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围剿秋水
“你知道多少?”
听到李云生的这句话,徐鸿鹄睁开了他那微醺的双眼,放下酒杯并不意味地笑看着李云生。
“隐约,猜到了一些,经过烽台山的事,还有之前鬼差的事情……”
李云生道。
“不止一些吧。”
徐鸿鹄又笑了笑。
“虽然我不知道是何缘由,但是有人告诉我,仙府应该在谋划围攻秋水,不知是真是假。”
李云生没打算继续隐瞒。
“谁告诉你的?”
徐鸿鹄追问道。
见李云生在犹豫,他看起来有些生气道:
“你的秘密,难道比我这叩天门的秘密还要重要?”
“这两者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闻言李云生愣了愣,干笑了一下。
“是剑佛。”
李云生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是他啊……”
很显然,这个名字让徐鸿鹄也有些意外。
“剑佛,还让我给您带一句话。”
说都说了,李云生索性一口气把话都说完。
“让你带什么话?”
徐鸿鹄好奇道。
“他让你在天门那头等着他。”
李云生道。
“啧啧啧……”
闻言徐鸿鹄摇了摇头。
“这老家伙,也就剩下嘴皮子了。”
他笑道。
“不对啊,他在长州,你在瀛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徐鸿鹄忽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太虚幻境。”
李云生简明扼要地吐出四个字。
“太虚幻境?我印象中,他不怎么喜欢待在太虚,不对最近我好像听说他去过一次……”
闻言徐鸿鹄先是自言自语地说着,继而一脸愕然地看着李云生道:
“那个帮他解开天道残局的人就是你?”
“是我,不过并不算解开,毕竟这局棋还在烂柯棋院。”
李云生点点头然后再摇摇头。
“你莫要自谦。”
徐鸿鹄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
“这老家伙,为了记下这盘棋,不惜得罪烂柯棋院,然后又花了近百年的时光,满世界地找人解棋,一直都是一无所获,他既然能够认可你,说明你的确有解开这残局的能力。”
他说道。
“天道残局,天道残局……”
说完他突然认真地打量了李云生一番,然后在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天道残局这几个字,过了一会儿他犹如恍然大悟一般地大笑道:
“我知道,我知道断头盟的那帮疯子想做什么了!”
“掌门,你在说什么?什么断头盟?”
李云生一脸愕然地问道。
而这时,徐鸿鹄的神色恢复了平静,他将酒壶中剩余的就一饮而尽,然后一脸认真地看着李云生道:
“记住,如果这次安然无恙的活下来了,一定要去一趟烂柯棋院。”
“我已经答应过许慎前辈,我会去的,可是掌门你为什么要让我去?”
李云生疑惑地问道。
“不是为了那许慎去,是为了你自己去!”
徐鸿鹄再次无视了李云生的问题,然后斩钉截铁地纠正李云生道。
“你不是一直想问,你体内那诅咒到底是什么吗?去烂柯棋院,那里一定有你要的答案。”
看到李云生满脸疑惑,徐鸿鹄面色平和地补充道。
“好。”
被徐鸿鹄这一串连珠带炮的话说得有些发懵的李云生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之后,两人一言不发地沉默了许久,直至李云生快要将船撑到两条水流的交汇处时,徐鸿鹄看了一眼眼前的水面然后转头看向李云生。
“你觉得他们若真是想要围剿秋水,最好的时机是什么时候?”
他问道。
“应该是您叩天门之后。”
李云生想了想说道:
“这个时间,您无论成败都不在秋水,他们也就少了最大忌惮。”
“没错。”
徐鸿鹄点点头然后问道:
“那你觉得秋水与仙府之间,谁的胜算更大?”
“秋水。”
想了想之后,李云生回答道。
“哦?为什么?”
徐鸿鹄问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李云生认真地说道。
闻言徐鸿鹄一愣,继而笑了笑。
“你听说过天诛之刑吗?”
他没有反驳李云生,而是问了这个问题。
“就是那个曾经一夜之间毁去流州望天宗的天诛之刑?”
李云生问道,他在书本上的确读到过天诛这个词,但奇怪的是大多数的典籍都没有具体的记载,顶多只描述说这是一种极端恐怖威力巨大的刑罚。
“没错。”
徐鸿鹄点点头。
“我听说过,但没看到过具体的描述跟记载,关于毁掉流州望天宗也只是传说吗,也有说法是流州府毁于天祸。”
李云生摇头道。
“天祸?”
徐鸿鹄摇了摇头。
“天诛是太古时期的一样古老阵法,之所以叫天诛是因为其威力巨大,不过这阵法几千年前就已失传,直到三百年前才重现与世,然后直接毁去了流州府望天宗,这个当年在十州足以与昆仑抗衡的宗门。”
他冷笑道。
“掌门你难道是想说,让这天诛之刑重现人间的正是仙府?”
李云生皱起了眉头。
“没错。”
徐鸿鹄十分干脆地回答道。
他的这个回答,让李云生顿时心头一沉。
“三百年前,望天宗接纳了断头盟那几个疯子,公然与仙府对抗,最后惨遭仙府天诛之刑,宗门之内无一活口,甚至百年之内望天宗遗迹寸草不生。”
徐鸿鹄接着道。
闻言李云生撑船的手放了下来。
“仙府想对秋水进行天诛?”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徐鸿鹄道。
“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
徐鸿鹄神色淡然地说道。
闻言李云生沉默了一下然后看着徐鸿鹄问道:
“你能阻止天诛吗?”
“能。”
徐鸿鹄道。
“那我掉头。”
李云生说着就拿起那根长长的竹竿准备把船往回撑,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这船就是纹丝不动地停在水面。
“回不了头了。”
徐鸿鹄看着李云生淡淡地说道。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李云生放下竹竿然后问道。
“差不多吧。”
徐鸿鹄道。
“那为何要弃秋水而不顾。”
李云生问道。
“因为秋水根本不需要我来救,而需要救的,现在我的还救不了,所以只能去别的地方找找。”
徐鸿鹄道。
闻言冷静下来的李云生重新拿起了竹竿。
“不下船了?”
徐鸿鹄问道。
“先送你过去。”
李云生道。
闻言徐鸿鹄笑了笑,他看到李云生那握住竹竿的手在颤抖,于是安慰道:
“别急,秋水终究不是望天宗,既然让你来送我,我自然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第二百七十章 看你一眼又如何?看你一眼又如何!
经过一段沉默的划行,小舟来到了莫干峰东面两水交汇的入口处,李云生抬眼望去,这两水交汇的尽头,居然是一片烟波浩淼的碧水湖面。
而就在这片水面的尽头一处小小的门扉在云雾遮掩下若影若现。
终于,一直静坐船头的徐鸿鹄站起了身来。
“看样子快到了。”
他伸了个懒腰背对着李云生道。
“那就是传言中的天门吗?”
李云生将手搭在撑船的竹竿上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问道。
“不像吗?”
徐鸿鹄回头笑问道。
“比想象中……要简陋些。”
李云生老实地回答道。
“其实……”
徐鸿鹄转过头,望着那浩淼烟波中那若隐若现,但却异常熟悉的门扉,神色复杂地笑了笑。
“那是我家的大门。”
他语气柔和地说道。
“我在俗世的家。”
他笑着回头补充了一句。
说这句话的时候,徐鸿鹄的神色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的自豪感。
听到这番话,李云生神色一怔,他从未想过这令十州修者无比向往的天门,居然是修者自己的家门。
“你,你早就知道了?”
看徐鸿鹄一点都不吃惊的样子,李云生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刚刚知道的。”
徐鸿鹄站在船头注目远眺着。
“就在你来的时候,我趴在船头做了个梦,梦里就出现了这扇门。”
他说完转头看了李云生一眼。
“原来是在梦里知道的啊。”
李云生闻言若有所思地低语道。
“那我们现在,会不会也在梦里?”
李云生看了一眼水下那片浩瀚的苍宇,然后猛然惊醒道。
“这个不像是梦里能够想象得出来的场景。”
闻言,徐鸿忽一脸淡然地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只见此刻,一道道紫褐色的流云,犹如飞鸟一般朝着这片天空飞扑而来,最后这一团团流云在两人头顶聚合,化作一团团飞速旋转着的赤色恶云汹涌地翻滚旋转着,最后在这天穹形成了一个巨大黑色漩涡,眨眼间便将所有流云吞噬殆尽,一道道闪电在这厚厚的云层之中若隐若现,李云生的耳畔也不时传来一声声沉闷的雷声。
“是劫云?!”
望着头顶那令人头皮发麻翻滚着的恶云,李云生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这劫云跟那登天云一样,都是天门出现的前兆,只不过这劫云对于叩天门的修者而言,是登天之路上最后一重障碍,这劫云之中蕴藏着的是天地伟力自然造化,传闻之中更是有那曾劈开混沌的九重雷劫,往往许多叩天门的修者都是殒命在这九重雷劫之下,所以古语有云渡劫之后方可叩天门,
不过马上李云生便异常痛苦地抱住了头,他没想到,只是这么远远地看了一眼这劫云,那劫云之中蕴藏着的力量,便好似要撕开的他的神魂一般,让他痛苦万分。
“别看这云它……”
见状徐鸿鹄刚要出言提醒李云生,却又见到刚刚还痛苦万分地低下头的李云生突然又猛地抬起了头。
“看你一眼又如何?”
只见李云生异常倔强地盯着那团恶云,然后一脸不服输的模样道。
话音方落,陡然间那恶云之中一道闪电的光芒从云层之中透出来。
顿时徐鸿鹄只看到李云生的身体猛地一颤,可令徐鸿鹄再次诧异的是,这面色煞白的李云生依旧昂着头死死地盯着那团恶云。
看着李云生高昂着头注视着劫云的模样,徐鸿鹄的眼中忽然闪烁出一股异常兴奋的神采。
“我没看错,就是他。”
他在心里暗自肯定道。
看着李云生这模样,不知为何,徐鸿鹄开始越发坚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想,同时越发觉得这次放弃秋水是值得的。
其实不光是徐鸿鹄诧异,李云生自己事后也觉得诧异,因为他并不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但是当时的情况却是,看到这团恶云之后,他在心里总是会涌出一股无名怒火,即便明知它危险万分,可自己就是不愿意低头,那一刻他放佛觉得自己这具身体,好似不属于他一般。
“没错!”
而就在李云生觉得快有些直撑不住的时候,徐鸿鹄忽然站在船头,学着李云生的姿势笑看着那天穹之上“府俯瞰”着地面的恶云道:
“看你一眼又如何!”
徐鸿鹄这一声并没有如何嘶吼、呐喊,但是李云生听来,却要比那头顶轰鸣的雷声都要响亮十分。
更关键的是,这一声过后,李云生只觉得身子一轻,身上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没了,那股撕裂神魂的疼痛也消失了。
只是一句话,这徐鸿鹄,就好似在这小船周围竖起了一道屏障,任那黑云在天际如何涌动,这一方天地依旧安稳如泰山。
“谢谢。”
李云生看了一眼徐鸿鹄的背影道。
徐鸿鹄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也是在这一声之后,那厚厚的云层中不停闪烁的雷电忽然如同黎明前的黑夜一般变得死寂一片,就连湖面刚刚刮起的大风,也在这一刻消失了。
不过李云生却觉得此刻的安静好像变得更加危险了,这劫云看起来并不像是退却,更像是高阶修者们过招一样,因为徐鸿鹄露出的这一丝“马脚”变得谨慎起来,在开始慎重地观察徐鸿鹄。
“怕吗?”
徐鸿鹄背对着李云生淡淡地问了一句。
“有一点。”
李云生老实道。
“能帮我把船撑到门口吗?”
对于李云生的回答,徐鸿鹄只是笑笑,没做任何评价,反而又问了一句。
“能。”
李云生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
“那我们走吧。”
徐鸿鹄背对着露出一脸欣慰的笑意。
“你放心的撑船,这十州再也没有比我身后更安全的地方。”
他一脸傲然地抱胸立在船头道。
“是。”
话音才落,李云生一点头,手中竹竿用力一撑,小舟朝着天门的方向笔直的行去。
几乎是在这小舟挪动的同一时刻,小舟上方那团乌压压的劫云中忽而再次电光闪烁。一道道闪电,像是试探一般,从云层中不是怒吼着钻出来。
而这种“试探”没有持续多久,李云生只听到一阵犹如山崩地裂般的轰鸣之声从远方渐渐传来,紧接着那劫云的缝隙处,忽而透射出一道道笔直的赤色光柱。
面对这突如其来巨大的声势,李云生握住撑船竹竿的手轻轻地抖动了一下,而徐鸿鹄则像是看也没看见一般依旧纹丝不动地立在船头。
下一刻,只听“滋”的一声,无数道电光犹如瀑布一般,在轰鸣的雷声骤雨般爆射而下,瞬间将包括两人身下小舟的这片天地“淹没其中”。
可就在这闪电犹如咆哮着的恶魔,用那闪电做的爪子,想要一爪撕碎两人身下这艘小舟的时候,李云生只感觉到,一阵令他窒息的浩然之气从徐鸿鹄身上冲天而起,一息之间将那漫天雷罡如秋风扫落叶般一扫而空。
而徐鸿鹄,除去被湖面大风刮起的长衫,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立在船头。
李云生设想过许多徐鸿鹄用来破除劫雷的手段,但无论哪一种手段,都没有刚刚那一道浩然之气来得干净利落,他再一次感受到修者之间境界差距带来的震撼。
“要下雨了,划快些。”
徐鸿鹄会看了李云生一样,然后轻描淡写一般地说了一句。
第一重劫雷,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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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一直静坐船头的徐鸿鹄站起了身来。
“看样子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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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传言中的天门吗?”
李云生将手搭在撑船的竹竿上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问道。
“不像吗?”
徐鸿鹄回头笑问道。
“比想象中……要简陋些。”
李云生老实地回答道。
“其实……”
徐鸿鹄转过头,望着那浩淼烟波中那若隐若现,但却异常熟悉的门扉,神色复杂地笑了笑。
“那是我家的大门。”
他语气柔和地说道。
“我在俗世的家。”
他笑着回头补充了一句。
说这句话的时候,徐鸿鹄的神色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的自豪感。
听到这番话,李云生神色一怔,他从未想过这令十州修者无比向往的天门,居然是修者自己的家门。
“你,你早就知道了?”
看徐鸿鹄一点都不吃惊的样子,李云生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刚刚知道的。”
徐鸿鹄站在船头注目远眺着。
“就在你来的时候,我趴在船头做了个梦,梦里就出现了这扇门。”
他说完转头看了李云生一眼。
“原来是在梦里知道的啊。”
李云生闻言若有所思地低语道。
“那我们现在,会不会也在梦里?”
李云生看了一眼水下那片浩瀚的苍宇,然后猛然惊醒道。
“这个不像是梦里能够想象得出来的场景。”
闻言,徐鸿忽一脸淡然地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只见此刻,一道道紫褐色的流云,犹如飞鸟一般朝着这片天空飞扑而来,最后这一团团流云在两人头顶聚合,化作一团团飞速旋转着的赤色恶云汹涌地翻滚旋转着,最后在这天穹形成了一个巨大黑色漩涡,眨眼间便将所有流云吞噬殆尽,一道道闪电在这厚厚的云层之中若隐若现,李云生的耳畔也不时传来一声声沉闷的雷声。
“是劫云?!”
望着头顶那令人头皮发麻翻滚着的恶云,李云生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这劫云跟那登天云一样,都是天门出现的前兆,只不过这劫云对于叩天门的修者而言,是登天之路上最后一重障碍,这劫云之中蕴藏着的是天地伟力自然造化,传闻之中更是有那曾劈开混沌的九重雷劫,往往许多叩天门的修者都是殒命在这九重雷劫之下,所以古语有云渡劫之后方可叩天门,
不过马上李云生便异常痛苦地抱住了头,他没想到,只是这么远远地看了一眼这劫云,那劫云之中蕴藏着的力量,便好似要撕开的他的神魂一般,让他痛苦万分。
“别看这云它……”
见状徐鸿鹄刚要出言提醒李云生,却又见到刚刚还痛苦万分地低下头的李云生突然又猛地抬起了头。
“看你一眼又如何?”
只见李云生异常倔强地盯着那团恶云,然后一脸不服输的模样道。
话音方落,陡然间那恶云之中一道闪电的光芒从云层之中透出来。
顿时徐鸿鹄只看到李云生的身体猛地一颤,可令徐鸿鹄再次诧异的是,这面色煞白的李云生依旧昂着头死死地盯着那团恶云。
看着李云生高昂着头注视着劫云的模样,徐鸿鹄的眼中忽然闪烁出一股异常兴奋的神采。
“我没看错,就是他。”
他在心里暗自肯定道。
看着李云生这模样,不知为何,徐鸿鹄开始越发坚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想,同时越发觉得这次放弃秋水是值得的。
其实不光是徐鸿鹄诧异,李云生自己事后也觉得诧异,因为他并不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但是当时的情况却是,看到这团恶云之后,他在心里总是会涌出一股无名怒火,即便明知它危险万分,可自己就是不愿意低头,那一刻他放佛觉得自己这具身体,好似不属于他一般。
“没错!”
而就在李云生觉得快有些直撑不住的时候,徐鸿鹄忽然站在船头,学着李云生的姿势笑看着那天穹之上“府俯瞰”着地面的恶云道:
“看你一眼又如何!”
徐鸿鹄这一声并没有如何嘶吼、呐喊,但是李云生听来,却要比那头顶轰鸣的雷声都要响亮十分。
更关键的是,这一声过后,李云生只觉得身子一轻,身上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没了,那股撕裂神魂的疼痛也消失了。
只是一句话,这徐鸿鹄,就好似在这小船周围竖起了一道屏障,任那黑云在天际如何涌动,这一方天地依旧安稳如泰山。
“谢谢。”
李云生看了一眼徐鸿鹄的背影道。
徐鸿鹄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也是在这一声之后,那厚厚的云层中不停闪烁的雷电忽然如同黎明前的黑夜一般变得死寂一片,就连湖面刚刚刮起的大风,也在这一刻消失了。
不过李云生却觉得此刻的安静好像变得更加危险了,这劫云看起来并不像是退却,更像是高阶修者们过招一样,因为徐鸿鹄露出的这一丝“马脚”变得谨慎起来,在开始慎重地观察徐鸿鹄。
“怕吗?”
徐鸿鹄背对着李云生淡淡地问了一句。
“有一点。”
李云生老实道。
“能帮我把船撑到门口吗?”
对于李云生的回答,徐鸿鹄只是笑笑,没做任何评价,反而又问了一句。
“能。”
李云生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
“那我们走吧。”
徐鸿鹄背对着露出一脸欣慰的笑意。
“你放心的撑船,这十州再也没有比我身后更安全的地方。”
他一脸傲然地抱胸立在船头道。
“是。”
话音才落,李云生一点头,手中竹竿用力一撑,小舟朝着天门的方向笔直的行去。
几乎是在这小舟挪动的同一时刻,小舟上方那团乌压压的劫云中忽而再次电光闪烁。一道道闪电,像是试探一般,从云层中不是怒吼着钻出来。
而这种“试探”没有持续多久,李云生只听到一阵犹如山崩地裂般的轰鸣之声从远方渐渐传来,紧接着那劫云的缝隙处,忽而透射出一道道笔直的赤色光柱。
面对这突如其来巨大的声势,李云生握住撑船竹竿的手轻轻地抖动了一下,而徐鸿鹄则像是看也没看见一般依旧纹丝不动地立在船头。
下一刻,只听“滋”的一声,无数道电光犹如瀑布一般,在轰鸣的雷声骤雨般爆射而下,瞬间将包括两人身下小舟的这片天地“淹没其中”。
可就在这闪电犹如咆哮着的恶魔,用那闪电做的爪子,想要一爪撕碎两人身下这艘小舟的时候,李云生只感觉到,一阵令他窒息的浩然之气从徐鸿鹄身上冲天而起,一息之间将那漫天雷罡如秋风扫落叶般一扫而空。
而徐鸿鹄,除去被湖面大风刮起的长衫,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立在船头。
李云生设想过许多徐鸿鹄用来破除劫雷的手段,但无论哪一种手段,都没有刚刚那一道浩然之气来得干净利落,他再一次感受到修者之间境界差距带来的震撼。
“要下雨了,划快些。”
徐鸿鹄会看了李云生一样,然后轻描淡写一般地说了一句。
第一重劫雷,毕。
第二百七十一章 徐鸿鹄的最后一剑
“走吧,不要停。”
船头徐鸿鹄的声音点醒了还有些发懵的李云生。
“好。”
李云生点点头。
他一面撑船,一面看了眼头顶的劫云,再看了眼徐鸿鹄的背影,只觉得心中对于那劫云的忌惮陡然消散一空。
只是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抵消掉心头对于这浩荡天劫的恐惧,这让李云生第一次对一个人打从心底生出一股钦佩跟敬仰。
而且徐鸿鹄这份天劫下的从容淡定跟泰然自若,李云生翻遍脑海中任何一本典籍跟话本都没有看到过,这是一种书本里无法描述的气度。
十州第一剑修的名号,果然不虚。
小舟继续朝那湖面尽头云雾中的门扉划去。
两人头顶的恶云,在短暂的平静后再次疯狂翻涌着,天色变得越来越浓稠,衬托得那劫云中的不时闪烁的电光越发刺眼。
……
尽管小舟只向前行走了不到一半的距离,可是劫雷已经落下了足有六重。
这六重劫雷,一重比一重凶猛,特别是第六重,威力巨大不说,居然让李云生在脑海中萌生的“死意”,很明显这劫雷中蕴含着庞大的神魂攻击。
不过李云生发现,作为对抗劫雷的主力,徐鸿鹄的神情居然比他还要轻松。他没想到,那犹如从天穹抽打下来巨鞭一般的第六重雷劫,徐鸿鹄居然只是探出了一只手便将其“撕裂”了,丝毫没有去砰腰间佩剑的意思。
而按照李云生从书上对于劫雷的了解,一般修者第六重雷劫之后差不多就可以,不过徐鸿鹄第六重劫雷之后,这头顶的劫云完全没有散开的意思。
非但没有散开,而且那巨大的劫云漩涡卷动的速度反而更快了,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这片天地便完全黑了下来,原本就看得不是很清晰的那道门,此刻在李云生眼中只剩下一个粗略的轮廓。
“是不是我划得太慢了?”
李云生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跟你没关系。”
船头的徐鸿鹄摇摇头,然后一手按在剑柄上道:
“不过你如果还有力气,可以尽量快一些。”
说到这里,他突然转过头来。
“不要给我留下反悔的时间。”
他笑看着李云生道。
“好!”
看着徐鸿鹄那张十分干涩的笑脸,李云生心头一动,然后点了点头。
“你放心的去吧,秋水不会亡,绝不会。”
说完仰头一声鲸吸,一道真元涌入身体,撑船的竹竿猛地在湖底一撑,巨大的推力让小舟如离弦之箭般飞速前行,比之方才快了十倍不止!
看了刚刚徐鸿鹄应付劫雷的手段,李云生彻底的想通了——让徐鸿鹄这种人,困在秋水一方小鱼塘之中,对他本人来说,是一件极不公允的事情,他应该有更加广阔的天地,比十州更大的天地,这个地方毫无意就在那一扇门扉之后。
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徐鸿鹄仍旧感受到了李云生的那股强大的决心,还有突然转变的心念。
他觉得很感动。
这是一种被人理解的感动。
不过他依旧没有回头。
他一手扯开腰间的酒壶,甩开酒壶的盖子,然后仰头将酒壶中的烈酒一口气一饮而尽,一滴不剩。
而此时,恰好第七重劫雷落下,水桶粗细的闪电直刺水面的小舟。
“滚!”
徐鸿鹄抬头望那劫云怒目以示,将那空空的酒壶迎着那第七重劫雷砸去。
好似这不合时宜落下的劫雷,叨扰了他的酒兴一般。
不过更加令人诧异的是,这小小的酒壶在徐鸿鹄的手中,却如同一柄飞射而出的利刃,与那劫雷相撞之时非但没有粉碎,反而将这第七重劫雷直接轰散,甚至将那厚厚的劫云也砸出了一个窟窿。
天地间再次安静下来,小舟在飞速前行,劫云在修补那个被酒壶砸出的窟窿,而徐鸿鹄撩起袖子正在擦嘴。
“如果你只有这点手段。”
擦完嘴,他神色淡然地直视着头顶那已经重新修补好的劫云。
“我很失望。”
尽管是仰视,但此刻徐鸿鹄的眼神,却有着睥睨天下神采。
那头顶的劫云放佛听懂了徐鸿鹄这句话,他像是收到了羞辱一般“咆哮”了起来,轰鸣的雷声响彻天际,漫天的恶云犹如魔鬼的面庞,像是要冲出天空的束缚冲下来撕扯李云生一般,整个水面都弥漫着一股被雷电烧焦的刺鼻味道。
原本只不过是方圆百里的劫云,一瞬间汇聚成了方圆千里。
许多按照观察的修者们,看到此等景象,都不约而同的开始相继飞退而出,生怕被牵扯进去。
千里劫云,造就的地八重雷击很快就降临了。
只见那劫云中心的漩涡处,一道刺眼的光亮开始慢慢汇聚,原本银色的闪电,此时居然都化作一道道紫色的雷罡,很快这道巨大的紫色雷罡化作了巨大“剑刃”的模样,一点一点地冲劫云旋涡中钻出,最后就只见一柄长约百丈的紫色雷电之刃悬在天际。
看到这一幕的修者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词——“天地造化”。
有不少自负的修者,此刻甚至在这劫云雷刃之下,开始怀疑自己,不由得怀疑自己以后叩天门之时,能否抵御这般“天地造化”。
于是这道劫云雷刃在他们心中竖起了一道高墙,一道让他们难以逾越的高墙,许多内心不够坚韧的修者,甚至在这一刻道心崩塌,此后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不过劫云之下,徐鸿鹄的表情依旧泰然,眼神中既没有惊喜,更没有恐惧。
“等一等。”
他突然把目光从劫云之上挪了回来,看向李云生。
“等什么?”
方向了竹竿的李云生一脸不解。
“等等这劫雷。”
徐鸿鹄指了指悬在头顶那不停发出呲呲电流声的劫云雷刃。
看着头顶悬挂着那道劫云雷刃,李云生本能地心中猛地一紧,他从那雷刃之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还有那浩无边际的死亡味道。
但于此同时,在李云生心里,那股当初见到头顶劫云的那股厌恶感也涌了出来,他眼神瞬间一变,一股战意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涌了出来。
“别急,现在的你只需好好看着。”
感受到了李云生眼神的变化,徐鸿鹄立刻提醒了一句。
说完便再也没有多说一句,径直转过头,然后一手按住剑柄,做出拔剑的姿势。
“一定要看好了哦,这是我从未用过的一剑。”
背对着李云生的徐鸿鹄淡淡地说道:
“也是秋水剑诀最后一剑,”
第二百七十二章 剑势、剑气、剑意
徐鸿鹄说完这句便再次转过了头去。
而后李云生就看见,他那只枯瘦修长的右手握住了剑柄,宽大的儒衫在船头的风雨中被吹的猎猎作响。
终于,伴随着头顶劫云爆发出的一声刺耳轰鸣声,徐鸿鹄手中的长剑也随之从剑鞘中露出了一条缝隙,虽然只是一条缝隙,但从剑鞘中溢出的耀眼剑芒,就如同黎明后海面地平线上升起的第一缕日光一般,刺破这片被劫云笼罩的漆黑天地。
那劫云似乎也察觉到了船头徐鸿鹄的异动,顿时伴随着道道雷罡,那巨大的劫云雷刃带着一道道粗大的闪电破空而下,立时整片天地都为止一震。
这雷刃的威势,看起来好似要把这片天地都劈开一般,尖锐的气爆声混合着轰鸣的雷声充斥着整片天地。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李云生只觉得小舟忽然一沉,一股似曾像是的感觉在他心头升起。
“是……势?”
李云生愣愣地看着徐鸿鹄手中那依旧不急不缓悠然出鞘长剑。
他感到一股比他使用秋水剑诀时磅礴得多的剑势,好似决堤的洪流从剑鞘中喷涌而出,而且这喷薄而出的并不止是剑势,还有一道道升腾而起的剑气,以及徐鸿鹄周身汹涌的剑意。
“剑势、剑气、剑意……”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李云生不由得眼睛一眨不眨地咽了口口水,此时的徐鸿鹄这蓄势待发的一剑给了他难以描述的震撼。
“明月何时有,拔剑问青天!”
突然徐鸿鹄一声长啸,拔剑而起,而此同时升腾的剑势,犹如在湖面吹起的道道飓风,卷起大片的湖水直冲云际。
让李云生跟远远观战的修者们目瞪口呆的是,那原本看起来睥睨万物的劫云雷刃,居然在这升腾的剑势之下不堪一击,瞬间溃散!
不过那愤怒的劫云似乎并没有放弃,漫天飞卷的黑云瞬间化作一只布满雷罡的巨手,一手朝着湖面再次抓来。
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劫云最后拼尽全力的一击,依旧没有挡住徐鸿鹄的这一剑,被漫天的剑罡毫不留情的绞碎。
“轰!”
伴随着这最后一声轰鸣的雷暴声,密布在小舟头顶许久的劫云轰然散开。
一时间碧空如洗,看不到哪怕一片流云。
“为何这小小的十州,会有这种怪物。”
一些十州的老怪物们远远地瞧着这一幕,纷纷咂舌。
最直观地目睹了全程的李云生,心头的震动久久无法平复。
他不停的在计算着,徐鸿鹄的这一剑,他需要花多少年才能学会,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管李云生如何演算,都没有答案,这一剑放佛为他打开了一扇关于剑术全新的大门。
短时间找不到答案的李云生,抬头看向了船头的徐鸿鹄。
只见徐鸿鹄此刻正一动不动地伫立在船头,像是在享受这雨后清新的空气一样仰着头眯着眼,一连享受的模样。
从天空中落下的一层层水雾,在日光的映射下折射出一道道金色的光晕,环绕在徐鸿鹄的周身,眼前这个原本五六十岁的老人,像是重新焕发了新生一般,李云生感受到一股极其充沛的生气从徐鸿鹄的周身散发开来。
“砰!”
就在李云生看着徐鸿鹄发呆的时候,小舟忽然一阵震颤,像是撞到了什么。
李云生抬眼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两人身下的小舟,已经被水流推到了那扇门扉前面,装上了大门的门槛。
“看样子,我们到了。”
徐鸿鹄回头笑看了李云生一眼。
不过李云生看到徐鸿鹄的脸时,整个人都愣住,因为此刻的徐鸿鹄恍若年轻了几十岁一般。
“这算是应劫之后天道馈赠的一部分。”
似乎看出了李云生的疑惑,徐鸿鹄不以为意地说道。
“嗯。”
李云生对于自己的大惊小怪有些不满,有些惭愧地应了一声。
“吱……”
正当徐鸿鹄继续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两人身前的那扇陈旧的木门突然发出了一阵吱呀声。
“门快要开了,我时间不多,就长话短说了。”
徐鸿鹄皱眉看了一眼那扇门。
“这枚戒指你先戴上,他能遮蔽你身上气息。”
他一面说着,一面扔给李云生一只戒指。
“等一下你记住,天门一开,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他面色凝重地看向李云生道:
“你要做的,便只有吸纳这门后的天道馈赠这一件事情。”
“什么天道馈赠?”
李云生不解地问道。
“比仙府精纯千百倍的天地灵气。”
徐鸿鹄道。
他这话才一说完,身后的天门也跟着打开了一道缝隙,一股令人愉悦非常的爽风从门缝中吹出来。
只是一缕清风,李云生便只觉得,自己体内那六块麒麟骨开始疯狂的颤抖起来,一个个变得异常滚烫,就像是一头头饥饿了许久的老虎一般。
他立刻明白了徐鸿鹄刚刚那番话的意思。
“记住,不要犹豫,能拿多少,拿多少!”
徐鸿鹄再次警告了李云生一句,然后便直接跳下船头走到门前。
“你还得记得一件事情。”
他在门前再次转头看向李云生道:
“这扇门没有错,错的可能是门后的事情,所以我想搞清楚这门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此番离去,绝非永别,无论生死,时机一到你我自会相见。”
“好的……徐掌门,珍重。”
虽然还是有些不理解徐鸿鹄的话,但李云生还是对着徐鸿鹄的背影躬身告别。
徐鸿鹄没有回话,只是背对着李云生摆了摆手,然后就见他对着那扇木门,叩门三生高喊道:
“我徐鸿鹄来也!”
话音方落,木门在一阵悠长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
就在这天门洞开的一刹那,一股浓郁的天地灵气破门而出,这股浓郁庞大的天地灵气,一瞬间让李云生仿佛坠入了天地灵气所化的海洋一般。
不过他却没有急着去吸纳,而是一边抵御中天地灵气的冲击,一边看着徐鸿鹄走进那扇门,但是让李云生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体内的麒麟骨开始不受控制地自己吸收起了起来。
这没经过炼化的天地灵气进入体内,必然会留下祸患,李云生没办法只有开始坐下来运气画龙诀,如徐鸿鹄所说的那般开始吸收这股来之不易的天地灵气。
而就在他闭门凝神炼化天地灵气之时,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叮当的镣铐声,他想要睁眼看看门里发生了什么,却无奈再次被这天地灵气冲击得无法分心,最后砰的一声关门声让他彻底死心,开始专心的炼化这股天地灵气。
第二百七十三章 徐鸿鹄的赠礼
天门闭合之后,虽然李云生彻底的静了下来,开始不停地吸纳炼化这股从天门里涌出来的天地灵气,可是越是沉下心来,李云生越是觉得这从天门之中涌出来的天地灵气让人感到骇然。
首先这股天地灵气的精纯程度已经远超他所能理解的范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幻境,因为这股天地灵气的浓郁纯净程度,近乎到了无需费力炼化的地步,对于神魂的消耗更加可以忽略不计。
他此刻觉得,徐掌门把这个叫做天道的恩赐,一点也不夸张,因为除了这个词,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解释这种现象。
还有一点让他讶异跟不解的是,如果按照常理,这股精纯的天地灵气从天门中过来之后本应该立刻散开,可是它们非但没有散开,还如同一团团浓稠的云雾一样,聚会在李云生的身侧。
不过随着李云生的渐渐沉下心来,他很快就搞清楚了出现在这种状况的原因。
原因不是其他,正是来自他体内的六颗麒麟骨。
因为随着炼化的天地灵气越来越多,他能够越发清晰的感受到,这六颗麒麟骨所散发出来的饥饿感,特别是在他入寂之后,神识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昔日除了那两颗被点亮的麒麟骨,永远都是几个小黑点模样的麒麟骨,这个时候突然都开始变成一个个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漩涡。
如果李云生没猜错,正是自己体内麒麟骨所幻化的六个小漩涡,在吸引这这股精纯的天地灵气没有散去。
搞清楚了这一点之后,李云生如释重负,他直接进入寂,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吸收炼化这股天地灵气。
他很清楚,这虽然是巧合,但同样也机遇,更是一种恩赐。
这里的恩赐,他指的并不是天道,而是掌门徐鸿鹄。
“掌门的好意,一滴也不能浪费。”
天门初开时的这一股天地灵气有多重要,就算他以前没从典籍中看过,也能从这浓郁庞大的天地灵气中感受得到,而徐鸿鹄很显然一口都没有,全部留给了他,虽然他不清楚,失去这一股天地灵气对于的掌门来意味着什么,但是对方既然赠予了他,他就绝不能浪费,一滴也不能浪费。
一想到这里,李云生直接不管不顾地进入二寂,秋水外面形势瞬息万变,他要尽快吸纳这股天地灵气,说不定自己能够替秋水,替大先生们出一把力。
此时的李云生,已经完全不清楚外界的时间过去了多久,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计量单位,只剩下麒麟骨填满了多少。
不得不说,此刻他他体内麒麟骨中真元的填充速度,让李云生十分惊喜。
因为这麒麟骨的填充速度,几乎是肉眼能够可见的。
他原本就已经通过消耗打量的神魂填充满了一颗麒麟骨,体内空着的只剩下刚刚点亮不久的那颗,可是就是这颗原本空空如也的麒麟骨,这个时候已经被这股天地灵气填充了近乎三分之一。
这种速度快得有些让李云生感到心惊肉跳。
不过,麒麟骨渐渐填满的同时,他也能够感觉到,围绕在他周身的天地灵气开始变得稀薄了一些。
“希望能够填满这颗麒麟骨。”
李云生在心里默念道。
没过多久,李云生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担心好像有些多余,因为当他的麒麟骨填充到一大半的时候,他仍旧十分清晰的感觉到周身的天地灵气无比充沛,少是少了些,但这好比在打水缸里舀水,舀了一瓢根本感觉不出来。
当然,他也很清楚,自己现在舀的远不止一瓢,不过在他看来,剩余的天地灵气填充这一颗麒麟骨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李云生又开始担心起另一个问题来——“这颗麒麟骨满了之后怎么办?”
他不是一个贪婪的人,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特殊的天地灵气,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浪费掉,这让他有些不甘心,特别是一想到这些天地灵气,是掌门留给他的,心里就更加的不甘心。
不过,就算他不甘心也没办法。
这天地灵气又不是水果蔬菜,能够拿个篮子装起来。
想到这里,李云生也只好看着剩余那几颗灰暗的麒麟骨叹了口气,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第二颗麒麟骨也被渐渐填满。
终于,没过多久,第二颗麒麟骨也满了。
李云生遗憾之余,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能够充满两颗麒麟骨,放在以前那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对于以前近乎“一无所有”的李云生来说,这样已经很好了。
“啪……”
就在李云生满足地准备解除入寂状态的时候,一声如同蛋壳碎裂般的脆响出现在李云生的脑海里,紧接着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发现,第三处麒麟骨安放的位置阴都穴亮起了一丝星火,紧接着这丝火星在李云生紧张有忐忑的心情中,一点一点地变大变亮,最后如同另外两颗点亮的麒麟骨一样,变成了一团散发着金色光晕的火焰。
“第三颗麒麟骨……点亮了?”
看着这颗被点亮的麒麟骨,李云生愣了愣然后心头狂喜道:
“好,你亮了,我就把你填满!”
说完再次让画龙诀在周身运转,那股海量的天地灵气瞬间再次涌入他的体内,进入那颗刚刚点亮但干涸无比的麒麟骨中。
就在李云生慢慢地填充这第三颗麒麟骨的同时,他心里暗想道:
“难道说,只要我填满一颗麒麟骨,下一颗麒麟骨就会自动点亮?”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特别是感受到周身那依旧磅礴的天地灵气的时候,于是他一面努力地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一面带着万分的期待开始填充第三颗麒麟骨。
能够让李云生这种心性恬淡之人激动的事情,恐怕也只有这一件了,因为按照他的这个设想,只要下一颗麒麟骨能够继续点亮,以他周身剩余的天地灵气数量,足以填充满这第四颗麒麟骨。
四颗麒麟骨,也就是相当于四个真人级别的修者的真元。
他终于理解为何掌门徐鸿鹄执意让他来撑船了,徐鸿鹄应该是知道了他换麒麟骨的事情,所以想用天门初开的这股特殊天地灵气帮助李云生填充麒麟骨。
入寂之中的李云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将第三颗麒麟骨填满了。
他开始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第四颗麒麟骨的被点亮的“声音”。
“啪!”
终于,这对此刻的李云生而言无比美妙的声音响起,第四颗麒麟骨在第三颗麒麟骨被填充满了之后被点亮了。
相比第三颗麒麟骨被点亮时的狂喜,此刻的李云生居然冷静了许多,他一面再次运气画龙诀炼化天地灵气,一面开始根据刚刚消耗的天地灵气量,来计算剩余的天地灵气能够填充几颗麒麟骨。
当他经过他的计算,发现剩余的天地灵气至少还能填充一颗麒麟骨时,终于在心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四颗填充满的麒麟骨,让他有了足够底气,面对接下来秋水即将面临的动乱。
“原来掌门早就算到了这一点。”
想到那日专程来后山找他的徐鸿鹄,李云生在心里不由得感慨道。
于是接下来,他又开始了这单调又乏味的炼化天地灵气的过程。
不过,李云生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第四颗麒麟骨被点亮的同时,一丝弱不可察的黑气混入了先前填充满的几颗麒麟骨之中,黑气悄无声息地开始在那三颗麒麟骨中缓缓游荡着。
第二百七十四章 破境、真元、怨力、融合
让李云生感到更加庆幸的是,这股特殊的天地灵气剩余的量,比他预估的还要多一些,按照他目前的进度,填充完第四颗麒麟骨绰绰有余。
他甚至因此冒出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他想用这股剩余的天地灵气,冲击一下伪上人境界。
虽然破境对于无根仙脉的李云生来说,并不能给他的修炼带来实质性的变化,但是破境之后,对于他的静脉跟骨骼上的益处却是非常难得的。
简单来说,如果他能靠着这一口天门中的天地灵气一举突破灵人境,他的经脉将会从一条条溪流,变成一条条大河,这么一来他施术的速度跟力量都将会倍增。
于是在这一份,激动与忐忑的情绪中,李云生开始打定主意,他要借着这个机会,一举突破伪灵人境,他甚至想着,若是最后那剩余的天地灵气不够,就算是动用一颗麒麟骨中蕴存的真元也在所不惜。
也正是因为李云生将注意力除了用在炼化天地灵气之外,全部放到了破境这件事情上,让他全然未曾察觉体内那几颗麒麟骨中已经全部混入了一缕缕黑气。
不过倒也不能全怪他,毕竟这怨力,已经存在在他体内许久,对于现在的李云生来说,神魂的感知能力还做不到这么细致。
“呼……”
第四颗麒麟骨总算是填满,因为这股天地灵气已经不在像先前那样浓厚,李云生这次花去了不少时间。
“要不要尝试一下破境?”
等着第四颗麒麟骨终于填满,李云生立时陷入了抉择之中。
哪怕是再怎么果断的人,任何预想中的事情,真正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都不可能立刻下决定。
破境的好处摆在那里,李云生自然很清楚,但是同样的,上次那破伪上人境时的代价李云生直到现在依旧耿耿于怀,而因为秋水目前瞬息万变的形式,这次破境但凡有一点的不顺利,李云生都承受不起,这么做甚至可能枉费了徐鸿鹄,将这股天地灵气留给他的良苦用心。
不过,随着这股特殊的天地灵气变得愈发稀薄,加上他体内麒麟骨被填满,李云生发现自己对这股天地灵气的控制力开始变得越来越弱,他能够感觉到,这些已经很稀薄的特殊天地灵气,已经在渐渐游散,恐怕过不了多久,便会彻底融入这片天地之中,所以对李云生来说,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些?”
感受着自己体内四颗被填充满,还有一颗刚刚被点亮的麒麟骨,李云生在心底这么问道。
“不对,这不是贪心,这是直觉。”
马上李云生便自己反驳道。
正如同他所说,这份“贪婪”的确是出自他的直觉,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境地,以他目前的实力还是不够。
“再信你一次。”
突然李云生在心里自言自语了一句。
而后,他便毅然地选择了破境。
“以我目前神魂的消耗程度,还能够使用三次鲸吸,两声鲸吸加上最后这全部的天地灵气或许可以破解,实在不行,就算是动用一颗麒麟骨中的真元也在所不惜。”
暗自下定决心之后,李云生开始在心底默默演算着。
没过多久,入寂状态的他微微扬起了脑袋,然后只听一声悠长低沉的鲸吟声穿破水面的迷雾响彻这片水域。
这一声鲸吸之后,李云生并没有停下来,连续三次鲸吸,直接让包括那股天门之中用处来的天地灵气在内,双溪涧方圆十里地天地灵气尽数汇聚了过来。
此刻的李云生所在这一页小舟,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水雾围拢着的天地灵气漩涡。
也不知是不是麒麟骨的缘故,这三声鲸吸的效果,远超李云生的预期。
但这此时此刻的他脸上全然没有半分的欣喜,神情反而冷静得像一尊雕塑。
因为混杂了仙府的天地灵气,这一次李云生用画龙诀炼化的时间多了许多,但得到的真元数量也多了不少,第五颗麒麟骨很快便被他填充了至少一半。
李云生并没有让这股真元在麒麟骨中停留多久,很快他便如同一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一声令下这股庞大的真元便立刻“顺流而下”沿着一条条经脉,开始想着底部的丹田处奔腾而去。
感受着体内这一股真元一点一点地涌向丹田,李云生此时的心情尽管忐忑,但是他却也并不是全无把握。因为他计算过,这半颗麒麟骨的真元,至少相当于三个灵人境修者巅峰时期体内真元的数量,这么庞大的一股真元一齐涌入丹田,李云生是有信心再一次突破伪境的。
终于,从一条条经脉中汇聚而来的真元,开始在李云生神魂的牵引下,一口气全部灌输到他的丹田之中。
李云生那“干瘪”的丹田,立时被这股庞大的真元填满,可这只是开始,源源不断的真元不停地灌输到李云生的丹田之中,瞬间让他的丹田膨胀了一圈。
忍受着这股撕裂丹田的剧痛的同时,李云生神魂感觉到,原本总是从他丹田内流失一空的真元,开始因为后续真元的填充挤压而留存了下来。
李云生很清楚,这股真元短暂地在他丹田内停留的时间,对他而言有多宝贵。
所以,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在哪一瞬间李云生运气画龙诀,开始破境!
但接下来完全出乎李云生的预料,这次破伪上人境的过程异常顺利。
尽管不出意料的,丹田中凝聚的丹核很快崩塌,但是李云生身体的变化,经脉骨骼的变化却是实实在在的。
欣喜中的李云生,感受中真元在破境后,变得宽阔许多的经脉中奔跑游走,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做了一次正确的选择。
“这……这是什么?”
忽然,就在李云生用神魂探查真元在经脉中运转的情况的时候,一缕与经脉中散发着青色光晕的真元极不协调的黑气印入了他的神魂。
对于这一缕黑气,李云生再熟悉不过了,这正是徐鸿鹄曾经跟他说过的,称之为怨力,代表着他身上诅咒的煞气。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我的经脉之中?”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李云生心底升起。
可还没等他搞清楚,这股怨力为何会出现在他经脉的时候,更多的怨力开始混杂在真元之中出现在他的经脉。
一股细微的灼烧感,开始在沿着他的经脉扩散出来。
感觉到情形愈发不妙的李云生,循着这股真元的源头探查过去,最后发现这怨力源头居然是他自己体内的麒麟骨,只见这颗麒麟骨中,一缕缕黑气,好似牛毛一般充斥着整颗麒麟骨。
而且,他发现变成了这个模样的麒麟骨,已经不止一颗,四颗麒麟骨全部被怨力侵蚀。
“麒麟骨,不是对除了天地灵气炼化的真元都会排斥的吗?为什么这一次没有排斥?”
李云生在心里问道。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想为什么了,因为他发现怨力的数量开始越来越多,原本青色的真元,已经开始变成了青黑混杂的颜色。
而他明显地感觉到,当这股怨力在经脉中所占的比重开始增大的时候,青色的真元开始跟着黑色的怨力相互排斥,这情形就跟热油遇到了凉水一眼,原本那轻微的灼热感,已经开始变成了令神魂刺痛的灼烧感。
这感觉,在李云生看来,几乎跟滚油浇在身上毫无二致。
“把它们逼出去!”
强忍着这股剧痛,冷静下来的李云生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
于是他重新运转起画龙诀,开始试图对体内的真元进行二次炼化,他想跟剔除天地灵气中的杂质一样,用画龙诀将这怨力从真元中逼出去。
可结果他非但没有逼出这股怨力,反而火上浇油地搅动了全身经脉跟麒麟骨中的真元跟怨力。
这么一来,李云生全身顿时像是落入了熔炉一般,他周身蒸腾的热气,居然让船下的湖水都开始沸腾了起来。
“不要拆开他们,融合它们,融合它们。”
就在李云生感觉自己的身体,要被这两股力量排斥时产生的热量融化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心底想起。
“融合?对啊,融合”
李云生脑子里最后仅存的一丝意识,开始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再次运转起画龙诀,试图按照心底那个声音说得一样融合真元跟这股怨力。
于此同时,他发现正当他开始融合这两股力量的时候,一道道绯色的气流“丝线”开始出现在他经脉跟麒麟骨中。
这一条条绯色的丝线,像是锁链一样,一根根地锁住那不停地在相互排斥的真元跟怨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云生身下的小舟经受不住李云生周身散发的热量燃烧了起来,而正用仅剩的一点意识控制着画龙诀的李云生,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他随着小舟的燃尽,缓缓地坠入了湖底。
第二百七十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都安排好了吗?”
秋水峰,一间点着一盏小油灯的房间内,大先生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格外憔悴。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等仙府那些杂碎们过来了。”
代掌门宋书文咧嘴一笑道,可即便是脸上的笑容,也无法掩饰他神情中的疲惫。
“好……”
大先生点了点头。
“没什么事情,我就去南门的阵眼守着了,仙府那些杂碎应该快到了。”
宋书文道。
“等一等。”
大先生突然叫住宋书文。
“还有什么事情吗?”
宋书文问道。
“你们在巡守双溪涧的时候,有没有发现白云观那小弟子李云生?”
大先生问道。
“没有。”
宋书文摇头。
“六天了,恐怕凶多吉少。”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
“虽然我不知道掌门有何用意,但是以那李云生的修为,本就不该出现在劫云之下,太过危险。”
“知道了……”
大先生摆了摆手,一脸无奈。
“这件事情要不要告知杨万里。”
宋书文问道。
“掌门叩天门之时,他便已经进入南门阵眼,现在去找他恐怕来不及。”
大先生苦笑。
“南门?”
听了大先生的话,宋书文显得有些吃惊。
“让杨谷主守南门真的合适吗?他的实力……”
“现在的秋水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宋书文带着一丝质疑的话才出口,就被大先生的声音盖了过去。
“放心吧。”
他拍了拍宋书文的肩膀道。
说着他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空,俨然一幅山雨欲来,黑云压城的景象。
……
距离掌门徐鸿鹄叩天门而去,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天。
而这六天中,发生了两件令十州为之哗然的大事。
也正是这两件事,让秋水弟子瞬间从掌门叩天门功成的喜悦中坠入恐慌的深渊之中。
第一件大事。
继《恶水赋》之后,十州仙盟在徐鸿鹄叩天门后的三天内,连发三篇檄文声讨秋水。
这一次他们没有遮遮掩掩,而是指名道姓地痛斥秋水诸多罪行。前两篇檄文中的秋水,可以说已经到了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而后快的地步。
而最后一篇檄文中,仙盟直接宣布对秋水罚之以天诛,并警告秋水弟子与秋水为伍中,仙盟必诛,他们有十日的时间向仙盟投诚。
尽管有这段时间的铺垫,仙盟的这个决定,依旧让十州为之哗然。
因为在所有人看来,秋水即便是再如何“十恶不赦”也不至于被罚以天诛之刑,这太重了一些。
但是,很快,仙盟便以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堵住了十州修者们的嘴。
这一系列干净利落的手段表明,仙盟对秋水实施天诛的计划已经筹备了许久。
同时,这也让那些稍微有点眼力的修者们看到了仙盟是铁了心要灭掉秋水,于是这些人由最开始的忿忿不平,变作了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有得修者更是直接闭了死关。
因为可以预期,接下来的十州必然会有一场巨大的动乱。
不过说起乱,这当下最乱的地方,应该非秋水莫属了。
由于仙盟对秋水的警告,各处福地许多道心不坚的弟子纷纷下山,有些家势的世家弟子更是连夜就被家里派人接走。
一时间秋水人人自危。
好在,没过多久在大先生代掌门,以及各处福地长老的调控之下,好歹稳住了一部分秋水核心弟子。
这其中,一个月前被秋水从北冥调回来的秋水骨干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这些弟子几乎都是每处福地的核心力量,而且因为长年与魔族交战,道心之坚根本不是普通弟子能够比拟的,最终要的是这匹弟子,每一个都是秋水最忠诚的力量,有了他们在很大程度上鼓励了那些意志不坚定的弟子。
当然,大先生跟代掌门宋书文,都没有禁止秋水弟子离开,甚至是投靠仙门。
他们除了稳住一些核心弟子,便只立了一条规矩——
即日起,秋水大门只进不出。
这么一来,此时的秋水依然不复往日的鼎盛模样,断断几日之间,昔日过万的弟子,已经剩下不到三千。
不过,留下的这三千人,无一例外,都是抱着与秋水同生共死的决心。
所以此时的秋水,人虽然少了一些,但剑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锋利。
这第二件事情,其实跟第一件事情有着莫大的关系。
仙盟天诛令下达之后,玄武阁阁主朱百炼带着门下骨干弟子尽数脱离秋水。
大先生对这一行人的离开并未阻拦。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有些出乎意料,朱百炼一行人还未来得及离开秋水的属地,包括他本人在内尽数被格杀。
而杀人者并没有隐瞒自己身份,他正是凌霄阁阁主萧逸才。这位秋水年轻一辈中,最锋利的一柄剑。
杀了朱百炼一行人之后,萧逸才也跟着消失了,自从无人知晓萧逸才的踪迹。
就算是秋水的许多长老,也十分不理解萧逸才为何要这么做,杀朱百炼他们可以理解,但是在秋水危难之际突然消失,这让他们感到无比愤慨。
……
而经历了这两件事情的冲击,十州各处势力对于仙盟天诛秋水的做法的态度,开始变得泾渭分明。
多数反对的门派开始变得沉默,就算反对激烈如长州剑佛许慎的许家,没过多久也开始沉默了。
非但是沉默,一些势力在明确仙盟对于铲除秋水的决心之后,开始主动要求加入仙盟诛灭秋水的大军,为的就是在秋水“沉没”之后分一杯羹。
……
这其中就有剑佛所在的许家。
“爷爷,你最近怎么都不出门了?”
许慎的书房中,许悠悠趴在桌上,一手拖着粉腮,一手捏着一枚棋子放在桌上的棋盘上。
“最近外面总是下雨,你爷爷我最讨厌下雨,还是待在书房里清净。”
许慎的目光一直放在棋盘上,他对着许悠悠刚刚落下的那一子看了许久,这才跟着落子。
“爷爷……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仙府要对秋水进行天诛的事情?”
许悠悠突然坐直了身子然后神情复杂地看着许慎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 秋水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仙府要对秋水进行天诛这件事已经在十州闹得沸沸扬扬,许悠悠自然也听说了。
只是她听说过后马上联想到前些日子,爷爷许慎曾让她提醒她师父李白离开秋水这件事,这说明在当时她爷爷许慎就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嗯,前些日子就知道了。”
许慎抬头看了一眼许悠悠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一句,然后继续低头眼睛盯着棋盘。
“秋水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要被罚以天诛?”
许悠悠啪的一下将一粒棋子按在棋盘上,有些气愤地说道。
在认李云生做师父之前,其实许悠悠对于秋水的了解并不多,在知道师父“李白”就是秋水的弟子之后,她才开始去找些关于秋水的典籍来看,只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门派。
“你的明白,在仙府有些事情不总是可以用善恶对错来判断的。”
沉默了片刻,许慎放下了一直捏在指尖的棋子,然后神色温和地看向许悠悠。
“就像这棋盘上的黑白子,他们有对错善恶吗?自然是没有的,但你要赢我,你要占我的这一块地,你就必须要吃了我的白子。”
他指着棋盘道。
“不对。”
许悠悠想了想,然后飞快地摇了摇头。
“这不一样,人不是棋子,是人就有善恶,善就是善,恶就是恶。”
她目光坚毅地说道。
听了自己孙女这番话,许慎愣了愣,浑浊的双眼忽然升起了一丝雾气。
“爷爷很羡慕你。”
他笑着摸了摸许悠悠的脑袋道。
“羡慕我什么?”
许悠悠不解。
“爷爷……羡慕你能说出这番话。”
每次眼神看向孙女许悠悠的时候,许慎那原本不怒自威的神色,都会变得柔和许多。
“爷爷~”
以为许慎是在取笑她,许悠悠嘟着嘴一脸娇嗔道。
“不说了,不说了,下棋,下棋,该你了。”
见状许慎哈哈一笑。
“爷爷,你说,我,我师父李白他会不会有事?”
许悠悠一面落子,一面问出了在心里憋了许久的这个问题。
“仙府给了秋水普通弟子几天期限,放心好了,你师父这么聪明,这时候应该下山了。”
许慎看着棋盘漫不经心地说道。
“哦,那就好……”
听了许慎的话,许悠悠的小胸脯默默起伏了一下,嘴中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说不定过段时间他还会来我们长州找你呢!”
许慎落子,然后看向许悠悠笑道。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是忐忑,因为按照他收到的消息,秋水大部分精锐弟子都没有小山,在他看来这李白极有可能,就是某处福地之主的亲传弟子,更甚至有可能是徐鸿鹄的关门弟子,所以李云生下山的可能非常小。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抚许悠悠。
“爷爷!……”
许悠悠嘟着嘴,然后捏起手里的棋子一把按在棋盘上。
“我要屠你大龙了,哼!”
她双手抱胸,一脸得意地看着许慎道。
“唉哟,我怎么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许慎一脸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这师父李白了,不过半月的时光,就能将你的棋艺调教到这种程度。”
他十分感慨道。
“我也觉得师,师父,他很厉害。”
许悠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跟他下棋,他总会让我觉得豁然开朗。”
许悠悠回忆着先前跟李云生下棋时的情形道。
“话说回来。”
许悠悠突然看向许慎。
“我一直很想问爷爷,你要解开那天道残局,为何不直接去找棋圣。”
她问道。
“因为棋圣在下另一盘棋。”
许慎回答道。
“在烂柯棋院,天道残局不止一盘,被选去棋院的人每次只能选一盘棋,并且在没有解开选的第一盘棋的情况下,不能选别的棋。”
知道许悠悠可能不太理解,所以许慎接着解释了一句。
“原来这样啊……”
许悠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棋院还有棋圣解不开的棋局?!”
她忽然抓住了许慎这句话的重点。
“没错。”
对于自己孙女的理解能力,许慎还是很满意的。
“棋圣很多年前,就被邀请了过去下那烂柯棋院最难的一盘棋。”
许慎神色复杂地说道。
“最难的一盘棋?那是……”
“砰砰砰。”
许悠悠还想问些什么,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父亲大人。”
门后传来一名男子极富磁性的声音。
“是大伯!我去开门。”
许悠悠马上一脸欣喜地站了起来跑过去开门。
不过坐在椅子上的许慎却皱起了眉头。
“大伯,你怎么来了!”
许悠悠打开门,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清俊的中年男子走了进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许慎的大儿子许道宁。
“找你爷爷商量点事情。”
许道宁闻言拍了拍许悠悠的脑袋。
“悠悠,你先回去吧。”
许慎的声音从许悠悠背后传来。
“嗯,那爷爷我明天再来陪你下棋。”
许悠悠转过头,笑容灿烂地冲许慎挥了挥手。
微笑地注视着许悠悠的许道宁慢慢地关上了房门,并且仔细地将房门反锁。
而就在他将房门反锁上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换做了一副阴冷淡漠的面孔。
他一声不吭地走到书房中央,然后坐到了方才许悠悠做的位置上。
看着他坐下,许慎却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是一脸默然地盯着他。
许道宁坐下来之后也没有看许慎,而是低头仔细地看着面前的棋局。
“爹,你输了。”
许久之后,他抬起头看了眼许慎,然后皮笑肉不笑淡淡地说了一句。
“悠悠最近棋力涨了不少。”
许慎不以为意地开口道。
“不。”
许道宁抬头看着许慎摇了摇头。
“不是悠悠变强了。”
他神情淡漠地看着许慎说道:
“是您变老了。”
闻言许慎深深地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眼中一丝愠怒一闪而逝,可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低下一颗一颗地捡起棋盘上的棋子。
“我记得我已经答应过你不会干涉秋水的事情,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直到许慎将最后一粒棋子放进棋盒,他才一边盖上棋盒,一边问道。
“我要您的三百狮鹫天骑。”
许道宁直直地看着许慎,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拿我这三百狮鹫天骑何用?”
听到这句话,许慎的脸色明显变了,他压抑着心头的怒火道。
“讨伐秋水。”
许道宁回答道。
“休想!”
许慎怒不可遏地说道。
“所以我说您真的老了。”
看着发怒了许慎,许道宁将桌上的一杯茶推到许慎跟前,神色泰然地说道。
“无论您跟秋水有何交情,但您须得明白,现在没有人能够救得了秋水。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利用这次机会壮大我鹿柴宗?”
他接着道:
“秋水底下藏着什么,恐怕您比我更清楚。仙盟的人已经答应过我,只要鹿柴宗派出三百狮鹫天骑,我鹿柴总可以分一成!”
“这人血馒头,我鹿柴宗哪怕是就此衰败也不能吃。”
许慎冷声道。
“人血馒头。”
“你剑佛自命清高,岂不知这仙府哪一个高阶修者不是吃着‘人血馒头’长大的?”
许道宁冷笑道。
“我也不跟您废话了。”
他接着拿出了一块黑色水晶模样的东西。
“狮鹫天骑,跟您孙女许悠悠的性命,您二选其一。”
只见那黑色水晶之中一个跟许悠悠长得一模一样虚影封印其中。
“你这个畜生!”
许慎一声怒吼,整个书房都差点被这一声给震塌了。
……
一如许道宁所说,此刻十州的许多宗门跟势力,正准备跟仙盟合作吃秋水这块“人血馒头”,哪怕是一些曾经与秋水交好的门派,这一刻也放弃了犹豫加入仙盟讨伐秋水的大军。
第二百七十七章 此等深仇大恨自不敢忘!
十州这些宗门跟世家突然的倒戈,倒是让仙盟有些始料不及。
瀛洲青莲仙府,一间隐蔽议事厅内,几名神态威严的中年男人坐在里面,一边喝着茶一边神态悠闲地说着话。
若是有人用拓影石记录下眼前的这一幕,定会让十州民众哗然一片。
因为这几个人各自都是十州一府之主,这么多府主齐聚一堂的场景还真不多见。
他们分别是,祖洲昆仑府曹坚、瀛洲青莲府吕安知、炎洲风生府杨志诚、元洲五芝府韦鲸、流洲昆吾府孟驹、生洲丑寅府唐罡、长州辰巳府贺邈。
十州仙府的府主除却一个凤麟州青丘府,一个方丈州潜龙府,还有一个玄州的开元府,其余所有的都到齐了。
“这青丘府跟方丈府,一个是妖族领地,一个龙族地界,所以没来也正常,但那玄州的太玄府是什么情况?”
青莲府的吕安知有些疑惑地扫了一眼眼前坐着的众人,作为东道主,他刚才一直在忙前忙后,以至于现在才发现居然少了玄州开元府的府主。
“玄州太玄府没来是我的意思。”
回答吕安知的是十州仙盟的盟主曹坚。
“您的意思?”
闻言吕安知愣了愣道。
“因为眼下玄州开元宗正在内乱,这是我们仙盟控制开元宗的一个好机会,所以我让太玄府府主陆云留在了玄州。”
吕安知解释道。
“可这样一来,我们攻打秋水岂不是少了一份助力?”
吕安知忧虑道。
“这一点,安知兄大可放心,太玄府的空缺,我长州辰巳府补上绰绰有余,更何况目前像我们投诚的宗门不下十个,有他们的助力我们更加不惧秋水。”
长州辰巳府贺邈
“颁下天诛令之前,这些个宗门一个个义正辞严,骂我们仙盟对十州的指责是欲加之罪,现在倒好,主动向我们请命要来讨伐秋水,依我看大可让这些墙头草有多远滚多远,以我们几个实力,还有阎狱的帮助,再加上天诛打阵何愁灭不了秋水?”
说这话的是炎洲风生府杨志诚,这杨志诚说话阴阳怪气,脸上涂满了脂粉,眉眼间全然一幅女儿家的姿态,若不是骨骼粗壮还真看不出是个男人。
他说话间,那只放在桌上的大手不动手色地将一颗铁球像面团一样揉捏成各种形状。
“真要有你说的这么简单,我们这些人用得着谋划这么久吗?那是秋水,是当年魔族崛起之时十州人类修者最后一座堡垒!”
贺邈白了杨志诚一眼。
“还有我真的求求你们别小看了这些山门,目前向我们投诚的就没有一家年岁超过三百年的宗门,而且不说别的,我们长州鹿柴宗可还有一位剑佛呢!”
他将声音拉得很长,像是想让眼前这些人对这个问题引起重视。
“剑佛,剑佛,我看他就是个老不死的,这么些年就知道拿着一幅棋盘四处求人,你还见过他拿剑吗?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堕境了!”
杨志诚针锋相对道。
“我早就听说炎洲风生府府主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贺邈冷笑道。
“你……”
“别吵啦。”
杨志诚闻言脸色顿时气得铁青,他平生最讨厌的一个词就是四肢发达,刚要站起来朝贺邈骂回去,却被坐在议事厅上方的曹坚打断了。
“贺邈说得没错,各州基本上都有一个像是长州鹿柴宗,玄州开元宗这样的古老宗门,他们背后都有些不俗的手段。你要真是逼急了他们,让他们联合起来,就算我们有阎狱的帮忙,就算我们能用天诛阵灭了秋水,可灭了秋水之后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还有多少气力跟他们缠斗?他们要好处,就给他们好处,日后我们不想给了,反悔了,让他们乖乖地吐出来便是。”
曹坚语重心长地说道。
见他这番话很明显是站在贺邈这边,杨志诚当即冷哼了一声,然后闭目不言,只是手里那颗铁球被他捏得碎成了粉末。
而贺邈见曹坚站在了自己这边,顿时脸色好看了许多,但他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所以并未落井下石的继续这个话题下去。
“你先前跟我说,长州那边有松动,现在情况如何?”
曹坚把目光看向贺邈。
“在等答复,剑佛那条线肯定不用抱有任何期望,我们唯一的突破口只有他的长子许道宁,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我向他提出了三百狮鹫天骑的要求。”
贺邈道:
“我探过那许道宁的口风,虽然他没有直接表露出他的期望,但我感觉得出来,这许道宁跟剑佛不一样,他是一个极富野心之人,这种人绝不甘心屈居许慎之下,更加不甘心窝在十州一隅。”
“等吧……你我还有一天的时间。”
曹坚皱了皱眉。
“若是能撬动鹿柴宗,接下来的局面对我们而言,将会简单许多,到时候也不用担心如何收拾灭掉秋水之后的残局。”
他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道。
这曹坚虽然是这十州仙盟的盟主,这次对秋水的天诛,也是经由他长达百年的暗中谋划,但他却并不是一个乐观的人。
正好相反,他自始至终对于这件事情都秉持着悲观的态度,可此人最为可怕之处,也就在于他的悲观。
这份始终萦绕在他心头的悲观,让他比谁都能更加看清楚目前的形势,从而不漏掉抹杀哪怕一丝“秋水”能够翻盘的机会。
“唐罡唐府主,不知你那一卦算到何种程度了?”
曹坚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把目光投向了生洲丑寅府的唐罡,这唐罡是十州首屈一指的卦师,此行之前曹坚便让他算了一卦,内容自然就是此行的凶吉。
“一无所获……”
唐罡摇了摇头,将一块空白的玉简放在桌上道,他那张没有血色惨白的脸上满是愧色。
“难为你了,此等天机本就不易窥探,只是还得劳烦你继续看着这一卦,哪怕是讨伐秋水的前一刻显现卦象,对我们都是至关重要的。”
曹坚安慰道。
“盟主方向,就算是耗尽我所有寿元,我都会继续看着这一卦。”
唐罡十分坚定地说道。
闻言曹坚满意地点点头。
“其实曹盟主您真的多虑了,这鹿柴宗投不投诚,我们与秋水一战已经在所难免,曹盟主也不必过于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时至今日我们该做的都做了。”
流洲昆吾府孟驹突然开口道:
“这百年间,经由我们暗中的挑拨,让秋水与阎狱撕斗,每每秋水有一个好苗子冒出便被我们早早掐掉,这般温水煮青蛙地让他们青黄不接,再也没有出现过常念真人这种不世奇才。若是做到这种地步,你我还灭不了这秋水,那可能真的如我们祖上那句谚语所传的一般‘宁动太岁头上万两土,莫犯秋水脚下一寸泥’。”
闻言众人哈哈一笑,笑声中对孟驹说的这句谚语充满了轻蔑之意。
“大概真的是我多虑了。”
曹坚也笑了笑。
“其实这次那些山门,大多是冲着传闻中,秋水群山之下压着的那件古遗秘来的,有的说这件东西能够让修者突破天门的束缚,一步登天,有的还说它能解开十州修者堕境之谜,不知曹盟主知不知道这件事?”
元洲五芝府韦鲸突然饱含深意地看着曹坚开口道。
韦鲸的这个问题,其实在场的这些十州府主都想问,因为这牵扯到在座几人时候利益分配的问题,但由于太过敏感,所以大家一直在等第一个开口的人。
“没错,我也很好奇。”
“一步登天有些夸张,不过这秋水的底下的上古遗秘却并不像一句传言。”
所以韦鲸一开口,众人马上都附和了起来,就连刚刚因为生着闷气,还在闭门养身的杨志诚也睁开了眼睛,所伤捏揉那铁球的动作也轻缓了许多。
“没错。”
闻言曹坚笑了笑。
“秋水的存在,本身就不简单,如果有人说它下面藏着上古遗秘,我其实一点都不怀疑,本身他那浓郁得过分的天地灵气便是最好的证明。”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曹坚回答的极其自然。
“但是诸位须得明白一件事情.”
只见曹坚扫视了坐着的众人接着道:
“我们这次近百年的谋划,并不是为了这一件上古遗秘,我们是为了就此改变这十州的格局,让这些腐朽不堪的宗门滚出仙府,你们难道忘记了你我儿时是怎么渡过的吗?难道忘记了我们怎么从那宗门山脚下废墟的死人堆里活过来的吗?难道忘记了你们惨死在宗门剑下的那一个个挚友、亲人了,忘记了那份被宗门弃如草芥的耻辱吗?”
只听曹坚异常动情地朗声道。
在场的这些府主闻言瞬间沉默了下来,很显然曹坚的话触碰到了他们心底最为脆弱的地方。
正如曹坚所说,如今仙府的高层,很大一部分其实都是曾经宗门的弃子。
对于他们而言对抗秋水,其实就是对抗曾经那份屈辱。
仙府修者跟宗门修者最大的不同就两人之间求索的对象不同。
对于宗门修者而言,修行便是求道之行。而对于仙府修者,特别是早期的仙府修者来说,大多资质平庸,道途无望,对于他们来说,修行只是为了求生,让自己活下去,然后活得更好。
“若这上古遗秘真的存在,我曹坚绝不吝啬,便是全给你们又如何?”
停顿了一下,只听那曹坚接着道:
“可是你们须得记得,我们忍辱偷生,苦心谋划百余年的动力不是什么上古遗秘,而是我们对这些宗门的滔天恨意,这秋水是我们推到的第一座山,但绝不是你我推到的最后一座山,哪怕是你我寿元耗尽之日,也须得让你们的子孙后代记着,我们与这些宗门绝无共存之可能!”
“此等深仇大恨自不敢忘!”
闻言几个府主皆是双目充血的怒喝道。
在仙府的这些修者中,至少曹坚,至少这几位府主,对于宗门,对于秋水的恨意半点也没有掺假。
“好消息!”
就在这时候,长州辰巳府贺邈突然站了起来。
只见他双手捧着一张燃烧着的符纸,而符纸的火焰中显现出一行小字——
“三百狮鹫天骑明日可达秋水。”
“鹿柴宗答应了!”
他嘴角勾起双眼放光地看着曹坚道。
于是曹坚最后一丝顾虑也消除了,只见他站起身面沉入水地看向诸位府主道:
“各府领命,明日卯时七府大军同聚秋水,开启天诛阵!”
第二百七十八章 鲲之阵
颁下天诛令的第九日。
秋水南门,天井关。
这座距离秋水南门十余里,原本已经成了秋水弟子游玩场所的关卡,这些天逐渐恢复了它往日里肃杀威严。
……
黎明刚过,天际才泛起鱼肚白,阴沉的天色中,山间清晨的云雾悠悠地爬上在这座高耸入云的城楼之上,如同好奇的孩童一般,偷偷地打量着城楼上的场景。
只见一队秋水凌云阁弟子正紧握着腰间的佩剑,正神情严肃地站在城门之上巡视着楼下的场景。
“这个时间还没动静,仙府的人今天应该不会打过来了吧,毕竟现在是白天了。”
一名五短身形的矮胖弟子看向身旁一名模样秀气的弟子。
“你看,这铃铛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接着拿起腰间的一只贴着封印的银色小铃铛道,他随手甩了甩这小铃铛,可无乱他怎么甩,就是一点响声都没有。
这铃铛其实是秋水特制的一件法器,它与城门百里之外秋水布置的镇魂钉相连,只要那一头稍有异动这铃铛便会敲响。
“师弟,要有点耐心。”
那模样秀气的弟子拍了拍那矮胖弟子的肩膀道,他脸上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最近没睡好。
“师哥说的是,我就是有些着急,你说这些人说要将我们秋水全部天诛,可这又慢吞吞的一天不来两天不来,不是在逗人玩吗?”
那矮胖弟子憨憨地一笑。
“刘春生师弟,我一直不太明白,前几天秋水大门敞开,你为何不走,还要留下?”
那模样秀气的弟子一脸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好奇地问道。
“我入门没多久,既没有背景,又没有实力,下山去也不知道做些什么,而且,当初我在仙府走投无路,是几个师哥在山下收留了我,师哥几个都没走,我真的不好意思走,反正我烂命一条,万一真的死在天诛之下,也算是沾了光。”
那刘春生挠着头笑了笑。
这个理由让那模样清秀的凌云阁弟子又是一阵愕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周松师哥你呢?你为何不走?以你的本事,下了山肯定有很多门派强者要你吧?就算不去这些门派,那些个商会世家也肯定会为了你争破脑袋的。”
这时候,刘春生反倒歪着脑袋问起了周松来。
突如其来被这么反过来一问,周松倒是愣住了,因为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其实许多留下来的秋水弟子,跟周松一样,压根就没有想过为何留下来这件事情,放佛对他们来说留下来就是一种本能。
“我四岁就被送到了秋水,对我来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怎么能让人毁了我的家?”
周松想了想看向刘春生道:
“要是因为害怕而弃之不顾,我大概这辈子都会睡不安稳。”
“家啊……”
闻言刘春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但目光中却流露出向往之色。
“叮叮叮……”
就在此时,刘春生握在手里的铃铛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铃声,从铃铛中紧接着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他们毁掉了所有的镇魂钉!”
话音方落,有些发懵的刘春生木然地转头看向远处。
只见从城墙之上看过去,一道道火舌犹如天外陨石一般朝着城墙这头射来,而那火蛇的背后,一艘艘飞在天空中的巨船穿云破雾而来。
等那火舌近了,刘春生这才看清,这一条条火蛇,全部是一支支燃烧着符文的箭矢,他们密密麻麻犹如天空中的鸟群一般朝着自己飞扑而来。
一时间他愣在了原地,眼前这毁天灭世一般的景象,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拔剑!”
就在这时,身旁的周松却如同一颗青松般挺拔地站立在原地,然后身前坚毅而镇定地指挥身旁的秋水弟子。
也正是在周松的这一声厉喝之下,刘春生忽然醒悟了过来,锵地一声拔出腰间佩剑,然后目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眼前密密麻麻飞来的箭矢。
“轰!”
正当这漫天的箭矢距离天井关不足百米的时候,整座城楼骤然一颤,只见那百米之外,一道青灰色的光幕伴随着一道道烟云升起,正好挡住了那漫天的箭矢,将这些箭矢拦在光幕之外。
再也无法前些寸步的箭矢,顿时一支支爆裂开来,正是这爆裂声让城楼震颤了刚刚一下。
“是鲲之阵!”
等那硝烟散尽,秋水城墙之上的弟子,忽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周松跟刘春生也跟着这欢呼声松了口气,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口中的鲲之阵,正是秋水的守山大阵。
原本对于秋水来说,那一座座险峻的山峦,便是他们最好的防御。
当然,这防御只是对普通人而言有些难,对于修者特别是上人境之后的修者,以地形来防御基本上没什么作用。
所以秋水的先贤们,早年间为了对抗魔族,在距离秋水的四面内门十里外,构筑天井关、百牢关、春雨关、燕巢关四道关卡,这四道关卡又与域外的五六十根镇魂钉相呼应,最后构筑了一套完备的防御体系。
而这鲲之阵,则是以这四道关卡为阵眼,将整个秋水群峦的灵脉汇聚其中组成的防御大阵,通过这四处阵眼,秋水的整个山脉被串连在了一起,你攻击任何一处都像是在攻击整个秋水群峦般,除非你拥有直接抹去整座秋水的能力,否则根本破不了鲲之阵。
这鲲之阵看似简单,实则凝聚了秋水百代人的新水,耗时近千年才最终完成。
当年魔族崛起之时,正是这鲲之阵,防住了魔族山呼海啸一般的攻击,这才让秋水有了人类修者最后堡垒的名声。
不过,这些秋水弟子没来得及笑多久,就只见一声尖锐刺耳的咆哮声从那一艘艘飞船之上响起,紧接一只只巨大的火球从那巨船的之上飞射而来。
几十颗犹如一座座山丘般的火球,就这么直接撞击在秋水的阵法之上,生生地将那青灰色光幕一旁的烟云震散,然后一直压着那光幕前行了十几米才停了下来。
这时候,众人才看清,这一颗颗巨大的火球,居然是一只只篆刻着无数符文的大铁球。
而再仔细一看,那一颗颗巨大的铁球之上居然都站着一个人!
第二百七十九章 凌霄阁纵横方圆剑
只见这个站在升腾着烈焰的大铁球上的人,手臂跟双脚上都有一对镣铐将他捆缚在这打铁球之上,而他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双眼紧闭,满是伤痕的身体跟脸上,被烙满了一道道复杂的咒文,那一道道咒文之上,不时会冒出一丝黑烟。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眨眼的功夫。
秋水城楼上的众弟子,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就只听那人忽然睁开双眼,如同野兽般龇牙裂齿地露出一幅极其狰狞的表情,更加令人恐惧的是,他这一双眼睛没有眼白只有一对漆黑空洞的双瞳,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有人挖去了他的双眼。
紧接着更加令人骇然的一幕出现了,这如同野兽般的黑瞳男子,张开了嘴,那野兽般的獠牙直接撕咬在秋水护山大阵上,一道道黑烟伴随着他的撕咬,从他嘴里冒出。
若对普通人而言,这般鲁莽的举动,简直是找死,因为这必定会被打阵反噬。
但是令人诧异的是,护山大阵上只是一阵青芒闪烁,非但没有反而在这男子的撕咬之下,居然在短暂的一瞬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缝!
“不好!”
发现这一幕的周松睁大了眼睛,而后几乎不假思索的地从城楼之上纵身飞扑而过去,一剑劈向那阵外的黑瞳男子。
不过周松终究还是慢了些。
因为几乎就在他发现异变的同时,那眼神空洞的黑瞳男子忽然身子从那铁球上一滑,然后双脚悬空,双手托举着那蒸腾着烈焰的打铁球,身子猛地往后一仰,带着一声野兽的嘶吼,浑身冒着黑烟的黑瞳男子,将那巨大的铁球猛地朝着大阵撞去。
这一撞之下,骤然间空气中响起一阵刺耳的音爆声,黑瞳男子跟那打铁球一同爆裂开来,一柄柄被灼热的烈焰煅烧得通红的利刃,被黑瞳男子爆裂之后的散出的黑烟包裹着,如天女散花一般从铁球中迸射出来,好似夏日的骤雨冲刷着鲲之阵。
尽管这密如雨点的灼热利刃多数都被阵法拦了下来,但有任有许多透过阵法被撞击后的细小裂缝射了进来。
而首当其冲,面对这些如赤色流光般射来利刃的,自然是第一个冲了过去的周松。
但是周松却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恐慌,只见他双脚凌空用力一踏,身形猛地一震,手中长剑一抖,剑尖的流光在身前飞速画了一个圆,将那飞射而来的灼热利刃尽数锁在了这圆弧之中。
“好剑法!”
城楼之上其他福地的守城弟子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
“这人是谁?这又是什么剑法?”
周松这临危不惧的姿态,还有以剑画圆困住那漫天利刃的手段顿时让城楼上诸多弟子侧目。
“这是我凌霄阁六师哥,使的是我们凌霄阁的纵横方圆剑!”
很快,凌霄阁的弟子们,便带着自豪的神色回答道,自从阁主萧逸才走了之后,这些心情压抑的凌霄阁弟子总算是长长地出了胸中那一口恶气。
头一遭见识到此种情形的刘春生也是惊讶得睁大了眼睛,特别是周松那毅然无畏的神情,给他的内心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可是很显然这一道“圆”很显然无法完全困住这带着凶残暴戾之气的利刃,这漫天利刃被困住不到一息的时间,周松剑尖的园便开始有了坍塌的迹象。
但周松的脸色,依旧波澜不惊冷静非常,他右手依旧稳稳地握住剑柄,极力地控制住剑尖的这一道圆,而左手却按在了腰间的另一柄短剑上。
“诸位凌霄阁同门,结方圆剑阵。”
他一面拔剑,一面语气沉着地指挥道。
话音方落,凌霄阁的十几名弟子应声挺剑而上,站位十分熟练地开始在城墙之上接阵,霎时一方圆两道剑网,交织在周松的身后。
感受到身后剑阵已成,只见周松早已握住短剑剑柄的左手锵地一声拔剑出鞘,右手长剑画出的剑圆随之如一道水面的涟漪般散开,于是那原本本剑圆束缚的漫天利刃再次带着破风之声朝着城墙内的射了过来。
“纵横!”
不过周松圆剑虽然散去,但是随着左手短剑出鞘,与右手长剑交汇之下,周身剑气喷薄而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剑光如网状般出现在他身前,随即与将那气势汹汹的漫天利刃切得粉碎。
而那些漏网之鱼,则尽数被他身后凌霄阁弟子结的放圆剑阵拦下。
天井关毫发无损。
听着身后爆发出的欢呼声,周松长长地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浊气,刚才他表面虽然镇定,但其实心底还是有些许慌乱的,表现得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刚刚那一式纵横,几乎耗去了他一半的真元。
“还好,这段时间百草堂的丹药不限量供应。”
他一面将手里的短剑归鞘,一面从乾坤袋中拿出一颗补充灵力恢复真元的丹药。
而就在周松准备将丹药送入嘴里的时候,他的鼻尖突然抽动了一下,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混合着烧焦跟腥臭的味道。
“周松师哥!”
还没等到他抬头,耳畔突然传来了刘春生的声音。
经接着他看到刘春生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准确来说是刘春生那矮胖的身形张开双臂挡在了他的身前。
“春生师弟你……”
下一秒,还未等周松的话问出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呛入了他的鼻腔,原本早已熟悉了血腥味的周松,这一刻忽然感到一阵作呕,胃中疯狂翻腾。
再下一秒,他只看见,身前刘春生那矮胖的生性,被一只有着野兽般利爪的手臂一抓撕裂。
透过刘春生被撕碎身体的缝隙,周松看到了一张只剩下一半冒着黑气的脸,还有那半张脸上空洞无神的黑瞳,以及那只还残留着刘春生脏腑之物的利爪。
这一刻,周松无法确认自己是恐惧还是愤怒,他只知道自己的脑袋在这一瞬间空了,特别是那半张脸男子那只黑色的瞳孔,犹如万花筒一样,无限地放大并且混乱着他的情绪。
空空如也。
他并非没有见过死亡,但是这一刻的死亡,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想象过自己被杀死的场景,但是却从未想过别人替自己受死的场景。
他动弹不得,他忘记了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甚至忘记了拿起手里的剑,只是依旧难以置信看着眼前那怪物一般只剩下半张脸、半具身体的男子,看着他再次朝自己挥动手臂,将利爪撕向自己的咽喉。
“你在发什么呆。”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而后,一柄剑身清亮如秋水的长剑,贴着他的脸颊刺向那只剩半张脸的黑瞳男子。
第二百八十章 白云观种地的老头?
“嘭!”
道道剑罡犹如飓风一般从那柄亮如秋水的长剑上迸射而出,只是一瞬便将那黑瞳男子本就残破的身体切割得粉碎。
“大,大先生……”
一脸茫然的周松顺着脸颊旁边长剑的剑身回眼望去,只见此刻站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秋水的大先生。
“大先生,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放松警惕,如果……”
看到大先生的那一刻,周松压抑着的情绪骤然崩溃,他眼神满是懊悔与绝望地看向大先生,战战栗栗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不是你的错,你做的很好。”
大先生非但没有责怪周松,反而一手按在周松的头上,就像是在安慰自己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拍了拍他的脑袋。
“是他们的错。”
他长剑直指远处横在天际的那一艘艘巨船。
……
“这小孩是谁?”
大先生长剑所指,正对着天井关的那艘悬浮在空中的巨船上。
炎洲风生府府主杨志诚舒服地坐在船头的躺椅上,看着刚刚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眼前一亮道。
“如果情报没错,刚刚那应该是秋水凌霄阁的六弟子周松,一手纵横方圆剑确实已经有模有样,是一个不可多得剑修良才,就是心性偏弱了一些。”
曹铿坐在一旁因为赞许地点点头道。
“周松这样的人,秋水还有多少?”
杨志诚问道。
“很多。”
曹铿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秋水的底气吗?”
闻言杨志诚苦笑。
“难怪你先前那般犹豫,还不惜动用了整个仙盟资源,这秋水的确是一块很难啃的骨头……”
他一改先前嚣张的气焰,开始变得认真地对待起眼前的状况来。
“那么我们的盟主大人,第一波鱼饵下水,你对这效果还算满意吗?”
杨志诚接着转过头笑看着曹铿问道。
“秋水这些年轻弟子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倒也测试出这一批怨奴的怨力的确能让秋水的这鲲之阵露出破绽,所以状况还在我预估之中,只要这鲲之阵一破,天诛大阵之下,纵使你有再多像周松这般的弟子也是枉然。”
曹铿镇定自若地说道。
“其他几个地方现在情形如何?不会也跟我这边一样一无所获吧。”
杨志诚问道。
“百牢关、春雨关跟你这天井关情形差不多,不过元洲五芝府韦鲸跟流洲昆吾府孟驹负责的燕巢关……”
“他们破了燕巢关?”
还没等曹铿说完,杨志诚便一脸急切地追问道,他胜负心极强,哪怕是在他同一条战线的的同伴,也不愿意他们走在他自己的前头。
“你急什么。”
曹铿白了杨志诚一眼。
“我当然急呀,要是被这两人抢了先,我以后拿还有脸在仙府混?”
杨志诚直言不讳地说道。
“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
他再次一脸急切地问道。
“燕巢关被毁了一艘仙船,五芝府韦鲸重伤。”
曹铿皱了皱眉头道,他说着便站了起来。
“不可能,这两人的实力我很清楚,秋水现在不可能有人伤得了他们!”
杨志诚先是一脸惊愕,继而一脸不信道。
“守燕巢关是谁?”
他接着问道。
“白云观,杨万里。”
曹铿道。
“那个种地的老头?!”
杨志诚一脸的难以置信。
“种地的老头?”
曹铿笑了笑。
“现在也不怕告诉你,阎狱这次愿意前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并不是因为跟秋水的世仇,为的正是这个你口中那种地的老头。”
他一脸神秘的地看向杨志诚道。
“让我去燕巢关!”
闻言杨志诚突然一脸兴奋地脱口而出道。
“燕巢关我会亲自过去,你不用管。”
看到他这好战的模样曹铿有些头疼。
“倒是你天井关这里,毕竟有大先生在,我不太放心。”
他双眼满是隐忧地看向杨志诚。
“曹老大,你莫不是看不起我?”
闻言杨志诚立刻怒了。
“一个伪圣人境界大先生何足惧也?你在燕巢关那边等着,不出一个时辰我便破了这天井关然后来找你!”
他自信慢慢地说道。
“你这人什么都好,唯独这性子毛毛躁躁。”
曹铿摆了摆手。
“你须得知道,此战我仙府只能成不能败,为了稳妥起见,我已经吩咐贺邈让长州许道宁前来助你。”
他表情严肃道。
“不行!让他待在贺邈那里,我这里不需要别人。”
曹铿刚一说完,杨志诚便一口回绝。
“你说什么?”
闻言曹铿的神色一凝,原本温和的脸上骤然散发出一股灵人遍体生寒的杀意。
“再说一遍?”
他眼神锋利,语气森冷地看着杨志诚道。
见杨志诚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只是咽了口口水,再也没有方才那嚣张跋扈的神态。
“再警告你一次,一切无比按照我的计划执行,不要做些多余的事情,否则莫要怪我不念昔年情分。”
曹铿走到杨志诚跟前,再次神色冰冷的地警告了一句。
“是。”
看得出来杨志诚依旧心有不甘,但是还是自觉地低下了头。
没过多久,就见到身后长州许道宁领着一队狮鹫天骑来到了天井关。
曹铿向许道宁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向着燕巢关的方向踏风而去。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力拔山河的风生府府主杨志诚前辈吧?”
许道宁走到杨志诚跟前,眯眼笑着拱手道。
而杨志诚理都没理许道宁,只是提起身旁的两只用铁链拴着,足有一个人高的打铁球,然后单手抓着铁链将那打铁球提起吼道:
“放第二波怨奴,我们一口气碾碎这天井关!”
“杀、杀、杀!”
这连成一排的十几艘先船中的仙府士兵,也跟着他一起满是杀意地冲着天井关的方向,满是杀意地大吼了起来。
“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昔日嫩肉的宗门大少爷。”
在这仙府兵士震耳发聩整齐的怒吼声中,杨志诚缓缓地转过头,语气阴柔而森冷地看向许道宁:
“别拖我的后腿!”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一脸坏笑地接着道:
“若你实在觉得要做些什么,你可以去我房间的床上等着我凯旋归来。”
说完他哈哈一笑,然后提着两只打铁球纵声跳下了船去。
“恭送杨府主。”
许道宁神色不变,依旧眯眼笑着,拱手恭送杨志诚离开。
等那杨志诚一走远,他才朝着杨志诚的方向抬眼看去,眼睛中一丝狠戾的神色一闪而逝。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天井关。
大先生提着周松回到了城楼之上,跟在大先生身后的,还有几名腰间佩剑仙风道骨的老人。
原本因为周松一剑化解仙盟阴毒手段而欢呼雀跃,接着又因为刘春生的死变得死气沉沉的秋水弟子们,此时看清大先生模样之后脸上的神色顿时由忧转喜。
“是大先生!”
“还有我们北山居马师伯!”
“我们竹里观王粲长老也来了。”
“那是我们春晴观的石崇观主。”
不知道是哪个弟子惊喜地喊了一声,立刻城楼之上许多弟子,带着一丝骄傲的神色纷纷跟着附和,指认着大先生身后的那几名老人。
在大先生来之前,秋水的这四道关口中,只有天井关驻守的都是些中层弟子,实力修为高一些的也不过周松这样。
驻守天井关的这段时间,大家嘴上虽然都不说,但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埋怨的,因为一直处于这种隐忧状态,有些弟子甚至都开始怀疑,秋水是不是想通过放弃天井关,来保全其他三道关卡。
不过,此刻大先生跟几处福地的观主长老们的到来,让他们心头的这一重阴霾彻底烟消云散。
“大家都站回自己的位置吧,仙府的攻击马上又要开始了,诸位务必守住自己阵中的方位,护好锁阵石。”
大先生先是笑着看了众人一眼,然后眼神示意了身后的那几个老人一眼。
秋水这护山大阵虽然繁杂无比,但最关键的几个地方还是城楼上各处的锁阵石,只要四处关卡中的任何一处锁阵石完好无损,这大阵都不会被破,这一点就让当年前来破阵的魔族头疼不已。所以刚刚仙府那第一波试探,其实也是冲着城楼之上的各处锁阵石来的,那古怪的怨奴,还有那奇怪的炮弹兵器,显而易见正是为了破阵专门设计的。
当即心领神会的几个老人,开始在城墙之上依次散开,开始招呼着各自福地的弟子回到原本的位置。
“说说刚刚的情况。”
大先生看着周松问道。
此时的周松情绪差不多已经镇定了下来,他皱着眉点了点头道:
“刚刚仙府用他们的云船射了过来几发炮弹,不过这些炮弹跟普通的风雷炮不太一样,每发炮弹都是一颗燃烧着的巨大铁球,铁拳之中还藏着许多的利刃,威力极大。”
“可是……”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
“最特别是,射过来的那写铁球炮弹中,有一颗上面锁着一个黑瞳怪人,这怪人嘴巴里冒着黑气,在铁球被我们阵法挡住的时候,开始用嘴疯狂的啃噬着我们的阵法。”
“之前我看到的那大阵的裂缝,就是被他咬破的?”
听到这里,大先生第一次提出疑问。
“没错。”
周松点点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我本以为我控制住了局面,但没想到,那被炸的只剩下一半的黑瞳怪物居然还活着,最后还能直接撕开阵法钻进来……”
他一脸无奈跟悔恨道。
“这不能怪你。”
大先生再次安慰了周松一句。
“如果我没猜错,这那黑瞳怪物,应该是仙府养的怨奴,他嘴里的黑气应该就是怨力,这东西传闻中有分解灵力真元的能力,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大先生把目光投向空中仙府云船停留的方向。
“怨奴?怨力?这不是传闻中,当年断头盟秘密弄出的东西吗?”
周松一脸不解地说道。
不过他话刚一出口,马上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当年仙府对断头盟的天诛,就是为了得到他们手里的怨奴?!”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听了周松这自问自答的一番话,大先生看周松的目光变了许多。
他虽然早就知道认识这周松,但在他的印象中周松在凌烟阁中虽然有些名气,但远不算最起眼的那一个,而今天能说出这番话周松,足以让大先生刮目相看。
因为他只不过提了一句怨力,对方便能将这事件的起末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先不说这份心思,单论涉猎见闻也远高于同辈弟子。
一时间,大先生,居然对眼前这个少年,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大先生,难道我说错了?”
看着大先生游离的神情,周松有些疑惑道。
“没有。”
大先生摇了摇头,然后语气严肃地看着周松道:
“这件事情,你知便可,若今日之后还能活着,切记不要对任何人提这件事,特别是对仙府的人。”
“大先生放心,我明白的。”
周松点头道。
对方一点即通,大先生很喜欢,他笑着拍了拍周松的肩膀。
“若是再早些遇见你,或许我可以指点你一二,不过今天是不行了。”
他望了一眼仙府云船的位置,发现云船四周一道道赤色的符文开始闪烁,于是叹了口气道。
周松自然明白大先生这番话的意思,当即异常肯定道:
“我与大先生,定然还有再见的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刘春生死在他面前的缘故,周松此时的内心异常敏感,不过这份敏感没让他变得畏惧,反而让他守护秋水的意愿变得更加坚定。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几名安抚天井关城楼上秋水弟子的福地长老们回来了。
“都没问题吧?跟他们说好了吗?”
大先生看了众人一眼。
“都说好了,没什么大事,孩子们没见过这种场面,难免有些慌乱,”
几个福地长老一脸豁达地笑了笑。
“不过大先生你最好先看看那边。”
这时有一名福地长老,指了指天际的位置。
大先生抬眼一看,只见一群狮头鹰翅的怪物,排成一道整齐的队列,飞落到了仙府云船船队的前头。
“许家的狮鹫天骑?”
大先生的脸瞬间冷了下去。
“许家终究还是站在了仙府那边。”
他冷冷地说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理解。”
春晴观的石崇观主抱着一柄长剑笑看着那群狮鹫天骑道。
而就在石崇这句话说完没过多久,这片天地间的灵力猛然一阵激荡。
只见仙府军队的那头十艘云船之上,一道道灵力符文疯狂闪烁着,掀起一阵阵气浪涌向天井关,最后一声声开山裂石般的巨响之后,一颗颗捆绑着怨奴的大铁球带着一道道破风声射向天井关的城楼。
第二百八十二章 以攻代守,擒贼擒王
很明显,仙府的这第二波攻势,已经完全没有试探的意思了。
“这么多怨奴,一次性同时攻击过来,大阵防得住吗?”
因为有了刚才那一次的教训,眼见着这一颗颗捆绑着怨奴的大铁球飞射而来,周松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若都是这种攻势,大阵被怨奴撕裂只是时间问题。”
竹里观的王粲长老叹息道。
“不得不说,这曹铿还真让人有些佩服,当年魔族都没做到的事情,居然被他做到了。”
北山居的马师伯上前一步冷笑道。
两人看似闲聊,但身体却都已经不约而同地做出了迎敌的姿态。
“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
“把他们拦在阵外就好了。”
周松的话还没说完,就便大先生的话打断了,只见他提着手里的剑往前走了一步。
大先生的回答让周松神色一怔。
因为自始而终,他都将这鲲之阵当做最大的寄托跟保障,所以从未想过出阵迎敌这件事情,在他潜意识中几乎没有过出阵这个念头,所以大先生这句话对他来说简直是当头棒喝。
如果没有这句话,他可能永远无法意识到隐藏在自己心底的这一丝胆小跟怯懦。
“走了老伙计们。”
大先生看了一眼身后。
“就等你这么句话了。”
将长剑抱在胸前的石崇笑了笑。
身后几人也是面色爽朗地应了一句。
而随着这一声,大先生整个人破风而出,冲出阵外,紧接着手中长剑出鞘,一道道剑气如雨点般迎着那扑面燃烧着的大铁球。
砰!
一声刺耳的空气爆裂声后,那十几颗大铁球在距离大先生不足百米远的位置,像是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一般,被大先生那一道道剑气直接逼停,最后两两相撞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气爆之声。
“这就是大先生的剑吗?”
刚刚对付一只铁球都觉得费尽的周松,此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感到震撼不已。
大先生这一剑,不出意外再次让天井关城楼上的秋水弟子们欢呼一片。
眼见大先生出剑,其余几个秋水长老也不示弱,几道身形拔地而起,人影闪烁间出现在了大先生身侧。
“这炮弹不过是障眼法,那上面的怨奴才是关键,他体内的怨力可以分解破坏鲲之阵,一个都不能放他过来。”
大先生一面凝神注视着身前动静,一面跟身旁的几名长老叮嘱道。
刚刚那一剑,并没有完全结果掉那些怨奴的性命,只是阻住了从云船风雷炮中飞出的那打铁球的来势,也不知道仙府这打铁球是什么法宝,即便被大先生拦了下来,也依旧拖着那些怨奴悬浮与空中。
就在大先生提醒身旁石崇他们的时候,那一个个怨奴放佛像是从昏睡中醒来一般,忽然面色狰狞地大声咆哮着,抱着那一颗颗大铁球脚踩虚空继续向大先生他们冲来。
而于此同时,大先生话一落音便如一道虚影般带着破空之声冲了过去,直接一剑将一名迎面而来的怨奴一剑劈开,可这被一分为二的怨奴并没有就此死去,反而神情更加狂暴地用那半具身体,抓着那粗大的铁链,将那蒸腾着烈焰的铁球砸向大先生。
这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受到大先生那一剑的影响。
“果然,这怨奴并不是人,没有情绪,没有疼痛,只是一件单纯依照着本能行动的兵器。”
不过大先生,似乎对于这怨奴的动作早有所料,在那铁拳砸向他的时候身形精确地闪到了那怨奴的背后。
一击不中,这怨奴像是收到了某种命令一般,毫不犹豫凄厉地一声嘶吼,然后一道道黑气从他嘴里吐出,将那蒸腾的着烈焰的包裹住,瞬间那铁拳之上出现道道裂缝,最后“嘭”的一声爆炸开来,喷溅出无数被灼烧得赤红的利刃,暴雨般射向大先生。
“原来如此,不但拥有战斗的本能,还有计算对手实力的能力,如果对手实力远超自己,便会直接自爆。”
大先生不疾不地以剑画圆,就像先前周松所做的一样,使出了纵横方圆剑中的圆剑,直接将那从爆裂的铁球中飞出的无数利刃锁在了里面。
不等那怨奴残余的身体继续挣扎,大先生长剑一挥圆中画方,直接将那怨奴连同那许多利刃绞得连渣都不剩,唯独留下一道黑色飘散在空中。
不过这些怨奴很明显没打算给大先生喘息的机会,只见距离他最近的三只怨奴已然扑了过来将他围住。
让大先生有些苦笑不得的是,这三只怨奴这一次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飞快地围住大先生之后便直接开始自爆。
“山字符。”
就在三只怨奴自爆的一瞬,大先生的周身,一道道符文闪烁。
一股无形巨力“咚”的一声,只见将这三只怨奴重重地砸落地面。
“枯剑!”
下一刻,大先生冷冷地看着地面被砸入深坑之中的三只怨奴手掌一握。
顿时地面风岚皱起,道道罡风犹如一块块刀片,将三只怨奴的残躯切割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
大先生出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让远处伫立城楼之上的周松看得目瞪口呆,特别是刚刚大先生使出跟他一样的纵横方圆剑的时候,许多练剑时的疑惑之处迎刃而解。他不清楚大先生是不是故意将那纵横方圆剑用给自己看,但是他很清楚,此战若能大难不死,自己必有所得。
于此同时,就在大先生一口气解决四只怨奴的同时,另外三名秋水的长老也毫发无损地解决了剩下来的怨奴。
“王师弟、马师弟你二人守住身后的鲲之阵。”
看了看身边的几人,大先生开口吩咐道。
“我呢?”
石崇不解地问道。
“你跟我来。”
大先生道。
“去哪里?”
石崇问道。
“以攻代守,擒贼擒王,毁了他们主船,杀了他们主帅!”
大先生眼神锐利地看着那远远伫立在控制,拖着两只大铁球正盯着他看的杨志诚道。
“很好,我喜欢!”
石崇咧嘴一笑,然后不等大先生吩咐,直接提剑朝着杨志诚站立的方向冲去。
“务必守好大阵,一只怨奴也不能放过去!”
大先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次吩咐了旁边的王粲两人一句,然后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如一道残影般追上了石崇。
……
“还不错嘛,这些老头子们。”
看着朝自己飞扑而来大先生跟石崇,杨志诚冷笑了一声。
“杨府主可借此机会拖住这大先生,让我带我的这几十骑将另外几人一举拿下。”
站在一旁的许道宁面色诚恳地建议道。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站在这儿,别打这些抢夺功劳的歪脑筋,区区几个秋水老不死的,我一人应付足矣!”
杨志诚白了许道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