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寂而明,明而妙万物
不过在五钴铃化身看到挡在桑小满身前的李云生后,那五颗脑袋的表情,瞬间全部变作了愤怒,他们一人一句地冲李云生咆哮了起来:
“你?”
“何人?”
“滚!”
“杀!”
“杀!”
“杀!”
“杀!”
“杀!”
那化身巨大的身影如陀螺般旋转着,每换一面就会恶狠狠地吐出一个字。
当最后一个杀字从第五张脸的嘴里吐出出,那尊面孔腐烂的恶佛忽然手结法印,一记黑色万字法印打出。
随即李云生以神魂在面前凝出一道盾墙。
那佛印打在盾墙之上,震得漫天飞雪四散而起。
最终法印消散,盾墙也随之消失。
“该死!”
“不可饶!”
“不可恕!”
“不可活!”
“该死!”
一击未能得手,那化身上的五具肉身齐齐暴怒,一个人持杵,一人持金鼓,一人持锡杖,一人持念珠,一人托梵钟,犹如神明降世,带着阵阵梵音轮转着轰向李云生。
首先落下的那缠绕着道道梵文的金刚杵,巨大的金刚杵势若雷霆之力,一击便击穿李云生以魂力凝聚在身前盾墙。
没等李云生身前盾墙再次凝聚,五钴铃化身的第二面面如恶鬼,一拳击在那金鼓之上。
在看到这一幕后,一直站在李云生身后的桑小红忽然惊呼出声:
“这金鼓之音可以摄人心神,小师弟务必当心。”
可她才说出口,那带着梵音的鼓声犹如闷雷般炸响,这一声震得四方识海一阵轰动,好似随时要崩散一般。
李云生虽然得了桑小满的警告有所防备,但是那鼓音还是传入了耳朵里,立时只觉得那声音犹如一根根钢针刺在自己的神魂上,这痛觉就跟脑子里被放入了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一般。
“小满一直以来,就是这么过来的么?”
李云生没理会脑海中的疼痛,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
也就在这一愣神之间,五钴铃化身的第三张脸转了过来,他手持一根九环锡杖,一脸慈悲的模样地一杖砸下。
反应过来的李云生抱着桑小满一步跃起,堪堪躲过那锡杖的一击。
不过那九环锡杖的这一击虽然没有砸中两人,但是这第六层识海直接被那锡杖撕裂,满天飞雪的场景消失飞速崩塌。
识海被撕裂,直接让桑小满神魂首创,瞬间脸色惨白,痛得抱住了脑袋,虽然她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但李云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在痛苦地颤抖。
第六层识海被碎裂崩塌之后,两人身子再次下沉,而那五钴铃的化身则一边怪笑着一边跟着冲了下来。
“不好,它这是要将我打入识海的更深处。”
桑小满强忍着痛楚对李云生道。
“不会的,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待在这第六层。”
李云生抱着桑小满,神色格外的冷冽。
说完他脚尖轻轻一点,原本已经开始崩塌碎裂的第六层识海,自他脚底开始一点点地重新汇聚起来。
不过顷刻间,再次恢复刚刚雪花满天飞舞的冰天雪地场景。
“你们佛宗有言,寂而明,明而妙万物,在这识海之中我也可以是万物。”
李云生望着那因为第六层识海恢复如初而感到异常愤怒的五钴铃化身表情淡漠地道,此刻的他语气中多了一份难以言明的威严。
在查找如何封印神魂的古卷时,他也找了不少佛宗的卷宗,发现佛宗在没落之前,很早的时候就开始运用神魂控制自己的神识,而且运用神魂的手段跟阎狱很相似。
所谓一法通万法,再加上他那通明道心,一些佛家关于神识的浅显用法,很快就被他掌握了。
随后他在自己的识海中尝试了一下,发现从识海的第四层开始,就能够通过神魂重塑识海,所以只要你的神魂够强,你可以在识海中构建出你所能想象的任何东西。
而那五钴铃的化身闻言,又是愤怒又是悲伤,一边哭嚎一边怒喝,不过五具身体的攻击却是愈发猛烈了起来。
只见那第四张脸将一串念珠扔向李云生,那串念珠之上的一粒粒珠子立时四散,随后将李云生跟桑小满围了起来。
不过就在那一串佛珠快要靠近两人时,四尊法相的虚影出现在了两人身侧。
这同样也是李云生从阎狱鬼使身上学来的。
只见那四尊法相,犹如金刚罗汉,或是出拳或是挥掌,直接将那第四面化身的念珠拍成了粉碎。
气急败坏的五钴铃化身开始疯狂地敲打着第五具身体手中看着那口大钟。
随着大钟的声音响起,第六层识还再次崩散。
这一次桑小满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痛苦,这口钟对她来是就是梦魇一般的存在,只要那钟声响起她一切反抗都不会变成徒劳,以前她的做法都是生生的熬过去,等那五钴铃的化身力量耗尽,停止敲钟。
见桑小满这般痛苦的模样,李云生也没再犹豫。
“你在这里等着我。”
他拍了拍桑小满的肩膀,随后直接迎着那五钴铃巨大的化身走去。
看着李云生走过来,那五钴铃的化身停止了敲打手中的那口大钟,无长脸齐齐化作怒容,手中五件法器齐齐祭出,如高空中的一座大山帮轰向李云生。
李云生依旧古井无波地朝前走着,而随着他脚步的移动,他脚下的地面跟头顶的天空,开始一点一点地修复。
而当那五钴铃化身如五雷轰顶般的一击落下时,一道符网瞬间将它隔离在外。
没错,正是桑家的八品云补天盾。
仍由那五钴铃如何轰击,那符网就是纹丝不动。
在识海之中凝结补天盾的符网,这在以前桑小满连想都没有想过。
不过李云生并没有停下来,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半握着,一道道怨力开始在他掌心汇聚,最后汇聚成一柄黑色长剑,而这长剑的模样,像极了青鱼。
随后见他忽然撤开符网,没了符网阻拦的五钴铃化身,如一道山一般压下来。
五手握着法器的手臂好似五条吐着信子的巨蟒,齐齐向地面上的李云生劈下。
而李云生不慌不忙,顺着那条最先落下的手臂,踩着手臂上的流着脓血的烂肉一步跃了上去,随后手中黑剑朝着那只手臂的根本一剑斩下。
五钴铃化身那粗壮的手臂,瞬时砸落地面。
李云生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完成。
第673章 汝乃恶鬼!
“奇怪。”
“很奇怪。”
“区区。”
“凡人。”
“何能伤我”
那五钴铃的化身似乎也是有痛觉的,手臂被切落之后,那张原本一脸怒容的脸瞬间化作了痛苦模样,开始哭嚎了起来,声音之凄切足以令不明真相的人动容。
不过李云生并没有打算就此罢手。
只见他随即又是纵身跃到了另一只手臂上头,手起剑落,那五钴铃化身的一条手臂,又是被他斩落。
而这次,吃痛的五钴铃化身,开始变得无比疯狂起来,他挥舞着所有的手臂,开始向自己全身敲打。
那一道道法器,也直接击打在自己身上,只求赶走李云生,已经全然毫无顾忌。
可就算是这样,李云生依旧找准空挡,如穿针引线般穿梭在那化身巨大的身体之间。
很快,他再一次面无表情地,用手中的黑剑斩下了五钴铃第张三具身体上,握着法器的那条手臂。
被连续斩断三条手臂的五钴铃化身,脸上的表情开始由愤怒跟痛苦,变作了惊恐跟畏惧。
他先是冲天而起,坐在那巨大铜铃上的身体,如陀螺般飞速旋转起来,巨大的力道直接将李云生甩开。
随后就只见这五具身体齐齐仰头朝天,开始齐声吟诵经文,顿时道道梵音响彻着第六层识海。
很快自识海天穹之上,一道金光落下,如一层薄薄的金色纱衣覆盖在这五具化身身上。
也就在这金光降下之后,那五钴铃化身的各处断臂,开始飞速生长起来,一团团血肉如蠕动的虫子般从伤口处涌出,凝结成一条条全新的手臂。
“它在吸收我的神魂来修复身体,以前每次都是这样,无论我如何处于上风,只要他不死,他的身体都能恢复如,而起每一次都会比上一次更……这怎么可能!”
桑小满面色有些难看地看向头顶高空中的那五钴铃化身,不过她口中的那个“初”字还没出口,就只看到那五钴铃化身新长出来的手臂,被一道从伤口处冒出的黑气缠绕,而这黑气所覆盖之处,那五钴铃新长出的血肉立刻迅速腐烂。
不止是桑小满,李云生看到这一幕也觉得很奇怪。
不过当他看清那从五钴铃断臂伤口处冒出来的黑气时,心中顿时了然怨力。
李云生也看了看手中怨力所凝结的黑剑,那五钴铃伤口处的黑气,显然就是这黑剑之上怨力的残留。
他也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怨力对付这五钴铃的化身这么有效。
原本只是准备用这怨力织魂锁结鬼棺的,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找到了五钴铃的克制之物。
“痛!”
“鬼!”
“恶鬼!”
“汝乃恶鬼也!”
“此乃恶鬼之息也!”
无法让躯体修复的五钴铃化身先是哀嚎,继而开始旋转着身体准备逃窜。
好不容易发现了它破绽的李云生怎么会让他逃呢?
只见那五钴铃的化身才不过逃出十几丈远,几条由怨力编织而成的魂锁锁链自地面飞射而出,死死地将它锁住。
李云生之前一直都在为不能杀死这五钴铃而感到遗憾,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比直接杀死它,更能让他解气的方法了。
“师姐,我刚刚断它手臂,对你的神魂有影响吗?”
他转头问身后的桑小满道。
“没,没有,只要不将它杀死,对我都没影响。”
桑小满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李云生要干什么。
“嗯,那就好。”
李云生笑着点了点头。
只不过这些笑容看得桑小满脊背有些发凉。
而就在她发愣的时候,李云生忽然抬起了手中的黑剑,只是轻轻往下一压,雄浑的剑势,直接将那原本高高在上的化身压得猛地下坠。
在这识海之内,没了别的束缚,他的秋水剑诀,可以近乎完美地使用出来。
随着“砰”地一声巨响,那巨大的五钴铃化身砸落在地上,整个地面为之一颤。
随即,又是一条条魂锁从地面上飞射而出,牢牢锁住那还在挣扎的五钴铃化身。
李云生提着手中冒着丝丝怨气的黑剑,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巨大如一座小山丘般的五钴铃化身。
“汝乃恶鬼!”
“恶鬼!”
“恶鬼!”
“吾主必将汝杀之!”
“汝将永堕入无间之狱!”
这五钴铃虽然被魂锁锁链锁着,却依旧如同陀螺般在地上转动着,口中喋喋不休,目光满是畏惧跟警惕地看着李云生手中怨力所结的黑剑。
李云生也没跟他废话,直接跃上他的肩头,手起剑落又是斩落它一臂。
哀嚎痛呼之声一时再起。
对于眼前这化身的哭喊声,李云生脸色没有一丝波动,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断臂的伤口处。
果然没过多久,那金色的佛光再次落下,一点点如同金色的粉末般洒在那断臂的伤口处。
随即那伤口处还是飞速地长出新肉,就跟李云生之前所看到的一样,在这新肉跟骨骼还没完全长齐时,一道怨力所化的黑气自那伤口处飘出,它如毒蛇般地缠在在这新生的手臂上,而那新生的手臂被覆盖的地方,立刻开始腐烂化脓,最后变成一滩污血流淌下来。
李云生再一次确认,自己身上的怨力对这五钴铃有克制作用。
也就在印证了这一点之后,他再无迟疑,直接将那五钴铃的所有手臂齐齐剁下。
嚎哭之声立时响遍整个识海。
可李云生依旧没有收手,他提着自己手中怨力所化的黑剑,如庖丁解牛般将那化身身上的皮肉尽数割了下来,转眼之间那原本如一座肉山般的化身,变成了五具鲜血淋漓的骨架。
而每当他们身上的肉长出一分,那怨力便会立刻将其吞噬。
如此一来,在这所有怨力消耗完之前,这化身将会一直承受这刮肉之痛。
李云生跃下那已经变成了一副骨架的化身,然后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化身底部那巨大的铜铃。
他发现那化身血肉所化的血水,流淌下来之后立刻被这铜铃吸收一滴也不剩。
“看起来这应该才是那五钴铃的本体。”
他提起黑剑在那铜铃之上敲击了一下,那铜铃立时发出一阵叮铃铃的脆响,这声音依旧如先前那般,让人神魂感到非常难受。
让李云生意外的是,那原本已经痛得奄奄一息的化身,在听到这铃声之后,忽然齐齐发出怒吼:
“我死。”
“她死。”
“我活。”
“她活。”
事到如今,这五钴铃还拿桑小满的命来威胁自己,李云生刚刚平复了一些的怒意顿时再起。
几条魂锁直接从那五钴铃的化身之上穿胸而出,转瞬间那五钴铃已经被无数魂锁捆。
“吾主将至。”
“汝等皆死。”
那五钴铃语气有些虚弱地怒吼着。
“你的主人是谁?”
李云生闻言一惊,暗道,莫非能从这东西身上,套出那幕后之人?
可很快他就失望了,无论他怎么问,这化身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除了那几句话,便是异常凄惨地嚎啕大哭。
“没用的,这一二十年来,他永远就这几句话。”
桑小满上前道,这些年她也一直试图从这五钴铃口中挖出它主人的是谁,可每次都是徒劳,每次来来回回都是这么几句话。
不过她倒是第一次看到这五钴铃像今日这般痛苦,心中那口积蓄了多年的怨气终于得以释放。
“那就没办法了,不找到它口中的那个主人,就很难将这东西斩尽杀绝。”
李云生摇了摇头。
他说话时目光依旧注视着面前那五钴铃的化身,他发现随着怨力一点点地消散,这五钴铃肉身恢复的速度开始变快。
所以一旦怨力被消耗一空,这五钴铃肉身将会完全恢复。
而按照桑小满所说的,这五钴铃的肉身每破坏一次就会变强一分,等所有怨力耗尽之后,那五钴铃将会强大十倍甚至百倍。
“看来还是得靠鬼棺了。”
李云生在心里道。
既然不能杀,李云生便也没再去多想。
只见他拿出一支蜡烛放在脚边点燃,然后对桑小满道:
“师姐,我要以鬼棺封印这五钴铃,此蜡烛一灭,我们便要出去了,到时候记得提醒我。”
为了尽可能地让这鬼棺更加牢固,李云生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内以怨力凝结出更多得魂锁,再以这无数条魂锁结成鬼棺,以求尽可能长地将这五钴铃困在其中。
“不用太过勉强自己,尽力而为。”
桑小满有些担心道。
李云生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他没再犹豫,一道道魂锁组成的锁链开始如同鞭子一般在空中挥出,很快第二、第三层、第四层鬼棺材开始完成。
最终一直到那支蜡烛燃尽,没有停歇片刻的李云生,直接让鬼棺将整个第六层的大半区域覆盖,桑小满已经数不清这包裹着那五钴铃化身的鬼棺到底有多少层了。
几千层?几万层?有可能更多。
静静地看着这几乎占据了一层识海厚度的鬼棺,桑小满目瞪口呆之余更是有些心疼。
“师姐,我可能要好好休息一下。”
李云生在蜡烛熄灭前布下了最后一层鬼棺,随后整个人身形飘忽地倒在了桑小满怀里。
他甚至连耳边桑小满的呼喊声都没办法听清。
这是神魂难以为继的征兆。
即便是他,一口气释放出这么多的神魂,还是有些勉强。
第674章 真相越来越近
翌日傍晚,昏睡了一天一夜的李云生总算醒了过来。
不过最先发现他醒了的,不是趴在他床边睡了一下午的许悠悠跟张帘儿,而是他面具中的龙老。
“按照你这说法,这怨力既然能克制那五钴铃,是不是也能克制其他的阵眼?”
在李云生向轩辕乱龙讲述了昨日在识海中的一番经历之后,轩辕乱龙突然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李云生被这个问题问得沉默了良久。
昨天因为时间紧迫,他根本没时间去想其他的问题,现在经龙老这么一提醒,突发发现自己身上的怨力居然真的跟那阵眼有了关联。
他再想起炼制出这怨力的断头盟,忽然心中冒出一个更加大胆的念头
这怨力能够克制封印天衍族的阵眼,而天衍族的阵眼又极有可能与那门外势力有关,也就是说断头盟制造出的这怨力,很有可能是用来对付那门外之人的。
当然,前提是那控制着十州的门外势力真的存在。
李云生觉得真相可能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想要见玉虚子的心,开始越来越急切。
“云叔……?”
还没等李云生想好怎么回答龙老,张帘儿忽然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
只见她头发乱糟糟的,眨巴着眼,一脸疑惑地看着坐在床头的李云生。
“云叔你醒了!”
正她揉着眼睛忽然反应了过来。
“老师……醒了?”
一旁的许悠悠也一脸懵懵的抬起头来。
“有水吗,我有些渴了。”
李云生笑看着两人。
“我去倒水。”
张帘儿赶快起身。
“那,那我去告诉小满姐姐跟东方姐姐你醒了。”
许悠悠则起身一路小跑着出了屋子。
“先不说这怨力跟阵眼是否真的有联系,有一件事情我倒是要提醒你一下。”
李云生正从张帘儿手中接过茶杯准备喝一口,轩辕乱龙忽然又在面具中开口道。
“龙老请说。”
李云生一边喝了口茶一边以神识传音道。
“你昨天在识海中封印那五钴铃时,消耗了无相面将近一半的神魂之力。”
轩辕乱龙语气十分严肃道。
“咳咳咳……龙老您说什么?”
闻言李云生险些被口中茶呛到。
“云叔你慢些喝。”
张帘儿见状赶紧上前拍了拍李云生的胸口。
“帘儿,你帮我去后厨看看还有吃的吗,我有些饿了。”
李云生对张帘儿道。
“好,我这就去看看,没有的话,我就让他们给你做一些。”
大概是被李云生昏睡了一天一夜给吓到了,今天的张帘儿格外地乖巧。
而支开了张帘儿之后,李云生赶紧向面具中的轩辕乱龙问道:
“为何会消耗那么多神魂之力?我以前加起来也没这么多吧?”
“其实你醒之前,我也一直在疑惑这个问题。”
轩辕乱龙在面具中悠悠地开口。
“虽然的功法极其消耗神魂,可对无相面中蕴存的神魂之力来说依旧是九牛一毛,但你进入桑小满的识海之后,神魂之力的消耗便开始不受控制,你刚刚提到你在识海之中是用怨力来封印的五钴铃,所以我猜有可能跟着怨力有关。”
他分析道。
“那看来,使用这怨力所消耗的神魂之力,比单纯使用神魂之力消耗得快很多。”
李云生若有所思道。
他以前极少使用怨力,所以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我有预感,你以后需要用到这怨力的地方很多,所以你空闲下来之后,必须尽快补充这无相面中的神魂之力。”
轩辕乱龙道。
“无相面里面的神魂之力还能够补充?”
这一点李云生没有想到。
“无相面原本就是一件蕴存神魂之力的佛门法器。”
轩辕乱龙道。
“山海会之前应该来不及了,就算是服用药剂也是杯水车薪,山海会之后你可能要去一趟太虚幻境了。”
他接着道。
“太虚幻境中的魂火石的确是个补充神魂的好东西,但是以我现在的神魂之力进入太虚幻境,只怕会让幻境坍塌吧?”
李云生问道。
他最开始修炼画龙诀的时候,就是靠太虚幻境中的魂火石补充损耗的神魂,但神魂之力强者进入太虚幻境很容易造成幻境崩塌,这也是他之后都没再进入太虚幻境的原因。
“你去的是太虚幻境的外层吧,太虚幻境内层的空间是不会那么容易坍塌的。”
龙老淡定地回答道。
“龙老难道有直接进入内层的办法?”
李云生有些吃惊道。
“你脸上这无相面,就是一件能够开启太虚幻境内层的法器,我倒时候传你一段口诀跟操控法门既可。”
轩辕乱龙对李云生怀身怀重宝而不自知感到有些无奈。
“若是这样倒省去一些麻烦。”
李云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太虚幻境内层凶险无比,这一步也是铤而走险之举。”
龙老接着道。
他跟李云生一样,也愈发地感觉到,自己离天衍族被灭的真相越来越近,于是有些事情也不准备再对李云生藏着掖着。
“小师弟!”
就在李云生还想着跟轩辕乱龙再聊聊太虚幻境的时候,桑小满忽然破门而入。
“你可算是醒了,差点把我吓死了。”
她毫不避讳地一把扑向李云生。
桑小满很轻,就算这么被她这么直接压在身上,也不会觉得重,不过两人贴得这么近,李云生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五钴铃被封印后,师姐你现在感觉轻松了些吗?”
他伸手将桑小满的脑袋从自己胸口托起,然后问道。
“嗯,昨晚睡了个好久。”
桑小满随即也坐了起来。
“这是我二十多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她边说还边伸了个懒腰,笑得很开心。
“你有没有自己进识海查探过,那五钴铃破坏鬼棺的速度如何?”
李云生问道。
“我今天看过一次,目前它的皮肉还未生出,都没办法破坏鬼棺,我觉得这鬼棺支撑两年绰绰有余。”
桑小满认真点头道。
“那我就放心了。”
李云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哎呀,你才是病人,怎么反倒都是在问我的事情。”
桑小满突然惊醒道。
“我只是有些乏了,睡一觉已经全好了。”
李云生说着便从床上下了来,活动了一下周身的筋骨。
桑小满何等聪明,自然清楚没李云生说的这么简单,但李云生不愿意说,她也不会逼问于他。
“其实这次还有个意外之喜。”
桑小满突然神秘地看向李云生道。
“什么?”
李云生疑惑地看着她。
“这次虽然没毁去那五钴铃,但终究也算是彻底地将它封印了起来。”
桑小满开始娓娓道来。
“所以至少在这两年的时间内,那五钴铃的力量已经能完全为我所用了。现在就是以我一人之力,也完全能撑起覆盖整个炎州的云鲸大阵,不用再惧怕那仙盟来犯了。”
她说话时眼中闪烁着光芒。
“那我这一趟山海会,我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李云道闻言也是长吁了一口气。
五钴铃中所蕴藏的力量之巨大,就算是无相面也有所不如,桑小满能彻底将其控制,借着炎州阵法符的力量,就算是阎君来了恐怕也有一战之力。
“不,我想告诉你的不是这个。”
桑小满闻言却是摇头。
第675章 临行前夜
“我是想告诉你,这一趟山海会,不论成败与否,不论你得罪谁,不论你被多少势力追杀,只要你回到炎州,回到我这里,便谁也伤害不了你,我可以保护你,这里就是第二个秋水。”
她目光坚定道。
李云生闻言一怔,随后将桑小满搂入怀中,什么话也没说。
桑小满那娇小的身子,几乎完全被他的臂膀跟胸膛给包裹住了。
“云叔,云叔,饭菜我已经帮你端来……”
忽然房门“嘎吱”一响,张帘儿端着个放满了饭菜的托盘撞开们走了进来。
“我,我把饭菜,饭菜放这里了,你们,你们慢慢吃。”
不过看到眼前这一幕后,她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赶紧放下手中的托盘,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被看到了。”
桑小满从李云生怀里探出脑袋看向着他笑道。
“嗯,没办法了,只好灭口了。”
李云生认真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了几秒后,忽然一同捧腹大笑起来。
这是李云生笑得最肆无忌惮的一次,桑小满也是唯一个能让露出这种笑容的人。
“我明早就要动身了。”
他止住笑容,对桑小满道。
桑小满闻言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最后还是笑道:
“那我来送你吧。”
她问道。
“好。”
李云生点点头。
“要告诉帘儿跟悠悠吗?”
桑小满又问道。
“不用了,那么早她们起不来。”
李云生道。
“她们会难过的。”
桑小满道。
“告诉他们,我很快就会回来。”
李云生道。
“这可是你说的哦。”
桑小满十分认真地盯着李云生。
“嗯。”
李云生同样认真地点了点头。
……
这天晚上,李云生亲自下厨,让庄子里所有人一起吃了顿热闹的酒席。
酒席散了之后,几人坐在院子中一边喝茶一边看许悠悠跟李云生下棋。
入秋后的夜晚的温度刚刚好,没有夏天那么燥热,也不会太凉,外面套上一件单衣既可。
这一晚的棋局,许悠悠虽然依旧败了得哭了鼻子,不过众人明显看得出来,她的棋力又有所进步。
在这对弈之道上,许悠悠毫无疑问是天赋异禀。
张帘儿下棋虽然不行,但李云生传她的打虎拳跟行云步已经练得有模有样,晚上在李云生的指点下又练了两套,实在撑不住早早回自己屋里洗澡更衣睡了。
大约在二更天的时候,院子里的人也终于都散了去。
李云生这才回屋,不过他没有睡觉,而是拿出笔墨跟纸砚写了三封信。
一封信给张帘儿,一封给许悠悠,再一封信给桑小满。
给张帘儿的那封信,李云生将自己这些年修习时的体悟,以及秋水剑诀修习的要领写了进去,另外在信的下面还放了一块玉简,里面刻着完整秋水剑诀。
而给许悠悠的那封信,则更像是对一个小妹妹的开导,他一直觉得许悠悠的棋执念太深,将下棋所有的乐趣倾注在胜负上。在李云生看来,人世间有趣的事情很多,下棋不过是其中的一种,没必要将一切倾注其中。
至于给桑小满的那封信,李云生斟酌了很久,又写了很久,最后回头一看,发现上面写的全是一些琐事。诸如叮嘱桑小满每日记得按时吃饭,太甜太辣之物切不可多吃,每天必须睡足三个时辰,不要久坐案台,要时常出出走走,带着两个小家伙出门透透气。
虽然写了满满十几页纸,但李云生总觉得还有话没说完,可再写下去天就要亮了,没有办法他只好收笔。
虽然他从来都没说,但此山海会一行,李云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这一次他跟阎狱跟仙盟甚至是十州的修士,已经彻底站在了对立一面,说是不死不休也不会为过。
所以有些事情,他必须提前交代清楚。
写完几封信,李云生开始清点自己的东西。
除了手中的琥珀剑,李云生这几天还通过桑小满弄来了一批符,这些符都是炼制神机符所需的普通符。
不论秋水剑诀,这神机符已经成了李云生一件极强的杀手锏,特别是是生灭符,二品生灭符就能直接毁掉一个小天诛阵,若是更高的三品、四品那还得了,这威力简直可以用骇人来形容。
所以李云生这次一品生灭符的所需的材料就备了不下二十道,二品、三品、四品各十道。
这些作为材料的普通符除了数量庞大之外,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李云生在云鲸城很容易弄到手,更何况他还有桑小满这个富婆在。
不过虽然材料准备得很多,但以他目前的状态,一次能用出两道一品生灭符,或者一道二品生灭符可能便已经是极限了,一口气消耗太多神魂之力,对神魂造成的负担,哪怕是三寂境也没办法消除。
至于三品跟四品,这只是他以防万一备下,用来拼死一搏的。
除去作为杀手锏的生灭符,李云生还准备了两道炙焱龙符,由于时间有限他没办法准备更多了。
不够炎州距离昆仑,此一行路途极远,就算每日赶路也要十余天的时间。
所以李云生在看能不能在赶路的时候,再绘制几道龙符用来防身,他可没那么死板一定修为术法来定胜负,恰恰相反如果能用符,他绝不打算用剑。
虽然龙符没准备多少,但李云生还是用桑小满赢来的龙血,将朽木生花伞上的符全部替换了一遍,现在的朽木生花伞笔直先前,简直是脱胎换骨,便是圣人境修者,想要破开它的防护也没那么容易。
至于龙皇给他龙元,他前几天已经服下,这东西需要慢慢炼化,他正好接着这赶路的时间,一面赶路一面淬炼身体,等到了昆仑府,应该就炼化得差不多了。
而剑佛赠他的灵髓露,他每日都会服用几滴,然后将灵力转化的真元送上麒麟骨中。
原本经过先前那一战,他麒麟骨中的真元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有了这灵髓露,那一颗颗本已暗淡下来的麒麟骨,正一颗颗地被重新点亮,到了昆仑,想必体内真元能将六颗麒麟骨全部填满。
这灵髓露对李云生来说,当真是一件意外之喜。
为了这一趟山海会,李云生算是做足了准备。
如果说还缺点什么,那可能就是那柄重铸的青鱼了。
“也不知道欧冶潭老前辈的剑有没有铸好,不过真要是赶不及,也没办法了。”
他看了眼窗外道。
……
翌日清晨。
天还未亮,三道身影便出现在风蝉山山脚下。
这场景一如当日李云生别送龙皇跟剑佛,只是今日被送别的人变成了李云生自己。
“我要走了。”
李云生笑看着桑小满。
他向来话就不多,就更不要说这种场合了。
“嗯。”
桑小满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李云生道:
“山海会结束,我会跟之前一样,在风蝉山山脚下等你,你一天不回来我便等一天,两天不回来我便等两天,看你回不回来!”
她盯着李云生笑了笑。
李云生也盯着桑小满的眼睛看了许久,最后才点头道:
“好。”
他说话时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但目光却是很坚定。
这个承诺,他既像是给桑小满也像是给自己的。
……
几乎是同样的时间,鸿厘城欧冶家那座不起眼的铸剑工坊门口。
唐北斗跟欧冶青萝,一人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一人背着一个大大剑匣战力在那工坊门口。
此时的两日,比起前几日,身上明显多出了一股千锤百炼的锋锐之气。
“走吧!”
两人一言不发地在那里站了许久,最后还是青萝先转过去。
“我们一起去昆仑,一定要将这青龙剑交给云生哥,决不能爷爷的心血白费。”
她目光坚定道。
“爷爷的心血一定不会白费,这次山海会,青龙剑必定名动十州!”
唐北斗也转过身,目光同样无比坚定。
第676章 山海会的来由
生州五羊城藩海镇。
这座无名小镇,近日因为靠近北海入海口,被一群群从各个州府赶来的修者挤满了,无论是酒楼茶肆,还是街边小巷到处都挤满了人。
而这些修者聚集在此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等待下一艘通往昆仑的海船,赶赴山海会。
祖州昆仑府在十州的位置十分特殊,南临北海,东靠昆仑山脉,翻过万丈高的昆仑山便是浩淼无际的沧海,西面与生州隔着一一条几万里的天堑深渊,再往北就是北冥苦寒荒原。
也正因为这特殊的地理位置,自古以来通往昆仑就只有远渡北海这一条路。
就算是一些修为极高的修者,也没法做到飞跃好几道天堑,渡过几万里的海域,而且就算你做得道,也没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几万里的海域飞下来,任谁都会乏的,若是一个不小心掉入天堑或者深海,你就算是不死也要被海底的妖兽撕掉一身皮。
总的来说,就是吃力不讨好。
“我知道这酒楼内诸位英豪,都是为了赶赴那山海会才在此歇脚的,只是诸位可知道这山海会的由来?”
一间名为观海楼的酒楼内,一个说书匠一脸得意地对台下的酒客笑问道。
“山海会不就是为了选出十州最强修者,十州最强门派的大会吗,哪里来得那么多讲究?”
一个高大的汉子将酒碗在桌上一扔,粗声粗气道。
“非也非也。”
这说书的老头手指卷着他嘴角那油腻腻的山羊胡子,一脸高深莫测道。
“那你倒是说说,若是说不出个鸟来,看我不一巴掌拍烂你的嘴。”
看那身材高大的修者脸涨得通红,似是要发怒。
那说书匠没敢再他卖关子,于是一本正经地接着道:
“要追究这山海会的起源,就不得不先说说这祖州。
“不算那龙族的方寸州跟妖族的凤麟州,这祖州便是是十州面积最大的一座州府,面积之广袤几乎相当于十个生州。
“而且这祖州,不但十州面积最辽阔之所,同样也是十州灵气最充裕之地。
“光灵脉就有三条,一条在昆仑山地,一条在北海之中,一天在那西面的天鉴深渊内。
“而这三条灵脉中,又属昆仑山脉中的蕴存的灵力最为丰沛,因为背靠沧海的缘故,只要将洞府建在昆仑山颠,沧海之上浩淼的灵气,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当真是一处得天独厚的宝地。
“再说这坐昆仑山脉,高足万丈占地几千里,面积甚至及得上一个小州府,可就算他面积再大,终究不可能容得下整个昆仑府,甚至整个十州的修士。
“所以自古以来,这昆仑山中的无数仙灵洞府,都是修者的必争之地。因为争夺灵地洞府引发的争斗,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这种长年累月的厮杀,不但让十州生灵涂炭,也让一些宗门损失了许多拥有潜力的年轻修士。
“为此以混元宗为首的几个上古门派,便联合创下了这山海会,将原本的混乱厮杀约束在规则之下,既能减少修者间的伤亡,又能让有实力的宗门跟门派获得在昆仑山内建立宗门道场的资格。”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那说书匠有些口干舌燥,便停下来抿了口茶。
“在山海会中胜出的宗门还能在昆仑山设立道场?老头,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没听说过?”
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年修士讥笑道。
“少侠你这就有所不知了。”
对于这少年人的讥笑,那说书匠浑不在意。
“在大概千年前,这个规矩一直延续着,直到千年前十州第一大宗门混元宗分崩离析,昆仑陷入长达三百年的混战,这混战平息之后,昆仑府开始被七大世家把持,此后的山海会便没有了允许设立道场的这一项赏赐。”
那说书匠娓娓道来。
“我怕这都是你编的吧,一个破说书的,为了几个赏钱,什么都编得出。”
那少年修士冷笑道。
“少侠可就冤枉我了,你别看我这样,我年轻的时候,可也是创出过一番名堂的,无奈一朝堕境,什么都没了。”
说书匠长叹了一口气道。
不过一个破衣烂衫靠说书混些赏钱的乞丐老头,居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年轻时创出过一番名头,落在酒楼内这些酒客眼里便成了笑话。
酒楼内立时哄笑声一片。
他刚刚那番话,在众人看来更加没什么说服力了。
“笑,笑什么笑,有,有什么,好,好笑的?”
在这片哄笑声中,忽然响起一个口齿不清女子的声音。
女子的声音虽然有些大舌头,可声音脆脆的犹如黄鹂,十分动听,与这酒楼粗鲁浑厚的男子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引得一众酒客侧目。
众人循声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一名双颊绯红,醉眼朦胧的黄衫女子,女子半趴在酒桌上,正拿起一小坛酒往自己嘴里倒。
这黄衫女子虽然一脸醉态,可无论是眉眼脸蛋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一双带着醉意的桃花眼,此时更是秀眸惺忪波光潋滟。
刚刚因为酒楼内闹哄哄的,一群人都没发现这女子的存在,此时许多了人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看什么看?一群……咯……废物,连,连山海会的来由都,都不知道,还,还不如个老头。”
黄衫女子打着酒嗝对众人骂道。
“哪里混进来的丫头片子,这般没教养。”
“说我们是废物,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这一声废物,立时将酒楼内一群心高气傲的修者给激怒了。
“大白天就喝得烂醉,我看你不是废物,是男人的玩物吧。”
有人更是淫笑着羞辱道。
而有了这个人起头,更多的酒客开始跟着起哄,加上都喝了不少酒,一时间酒楼内满是污言秽语。
甚至一些胆大的好色之徒,更是直接走到黄衫女子跟前准备动手动脚。
“玩物?我还谁敢玩本姑娘。”
黄衫女子脸上的醉意似乎消减了一些,她一把起身,直接拔出腰间佩剑,“锵啷”一声长剑出鞘,凌厉的剑气直接将房梁上的横木划出一道剑痕,离得稍近一些的修者,脸上更是直接被剑气刮出了道道血痕。
第677章 五羊城宋椠
酒楼内立刻一片死寂。
让这些人闭嘴的,不止是女子泼辣的个性,还有刚刚那一剑爆发出气势,以及她手中那柄细如长针但却杀意凌厉的长剑。
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来,面前这黄衫女子不但不可能是众人口中男人的玩物,而且很可能还是十州名门世家之后。
“姑娘好剑法。”
就在众人一片死寂之际,酒楼内忽然响起了一个男子爽朗的声音。
只见一个面色惨白,五官端正,身形稍显瘦削的书生模样男子从酒楼上走了下来。
“咳咳咳……”
他边走还边轻声咳嗽了几下,似是身上有隐疾。
“诸位给我奎星阁宋椠一个面子,就不要为难这个小姑娘了。”
男子咳嗽了几声之后言辞恳切地向众人抱拳道。
奎星阁宋椠的名头在生州十分响亮,其实他刚刚才一下楼,就已经有很多人修士认出了他。
“好说,好说,既然宋先生开口,我们便不追究了。”
“这五羊城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唯独不能不给宋先生面子。”
本就有些被黄衫女子震慑到的那些人,于是正好借坡下驴道。
“咳、咳、咳,谢诸位抬爱,咳、咳、咳,今日诸位的就水钱,都算我宋某人的。”
宋椠一面咳嗽着一面冲众人拱手道拜谢。
“久闻宋先生仁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酒楼内众酒客闻言欢呼了起来。
“诸位言重了。”
宋椠却是不好意思地拜了拜手。
他一身灰色儒衫,配上他那有些苍白的面庞,完全是一副文文弱弱的书生模样。
“姑娘是外乡人?”
那宋椠忽然在黄衫女子面前坐下。
“不用你多管闲事。”
经过刚刚那么一闹,黄衫女子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不过她嘴上依旧是那般不近人情。
“哈哈哈。”
宋椠又是爽朗的一笑,毫不在意道:
“姑娘原来既是客,咳、咳、咳,我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尽这地主之谊,哪里是多管闲事呢?”
“说不过你,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黄衫女子一边蹙眉揉着太阳穴一边说道,似是酒劲过后头有些疼。
“小二,你不是说这千年醉是你们这里最烈的酒吗,本姑娘我怎么喝了五六坛了还是不醉?你莫非是拿兑水的酒来诓骗于我?”
她拎着桌上的酒坛,秀美紧蹙道。
“呵呵……咳,咳,咳,原来姑娘也是好酒之人啊。”
没等那酒楼中的小二回话,那宋椠忽然开口道。
“我楼上就有半坛子白云酿,那可是十州最烈的酒,姑娘何不上来同饮?”
他接着道。
黄衫女子本来听他说话脸上有些不耐烦,可当她听到那“白云酿”三字时,忽然眼前一亮道:
“当真是那秋水的白云酿?”
“是与不是,姑娘上来一尝便知。”
宋椠径直站起了身子,然后一边咳嗽着一边往楼上走。
“尝尝就尝尝。”
黄衫女子一撇嘴,收好自己的剑,然后就准备跟着那宋椠上楼。
“我劝你,离这宋椠远点。”
可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叫住了她。
黄衫女子闻言疑惑地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坐在自己旁边一桌的一名年轻人,这年轻人模样俊朗,只可惜脸的是,脸上有一道疤从眉心贯穿而下,一直延伸到眼睛下方,平白破坏了这么一张俊俏的脸。
“等等……你是……你是……”
那黄衫女子似是觉得眼前这年轻的男子在哪里见过,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然后才到:
“你是,你是暮鼓森旁驿站里的那个……”
不过她脸色的惊喜一闪即逝,随即撇着嘴道:
“怎么你们都喜欢管我的闲事?”
她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那个人很危险。”
年轻男子并没有回答黄衫女子的话,而是径直端起酒杯道。
“我看你比他危险多了。”
黄衫女子冷哼了一声,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去。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然后笑道:
“还是一副大小姐脾气。”
这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萧澈。
而那女子则是南宫家的小女儿南宫月,两人曾在暮鼓森外围那间驿站遇到过,当时还交了手,这算是两人第二次相遇。
再说这萧澈。
自他与李云生在楼兰城一别之后,便寻了一处灵地开始潜行修炼《魔剑经》。
只让他没想到的是,才闭关一出来,就听到了李云生连斩仙盟六圣,并声称要前往上海会的事迹。
为此他还专门去了一趟无量山,在看到无量山断壁上那行子,这才相信那传闻是真的。
不过再等他去炎州寻李云生的时候,炎州已经寻不到了李云生的踪迹。
他觉得李云生应该已经动身前往山海会了,于是便来到了这生州藩海镇,准备跟着搭船前往昆仑。
其实就算没有李云生,他这一趟也是准备回昆仑的,在他看来一别十余载,是该让爷爷的骨灰回家了。
不过这南宫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就有些不明白了。
“难不成是玩耍够了,准备回家了?”
他一边喝了口酒一边暗道。
南宫世家也在昆仑,南宫月来此乘船回家,也算是合情合理。
……
再说那南宫月,才一上楼她便被宋椠请进了厢房。
这间厢房位于酒楼最里面,环境极其隐蔽幽静,而厢房内除了宋椠之外,还有一名美貌妇人跟一名年轻的白衣修士。
“好俊的小姑娘呀。”
那美貌妇人一看到南宫月便迎了过去,还上前十分亲热地拉着她的手。
这妇人一对明亮的柳叶眼,看南宫月的目光极是慈爱。
“这是我内人徐凤柔。”
宋椠介绍道。
“夫人好。”
南宫月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对那徐凤柔施了一礼。
厢房内有一名女子在,让原本有些警惕她放松了下来,而且这徐凤柔身上那淡淡的黄鸢尾香气,跟她娘亲身上的味道一样,这让她莫名地有种安心之感。
“姑娘声音也好听,跟我家养的柳莺似的。
“来来来,进来坐吧,别站着了。”
徐凤柔搂着南宫月的手臂,将她拉进了厢房。
第678章 一副好炉鼎
“这位是我好友,生州烟雨楼李重规,李真人。”
三人坐下后,宋椠又给南宫月介绍了那白衣修士。
“姑娘刚刚敢在那一众人面前,为一个说书匠鸣不平,真是一副侠义心肠。”
白衣修士李重规冲南宫月笑道。
“酒后失态罢了。”
南宫月的表情依旧十分冷淡。
李重规等人闻言,又是大笑。
“你既说你是酒后失态,还要向我讨酒喝,我看着酒就不喝了吧。”
宋椠笑道。
“为何不喝,莫非你刚刚是骗我的,你这儿根本就没有白云酿?”
南宫月一听立刻皱起了眉。
“咳咳咳,有,有有。”
那宋椠笑着咳嗽了几声,随后手一扬,一坛白云酿出现在桌上。
“自秋水消失后,这白云酿酒便喝一坛少一坛,而且酒性极烈,便是修者也很难不醉,姑娘当真要喝?”
一旁的李重规道。
“难道宋前辈跟李前辈舍不得了?”
南宫月皱眉扫了眼两人道。
“舍得,舍得,有何舍不得的。”
宋椠又是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当即他亲自打开那坛白云酿,给桌上几人一人斟了一碗。
南宫月也没有客气,拿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
“哎呀,我的姑娘,喝慢些,喝这么快干嘛,喝快了会醉的。”
徐凤柔在一旁着急道。
“喝醉了正好,我就是来找醉的,可就是怎么都喝不醉。”
南宫月目光有些呆滞地看向前方,随后又给自己斟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这酒不错,比我先前喝得要烈多了。”
南宫月感受中胸口涌上的来那一股股灼烧感,十分满意地道。
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白云酿是什么味道,以前家里有时,她还不会喝酒,这些日子到处找酒喝时,又怎么都找不到。
所以此刻其实就算这坛酒不是白云酿,只要能让她醉,她也不在乎。
“先吃口菜,吃口菜,再慢慢喝。”
在南宫月又将一碗酒一饮而尽时,一旁的徐凤柔忽然拉住她的胳膊。
“放开,怎么你也要来管我。”
南宫月手腕一震,直接从那徐凤柔手中挣脱开,一仰头又是讲一碗酒倒入嘴中。
那徐凤柔被南宫月震得虎口一阵发麻,一抹怨毒在她眼中一闪而逝。
“你这婆娘,既然姑娘爱喝,就让她喝吧。”
宋椠呵斥了那徐凤柔一声,随后给她使了个眼色。
“喝喝喝,你们喝,我不管了。”
那徐凤柔闻言酒碗一摔一把站起身来,而就在她将那酒碗摔下去的时候,她碗中的酒水一滴不剩地落入了酒坛之中。
随即就见她骂骂咧咧地出了门去,出门时还掩上了房门。
“宋兄,我出去劝劝嫂子。”
那李重规见状一脸忧心地站了起来。
“劝什么劝,坐下来喝酒。”
宋椠冷哼了一声,说完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对,喝酒,干!”
脸色绯红眼神迷离的南宫月端起酒碗对宋椠道。
“干!”
宋椠也很是好爽地拿起酒碗,一碰杯,最后齐齐一饮而尽。
“唉!”
那李重规重重地叹了口气,还是起身追了上去。
只不过他关门时,一脸意味深长地冲宋椠笑了笑。
宋椠也是不动神色地嘴角勾起嘴角。
“这就是白云酿吗,感觉酒劲越来越大了。”
南宫月打了个酒嗝,她说话时舌头已经有些卷不起来了。
“姑娘你这是喝不下了?”
宋椠拿起酒碗问道。
“怎,我怎,怎么喝不下?”
南宫月说完,又一次拿起酒碗一饮而尽。
“你看我,光顾着喝酒了,这半坛就都快喝完了,居然还没问姑娘姓名。”
宋椠一脸自责道。
“这,姓名有何重要的,不如吃酒重要,再,再帮我满上。”
南宫月摇头,将自己的酒碗在桌上敲了敲。
“哈哈,姑娘果然洒脱。”
宋椠笑着给南宫月斟满了酒。
“我看姑娘谈吐见识不凡,不知姑娘师出何门?”
他接着问道。
“何门?没有门。”
南宫月摇晃着脑袋又喝了一口酒,随着酒劲一点点涌上来,她喝酒的速度也变慢了。
“无门无派却有这一身好修为,莫非姑娘是来自哪个世家?”
那宋椠继续试探着问道。
“世家?家?我没家!”
听到家这个字,南宫月一下子怒了,将那剩余的半碗酒一饮而尽。
“姑娘此言差矣,人怎么能没家呢?”
宋椠依旧面带微笑地给南宫月斟满酒。
“那种,那种只想着把女儿卖出去的家,算,算什么家?”
南宫月迷离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怒道。
“那照姑娘这么说来,你这是离家出走啊?”
宋椠又问。
“对,我,我再也,不,不回去了。”
南宫月有些摇摇晃晃地端起酒碗道。
“咳咳咳,姑娘说的没错,那种家不回也罢,不回也罢!”
宋椠又是咳嗽了几声,显得有些激动道。
“没有家室,没有门派,甚好甚好。”
他敲了敲桌子低声道,说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说,说什么呢?”
又喝完一碗的南宫月,打着酒嗝看向宋椠。
“我在说你好酒量。”
宋椠不慌不忙地拿起酒坛又给桑小满斟了一杯。
“来,我们再干了这一杯!”
他举起酒杯笑看着南宫月道。
“来,干了!”
南宫月甩了甩头,然后猛地一碰杯道。
又是一碗酒下肚,她只感觉自己整个身子开始像是泡在了热水中一般,肠胃之中更是涌~出一股股灼烧感,她的意识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模糊得连宋椠跟她说些什么都听不清。
“这就是喝醉的感觉吗,太好了……我终于又可以醉了,只要喝醉,我就什么都不用去想了。”
一想到这里,她便不经意地勾起了嘴角。
随后整个人,一头栽倒在了桌上。
“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宋椠摇晃着南宫月,语气跟表情却很平静地问道。
在叫了半天,发现对方没反应后,他那张一直带着淡淡微笑的脸陡然间落了下来,换成了一副阴戾狠辣的面孔。
“居然喝了整整一瓶散魂露才倒下,看起来资质当真不错……”
“咳、咳、咳。”
他边说着边一阵咳嗽,随后接着道:
“我宋椠运气不错,让我找道这一具好炉鼎。”
他一脸邪笑地身上撩起南宫月的一缕青丝,然后放在鼻子上一脸陶醉地嗅了嗅。
第679章 胯下之剑
“师父这已经是第几个了?”
厢房门外,那白衣修士李重规,一脸邪笑地看向身旁徐凤柔。
两人出了厢房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门口守着。
“加上之前在之前在沐阳镇上那几个,应该是第十个了吧?”
徐凤柔眯着她那对柳叶眼想了想道。
“这么说来,师父他老人家的六阳固元功要大成了?”
那李重规显得有些兴奋道。
“是啊,说起来还多亏了那秋水余孽,如果不是他将这山海会闹这么大动静,我们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哪里有那么多资质上乘的女修士给师父当炉鼎?”
徐凤柔道。
“师姐说的在理。”
李重规笑道。
“不过我看刚刚那女子谈吐样貌都不像是来自普通人家,这若是被其师门或家族发现了,只怕会很麻烦吧?你也知道师父那六阳固元功很是霸道,我就没见过一个活着下床的,就算是家里养着的那些,也还有好几个还未痊愈呢。”
他接着有些担忧道。
“你就不用瞎操心了。”
徐凤柔白了李重规一眼,随后道:
“哪有世家跟大派的弟子会独自前往山海会的?再说了,师父动手前,肯定会先问清楚的,若是那般没轻没重,早就被人找上门了。”
“师姐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李重规被说得连连赔笑。
“里面没动静了,那小姑娘应该是醉了。”
徐凤柔靠在门边贴耳听了听,随后嘴角勾起道。
“师姐,你说师父这次要多久才出来?”
李重规坏笑着看向一旁的徐凤柔。
徐凤柔先是媚眼如丝地瞥了李重规一眼,然后笑道:
“今天这小姑娘,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段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师父应该会爱惜一些慢慢来吧,这样的话怎么着也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也未免太高看师父了,我记得有一次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李重规嘿嘿一笑,然后用气声凑在徐凤柔边上耳语道。
此时他这幅奸邪莫要,跟先前坐在桌前时的高雅儒生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呵呵。”
徐凤柔先是笑了笑,然后一脸鄙夷地看向李重规道:
“你还说师父,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重规闻言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然后低声道:
“那,那次,不是师父在家吗,我紧张。”
“那你今晚还紧张吗?”
徐凤柔目光挑逗地看着李重规。
“他今晚恐怕是不行了。”
她这话才出口,一个声音忽然在过道中响起。
楼梯下面站了许久的萧澈,终究还是听不下去了。
他一个闪身如鬼魅般上了楼,随后双手抱胸一脸寡淡地看着两人。
面前忽然不声不响地多出了一个人,徐凤柔跟李重规被吓了一跳,可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在漏风,低头一看自己的喉头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血窟窿,带着热气鲜血湍湍地往外涌。
仔细一看他们发现,眼前这男子手中长剑的剑尖上正滴着血。
“他是什么时候拔剑的?”
两人心头的这个疑惑,恐怕此生都无法解开了。
“打扰了。”
萧澈面无表情地将两人僵直的身体从门前拨开,然后手指在门缝上一点,一道剑气温顺地从指间划出,将门后的门闩直接切开。
随着“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一股浓重的酒气,混杂着女子的体香,还有血腥味铺面而来。
“血腥……味?”
萧澈心头一惊,暗道自己不会来晚了吧。
他猛地走进厢房一看,却只见南宫月外衣襟松垮地斜倚在椅子上,面色绯红目光迷离,几缕青色湿漉漉地搭在额头。
萧澈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一股杀意沛然而起。
可正当他要寻那宋椠时,一时间却怎么都没寻找,等他走到桌边时才发现,那宋椠已经躺在了地上,正蜷缩着身体紧紧地捂着自己的渗血的裆部,表情扭曲嘴巴无力地张合着。
再仔细一看,他裆部正插着南宫月那柄藏影剑。
很显然,他这是痛的失声了。
“又是你这个,多,多管,多管闲事的……哼……”
眼神迷离的南宫月抬起手,手指摇摇晃晃地指了指萧澈,如一个孩童般,模样有些娇憨地撇嘴冷哼道。
“酒,酒,我要喝酒……”
说着又去翻桌上的酒坛。
看她这幅模样似乎身上的醉意还未消散。
不过都醉成这样,还有防身之力,萧澈也是十分佩服。
“造孽。”
他又看了眼那蜷缩在地血尿横流的宋椠,淡淡地说了一句。
随后便伸手准备去扶起南宫月。
不过还没等他抓住南宫月那在桌上到处乱摸的手,却发先自己的脚被人给抓住了。
回头一看,抓住他脚的正是那宋椠。
只见那宋椠表情扭曲,强忍着胯下的剧痛,一字一顿地道:
“救,救我。”
“滚。”
萧澈脚一抖,直接将他的手抖开,看都懒得看他,他性情本就凉薄,不是熟识的人根本就没有好脸色,更何况宋椠这种人渣。
“通往,通往,昆仑的海船,有,有问题,你们都会死。”
“啊……”
见萧澈要走,宋椠再也顾不上胯下的剧痛,一口气把话说了出来。
可能是说的太用力,一下牵动了胯下的伤口,话才一出口接着就是一声惨嚎。
“我时间不多,你捡重要的说。”
萧澈将桌上那快要被南宫月扒下来的酒坛往酒桌中间推了推,然后才翘着腿坐下,目光冷冷地盯着萧澈,就像看一个死人一样。
“我,我怀里有,有一瓶,九转续命丹,给,给吃一颗,不,不然,我,我会死的。”
宋椠痛得快要哭出来了。
“说。”
不管这宋椠说得如何动情,萧澈依旧只是冷冰冰地吐出这么一个字。
面对这么一个冷得如一块冰的人,宋椠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生州府,慕容,慕容世家,跟诸葛世家联手,买,买通仙盟船员……”
“啊……”
话说道一半时,他痛得一口气没续上来,直接痛得叫出声来,没能继续说下去。
第680章 缥缈老祖
虽然宋椠只说了一半,但总算是让萧澈对这件事情提起了兴趣。
只见他手指一勾,一个小瓷瓶从那宋椠怀中飞出,稳稳地落到他手里。
被阵阵剧痛侵袭的宋椠,眼角的余光在见到这一幕后,总算是在心理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萧澈看了眼这小瓷瓶,正准备打开,却发现身后的南宫月因为够不着酒坛,已经直接爬上了桌,于是又把瓶塞给塞了上去,起身把南宫月从桌上抱下来,重新放回椅子上。
这一幕看得宋椠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背过去,心道,祖宗,你倒是先救我啊,她只是醉了,我都快要死了啊。
不过他这话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再怎么气不过,也只能先憋着。
在安顿好南宫月之后,萧澈这次重新坐下,他从小瓷瓶中取出一枚丹药,然后冷冷道:
“张嘴。”
闻言上一秒还像是要断气的宋椠,眼神中立刻恢复了神采,对着萧澈把嘴长得大大的,那模样就像是一只张着嘴的鲶鱼。
萧澈手指一弹,一枚丹药立时送入宋椠的嘴中。
服下一颗续命丹之后,那宋椠的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不过胯下那一阵阵袭来的痛感依旧还在,更关键的那把让他断子绝孙的剑还插在上面,不拔下来根本没办法止血疗伤。
“能,能不能,帮我把我把这剑,也,也拔,拔了?”
他试探着问道。
“不能。”
“好,好的。”
那宋椠瞬间认怂。
“生州的诸葛世家跟慕容世家,买通了仙盟的海船,会在前往昆仑的途中,刺杀船上有潜力修者。”
没等萧澈追问,他直接开口道。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澈问。
“那慕容世家家主的长孙慕容枫,天纵之姿,十年内突破圣人境,此番若是能在山海会崭露头角,日后前途无可限量,慕容世家也必将在十州崛起。
“慕容老爷子为了给自己这个孙子铺路费劲心思,为保万无一失更是想出了这一计策,这生州通往昆仑的海路几万里海域中危险无数,死一些修者根本没人在意。”
宋椠道,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张嘴。”
萧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拿出一枚续命丹。
那宋椠闻言立刻将嘴巴张的大大的。
“那这诸葛世家又是怎么回事?”
看那宋椠服下这粒续命丹之后,萧澈接着问道。
“这,这诸葛世家,就,就……”
被萧澈问到诸葛世家时,那宋椠的脸色立刻有些难堪。
不过萧澈只是将眼睛一抬,那宋椠立刻便接着开口道:
“这诸葛世家的家主缥缈老祖,一直在修习一种邪门功法,居说大成之后法力可通神,但,但就是需要以高阶修者精血为引来修炼,所以这两家……”
说到最后他有些害怕地瞟了眼萧澈。
不过萧澈在听后神色依然波澜不惊。
“你身上这门邪功跟那什么老祖的功法倒是异曲同工,你两不会是师徒吧?”
他面色淡然地问道。
“老,老祖,的确教了我不少东西。”
被萧澈一眼识破,那宋椠索性也不再遮掩。
“他们这么做,仙盟没有发现?”
萧澈问。
“仙盟对这些事情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诸葛世家能为他所用,他才不管我们修的是什么功法。”
宋椠一脸的不以为然。
“而且,仙盟为了追捕那秋水余孽,本就在严查每一艘海船,据说前几日,因为疑似在船上发现了那秋水余孽的痕迹,仙盟的玄武侯直接毁了那艘海船,船上所有修士无一人幸免。
“仙盟现在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愿放过一个。”
他接着道。
“若是你们上船,那行刺之人如何辨别?”
萧澈不想听他继续废话,直指重点地问道。
“若是自己人登船,手上会带上这一枚戒指,无论吃饭还是睡觉都不能摘下来。”
宋椠艰难地扬起自己的手。
萧澈问也没问,直接手一样隔空将那枚戒指从宋椠手中取下来。
那宋椠有些不舍,但终究还是没有做声。
“这戒指你还有几枚?”
萧澈将那戒指戴在手上冲宋椠扬了扬道。
“门外,我那女弟子身上还有一枚,原本我是打算带着她一起上船的。”
宋椠有些可惜道。
萧澈闻言不声不响地站起,身形一闪来到门外,然后从徐凤柔尸体上取下了那枚戒指。
大概是宋椠嘱咐了店家的缘故,这间厢房外面一直都没人过来。
回到屋里后,他将那枚戒指径直戴在了南宫月手上。
“好看。”
本来在桌上找酒喝得南宫月,目光一下子被戒指吸引,她那对好看的桃花眼笑得迷城了月牙状道。
“哪里好看了?”
萧澈闻言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有些不以为然道。
“好看,好看,就是好看!”
醉醺醺的南宫月在听了这话之后,立刻像一直小老虎一般仰头瞪着萧澈。
萧澈不想理她,想转过身去,却被南宫月一把拉住。
“你说,好看!”
南宫月举起手上的戒指不依不饶地嘟着嘴盯着萧澈道。
“不好看。”
萧澈依旧面无表情道。
“好看!”
南宫月皱着眉嘟着嘴,原本有些迷离的目光,此刻居然清明了几分。
“不好看。”
萧澈依旧面无表情地坚持着。
“好看,好看,就是好看!”
南宫月举起她两只小粉拳,开始爆锤萧澈的胸口。
不得不说,虽然这两只拳头很秀气,但是力气却是大得无比,锤得萧澈的胸口砰砰作响。
也就是萧澈还能扛得住,要是换了那宋椠,只怕胸骨都要别锤碎了。
可无论南宫月怎么闹,萧澈依旧坚持地认为这戒指不好看。
“两位祖宗,戒指好不好看有什么好争的?看看我行吗,我再不救治,可真的要断子绝孙了啊!”
两人身后的宋椠欲哭无泪。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敢好声好气地向萧澈询问道:
“这位大人,您看我该说的都说了,该给的也都给了,是不是能把我放了?”
其实他不知道,这是萧澈对他的恩赐
第681章 你陪我南瓜!
萧澈闻言先是将伸手将南宫月按坐在椅子上,他手臂很长按着南宫月的脑袋之后,南宫月再怎么拼命挥舞着小拳头就是打不到他。www.uu234.net
“这就来帮你。”
萧澈一边按住南宫月的脑袋,一边转头对宋椠道。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如果宋椠能磕头的话,此刻可能已经将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了。
不过还没等萧澈上前,那原本被萧澈按在椅子上坐下的南宫月忽然站了起来,她歪着脑袋指着宋椠胯下的那柄剑,一脸不可置信的道:
“咦?我的藏影,怎,怎么会在你那里?”
说着她就一把从椅子上站起来,身子歪歪扭扭地走向宋椠,随后毫无征兆地握住那藏影的剑柄搅合了一下。
“怎么会插在这个地方了呢?”
她边搅和还边皱眉。
而这一搅和,宋椠只感到一股足以让自己灵魂出窍的剧痛,如同汹涌的浪潮一般从自己胯下传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哀嚎出声,只听“嗤”地一声,南宫月再次毫无征兆地将那柄剑从他胯下拔出。
此刻宋椠无比恳切地祈求自己能昏死过去,但可能是吃了太多续命丹的缘故,任由那疼痛如何在他胯下肆虐,他都无法晕死过去。
“遇到这位,你也是惨。”
萧澈脸色平静地走到宋椠旁边。
当宋椠看到萧澈出现在他面前时,那股喜悦简直可以冲淡他胯下的剧痛。
“救,救我,救我!……”
他忍者胯下的剧痛声音如杀猪般地惨嚎道。
只是随着“叮”地一声镔铁撞击的脆响,他那惨嚎声随之戛然而止。
这声音宋椠很熟悉,这是刀剑还鞘时发出的撞击声。
“谁的剑?”
他有些茫然地望着萧澈。
“我的。”
萧澈直视着宋椠投来的目光语气淡淡道。
“好快啊。”
话音才落,宋椠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线,随后整个脑袋对折后翻滚落下去。
与萧澈的无数种残酷杀人手段想必,能死在这一剑之下的宋椠无疑是幸运的。
“他,他脑袋怎么没了?”
南宫月眼皮耷拉着十分困惑地指着宋椠的尸体对萧澈道。
此时她手中提着那柄还在滴血的藏影,模样分外诡异。
“你看错了,那不是脑袋,那是南瓜,瓜熟了就掉了。”
萧澈面无表情地道。
“南……南……瓜!?”
南宫月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不过马上她又傻笑了起来:
“嘻嘻嘻,原来是,南……瓜呀,嘻嘻嘻,我真傻呀,把南瓜,南瓜,当做人头,嘻嘻嘻……”
萧澈没理她,只是伸手去接过她手中的剑,用真元震散上面的血污,然后将小心地将剑放回她腰间的剑鞘中。
就算是长年刀口舔血的他,面对这个喝醉的女疯子,心里也有些发怵。
帮南宫月放好佩剑之后,萧澈又发现她衣服上沾满了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血污,特别是那白色的羊皮靴子,整个鞋底几乎都浸在了血里。
这场景让萧澈心底一阵发毛。
其他的东西还好,他对衣物的整洁有种近乎偏执的洁癖,见不得衣服上有半点脏东西。
以前他在无己观当杀手时,一般都会携带四五套衣服。
不过像今天这般,见到别人衣物上的污渍而感到受不了的情况,倒还是第一次。
“坐好。”
他十分严厉地将南宫月抱起然后放在椅子上。
随后开始将真元化作罡气覆盖在手上,一点点地帮南宫月散去身上的污渍。
“南瓜……你喜欢吃南瓜吗?”
南宫月这次倒是没有乱动,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不过她依旧对那南瓜感到念念不忘。
“不喜欢。”
萧澈将她上身的衣服弄干净之后,开始弄下身的衣服。
“我可……喜欢……吃南瓜了。”
南宫月自顾自地说的。
“嘻嘻……我可喜欢,可喜欢吃……吃我……娘亲做的南瓜饭了。”
她歪着脑袋望着脑袋傻笑。
“你喜欢吃南瓜饭吗?”
她忽然弯下腰将头倒着脸凑到萧澈旁边。
“不喜欢。”
萧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呵呵呵,你好傻哦……南瓜……南瓜饭可好吃了……”
南宫月重新坐了起来,一个人傻乐。
不过笑着笑着她忽然又撇这嘴哭了起来:
“我……我……我好想我的娘亲啊……”
她哭得越来越大声。
不过好在这房间本来就被布置了隔音的符,她就算是哭得再大声外面也听不到,所以萧澈依旧很淡定地帮她擦着鞋。
“你既然这么想你的娘亲,那干嘛一个跑道这地方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南宫月提起了自己娘亲的事让萧澈有些出动的缘故,他居然主动地向南宫月问起了话来。
“还不是,不是……为了出来,出来找他。”
听到萧澈在跟她说话,南宫月立刻止住了哭声。
“他是谁?”
萧澈问。
“就是他啊……就是……就是李云生啊。”
南宫月口齿不清地说道。
萧澈闻言愣了一下,别南宫月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想起来了,两人之前遇到的时候,南宫月就说过要来找李云生。
“你找到他了吗?”
萧澈继续问道。
“找到了。”
南宫月坐在椅子上脸上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但是……但是……他不理我……他去找……去找……别的女人了……”
她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个桑小满……有……有什么好?有……我好看吗?”
“腿有……腿有我的长吗?胸……胸有……我的大吗?”
她边哭边说着,说到激动处,还用力地挺了挺胸。
“哈哈哈……”
忍了许久的萧澈终于闭不住了,“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随后更是放声大笑。
“你……笑……笑什么?”
南宫月又弯着腰把脑袋探了下去,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无辜地看着萧澈。
“我说的不对吗?”
她撇嘴着嘴继续问。
“你说……我……好看……还是……桑小满好看?”
因为一直把头倒转着她的脸憋得通红。
“你坐好了,就是你好看。”
萧澈怕不敢再刺激这个女疯子,赶忙回答道。
南宫月闻言迅速坐直了身子。
“我现在好看了吗?”
她头也不敢动一下地问道。
“好看。”
萧澈头也不抬地道。
“嘻嘻……我就知道……还是……还是我好看。”
南宫月闻言又痴痴地傻笑了起来。
而这时,萧澈也已经帮她把全身的衣物整理干净,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而后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像是大师们在端详自己的书画一般。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开始清理厢房,如果要借用这宋椠的身份上船,他就必须消除这里的所有痕迹。
不过对于无己观曾经排名第四的杀手来说,这完全就是家常便饭。
在将这酒楼的厢房整理好之后,他先用两张毁尸符将外面两具尸体焚毁,然后准备进屋处理宋椠的尸首。
这期间南宫月一直笑嘻嘻地坐在椅子,似是还沉浸在萧澈的那句“你好看”之中。
不过正当萧澈将那毁尸符贴在那宋椠的头颅上时,南宫月的目光正好不经意地朝那边扫了一眼,然后便正好看见,宋椠的头颅一点点地被一团火星焚毁。
她原本一直挂着笑容的脸瞬间僵住了,然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道:
“你赔我南瓜!”
第682章 父子与海
视线转到五羊城的另一处的海口。
距离海镇大约百里远的一处深水海域内。
一艘破旧的渔船晃晃悠悠地漂浮在这一望无垠的海面,渔船上面站着一对面色焦虑的父子。
儿子身形高大,皮肤黝黑,光着膀子露出一身腱子肉。
那父亲穿着一身麻布短打,身形精瘦,握着船桨的手显得十分有力,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充满了锐气,全然没有半点衰老之态。
两人此时都皱着眉,嘴巴紧闭两腮肌肉鼓起,目光锋利地注视着海面。
特别是那儿子手举着一支长长的标枪,周身肌肉紧绷,如一尊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地立在船头。
忽然,一道黑影从渔船前方的海面飞速地掠过,这黑影距离水面至少有几十米的距离,寻常人根本就没法发现。
可就在这一刹那间,那老人的儿子紧绷着的身体忽然动了,手中握着的标枪势如千钧般向那水底的黑影射去。
随着“咚”地一声,标枪入水,消失在海面。
父子二人则神色紧张屏息凝视地注视着水面。
过了大概片刻,一头背上插着标枪的巨大蓝鲫海鱼从海底缓缓浮了上来。
“爹,我镖到蓝龙鱼了!”
那儿子无比激动地看向老人。
“笑个屁哩,还不快把鱼拉上来。”
老人瞪了他儿子一眼。
不过等他儿子一转身,他脸上便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一嘴的整齐牙齿跟在黝黑的皮肤跟着碧蓝的海水映衬下很是晃眼。
这对父子是这附近桐庐镇的渔民,也是这北海之上成千上万的渔民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一员。
老人名叫周广德,儿子叫周有旺。
今天是周有旺第一次进入深海镖鱼,第一次进入深海就能镖到一条蓝龙鱼,对于一个渔民来说是一件极光荣的事。
这蓝龙鱼不但在水中的速度极快,而且生性多疑,是近乎于海妖与普通海鱼之间的一种大鱼,而且它头部长喙锋利无比,堪比一些锋利刀剑,寻常渔网很难捕获,只有靠这种刻有破甲符文的特制的长枪,将其在水中刺中才能捕捞上来。
虽然这蓝龙鱼极难捕获,但因为它一身的宝贝,只要出现蓝龙鱼立刻都会被高价买走。
不说别的只说它身上的肉,对于才开始修炼的修者来说,简直比丹药还要有用,市场上几乎都是有价无市。
周广德父子镖中的这条蓝龙鱼,至少能让他一家七八口人,半年内衣食无忧。
这也是两人为何如此开心的原因。
对于修者来说,这条北海只是通往昆仑的一条水路,可对于这些渔民们来说,这北海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他们不关心这些修者如何在北海闹腾,只求他们别打扰自己捕鱼。
“爹,这条蓝龙鱼好重啊,我感觉比陶阿伯之前镖到的那条还要重。”
周有旺一面将系在镖枪上的那根粗麻绳往回拉,一面咧着嘴大笑起来。
“我倒是觉着这条鱼看起来比你陶阿伯那条小不少。”
周广德叼着烟斗也走过去准备帮一把手。
他这话倒不是为了打击周有旺,完全是根据多年的捕鱼经验,从水中的那影子判断出来的。
随着蓝龙鱼的身影一点点从海底浮现出来,两父子的眉头跟着皱得越来越紧了。
因为他们发现,这条蓝龙鱼的确比陶阿伯的那条要小很多。
“可这鱼的分量不轻啊?”
周有旺一脸的疑惑。
“你先拉,我区取一件东西。”
周广德就要比周有旺老练沉稳许多。
“好。”
周有旺不疑有他,只是继续卖力地将那蓝龙鱼往水面上拉。
而就在整条蓝龙鱼都已经浮出水面时,周广德忽然从船舱中走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柄刀刃磨得闪闪发亮的猎刀。
“爹,你这是做什么?”
周有旺一脸惊愕,手中的麻绳险些松开。
“拉!”
周广德一边摆开架势双手握到站在一侧,一面神色严肃地喝道。
他黝黑的脸上,咬肌紧绷,目光冷冽。
见到周广德这幅架势,周有旺就算是再没经验,也已经猜到,水中这条蓝龙鱼有古怪。
“难道是……海妖?!”
他心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念头并不是凭空而来,水中那蓝龙鱼的体积跟重量不对等,极有可能是底下依附着一头海妖。
从小到大,周有旺就不止一次听过,渔民被躲在蓝龙鱼身下海妖袭击的传闻。
而很显然,他爹周广德也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才进船舱拿刀,严阵以待。
不过这反倒是让他更加冷静了。
他们这些常年从海中讨生活的渔民,修为虽然参差不齐,但是常年与海中风浪搏斗,一个个胆识早已远超常人。
船上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冷寂,两人此时脸上的表情,比先前镖鱼时还要严肃十倍。
一时间四周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
那巨大的蓝龙鱼已经差不多被周有旺拉到了船沿,只需他提上一口气,再一用力,就能直接将它拉上船来。
他咽了口唾沫,随后目光看向身旁的周广德。
周广德握住刀柄的双手紧了紧,然后紧紧地抿着嘴,朝周有旺点了点头。
周有旺得了周广德的示意,不再迟疑,身子猛地一沉,全身肌肉紧绷,脸憋得通红地轻喝了一声:“上来吧你!”
随着他那粗壮的手臂,双手将那麻绳用力往上一提,整条蓝龙鱼就这么被他直接提起翻入船舱之中。
小船猛地一阵摇晃,似是随时会倾倒一般。
不过父子两没心思关注这个,而是将目光齐齐看向了那蓝龙鱼翻过来的肚皮上。
令两人全身汗毛炸开的是,这蓝龙鱼的肚皮上,居然真的附着着一物。
周广德见状,双眼精光直冒,双手握道,猛喝一声,手中锋利的朴刀,直接一道朝着蓝龙鱼肚皮上那东西斩去。
此一刀刀气凌冽,居然颇有高手的风范。
“爹,等等!”
不过就在周广德手中猎刀就要看着那东西时,周有旺忽然一把将他拦下,然后一脸急切道:
“这是个人,不是海妖!”
第683章 乘鱼而来的陈太阿
周广德闻言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倒,好在最后稳住了身形。
“什么?是人?”
周广德气喘吁吁地抬头看向周有旺。
显然刚刚那一刀,让他消耗了不少气血。
“你自己看吧。”
周有旺指了指那蓝龙鱼的肚子。
周广德闻言朝着周有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破衣烂衫的年轻人,张着双手双脚,死死地抱着那蓝龙鱼。
“死的还是活的?”
周广德提着刀站了起来,一脸疑惑地慢慢靠近。
“我来看看。”
周有旺闻言直接上前,准备伸手去探一下那人的鼻息。
可手还没有伸过去,那年轻人忽然直接从蓝龙鱼的肚皮上滚落了下来,脑袋“砰”地一声,直接砸在坚硬的船板上。
这一声就连一旁的父子俩都听得心头一颤,肩膀缩了缩,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步。
“啊,痛,痛,痛……痛死我了……”
在父子俩惊愕的目光中,年轻人忽然在船舱中坐了起来,摸头额头上肿起来的大包,痛得直咧嘴。
“你,你,你是人是鬼?”
周有旺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我?”
那年轻人闻言抬起头,也一脸茫然地看向眼前这两人。
“咦?你们又是谁?”
他好似才发现面前的父子一般一脸的讶异。
虽然这年轻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但好在周广德父子至少可以确认他是人非妖更加不是鬼,两人心下顿时安定了不少。
“我们是在这北海上打鱼的渔夫,你怎么会在这蓝龙鱼的肚子上?”
周有旺上前一步蹲下身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问道。
“打鱼的?”
年轻人闻言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转头往后一看,正好看见那根插在蓝龙鱼背脊上的镖抢,顿时哭丧着脸道:
“小蓝兄弟,是我害了你……都怪我睡过头了。”
“小兄弟,你莫不是磕坏了脑袋吧。”
周广德一脸莫名地看着身前的哭丧着脸的年轻人,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算了,这大概就是命吧。”
年轻人一脸惋惜地摇头叹了口气。
随后转头看向面前的周广德跟周有旺,彬彬有礼地问道:
“我叫陈太阿,这位老伯还有这位大哥,不知道两位该怎么称呼?”
“陈太阿?”
父子两人听了这个名字之后对视了一样,然后相互摇了摇头。
不过周有旺马上还是冲陈太阿拱了拱手,十分爽直地回答道:
“我叫周有旺,这是我爹周广德。”
这些平日里只知道在海上打鱼的汉子,都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特别是对面的年轻人一口一个叔伯大哥地叫着,他们听着也挺顺耳。
“敢问这位有旺大哥,今天是何月何日?这里又是何处?”
陈太阿瞧了眼四周的海面,然后又接着问道。
“今天是十月初三,这是北海的深海,再往前百里就是内海了,我们是附近五羊城桐庐镇的渔民。”
周有旺依旧回答得十分干脆道。
“居然只到了生州啊,我还以为到昆仑了呢……”
闻言,陈太阿有些遗憾地在心理嘀咕了一句。
“太阿小兄弟,你怎么会趴在这蓝龙鱼的肚子上。”
周有旺好奇地问道,一旁的周广德则暗自警惕地将手中的猎刀握了紧。
“啊,我是去参加昆仑的山海会的。”
陈太阿一边抖去身上缠着的几段海草,一边低头回答道。
“去山海会,应该乘仙盟的海船啊,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周广德眯着眼问道,他握着刀的手更紧了。
“哈哈……我得罪了不少仙盟的人,所以登不了船。”
陈太阿憨憨地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道。
听他这么一说,不但是周广德连周有旺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警惕。
“你登不了船,那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周广德继续问道。
“原本我是准备从长州一直游到昆仑,可游了一阵发现实在是太累,恰好这时有一条蓝龙鱼从我边上路过,我便将它给绑了,让它沿着这北海顺流而下到达昆仑。
“不过我在水底实在是闲得有些无聊,就只好睡觉了,本想着一觉醒来就能到昆仑了,却不成想还没到昆仑,这头蓝龙鱼就被你们给杀了。”
陈太阿绘声绘色地道。
他讲的很轻松,周广德父子却是听的面面相觑,但看陈太阿的神色,又不像是在说谎作伪。
“敢问这位太阿小兄弟,你是大修士?”
在沉默了片刻后,周有旺忽然试探着地问道。
能在水底抱着蓝龙鱼潜游这么多天,在他看来只有传闻中的大修士才能做到。
“算,算是吧。”
陈太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回答道。
闻言周有旺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他们说厉害的修士能腾云驾雾,你……”
他马上一脸激动地问道,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一旁的周广德往后一拉给深深打断了。
“爹?”
周有旺不解地看向周广德。
“大修士岂是我等能够招惹的?”
周广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周有旺一眼。
“有旺大哥你说的是这样吗?”
那周广德话才说完,就只见刚刚还在站在船舱中间的陈太阿,身形已然悬在了半空。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周有旺猛地点头。
一旁的周广德却是看得直叹气。
自己这个儿子,一直对寻仙问道之事很感兴趣,奈何资质太差,入不了那些世家跟门派的眼,他还曾为此郁郁寡欢了几年,直到这两年学了自己镖鱼的手艺,心才算收回来了一些。
可能是陈太阿跟周有旺这两人,说话跟做事没什么心机的缘故,他们聊得分外投缘。在陈太阿聊起这一路上遇到的趣事时,就连周广德也津津有味地凑了过来。
三人越聊越是投机,周有旺对修者的世界很是好奇,陈太阿则百无禁忌有问必答,完全没有一些修者那般的神秘作态。
不知道是不是妖凤血脉的缘故,他身上有种令人十分舒服的亲和感染力,只要跟他说话聊天,心情不由地会变得爽朗起来。
不知不觉中,三人已经聊到饭桌上。
第684章 海上围猎
周广德父子渔船船舱内。
此时周有旺也安放好了那头蓝龙鱼来到了船舱内,三人一起围坐在一张放着炭炉的小桌子边,炭炉的上方驾着一口铁锅,锅里浓稠奶白的鱼汤正不停地翻滚着,整个船舱内都散发着炖鱼的香气。
“话说太阿小兄弟,你说你们这些个修者,为何都要去趟山海会这趟子浑水,我可是听说了,这次参加山海会可都是……都是些翻手成云覆手化雨的大人物,你们这种修者过去,不是送死吗?”
周广德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然后慢悠悠地道。
此时的他面对陈太阿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拘谨,完全就像是一个长辈跟晚辈说话一般。
“爹,你一个打鱼懂什么?人家修者,求的是长生,求的是万世功业,所谓富贵险中求,若是能在山海会上挣得一分功绩,日后世世代代都不用愁了。”
周有旺一面在锅中挑拣着鱼肉一面道。
周广德见状瞪了周有旺一眼,用自己筷子用力地在周有旺筷子上一拍,将他夹在筷子上的一颗鱼眼给打落到锅里。
陈太阿一直在埋头扒饭,没看见父子两的小动作,待将那碗鱼汤拌饭全部扒进肚子里时才抬起头来。
“老伯,我去山海会不是为了这些,我是去见我一位结拜大哥,他如今遭了难,作为兄弟决不能袖手旁观。”
陈太阿对那周广德道。
周广德父子闻言一愣,随即一脸敬意道:
“太阿小兄弟如此重情重义,让我这小老儿汗颜得很,刚那番话就当小老儿没说过!”
这对父子除了心直口快之外还极重情义,所以听到陈太阿不远万里前往昆仑只是为了去帮自己的结拜大哥是,心下不由得极是钦佩。
“太阿兄弟,你当真还要一个人游道昆仑?”
周长旺忽然问道。
在看过刚刚那番演示之后,他对陈太阿的修为已经不再怀疑。
“长旺大哥说笑了,成日里待在海里还是太无趣了些,我……我看看……能不能搭上去昆仑的顺风船。倒时还要劳烦老伯跟大哥将我送到岸上一趟。”
陈太阿扒了一口混着鱼汤的米饭,然后一边吞咽着一边道。
“什么劳烦不劳烦,太阿兄弟太见外了。”
周广德摆手。
这两父子都是一对实在人,在放下对陈太阿的警惕之后,便不再将对方当外人看待。
“不过这北海通往昆仑的这片海域极其凶险,那些海妖就先不说,只说中途的那片巨大涡流,寻常小船根本无法避开,定然会被卷入其中,所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想办法登上仙盟的海船,这样最为稳妥。”
他接着道。
陈太阿自然知道这是周广德的一番好意,便笑着点头道:
“若是有办法,我定会试试。”
周广德闻言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件事情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多只能提提建议。
“哎呀,我倒是忘了,我在船头还放了半壶酒,今年这么个好日子,怎么能不喝酒!”
周广德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一拍自己的脑袋。
“爹,你坐你坐,我去拿!”
周有旺一下拦住周广德自己起身去了船头。
不过他才刚一迈出船舱,整个人身子便僵住了,直直地堵在船舱门口。
“你发什么呆,快去拿酒啊!”
周广德见状大骂了一句。
可就算是周有旺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堵在门口。
周广德意识到不对劲,刚要起身,却只听到那周有旺大喊了一声:
“爹,快趴下!”
话音方落,一根长矛射进船舱之中,整个船舱的顶盖直接被这飞来的长矛掀翻。
随后,陈太阿跟周广德便看到一幅极为震撼的景象。
只见不远处的海面上,三艘如楼宇般的海船并排而列,一杆杆长矛如同箭矢一般从海船之上飞射下来。
而在这一艘艘巨大的海船下方,无数只小渔船被这一根根飞射而来的长矛驱赶着,正玩命地向这边划来。
正当三人还在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时,行驶在最前方的那艘海船上,忽然传出一个非常傲慢的声音:
“仙盟追捕秋水余孽李云生,此片海域只许进不许出,所有渔船不得不靠岸不得返航,一直向前航信直至抵达昆仑,违令者杀无赦。”
话音方落,又是一杆杆长矛从那一艘艘海船上如同雨点般飞落,那百余艘小渔船被驱赶得再次飞速前行。
“这天杀的仙盟,只为了追杀一个秋水余孽,居然就要把我们所有人赶到昆仑?!”
周广德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一旁的陈太阿这时却是将眼前的状况理清楚了。
大概就是仙盟在这片海域发现了他大哥李云生的踪迹,为了不让李云生有任何逃脱的机会,他们直接封锁了整片海域,这群无辜的渔民一下子被殃及其中。
这的确很像仙盟那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做派。
这时陈太阿的耳朵忽然一动,他听到一道破风声朝这边袭来,当下便如同条件反射一般,身形一闪出现在了船头,一抬手,稳稳地接住了飞射而来的一根长矛,长矛之上传来的那巨大的力道,直接让小船晃了晃。
这一幕,看得陈太阿身后的周广德跟周有旺冷汗连连,满心地后怕。
“我去会会他们。”
“别,别,别,小兄弟,千万别去!”
陈太阿将长矛握在手上,正要从船上跳下去,却被周家父子拦腰抱住。
在周广德父子看来,陈太阿就算有一些本事,也不可能是仙盟三艘海船的对手,他们不想陈太阿平白送了性命。
“我们先听他们的,将船朝昆仑开,北海这么大,肯定能寻到出路。”
周广德大声道。
“是啊,双拳难敌四手,太阿兄弟,现在不是时候!”
周有旺也道。
陈太阿望了眼身后那三艘小山一般大小的海船,还有海面那秘密麻麻地被追赶着的百来艘渔船,然后才道:
“好吧,我们等等……”
仙盟的海船比云船要大出许多,一艘至少能装下一千人,三艘海船就是三千名训练有素的府卫。
陈太阿虽然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但是这上百艘渔船跟几百名渔民可能就要遭殃了。
“现在确实不是出手的时机,等到天黑吧。”
他在心理暗自思忖道。
跟萧澈李云生不同,陈太阿的个性让没办法对这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坐视不管,所以想了想之后便也没再坚持下船。
见陈太阿被说动,周家父子当下也不再废话,开始各自分工,有人杨帆,有人摇桨,小渔船开始在海中极速前行。
而陈太阿就这么立在船头,一面防止还有飞矛射过来。
第685章 夺海船
这天傍晚。
在所有渔船拉开船帆全速航行的情况下,这上百艘渔船很快便从北海的外围区域,开始驶入北海中心区域的内海。
这片区域在平日里,就是渔民们的禁地。
因为一旦进入内海,不但头顶的天气开始变幻莫测,暴风雨下很容易翻船不说,这内海区域更是有诸多海妖聚集地。
这海妖性情暴戾,是妖族中最不易管束的一部分,就算是妖皇在世时,海妖也一直是妖族最不可控的一支,妖皇陨世之后更是完全摆脱妖族控制,在这大海之上肆意妄为,最喜欢的就是吞食有修为灵力的修者来强大自身。
如果遇上仙盟那些大船,它们可能还会有所畏惧,但像这些小船若是遇到了巨大的海妖,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
而仙盟的海船在将他们赶入内海之后,便不再用飞矛驱赶,但若是有渔船试图逃离,还是会立刻被截杀,尝试了几次之后,这些渔民们渐渐便放弃了挣扎。
眼见着自己的船越来越深入北海内部,周广德父子脸上的忧色越来越浓重。
至于陈太阿,看着一艘艘渔船被赶入内海,心中同样有些焦虑。
不过在思虑了大半天的时间后,他最后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趁着天色还没全黑,他把周广德父子招到了船舱内。
“太阿兄弟,你莫不是又要去冒险吧,可千万使不得!”
周广德一坐下,就一脸激动道。
陈太阿看得出来,这对父子的心肠是真的不坏,于是笑着拍了拍周广德的肩膀道:
“大伯,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周老伯,你们跟其他渔船,平日里相互之间是怎么联系的?”
他接着问道。
“我们镇上的渔民都是用这油灯。”
周广德取出身旁的一盏带着琉璃罩子的油灯。
“将这油灯换上黄色的纸罩子放在船桅上,就表示有急事要商量,周围的船看到了就会靠过来。”
他接着道。
“那你等一下,将这油灯挂上。”
陈太阿道。
“挂着油灯有什么用,把他们招来也做不了什么啊。”
周有旺一头雾水。
“你们这些小船太过脆弱,想靠这些小船逃出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必须弄到一艘大船。”
陈太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道。
“这茫茫大海,我们去哪里弄大船?”
周广德也糊涂了。
“抢下一艘仙盟的海船就可以了。”
陈太阿道。
周家父子被陈太阿的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比陈太阿先前那个笑话还要荒谬。
陈太阿也懒得跟两人解释太多,而是接着:
“天色就要全暗下来,到时候我会去夺船,你们负责通知你们同镇的渔民,若我夺船成功,会在桅杆上挂上这盏油灯,你们看到油灯便趁着夜色划过来登船。”
“可,可是……”
周广德父子话还没说完,陈太阿已经消失在了创造,悄无声息地从船上跳入了水中。
两人面面相觑地看着船边水面泛起的波浪。
“爹,你觉得太阿小兄弟,真的抢来一艘海船吗?”
周有旺一脸愁容地问道。
“只能相信太阿小兄弟了,我们的船马上就要进入内海了。”
周广德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海平面,那里最后一缕日光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进了内海,就凭我们这几艘破船,迟早是死路一条。”
比起周长旺,这周广德明显的要有决断一些。
“马上天黑了,再准备一盏油灯吧。”
他对周广德道。
“可这事就算我们信,其他人也未必信啊。”
周有旺还在犹豫。
“小兄弟连仙盟的海船都敢夺,你一个八尺汉子,怎地这点小事都婆婆妈妈的。”
周广德皱眉骂道。
“也罢,左右都是死,总要试试看。”
被周广德一骂,周有旺也不再犹豫。
是夜,周广德父子的渔船上,当真挂起了带着红罩子的油灯灯。
或许是受到求生欲望的驱使,越来越多渔船靠近他们父子前来一探究竟。
……
再说陈太阿。
跳下渔船之后,他便直接向后方的仙盟海船游去。
仙盟的三艘海船椅子列开,相互间隔大概一里地,海船上飞矛跟风雷炮的射程的范围,若有渔船试图逃脱要么被飞矛射穿,要么被风雷炮直接击毁。
三艘海船刚好挡在这些渔船的退路。
陈太阿动身之前,就已经用神魂查探过,三艘海船身上除了普通的府卫,都有三名太上真人境,一名圣人境的修士镇守。
而这三艘海船上的三名圣人境修士中,又有中间那艘海船上的圣人境修士的修为最高,这名修士也就是在最初时警告一众渔民的那个声音。
稳妥起见,陈太阿选择了正对他最左侧的一艘海船。
他水下的速度很快,没用多长时间就已经来到了那艘海船底下。
借着夜色的掩护,他爬上了船。
随后便开始对这艘海船逐层清理。
想要夺下艘船对他来说并不难,难的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夺下这艘船,因为一旦弄出来太大的动静,势必会别另外两艘海船发现,这么一来,海上这些渔船势必会被牵连,他所做的一切也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眼下这件事情对他来说算不上困难,但却非常考验他的耐心。
……
就在陈太阿一点一点地清理着云船上的仙盟府卫时,周家父子这艘小渔船却闹成了一锅粥。
“你说你们从海里捞起来一个修士?”
一个一脸花白麻子的光头老儿拿眼睛瞪着周家父子道。
在老头身旁还坐着一个肤色跟周长旺一样黑的年轻人,不过比起周长旺,这年轻人要沉稳许多。
“对啊!”
周长旺猛地一点头,笑呵呵的一副“你没想到吧”的表情。
“哎哟,我的老哥诶!这可就糟了!”
那姓陶的光头老汉一拍大~腿,一脸痛心疾首道道。
“陶老哥,你这别总是话说到一半啊。”
周广德一脸的疑惑。
“你没听那仙盟船上的人说吗?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抓那秋水余孽的,你偏偏又在这时候从海里捞起来一个修士,这,这可不就对上了吗?”
光头老汉苦着个脸双手一摊道。
第686章 渔民的猜忌
“不可能,决计不可能!”
没等周广德回答,周长旺便猛地一摆手。
“我这位小兄弟,重情重义,绝不可能是秋水余孽那等凶恶之徒,否则我跟我爹此时哪还有性命跟你们说话?”
他十分笃定地道。
还别说,周长旺这番话话糙理不糙,一时间居然将对面的光头老汉给问住了。
这光头老汉叫陶有德,在这一带渔民中间极有威望,听说年轻时候曾在五羊城一个名门望族当过管家。
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儿子,陶勇,年纪轻轻也已经习得一身捕鱼好本事。
“秋水余孽那般狡诈之人,心思岂是你我能够揣度的?”
陶有德强辩道。
“依我看,我们现在就去知会仙盟的那些大人,他们找着人了,自然就会放我们走。”
他接着道。
“你敢!”
周家父子齐齐站了起来。
“我怎么不敢?你们窝藏仙盟重……”
“爹!”
陶有德同样面红耳赤道,不过他话才说到一半突然被身后的陶勇打断了。
“你今天还没看出来吗?我们镇上今天死了多少人,四叔是堂~哥是怎么死的你没看到吗?”
一直沉默着的陶有德情绪忽然爆发了。
“仙盟从来就没把我们当人看,不管有没有这秋水余孽,我们都是他脚下的一只蚂蚁,想踩就踩,想杀就杀!”
他咬牙切齿地道。
今天下午,他的好几名好友跟亲人,都死在了仙盟的飞矛之下。
“可是,我们能怎么办,我们就是些打鱼的。”
陶有德的脸色变得有些沮丧。
“我刚刚听有旺说,那修士已经去夺仙盟的海船了,不管他是不是秋水余孽,只要能帮我们夺下了那艘海船,就说明他是真心实意的在帮我们。”
陶勇的神色重新恢复了冷静。
“可就算他夺下了海船,仙盟不是还有两艘海船吗,我们胜算还是不大!”
陶有德道。
“所以我刚刚想了一下,若是那修士真的能夺下一艘仙盟的海船,我们这些年轻人便都上船,你们这些老头子便集中到几艘稍快的渔船上,到时候仙盟其余两艘海船的注意力肯定都在我们那艘海船上,到时候你们便可趁着夜色,坐着那几艘快船返回渔村了。”
陶勇道。
不得不说,陶勇这对父子,心思的确要比周家父子重一些。
陶勇的这番话听的周家父子都愣住了,可偏偏仔细那么一想,又觉得很合理。
“你们跟我们一起走不行吗,让那修者一个人拖住仙盟的人。”
陶有德有些自私地道。
“这么做先不说良心过不去,更关键的是,这么多艘渔船在海面穿行,仙盟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陶勇道。
“那我们老的上去,你们年轻人留下来!”
陶有德道。
“你们操使得动那么大得海船吗?”
陶勇苦笑道。
随后几人又是一番争吵,但吵来吵去最后发现,还是陶勇的做法最为稳妥。
首先他们无法判定那修士是不是秋水余孽,若不是秋水余孽,他们跑过去指认只怕死的会更快。
其次,就算那是秋水余孽,也不见得会放过他们,因为仙盟这些人为了获得更多赏赐,很可能将他们打成仙盟残党,这种事情他们这些年在海上听得多了。
所以没办法,陶有德最后还是妥协了,开始在自己渔船上挂上油灯,一起将海中的渔船聚过来。
可能是因为仙盟下午的做法太过凶残的缘故,多数年轻渔民都是义愤填膺,甚至有人想着夺船之后跟直接跟仙盟报仇,再加上有了陶家父子的说总的来说多数年轻渔民认可了陶勇的做法。
这也让周家父子松了口气,他们实在是不想看到,陈太阿好心救助大家,反倒被他们自己人背后捅了一刀。
两个时辰过后。
一切准备妥当,一些年迈的渔民都集中坐上了几艘稍大点的渔船,年轻的渔民们则一个个蓄势待发。
这些常年在海中与风浪博弈的年轻人,多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再加上亲人被仙盟杀害的血仇,许多人都坐在船中跃跃欲试。
这失态似乎跟周家父子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原本他们想得很简单,就是弄一艘船好让大家逃跑,可现在这架势,怎么越看越像是要跟仙盟打一架。
如果是这样,那可万万使不得,一群老人登船前,也是对自家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是千叮咛万嘱咐。
又过了半个时辰,众人忽然有些焦虑,因为不远处的海船依旧没动静。
眼见着就要驶入内海,众人不得不急。
“亮了!”
就在一群年轻渔民登的快不耐烦的时候,后方疾驰的三艘仙盟海船中,最左侧的那艘海船上忽然亮起一点黄色的光芒。
如果不是陶勇跟周长旺喝止,这些年轻人可能都要欢呼出来。
“大家每五人一艘船,向那海船靠拢。”
陶勇对身后的渔船指挥道。
……
仙盟最左侧那艘海船的甲板上。
挂好那盏油灯之后,站在巨大的船头,吹着迎面而来的海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船舱中的那些普通府卫都很好对付,他甚至还留了一些掌控海船航行的府卫,这些人他都用妖族的媚珠控制着,出不了什么岔子。
就是那名圣人境的修者,赤手空拳对付起来有些吃力。
但好在对方出了真元深厚一些,并无特别之处,如果不是怕动静闹得太大,可能他一剑就能砍了。
“这些人应该看到了吧。”
他抬眼朝不远处的海面眺望过去。
作为妖族,夜间视物能力惊人,一眼便看到了那一艘艘渔船,如幽灵般在夜晚的海面中前行。
“不过人数,好像不太对啊。”
陈太阿有些疑惑。
但他也没多想,只觉得可能是有些人不相信自己,这也正常。
其实他原本的想法一直都很简单,就是弄一艘船把这些人保护起来,然后他就可以放开手脚跟仙盟的打一架了。
对,就这么简单。
……
而就在这些渔船马上就要靠上来的时候,一股带着腥臭味的海风忽然从海面掠过。
紧接着,那一艘艘小渔船的桅杆上,忽然噌噌噌地升起了,一团团蓝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