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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他来自江湖     水浒求生记txt下载     水浒求生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三七章 我要他死!

    神虎卫大将军的踪影,在史文恭冒火的怒视下,渐渐消失在边军战骑的背后。不能就此便说高丽人做事喜欢浅尝辄止,万事没有坚持到底的决心。但是眼下这位大将军还真就失去了继续待下去的耐心。

    原本以为,以两倍边军精锐对阵一千开京八卫的叛军,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偏偏遇上个好似吕布投胎一般的杀神,硬生生让战局起了变化。

    自己的手下自己清楚,这些跟了他好些年的老兵从来都是眼高于顶的人,基本除了边军同仁,根本不把高丽国任何地方的军队放在眼里,哪怕是甚么高高在上的开京八卫。哪知等到他们亲身和投靠宋国的叛军厮杀了一场后,眸间那股子凌厉的傲然之气竟然消失殆尽,每每对上军官期待的眼神时,不少人低下了骄傲的头颅,所以当己方下令援军来救时,在这些将士脸上见不到半丝不满神情。那些平日里他们常常引以为傲的武勇,好像不大愿意在这个时候表现了。

    这太可怕了!

    一群养尊处优、眼高手低的老爷兵,居然可以在宋人的训教下,成为能够和高丽边军媲美的劲旅,宋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从他们投降算起,这才过了几个月?

    尽管他不排除对方今日是超水平发挥了,但是奇迹不会凭空出现,而是需要蕴育它的土壤。显然对面这支军队已经具备了触发奇迹的基本条件:当你把自身发挥到极致的时候,老天也会帮你。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样一支队伍继续活跃在高丽的土地上。

    不知为何,大将军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寒意。他是带兵之人,自然知道恶仗是锻造强军的最好手段,但凡他这样的人,绝不愿意作出那等“牺牲了自己,淬炼了对手”的冤枉事。

    所以。他不能再冒险了。

    哪怕失掉些许颜面,也要使出千钧之力来,将对手打得万劫不复,从此在这片土地上消失。

    就好像两个相互角力的高手,其中一方任意一点微小的变化,作为对手都能直接感受得到。

    尽管刚才敌将对自己的出现已然算准,毫不惊讶的主动领军来迎,当时史文恭心中吃惊归吃惊,但起码事情还没有坏到无法挽回的境地。可惜现在,对方知难而退。表明了即便不要脸面也要取得这场胜利,史文恭已经彻底失去反败为胜的唯一契机了。

    “好像梁山各军还没有全军覆没的先例,也没有头领战死的前例,莫不是我和苏定今日便要破掉这两个……”

    史文恭怔怔想道,可怜眼下血人一般的杀神,在面对残酷的现实之时,一股脑的悲意涌入神思。

    只可惜,战场是属于占优势者的,接过高丽边军指挥权郑副将已经迫不及待的向对手发起了冲锋。直叫史文恭连发怔都成了奢侈。

    欺人太甚了!

    咄咄逼人的对手彻底激起了史文恭的凶性,只见他伸手将脸庞上,与汗水混杂在一起的血水猛的一抹,瞬间染得眼眶内一片血红。只见他抬头怒吼道:“贼老天,想叫我史文恭今日毙命于此,我偏不认命!”

    神骏的宝马没有用来逃跑,反而带着决死的愤怒冲向敌阵。如果王伦得知这一情况,是该大赞一声“好”呢,还是该痛责他一番?总之。史文恭就像一个孤独的斗士,一头扎向千人骑兵大阵之中。

    “骄傲的人啊,和我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不时回头观望战场局势的大将军发现这一幕时,在心中暗暗感叹,哪知就在他陷入抚今追昔的臆想中时,他留在原地的队伍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千多人的队伍,在随着接替指挥官位置的郑副将冲锋伊始,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哪知当凶名已著的宋将史文恭杀入骑兵群中之时,和刚才精兵强将争先恐后要拿对方请功不同,所有人看到他都生恐避之不及,看来主将弃军而逃的弊端已经显现,别看大将军走时说得那叫一个体面,实则在场的千余人中,有谁听不出话外之音。

    上行下效,千古不变。主将说是为了大局而惜命,小卒谁又真会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所以在绝望的史文恭面前,奇迹出现了。

    所有人在避开这个陷入癫狂状态杀神的同时,都寄希望于别人挺身而出来解决这个难题。哪知结果就是史文恭在千骑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从单枪匹马突入阵中,到杀透而出(应该说是穿透,谈不上一个杀字),居然没耽误多少工夫。

    “狗贼,纳命来!”

    一个人追着上百人暴打,这种场面真叫高丽边军脸上无光。明明两万人埋伏五千人已经是占尽了便宜,哪知纠缠到此刻还是胜负未分,偏偏主将还叫对方一骑赶得满场飞奔,口中不干不净,极尽辱骂之能,偏主将闷头不应,死命往己处逃来。

    无畏源于无知,被临时调来的三千骑兵没有亲历过史文恭的厉害,反而怀着脱离宋军后的庆幸,打了鸡血般蜂拥赶来救主。

    于是战场上就出现了这样讽刺性的一幕,一个人将一百多人赶着往三千人处躲闪,而三千人则保持着这种恬不知耻的亢奋状态,以泰山压顶之势朝这一人逼来。

    “我要他死!”

    “我要他死!!”

    曙光在望的大将军突然由沉默转为暴怒,因为身后的这个人给他带来了人生最大的耻辱,几乎让他从军三十年积累起来的威信根基动摇。作为一名职业军人,在不怎么投缘的新上司手下当差,若是连嫡系军队的控制都成了问题,才四十六岁的他晚年会很惨淡。故而即便这位大将军涵养再好,此时也非得要杀史文恭以泄愤、立威。

    “斩杀宋将者,赏白金五十斤!官升三……呃啊……”

    一骑正在高声传令的亲军,突然遭遇流矢穿喉,一头栽倒马下。大将军见状大惊,怒斥道:“谁乱放箭!?”他知道,这箭绝对不可能是从身后追兵处过来的,因为此人的黄桦弓早以被他自己不淡定的毁掉,而且他刚才还特意观察了,此人身上没有携带其他弓箭。

    史文恭也吃了一惊,作为使弓的行家,他立马判断出飞矢的来处,当他下意识偏头去看时,一个谈不上多么熟悉的身影,却差点将他泪腺引爆。

    “带金盔狂逃的,是高丽主将!”

    神箭手之间,并不需要太多的沟通,通常一句话,对方就能体会含义。况且现在,也不是联络感情的时候。

    来人果然毫不犹豫,搭箭便往史文恭所指引之人身上瞄去。

    被宋将当成箭靶的大将军敏锐的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如果刚才那一箭不是流矢,必然说明放箭者乃是一名神箭手。多年来养成的直觉反应,让他立马摆出伏鞍状态,将身体的暴露面减少到最低水平。

    果然,对手半晌没有动静,想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嘴,正当大将军暗暗得意之时,忽然间感觉一股热流朝他脸上涌来,旋即整个人便往地面陷去,大将军心中狂跳,这人居然专门射他的马?

    马脖上那支长箭印证了他的猜测,就在他下意识要从地上爬起之时,突然只听身后部下一声惊恐的惨叫声传来,然后大将军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就像一层薄薄的宋国卖来纸张,被微风吹到了半空之中,转啊转啊……(未完待续。。)

第七三八章 梁山泊第一个收获史文恭友谊之人

    弯弓搭箭,然后命中目标,这是称雄靶场的箭术高手们常干的事。通常这样的人,暂时还不能称之为神箭手,因为想要理直气壮的得到这个称号,他们还需要在战场上证明自己。

    到了真实的战阵之上,实在有太多的因素会让一个原本箭术不错的军人发挥失常,比如临战时过于激动或过于害怕,都会导致在战场上发挥失常。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你的靶子通常是活的,他和你同样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也许你知道如何迅速的取他性命,他同时也很有可能十分擅长规避风险,从你手下逃过一劫。

    高丽边军的主帅就是这样一个人。

    三十年的边军生涯,先不说别的,保命的经验肯定是很丰富了,不然他在没有成为神虎卫新任大将军之前,很有可能已经成为大同江畔的冢中枯骨了,忌日只怕都过了十几回。

    所以,他在亲军被一箭封喉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伏鞍避箭,因为他知道,只要身体某些脆弱部分不至于直接命中,其他位置就算迫不得已的为敌所伤,也没有生命危险。只可惜,他也算命该如此,一前一后竟然连续遇上梁山泊数一数二的两位神箭手,前面遇上史文恭虚惊一场已经算是他的造化了,而此时遇上花荣,却再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单枪匹马出现在战场之上的小李广花荣,虽然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老奸巨猾的内行人。但他不但没有让史文恭失望,同时还给以擅射著称的东夷临阵上了一课:杀人,并不一定非得把箭射到目标的身上。

    亲眼看到目标栽倒在地后,被后面惊慌失措的部下撞飞,再到落地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史文恭抓住这个机会,中气十足的高声疾呼:“高丽主将伏诛!高丽主将伏诛!”

    第一句因为激动。下意识便用了河北方言,第二句却是特意憋了回来,用的是被高丽人所不齿的边界口音。绝处逢生的史文恭这回终于不用以一个死士的身份来面对这个战场,此时的他,又变回了掌控全局的宋军前锋大将。

    因为,他知道,花荣绝对没有理由只他一骑出现在战场,肯定有大队骑兵紧随其后,只不过因为身为头领的关系,花荣和他自己所授的马匹都是宋国难得一见的千里宝马。所以甩下主力一截,也不是什么很难得事情。

    真正难得的是,花荣作为一个和他史文恭素来没有深交的头领,居然没有按常理选择与大部队同行,而是单枪匹马赶来救阵,于公于私,这里面的情分,都太重太重了。

    大恩不言谢!

    史文恭是个性傲的人,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但是这份胜过雪中送炭的情谊,真的记在了心里。

    ……

    当发现史文恭居然还是一头冲到高丽大将的随从中去时,花荣已经不知道说他甚么好了。难道逞一时之勇比挽救危局还要重要?看他中伏的五千蕃落大军,此时还剩下多少?即便是剩下这些杀红眼的人。基本也是人人带伤,情况不妙。花荣懊恼一叹,正待接替史文恭的位置收拢全军,哪知史文恭接下来的举动。让他大吃一惊。

    斩将,夺旗,几乎就在霎那间完成。抢夺了高丽人帅旗的史文恭不再缠斗。而是迅速脱离战场,这当口他还做了一件事,就是靠双腿控制马匹的同时,双手弄旗,再加上嘴巴的撕咬,没花多久工夫,便将高丽人好端端一面帅旗撕成尿布一般,这时才见他恢复常态,只不过开始高举着这面缴获的战旗满场飞奔,并大肆宣扬高丽主将“毙命”的消息时。

    直到此时,花荣才终于放下心来,看来是误会此人了。

    说心里话,史文恭这个家伙平时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也不大受到山上弟兄们的待见,最近听说还与自己妹夫起了矛盾(起因还是评价郝思文那档子事),但是,当看到他孤独的身影向敌人重兵发起决死冲锋的那一幕时,花荣心里突然很不好受。

    正是因为这种在逆境下突然爆发的认同感,所以两个平时基本没什么来往的人,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十分默契的合作完成了一记足以扭转战局的绝杀。要知道花荣的队伍虽然在赶来的路上,但关键是蕃落军能撑到此时早已是透支久矣,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有了这一记强心针,再加上此消彼长的局势,不说宋军立马转败为胜,起码保持现状总是还能撑它一撑的。得知花荣到来的所有人都知道,援军已经不远了。

    正因为如此,不大擅长高丽方言的花荣没有加入到攻心战中去,而是凭借宝马的优势,在战场外围自由的猎杀起对手军中的军官来。王伦半年前的“斩首行动”已经把“擒贼先擒王”的理论发挥到了极致,野战军中所有头领,对此都不陌生。

    ……

    “轰隆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史文恭事先埋伏的高地旁,终于传出大批骑兵的动静。最先进入交战双方视野,却是一个身材矮小而结实的高丽人。正在外围游斗的花荣见状不由一笑,这个好像是叫做朴尚尹的指挥使,在汉江边与大军初遇时伤心欲绝的哭诉,当时给了花荣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他此时又是跑在最前面,看来史文恭带番人还是很见成效的。

    倒也不愧是史文恭的兵,朴尚尹甫一出现,便开始满场高声宣扬:

    “大宋王元帅亲带十万大军前来,弟兄们再坚持片刻,千万不要叫这伙杂种跑了!”(未完待续。。)

第七三九章 元帅一直关注着你们

    十万人和一万人的动静,任何一个老兵都能分辨得出来。更何况花荣的援军实际上只有五千骑,压根连一万人都不到。

    可谁叫高丽人包了半天饺子,硬是合不拢皮。没吃下原本觉得十拿九稳的饺子馅不说,一不小心还把主帅给折了。就在这进退失据之时,外部环境再有个风吹草动,对他们原本几近涣散的军心,伤害可想而知。

    毕竟眼下这一千宋军就已经杀得高丽边军欲罢不能了,再来个三五千甚至上十万的生力军,这仗就不要打了,干脆直接下马投降得了。

    “可惜可恨,实在太可恶了!!”

    谁都看得出来这群叛军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状态了,接替主将指挥位置的郑将军更是了然于心,若是再给他半个时辰,不,哪怕一、两炷香的时间,定然能全歼这伙叛军和宋军,到时候哪怕宋军援兵到场,他也能从容以对。可眼下的局势,却只能让他以“三可”来发泄心中郁闷。

    说实在的,此时高丽边军的伤亡并不算大,粗略估计也就损失一成多一点,绝对上不到两成。

    其实高丽边军除了开头低估了对手实力,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时损失达到一定数量,然而在接下来的阵仗中,看着倒是两边你来我往热闹非凡,但吃软怕硬的天性让高丽边军更加侧重于自身的安全,通俗话讲就是学贼了,没有像刚开始那么拼命了,这也正好从一个侧面印证了蕃落军为什么能撑这么久。若没有一千汉军打开局面,只怕摆出狮子搏兔架势的高丽边军早把对手三口五口的给嚼碎了。

    天与不取,必受其咎。宋人的这句俗语简直说到了郑副将的心里去了。可惜,这世上什么都有得卖,就是没有后悔药卖。

    想必黄泉路上的大将军如果还有一丝神识,肯定会和自己一样。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但是不得不说,这一战还是有所收获的,那就是他的仕途一瞬间豁然开朗,没错,虽然这是一场很不成功的伏击战,但那个像山一样横在他面前的人,倒下了。

    “撤……撤退!”

    会合了原本用来解决宋军伏兵的队伍,郑副将此时身边聚集了大概四千多骑高丽边军,虽然从上到下都已失去打硬仗斗志,但郑副将并不打算就这么灰溜溜的逃走了。虽然他下达的是撤退的命令,但大军的前锋并未选择无人之地逃窜,而是把目标指上正前方那伙人数不多的老冤家。

    逃,也要出口气再逃。不然,太伤士气了。原本拓俊京是高丽边军的笑柄,也许此战之后,成为笑料的主角就要换人了。

    “拼了,跟他们拼了!”

    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种凶恶的环境中反败为胜,跟随史文恭执行斩首行动的幸存者们都是亢奋得不行。不知哪个脑子烧晕了的家伙带头喊了一句,居然还引得四周一片附和之声。仿佛眼前不是活生生的四千骑兵,而是等着他们上前收割的首级。

    “你们他娘的全都疯了?跟老子撤,把战场交给友军!”史文恭不知从哪里杀将出来。还举着那杆被他摇了满场的破帅旗,当头棒喝式的“痛骂”着自己这些已经有些不大正常了的部下。

    要说战场上最好执行的命令,那几乎就是逃跑了。众人被史文恭骂得鸦雀无声,终于在兵锋降临之前。开窍一般的逃出生天。

    无奈退场的郑副将没有捞到多少汤水,也不至于纠缠不休,带着人含恨往汉江上游方向撤退。这时和汉军以及苏定鏖战的两部人马,也都开始了各自的撤退潮。

    “砰、啪……”

    原本在敌军面前还气吞牛斗的汉军将士,这时不断有人落马,倒不是高丽人杀了个回马枪,而是他们之前已经是可以和油尽灯枯划等号的状态了,要不是全凭胸中这一口气,只怕早已经支持不住了。

    “命我部所有医官留下,帮助抢救友军!快!”

    正好计稷带领三营骑兵经过蕃落军汉营和高丽边军血战的地域,眼前这种血腥的场景,已经刷新了这个来自浙东的悍匪对战争残酷性的新认识。

    “将军,我们三个营的医官都留下了,弟兄们有个差池怎么办?大伙还要执行追击任务啊!再说这伙都是蛮夷降兵,不值当啊……”显然史文恭和苏定在上层人缘不好的恶果已经延续到了基层军队层面,此时计稷手下一个指挥使对他把医官留下的命令,显得很不以为然。

    “放屁!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些都是汉军营的弟兄!你再有不敬,我调你去蕃落军任职!再说了,弟兄们要是有损伤,我去雷炯、花将军那边调医官来!”

    计稷上山晚,相比庞万春和雷炯,他在这支新建的队伍中威望尚浅,但并不代表他就说不起硬话。

    果然,计稷发了火,这位指挥使不敢硬顶,只好照做。这时在原地以各种姿态喘息的汉军营将士,都是强撑着让自己看上去更体面一些,同时满含热泪的朝着援军行着军礼。

    “奶奶的!”

    计稷揉了揉微红的眼眶,暗骂一声“风沙”太大,搞得他都有些不自在了。其实上山晚也有上山晚的好处,那就是他对史文恭倒是没有太多的看法。作为一个弓箭上还过得去的武将,他能体会到把箭术练到极致的同时,还有一身可怕武艺的人该有多么难得。现在看来,史文恭不但个人武艺没话说,带兵也很有一套。据计稷默算,刚才所见的汉军伤亡只怕在五成往上,这个数据若是换成他手下这支新军,只怕搞不好就要溃散,可这伙人却硬生生给扛下来了,真是匪夷所思。

    能在这样的恶战中活下来,个个都是宝贝啊!计稷虽然是野路子出身,但好歹也听过几回讲武堂的课程。听那些老“家伙”讲,类似这种经过血战洗礼后的士兵,绝对是所有带兵之人梦寐以求的部下。所以计稷才会毫不犹豫的下令,让医官留下来参与救援,能救下一个是一个。

    唉,这样的老兵,正是他们马十军这种还未开张的队伍所缺乏的,若是能调他一批人过来就好了。哪怕是汉军以外的高丽营也好。不过这种想法注定了只能是一种想法而已,成为不了现实。

    因为王伦在开京战役之后,倒是有过把高丽降兵打散加入手下各支队伍的想法,但是萧嘉穗的进言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梁山必不可免要在大宋用兵,队伍中若是参杂大量高丽人,必会带来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王伦从谏如流,于是就有了单独组建蕃落军的举动。计稷觉得自己要想从蕃落军调人,基本不可能,只好带着遗憾离开了现场。不过好在前面就是一场追击战,也不失为一次锻炼士兵的好机会。

    花荣显然明白这场追击战的意义,所以在回到指挥位置上后,他便全身心的投入到建军以来的第一仗上。说来也是幸运,他的处子秀,比史文恭此时遇上的血战要好太多了。

    在援军呼啸而过的同时,史文恭和苏定像两条受伤的野狼,各自舔着自己的伤口。朴尚尹则带着少数并未负伤的幸运儿,打扫着战场。

    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花荣那边还没有传回消息,汉江下游方向又来了一支骑兵,这让史文恭和苏定着实又紧张了一回,因为山穷水尽到连斥候都派不全的他们,实在无法断定来者是渡江之敌,还是己方的援军。

    好在这回,斥候终于给力了一回,及时带来了来者的消息,原来是没羽箭张清的队伍。

    史文恭和苏定对视苦笑,放眼梁山登陆的上十万大军,也就花荣和张清,愿意给他史文恭打下手,前者是因性子平和,后者却是因久未建功,感受到压力了。

    在大致听取了史文恭介绍的战情以后,张清没有多做停留,在留下两个营的骑兵后,和中箭虎丁得孙并花项虎龚旺带着主力追赶花荣去了,直好似一阵疾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过对史文恭和他的蕃落军来说,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降临,那就是回天营居然跟随张清一起赶了过来,史文恭和苏定两个冷面大汉,见了安道全是“先生长”“太医短”,简直恭敬倒无以复加的地步,就是见王伦,也不见得他两个这般低姿态。

    在细细查看了史文恭身上一十七处受伤的位置后,安道全放心了,吩咐手下徒弟给史文恭包扎处理,同时又叫苏定卸甲,苏定自我感觉还好,道:“小将若是有事,这许久怕是早倒下了,太医还是去给其他伤重的弟兄治伤吧!”

    “苏将军,有没有致命伤,我看看便知,花不了多少工夫!你我若是多费口舌,一来浪费时间,二来有负元帅重望!在我临来之前,元帅一再强调,一定要保证你二位的安全!要知道,他可是一直关注着你们!”

    苏定叫安道全把话全堵在喉咙里,一时感怀无地,只好从命。哪知他刚一开始卸甲,忽然只觉胸内剧痛,旋即喉间一堵,一股黑血喷涌而出,同时整个人往后便倒。(未完待续。。)

第七四零章 大仁国的黄昏

    南关高耸,夕阳西坠。

    天边似血的残阳,看起来和寻常的黄昏并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夕阳之下,那座雄踞汉江北岸的王城,再也难寻昔日的喧嚣。

    应该说,此前的半年,是这座城市有史以来最为繁华的时段。那时开京初废了,从旧都转移的所有资源,以及无数卷着细软攀附新朝的新贵,随着大仁国之主李资谦入主此地,给这座被选作王城的城市带来了畸形的繁荣。

    那时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诸色人等涌入城池,无数的投机者都想在新朝为自己或为家族谋一个希望。没发迹的想发迹,已经发迹了的,都想保住既得利益。

    同样在那时,几乎是从早到黑,一眼望不到头的钱、粮车队从十多座城门鱼贯而入,在充实着李资谦的府库同时,也滋长着他的野心。

    尽管在史文恭的离间计实施后,此时全国最大的豪强和其他豪强之间爆发了一次严重的信任危机,甚至在不少地区还发生了刀兵相见的场面。

    但正因为李资谦预先准备得十分充分,外加上宋军的身影渐渐露出水面,这些人最终不得不又重新聚集在这座城市,唯这个已经让他们有些害怕的人马首是瞻。

    没办法,谁叫南来的宋人更为可怕呢?李资谦固然不是好好先生,起码还能够讨价还价。宋人则是已经毫不犹豫的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占半岛人口绝对数量的贱民身上,余光也不曾分给他们丝毫。

    所以宋军北上的路途中,抵抗得最为激烈的就是他们这些分散于各地的大豪强。当然了,孤注一掷从来都不是他们这些家大业大之人的风格,所以狙击宋军归狙击宋军,此时放在其他篮子里的鸡蛋(逃到王京城中的地方豪强和他们所能控制的人口),加起来都不下十万,人数快赶上李资谦的基本盘(新军)不说。甚至都快跟登陆的宋军人数持平了。

    若是放在平时,这么多不受直接控制的私兵聚集在王京,李资谦要能睡上安稳觉才怪。可是眼下的大环境乃是宋国以泰山压卵之势逼来,所有矛盾都退居成为次要矛盾,故而促使他做出了全盘接受这批溃兵的决定,毕竟大家同坐一条船,船翻了谁都没有好下场。

    更何况他还有第二手甚至第三手准备,引入边军便是其中最为得意的妙招。

    其实,从前李资谦在边军中,采取的是优中选优的办法。并没有选择广泛撒网。作为一个外戚兼文官,选择这样的做法,主要考虑到动静不大,不会引起当时国主王俣的过度反弹,同样也能通过这个在边军中影响力非常之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有些事是成也萧何败萧何,谁能料到拓俊京这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一战而把他李资谦的铺垫赔了个底儿尽,其他就是还有些小鱼小虾,关键时刻也影响不了整支边军的政治取向。

    就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他李资谦还是派出得力之人,使出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原想在一边看热闹的边军。李资谦所下的血本,最终换来边军六万余人开赴京城。成为他手上除新建京军和豪强联军以外的另一股重要力量。

    三管齐下,李资谦心里终于有了些底气。

    要知道王京规模虽然不如城基周二万九千七百步的开京,但算起来周长也在两万步以上,凭他现在的实力。从简单的数字上看,至少每一步城墙的距离上,都可以动员十五名守卒防守。

    兵力雄厚到这个份上。还是打的防守方大占优势的守城战,他若再没点底气,也不配作个曾在史上留名的野心家了。

    当然,李资谦手下也有将领曾提出建议弃守王京,采取当初韩安仁在庆尚道和全罗道使用过的战术,那就是把每一座能够利用起来的城池,都变成宋军前进道路上的屠宰场和伤心地。总有一天,他们会走不下去。

    但是李资谦最终否决了这一提议,原因很简单,就是这种仗他的人打不了。韩安仁之所以能够得逞,是学着宋人废除了奴隶身上带了千百年的枷锁,所以才换来奴隶们的死志。他凭甚么要求自己的手下,能像这些得到解放的奴隶般爆发?

    此时城中十万从交州道、杨广道、庆尚道逃回的豪强势力,不正是证明了这种战术的不可复制性?连他们这些土著都不愿意和故土一起殉国,何谈指望别人?

    更重要的是,对大仁国来说,王京实在丢不得。不说李资谦全部的家底都在这里了,就是即便往北撤退,又能怎么撤?西京被一帮妖人占据,东界、北界又不是自己的铁杆嫡系,若是一个不慎,落到别人的掌控里,死倒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这张老脸可是真没地方摆。

    更何况之前,他的老脸已经被宋国那个乳臭未干的元帅给抽肿了。要说一个小儿凭借大宋的国力打垮高丽还没有甚么,但最不可饶恕的是,他居然还班门弄斧使出诡计,让自己堕入歧途。

    鬼知道此人有甚么秘法,连自己称王之秘都算准了!而且,大仁国建立以后一南一北两大威胁,竟然也全是此人临走之前给安插下来的!

    闹了半晌,他李资谦,大为国的妖人弓奇,保王派韩安仁,三方斗了个你死我活,竟然才发现自己是头上被根看不见的引线所牵引的傀儡,全部按照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算好的路数去走。

    不知道成为俘虏的“高丽良心”韩安仁,和西京城里瑟瑟发抖的弓奇会怎么想,反正被人玩弄人与股掌之间的感受,对于久居上位的李资谦来说,比要他死还难受。

    所以,他要报复!

    所以,他发誓要让王伦付出狂妄的代价!

    这一切,就从王京城下开始。

    ……

    目下,这位高丽土著中最有权势的人,便傲立于王京南关的城楼上。亲自等候大军凯旋的消息。

    此时的他已经不满足于守株待兔了!

    既然守城有余,他当然不介意出手给宋军找找麻烦,况且他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目的,那就是要让所有摇摆不定的人看看,投降做叛军,将会有一个甚么样的下场。

    “王上,妙清和尚带来了!”

    侍卫官的通报声,打断了李资谦的遐思,只见他回头看了一眼候在城楼处的僧人,发话道:“带他过来吧。记住,要叫高僧!”

    侍卫官领命而去,李资谦手按城墙,面朝远方,不再言语。直到大为国师妙清过来行了礼,李资谦才淡淡笑着转身,道:“高僧此来,还住得惯否?“

    “多蒙国主关切,然小僧非为享受而来!”

    这和尚一开口。陪同他一起而来的王京接待官员不觉暗暗有些讽刺,半月前还掐得你死我活的政治对手,此时却云淡风轻的在这城楼上相会,不得不说。世事总是那么难以预料。

    “大为国能有你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大才辅佐,实乃天幸啊!”

    正视对手的国号,是两国停手的根本条件。李资谦不想在言语上触及对方的底线,虽然他此时拥兵三十余万。占据了绝对优势,但他还是不愿意自己在硬抗宋军时,弓奇在背后捣乱。他现在就一个念想:耗垮宋军。像他四拒大辽的前辈们那样。

    “国主谬赞了!”妙清本来是个相当激进的人物,性格也比较好强。不过借着两国停战的春风,他主动要求前来南京观战并打探宋军底细,一路表现得却是十分低调。因为他知道,两国永远不可能和睦下去,暂时的停战,只是为了对抗共同的敌人。所以他面对李资谦的时候,总是显得低调而言简意赅,

    “不知国主唤小僧前来,有何吩咐?”

    “没事,只是想找个人随便聊聊!高僧也知道,我朝中文武百官虽不缺,独独缺一个如国师般能给人分忧的肱骨之臣!”

    李资谦此时算是有感而发,环绕在他周围的文臣武将并不算少,但是能像妙清这样独当一面的,还属凤毛麟角,欲求一人而不可得。说来痛心,当年他颇为看好的一文一武(拓俊京、金富轼),此时全都在宋人的大牢里陪韩安仁吃牢饭。

    一丝讽刺的笑意出现在妙清的嘴角,但被他霎时间给掩饰下来,李资谦打的甚么主意他心里明白得很,他作为使者刚到王京的第一天,便被他领着去看仁**威。听说三十多万精壮被集中在这王京城里,妙清当时就低调的反讽了一句:“不知田间还有农夫否。”

    低调归低调,但是这种无穷尽的骚扰他觉得还是能避则避,相信李资谦也不敢对他怎么样,毕竟他的大儿子李之美,此时还在西京城里做客哩。

    见妙清遇上这个话题,又沉默下来,李资谦哈哈一笑,并没有继续撩拨这个大为国师,正想说些别的甚么,恰巧此时城外一阵烟尘飞起,五七骑骏马朝城楼飞驰而来,李资谦见状大喜,指着南来的骑士道:

    “今日有我两万劲旅,在对岸奋力杀敌!本王叫你过来,便是想和你共同分享这个好消息!”

    妙清十分惊讶,李资谦敢于和宋人野战,肯定是掌握了原来高丽边军的精兵。看他这种志得意满的状态,只怕此战有胜无败!

    可怕!

    以此人现下的实力,兵力高达宋军的三倍,而且失去鬼神护佑的宋人,还能有攻打开京城时恰逢地陷的运气吗?

    不妙!

    若是李资谦真轻易把宋人给赶走了,那么大为国的末日,只怕就要来了。李之美这种筹码换得他妙清的安全还算靠谱,其他的事情只怕就难说了,毕竟李资谦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如何是好?

    就在妙清由小见大,陷入混乱中时,城下的骑士已经下马,气喘吁吁的上了城楼,一见了李资谦的面就哭诉道:“王上,我军没有接应到边军主力!有斥候冒死渡河侦查,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李资谦听他的语气,已经有些感觉不妙了,此时原本被他特意叫来的妙清却显得无比碍眼了。

    妙清丝毫没有告退的觉悟,反而不冷不热的望着来将,目光中透着一丝火热,来将无奈道:“小将派出三位勇士冒死侦查,只发现宋军在打扫战场,没有发现我军身影!”

    听到这个消息,李资谦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定格了,再也不顾上旁边看笑话的妙清,此时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问号:两万精锐边骑难道真被五千开京出来的叛军给打败了?

    要知道,他真的已经很注意了!知道对方前锋是自己国内出的叛徒,才敢派边军主动出击的!可这个结果……真恨不得让他从这座雄关上跳下去,好不用在直面人生这些鸟事。(未完待续。。)

第七四一章 重建蕃落军

    痛苦归痛苦,李资谦最终还是没有一时脑热从王京的城楼上跳下。不是宋军带给他的刺激不够大,而是他始终抱定一个信念,那就是坚信自己最终还是能找回这个场子。

    也是,威压宋国百十年的辽国都无法彻底征服整个半岛,前后数次动员兵力累计超过四十万人次,结果还是含恨而归,从此对高丽绝了念想。所以他倒是想看看,宋人还能有甚么法宝,能够打破这一百年魔咒。

    姓王的小子,我曾说过,要将我从政生涯中学到的所有残酷手段,一样不少的施加在你的身上,那么我就一定会做到。我一定要让这王京城,成为宋国永远的伤心之地!

    ……

    “苏头领怎么样了?”

    王伦赶到汉江边上之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由于梁山军采取稳扎稳打的方式,所以扫荡后方诸郡的工作显得极其繁琐。好在有史文恭这个标杆存在,所有头领都不愿意被他比了下去,所以各方面的进展都表现得十分不赖。

    “受了比较严重的内伤,虽然于性命无碍,但是短时间内无法参与接下来的战役了!我的建议是,他至少要休养三到五个月,不然就是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面对一众前来探视苏定的外行人士,安道全尽量用通俗的语言表述出苏定的真实状况,即便是知道战事如此紧张,他依然给出他认为的稳妥建议,尽管这个建议会直接让苏定从这场颇具传奇意义的战役中出局。

    “先让苏头领在回天营里养着,等他身体状况稍微有些好转之时,再护送至广州城内休养!总之一定要保证他能顺利康复!”

    梁山头领对于王伦来说在情感上虽然有亲疏之分,但处事上内外无别,他绝不会像个黑心工头,把手下人拿来往死里用。

    “元帅,我还能骑马上阵。安太医、安太医他言重了!”苏定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林冲出手阻止,轻轻将他按回病床之上,只听这位梁山泊当之无愧的柱石出言安慰他道:

    “半个高丽都叫你们蕃落军打了下来!换作我们在场的任何一支队伍,都没有可能比你们做得更好!此时若还要你带伤上阵,叫其他兄弟脸上如何有光?”

    林冲言罢,周围不少头领纷纷点头附和,和从前几乎清一色的不屑一顾相比,此时多了很多同情之色。不少人同时在想,如果是他们的队伍陷入这样的绝境中。能不能比苏定、史文恭做得更好?

    “林教头……唉!一江水明明喝到最后一口,却差点被噎死。我这心里,堵得……咳咳……”感受到周围释放的善意,苏定心中不觉有些激动,到底是同在一个锅里吃饭的人啊,平时锅盖碰得碗勺叮当响,但是关键时刻,还是真不含糊。

    发现眼圈红红的苏定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花荣善意一笑。出言道:“别担心队伍上的事情,这不是还有史头领么?苏兄且好生养伤,将来有机会再联合行动!”

    “就是!这回占了你们便宜,下次咱们掉个个儿。你们跟在我们后面!”

    庞万春接过花荣的话头。他深知正面对抗,打生打死,看着热闹无比,但是双方战损比一般差不了太多。真正拉开双方伤亡数目的战斗往往发生于硬仗之后的追击战中。这一回他们全军追击三倍于己的敌军,还能大获全胜,全靠蕃落军危急关头抵死不退。不然挟战胜之威的高丽边军对上没多少战场经验的马十军,后果还真难预料,搞不好梁山军就成了添油战术。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史文恭,当着众人的面,拜倒在花荣、庞万春身前,任凭两人拉扯,硬是不肯起身,众人惊异于史文恭蛮力的同时,暗叹此人拽归拽,还是知好歹的。而人若是知好歹,就值得结交,于是有人劝,有人和,现场一时间闹成一团,搞得安道全眉心皱成一个川字,这里还有一个重伤患者!最后还是王伦发话,闹哄哄的场面才趋于平静。

    “让苏头领休息吧,我们出去说话!”

    王伦回头安抚了苏定一番,对在场众人吩咐道,大家意识到苏定是重伤在身之人,心下都觉不妥,随王伦一起出帐而去。史文恭在苏定的床头略略愣了片刻,拍了拍搭档的肩膀,也跟随人群出来。

    “蕃落军从登陆伊始,直至开赴汉江之畔,功劳是显而易见的。虽然在收官之战中某些主要将领犯了轻敌冒进的严重错误,但瑕不掩瑜,军政司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结论!”

    王伦的话让史文恭一时间有些感慨万千,这三天来他一直为自己的决策错误而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要知道骄傲的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犯错,偏偏因为他们两个主将的一时疏忽,导致好好一支五千人的骑军伤亡过半,几乎是打残了。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大宋军中,他们俩个绝对没有好下场。这还不考虑军中不合的同僚落井下石的因素。

    “末将有罪,不敢居功,但凭哥哥处置!”

    这一拜是心悦诚服的,史文恭彻底从切身的经历中感受到,王伦是真没有和他见外。不然真要灭他史文恭身上的煞气,花荣只需晚来半刻钟,他史文恭就彻底成为一个没脾气的人了。

    “良臣,今晚之前,在亲军中里挑选一百个弟兄,交给史头领,以弥补汉军营的损失!”

    让史文恭没有想到的是,王伦果真是时刻关注着他的队伍,在战后的重建上,他史文恭还没有提出半分请求,王伦已经主动替他考虑到了。

    韩世忠闻言,看了看王伦,又看了看史文恭,道:“哥哥发话,小弟照办,也不敢拿孬种充数,虽说哥哥的亲军里面压根就没有孬种!但是历来亲军的弟兄,外调照例要升一级的,史头领可莫把贵人拿来贱用!”

    “不敢,不敢!久闻哥哥的亲军乃是梁山起家部队,历经大小数十战,可以说是梁山发展的一个缩影,韩头领雪中送炭,兄弟定不敢慢待儿郎们!”

    韩世忠好像对史文恭的态度还比较满意,点点头,只说了一声“晚上我带人过来!”便不再言语,此时只见王伦换了一张可掬笑脸,回望身边诸将道:“韩公鸡都拔毛了,各位是不是表示表示?”

    众将顿时哭笑不得,一时你看我,我看他,庞万春最讲义气,觉得之前占了史文恭的便宜,当下道:“我不敢比哥哥,就出八十精壮喽啰吧!”话刚说出口,他便发觉自己有些冲动了,“怯生生”的望向花荣。

    林冲摇头一笑,道:“磐石军也出八十老兵,望史将军好好待他们!”

    “既然如此,我们也出八十军士!”徐宁接过林冲的话头,笑道。

    随后张清、卢俊义相续表态,瞬间凑齐了蕃落军汉军营在此战中的损失,史文恭心中感激不尽,偏又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只是激动的给众人作揖。要知道汉军营乃是蕃落军的灵魂,没有一个强劲的带动性榜样,光凭四千高丽降兵,是无论如何也打不了三天前这种绝户仗的。

    正是有着一支关键时刻可以信赖的力量,战争的炼狱才破例为他史文恭锻炼出一支不用于一般高丽土兵的高丽营士卒,那日江畔一战铁定会铭刻在所有生还下来的高丽士兵心中,让他们知道:有些仗,不是他们生来打不了的,而是没人带他们打过。

    “蕃兵兵源你就自己好好选,既可以从工程军的高丽俘虏中选择(从前没有被选上的开京八卫),也可以在仆从军里面挑选,另外汉江一役的降兵我会交给花荣兄弟带回广州城中看守,若有看得上的士兵尽可以吸纳到你的蕃落军中,不过时间上不用急,一切等攻克王京后你再着手!”

    王伦在交待史文恭的同时,给花荣与庞万春下了调令:“明日押着俘虏返回广州城,负责汉江南岸的安全,并给广州城中的仆从军下令,全军到我军跟前听用!”

    “哥哥,听说李资谦在王京城中聚集了二十万大军,这个时候你还把我们往后方调?”庞万春跃跃欲试。在步军没有赶来会合之前,他还想跟王京城中的高丽人在野战上见个高下,毕竟这场大胜之后,全军士气正旺。

    “你的情报是哪来的?过时了!我得到的消息是李资谦聚集了三十万大军,以逸待劳,专候我军!”王伦摇头道。

    在场众将听到这个数字都吃了一惊,只听卢俊义惊讶道:“哪来那么多的人?高丽的壮丁都叫这厮集结起来了不成!”

    “诸位行军之时,没见这田间地头,除了老弱,已经很少能见男儿身影了么?”随军军师朱武插话道。

    众人闻言十分感慨,这时只听王伦言归正传:“你们前次战斗虽是大胜,士气也旺,但是伤亡也不算小,休整一下很有必要。同时与李资谦的这一场大战必然不会那么轻松,所以我军粮道的安全都要压在你们的肩膀上,切莫以为驻守广州就是回到后方!”

    花荣、庞万春见说对视一眼,不再争辩,均是拱手领命。王伦和众人商议事毕,目视北地,大手一挥,“择日渡江!”(未完待续。。)

第七四二章 战争史上的奇迹

    不知道王京守军是不是受到了边军伏兵全军覆没的刺激,反正梁山军在渡江之时,并没有受到对手的袭扰,搞得预先做了许多准备工作的王伦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当发现在身边的头领们中普遍流传着一种颇为乐观的情绪时,王伦隐隐觉得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此时聚集在王伦身边的队伍有梁山守备军林冲部,韩世忠部,马军徐宁部,张清部(缺一营,战损),卢俊义部(关胜因为之前在杨广道与交州道交界地区执行清扫任务,此时正在赶来途中),共五个军,总人数近四万人,其中骑兵两万三千余骑。

    这样一支骑兵,就是放在大宋,实力也算颇为雄厚了。是以王伦决定在等待步军前来会合之前,先行跨过汉江,对王京城进行实质上的封锁。如果中途还能捞到一两场像样的野战,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惜,最后这个想法最终又落空了。

    虽然根据情报显示,高丽人手上像样一点的骑兵,都在这次设伏中伤亡殆尽。但是王京城中仍有一支数量不算少的骑兵队伍,尽管他们比起汉江南岸血洒平野的前辈来,无疑是稚嫩得不能再稚嫩,新鲜得不能再新鲜的新鲜人,但好歹也算是一股力量,毕竟万马奔腾的景象也是很能唬人的。哪曾想李资谦这回不搞甚么噱头了,就是死命把这支马军给捂着,半点没有让他们亮相的意思。

    于是,梁山大军就这么无惊无喜的开抵王京城下。

    此时的梁山军将士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即将创造一项战争史上的奇迹,以不到四万人的正规军,硬是将驻扎着三十万守军的高丽都城给死死围住,生生颠覆了“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的兵法要义。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的梁山军,上到诸位头领,下到普通一兵,还是希望对手能开城一战,决个雌雄。

    这算是王伦生平第二次带领大军兵临敌国首都城下了,新鲜感失去不少。但此次跟随他而来的手下将领们反应就很不一样,毕竟上回攻打开京时,这里面绝大多数人都留在梁山泊上守护大本营。为没有见识到那次的盛况而抱憾。好容易如今身临其境,就是许多持重之人,满脸都抑制不住兴奋的神情。

    也是,他们从前不是郁郁不得志的朝廷中下层武将,就是卢俊义这等衣食无忧的富家翁,再就是朱武这样落草的山大王,甚么时候能想到自己能有经历这么大场面的一天?

    灭国大战啊!就是古之名将,这种事对他们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际遇,谁又能想到。原本谈不上盼头的人生在落草为寇后,会变得如此璀璨而刺激?

    “哥哥,就让小弟带人上去搦战如何?”

    处于休整状态的蕃落军没有随大军一起行动,但史文恭并不是光杆将军。他手下还有从广州城赶来的一万多高丽仆从军,算是目前王伦手下唯一一支步军队伍。

    “有枣无枣,先打一杆!但是你不要亲去,我看这城上早有准备。守城器械也比较齐全,你先派个小卒上去试探试探便可!”其实王伦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连汉江天险他们都弃守了。又怎么会轻易出城?只是身边的头领们都表现出恨不得灭此朝食的斗志,让他们见识见识高丽人坚壁清野的决心,冷静一下,也很有必要。

    史文恭效率很快,没多久,便见一个小军官带着两个举着大盾的护兵往城下走去。好像得了史文恭的嘱咐,三人走得很慢,除一人抬头关注城墙上的动静以外,剩下两个人都是低头摸索,一副随时准备捡钱的模样。

    钱没捡着,敌人事先挖好的陷阱倒是发现了不少。三人一边默记,一边小心翼翼继续往前行进,哪知就在这时,城上很没风度的极快做出反应,只听“腾、腾腾”的声音响起,一时间密密麻麻的泥弹由数丈高的城墙上腾空飞起,狠狠朝这三人所在之处砸来。

    这三人见空中上百个泥弹还没落地,又是一批腾空而起,三人暗骂城上的人疯了,他们就三个使者而已,用得着这么不惜本钱的覆盖方圆几里地去么?此时对他们来说,不但回头是来不及了,就是左右躲闪都没有腾挪的余地,情急之下,三人连忙将两面大盾深深嵌入地面,都躲在盾牌的保护之下,以期躲过这次噩运。也不知是城楼上的操作手学艺不精还是怎么着,反正落下的泥弹跟本没有一个砸中这三人。

    照理说这三人此时应该深表庆幸,可是此时他们想死的心都有,原来守军抛下的根本不是纯粹的泥弹,其核心乃是人五谷轮回之后的排泄物。也不知道守城方精心制作这些“化学”武器时有没有感觉到恶心难耐,反正三个躲在盾牌下的仆从军军士,已经被熏得奄奄一息了。

    别说他们仨了,就是安全距离之外的梁山大军,闻之无不掩鼻。唯独史文恭镇定自若,这让与他关系有所缓和的诸将无不侧目,暗道佩服。

    “这位李国主倒是把我们提防得紧,连话都不让说!”只见朱武捏着鼻子,回望王伦道。

    “不敢让使者说话,说明他内部很有可能不稳!色厉者,往往内荏也!”王伦作出自己的判断,不过也是,一个外来者受到土著中百分之九十的人口的认可,李资谦的内部能稳才怪。

    “看样子守军是打算和咱们死耗到底了!哥哥,扎营罢!”神机军师朱武暂时也没有甚么破城的好办法,对手铁了心龟缩到城墙后面,连汉江这道天险都轻易放弃了,说明对手根本不打算和宋军正面接触,只是想用一招虽然用老了,但仍然十分有效的法门:后勤,来打败对手。

    “今天应该可以节约一餐粮食了,仗都成这样了,谁还有胃口!”朱武苦笑着自嘲一句。梁山军到目前为止,粮食供应暂时还没有出现危机,虽然于路缴获那点少得可怜的粮草在巨大的消耗面前可以不计,但是梁山泊之前充分的准备还是派上了用场。

    “粮食的问题,是大事,也是小事。如果不能快速打下王京城,那么小问题就会最终变成大问题。”

    王伦眉头微皱,望着眼前的坚城而深思,这时韩世忠忽上前进言道:“哥哥,小弟记得许军师在讲武堂说过兵法,‘出其所必趋,攻其所必救!’咱们是不是先来一手绝的,把这伙人给逼出来?”(未完待续。。)

第七四三章 谁敢比我狠?

    登陆了半个小时,终于是登上来了!

    …………………………

    梁山亲军破天荒在没有王伦同行的情况下,单独开赴战场。

    虽说王伦的这支亲卫算是梁山诸军中战斗经验最为丰富的队伍之一,但是不得不说的一个事实是,在山寨如火如荼的发展趋势下,亲卫军亲临一线的机会反而越来越少了。

    如果王伦不知道韩世忠曾经取得的辉煌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把韩世忠捆在身边作个大警卫员,而是尽可能提供让他成长的机会。

    更何况王伦历来认为强军都是靠打出来的,他也不想让他的亲卫变成东京城中拱卫宋徽宗的那些样子货,成为真正为国家流血牺牲的将士们所不齿的对象。

    所以王伦只是带着焦挺和张三、李四进驻林冲的磐石军中,连亲军掌旗使郁保四都给韩世忠留下了,表明自己对他的大力支持。

    此次同行的,还有卸任的先锋使史文恭。说来暂时失去嫡系部队的他,简直比从前还要忙:王京城下需要他的手下来清平障碍、陷阱,韩世忠这边又需要一支步军队伍随军同行,搞得现在他反成了一个香饽饽,哪里都少不了他。

    高丽人故意在城前抛射的污秽之物确实恶心,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看能不能先把高丽人逼出乌龟壳来决战,所以高丽人的都城臭就让它先臭着,等腾出手来,将来有的是工夫来除臭。

    ……

    “哥哥,不知你有没有留心,这史文恭自打归降我们山寨以来,就没见他使过横行江湖时用的戟?”

    行军,无疑是枯燥的。小温侯郭盛在巡视完行军队列后,看见吕方在不远处。自然而然靠拢了来,开口便说起当下热门人物史文恭。但和其他头领视角不同的是,他更关注这个话题人物所使的兵器。

    吕方见说,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显然这个话题触动了他的心事。

    “说啊!王教头都说你悟性了得,提点提点兄弟我!”郭盛见他这个样子,更觉有料,当即催道。

    吕方当然没有甚么好蛮郭盛的,当下便说起了心里话:“咱们兄弟都是使戟的,对钩割掳拽这些动作要领应该不陌生。对拉挂缠绞这种种后果犹如家常便饭般熟悉!”

    “是啊!怎么了?”郭盛不以为然道。

    “咱们行走江湖,讲究是单对单,添帮手的不算是好汉。所以兵器被拉挂缠绞时,对手也不好受,大家半斤对八两,你也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可是兄弟,万军丛中,混战之时。谁跟你单对单?谁不想用最快的方式把敌人解决?你我兵器若是和对手缠绞上了,分明是其他敌人眼中的战机!你问我史文恭自上山之后,就不见他带戟上阵,你说他是怎么想的?”吕方说完。不由苦笑一声,感叹道:

    “战场上的主流是甚么兵器?是林教头手上的枪,是縻貹哥哥手上的斧,是关将军手上的刀。是秦总管手上的棒。你看这些兵器,要么直刺,要么砍砸!怎么方便怎么来。怎么顺手怎么去!讲究简单实用,不求花哨。你再看史文恭从在江湖上好勇斗狠,到战阵上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方天画戟自然而然便被白蜡长枪所取代,他现在若还在曾头市看家护院,肯定是戟不离手,为甚么?抢眼嘛!”

    “这话你听谁说的?”郭盛大吃一惊,这番话高屋建瓴,让他有种拨云见日之感。

    “眼下哥哥身边,你说还有谁能俯视史文恭?”吕方反问道。

    “林教头?不像啊,他不会把话说得这么傲气……啊!我知道了,知道了!”郭盛一拍额头,和吕方对视一笑,一个名字从他们的嘴中同时说出:“河北玉麒麟!”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偏偏河北就伏着他们两只大虫。甚至有传闻说卢俊义和史文恭很早之前就相识,在一场私下比武后,后者坏了前者的根子,所以卢俊义才冷落夫人之类无稽之谈。

    “我那日见他和彭玘将军闲聊,就听了一耳朵,方知咱们兄弟在方家面前,已然贻笑大方了!”吕方说到后来有些失落,无论是卢俊义无意中透漏的观点,还是史文恭实际上弃戟的举动,都让他一度怀疑自己的选择。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徐教师还不是有一手金枪绝技,却不肯放弃方家眼中过时的钩镰枪?说来这钩镰枪还不是横刃兵器!要我说咱们已经是上路的人了,再折回去也未必有甚么好结果。不如把这安身立命的本事练好!我师父还不是凭一套戟法,真刀真枪的做到朝廷的管军提辖使?”

    郭盛这个时候倒是看得开,史文恭那是狡兔三窟,不用戟了,还有箭术和枪法。可他和吕方有甚么?还不是手上这根方天画戟!若是颠覆了自己根本,只怕画虎不成反类犬。

    “你说得是,确实是我想多了!”吕方被郭盛一言点醒,心中不快渐渐消散,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暗暗发誓道:“我既然知道自己的弱点,放着山寨这么多老师傅,难道还学不会避短而扬长?”

    “就是!为将者又不是单以武艺论英雄!泼韩五最近都会看兵法了,开口闭口‘攻敌所必救’,连哥哥都是十分赞赏。我说哥子,咱们底子差,从前是走过弯路,但不代表就走不出自己的特点来!”

    郭盛今日还真让吕方刮目相看了,这位一直十分傲气的兄弟,竟然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给陷入迷茫的吕方指亮了一条明路。

    吕方也不矫情,心病尽去之后变得活跃起来:“你说这事就明摆着,咱们怎么就没想到!仁州仁州,就是大仁国的‘仁’嘛,这里是李资谦的根本,咱们动他的根本,他能没反应么?”

    “这一反应,就是咱们求之不得的战机了!不然他那三十万人老缩在乌龟壳里,咱们还真难下嘴!仆从军估计关键时候是靠不住的,总不能真叫鲁提辖他们带着弟兄们往上填!”

    郭盛点头称是,就在这时,忽见一匹快马从前头赶回,上面一个传令军直往二将处迎来,开口便道:“两位统制,韩都统有令,全军休整半个时辰,以待友军!”

    “韩将军还有甚么吩咐?”吕方问道。

    “都统有令,请两位统制安顿好队伍后,到前面与他一晤!”传令兵道。

    “知道了!你去吧!”

    吕方摆摆手,回头对郭盛道:“史文恭这老妈子也做得累,带着这一伙拖后腿的家伙,尽落得埋怨了!”

    看来史文恭的待遇还真变了,要是以前谁管他实际情况,掉队了就是掉队了,现在经过一系列的事情证明了自己后,大家已经开始站在他的角度说话了。

    “等等就等等吧!”郭盛回道,等到和几个接令而来的指挥使交代了,这两位亲军副将赶到前队,和韩世忠见面了,三人也没怎么寒暄,直接进入正题,韩世忠一一交待半个时辰后所要注意的事项,吕方和郭盛虚心的听着这个出身比他们还要差的将种讲授,,最后韩世忠又叫过郁保四,嘱咐道:“你依旧打元帅的帅旗,要让城里的人意识到问题的紧迫性,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的替咱们做事!”

    这个做事,当然是指仁州老乡指哭求李资谦出兵救援了。众人心照不宣的笑了一回,分头准备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史文恭带着仆从军赶上了亲军,大家合兵一处,朝仁州进发。

    “记住,我军的任务是佯攻,不是真打!你们要是一时脚快,把仁州打下来,到时候别怪本将不给你记功!”

    大战临近,史文恭为稳妥计,再一次对身边的仆从军主要将领们嘱咐着。

    “佯攻小人们最会了!”

    不知哪个嘴快的卖了一句乖,面对史文恭锐利的眼神,头都不知藏哪里好。

    “散了罢,各就各位!”

    史文恭挥了挥手,独独留下仆从军的首脑人物李之奭。他就是仁州李氏的一员,和李资谦的儿子们以堂兄弟相称,从他们的名字就可以看出端倪,李资谦的大儿子叫李之美,而他叫李之奭。

    “你要提出回避,还来得及!”史文恭道。

    “多谢将军关照!小将不用回避什么,他们已经将我视作叛逆!”李之奭显得很平静,因为他从内心觉得自己的做法完全是为了家族。毕竟李家有一个和宋人卯上了的李资谦,也该有一个在宋国入仕的李之奭!

    “只是还请将军在关键时刻,替我李家说两句话!”

    “可以!”史文恭点点头,他知道对方所指的“关键时候说两句话”是什么意思,此人绝不会蠢到要求自己保障他的家族在开战之前拥有的利益。

    “那就没问题了!小将待会亲自督战!”

    李之奭的豪言壮语没有得来史文恭的回应,他感到有些吃惊,等他顺着史文恭发愣的眼神往前方看时,也不由咯噔一下,安奈不住一个声音从心底升起:怎么会这样!?

    比他们反应更激烈的场景出现在前队的马军中,只见提出“攻敌必救处”的韩世忠脸上黑森森的,盯着城门大开的仁州城池久久不语,其间迎风乱舞的几炷浓烟从城内不同的地方冉冉升起。

    显然,这是李资谦的示威。

    他在向宋军、向王伦示狠。(未完待续。。)

第七四四章 试探

    李资谦将自己老家大门洞开,这是韩世忠一干人所没有想到的事情。想他一个小小的番国逆臣,居然在天兵临城时,能表现出这种狠气,算是让韩世忠这些中原来的红头子们见识了。

    高丽版空城计最终没有阻挡住韩世忠的步伐,毕竟司马懿手下没有这样一支用起来不心疼的仆从军。

    当天梁山军便控制了这座其实他们并不想这么快拿下的城池。后来据率先入城的李之奭回报,全城已然看不到一个李氏嫡亲,也不知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当了,除他之外。

    尽管不少人对这个消息持怀疑态度,但是韩世忠并没有深究此事。有史文恭为此人背书是一个前提,更关键的是,连老家都敢敞开城门让宋人随便参观,即便偶有几条漏网之鱼,但李资谦肯为了所谓的血亲就对宋军服软认输吗?

    显然不可能,这位可是曾把女儿嫁给过外孙的狠人,为的不过是家族权势,以及那一颗不可抑制的野心。

    而自开城门的举动,无疑就是他在宋军面前表明自己破釜沉舟的决心:决战之地唯有一个,那就是王京。

    ……

    王京城外,梁山中军大帐。

    “狗贼!打又不打,逃又不逃,就只会装蛋缩在城里!好歹这厮手上也有三十万大军啊,拉出来吓吓俺也好啊!你们说,他这算甚么英雄好汉!”

    正式议事还未开始,提前到达的李逵已经在中军帐内叫开了。只见他一开骂,身边几个铁杆兄弟都是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把李资谦的几代先人都骂遍了。此时樊瑞眉头紧锁,坐在一旁怔怔发呆,没有干涉兄弟们自由发挥。

    “铁牛哥哥,几位兄弟。都别闹了!这里是中军大帐,哥哥来了又不好看。你不见他这几天他和军师商量对策,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史进见陷阵军的几个头领闹得太不像话,樊瑞又不管,起身劝道。

    “想甚么对策?俺说俺这哥也是,整天想这个,想那个,定计划,用谋略!要照俺铁牛心意,直带弟兄们冲上去抢了城!不完事了?不比大伙在这里你瞅我我瞅你要强?可是谁让!”

    说到破敌攻略。李逵还一肚子委屈,顿时一屁股坐在帐内的马扎上,只因用力过猛,一件好好的手工艺品被他坐得咔嚓一声,几乎散架。李逵也因此跌了个灰头土脸,发狠赶开过来搀扶的鲍旭,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

    见李逵闹将起来,樊瑞紧锁的眉头此时皱得更深了,突然把桌子一拍。盯着项充李衮吼道:“他胡闹,你们就由着?不怕其他兄弟看了好笑?”

    没来由吃了一通埋怨,项充李衮也不敢多言。毕竟一个山头出来的,当初还拜他做大哥的。只有他骂他们的,他们哪里好忤逆他?闻言当即撺掇鲍旭一起,三人下死力把李逵拖了起来。

    “你是俺哥哥的徒弟,辈分比俺矮了一辈。俺不跟你说话!”

    李逵在樊瑞面前表现得那叫一个相当不屑,但实际上是自挂起免战牌来。这个野道有些门道,李逵是有些烦他却又离不开他。为什么?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的琐碎。他李逵堂堂一个骂得皇帝,杀得大虫的好汉子,唯独在面对军中一切后勤政务时,恨不得把找不到半点头绪的那颗九斤半给剁下来。别看陷阵军头领众多,这种时候顶得上的,只有一个樊瑞。

    要说李逵这样粗鲁的汉子,哪里懂得管军?全军大到大小头目的调动升迁,小到日常补给的调配,没有樊瑞点头,哪件事玩得转?就是李逵有时喝酒喝高兴了,酒桌上许了人官职好处,结果往往到樊瑞那里就没有下文了。

    用人、花钱上把住了,说话就有底气,所以别看李逵在军中咋咋呼呼,威风凛凛,实际上陷阵军中真正说话能毒死鱼的,乃是这个野道士。

    “人家好歹是番国的大头目,咱们打的也是国战。你这汉倒是好笑,偏怪他不是好汉,岂不是鸡同鸭讲,风马牛而不相及也!”樊瑞丝毫没给李逵留脸面。毕竟搭档这么久了,说来就有一个血泪教训,那就是只要给李逵一个杆儿,他就敢顺杆爬上来。这种人就不能给他留余地。

    “甚么鸡鸭牛的?俺不懂!感情你是打仗打腻歪了,想种田当太守?那好,兄弟一场,你帮俺跟哥哥请战,俺帮你打下这鸟城来,请你做太守,如何?”李逵忽然跳将出来,激将起樊瑞来。

    若是被李逵轻易挑动起情绪来,这几年算白混了,只见樊瑞镇定自若道:“师父他真要下定决心强攻王京城,我樊瑞二话不说,领着大伙儿一块上!但是……”

    说到此处,樊瑞话锋一转,“在师父下命令前,献计可以,捣乱不行!”

    李逵再是愚钝,也知道他是在说自己捣乱,叫道:“泼韩五拉着哥哥的亲军上百里地瞎晃悠,毛都没捞到一根,他那就叫献计?俺请战夺城,就成捣乱了?”

    幸好躺着也中枪的韩世忠不在此处,不然无功而返的他已经够沮丧了,再被李逵这厮看了笑话,真是不要混了。

    “韩兄弟兵不血刃夺下仁州城,虽然没有达到战前预想,但也是实实在在拿了一座城池交令。更何况,有了仁州港口,我军的给养可以通过海路运来,为大军日后的行动提供了很大的便利!你说你凭什么嘲笑他?亏得韩兄弟不在此处,不然叫你几句话坏了义气!”

    拿斧子砍人行,和人辩论实在差点劲。李逵说不过樊瑞,当下吞了口唾沫,终于就事论事:“高丽兵出了名的豆腐渣!俺相信只要有三百孩儿,不,只要一百人随俺登了城,俺就敢保证拿下城门来!”

    极少认真的李逵,一认起真来,顿时引得帐中一阵善意的笑声,李逵颇为不解的左顾右盼,这时鲍旭凑上来道:“哥哥。他们笑你幼稚!”

    众人一听,善意的笑声顿时不再掩饰,全部变成捧腹大笑,尤其是陈达,笑得整个人都快不好了。李逵皮厚,却不觉有甚么难受,只是气愤愤道:“俺哪里说错了?明明是豆腐渣,你们偏偏当成硬石头!”

    “是石是渣,明日便见分晓!”

    这时门帐被打开,一个戎装书生大步跨入。帐内刚才还嘻嘻哈哈的众头领全都肃然起立,只听帐中“元帅”、“哥哥”的称呼声不绝于耳。

    “将军,这个‘哥哥’,是甚么意思?”第一次参与宋国中军大帐议事的李之奭心情既激动,又紧张,更好奇,此时听到帐中众将喊着王元帅“哥哥”,心里不由纳闷。

    “虽然元帅在军中拥有崇高威望,但他和下面将领以及普通士兵都能打成一片。所以大家都尊敬的称呼他为‘哥哥’,以示亲近之情!”

    史文恭半真半假的说着“瞎话”而面不改色,只叫李之奭听得一愣一愣的,暗道这王元帅如此年轻便这般得手下拥护。看来不是一朝一夕所养成的,只怕此人在大宋的根基深不可测啊!要知道宋国对武将可不怎么样,几十年前有个叫狄青的名将,就是活活被猜忌死的。殷鉴不远。他还敢如此做派,看来是真的有底气。

    “原来如此!那小人能不能也称呼元帅为‘哥哥’呢?”李之奭连忙问道。

    “你觉得呢?”恰好经过两人身边的武松回头插了一句。

    李之奭被武松横了一眼,直觉一股钻心的冷意直往骨头缝里钻。他出身仁州李氏。也不是没经世面的人,却哪里在高丽那班武将身上,感受到此人带给他的这种压力?

    好在武松只是横了一眼,便没再“关照”此人,史文恭等武松走后,才安抚似的对李之奭说了一句:“这位将军从军之前,空手打死过老虎!”

    李之奭倒吸了一口冷气,史文恭的厉害他是见识了的,但那只是对人,感觉还不是那么直观。当听说刚才这位将军居然空手打死过老虎时,李之奭的脑子已经差不多不够用了。

    宋军中居然有这么多刚猛的将领,到底是天朝大国,底蕴深厚!其实史文恭在他看来,就已经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了。哪知宋军中居然还有不买史文恭帐的人!

    比如王元帅身边那个红脸将军,就对史文恭表现出一种藐视之意。李之奭初时还有些不忿,毕竟归顺宋国,史文恭算是他的领路人,而且将来他的前程,全绑在史文恭身上,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知后来听说此人居然是汉末名将关云长的嫡派子孙,李之奭当时就彻底无语了,立场顿时动摇起来,当场就心中忐忑,暗道恩主怎么把这尊大神给得罪了?

    见识完后来才赶来会合的关胜,再加上之前见过的林冲、鲁智深一班虎将,李之奭觉得自己已经够开眼界了,哪知居然还漏了一个双拳打死老虎的神人。

    罢了,看来就是没有自己领路,这班人杀到王京城下,估计也只是时日问题。这时,他忽然有种深深的危机感从心头升起,如果自己没有特殊的表现,只怕在这群猛人的碾压下,很难混得开。

    “李将军!”

    李之奭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无法自拔,这时史文恭很严肃的咳嗽一声,李之奭这才抬起头来,将帐中将军的目光都朝自己看来,不由“啊”了一声,很是失态。

    “李将军,自仁州归来,大军也休养了一段时日。如今攻城器械都已齐备,命你部做好准备,明日开始攻城!有问题吗?”王伦只当没看见此人的失态,发话道。

    王伦的这句话,并不是疑问句,李之奭当然听得出来里面的真实涵义。只见他并没有丝毫迟疑,反而还有些求战的意思:“小将替一万多高丽将士跟元帅请战,愿永为前驱,替元帅、替大宋效力!”

    真是个人精!把元帅放在大宋前面,只怕是这人看出点什么名堂来了!朱武暗暗夸了这人一回,接下来把明日的布置详细的做了介绍,以至于这个战前会议足足开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宣告散会。

    会后史文恭和李之奭当先出帐而去,作为主角,他们要为明天的战事做些准备。等他们走后,这时李逵又发起疯来,叫嚷道:“外人也有功拿,偏俺闲得鸟慌!”

    还好,他这回还是有些长进的,知道避人了。

    “叫我怎么跟你说?别说是受过训练的士兵,就是三十万头猪,挤也挤得你下城!有怨气给我憋着!有力气给我留着!早晚有你使的时候!”王伦虽说对李逵这个人来疯已经免疫了,但有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很无语,比如此时就叫他逼得说出某刮民党人的名言来。

    朱武在一旁见李逵被王伦克成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出来打圆场道:

    “大家切不可掉以轻心,以为城里的人都是豆腐渣,等着咱们倒卤水去点他。我要申明的一点就是,当年高丽人就是靠这个办法,把国力正盛的契丹人给耗垮几次!现在李资谦要跟我们搞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若是明日试探不成,终归还要咱们自己弟兄上!”

    “哥哥这么做不是别的,是想让大家对战场上随时出现的各种最恶劣的情况,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毕竟都是梁山上出来的老兄弟,哥哥和我都不希望看到有谁中途掉队,最后大家都好好的看到咱们自己建国的那一刻,不比甚么都好?”(未完待续。。)

第七四五章 试探(二)

    无须讳言,攻城素来是梁山军的弱项。

    不是聚义厅中难寻猛将,也不是水泊之内缺乏劲卒,而是梁山步军攻城的经验实在太少了。

    从前在大宋,虽然梁山军打破的城池绝不在少数,就连著名的陪都大名府都成就了梁山泊的赫赫威名。

    只不过,那时的梁山还没有成长为现在的能够发动灭国之战的庞然大物,作战多强调取巧,也就是太看重出奇制胜中的这个“奇”字。长期这样做无疑是风险很大的,幸而托了朝廷上下这一帮昏君奸臣的福,一路有惊无险的走到了今天。有时候王伦回想起曾经走过的路,不时仍会嘘唏感慨。

    对成长中的新梁山来说,幸运大多数的时候是福气,但偶尔也会带来某些负面影响,那就是受惠者往往缺乏足够的磨练。

    步军不善攻城,便是最为显著的后果。

    虽然朝廷的职业军人(降兵)起码占据了此时梁山大军的半壁江山,但关键是这些大哥们一生中实际也没打过几仗!虽然训练水平算是很不错了,但只怕经历过的最大的阵仗,就是面对梁山泊时的败仗。

    虽然浪里淘沙也能找到几颗种子,比如死人堆里杀出来的鲁提辖,比如出身西北的韩世忠,再比如后来大半加入梁山序列的高廉“警卫营”,但明显在庞大的梁山步军序列里,所占的比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要说实打实的亲身体验攻城大战,还是在这两个月里。一路上史文恭看不上的小城、偏城,都成了如饥似渴的梁山步军实践的对象。

    只可惜孱弱的高丽豪强私兵真不算甚么好陪练,往往梁山军摆个架势,各县的土霸王们就受不了了。当然也有强烈反弹的,可是他们的烈度在攻方看来,也就大宋村民械斗的水平。除了助涨梁山军盲目乐观并轻敌的风气,实际上在这样的战斗中。能学到手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

    所以今日王伦命仆从军打前阵。还真别说,单论攻城的经验,这支队伍竟是在场诸军中最为丰富的一支。毕竟被史文恭逼着上千里地的跑,不是白赶的。

    而今天,他们将迎来人生中最为重要和特殊的一战。

    “该讲的话我昨天和史将军已经说过,我也不多废话。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王京政权是绝对不会容忍我们这样一群人存在于这片土地之上。我们要是不推翻这个逆臣的统治,将来秋后算账的对象就是在场的每一个人!”

    跟着史文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李之奭除了学到一口正宗的河北方言,还学到了更为重要的绝招:给士兵做思想工作!

    “我告诉你们。不要心存侥幸!大家不妨好生想想,纵然天兵还在,他就敢伏击堂堂大宋在编的蕃落军,还下了一个不留的死命令!弟兄们,当着史将军的面,我也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天兵大不了回到宋国,你我可有退路?”

    “所以我真心奉劝各位一句,别老觉得这是在为别人打仗!其实这都是在为我们自己而战。为我们的将来而战,谁不想成为刽子手刀下的冰冷尸体,就和绝大多数的高丽同胞站在一起,紧跟天朝大军的步伐。一同推翻这个毫无仁义的大仁国!”

    “来,干了这碗壮行酒!”

    李之奭说完豪言壮语,旋即带头喝尽碗中家乡的浑酒,然后很是豪气的把碗往地上一砸。瞬间他手下一万多蕃落军暂编营士兵。都学作他的样子,把喝得干干净净的酒碗砸得脆脆响。

    “骂了隔壁的!老子当初在伙房就摔了一回碗,结果叫宋万拉着我从饭点说到打烊!他奶奶的。现下可是一万多只碗啊!竟然叫宋公鸡错过这种场面,简直没天理啊!”

    仆从军的动静不小,不但惊到了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守军,更让身边的友军惊诧不已:上次战场就跟进了敢死队似的,还是一万多人的超大敢死队……这些人也太会小题大做了吧。

    “你那是嫌人饭菜不合口味,要挑人家场子,怪得了别人?”杨春白了陈达一眼。

    陈达哈哈一笑,也不解释,毕竟这根本不算事儿。这时却听史进道:“酒和碗都是仁州拉来的,砸了就砸了,难道还算作缴获给你们一人发上一碟?另外高丽人这事儿,别再说怪话。哥哥已经给了他们临时番号,也算是进了咱们的编制,伤亡都有正儿八经的抚恤的!”

    “怪不得!我说军中哪来的水酒?就不怕纠察找上门来么!”杨春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却没回应高丽人的那部分,他知道史进这话跟他无关。

    “这些人根本不正常……一会胆小得要死,一会又群情激愤的,跟他们做战友,说实话,我心里没底!”果然史进话有所指的陈达接话了。

    史进听到这话,意味深长的看了陈达一眼,嘴唇蠕动了两下,终究没有说出话来,想必在心里实质上是赞同陈达观点的。不想这时三人中最为稳重的杨春却插话道:

    “前些日汉江一战很是惨烈,若是高丽人都是烂泥扶不上墙,只怕花知寨想救史文恭都难!或许,今天会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轰……”

    三人的谈话在投石车的咆哮声中戛然而止,纵然是少华三雄,也不禁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住了。

    但见一块沉甸甸的石块从梁山军的投石车阵中腾空飞起,在散发着熏天臭气的战场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十分精准的和王京城池的垛口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其结果就是看上去能够在战场上保命的护身符变成了催命符,五七个没有躲开的守城士兵当场被击毙,更有无数被激起的飞石如散弹般,在高丽人的惊呼声中,疯狂的收割着守城方士兵的性命。

    随着大宋头号炮手凌振的试射完毕,剩下十九架投石车被放置到合理的炮位上,千万别小看梁山军准备这么久才弄出二十架投石车,要知道凌振为王京城量身打造的这款豪华投石车,属于宋军常用的八种投石车里最大的一种,名唤七梢砲(由组成杠杆的杆数划分轻重级别,几杆就称为几“梢”),全车高近三丈,仅仅抛手就需要二百五十人,需要强调的是,这只是单架七梢砲所需的抛手。

    二十架七梢砲不说别的,光抛手就需要五千人,这个数字已经够惊人了。辛亏步军各军都有五营辅兵编制,在这紧要关头结果就被王伦抓了壮丁,全权交给凌振处置。

    此时集结在王伦帅旗之下的步军有鲁智深、史进、李逵、武松、卞祥五军。在此战之前,它们便被要求各抽出两个辅兵营,参与到拽绳的训练中来。因为这不光是个力气活,更是个技术活。凌振虽不求他们做到心往一处想,但务必要保障关键时刻力往一处使。

    “轰……”

    “轰轰……”

    “轰轰轰……”

    在二十架七梢砲的掩护下,酝酿好情绪的蕃落军暂编营第一批次三千余人,推着一架架攻城器械,终于闪亮登场了。(未完待续。。)

第七四六章 试探(三)

    “这、这这怎么可能!?”

    因为被宋军一架七梢炮重点“照顾”,正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躲避石弹的李资谦愤怒的大吼:“宋军这用的是甚么炮,为什么在二百多步外还能打过来!?咱们的炮呢?在干甚么?!怎么还不还击!?”

    王京守军虽是成军不到一年的新军,但似投石机这一类的守城利器还是打造得很齐全的,其工艺水准甚至比宋军手上正在使用的这些即时打造的器具要精细得多。另外,其所用的材料也是脱过水的木材,不比宋军都是用些刚刚砍伐的新木。故而在耐久度上,攻方的器具肯定比不上王京守军的石炮耐用。

    可关键是,此时的高丽人根本骄傲不起来,因为对手有一个他们拍马也赶不上的优势,那就是“我打得着你,你打不着我!”

    面对李资谦的怒火,还是有人敢于做出回应,只见一个匍匐在地的武将气愤愤的道:“王上,曾公亮误国也!”

    曾公亮是活跃在仁宗、英宗、神宗三朝的“宋国”政治人物,压根跟高丽屁关系没有。可眼前这伙人,挨打了偏偏怨他。说来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关系。

    原来,根源都在于此人曾主编过一部大宋官方非常重要的兵书,名唤《武经总要》。

    这部书不但是后世学者研究宋朝军事的一部重要典籍,更是此时高丽小邦偷师学技的宝典之一。

    没打过官渡之战、淝水之战什么的不要紧,没创造过文景之治,贞观之治也不要紧,总之,混了几百年没见过世面不要紧!为什么?中原的宗主国见过!那啥,爹有的,不就是儿子的么,直接拿来用就是了!于是高丽人的此时守御王京的投石车。都是按照《武经总要》的图样打造出来的。

    可苦闷的李资谦就是弄不明白,都是宋人发明的东西,怎么弄得光挨打还不了手呢?甚至迷信的他还曾一度腹诽,难不成这鬼东西还认主不成!

    原因,最后还是着落在凌振身上。

    凌振人称大宋第一个炮手,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当初在开京时,就认出高丽人攻城器械的渊源,当时还跟王伦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起过这个,“尽信书不如无书!”

    是的,大宋官修的《武经总要》上。某些数据纯属忽悠人的。

    尤其投石车的射程,统统缩水得着实厉害。比如单梢炮记载最大射程六十至八十步,但是根据私人着作《襄阳守城录》的抗金实战记录,却可以达到两百五十步,相差三至五倍之多。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为技术的进步。但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是,若是琐碎复杂的投石机射程还没弓箭、硬弩射得远,竟然没被残酷的战争所淘汰,还被曾公亮说成“凡炮。军中之利器也,攻守师行皆用之”,逻辑上说起来可信吗?

    可高丽人信了,还如获至宝照图施工。打造出来这些看起来很能唬人的东西并寄予厚望,以为凭借这些宋人的智慧就能阻挡住宋军的步伐。

    殊不知,拿来主义不是万能的。眼下凌振就让他们见识了,甚么叫做关公面前舞大刀。

    “国之利器。岂可示人?曾明仲防的就是今日局面,这厮们偏还沾沾自喜,以为偷仿了我国利器。怕还嫩了点!”凌振冷哼一声,他用屁股想也能想到城中守军此时的失态,毕竟在他们心中最大只有九十步射程的石炮打出二百多步的超远距离来,这种心里上的震撼和光挨打却还不了手的局面,是很伤士气的。

    打仗有时候就好比两个人掰腕子,一方若占了上风,另一方必然堕入下风。此时城墙上的守军士气大跌,城墙下冲锋的士兵们自然士气高涨。虽说两边都是如假包换的高丽人。

    除了少数士兵在没有清理干净的陷阱中失足外,总体来说,起步阶段的这数十丈的距离行进起来还算比较顺利的。

    就在一座座云梯、楼车、冲车离城墙还有不到三十来丈的距离时,真正的考验来了。

    密密麻麻的箭矢和弩箭就像暴风骤雨,猛地朝着十来队攻城的士兵袭来。其间夹杂的“冰雹”:高丽人的粪弹,更是让前进之中的士兵吃尽了苦头。还没有一会工夫,他们所推的攻城器械,全都无一幸免,变得臭不可闻。

    这还是好的,恶心是恶心了一点,但还不至于要命。惨的是那些直接被粪弹击中的士兵,痛苦的躺在地上哀嚎,别看这只是粪便和泥土混合而成的泥弹,打在身上,无论你软甲硬甲,十之七八都是骨断筋碎。

    看着一路走来的同袍,有不少人就这么折在半路哀嚎,无疑是很伤士气的。要放在以前,顶着这种烈度的箭矢泥弹风暴,大伙早散得无影无踪了,哪儿凉快躲哪儿去了。

    可李之奭战前动员时说的那几句话还真有用,不是城里人死,就是他们亡。宋人还可以退回宋国,可他们还能往哪里退?

    忍着恶臭和胆怯,许多士兵低着头,无意识的推着身前的攻城器械麻木前进,同时在心里祈祷各自的神圣显灵,让那些收割性命的冰冷利器离自己远一些。

    “轰……”

    当冲车撞向城门产生巨大的反冲力袭来,这支跌跌撞撞的攻城小队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完了这条生死之路。幸存者下意识里四处张望,细数着已经不在了的人的名字。当他们看到居然有支队伍从大阵出发,冒着矢石,开始抢救他们中途落下的同袍时,不由热泪盈眶。

    “看来大元帅不愿发我们抚恤金啊,还是救人划算!”一个眼眶红红的瘦子明显有死鸭子(嘴硬)潜质。

    “你这家伙,我们的抚恤金都给你,你代我死行不行!”众人纷纷骂道。

    那瘦子伸了伸舌头,没再答话,只是奋力扑打着冲车护顶上的火焰,众人见状,短暂的失神后,全力投入到各自的任务中来。继而,只听“轰轰”巨响的撞击声,响彻在李资谦最后的坚城之下。

    与此同时,城墙的争夺战也打得有声有色。

    在宋军后续摆开的神臂弓大阵的支援下,城上的守军几乎都不敢直腰,因为不少垛口都被宋人的石炮砸平了,他们弓着腰尚嫌不够安全,又岂肯全身站立,给城下的宋军当做活靶子打?

    更何况,每架云梯周围,必是宋军弩阵重点照顾的对象,许多飞钩高手刚露头准备破坏宋军的云梯,就会发现身上多了几个窟窿。当然,这肯定不是宋人各个有准头,只不过人家神臂弓和克敌弓装备得多,所以搞起覆盖性射击来,基本不计损耗,只看疗效。

    前车之鉴如此凶残,许多守城的利器如狼牙拍、檑义夜根本没有现身的机会,任凭守城的军官喊破嗓子,许多几乎是第一次上战场的士兵就是不敢上前,只敢半蹲着举起长矛,战战兢兢的等待着即将出现在眼前的宋军。

    “上去了?!这么简单!?”

    朱武有些目瞪口呆。毕竟这是一座拥有三十万守军的坚城啊!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哪曾想,第一次用高丽仆从军就给冲上了城墙,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感觉不太现实,李资谦不可能恁般稀松罢?

    可事实一再冲击着朱武的感官,越来越多的仆从军从那十来架云梯上登城,除了城门口的冲车还在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城门,大部分战斗都转移到了城墙之上。以至于凌振的石炮群都停止了攻击,临时客串的炮手们开始进行艰难的石炮前伸。

    “俺的哥!连这厮们都攻上去了,你还有甚么话说?这时不叫俺铁牛上,甚么时候叫俺上!俺的板斧早已**难耐了!”

    偷偷从本阵中溜出的李逵居然跑到中军跟王伦请起战来,言语中还不忘挤兑王伦两句。

    王伦却没有理会这黑厮,只是集中精神分析起眼前的局势来。其实他和朱武的直觉差不多,都感觉这么快攻上城墙,确实让人有些不可思议。但己方在战场的优势显得很是明显,这个时候不搏一搏,前一批冲上去的人便可谓是前功尽弃了。

    “神机军师,帮俺铁牛说句话啊!莫不是你还记俺的仇?”

    见王伦没有搭理他,李逵直接找上了朱武。这时战场上的形势又有新的进展,只见各攻击小队里,除了保护云梯的士卒,几乎后续无人。士兵们不是已经登上了城墙,就是正在上墙的途中。

    “哥哥,说不定还真是咱们高估了这伙人!不如,就让铁牛上去拱一拱?”朱武此时给出了他的建议。李逵见说,无比亲切的望向朱武,拍着胸脯道:“俺就晓得你是个好人,下回俺还绑(帮)你!”

    朱武见说苦笑一声,服了一般跟李逵拱拱手,随即目光落在全军主帅王伦的身上。

    “李逵速速归队,若再乱窜,军法从事!军师,且叫史文恭再派第二批队上去,命陷阵军作为第三批队候命!”不知为什么,王伦心中始终有些不踏实,以至于还是做出了一个稍微保守了些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七四七章 试探(四)

    要说在攻城时,冲锋步兵的士气应该是逐渐递减的。毕竟看着身边的队友一个个的倒下,惊恐是很容易压过复仇的心态而占据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的。

    但今天不同,第一批次的三千余高丽仆从军可以说颠覆了这一惯例。虽然一路也有伤亡,而且还不算小,但是那种九死一生的顾虑却在渐渐消散,特别是当他们发现面前的对手是显得那么的软弱可欺时,恐惧便在宽心中释怀。继而在每个人身上都表现出与刚开始时截然不同的状态,气势汹汹的压着城墙上的守军厮杀起来。

    眼看此时王京正南门两侧的城墙上,渐渐行成犬牙交错的状态。以攻方每架云梯为中心,方圆十几丈内大部分都被宋军占据。可他们周围,同时又被仍然没有放弃抵抗的守军隔断。就好像分为两种颜色的同一根锁链,一环紧扣一环。

    当然了,面对这些大部分连盔甲都没配备齐全的对手,已经攻上城头的仆从军当然不屑一顾。他们现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攻取城门上。因为只要夺得南门,这场仗就显得毫无悬念了。毕竟汉江江畔一战,天兵的战斗力完全颠覆了他们旧有的印象:知道他们狠,只是没想到能狠到这种程度!

    抱着这种“朴素”的想法,登城的仆从军士兵开始爆发出超常的战斗力来。其实不爆也不正常,毕竟他们的对手只不过是看家护院的私兵,在自家地头上横行乡里倒是绰绰有余,但是在正规战场上真刀真枪的跟人干,总还差点甚么。

    反观这些仆从军士兵,虽然来路和他们差不太多,但是从光州起,他们就开始投入实战,作战经验要比这些人丰富太多。千万别小看这点经验,他们足以凭此完虐这些乌合之众。

    更何况,他们背后还有一个庞然大物足以将他们的士气催升到最高点。

    “夺了王京好吃饭!”

    “夺了王京好吃饭!!”

    不知谁喊了一声,攻方士兵纷纷应声大喊。

    高丽人有个特点,就是群体情绪十分容易走极端,有时候低落得可以称之为战五渣都不为过,有时候又会亢奋得让人刮目相看,显然在此刻城墙上鏖战的双方身上,能够清晰的看到这两点。

    士气如虹的攻方积极相互靠拢,而守城第一线的守军已经是节节败退。甚至退无可退,有不少人被挤下数丈高的城墙,以极不体面的方式告别了这个世界。半岛地方史册会记下他们此刻的行为,并予以定性:以不明大义的愚蠢举动阻碍伟大的统一。如果在他们的帮助下李资谦最终得逞,将会使五郡百姓世代为奴,失去重归华夏大家庭的最后机会,而永远生活在愚昧的黑暗中永世不见天日。

    后话暂不多说。只说高丽守军已经抵挡不住,就在这个时刻,一阵急促的鼓声在南门城楼上响起。惊动了正在厮杀的双方士兵。

    这是一个信号。

    没谁否认这一点,但关键是李资谦到底要玩什么花招?没多久答案就呈现在攻上城墙的士兵们眼中,只见一队队隐匿于城边民居中避弹的甲士从各自隐蔽的区域杀出,越过已经被砸得稀烂的投石车群。咬牙切齿的杀向城楼左右的四条登城马道。

    “怎么回事!?”朱武发现了城墙上的异常,不由皱起眉头,这时攻方的攻势第一次出现受阻的情形,不但从上往下颇具地利的优势开始失效。甚至之前攻克的地盘,都有些不稳了。

    “石砲怎么哑了?命令凌振给我狠狠的打,叫他不要吝惜那些石头。一定要给我把躲在缝隙里的臭虫都砸散!”王伦狠狠的把手一挥,他之前一直觉得不对劲,事情进展得未免太顺利,就是因为李资谦还有一张王牌始终捏在手上没有使出来。

    如果对手留有余地,王伦行事不免有些保守,防的就是对手关键时刻出甚么幺蛾子。现在好了,李资谦的王牌亮了出来,王伦终于也踏实了,此时也该让他们见识见识梁山军的王牌了。

    “告诉李逵,他的板斧现在可以发利是了!由他攻打左段城墙,另外史大郎带人攻打右段城墙!”

    见王伦提到史进的名字,朱武眼前一亮,当即转身跟身边的传令官下达王伦的军令。等人去了,朱武才转过身来,感慨道:“哥哥肯给他们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小弟代大郎他们谢过了!”

    王伦摆了摆手,示意无碍,目光停留在进击的陷阵军身上。倒不是他偏心,而是史进相比李逵来说,要让他省心多了。

    没有陷阱,没有阻击,登城前的冲锋好似一场无惊无险的短跑。顺利抵达城下的陷阵军却发现自己一时半会上不了城。原来仆从军第二梯队正挡在陷阵军的前面,艰难的往城上投送兵力。

    高丽边军不愧是李资谦最后的本钱,比起先前的豪强私兵来,简直像是大人和小孩之间的区别。狭窄地域间的相互配合,比起城上的仆从军来说,只高不低。明明甲胄、兵刃、士气都不输给对方的仆从军遇上这伙人,就像撞到一堵墙上。虽然撞得墙上石屑飞扬,但付出更大代价的,却是头破血流的前者。

    眼看城墙上的局面渐渐被扭转,而后续援军不能够及时的补充上去,其结果只能是前功尽弃,白忙一场。樊瑞眉头一皱,朝着十来丈以外的临近云梯大叫道:“铁牛,不能等了!”李逵难得在樊瑞面前展现出一回默契,旋即便听他的大嗓门响彻在城墙之下:“全都闪开,让俺们先上!”

    仆从军向来畏宋军入虎,他们的直接上司史文恭和李之奭又不在跟前,谁敢忤逆李逵?当下略懂汉话的小头目们纷纷附和,不少人狼狈的跳下云梯,给堵在身后的天兵让路。

    李逵当仁不让的第一个爬上云梯,像一头一往无前的黑熊,挤得纷纷让路的仆从军东倒西歪,甚至有人重心不稳。从云梯上掉了下来,不过这些被挤开的人不但没有怨言,反而是无比钦服的暗想道:“天朝果然人才济济,打仗就是要这样的绝世猛将啊!”

    李逵要是知道自己在别人心里成为绝世猛将的代言人,尾巴不知道会不会翘到天上去。不过面对高丽人的边军劲卒,李逵还真是个绝世杀神。要知道陷阵军还叫陷阵营的时候,那场成名之战,便是拿河北驻军精锐的鲜血浇灌而成的。

    狭窄地域的小型军阵,除了武松的伏虎军,最为娴熟的莫过于李逵的陷阵军了。当副攻手鲍旭赶来,盾牌手鲍旭、李衮就位时,恐怖的厮杀四人组出现在高丽边军面前。

    “嗤!”

    没想到,首先让对手见红的,不是张牙舞爪的李逵,而是给李逵打下手的鲍旭,只见他的丧门重剑正好斩断了一个倒霉盾牌手的前胸护甲,此人在被李逵双斧磕开盾牌后,要害顿时暴露到鲍旭面前。以这两个杀神的默契。此人断无生还之理,只见一股腥红的鲜血喷了鲍旭一脸,没想到这更让这汉倍感兴奋。

    “啊呀呀!”

    正杀得顺风顺水的高丽边军哪里容得这种挫败,只见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挥刀向李逵杀来。李逵向来不是以理服人以柔克刚的范儿,当即怒握双斧,迎头而上。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只见火光一闪。高丽人手上的长刀竟然被板斧砍断,一个倒霉的高丽士兵死在突然飞来的断刃之下,而他颈间这把断刃的主人。同样逃脱不了死亡的厄运。一柄小小的红绫飞刀已经从他喉间掠过。

    李逵忽然发出野兽一般的声音,很受伤的表达着自己的郁闷,这伙人今儿是怎么了,纯粹不让老子痛快!?

    无论李逵痛不痛快,对于对手来说都是一场噩运,只见他索性抛开队友,赤条条的杀入敌阵之中,项充一见,边赶边道:“哥,等等!我错了还不行吗?”

    和李逵这边瞬间改变战局相比,史进那一头也是不遑多让。李逵这边展现的是简单粗暴蛮力破盾法,而史进则是显露出一个八十万禁军教头的高徒应有的全面性。

    让仆从军吃了大亏的边军盾牌阵,在梁山步三军面前,不但全无刚才的霸气,反而好似靶子一般。只见各处战场上打头的,都是五七个枪术高手,以左右插花的方式,轮着手中重枪,将对手捅得如翻了面的乌龟,剥了壳的龙虾,只能任君宰割。

    当然了,还有技术流、非主流偏偏不用插花式破盾法,只照着盾牌手无法兼顾的双腿招呼,一时间哀嚎遍野,士气爆降。

    谁也没想到,高丽边军对付落单下马的部落野人无往而不利的盾牌阵,居然在宋人面前完全施展不开。

    也是,徒弟的招式,如何难得住师父?无论比智慧,比技术,比底蕴,比斗志,还是比经验,对面这伙人有哪一点能拿得出手?

    当然了,若是比狠毒,李资谦倒是很有发言权,“再给我击鼓!”

    “王上,咱们自己人也在城上啊!还请三思啊!”这个命令所代表的意义,连嫡系将领都看不下去了,出言苦谏道。

    “三他娘甚么思?再三思,宋军都杀到本王跟前来了!”李资谦咬牙切齿道,既然他连王牌都拼不过对方,那么只能够选择玉石俱焚了。

    “咚咚咚……”

    高丽人的鼓声再次响彻在城门之上,这一回出现在城墙根下的,不是豪强私兵,也不是高丽边军,而是李资谦真正的嫡系。

    虽然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比豪强私兵强不到哪里去,但好在绝对服从命令。即使叫他们朝城墙上的友军进行覆盖式射击,他们绝对是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未完待续。。)

第七四八章 试探(五)

    见鬼了,怎么还有一通鼓?!

    此时对城楼上的击鼓声反应最大的,并不是杀得不亦乐乎的梁山军,反而是替李资谦卖命的前高丽边军。

    对梁山军来说,任务就是抢城,任凭对手诡计百出,我只以不变应万变。但这些前高丽边军就不同了,他们既属守军的一员,那么自己人的那点龌龊事,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李资谦此番定下的方针是,豪强私兵打头阵,用来抵挡宋军的第一波冲击,并消耗对手的有生力量。作为城内战斗力最为强悍的四万边军步卒,则是负责在第一道防线出现问题之后,一举杀出,鼎定乾坤。

    对充当肉盾的豪强私兵来说,谁都不愿意站在第一线直面宋军的兵锋。无奈他们人数看着众多,却是一盘散沙。他们的主人都叫李资谦各个击破、耍得团团转,他们这些人又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不得不说,李资谦还是很有手段的,对于私兵,他是威逼。但对于边军,他却是利诱。

    临战前边军带兵的将领几乎都从李资谦这里得到了丰厚的奖赏,再加上李资谦有意无意的叫苦,以及边军天生那种对新建京军的看轻心理,终于使得这些较为纯粹的武人尽入彀中,骄傲的充当起救世主的角色。

    哪曾想,李资谦最后还是留了一手?

    当有人愤愤不平的往城下投去愤怒的一瞥时,瞬间眼睛都绿了。无数从他们曾经的藏身处冒出的弓弩手,正弯弓搭箭,朝城上比划,大有万箭齐发的架势。另有四支千人队,开始封锁登城马道。

    “他娘的这些畜生还是个人吗!?”

    一刀砍在对手盾牌上的陈达不由忿怒。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瞪着对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同属高丽人射出的箭矢,一根就插在陈达左肩。而下一根,明晃晃的竖在对手的后背上。

    两个从未见过面的异**人,在一刹那的对视中,都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意味,几乎在同时,刚才还恨不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默契的选择了罢手。

    “他们连自己人也下手,咱们再不走,都成刺猬了!”一身血迹的杨春朝史进靠拢,迅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撤退。

    电光火石间,史进没有犹豫。他和全军虽然抱定了建功立业的决心,但打这种毫无意义的绝户战,连匹夫之勇都算不上。从现在的局面看,别说夺城了,即便付出重大的伤亡,能不能杀到城门口,都是问题。

    “撤!”

    史进咬牙作出了决定,杨春招呼士卒。且战且走,往云梯处靠拢。这时高丽边军也不跟宋军纠缠了,纷纷退到城边厉声大骂,哪知迎接他们的。却是同胞的冷箭。不对,当着面来的应该称不上“冷箭”,怕是已经可以直接定义为处决或者灭口行为了。

    “王上啊,敌未退而先毁长城。不祥之兆啊!”这种敌我不分的野蛮行为,连李资谦身边的亲信都看不下去了。

    “不祥之兆?!再不祥也胜过叫宋军冲到你我面前,取了你的九斤半去!”李资谦冷笑一声道:“本王就是要让那乳臭未干的小子看看。逼急了,本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有劝诫的,就有拍马屁的,只见这时有人佞笑着望向李资谦道:“大王英明!”

    李资谦看了此人一眼,便把目光转开,同时心底涌上一个悲愤的声音,“本王连仁州都放弃了,还有甚么是舍不得的!”

    ……

    凌振大概是这个时代最擅长步炮协同的将领。当梁山军在城墙上占了上风时,他就命令手下全面停止投射,因为石砲的落点很不稳定,因为力度不均的原因,很有可能砸到自己人。

    一枚石弹砸到自己人头上的后果,以及对士气的打击,是无法弥补的,哪怕是同时有十枚石弹砸到对手头上。

    不过当他看到城墙上的巨变之时,不等王伦下令,已经是开始自发的提供火力支援了。他怎么也想象不到,对手竟然能作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举动来。

    因为王京守军的无差别覆盖射击,已经下城的两军几乎人人带伤。脱得赤条条的李逵这回真是吃了上山以来最大的一回亏,虽然有李衮和项充的掩护,但是这黑大汉还是身中三矢,血流了一身,把一身黑皮染成暗红之色,看来叫人心惊。

    “背俺回来作甚!?俺要杀光这些番子,给孩儿们报仇!”

    李逵的狂叫声响了一路,背着他的樊瑞虽然身着坚甲,但还是能感觉到背上湿漉漉的一片,他知道这不是汗,而是兄弟的鲜血。

    “医官!二郎,救命!救铁牛!”

    望着迎头赶来接应的武松,樊瑞竭嘶底里的叫着,武松看出这道人已尽脱力,忙上前把李逵接了过来,背在背上便往营中疾驰。李逵还在叫骂着,多少让武松有些心安,他不怕这厮挣扎乱动,唯独害怕这厮不动了。

    也亏得是武松背他,李逵比大多数人都先期返回,早就候在阵前准备的安道全连忙迎上,对寨主的爱将进行抢救。救治的过程中王伦过来探视了一回,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最后只是给凌振下了死命令,今天若不把石弹打光,决不收兵!

    在这期间,朱武陪着史进过来跟王伦请罪,史进一见王伦,就跪下道:“元帅,攻城不利,小将有负哥哥重托,特来领罪!”

    “是我低估了李资谦的凶残本性,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王伦上前扶起恶战归来的史进,出言宽慰他道。

    史进心中苦闷无比,他知道自己能抢在鲁智深、武松之前攻城,这个机会有多么难得!可偏偏就这么不体面的退下了,叫他如何能够甘心。

    “速去用盐水把身上伤口处理干净!仗,有得你打的!”

    王伦的最后一句话,给了几乎陷入绝望中的史进一丝希望,只见他忽然跳将起来,叫道:“哥哥,如有雪耻之日,切莫忘了小弟!”

    王伦点了点头,嘱咐道:“注意安抚一下弟兄们的情绪!”

    “领命!”史进拜辞而去,朱武在一旁默然无语,没有跟随他而去。比起李逵来,这位王教头的爱徒手段果然高出一截,基本上没有受什么严重的外伤,简单包扎一下即可,这倒是让朱武安心不少。除了陈达身中两箭,杨春也无大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陈达兄弟伤势如何?”王伦见朱武郁郁不乐,动问道。

    “幸赖甲胄精良,虽然身中二矢,但是入肉不深,已有太医瞧过,哥哥勿忧!”朱武禀道。

    王伦点了点头,下令道:“命亲卫、磐石两军警戒,其他军马回营休整,凌振照旧!”

    王伦说完,手握佩剑,道:“军师陪我去探视一下受伤的弟兄,看看他们士气如何!”

    “我刚从那边过来,大郎手下军马士气还行,弟兄们都叫嚷着要报仇。哥哥勿忧,依我看,还不至于一场仗便淹头搭脑!”

    “走,三个军依次走一圈!”

    虽然有朱武的话给他垫底,但是王伦还是想要走一圈,看看从城墙上退下来的队伍。毕竟李逵和史进两军还没经历过这样的窝心仗。

    朱武闻言点了点头,王伦亲临毕竟意义重大,当下就陪着王伦在退回的两军之中来回游走。虽然几乎是人人带伤,但大家精神面貌还好,并没有像王伦担心的那样一蹶不振。

    “哥哥来了!哥哥来了!”

    “哥哥,俺们憋气啊!这打的叫甚么仗,简直把俺梁山的脸丢尽了!”

    “哥哥,你处分我们吧!不过等处分完了,一定还要让我们上去报仇!”

    ……

    相比激愤的两支步军队伍,史文恭的暂编营气氛就平和了许多。虽然城墙并没有拿下,但是竟然有不少暂编营的士卒认为这是一场胜仗,退一步来说,至少不是败仗。理由说来也很直观,就是仅凭杀敌数量来看,守城方绝对比攻城方损失要多得多。

    虽然他们断定胜仗败仗的方式很独特,但这种“不信邪”的精神还是可取的,看他们一个个踊跃的参与战后的伤亡统计(领取抚恤金的正常流程),王伦就知道自己不必在此久留了。

    “元帅,精盐这么金贵的东西,为何如此贱用?说来惭愧,我们有些人实在没见过世面,把自己搞得都快成腌肉了!小将知道大宋国待我们如亲人一般,但也不必这般破费了,恁看抚恤金已经给得够重了!大伙儿都不忘念叨元帅的好!”

    李之奭看出王伦心情不佳,趁着王伦没有离开,上前拍起马屁来。宋人不是有句俗话,叫做“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只要在这个时候给王伦留下深刻印象,将来就什么都不愁了。

    王伦回头看了李之奭一眼,却对他身旁的史文恭道:“暂编营今天表现不错,有功的赏,有过的罚,有伤的治,该抚恤的抚恤,你与李将军统计清楚了,交给军政司处置!”

    “多谢元帅厚恩!”李之奭拜倒在地,泣泪道:“伪朝将我辈当作牛马牲畜,吾辈常心中不忿。唯有元帅视我等为人,勤救治,厚抚恤,我等、我等愿为元帅当牛做马!”

    王伦再次回头打量了此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李之奭大喜,从地上爬起,恭敬的侍立于一旁,王伦想了想,道:“晚上中军帐议事,你也过来吧!”(未完待续。。)

第七四九章 计将安出?

    都说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王伦现在是深有体会。挥师于真番郡登陆是刚刚开年之时,那时天气还冷,盔甲一穿到了身上就不舍脱下,而眼下天气渐渐开始热起来,盔甲竟变成累赘之物,能不穿的时候,大家尽量不穿。

    可是铁牛大哥却以牺牲自己为代价,给大家上了一堂深刻的关于不穿盔甲之危害的课程。话说这一仗上城的头领有七个,除了他一人被包裹得像个坟地里刚挖出来的宝货,其他人经过简单的护理,基本都能骄傲的拍着胸脯说一句“轻伤不下阵!”。

    王伦下令大小头领晚上聚集在中军帐开会议事,大家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说来真是晦气,居然遇上这么个不要脸的对手,手握堂堂三十万大军,居然死活都不肯从城中出来野战。

    “我说史文恭,当初你在汉江边上干嘛打人家打得恁般狠?搞得这厮现在都成了缩头乌龟!”魏定国和史文恭是凌州时代的老熟人了,在澄清了误会后,两人之间无疑比其他人要显得随意一些。

    “别说他是乌龟,就是刺猬,也得把那身刺给一根根拔了!”史文恭脸上显露出一丝铁青之色。

    今日一战全军阵亡士卒的八成属于他的暂编营,光抚恤金就要发出去十万贯不止(等同蕃落军辅兵待遇,五十贯一人)。顺便说一句,之所以用贯来描述,是因为大宋的铜钱在此间属于硬通货、稀罕货。虽然高丽朝廷也铸钱,但数量和质量远远不能满足国内的需求。所以在李之奭小心翼翼的请求下,王伦最终答应用铜钱支付。

    “拔刺?关键是怎么个拔刺法儿?今日一战这厮们伤亡应该在五千左右吧?可他城里有多少人?三十万!也就是说今天的阵仗咱们要打多少回来着……五十?六十!?”小尉迟孙新被自己的算法吓了一大跳,就是按杀人一千自损五百的伤亡比算,梁山军也没有十五万人跟这厮们耗啊。

    “倒是不能这样算!”

    副将犯了职业病,主将出声替他匡正。只见大个子卞祥起身道:“战前论兵,最不能忽视的。就是敌我双方的士气。因为人是活的,有想法,有顾虑,只要用活了这一点,虽不敢说百战百胜,起码临阵时能做到心中有数。”

    卞祥是一流猛将不假,但此人拿得出手的闪光点不光是武艺的出众。要知道在从前,他可是在田虎的晋国坐到了右丞相的位置。

    “嗯!卞将军说得有道理,咱们只要连续猛攻十天半月,这王京城只怕离城破不远矣!只不过……”

    武松双眉紧皱。显然是心中有所顾虑。今日站在城外遥看了半日,情况多少也了解些。若是长时间拿暂编营攻城,凭他们的战斗力,先别说守军什么时候崩溃,只怕这一万多仆从军就先散伙了。

    梁山泊既然要在这半岛上开山立柜,有些事情就不能做得太为刺眼,别的不说,蕃落军还有五六千高丽人,到时候物伤其类。反为不美。再说闻焕章和仇悆这些文臣好不容易收拾起各地民心,若为这一短视举动,叫他们白忙一场,得不偿失。

    上述既然不可行。最后若是拿自己人拼,即便如今日情形一般,暂编营打前阵,正规军做中坚。武松也认为王伦最终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类似今天这样的伤亡。

    难呐!

    若是有哪个兄弟一时不慎陷在此地,对士气的伤害无疑是巨大的,毕竟是天降魔星一零八。若是大业未成而壮士先去,相信不少汉子要质问老天意欲何为的。

    众人虽不知武松心中所想,但大局势如此,其实大家心中明镜一般,这时众人一阵唏嘘,只见这时老大哥徐宁关切道:“樊道长,铁牛伤势如何?”

    也是巧,说曹操曹操到,李逵居然被担架给抬了进来。

    众人平时闹归闹,关键时刻还是见真情的,只见大家围上去七嘴八舌的询问他的伤势,李逵看上去嘴唇发白,可是精神不错,当即说开道:

    “当时俺被狗日的射穿了几个窟窿,野道士背着俺往后面飞跑,跑着跑着他说他出汗了,俺说那是俺的血……”

    虽然李逵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但是众将听着心里都不是滋味,连李之奭听来都不禁骇然,宋军中连这个最爱惹是生非的将军都是如此硬汉,李资谦焉能不败?

    就在他暗暗感慨之时,王伦和凌振一起跨入中军大帐,众人纷纷上前见礼,叙礼已毕,史进上前抱拳道:“多谢凌兄施以援手,不然我军中兄弟……”

    “大郎言重了!都是自己兄弟,哪有这么多礼数?”凌振抱拳还礼,截住史进话头,他们两人虽然一个是禁军军官,一个是少华山下的地主少爷,原本八竿子打不着,但是因为王进这个核心人物,两人的关系变得非同一般。

    史进上前道谢了,今日同时攻城的樊瑞也上前致谢,说心里话,凌振这个石弹打得是真好,当他们进攻时,石头是砸到守军头上,当他们后退时,石头又砸到追兵头上。凌振的出现,算是让他们见识了,原来仗还可以这么打。

    “轰天雷,你这厮真是打得一手好砲,俺对你就一个字:服气!”李逵不甘寂寞,在担架上叫嚷起来,“俺铁牛上阵不怕,杀人不怕,中箭也不怕,可就是当这石子儿从背后飞来时,心里没底!就怕一不小心,这石子落在俺铁牛的头上,叫俺成为石牛……”

    众人“哄”的一声,大笑起来,看来李逵这厮插科打诨的功夫还是很有一手的,就他这么一下子,顿时把会议之前的凝重气氛瞬间给扭转过来。等大家笑闹了一阵,王伦眼看差不多了,就叫朱武开始主持这次会议。

    “大家都知道,我大军在此旬日,李贼资谦闭门不出,想拿从前逼退辽国的经验。对付我军。之前韩世忠献计,先扫荡此人家乡,结果遇上他焚仓而退,今日我大军又正式攻城,哪知这厮更是丧心病狂,在两军鏖战之中突放冷箭,相信这种情况绝对不会是偶然,所以今晚集思广益,诸位兄弟如有妙计,还请畅所欲言!”

    “哥哥。诸位兄弟,林冲有话说!”

    朱武话音一落,林冲便抱拳起身,目光投向王伦,王伦微微颔首,林冲便道:“此城之中军民虽不下四十万,但存粮亦超过二百万石,紧着吃起码能撑上一年半载。从历史上看,高丽人并非没有这样干过。故而我们有理由相信。李资谦也是很有可能有这个打算的……”

    李之奭吃了一惊,他记得他从王京出城做监军时,城中粮草才百万石,这位林将军的情报显然要比自己知道的要详细。不由暗想城中是否还有其他的大臣给宋国暗通款曲,一想到此,他不由就有些坐立难安。要知道他现在是高丽投宋第一人,若是不被人盖过。将来获得的利益绝对是最为丰厚的,但若是李资谦身边再出几个聪明人,他的地位只怕就要岌岌可危了。

    林冲哪里注意得到自己一句话会引起李之奭的危机感。只见他继续照自己的思路陈述道:

    “自我军收复真番、临屯(前庆尚道)两郡后,发现各地屡遭战火摧残,暂时无法为我军提供粮草不说,百姓们甚至连自己的口粮都不能保障,这就给我军的后勤带来极大的困扰!”

    “故而只有战事结束得越早,我们才能越早把力量投入到重建当中去,所以在王京城前虚耗我觉得意义不大。李资谦既然收全国之兵于王京,正代表其他地域兵力空虚,所以我建议,由我部并徐教师,张都监,卢员外三军留下封锁王京,元帅可带兵继续北上,趁机规复乐浪、玄菟诸郡县!”

    “避实就虚?”王伦闻言微微颔首,细思林冲此举之可行性,只听朱武这时道:“林教头此计尚可一分为二!”

    众将见朱武也看好此计,都好奇道:“军师莫要卖关子了!”

    朱武呵呵一笑,对王伦道:“哥哥你看,若要使林教头这条计策,咱们可以来个虚变实,实变虚!”

    “嗯,军师请讲!”王伦点点头,示意朱武继续说下去。

    “若是哥哥最终选定这条计策,不如到时候临走前使个诱敌之计,李资谦出城追击,咱们就变实为虚,杀他个措手不及。若是李资谦不追,咱们就来个釜底抽薪,等一年半载之后,叫这贼厮奄奄一息之时,发现除了王京,其他城池都已收入我军囊中!”

    “不错!”王伦称赞了林冲和朱武两句,道:“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眼看春播的季节就要过去,咱们手上还只捏着高丽国的半壁江山,林教头此计倒是抢时间的良谋!只不过王京不拔,真番、临屯两郡就始终笼罩在战火的威胁之下。兄弟们!乡亲们出于对我们的信任而拖家带口而来到这千里之外,若是有个甚么闪失,我无法跟他们交待。所以我的意思,还是在李资谦、在王京城这两点上下些工夫,看有甚么办法,能够最终拔出这颗钉在高丽腹部的大钉子!”

    王伦说完,目光落到了李之奭身上,此人无疑是在场诸将中最为了解李资谦的人,他想看看此人有没有甚么好办法。

    果然李之奭看到王伦朝自己望来,忙站起身来,慷慨激昂的请战道:“小将愿代暂编营全体将士表态,只要元帅一声令下,我军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结果他的豪言壮语没有引起在场任何人的兴趣,鲁智深就有些不屑的冷哼一声,这厮甩手掌柜当得倒是清爽,连史文恭都时不时亲自上阵,偏此人从来只是躲在后面叫:“弟兄们,给我上!”

    梁山诸将多是亲力亲为的一类人,属于“弟兄们,跟我上!”的范畴,所以大家只是碍于大局,勉强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此人还大言不惭想融入进来,做他的春秋大梦。

    鲁智深可以随时表达自己的喜好,但作为领头人的王伦却不能如此,听了李之奭这番话,王伦说了句:“勇气可嘉!继续保持!”

    王伦说完,从身上取出一张纸条,举在手上道:“今日在南城狙击我军的三千边军,没死在铁牛和大郎手下的,都已经被李资谦灭口了!”

    众人虽然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但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底下打仗就没有这般坑友军,此人完全是饮鸩止渴,不计任何代价了。

    “我说这事要是叫其他边军知道了,还会下死力给李资谦守城?不反了他娘才怪!”

    陈达不防言语一激动,下意识把受伤的膀子猛的在空中一挥,被扯动的伤口瞬间疼得他直哆嗦。

    “放心,这个消息马上就会在城中传播,但是关键能有多少效果,我们却不能太乐观,毕竟李资谦现在还掌控着城中局势,若是想欺瞒众人一阵,还是不太难的!”王伦摇了摇头道。

    众将见说,纷纷点头,李资谦敢这么做,肯定之前就做好了掩饰真相的各种准备,此时城中就是有谣言出现,一时半会也未必能见奇效,甚至搞不好还把己方的内线给暴露了。

    “你说晦气不,偌大的大宋每年偏偏就那么点产量,若是我们手上还有火……”

    郭盛见大家都为攻城一事犯愁,不由想起去年大军在开京的往事,上百万斤黑火药往城池下面以放,何至于有眼前这种困扰。只不过他最关键的话还没说出,就被吕方暗暗一脚给踢断掉了。

    甚么话,都是可以当着外人的面说的么?

    哪知郭盛这番话没有惊动李之奭,反叫王伦有点灵光一闪的感觉,几个松散的信息点,如果把它连成一线,是不是就是一个绝妙的破城之计呢!?(未完待续。。)

第七五零章 鬼神国度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今天这雨,却下得太不是时候。

    焦急的裴老爹推门看了看屋外的雨势,却再一次无可奈何的将门给关上了。他是这座城池里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在此已经生活了六十多年,要不是年纪大了,只怕也会被编到仆役的队伍中,给守城的士兵们送水递饭。

    他的运气是好,但是他的儿子却就没有他这么好运了。

    他家老大早年夭折,妻子在生了老二以后,染病去了。老二被他一个人辛苦拉扯大,如今也有四十好几。

    只因朝廷强力征召,裴老二被编入壮丁队伍已经好些天了。从开始还只是干些粗重活计,虽然累,倒不是很危险,但是随着守军伤亡渐重,他们这些壮丁,也成了站墙的人选。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宋军基本集结在南城,攻打的区域,也是以正南门为主。而裴老二防守的区域,却在王京的正北门,这里除了呼啸而过的宋国骑兵,基本没有被宋军攻打过。所以朝廷才大量从其他各门调集人手,而拿他们这些人来充数。

    不过即便如此,裴老二还是满脸沮丧,因为他已经听说南门的伤亡越来越大,朝廷准备从其他城门调集壮丁过来防守。他害怕自己抽到这个下下之签,被朝廷派到那个必死之地处。

    “裴老二,裴老二!你爹给你捎东西来了!”

    也许是裴老爹的舔犊之情感动了上苍,雨在不久之后终于停了。裴老爹带上家里已经不多了的吃食,想趁着夜色去城墙边给儿子送一点。虽然朝廷抓壮丁也管饭,但是听外面其他人都在传,除了士兵和南门的民壮,其他人分发的那点米喂鸡都不够,许多人都是忍饥挨饿的保卫着这个压根不把他们当人看的政权。

    裴老爹想起此事就来气,京城仓库里面的米粮都快堆到天上去了。朝廷竟然还如此精打细算,看来是准备把这样的苦日子耗到他老裴一家进棺材了。

    “快去快回,别叫巡逻的狗腿子给撞上了!”

    裴老二得了相熟的小头目通知,急匆匆的跑下来跟他老父亲相见了,两人见面,言未发,泪先流。老父亲见儿子瘦得完全没个人样,连忙把包袱里的吃食拿出来。

    裴老二见了饭团,两眼顿时放出精光,捧在手上感叹道:“多少天没吃着干的了!”

    “快吃吧。打起仗来也有力气好逃!”儿子再大,那也是儿,裴老爹心中针锥一样疼。

    “逃甚么逃?儿不逃!到时候带着你便投了宋军,将来分田又分地,好过在这城里穷体面!”

    裴老二塞满饭团的嘴中突然冒出这几句话,可把他老子给吓坏了,慌忙示意他禁声,裴老二满不在乎道:“爹,别说眼下我在你面前说。就是跟我们伍长说这个,屁事也没有!”

    “你……你们都商量着投降?”裴老爹惊讶道。

    “谁不想呢?大仁国能给咱们分田分地吗?不能!大仁国能让咱们吃饱饭吗?不能!既如此,大仁国又算个甚么东西?人家大宋国是堂堂中原大国,继承了唐帝国的繁荣与昌盛。现在天赐良机让我们成为一名宋人,傻子才不干呐!”

    裴老二情绪十分激动,不过他嘴上虽说不要紧,不过此时两只耳朵还是使劲竖着。生怕被巡逻的士兵听到。

    “你、你说得这么好,那怎么放宋军进来!?”裴老爹也被儿子说得心动起来。反正这天下彻底乱了,正是人心思定之时。可是李资谦明明仓库里有粮。却让跟他卖命之人连饭都吃不饱,这样的王上还能去指望他吗?更何况,作个大仁国权贵鱼肉的对象,哪里有做天朝子民来得荣耀和实惠?

    “我的爹,你还当真了?我们也就是这样想想,难道杀了监军,开门放宋军进来?”裴老二脸上一红,好在浓浓的夜色正好掩饰了他的窘迫,“李……王上贼精贼精的,关键的城门、登城马道,都有死忠于他的仁州军把守!也就是城墙这种当填旋的位置,堆着我们这些烂命一条的人!”

    都说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仁州军”明明是李资谦钦定的王京亲军,却被大家一口道出它的实质来。

    “我的儿,你怎么上了城墙?我听说南门每打一次仗,守军几乎全部死光,现在他们把南门外的城墙叫做鬼门关,上去当值就有去无回!儿啊,你可千万别被派上去了!”做爹的一听是这个情况,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派我去还好了,我就当场投降宋军,也好过在城墙上担惊受怕!爹,要是真有这么一回,你千万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家里等我,到时候我回来接你!”裴老二提前给父亲打着预防针,又把手上没吃完的饭团塞还给父亲。他在城墙上好歹有口稀的果腹,爹在家可甚么进项都没有。

    “我儿,你可千万要多长个心眼!李资谦好歹是咱们半个老乡,可就连他都对咱们这般冷血无情,宋军跟咱们无亲无故,凭甚么接纳我们?”裴老爹惴惴不安道。

    “原因我也不大清楚,反正现在南边的王田,官田,豪强田地全给分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我估计不是假的!”裴老二成天在外,对时下发生的大事,倒也不陌生。

    “罢了!我儿,到时候你千万要机灵点,我听现在城中都在传,只要守城的人和宋军缠战在一起时,仁州军就会在背后放暗箭,完全不分敌我,全部射杀!所以这才是为什么每次守城之后,城上都没有生还者的真相!”

    裴老爹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这个儿子是他的命根子。他宁愿代替他来守城,也不愿看他重蹈那些冤魂的覆辙。可惜这一切都没有用,即便他自愿提出守城,也换不回儿子,反而还会把自己给搭上了。

    “爹,禁声!这事千万不能说!昨儿我们城上就有三个人在议论此事,结果被仁州军的狗腿子听到。当场将这三个全给杀了!”裴老二连忙捂住老爹的嘴道。

    “啊!”老汉被儿子所说的血淋淋的事实给吓到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道:“那不就是说,这事是真的?”

    “心里没鬼,用得着这么过激么?我算是把这个大仁国给看透了,只知道压榨我们,从生到死都逃不出他的压榨!”裴老二愤愤道,哪知话到最后,天空中忽然一闪,一道闪电掠过之后。又是一声巨响的闷雷,炸得尚未入眠的守城壮丁心中打鼓。

    “那边,好像有个人影飘过!”裴老二忽然怔怔道。

    裴老爹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到处是漆黑一片哪里有甚么人影?裴老爹没当一回事,只是重重捏了捏儿子的肩膀,再次嘱咐道:“我儿,你都四十多了,还没有子嗣,你可千万要活下去。不然我裴家就要绝后了!”

    “爹,快回去罢,怕是又要下雨了!”裴老二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现在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还谈甚么子嗣不子嗣的。

    一个瘦弱的中年人搀扶着他年老的父亲,被黑暗吞噬得连个影子都不剩,即便如此,两个走夜路的人还是互相鼓励。这也许就是亲情的力量。

    “哎哟……”

    忽然间,裴老二一脚踩空,踩入一个积水深入膝盖的水坑之中。他的老父亲见状。连忙把儿子往外拉。好不容易裴老二抽出脚来,却有发现脚上那支破布鞋不见了。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鞋这种东西几乎没有准备替代品,常常是一双鞋穿到烂为止,是以裴老二顾不得脚崴后的疼痛,趴在地上伸手在水坑中摸来摸去。

    “咦!这是甚么东西?”

    裴老二感觉一个入手光滑的物事沉在水中,凭感觉,他觉得这个异物明显不属于这个土坑,也许让自己脚崴的罪魁祸首就是它。裴老二下意识伸出双手,想把这东西抱出来看看,哪知这物事半点也没有动弹,裴老二“咦“了一声,索性下到坑中摸索了一回,越摸脸色越不对劲,半响才抬起头对纳闷的老父亲道:“爹,遮莫叫儿子捡到个宝贝?”

    “我们走的是大路,若有甚么宝贝不宝贝的,白日里也被人捡走了!难不成大半夜的撞到财神?快起来吧,水里凉!”裴老爹实在不相信自己能有这种狗屎运,人都活成这样,还敢有甚么盼头?

    “爹,你等着!”裴老二却是不信邪,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去,裴老爹担惊受怕的等了半天,才看到他拉了一个壮汉一起过来。这汉子左手提着一个灯笼,右手却拎着一个小盆。

    “这是我们伍长!”裴老二介绍一声,便指着他老父亲跟前的大坑,道:“刚才发现宝贝的地方就是这里,我的鞋子还在里面!”

    “大晚上的,在这里淋雨,已经够倒霉了,老裴你就莫再消遣我了!”伍长表现得还比较有人情味,并没有一上来就开骂。

    “哥,好歹人都来了,看看不就知道了?”裴老二恳求道,即便不是甚么宝贝,起码能把自己的鞋子给捞出来吧。

    伍长无可奈何,看了裴老二半天,终于开始用小盆往外舀水。他此时感觉有些奇怪,这里是靠着城墙的大路,怎么可能突然变出这么大的一个坑?根据他的记忆,今天白天的时候这里肯定还是好好的!

    此事有鬼!

    伍长这时也动了心思,加快了舀水的速度。没过多久,只见坑中露出一个半圆的物事,裴家父子都探头去看,却看不清楚,伍长连忙把灯笼拿来一照,三个人都同时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这……这是金锭子!?

    传说中的黄金突然砸在脑袋上,三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这种东西谁都听说过,但就是没有见过,好在宝贝看上去就是不一样,即便是在这个凌乱的雨夜,也不会让人误会成铜锭。

    “快挖,快挖!”

    伍长催促一声,裴家父子这才清醒,纷纷用手帮着伍长往外舀水,没过多久,金锭的全貌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之中,伍长不由咽了一口口水,道:“老裴,咱们这回莫不是真撞到财神了!”

    “哟呵!那道士还真没骗我们!难道你们就是本官的财神?”

    突然从背后响起一个男声,让沉浸在喜悦中的三人吓了一大跳,闻言三人顿时往后看去,只见一个军官带着五七个军汉,正望着他们怪笑。

    “我是北门……”

    伍长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但有一件事他看得透彻,那就是这伙人绝对是想占他们三人的便宜。所以他急忙表明身份,好让这些人有些顾虑。只可惜话还没说出,就被人一脚踢翻在地。

    “这三人鬼鬼祟祟,说不定是宋军的探子,给我都抓了,若有抵抗,格杀勿论!”那军官眼冒绿光,以他的经验,坑里这个东西,十有七八是刚才那个道人所说的遗失宝物。

    被踢倒在地的伍长一听这话,汗毛都快竖起来了,正要反抗,忽然看到又有一伙人往这边赶来。

    “伍长,是不是有麻烦?”

    这回却是伍长和裴老二的熟人,值守城墙的壮丁。十多个人一来就纷纷叫嚷,“伍长,你没事吧,有个汉子通知我们说你和老二被奸细围住……”说完纷纷把怀疑的目光投到对面这伙人身上。

    那准备夺宝杀人的军官一听,心中一惊,怎么这伙人也是给人通知过来的?当下急忙问道:“喂,通知你们过来的,是不是一个道士?”

    “不是,是个瘦猴儿!”壮丁中有人嘴快,说出他们来此的原因。

    此话一出,双方都察觉事情很有可能不对劲,就在这时,一队巡逻的官军开到此处,足足有二十来人,这军官一见,心彻底凉了,看来是没有这个夺宝的命了,只是仍站在这里不肯走,想看看这坑里究竟是个甚么东西。

    巡逻的士兵倒不是被人叫过来的,而是发现这里有不少人聚集,怕出事,当下听三帮人把事情讲了个大概,也不去追查别的,只是派两个汉子去把坑里的东西给捞上来。哪知两个人使了吃奶的力气,仍然无法让这宝物离开坑中,最后是四个巡逻的士兵合力,才把这砣奇怪的物事给搬了出来。

    “金子,是真金无疑!”那军官兴奋的大叫道,虽然这东西已经见光,无法进行抢夺,但是他仍无法抑制心中的亢奋,毕竟这么一大坨金子,起码二三百斤,岂是常见的?只不过这么一笔巨大的财富,是谁丢弃在此的呢?

    “咦,上面有字!”

    人群中有人惊呼,顿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有识字的趴在上面,边认边读:

    “李氏不仁,天厌之。于某年某月某日子时定叫伪京城墙裂为数段,仿开京之例,以待真命之人!”(未完待续。。)

第七五一章 真当皇天便姓宋?

    哗……

    宝物上铭刻的字迹被人认出,顿时叫在场之人炸了锅。

    要知道,此时的高丽是个最信鬼神的国度。连躯体生病了这种大事,百姓们都不去看医生,而是去求鬼神。以至于得了传染病还到处走并企图传染别人的恶习,就是在这种荒谬阶段扎根于基因之中的。

    此时居然平地一声雷,在一块四个人才勉强搬得动的巨大金锭上,传下了皇天的旨意,这不是天要亡李资谦么?

    王京有国曰“仁”,皇天偏斥其不仁,这是多么讽刺又明显的信号啊!

    在场上百人全都愣了,一时间不知该怎生是好。这时年纪最大的裴老汉悄悄拉着儿子最先逃离了现场。伍长也风闻李资谦心狠手辣的特性,感觉再留在这里,那就是自己往鬼门关凑了,当下也悄悄带人走了。唯独那军官好似着了魔一般,久久不愿离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土坑已经被填平,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唯独被填到坑中的数十颗首级,永远的闭上了他们的嘴巴。只可惜,灭口有时候并不是阻止消息走漏的最佳方法,其结果就是李资谦某年某月某日要完蛋的消息,在城中被传得有鼻子有眼。

    ……

    “统统都是饭桶!混账东西,灭个口都不会!本王一次灭边军上千人的口,半分消息都不曾走漏!偏偏你们这些白痴,几十个人都清理不干净!现在城中人人都等着看本王的笑话!”

    王京的王宫中,李资谦正在大发雷霆,他觉得自己的反应已经够快了,事情报上来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采取了措施。谁知天亮之后,好像每个人都知道了。最可恶的是手底下这些大臣们,一个个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偏偏没有一个人说话。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的统治基础已经出现恐怖的缝隙。一颗颗人心正在流失。

    “是不是宋军的奸细捣鬼?”见下面群臣都不说话,李资谦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虽然他觉得这事既不现实,又不符合逻辑。

    开玩笑,三十来万联军加上数万百姓守城,随便朝城头上丢个石子说不定都能砸到两个人,这城守得绝对是滴水不漏,连老鼠都别想渗透进来一只。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叫宋军细作混进来,那他李资谦就是半夜被人取了首级去,也绝不说一个“怨”字,一切都是命数。

    再者说了。即便真有少数细作混入,如何能随身携带三百多斤的金锭?更为关键的是,这城中最近一段时间根本没有人报官申明丢失了这么一笔财富!往常财主家中就算丢了三斤黄金,只怕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眼下可是整整三百斤都打不住的黄金啊,说明这金子还真的很有可能并不属于王京。

    这是从实际情况上做出的推理。还有重要的佐证,那就是来自于逻辑上的推理。假设这个消息真是宋人散布的,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金锭上清清楚楚写着将于三日后的子夜发生重大变故,宋人凭甚么散布这样的消息?他说城塌城池就塌?真以为皇天就姓宋?大错特错!如今天下运道十之七八应在北面的女真蛮子身上。宋人嘛,就算了。

    要是三天后的子夜真的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宋人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到时候真出现这样一个结果,李资谦甚至怀疑是谁暗中在助自己一臂之力。

    所以如果是宋人散布的消息。那么他们三日内必有异常。无非是想假借当初打破开京的运气,来破坏守军的士气,然后顺势抢城罢了。只不过这里又有一个疑点,如果真是宋军散布的消息。却为何又只给自己留下三天时间?

    当然还有十分荒谬的推断,如果开京的天崩地裂是宋人造成的,那他们在此时还围点打援作甚么?费力攻城做甚么?装神弄鬼做甚么?直接复制妖法不就完了?有必要把十分有底气的一件事搞得这么麻烦吗?

    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情虽然宋人的嫌疑最大,但是李资谦的首要怀疑对象并不是城外那支虎视眈眈的大军,而是城中暗流下的各股蠢蠢欲动的潜势力。

    “王兄,臣弟认为,此事应该深究根源!不然外敌未破,内乱先发!”李资谅环视朝中诸臣,这段时间内眼前这些各自背后的势力损失得太过厉害,难保这些人心中生恨,临阵变节,想投降宋军以保富贵。

    众仁国大臣闻言腹诽不已,却又无人出来争辩,不然人家王弟还当你心里有鬼。所以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李资谅显然手上是有“货”的,见众臣都不开腔,冷笑道:“尹彦植尹尚书何在?”

    被唤作尹彦植的大臣,乃是大仁国的刑部尚书,高丽世家出身。他的家族和李资谦的仁州李氏关系匪浅。仁州李氏是世代与高丽国主通婚,而他们尹家则是世代与李氏通婚。真要论起来,两族之人多可以称得上是亲戚。

    所以尹彦植被李资谅点了名,并不害怕,只是有点吃惊,出列道:“御弟唤老臣何事?”

    “三日前,你在府邸跟春州郑家、忠州姜家、赵家的三位族长说,任何时候都要保存实力。昨日夜间,你得知北门发生之事后,又说了一句‘当仁不仁,气数尽也!’”李资谅阴森森道。

    众臣一听不禁哗然,尹彦植是李家的亲家,居然都被监视得这般严实,人家尹彦植好歹也是堂堂朝廷大员、刑部尚书,半夜自言自语的一句话都能一字不落的被记录下来,那他们这些人还有秘密吗?

    “李资谅,你敢监视本官!?”尹彦植怒发冲冠,怒视李资谅。时皆称其美风姿,人质修伟,宛然有儒者之风,此时发起怒来,好似一位直臣在喝斥奸臣。

    “监视你?本官怎么可能派人监视你?只不过,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忠义之士!尚书大人若是一心为国,身边有这样的忠义之士,该属庆幸,而不该恼羞成怒罢!”李资谅不屑道。

    尹彦植真的怒了,这些话他说过不假,只是没想到李资谅上纲上线了,好歹两家也是世代通好,怎么会突然在这种时刻,说翻脸就翻脸?

    “尹彦植有通敌之嫌,现免去他刑部尚书一职,暂由本官兼领。来人,把犯官押到刑部大牢!”

    李资谅今天表现得很出位,但这么做并非犯上,而是替兄长李资谦出面做恶人,毕竟大人物都不能轻易表态,不然的话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但是城中这股歪风不能不整顿了,于是当李资谦高举屠刀准备杀鸡骇猴时,倒霉的尹彦植成了最生动的断头鸡。

    破口大骂的尹彦植被殿卫押下,文武百官没有一人替他出头。倒不是他的人缘不好,而是谁都知道李资谦没事是绝不会动尹家的头面人物的,但是既然动了,那就表示这事已经没有转机了。

    最后,李资谅又咄咄逼人的把春州郑家、忠州姜家、赵家在朝中的代言人给当众收拾了,等这些脏活累活干完,李资谦才从入定状态被激活,发话道:“俗话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诸位爱卿这两天千万要管住你们自己与下面人的嘴巴,本王不管外面的风言风语,但是这话若是从你们嘴巴里冒出去,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有尹彦植等六位大臣的前车之鉴,跪地求饶还差不多,众臣哪里还敢讲甚么?虽说消息早就有大规模泄露的趋势。

    却见这时李资谦又笑道:“古时大禹治水,得出一个道理,那便是堵不如疏。本王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这样罢!先委屈你们两天,待第三日傍晚时,你们想怎么说便怎么说,本王也不管了!”

    众臣惊讶的望向李资谦,不少人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钦佩的神情。到底王氏垮台后,也只有他李资谦站到了一览众山小的高位之上。他们这些人还是只有做臣子的命。明明是一件动摇人心的坏事,他却能善于加以利用,先使出杀鸡骇猴之计,震慑内部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继而以毒攻毒,毕竟第三日天黑时,证实之前传得邪乎的消息正是恰到好处,既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害处,反让这条心怀不轨者的计策间接服务于自己的统治。

    如此高明的政治手段,众臣自愧不如,俯首称服,李资谦又重点加强了各城门之间的防御,对这三日内宋军有可能做出的行动做了针对性布置。

    ……

    果然,接下来的三天,宋军依旧没有停止攻势,但相对来说烈度甚至有所减小。李资谦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感觉心里有些没底。因为他倚以让自己镇定的理由此时好像都有些走样。他需要时间思考,到底这个看不见的对手图的是甚么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快就要到子时了,李资谦心中一紧,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左右侍臣禀告道:“恭喜王上,已过子时矣!”

    李资谦焦躁的叫了声“停”,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回,确实周围没有异常的声响,这时他才长吁了一口怨气,嫉恨道:“真当皇天便姓宋?!我呸!”(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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