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一万八千重封印
尽管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李云生仍旧是在牧凝霜她们之后,也下了马车。
“怎么了?”
看到下了马车后的牧凝霜跟赵铃铛两人,如同石化了似地站在原地,李云生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你看那边……”
牧凝霜用手往身前指了指。
闻言李云生一抬头,恰巧此时一阵爽风吹来,将李云生额前鬓角的头发一同吹起。
伴随着这一阵爽风带来的心旷神怡之感,李云生的目光凝住了。
视线随着牧凝霜手指的位置望去,视线顺着这荒野平原一路看去,只见远处若隐若现的秋水群峦之上,一块块犹如龙鳞一般金色云朵,组成一个宛若天盖一般的巨大云层笼罩其上。
在这仙府这类奇景李云生见得其实不算少,但此刻秋水群峦头顶的这云朵,很明显跟那些借着日光余晖,才有了色彩的云朵不一样。
因为此时太阳的位置已然不在那云层的上空,可这云朵依旧散发出金色的光晕。
而且就算是隔着这么远,李云生依旧能感受到,自那层云之上汹涌而来的天地灵气,正混杂在这一阵阵大风中迎面吹拂而来。
“真的是……登天云。”
先前听到马车外秋水弟子叫喊的时候,李云生因为心思都在脑内凭空出现的那一段段画面上,所以并没有太在意那些弟子在喊叫什么,直到现在亲眼看到这般静香之时才回想起来。
所谓登天云,依照道藏的记载,每每有仙府修者能够触摸到天门的门槛的时候,这种形似龙鳞携着浓厚天地灵气而来的云朵便会出现。
正因如此,古人们便将这种云称作“登天云”,有一步登天之意。
而登天云的出现,正是“天门”洞开的先兆。
至多三个月,此处必有一名修者叩响天门。
看清此刻那登天云的下方正是秋水,牧凝霜疑惑道:
“我们秋水有人要叩天门?难道……难道是掌门?”
此时虽然距离徐鸿鹄算出自己叩天门的时间已经过了小半年,但是无论是十州仙府,还是秋水门自己人,知道徐鸿鹄即将叩天门的人仍旧不多。
“定然是我们掌门!”
赵铃铛望着运出的登天云一脸的兴奋。
“十州已经多少年,没有能有资格叩天门了,我们掌门太厉害了!看看以后谁还敢再说我们秋水没落了!”
她十分欢喜地说道。
跟牧凝霜她们一样,李云生也是看到这登天云,才知道秋水可能马上有人要叩天门了。
同样跟这些人猜想的一样,李云生觉得这个将要叩天门的人是掌门徐鸿鹄无疑。
可是跟赵铃铛满脸笑意不同的是,李云生这时候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不知道徐鸿鹄要叩天门这件事情,但是秋水目前被群狼环伺的处境,他却从种种迹象中感觉到了。
而徐鸿鹄这时候叩天门,对于秋水来说,无论徐掌门成功与否,无疑都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徐鸿鹄能否叩开天门谁也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十州仙府只要是个人都很清楚,那就是最多半年,徐鸿鹄定会离开秋水。
这也就意味着,十州将会出现一个千年来最弱的秋水门。
所以看着眼前的场景,李云生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希望我猜错了,这叩天门的并不是掌门。”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李云生十分清楚,这秋水叩天门者不是掌门的机率微乎其微。
不是徐鸿鹄,这秋水还有谁能有此等实力能让天门现世?
……
此时此刻,同样遥望着秋水群峦之上这一幕的,还有魔族幽泉宫的一个枯瘦的老头。
尽管相隔千万里之遥,不可能从幽泉宫看到秋水,但这个老头依旧一动不动地背手站立着,然后目不转睛透过窗户望着秋水的方向。
“步蟾宫宫主夜蝉叩见主上。”
一名衣着华贵的冷俊男子走了进来,单膝跪地道。
“来了啊,起来吧。”
老头头也不回道。
他说着忽然仰起头,用他那高耸的鹰钩鼻迎着吹拂过来的空气嗅了嗅。
“闻到了没?”
他一脸享受地说问道。
“恕夜蝉愚昧……”
“这是从天门吹来的风。”
那男子一脸惶恐,好似马上又要跪下,不过却被老头打断了。
“原来主上已经知道了。”
那夜蝉一脸惊愕,他刚刚收到秋水出现登天云的消息,没想到这边已经知道了。
“这次叩天门的我们猜测应该是秋水掌门徐鸿鹄。”
他接着道。
“不是那老不死的,还会有谁?”
老头转身坐下,拿起一壶茶给自己到了一杯。
“我说前些日子那么好心来看我,原来是要走了啊。”
他一面回想着前些日子徐鸿鹄前来邀他喝茶的场景,一面摇头笑了笑。
“若真是徐鸿鹄,那我们这次计划应该会顺利许多。”
夜蝉若有所思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禀告主上。”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
“说。”
老头头也没抬地说道。
“前些日子奉命去给秋水弄些麻烦的,那戚家那小家伙戚白夜死了。”
他低头道。
“怎么死的?”
老头淡淡地问道。
“不知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夜蝉看起来有些心虚,毕竟手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明显十分失职。
“探子带回来的消失,说凌云阁阁主萧逸才,伪装成他门下弟子混进了这次任务之中……”
他赶忙补充道。
“萧逸才啊……”
提起萧逸才的名字,那老头笑了笑。
“当年那个总是躲在徐鸿鹄屁股后面的毛头小子也长大了。”
他一脸回味道。
“如果有这小子在,那戚白夜倒死的不冤,不过……”
他转头看向夜蝉道:
“你刚刚为何说不知道?”
“您有所不知……”
夜蝉脸上滑过一滴冷汗道:
“我们用招魂幡召回那戚白夜的一丝残魂,照理说可以从里面找到一丝讯息,可是属下无能,这一丝残魂好像被人封印了,我们什么都没查到,这才来找您的。”
“哦?”
那老头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连你都破不了这封印?”
他惊讶道。
“夜蝉无能!”
那男子一脸愧色。
“给我瞧瞧吧。”
老头放下了杯子。
夜蝉立刻恭恭敬敬地将一方印鉴放到老头面前,那戚白夜的一丝残魂就锁在这印鉴之中。
只见这老头手指轻轻的在哪玉石印鉴上一点,立时空气中荡开一道微不可查的气浪涟漪。
见状这老头皱了皱眉,然后再次伸出手指往那印鉴上点去。
这一次的反应更大,还没等老头的手接触到那方印鉴,一道道咒文立即挡在了老头的指尖,老头破开一重立刻又出现一重。
这般局面,一直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
“厉害。”
那老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由衷地赞叹道。
听闻老头的这一声厉害,夜蝉不由得眉头一跳,老头的一声赞许在夜蝉极其少见。这也就表明,这个问题真的非常棘手。
“也难怪你们没有办法…”
老头的脸色变得凝重。
“这上面至少有一万八千重神魂封印。”
他抬头看向夜蝉道。
“一万…八千重?!”
这个在十洲凶名赫赫的魔族步蟾宫宫主少见的露出了一丝恐慌。
“没想到,秋水除了徐鸿鹄,还有这号人物。”
他皱眉道。
“这封印的叠加,道其实对我魔族而言也不难,能做到这点的人其实不少,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一口气加上一万道封印的就不多了。”
老头沉吟道。
“您也不行?”
夜蝉问道。
“年轻时或许可以,现在嘛……也就能帮老祖们做一些杂事了。”
老头笑道。
“那幽泉宫的几位老祖呢?”
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夜蝉脸上露出了一丝胆怯。
“若是这种级别的封印。”
老头笑着敲了敲桌子道:
“如果不计较得失,几位老祖,一息之内可布下十万重。”
顿时那夜蝉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现在倒有些麻烦。”
他拿起那方印鉴道:
“上次徐鸿鹄那么一闹,几位老祖不得不提前闭关,所有这印鉴之上的封印,可能需要一些时日才能解开了。”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夜蝉摇头道。
“在没弄清楚这人是谁之前,让你的人切莫轻举妄动。”
老头吩咐道。
“可是我们与仙府的……”
“夜蝉你记住,于我们而言,仙府与秋水是没什么分别的,我们不过是顺水推舟,这舟是死是活对我们而言并不重要,这段时间尽量安份些,能做个看客就做个看客。”
老头收起印鉴,转头看也不看夜蝉一眼便径直走开。
第二百三十五章 污蔑
一个月后——
李云生一行人在烽台上遇袭的事情,原本对十州而言都算得上一件大事,可是因为登天云的出现,这件事情完全被盖过去了。
这一个月以来,往日里十分平静的秋水,因为头顶的登天云变得喧哗异常,各州仙府跟门派的访客使者络绎不绝,有道喜的,有看热闹的,但更多的还是来打听:“到底是谁要叩天门?”
尽管几乎所有人都猜测,秋水那即将叩天门的人,无疑正是秋水现任掌门徐鸿鹄,但是不管各州仙府,各大门派如何逼问,秋水就是不愿开口证实。
不过,十州对于登天云的热情,渐渐的也随着秋水头顶登天云的散去而日渐平息。
因为这件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的秋水峰长老门,总算是能够腾出手来处理一下秋水内部的事务。
一件因为登天云的出现,而积压了一月的事情
——“玄武阁控诉白云观弟子李云生,使用魔族手段残杀玄武阁弟子施文轩。”
秋水峰忘言殿内。
虽然徐鸿鹄已经回秋水了,不过处理内务的还是代掌门宋书文。
其实宋书文接到玄武阁阁主的控诉,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与李云生他们回到秋水正是同一日,不过当时登天云初现秋水,根本腾不出人手来处理这件事情。
除了腾不出人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宋书文本身对于玄武阁的控诉,就一直持着怀疑的态度,虽然那段时间忙得腾不出人手,但他仍旧找人向一起同去的朱雀阁以及凌云阁的弟子打听了这件事情。
他从凌云阁跟朱雀阁的弟子听来的消息,几乎与玄武阁那边给他的讯息正好相反,李云生非但不是魔族奸细,而且令人意外的以一己之力杀死了一名魔族的上士。
而对于施文轩的死,这些弟子也给出了解释,那就是当时施文轩被魔族控制了心神,意图加害其余秋水弟子,最后被李云生发现将其处死。
从这些凌云阁跟朱雀阁弟子的证词上,这件事情的原委脉络其实已经很清晰了——施文轩的的确确是被李云生杀的,但事出有因,当时施文轩已经被魔族控制,最后不得已而杀之,而非玄武阁控诉的蓄意残杀。
关于施文轩被魔族控制心神的证据,朱雀阁一名名叫牧凝霜的女弟子,甚至拿出了一块记录了当时施文轩被控制心神之后“发狂”情形的拓影石。
原本到了这里,事情就可以告一段了。
因为玄武阁在这次魔族的伏击中死了这么多弟子,朱百炼有些情绪,宋书文也很理解。
但是,问题就出现在施文轩的死因上。
因为前几天戒律司给他带来消息,他们从带回来的施文轩尸体残骸上,真的发现了残余的浊气,而且经过他们的推断,李云生用的还是魔族最残忍的献祭之术。
这么一来,李云生的问题,就从残杀同门,变成了修习魔族术法。
在十州仙府的修真门派之中,修习魔族功法的罪名,甚至要大过残杀同门。
而且,更重要的是,宋书文要搞清楚,是谁教的李云生献祭之术。
“师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正当宋书文埋头看卷宗的时候,白园园主刘青青杵着拐杖走进了忘言殿,一名满头银发的少年小心的搀扶着她。
“最近事情比较多,只好起得早些了。”
宋书文一边说一边抬头道。
“行远?”
当他看到刘青青身边的银发少年时显得有些吃惊。
“见过,宋伯伯。”
这少年对宋书文躬身行礼道,不过搀扶着刘青青的手却依旧没有放下来。
“什么时候从北冥回来的?”
宋书文问道。
“回来有两个月了,这几天才放我们出来透透气。”
少年似乎有些埋怨。
“两个月……”
宋书文一愣,然后想起来什么,拍了拍脑袋道:
“我这记性,让你们回来的密令还是我写的,我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这少年乃是刘青青的养子,从三年前就开始替秋水驻守在北冥,两个月之前,宋书文得到掌门徐鸿鹄的授意,让驻守在外面的秋水弟子全部返回秋水。
只不过这两个月之间,掌门徐鸿鹄在十州天天闹腾,每天都会有许多其他门派跟仙府的信件送过来,最近加上登天云的出现,让他差点忘记了这件事情。
“你也找个凳子坐吧。”
见刘行远扶着他娘亲坐下之后,十分乖巧懂事地站在了一旁,宋书文笑着冲他示意道。
“白云观那小子呢?”
离家多年的养子回家,刘青青的心情似乎不错。
“已经派人去叫了,应该快到了。”
宋书文放下了手里的卷宗。
这次审讯李云生,除了白园园主他并没有叫其他人。
一来,秋水弟子修习魔族功法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定然有损秋水声望。二来,就是他的一点私心,他知道大先生很喜欢白云观这小弟子,而他对李云生的印象也不差,万一这小弟子真的在旁人诱导之下修习的魔族功法,他这样也好尽量将这件事情控制住。
不过,根据他的了解,这李云生极少出门,真的修习魔族功法的几率很小,从施文轩身上查出的那些浊气,极有可能是误会。
今天将刘青青请过来,就是为了当面跟李云生查明这件事情。
“你先去派去监视的那些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刘青青问道。
施文轩的尸体的残骸是她亲自检查的,她可以非常确定,这施文轩就是死在魔族献祭之下,所以他不像宋书文这般还存有疑虑,她已经认定李云生修习了魔族功法,接下来只需要讨论如何处置这件事情了。
“没有。”
宋书文摇头。
“他的作息非常规律,每天除了观里的农活,就是看书。”
第二百三十八章 此子到底是黑还是白?
李云生大致的在自己脑海里梳理了一下——
应该是秋水白园的人,在施文轩尸体的残骸中发现了浊气,为了这件事情代掌门宋书文约了自己“叙旧”,不过这件事情却被不知道怎么被朱百炼知道,于是他请来这么多福地的师叔伯们,想要在他们面前证明自己就是那个使用魔族手段杀害施文轩的人。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是用魔族的手段杀害了施文轩。”
看着朱百炼那愤怒得有些充血的眼神,李云生在心里叹了口气道。
“不过,这么兴师动众,就为了把我揪出来?或者说,证明我用了魔族的手段,对他有什么好处?”
李云生在心里想道。
“无话可说了吗?”
朱百炼炸雷般的声音再次将暗自思索着的李云生惊醒。
“朱阁主你说得不全对。”
李云生摇了摇头,然后神色镇定地看向朱百炼道:
“施文轩师兄是不是魔族奸细我不敢肯定,但他体内的魔胎却是货真价实的。”
“口说无凭,证据呢?”
朱百炼瞪着李云生,向他伸出手道。
两人原本身形就相差许多,所以站在朱百炼面前的李云生,此刻就像是站在老虎面前的兔子一样。
不过这只“兔子”镇定自若的目光,却让在场的众人眼前一亮。
“啧啧……”
宋书文一旁的刘青青低声咋舌道:
“我还真没看出来,杨万里居然教出了一个这么性子沉稳的徒弟。”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她戳了戳宋书文低声道。
“静观其变。”
宋书文冷冷道,生生地被这朱百炼摆了一道,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一想到朱百炼的算盘很有可能落空,他心里便好受了很多。
“凌云阁的牧师姐那里有一份拓影石,应该已经交给刘园主了吧?”
李云生看向刘青青道。
当时在埋伏施文轩的时候,李云生为了留下证据,事先跟牧凝霜就在房间里布置了拓影石,正好记录了当时的情形。
“不错,那拓影石里我看过了,施文轩的行为确实很反常。”
刘青青点头道。
“你与那姓牧的丫头本就沆瀣一气,那拓影石不过是你们为了陷害我徒儿才弄出来的东西,做不得数!”
朱百炼冷笑道。
“朱阁主说我跟牧师姐沆瀣一气。”
李云生像刚才的朱百炼一样伸出了手道:
“证据呢?”
早知道朱百炼会咬死自己跟牧凝霜是一伙的,但这种只凭臆测得出来的结论自然站不住脚。
李云生此时也很无奈,他有很多种方法证明施文轩是魔族傀儡,但是每一种他都不敢在这种场合说出来,而且若是置身事外的去想想,用施文轩的身体献祭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一种非常邪恶的做法。
不过李云生处变不惊的姿态,让场上的众人愈发的觉得有趣起来。
原本有些索然无味的众人,此时突然都有了精神。
朱百炼此刻其实也有些意外,因为他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孩能在他一道道威压之下,还能够应变自如。
说实在的,他堂堂一个阁主,跟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屁孩在这殿堂之上争辩,已经是一件令他很没面子的事情。
在他最初的计划中,这李云生他只需要三言两语就能搞定。
接下来他只需要应付宋书文这边,让他跟这一众福地之主坐实了李云生修习魔族功法的名头,然后拿这件事去向掌门施压,撤去白云观杨万里的观主之职,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徐鸿鹄绝不愿意门内再生事端,到时候肯定会满足自己的要求。
“你大可如此狡辩,反正我徒儿已死,现在是死无对证。”
朱百炼话费一转,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他把目光看向宋书文。
“我徒儿是不是魔族奸细此事可再议,但此子是否修习过魔族功法,我相信宋掌门定有法子判断!”
这一点,才是朱百炼自认为握住的最大筹码。
从收到白园在施文轩伤口中发现浊气开始,他就在谋划这一步,今天更是出其不意的请来这么多秋水德高望重之人,就是为了向宋书文施压,只要今天在李云生身上发现了浊气,白云观弟子修习魔族功法这件事情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在仙府,修者使用魔族术法杀害同门这件事情,不是谁想压就能压下去的!
“百炼师弟…”
宋书文闻言叹了口气看向朱百炼。
“做事何必如此决绝?不如你今日先回去,等我跟青青师妹检查好了,再一起定夺如何?”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话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了,无论结果如何,无论李云生是否真的修炼了魔族功法,他都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
“宋师哥,我朱百炼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不会你们那套弯弯绕绕,什么事情都无外乎黑与白两种结果。”
朱百炼一脸的义正严辞。
“今日当着诸位师兄前辈的面,我只想宋师哥告诉我,此子,到底,是黑,还是白!”
他扫了一眼场内的众人,然后指着李云生一字一顿地说道。
“咳咳咳…”
这朱百炼表面上只是指着李云生,可暗地里却用那一道道无形的威压猛力地撞击着李云生的脏腑,让李云生不由地剧烈咳嗽起来。
对于这种程度的攻击,李云生要躲要扛,其实都可以,不过此时此刻在这忘言殿内,他却不想暴露自己,只好用身体硬撑着。
“好!你要看,我就让你看!”
宋书文被那朱百炼咄咄逼人的模样气的大声道。
刚刚他虽然看似是在偷袭李云生,但真正的意图却是在逼迫宋书文。
“师妹,你来处理吧!”
他看向刘青青道。
“师哥…这…”
刘青青有些犹豫,在这么多人面前,要是真的发现李云生修习了魔族术法,对于李云生来说那就真的是毫无挽回的余地了。
“这朱百炼就是一头货真价实的猪,他要作死,你我不必拦着,若这小孩身上真要是有浊气,也不是你我能够管得了的!”
就在刘青青犹豫的时候,宋书文忽然传音到她耳中。
听着宋书文气话,刘青青差些噗嗤笑出声来。
“孩子,你过来。”
她敛去脸上的笑容,向李云生招了招手。
说完,另一只手一翻,一条四尺长,通体洁白无瑕,散发着摄人寒意的戒尺出现在她掌心。
“白水尺?”
那差些昏昏欲睡的云中子突然变得精神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金色的真元
“您,您是……何老?”
朱百炼有些颤抖地问道。
何不争这个名字,年轻一代的秋水弟子或许真的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此时这忘言殿里的如何会不记得?
只是,他们像此刻的朱百炼一样,都有些难以置信,难以置信何不争还活着这件事情。
毕竟他们已经有上百年,没听到过关于何不争的消息了。
传言中何不争要么是堕境终老,要么便是死在了魔族的暗杀之中,而像大先生跟宋书文这样,少有的几个知道他还活着的人,又总是守口如瓶,所以此刻何不争如此真切的站在他们面前,怎么叫他们不觉得吃惊?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何不争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朱百炼一眼。
“当初你爹爹引你进山时,你才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童,没想到百来年的光阴就这么一闪而过了。”
他语气略带回味地说道。
“当,当然记得,家父曾经多次提起您。”
朱百炼的态度变得异常恭敬。
他如此恭敬,当然不是因为他父亲的原因,而且此时的何不争气息虚弱,修为更是一落千丈,他更加不至于如此。
但是作为一个上位修者的本能,还有何不争身上那云淡风轻却蚀骨夺魂的杀意却不停的警告他,这何不争非常危险,甚至比身后的萧逸才还要危险。
“白园刘青青拜见祖师爷!”
发现何不争出现在门口之后,刘青青当即飞身而至跪拜在何不争跟前。
白园到处都挂着何不争的画像,这刘青青自然不会认不出。
“丫头你起来吧。”
何不争少有的笑了笑,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道将刘青青扶起。
“谢祖师爷。”
刘青青站了起来。
“这些你一个人撑着白园,幸苦了。”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道。
看着刘青青年纪不大却已经老态龙钟何不争有些过意不去,为了继承白园,刘青青修习了何不争留下的咒术,而这咒术几乎都是七分伤敌三分损己的招数,若是修行更不上便很难化解这些损伤,刘青青这副模样就是很好的证明。
“祖师爷言重了,能守着白园是我毕生的幸事。”
刘青青摇了摇头。
“老祖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回白园?”
她抬头问道。
“老了,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歇息歇息。”
何不争道。
闻言刘青青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被何不争抬手制止了。
“跟我走吧。”
只见何不争从朱百炼的身旁走过,来到李云生的跟前。
“谢谢何老。”
李云生心里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
“何老,您,您不能带他走!”
朱百炼犹豫了再三还是再次挡在了何不争面前拦住了李云生。
“若何老您找他有事,等我弄清楚他那献祭之术到底是谁教的也不迟!”
他咬了咬牙道。
“你不用问了。”
何不争抬起头看向朱百炼道:
“是我的教的。”
这句话如一盆凉水朝着朱百炼当头浇下,让他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这献祭之术只是一个求生的手段罢了,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
何不争朝李云生招了招手。
李云生于是一言不发,面色平静地走到了何不争身侧。
“那蛾子你用了吧?”
何不争对李云生道。
“用了。”
闻言李云生赶紧拿出那只吃梦蛾。
其实这只吃梦蛾当初吃下过施文轩的记忆,只不过李云生不想牵扯出何不争,所以一直藏着没拿出来。
“宋掌门,你拿去查查吧,查完了放它回来就行了。”
何不争接过吃梦蛾,手一抖那蛾子就朝宋书文飞去。
望着那飞过来的吃梦蛾,众人心头不由得一寒,这小东西可不是什么善类。
不过看到吃梦蛾,有听到李云生那献祭之术是何不争教的,众人马上也就明白了何不争的意图,想必这吃梦蛾里,记录了当日情形。
“谢,谢何老。”
宋书文脸皮抽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手让那吃梦蛾停自己的掌心。
“走吧。”
何不争头也不回的跟李云生说了一句。
而这一次,没人再敢阻拦他两。
……
秋水峰下的山路上。
“你觉得你这次做的如何?”
何不争跟李云生两人一面走着一面聊着。
“不好。”
李云生道。
“哪里不好?”
“不该用献祭之术。”
“不对。”
闻言何不争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李云生一眼,然后又接着往前走。
“手段不是问题。”
何不争沉默了一下说道:
“有些事情,你既然认定是对了,手段就不重要。”
“既然如此,哪里不对?”
李云生问道。
“你今天被叫到了这里,就是不对。”
何不争道。
“你做的还不够干净。”
他回头看了李云生一眼。
“跟我回新雨楼住几天。”
他一边说加快了脚步。
“为什么要去住几天?”
“那几个老家伙说想你了。”
……
忘言殿。
何不争跟李云生一走,忘言殿很快也就人去楼空,只剩下宋书文跟刘青青了。
“没想到何老他们居然真的收了那李云生做弟子。”
宋书文坐在椅子上感慨道。
“师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刘青青听宋书文的口气,好像很早就知道李云生跟何不争他们有交集一样。
“我其实也是去年才知道何老还活着,当时还是大先生带我去见的他们。”
宋书文于是把当时跟大先生在新雨楼遇见李云生跟杨万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没想到,这白云观的小徒弟居然有如此机缘!”
刘青青有些吃惊道。
“是啊……”
宋书文站了起来。
“我也该走了,这吃梦蛾就交给你处理了。”
他将吃梦蛾递给刘青青。
“嗯……咦?”
就在刘青青抬手准备接过吃梦蛾的时候,突然发现手中握着的百尺,里面那道浊气居然依旧如游丝一般漂荡其中。
“这浊气居然能存这么久?”
刘青青有些意外。
“有什么问题吗?”
宋书文问道。
闻言刘青青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然后像是试探一般地将自己的一道真元送了白水尺中。
瞬间就只见那道真元化作一缕青气漂荡其中。
事情道这里一切都还是正常的,但是下一刻,两人惊愕的发现,那一缕浊气如一条黑蛇一般地将那缕青气吞噬了。
“这是……”
两人目瞪口呆地对视了一眼。
不过此时白水尺中的变化依旧没有停止,那道吞噬了青气的黑气忽然慢慢褪去黑色,化作一缕金色气流,一直过了许久才慢慢散去。
“金色……真元?”
晚一点更,大家明早起来看
写了两千字,但是怕大家觉得水,所以我多写一会,让大家看得爽点,大家先睡,明早起来看,至少六千字!
今晚更不了,明早来看吧,抱歉!
今天公司开会现在还没到家,大家明早起来看吧,非常抱歉!
欠一章,大家早点睡
如题,这一章比较烦,删除了了好几次,让我再多考虑一晚,非常抱歉。
7号恢复更新!
十分抱歉,这一阵子工作忙得超乎我的想象,几乎可以说天天通宵,6号公司活动结束,7号一定回复更新。
因为好多人留言问,再重复一次,一定不进宫,一定不进宫,一定不进宫!
这段时间肯定会洗掉很多读者,但是我觉得留下来的,肯定都是真的喜欢的。
最后对大家说一句,真的非常抱歉,这次断更这么久。
7号一定恢复更新!
稍微说下最近的状况
原本上个星期忙完就可以稳定更新的,但是我妈被查出乳腺纤维瘤恶化,嗯,简单来说就是癌症,前天刚做完手术,这两天都在医院,我现在脑子比较混乱,坐下来码字也码不了几行,辜负大家的期望了,稳定更新等我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吧,真的,抱歉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平静
下一秒,秦柯眼睁睁地看着这道符箓在他眼前燃烧,化作一颗颗带着薪火的灰烬。
紧接着,李云生的身影像是凭空从那带着星火的灰烬中生出一般,出现在秦柯的眼前。
随着李云生的出现,秦柯只觉得一股凌冽的剑意如浪潮般翻滚尔而起,
“砰!”
还未等秦柯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只听到一声沉闷的气爆之声炸响,他抬眼一看只见到受他命令砍下张安泰头颅的那么甲等鬼差被李云生一剑劈飞,而李云生也随着这一剑,一手提着张安泰身形如一道光阴般闪烁之间绕到了距离他们百米的位置。
几乎不等秦柯下令,剩余那四名甲等鬼差身形如电般带着道道褐色鬼气扑向李云生。
呼吸浓重地李云生,寒着眼地看了一眼身旁几乎不成人形的大师兄,跟不远处尸首分离的三师兄,再看了一眼那满身鬼气朝他扑来的四名甲等鬼差。
什么话都没说,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他手中青鱼一声轻吟,然后就见他身形一动,脚尖在地面猛地一蹬,咚的一声整个人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那四名甲等鬼差的面前,这几乎瞬移般的速度让那四名鬼差措手不及,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而李云生的身形根本没有丝毫的停顿,他一手按住最前面那名鬼差的脑袋,猛地往地上一按。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地面一阵颤动,而那名甲等鬼差的脑袋连同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李云生的身体则接着这股反震之力没有丝毫停滞高高跃起。
已经反应过来的剩余三名鬼差,几乎同一时间像是本能一样用那褐色的鬼气如同盔甲一般将周身包裹了起来,而后三人手握长刀从三面由上而下将李云生围在其中,齐齐劈向李云生要害。
就在一名甲等鬼差的锋利的刀刃要砍中李云生的脖颈的时候,一张破风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名甲等鬼差的身后,李云生的身体随之消失在原地不偏不倚地正好踏在那张符箓之上,他随之顺势脚力一转手中的青鱼如一道流光掠过那么鬼差的脖子,青鱼剑身凝聚的剑势将他身上那厚厚的鬼气撕裂,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斩向那名原本在他身前的甲等鬼差之后,他的身形几乎是倒垂在天空中,但是李云生的剑势并没有停滞,一人一剑猛地朝着地面笔直地刺去,将那名在从地面跃起提刀而上的鬼差从脑门处一剑刺穿直接钉在地上。
眨眼间四名鬼差只剩一人满脸犹豫地站在距离李云生不足十步的位置。
面无表情的李云生,踩着那鬼差的脑袋,将青鱼拔出。
随着青鱼被拔出,汹涌剑气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剑意再次从李云生身上喷涌而出。
提着青鱼的李云生眼神如一潭死水般抬头看了那最后一名甲等鬼差一眼。
只是一眼,那最后一名甲等鬼差,像是被人控制住了心神一般地愣在原地,手中的刀随之掉落,满脸的惊惧,在他看来,此刻李云生那张沾满血迹的脸更像鬼。
“没错,就像那样,站在那里别动,等我来杀你。”
李云生一面拖着青鱼走向那最后一名甲等鬼差,一面语气如寒冰般地说道。
“放肆,我阎狱鬼差其实你这个杂碎能够随意杀的!”
之差一步,李云生便走到了那名鬼差的跟前,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不远处的凉亭里,秦柯身边的白使忽然一声怒喝。
这一声夹杂着浑厚神魂之力的怒喝,直接将那名被李云生剑意所震慑失去意识的鬼差震醒。
那被惊醒的鬼差浑身猛地一颤,然后转身一脸惊慌失措地连滚带爬想要逃走。
李云生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名拔腿狂奔的鬼差,忽然提起手的青鱼对着那名鬼差的方向凭空一斩。
而他这看似随意的凭空一斩,让一直凝炼在青鱼剑身之上的剑势骤然蹦散,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青鱼中积蓄已久的磅礴剑势随之倾斜而出,白石山的地面随之一沉,那名还没逃出几步的鬼差直接被压得跪倒在地完全动弹不得。
那黑白二使跟秦柯,虽然面上的神色都很平静,但是脚下的地面却是块块龟裂,就连头顶的凉亭都有被压塌之势。
“我说过了,让你站着别动的。”
李云生走到那名鬼差面前,一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背上,然后提起青鱼毫不犹豫地一剑对着他的脑袋刺下。
“找死!”
黑使的厉喝声再次响起。
只见他将一团鬼气凝练成一杆长矛,然后用他那枯槁的手臂握住那柄赤色长矛猛地掷向李云生。
长矛发出一声刺耳的破空声,如一道一闪而逝的赤影般射向李云生。
不过李云生对这杆飞射而来的长矛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仍旧面无表情的一剑刺向刺穿那名鬼差的后颈。
几乎就在他刺穿那鬼差的后颈的一刹,黑使投掷出的那杆长矛带着破风声来到了李云生的跟前。
可就在那竿长矛,就要刺穿李云胸膛之时,一张张符箓忽然挡在了那赤色长矛的前面,他们像是树上绽放的花朵一般,一张张拼接在一起揉合成一个个崭新的形状。
砰砰砰,连续三声巨大的气爆声在李云生身前炸响,他一瞬之间凝聚出了三道风声鹤唳符总算是阻住了那赤色长矛的势头。
不过那长矛上涌出的巨大力道,还有风声鹤唳符爆裂时的余波,将李云生冲击得倒退了十几步。
一口气凝聚三道风声鹤唳符,这是李云生在这金色真元护持之下的极限,可却被那黑使一矛破了,李云生不由得抬眼仔细打量了那黑使一眼。
不过即便如此,他心头的愤怒依旧没有就此停息。
“是不是杀了这几个人,我的心就能平静下来。”
李云生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的本能在排斥这种愤怒的状态,他需要找到一个释放的出口,而此刻眼前的黑白二使无疑就是那最好的释放出口。
“老六。”
就在李云生提剑,走向那黑白二使的时候,他的手被从地上踉跄着站立起来的张安泰抓住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牺牲的意义
张安泰那熟悉的声音钻入李云生的脑中。
听到这声音,李云生不由得浑身一颤,停住了脚步。
愣了一刹之后,李云生忽然低着头自言自语一般道。
“对不起,大师兄,对不起……都怪我,来晚了,救不了三师兄。”
他像是不敢回头似地目光正视前方,死死地紧握着手中的青鱼。
“不,不能怪你……”
“我去把三师兄尸体拿回来!”
张安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云生打断。
“等一下。”
不过当李云生准备起身的时候,张安泰再一次拉住了李云生的手。
“怎么了大师兄?”
李云生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张安泰。
只见张安泰缓缓站立起来,他那张已经看不出人形的脸,在看向李云生的时候露出了一抹笑容。
“大师兄,你别动,我杀了这两个人就带你回去。”
看着张安泰这张脸,李云生心头蒸腾的怒意再次燃起,脸色阴冷得能够滴出水了。
“莫急。”
而张安泰听了李云生这话,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你就这么过去,我跟你三师兄的牺牲就白费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他那根沾满了血污的食指在李云生额头一点。
只见那张安泰居然用手上的鲜血,在李云生的额头慢慢地勾勒出一个奇异符文。
他这话一说完,李云生只觉得额头一亮,一道道外来的记忆忽然涌入了他的脑中。
“你大师兄我跟三师兄没有给我们白云观丢脸,东西我们拿到了。”
张安泰带着一丝得意道。
说完他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十分得意的笑容地看向不远处凉亭中的秦柯。
……
而就在张安泰跟李云生传音低语时,不远处的凉亭中,秦柯跟黑白二使站在哪里,似乎是在商议着什么。
“居然能考符箓挡住我这三成功力的一矛,这小子在符箓上的造诣,看起来远胜于他的修为。不过,这种程度的符箓,对我兄弟两还不足以构成威胁。”
黑使一脸傲然地瞪了一眼不远处正盯着自己这边的李云生一眼。
“少主你刚刚为何拦住我?我再给他一矛,他定然挡不住。”
黑使有些埋怨地问道。
“杀他容易,但杀了他,我们拿什么要挟那杨万里?现在那张安泰只剩一口气,他再一死,那杨万里就真的了无牵挂了,直接兵解了都说不定,到时候你我拿什么回去给阎君交差?”
秦柯白了黑使一眼。
“秋水一破,那杨万里就没了容身之地,你们早已知晓,这杨万里出了秋水身上的修为至少要降六成,我们兄弟要抓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黑使不服气道。
“我可不想把赌注压在仙盟这些蠢货身上。”
秦柯不屑地看了眼头顶仙盟的云船船队。
“可……”
“白老。”
黑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秦柯直接摆手打断了。
“黑老下手太重,还是你来吧,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前提是给他留一口气。”
他看着白使冷笑道。
“老头子我正有此意。”
白使淡淡一笑。
“这李云生资质平平,但神魂却万中无一,我的百鬼血幡正好差这么一味神魂。”
他眼神带着一丝贪婪地望向李云生。
“嗯?这是……”
可正当他的目光想要从李云生身上收回来的时候,突然看见张安泰在李云生的额头画了一个奇怪的血符。
“授业符?这个时候画这授业符有何用?”
看清那符文的样子,白使有些疑惑地说道。
这授业符,顾名思义,是先生传授课业时所用的一种符箓,能够将自己的所知所想,直接用符文传导给学生,不过这种法子对双方的神魂都风险,不是特殊情况是不会用的。
比如先生弥留之际,一身所学却没来得及教授给弟子,这时候他们可能就会用这种铤而走险的方式。
冷哼了一声一脸傲然道。
“难不成是想将你我跟他战斗的情报传给那李云生?若是这样,那真是白费功夫了,你我的手段可是一成都没用到。”
黑使也看到远处李云生跟那张安泰奇动作,有些轻蔑地笑了笑。
既然秦柯不让他们杀人,他们也就不那么急着动手,于是两人便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这两师兄弟,难道都是受虐狂么?一个人受虐还嫌不够,还要分享一下……”
原本秦柯跟这黑白二使的看法也一样,张安泰那授业符除了交代后事并没有什么作用。如果硬要说泄漏战斗情报,那也只是张安泰单方面被虐的情报。
不过就在他这话说完的一刹,秦柯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一阵颤抖,像是其中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一般。
紧接着一卷被赤色鬼气厚厚地包裹着的卷宗出现在秦柯的脑海。
“这不是授业符,这是授魂符!”
忽然秦柯后背一凉,心中猛然惊醒,顿时一个不好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
“你胆敢窃夺了我的记忆?!”
他怒容满面地喝道。
“授魂符?!”
一旁的白使也是一脸讶异。
“不对啊,就算是授魂符也只能彼此之间传授神魂中的记忆,他不可能窃夺少主你……”
他一脸不解地说着,可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是那誓约符?!”
白使一脸震惊道。
如果不是刻意去回想,白使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这誓约符联系到窃取记忆这种事情上去。
原来这誓约符除了会给违约之人罚以身体的天谴之外,附带地还会让违约者的神魂,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与被违约者产生交融的情况,但只要不是刻意去做这件事情,任何人都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入对方的神魂窃取对方的记忆。
“难道说,白云观的那对师兄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活着回去,他们自始至终的目的就都是少主脑中关于天衍族的记忆!”
白使忽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黑老,布鬼棺,这两个人谁也不能离开白石山!”
他话才落音,就只听秦柯命令道。
而白使则不等秦柯命令,六道散发着浓郁腐尸之气的血幡从他指尖飞射而出,眨眼间便封住了张安泰跟李云生所在的五个方位。
“老六,帮我跟你二师兄道个歉,我失约了,回不了白云观了。”
另一头,张安泰笑着对李云生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用力地在此刻深陷于脑海中那段突如起来记忆的李云生身上拍了一掌,将他打得倒飞而出。
做完这一切的张安泰转身双手捏出了一个手印。
“兵解。”
白石山头忽然罡风四起,一道三丈高的虚像在张安泰的咆哮声中升起。
“震山!”
随着张安泰的一声厉喝,那虚像做出了一个打虎拳震山的出拳动作。
这声势浩大的一拳,犹如滚滚奔雷一般冲向飞驰而来的秦柯跟白使。
第三百三十四章 我为何要逃?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整个白石山山头一阵猛地震颤,而后激荡起的罡风绞得山头犹如飓风过境一般,沙石四起一片混沌。
尽管这阎狱的黑使反应极快,在张安泰那一拳刚击出之时,就用鬼棺将整座山头都封锁住了,但是很显然他低估了张安泰的决心,以及他这以兵解为代价一拳的威力。
他的鬼棺不过才布好,就被这一拳直接轰碎。
倒是白使的百鬼血幡依旧在空中漂浮着,只是血幡周围好不容易凝练起来鬼气,多数被这一拳轰散。
“该死,要被那小子逃脱了!没想到白云观的杂碎居然敢用兵解!”
黑使在张安泰兵解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妙,知道自己这仓促之中布下的鬼棺挡不住这一拳。
至于张安泰这舍命一拳的用意也不难理解,无非就是想挡住他们,好让那李云生逃走,将他从秦柯神魂中窃取的阎狱机密带走。
“白老!快用你的神魂帮我查探一下那小子逃离的方位,我好去追捕他,要是等他逃出了这白石山你我可就不好找了!”
黑使有些急切地对一旁的白使道。
此时张安泰那一拳的余波还在,白石山头四溢的罡风如同刀子一般的锋利,搅得现场一片混沌,根本看不清周遭的情形。
因为白使极善运用神魂之力,只要李云生没跑太远,他都能用神魂探查得清清楚楚。
至于如何抓住李云生,黑使则对自己的身法无比自信,他敢肯定只要白使能确定方位,他便一定能抓到人。
“白老?”
见白使久久不语,黑使一脸疑惑地喊了他一声。
对于白使的迟钝他十分不解,这李云生窃取了他们阎狱的最大秘密,要是这秘密被扩散开来,阎狱这些年的筹谋可就要白费了。
“不用找了。”
没等白使开口,只见秦柯忽然皱着眉头走到黑使旁边。
“他就在那里。”
秦柯指了指先前张安泰跟李云生站立的位置。
“他,没逃?”
黑使虽然同为鬼差,但修炼的侧重却不是神魂,所以感知力远不如秦柯跟白使。
“嗯。”
闻言一旁的白使也点了点头,不过尽管他感知到了李云生,但依然为李云生没有趁机逃离而感到疑惑。
说完他一勾手,那道悬浮在他头顶右侧的血幡猛然坠落下来,砰地一声插入地面,而后一道森冷阴风由那血幡处刮起将漫天的尘埃扫的干干净净。
这一刻,黑使总算是看清了场内的情形,正如秦柯跟白使所说,他看见那李云生当真还在原地,一步都不曾挪动过。
“居然被吓得逃都不敢逃,真丢你们秋水的脸。”
望着李云生,黑使一脸鄙夷道。
相比白使跟秦柯,黑使的想法就要简单很多,在他看来这李云生不逃的真正原因,定然是被吓傻了。
……
对于黑使的讥讽,李云生像是根本没听到一般,只见他慢慢地蹲了下来,眼神空洞地看着身前大师兄兵解后留下的灰烬。
他慢慢伸出手看起来像是要去触碰那团灰烬,不过还没等他的手触碰到,一阵山风袭来,将那一小团灰烬一扫而空。
李云生伸向那灰烬的手臂一颤,手指猛然一缩,不过马上他的手指又伸了出来,他看到那团被吹散的灰烬底下静静地躺着一串金色的长命锁手链。
他伸食指,仔细地将那长命锁上沾染的灰尘抹干净,然后就看到那长命锁上刻着一个娟秀的“帘”字。
看清这长命锁上字迹的李云生愣了一下,继而将猛地握紧了拳头。
这是张安泰准备送给他小女儿帘儿的生日礼物。
……
“这小子看起来已经被吓傻了,让我去一掌拍碎他的脑袋吧。”
黑使望着那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云生,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你怎么看。”
秦柯看了眼白使问道。
此刻二人心里,其实也有些怀疑是否是他们两个想多了,这李云生不逃可能就像那黑使说的那样是被吓傻了。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被吓傻了,还是装疯卖傻,既然他还在这儿,也就等于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断无可能泄漏了我阎狱的秘密。”
白使脸色轻松地看了李云生一眼。
“不过杀他还是早了些,不如让我来试试他。”
他邪笑道。
“那有劳白老了。”
这秦柯似乎已经猜到了白使接下来想要干什么,顿时嘴角勾起饶有兴致地看这白使走向李云生。
“少主,对付这种货色,用得着如此谨慎吗?你想要诱那杨万里过来,我把他抓来,剥皮抽筋便是!”
黑使颇为不解。
“剥皮抽筋,哪有师徒残杀有意思?”
秦柯冷笑。
“黑老,封住这座山头,别狗急跳墙让他逃了。”
他转头吩咐道。
尽管这黑使觉得秦柯跟白使是浪费时间,但还是仔细布下鬼棺,立时整座白石山山头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鸟笼中一般。
……
鬼棺落下的那一刹,那百鬼血幡也像是变得兴奋了起来一般,森森鬼气从血幡中蜂涌而出,顿时白石山头寒风凌冽如同凛冬,如果仔细的去听那一道道风声之中还夹杂着丝丝鬼泣一般的哀鸣。
可即便如此,李云生依旧仿佛没看到周遭的变化一样,神色木然地捡起那串长命锁锁链,然后才缓缓站立起来。
不过就算他站了起来,目光却任然只落在手中的那长命锁上。
他将那十分精巧的长命锁放在掌心,指尖在那长命锁上的“帘”字上温柔地摩挲着。
就连白使已经来到了他面前也是浑然不觉,十分细致地将那长命锁锁链绕在自己的手腕上。
“你为何不逃?”
白使身形笔直地站在李云生面前,面色泰然地问道。
尽管周身狂风大作,但他那一身袍子像是铁铸的一般纹丝不动。
终于将那串长命锁锁链在手腕缠好的李云生慢慢地抬起了头。
“逃?”
他眼神平静地看着白使道,对于白使的出现情绪没有丝毫地波动。
“对,逃。”
白使重复了一句。
李云生此时的神色在他看来很反常,此刻这种环境之下能如此平静,要么是拥有十足的底气,要么可能真跟黑使说的一样被吓傻了。
“我为何要逃?”
李云生又看了一眼手上的长命锁,然后缓缓抬起头看着白使反问,而他那只系着长命锁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青鱼的剑柄上。
第三百三十五章 你控制了我的神魂?!
“你大师兄舍命一击,给你制造机会逃离,你还问为什么要逃?真是蠢货!”
听了李云生的话,最先开口的并不是站在李云生面前的白使,而是白使身后不远处的黑使,只见他边说着边白了一眼李云生。
“难不成真的被吓傻了?”
而白使看着眼前这眼神空洞,言语痴傻的秋水小弟子,心中也不禁这么想道。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试着将神魂靠近李云生,发现对方身上此刻没有任何真元流动的痕迹,先前身上那股凌冽的剑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等情形,就好似那主动卸甲的兵士一样,没了半点的防备,还真是像极了人受到了刺激之后的痴傻的症状。
“傻了也好,我少费些手脚。”
白使心头稍安,点点头自言自语了一句。
说着,他便将他那只白得能看清楚上面青筋的手臂抬起,然后两只并拢朝李云生的额头点去。
就在他伸手的瞬间,头顶那五面血幡疯狂地抖动了起来,一时间黑风大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尸的臭味,那原本只是隐藏在风声中的呜咽鬼泣声变得愈发地响亮了。
这是白使勾魂夺魄的手法,一旦他的手指触碰到李云生的额头,他的神魂之力将顺着手指进入李云生的身体,然后将他的神魂拉扯出来。
可就在白使的手指将要碰到李云生额头之时,他忽然指尖一缩,脚步跟着也后退了一步。
相比黑使的大大咧咧,白使的心思就要缜密很多。
刚刚那一刻,他忽然响起了先前这少年大师兄垂死时的那道授魂符,他有些担心同为白云观的李云生,会不会也跟张安泰一样在濒死之际留了一手。
脑海中这一幕,让他变得谨慎了起来,再三思量之后,他决定还是再试探李云生一次。
“白老,你这是做什么,要动手就快些,这天诛阵马上就要落下来了,鲲之阵一破那杨老头肯定是要跑的!”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黑使有些不耐烦道。
“你叫李云生?”
白使没有理会身后骂骂咧咧的黑使,而是开口对李云生问道。
对于白使的问题,李云生像是听也没听见一般,依旧用他那平静得不正常的眼神看着白使。
“你若能应我一件事,我便放了你。”
李云生的沉默像是白使的意料之中一般。
“如何?”
只见他丝毫不奇怪地接着问道。
他看过许多这类心神受到刺激之后,不能言语的人,这类人如果你不能给出一个,他们能明确地辨别对错的问题,他们是不会回你的话的。
“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这话问出去没多久,白使就只见那刚刚眼神放空的李云生忽然目光有了一丝清明地看向了自己。
“我才能答应你一件事。”
李云生语气平静地说道。
尽管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脸上也无半点痴傻的神色,但这个回答却像极了无知幼童那种你要什么他也要什么的幼稚举动。
“好。”
闻言白使浅浅一笑。
“不过,只能一件事哦。”
他就像是在哄小孩一般地说道。
在白使看来,对方的神魂马上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哄对方一句又如何?
至于对方的要自己的答应的事情是什么,在他看来完全不重要,眼前这少年又不是他们阎狱的人,根本不可能拥有自己这种控制他人神魂的功法跟能力。
在对神魂的操控一道上,白使自认为拥有媲美他们阎狱鬼王的实力。
“我要你嘴里的每一颗牙齿。”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李云生淡淡地开口了。
说完,他依旧平静地看着白使。
而听到这个问题的白使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在心里想道:
“这个问题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苦苦思索,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问题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老白!”
就在他思忖的时候,他忽然听到黑使又呱噪地叫喊了起来,转头一看发现他便喊着还边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想着这黑老一来,估计又要胡搅蛮缠地直接杀了眼前这少年,他决定速战速决早些夺了眼前这少年的神户。
“好,我答应你便是了。”
于是他看着眼前的李云生笑了笑道。
“那,给我吧。”
白使话音刚落,他就只见到眼前的少年忽然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给你?”
见状白使一愣。
“不急不急,你先回答了我的问题我……”
他笑着摆了摆手刚想耍赖糊弄过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那只摆动的手忽然僵直在了眼前,而后他便眼睁睁地见到自己那只手失去了控制一般慢慢靠近自己的嘴巴。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手怎么感觉不受控制了?”
白使有些发懵。
就在他发懵的瞬间,白使那只不受控制的手已经伸进了他自己的嘴里,然后啪嗒一声,那只手拇指跟食一捏一掰,生生地将他一颗门牙掰了下来。
白使只看到,一道血柱从自己的嘴里喷涌出来,一股钻心的疼痛传入脑海。
“痛?很痛?”
虽然感受到了脑海中的疼痛,但白使依旧很疑惑,他总觉得有什么堵在了他的脑子里,总觉得有些疑惑明明很简单,但自己就是找不到答案。
还没等他想清楚为什么,他看到自己的手又伸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啪嗒一声再次掰下一颗门牙,血花随着那颗掰断的门牙飞溅而出,那股深入神魂的痛感再次袭来,在这份疼痛的刺激之下,白使的泪水忽然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他哭了。
这个凶名响彻十州的阎狱鬼使哭了。
而就算他痛得哭出了声来,他的手依旧没有半丝停滞地再次伸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老白!”
突然,一声犹如雷霆般的怒吼震得再次掰断自己一颗牙齿的白使浑身一颤,满脸浊泪的白使眼神木然地转过头。
他看到了满身赤色鬼气,犹如罗刹附身般神色狠戾的黑使。
“醒醒!”
只听黑使又是一声怒吼。
也正是这一声,直接将眼神一片浑浊的白使震的清醒了过来。
“我……”
他一脸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手上那颗断牙,还有那满身的血污。
“我的神魂被控制了?”
一股难以言明的羞愤涌上心头。
“你控制了我的神魂?!”
他猛地后撤的一步,然后指着李云生,声音极度森冷地质问道。
第三百三十六章 你以为你醒了,其实你根本就没醒
“没错。”
面对白使的质问,李云生的回答依旧很平静。
“就跟先前你对我大师兄做的事情一样。”
他一面走向白使,一面淡淡地说道。
“不,不可能!绝不是你!”
白使摇头,他十分肯定地否认道。
“你非我阎狱之人,怎会我阎狱独门驭魂之术!”
他不信道。
不过他话虽如此,但嘴里那股牙齿掰落后的剧痛,又让让他不由得心生寒意。
“虽然绝不可能是这小子干的,但是我的神魂,刚刚的的确确是被人控制住了。”
白使满心后怕地在心里想道。
“谁?到底是谁在暗中作祟?”
白使抬头望着天喝问道。
即便是到了此时,他依旧不愿承认,刚刚控制住自己神魂就是李云生。
“你没事吧?”
黑使一面询问着白使,一面就要走过来。
“别过来,这小子附件定然藏着以为极善使用神魂的高手,黑老你在那里保护少主,这里我来应付!”
眼见黑使还有几步就要走过来,白使当即十分激动地拦住了他。
他已经认定,李云生身后有以为高手相助,而且此人跟他一样擅长使用神魂之力。
不让黑使靠近,那是因为白使很清楚,黑使并不擅长使用神魂之力,若他就这么冒失地踏入了那人神魂控制的区域,很容易被对方控制了神魂,这黑使一旦被对方控制,场上的局面就不是他白使能够左右的。
“少主?”
白使此时慎重的模样,也让黑使脚步迟疑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眼秦柯。
“看看吧。”
秦柯皱了皱眉,摸了摸左手中指上那只黑色的戒指。
对付一个少年居然花了这么大的功夫,令他有些不快。
“退后!”
忽然,只听到白使厉喝了一声,示意黑使往后退。
随即便只见到,他的那五道血幡如五道阴风绕着他跟李云生的头顶飞舞起来,一股赤稠的鬼气在白使者周身飞旋而起。
“血牢!”
只见白石一手为掌,一手握紧,拳掌相击,就听“轰”的一声,道道赤色鬼气气柱如同实质般将李云生跟他锁在了里面。
“我看你还怎么躲!”
白使扫视了一眼李云生的身后狞笑道。
这血牢是阎狱鬼棺的一种变化,相比于足以抵御真人级剑修全力一剑的鬼棺,血牢更是能够阻断任何外来的神魂攻击。
白使这个时候,在他跟李云生周围布下血牢,自然就是为了抵御李云生身后暗处那人的神魂攻击。
即便到了此时,他的目光依旧没有在李云生身上停留,而是认定李云生身后必定有外人相助。
“你大概弄错了,这里除了我跟你们几个,并没有其他人。”
看了眼这散发着刺鼻血腥味的血牢,脚步未停继续径直走向白使。
“控制你神魂的是我。”
他神色平静地边走边说道。
“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嘴硬,也好!”
白使手一挥,五道血幡嗖地一声落下插入地面。
“我今日就让你好好尝尝这阿鼻地狱的酷刑,看看那人救不救得了你!”
就在这五面百鬼血幡落下的一瞬,李云生只觉得周遭的这片天地转瞬之间化作了一片血海,一片恍然炼狱的景象在他四周显现,而他自己则被钉在一块大石板上。
“汝生前信口雌黄,挑拨离间,毁谤他人,今罚你拔舌之刑!”
少顷,白使威严的声音响彻这片天地,随即躺着的李云生只看见,一个无比巨大的人影恍若神明般耸立在他身前。
他仔细一看,这身影赫然便是那白使。
白使话才落音,几名拿着一柄柄生锈的刀刃,发着刺耳尖小鬼便朝他扑了过来。
“借助那五道百鬼血幡之上的阴魂怨气,再以神魂之力驱使之,就能将片小天地间化作你的领域,阎狱这无相之术的确神妙,相较之下那驭魂之术倒是有些小儿科了。”
看了那几名小鬼一眼,神色依旧泰然的李云生抬头望着那身形高耸入云的白使淡淡地说道。
“哼,我阎狱无相之术岂是汝等草芥能够评价的?”
白使闻言冷哼了一声。
“你刚刚说什么?你是如何知晓我用的是无相之术?!”
这白使突然反应了过来,这李云生居然一语道破了,他所用的术法乃是无相之术这件事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位高人居然有冲破我血牢的禁锢能力,既又如此实力,何不现身跟白某见上一面?”
还没等李云生回答,只见那白使恍然大悟一般地高声道。
原来,他以为识破他功法的那人,是他猜想中一直隐藏在暗处帮助李云生的那人。
“看起来,有时候人太过聪明也不太好。”
看了眼那白使,李云生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就见他猛地一挣,从那块带着血迹的石板上坐了起来。
随着他这一坐,那几名围着他正要将刀刃刺向他的小鬼,突然之间像是石化了一般,齐齐地保持着脸上兴奋的表情,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
“这位高人,手段果然了得,居然能修改为我无相之术生成的幻境!”
白使冷笑着赞叹了一句。
“不过,进入他人神魂控制下的环幻境,对于魂修来说这是大忌。”
白使那巨大的身形忽然一动,他的手臂猛然抬起,然后往李云生所在的区域猛地一指。
随着只是一指,但这一指之间,风起云涌,顷刻间原本李云生所在的区域尽数化作了灰烬。
不过令他诧异的是,李云生依旧无恙地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你这躲在暗处的无胆鼠辈!纵使你有千百能耐,此地终究是老夫的世界!死吧!”
说着就见那白使宛若一尊巨大的恶佛,被赤色鬼气包裹的巨大身躯,一拳犹如山岳般落下砸向李云生。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整片空间在这白使愤怒的一拳之下化作了虚无,似乎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在这片天地中他便是主宰。
“你又弄错了。”
就在白使以为,李云生的意识被他这“一拳”砸成了飞灰之时,李云生的声音忽然在这空旷的“世界”响起。
只见就在白使那巨大的拳头下面,李云生神色泰然地站立在那里,一只手无比轻松地拖着白使那只山一般大笑的拳头。
“进入他人神魂控制下幻境的人是你。”
李云生的手猛地一抓,直接刺破白使那巨大的拳头。
“这‘世界’的主人是我。”
说着,就只见白使那硕大的身躯被李云生直接拎起,然后猛地抛了出去。
随着李云生这一抛,这片幻境陡然消散。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你陷入了我的幻境!”
神魂受到巨创的白使躺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李云生道。
“阎狱的无相之术中有一句话叫,你以为你醒了,其实你根本就没醒。”
李云生走到白使的跟前。
“从你答应我那个请求开始,你的神魂便一直沉睡在我的神魂之中。”
他俯视着白使淡淡地说道。
“你怎么会有我阎狱无相之术的功法?”
听了李云生那句只有参阅过无相之术才知道的话,白使满脸的惊愕,他不明白一个秋水的弟子,怎么会拿到他们阎狱的功法。
“这得,谢谢我的大师兄。”
李云生看了看手腕上那条长命锁。
“他不止看了你们阎狱关于我师父的东西,还顺便看了看你阎狱的功法。”
第三百三十七章 我不介意这种堕落
李云生边说着,边在白使面前蹲了下来。
“不可能,绝不可能,就算你那师兄偷了我阎狱的功法,我阎狱无相之术玄奥无比,绝不是你这么短的时间能够习得的!”
白使摇头道。
“大概是我比较走运吧。”
李云生蹲在白使的面前眼神淡漠地看着他。
“若是其他功法,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熟悉真元在经脉中行走的路径,不过你们阎狱的无相之术,更多的是需要一个强大的神魂,以及不错的领悟力,而恰巧我拥有天授神魂跟通明道心,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阎狱的功法最适合我?”
他语气平静地叙说着,就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天授神魂?通,通明道心?原,原来,你就是阎君说过的那个圣婴?!”
原本满脸愕然得白使突然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地说道。
这天授神魂跟通明道心虽然罕见,但若是分开而论,这两样东西在十州并不算特别罕见。
但天授神魂跟通明道心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这就极其罕见了,阎狱称这种体质为圣婴之体。
这圣婴之体有多特殊?从阎狱每一任阎狱都是圣婴之体便能看出一二。
“圣婴?”
对于这个称呼,李云生显然很陌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那大师兄跟三师兄乍看之下是一心求死,但现在想来,他二人必然是看出了这一点,知道单凭两人的实力不足以对付我们,所以不惜以性命做赌注,窃取我阎狱秘法,最后将一切都押在了你身上!”
没有回答李云生的疑问,那白使忽然一脸苦笑眼神中带着一丝敬畏地喃喃自语道。
闻言李云生心头忽地一沉,大师兄的用意白使能看出来,他如何不能看出来?
“没错。”
李云生抬头正视着白使。
“既然他们相信我,将这一丝反转的生机留给了我,所以我不能令他们失望。”
他平静的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一丝冷冽。
而就在白使这话说完的时候,“砰”地一声,一只黑色长矛猛地射向二人所在的血牢。
白使当即呕出了一口黑血。
这血牢与他心神相连,黑使攻击血牢也就是攻击白使。
“白老,为何不解开血牢?!”
血牢之外的黑使一脸诧异地喊道,他跟白使配合多年早就默契非常,原以为白使会解开血牢,让自己的鬼矛刺向李云生,却没想到他居然用血牢帮李云生硬扛了自己一记鬼矛。
对于黑使的质问声,白使置若罔闻。
“你没有急着杀死我,而是用无相之术布下第二重幻境,让我设下这血牢就是为了此刻吧?你想替你那两个师兄报仇,你想让我体会你那两个师兄的痛苦?想让阎狱的人体会眼睁睁地看着同类在自己面前惨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白使笑着看向李云生。
“你这么做,会堕落的。”
没等李云生回答,只见白使又一脸狞笑地望着他接着说道。
“啊!”
白使的话才落音,一声惨叫便从他嘴里发出来,只见他的右手生生地将右眼从眼眶中扣了出来。
“如果我此刻的所作所为就是你嘴里的堕落。”
李云生慢慢站了起来。
“我不介意这种堕落。”
他抬头看着血牢之外此刻正怒视着他,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地那黑使。
“要是这种程度都做不到,若日后小帘儿问起我该如何回答?所以现在这样很好,整个十州的人现在都看到了,伤害他爹爹的那人,受到了十倍百倍痛苦。”
李云生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而白使的手已经将他的另一只眼珠挖了出来。
被李云生禁锢了修为的白使,没有任何手段减缓自己的痛苦,只能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这一声声哀嚎从白石山的山头远远地传到了秋水,然后借由水月石的蜃楼虚像传遍了十州。
不消片刻,这白使已然不成人形,就连一张脸皮都直接被撕了下来,喉咙沙哑得已经只能发出嘶嘶地喘息声。
站在血牢不远处的黑使静静地看了良久之后终于开口了。
“你的怒气消了吗?”
他冷冷地看着李云生道。
即便他反应再怎么迟钝也能看得出来,白使的神魂此刻已经完全被眼前这少年控制了。
“……”
李云生只是淡淡地看了黑使一眼并没有说话,身旁血肉模糊的白使依旧疯狂撕扯着自己身上的皮肉。
“你留他一条性命,我留你一条性命。”
突然黑使面无表情地再次开口。
他的这句话不止是李云生,就连他身后的秦柯也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向来自私的黑使,居然会替白使求情。
“他一死,这血牢必破,届时你绝无逃脱的机会。”
黑使接着道。
闻言李云生看了眼身旁有些奄奄一息的白使。
“不行,他必须死。”
他抬起了头看向黑使道,目光平静中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狂妄!”
平静了片刻的黑使,终究还是露出了他那狂暴的个性。
而就在此时,奄奄一息的白使终于倒下了。
“死了?”
李云生再次蹲了下去,低头看了眼几乎看不出人形的白使道。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忽然勾起笑了笑,然后手指轻轻一勾,原本白使控制的那五道血幡忽然飞舞而起,那已不成人形的白使猛地坐起长大了嘴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即一道白烟从他嘴中飞出,这白烟飞出的瞬间就被那血幡吸了进去。
鬼差跟魔族在神魂的修炼上极为相似,特别是黑白二使这种级别的鬼差,肉体上的消亡并非真正的死亡,只要他的神魂不灭就有复活的机会。
所以白使一直在等这个机会,而那黑使刚刚一直保持冷静的原因,也是在等白使神魂脱壳的那一刻。
但他们没想到,李云生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直接用白使的血幡将他的神魂禁锢在了里面。
“竖子敢尔!”
随着白使神魂被李云生禁锢,这血牢也随之消散,几乎是在这血牢消散的瞬间,漫天的赤色血矛朝这李云生飞射而下,如同一阵血雨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