真相自然大白!”

    赵良嗣虽然不明白蔡京为何意外力挺童贯的策略,但还是及时抓住对方表露出的“善意”,更加坚定了赵佶借刀杀人、以夷制夷的取巧之心。

    “多得几位爱卿的良策,朕今日算是不虚了!王爱卿,以最高规格接待高丽使团,另择吉日,朕要亲自接见高丽贡臣!”(未完待续。。)

第七八一章 在对的时机,撞上对的大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说的就是这时候的东京。话说数年后军方打算出城奇袭围城的精兵之绝密都能传得满城皆知,甚至对手耳中,此时徽宗和大臣们的谈话,又怎经得住有心人的打听?

    轻轻掩上雅间的门,应酬之时标准的笑容从乐和脸上渐次褪去,换来的是一种凝神深思的神情,刚才在和枢密院的几个中层官员闲把盏间得到的消息让他无比震惊:朝廷这次竟然把对高丽国使臣的接待标准提高到和辽国一个水准。

    这在外交上是个甚么概念?

    想那辽国是甚么国家?和宋朝互称南北朝,乃是当世有数的超级强国。尽管两国上百年来恩怨情仇一言难尽,但把对外使节的最高待遇加之对方身上,也并不算过。

    而高丽呢?虽说也有三千里河山,无奈山多地少,国弱民贫。偏安一隅不说,关键是这个国家还喜欢首鼠两端,一时投辽,一时又归宋,有了新靠山还不忘恶心旧靠山,可谓转身忘恩,寡廉鲜耻。

    就是这样一个面积、人口、潜力、信誉均无法跟辽国相提并论的蕞尔小国,宋国居然给予其使臣如此之高的待遇,看来,宋廷是决定下大力气拉拢高丽了。

    一猜到这个结论,乐和心中就无法平静,寨主在这个时间点派出使团访宋,而不是等到收复整个半岛之后再行动,说明其把握时机的能力,依旧是精准无比。

    要说乐和在东京也算见识过不少大人物了,作为一个濒海边郡出来的小人物,他却压根没有被激发出甚么仰视的感觉,就连通过李师师面见当今官家,他也显得淡定无比,甚至事后还有一种不过尔尔的失望。

    他一直搞不懂自己这种心态的缘由,直到一次次面对如今日般的情形,他终于领悟,从泰岳至丘陵,一路遇上几个山包,哪有甚心情大惊小怪?

    乐和一路感叹,快步来倒王伦休息之处,在和焦挺对了暗号以后,进门便道:“哥哥,好消息!一切皆如你所料,枢密院会以最高礼节,接待高丽使臣!到时候咱们无论有甚么要求,都好开口了!”

    此时主管对丽外交事务的机构不是六部中的礼部,而是主管朝廷军事事务的枢密院,打定主意要在道君皇帝那里狠捞一把的王伦对此也并不陌生,招呼激动的乐和坐下后,交待起任务来:

    “抓住时机从赵佶这个大头处要点好处应该不难,难的是我临时所加的这个条件,恐怕满朝君臣都有看法,毕竟往常没有先例不说,还会让他们切身感到威胁。你叫李懹想办法派人混入同文馆和使团接头,告诉金尚书让他把话说漂亮点,要让赵佶相信高丽愿永为大宋藩属,无论北面崛起何处蛮族,咱们都站在大宋一边。而且咱们的底线是,宋国即便派兵借道,咱们也能忍受!”

    乐和一听不禁愣住,寨主这是在让步吗?怎么给人一种浓浓的请君入瓮的感觉?但凡宋军若入高丽地界,还不立刻就成了梁山军的菜?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正常国与国之间的交往中,能够准许对方国度的军队在自家领地上活动,这得是多么大的信任?

    说实话,有个“国家”的傀儡牌子在手上,就是好办事!

    从前连宋国使者都不肯借道的高丽国,如今表达出如此诚意,这种反差必然会为梁山泊赢回够分量的补偿。

    ……

    “哗……王俣手上还有恁般成色的高丽参?怎地往日不肯进贡?”

    赵佶手上把玩着一支标明为高丽王参的贡品,这次高丽上贡的人参少说也有十几斤,但如这支般称呼为王参的极品,却只有一支,另外还有三支高丽宝参品相也很不错,但却远远不及这一支这般给人震撼。

    赵佶对这王参爱不释手,不过一阵异香传来,直叫赵佶把鼻子不由自主的往一坛古色古香的美酒边上凑去。

    这酒和宫中御酒大不一样,隔其三五步,都能闻到扑鼻的香气,实乃异品。

    赵佶原本很有兴致想亲口尝一尝这酒的滋味,结果从王襄处得知这酒辛辣无比后,遂断了这个念想。

    “老臣也觉得奇怪,高丽人此来,贡品种类和往常并没有太大区别,但分量却大大加强了。比如这支王参,应该是高丽国不传之宝,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拿了出来。另外还有上好高丽铜五万斤,这可是自太祖登基以来就没有的事情。上一次高丽人进贡五万斤好铜,还是前朝柴氏之旧事。陛下,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老臣就怕高丽人狮子大开口啊!”

    王襄虽说作为一名军事主官不一定合格,但论起琢磨人来,绝对是一把好手。不然掣肘童贯,一般人根本没这个本事。

    “是啊,这些贡品加起来怕不有几十万贯?朕的回赐若少了,必为夷人所轻!”赵佶嘴上虽如此说,但手上的王参却不肯放下。

    “陛下,高丽人明言不要回赐,这些都是他们心甘情愿进献与圣上的!”王襄一脸复杂道。

    “噢?!那他们想从朕这里得到甚么?”赵佶也有些纳闷起来,钱都不肯谈的人,必然所谋非小,偏偏这个高丽又是他要拉拢之国,是以有些紧张起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50/ 第一时间欣赏水浒求生记最新章节! 作者:他来自江湖所写的《水浒求生记》为转载作品,水浒求生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水浒求生记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水浒求生记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水浒求生记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水浒求生记介绍:
我的心腹都在哪里!?
这是原本轨迹中梁山泊开山祖师王伦在垂死前所发出的最后哀嚎。
然而,皆因一场雷劫让历史偏离了既定的主线。
动荡的大宋时局,崩坏的伦理朝纲,觊觎的恶邻女真,霸蛮的强客欺主,内忧外患中是生存还是灭亡,留给白衣秀士王伦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且看一个现代国企小主管穿越宋朝,附身著名倒霉鬼王伦后的水浒求生之路。
水浒求生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求生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求生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