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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午后方晴     回档一九七八txt下载     回档一九七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还以明珠

    三艘船来到公路边的人民桥下,还要从船上挑上岸,再搬到汽车上。但九个劳力干活,速度也快。略有些超载,大约装了一万一千斤蔬菜,不过这时还没有乱罚款现象。

    担心的也不是乱罚款。

    第一趟,李默请假跟过去了,还有李实布、李强与六斤。副驾驶只能坐两人,六斤只好坐在李强大腿上,李默只好坐在李实布大腿上。

    挤得可怜,不过暂时几年内,不管你多挤,只要你自己能忍受得住,同样也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来到苏省晚省交界处的乌镇,天才蒙蒙亮。

    两个人将车子拦下,询问情况。

    不能怪人家多事,沾到出省,即便是蔬菜,也有些说不清楚。

    六斤拿出相关证明,李默在边上拿出香烟,一人给了一包烟,不知是香烟的威力,还是证明的威力,两个人手一挥,放行了。

    李默松了一口气,担心的就是这一关,要知道仍有六成农村还是大集体呢。

    到明年又会好些了。

    来到蔬菜局,大家才刚上班。

    李强从汽车上先拿下篮子,能装六七斤菜的小篮子,这是刻意在曹镇买来的。然后向每个篮子里放四五斤蔬菜,每人送一篮子蔬菜。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塑料袋,反正李默没有看到,只好这么做了,篮子也不浪费,以后这些人的家属买菜时还能派上用场。

    不算贿赂,用意也不恶,互惠互利,并不是为了损害国家或他们利益而送的礼。

    人家帮了忙,得表示感谢,这也是中国的国情,否则就是不懂礼了。不能真送香烟哉,再说还有许多女同志呢,于是李默想出了这条办法。

    大伙嘻嘻哈哈地收下,然后派人调向各单位。

    各单位的还得继续送。

    送出了近千斤蔬菜,但也只是这一回了。

    可是有这个见面礼与没这个见面礼,终是两样的。

    李默就隐在后面了,由六斤来操办。

    他又带着李实布,来到一个菜市场观察。

    蔬菜讲究新鲜,调过来了,也很快分配到各个菜市场。

    并没有加多少价,一斤只加了两三分钱,这是计划经济嘛,各单位也不想赚市民的钱……

    也不会亏本,这时候市民想挑剔的啥,那是不可能的,不买没关系,一买还要票,摊到好的就是好的,摊到坏的就是坏的……

    看着这种古怪的现象,李默不知是要哭还是要笑。

    可大伙认为再正常不过。

    这些反季蔬菜摆上来了,有许多人揉眼睛,甚至以为这是玩具呢,不然这个天,那来的黄瓜西红柿?那来的辣椒茄子?那来的丝瓜缸豆瓠子?

    但有许多机灵人,立即涌上去观看。

    是真的哎。

    而且价格不算太贵,若真的卖七八钱一斤,会有人犹豫的,只是三四毛钱一斤,虽贵,但也能想到,这个时季将这些蔬菜种出来,成本一定会很高的,许多人立即购买了。

    其实一车子蔬菜,将送礼的近千斤蔬菜扣除下来,只有一万斤了,分配到各个菜市场,一个菜市场还能摊多点?

    李默与李实布只看了一会功夫,这几百斤蔬菜就被市民抢光了。后面有人闻讯赶过来买,连毛也没得卖。

    李实布叹道:“这可是几毛钱一斤,难道不是钱吗?”

    他这想法有点儿不对。

    首先石头城现在人均月工资能超过三十五块钱,而农村有许多人家往往在为十几块钱头痛呢,收入不同,价值观不同。

    其次这些蔬菜是从他们手中慢慢弄出来的,虽稀奇,也就那么一回事,但放在80年的石头城菜市场,可想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有的人将这些蔬菜买回去后,还请邻居过来参观,然后瞎琢磨,它们是怎么弄出来的,有人说是从岭南哪边调过来的,有人说是从冷库里运出来的,但也不对,上面还有新鲜的蔬菜叶子。

    那就是种出来的,但这时季,怎么能种得出来?

    于是一时间这一万斤反季蔬菜成了这一天石头城最大的谈资。

    到了第二天,连当时晚报记者都惊动了,跑到蔬菜局采访,蔬菜局领导只是含糊地说道,为了造福石头城市民,蔬菜局与各辖管单位联合一部分农民,成立互助组,用了新技术种出来的。

    这样说,政绩就有了。但不能再说得具体,这个技术终不是他们想出来的,况且还隔了一个省。

    李默想法则很简单,市民们哄抢,说明它们的价格定位偏低,但这个理儿,现在真的说不清楚。

    只能说,哄抢了,不会积压,那就不会给各个领导带来压力。

    几人拿了钱,一共三千四百二十几块钱,连李实布拿钱的手都哆嗦起来。

    黄阿姨继续请李实布他们吃饭,当然,不是请李实布他们吃饭,是请干儿子吃饭。就这一回了,下回李默得学习,不可能次次都跟过来。

    李实布几人也知道,但更知道李默干娘的帮助,虽然这些帮助他们没有看到,但能想到,大家为了表示感谢,买了一些水果。

    乐家缺少水果吗?

    然而买什么呢?连李默都不知道。

    乐罩也在家中,他从房里拿出一个收音机说:“李默,我听说你们那几个村庄小,又住得分散,连一个广播也没有,但种植大棚蔬菜,需要掌握天气情况的,我便托人买来一个收音机。”

    李实布不知道买什么礼物,乐罩同样头痛。

    老婆认了这个干儿子,他也十分喜欢,其实李默将这个卖萌机灵劲在鸠城使出来,即便他的舅公,也会转变态度。但因为李默率先就抗拒了,那什么也不要说了。

    黄阿姨叫黄小月,黄小月认李默为干儿子,是想帮助李默。

    但如何帮助呢?学习成绩都这么好了,没办法帮助学习了。

    或者物质上的帮助,如替李默置办几件新衣服,但通过交谈,别看李默人小鬼大,实际性格是外柔内刚,如果让这个早熟的干儿子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反而是弄巧成拙。

    乐罩想得有点儿多,不过他真的帮助了,多少会给李默带来一些负担,那怕是他这个收音机。

    李默迟疑一下,说:“干爹,干娘,这样吧,我正在写一本书,一共有三部,以后文字版费的一半,送给娟儿妹妹,静儿妹妹与男儿妹妹。”版权费还包括影像、游戏、漫画等,不过后面几者可能牵连太多,人是会变的,万一以后向不好的方向变掉,就扯不清楚了。不是多疑,这些情况真的不少,说清楚了,反而扼杀了反目成仇的可能。

    “你还写什么书?”黄小月笑了。

    “真的,可能会有不少钱呢。”

    “好吧,希望它能替你挣不少钱。”

    乐罩也是笑,又说:“你想改变你家贫困的状况,用心是好的,不过现在得努力学习,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尽管你聪明,若是精力分得太散,以后必然会影响你的成绩。”

    这可是金玉良言,若不是李默是重生的,真的会影响到学习。

    几个人跟着汽车回去。

    九户人家一起围了过来,还真有人眼睛红红的,恐怕从昨天晚上一夜都没有睡好。

    不但九户人家,因为在塘湾村分的,塘湾村许多人也涌了过来,看他们分钱。

    这个账说好算也好算,将所有费用,包括车费、香烟费、这次的篮子费以及其他费用扣除了,余下则是各家所得。

    说难算也难算,因为各种蔬菜价格不同,各家各户产量又不同,并且不同蔬菜又有不同的产量,必须要公平地分清楚。

    所以李默当时说要李强当会计。

    不过真算起来,也能算得清楚的。

    李强算好了账,开始分钱,李广平家的最多,分到了五百二十几块钱。真眼红了,有的人眼里都差一点喷火了。就像李默算的那个账,李广平如果种双季稻,将农业税农药化肥扣除掉,一年毛净得不过三千多斤稻谷,三百来块钱!当真不吃不喝不穿?而且不是一次所得,后面还有呢,还不知道得摘多少次。

第四十七章 弟弟(上)

    六斤分别带着银保与于得财去了两次石头城。

    轮流着随六斤去石头城,能相互监督,省得两三个人联合起来,将其他几户人家所得贪了,先小人后君子,最少比后来撕破脸皮强。

    也必须两个人前去,现在司机可是一个高贵的职业,他能起早开着汽车来替大家装货,就算是很不错了,还指望他能在边上搬上搬下?

    此外,大家都想去大城市见见世面,像石头城边上的长江大桥,百看不厌。往往城里发生的一件小事,就让他们回来说半天,也不能嘲笑他们,城里人偶尔去农村一次,不管是落后的还是稀罕的,同样会让他们感到稀奇。

    实际比李默想得要好,石头城是省城,干部多。还有一些关系不错的兄弟单位要发放福利。此外,石头城有好几个星级饭店,有的饭店还会招待外宾。这三个群体都是要照顾的。

    流通到菜市场的反季蔬菜就更少了,往往快成了一个传说,知道有反季蔬菜卖,可许多人连影子都没有看到。这种情况下,不提李默与他干娘的作用,结账也不会有麻烦了。

    李家分了三次钱,李广平立即将贷款偿还。不能欠人家的钱,那怕是公家的钱!好吧,他这种心态让后来的那些创业者何以情堪?

    但就是还了贷款,李家手中又重新有了许多现金,那怕不钓黑鱼,李家经济也变得宽松。

    不过李广平渐渐愁眉苦脸起来。

    油菜渐渐黄了,外婆也回去了,马上他就要头痛了。

    不提油菜吧,一个大棚蔬菜就将自己与母亲拖了下去。它产量高,生长期长,收获期也长,因此还得继续施肥、浇灌,一样都少不了。而且大家现在都很穷,有的人偷鸡摸狗偷电线,也偷菜,别看几户联起手看守,若是不派人夜里过来看护,弄不好一夜过来,就让人偷掉好几百斤菜。甚至白天也要看着,有的熊孩子嘴馋,会跑到大棚里偷摘黄瓜与西红柿吃。吃就吃吧,弄不好这些熊孩子还在里面乱来。

    这是蔬菜的,油菜活也不轻松。

    它要一株株地割倒,好几亩田油菜,得有多少株。

    割倒后晒干,还要将它抱到油布上,用连杆耙将菜籽慢慢打下来,再用筛子筛去籽壳。然后晒干它,扬去灰尘,运到粮站换钱换化肥交农药税,或运到榨油厂换油票。

    还没有结束,不种早稻了,但田地得犁出来耙平,灌水浸泡。妻子快临盆了,不能干活了,就是这些活,也够自己与母亲喝上一壶了。

    李默说道:“爸,请人吧。”

    “上哪儿请人,那家不忙?”

    “爸,只要你请人,就会有人过来帮忙。”

    “你说得轻巧。”

    “爸,你再想。”

    “你是说大棚蔬菜……?但是我家的技术。”

    李默的技术就是李家的技术,而且石头城哪边的关系,全部是李默打通的。

    “爸,公社领导都关注了,我们还能不能敝帚自珍?而且是乡里乡亲的,求上门,能不能不同意?”

    “人一多,准得乱。”大道理李广平说不出,不过质朴的道理他还是能明白的。李默精心地挑选这九户人家,一是对李家不错,二是相互之间没有恶劣的冲突。不过将整个塘湾老生产队几十户人家拢在一起,矛盾就多了。即便李实布,还与几家人闹疙瘩呢。

    “爸,乱就乱呗,反正用不着你操心,操心的是李实布李强,甚至是大队与公社的领导,你还想带这个头啊?今年罢了,到了下半年,大家都学会了这种技术,你还能有什么话语权?也不能带这个头,要这个面子,我家赚了钱,得到了实在的好处,这才是真格的。”

    也不是不能要这个面子。

    在农村想要话语权,不是凭借能干的,除非你真的能干到极点,李广平肯定不行了。

    不行,那只能凭借兄弟多与拳头大,李广平更不行。

    另外,几年后市场经济开始,到时候也不用去石头城了,会有许多菜贩子主动找上门,没有石头城蔬菜局这层关系联系,政策再变得宽松,互助组失去了意义。也不用各自的矛盾,即便没有矛盾,自己儿也散掉了。

    但不是没有好处,去年是李默的带领提议,也是李默的技术,更是李默打通了苏省哪边的门路。不过没有看到收获前,大家都担着风险的,皆属于创始人。

    今年则不同,其他人是看到好处的,是属于来捡便宜的来沾光的。

    无疑到时候会领李家的情义,最少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李家持强凌弱,更不会象三丫子所说的那样,你家幸亏李大富搬到曹镇来,才变好的。也许是变好了,但受了多少窝囊气。

    外部环境多少会改善,家里收入也高了,一家人吵嘴的现象同样也会自动减少。

    可能是有点儿不公平,但上哪儿找绝对性公平?

    李广平还是有些不甘。

    李默又说道:“爸,这是临时之策,钓黑鱼甲鱼是从水里刨出来的,大棚蔬菜里从泥里抠出来的,虽挣了钱,但是极辛苦的钱。只不过我想出这几种方法,让家里临时过渡一下。只要两三年,两三年……”

    “小默,你说那个养猪万元户,怎么可能挣一万块钱。”李广平忽然问。

    想一想自己挣这个钱吧,不少了,也满足了,可挣得多辛苦啊。

    “爸,人家可能是丘陵地带,有足够的面积养猪,养很多猪,另外又可以上山砍草回来,搭配一些饲料,就可以养很多猪了。养一头猪挣不了几个钱,十头呢,一百头呢,两百头呢。这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我们这里也没有多少水啊。”

    曹镇是鱼米之乡,人烟比较稠密,因此人均土地资源与水面资源十分有限,但李广平可不是指这个。

    “爸,过两三年你就知道了,现在你想着法子让我说,我说了,挣不到还是挣不到,能挣到一分钱也不会少,反而乱了心。难道现在这样,你还不满足吗?”

    李广平听了儿子的劝,请乡亲们帮忙。

    果然。

    非是大家眼皮子浅,而是见识有限,别人不成功,自己真不敢做啊。

    花了两天时间将油菜割掉,晒干好,又请人花了两天,将菜籽打下来。至于耕田,反正是中稻,不那么着急了。

    到了李默弟弟出生的时候。

    这时,有不少地方在孩子出生时是请接生婆接生的,偶尔就发生了不好的事。

    李广平做得不错,喊来了陈医生接生。生孩子,人命关天的大事,如果再有什么男女之嫌,那不叫思想格调低下,而是叫愚昧。

    外婆也赶了过来。

    舅舅家的早稻载了下去,女婿家还在忙着呢,况且女儿要生孩子。

    一大家子紧张地盯着房间,李默坐在门坎上,脸上表情有点儿复杂,有些喜,有些忧。

第四十八章 弟弟(下)

    前世的李家肯定不如现在的李家,李广平一没有种植大棚蔬菜,二没有钓黑鱼甲鱼,而且也搬了新家,这意味着多少欠下一些债务。责任到户了,如李默算的那些账,都要许多花销的。

    李广平夫妇一商议,就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准备将孩子打掉,李母到去了巢市医院做了人流手术。但没曾想到她怀的是双胞胎,流掉了一个,还有一个,奇迹般地出生了。

    结果家里的生活也渐渐变好起来,因此李广平夫妻二人越想越惭愧,李默掉到坑里了。读书多的人就会感到这故事有些熟悉,郑庄公杀共叔段!

    夫子在《春秋》开篇就记叙了这件事,他不是八卦,而是通过这件事讲君臣、讲母子、讲兄弟、讲忠、讲孝、讲悌。

    但事情很仿佛。

    姜氏生郑庄公时难产,吃了许多苦头,于是不喜郑庄公,而是喜欢次子共叔段,这个偏心估计很严重了,不然郑庄公不会说出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郑庄公即位后有意纵容共叔段,导致共叔段谋反,然后将弟弟杀死,又将母亲囚禁起来。后来后悔,不管爱不爱,没有姜氏,那来的他。在颖考叔的劝说下,筑地宫母子相见,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公”的乐估计是真的,姜的乐则很是勉强了。

    李默没有郑庄公那样雄才大略,也不会做出那种偏激的事,就像这两年,他一直在化解着不利于李家的种种消极因素。

    李默弟弟也没有那么桀骜不驯。

    但弟弟出生了,李默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他在想,这一世……其实就是这一两年,父亲不会因为弟弟的出世,对自己野蛮的教育变本加利吧。

    实际这近两年,李默与前世相比,要好得多了。去年他考少了一分,挨了一大巴掌,有点重,但现在农村有几个家长不打孩子的。特别去年认了城里的干娘后,李广平罕打儿子了,即便打,力气也不大。

    然而李默心中真有阴影啊。为什么推出大棚蔬菜,再等两年,这个大棚蔬菜还重要吗?主要就是想使家里迅速变好,想使家里迅速变好,自己就会少挨揍……敢情是这个,还真是这个。

    一会儿,屋子里传来婴儿的哭声。

    弟弟出生了,李默跑进去看,随后拍脑门子。

    想起来了,因为自己的改变,母亲没有做流产,所以母亲生下了双胞胎。

    问题是两个皱巴巴的小人儿,那一个是自己的弟弟?

    奶奶说:“小默子,端面去。”

    曹镇八十年的风俗习惯,家中生小孩子,要煮面条,端给邻居吃,面条长,孩子长命百岁,大伙长命百岁。

    从这时,李默虚九岁了,前世的事记得比较清楚。

    那时候因为家中困难,端的面长只是素面,放一点猪油、盐与酱油,然后什么也没有了,甚至都没有洒葱花。

    现在情况不同了,家里还刻意杀了一只老母鸡,奶奶在厨房里将鸡分开,然后放在碗里,一家一碗老母鸡汤面。

    来到李大富家,李大富看着面条,有些厌恶地说:“现在笑嘻嘻,将来有的哭吧。”

    这可是生孩子哎,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吧。

    但真的正常,若是继续发展下去,不是用嘴,而是动手。

    李默阴阴地说:“大伯,是啊,如果政策紧,我家哭,李实布李强家哭,大队领导公社领导也会哭。”

    说完就走了。

    自己儿慢慢想去。

    敢诅咒李家,敢不敢诅咒李实布李强家,敢不敢诅咒大队公社的领导?

    领导就来了。

    他们刻意选择星期天来的,这一天李默会在家。

    李默在家,正在带着两个弟弟。

    弟弟出生了,情况并不象是李默所担心的那样,还是吵,这没办法了,有几户人家不吵架的。

    但麻烦也来了。

    两个弟弟,李默也弄不清楚那一个弟弟才是他前世的弟弟,即便另一个弟弟他也喜欢。问题两个人时常哭。

    李默正在写东西,也不能说他完全抄袭,故事情节与构思是人家的,但细节是他的,甚至连故事情节,李默也有意做了一些小调整。

    难的也不是故事情节,若是将他的第二稿中文版略加修改一下,虽然讲的是外国人的故事,能有九成出版的把握,并且“政治风险性”不高。

    但出版中文顶多能拿四五千块钱、顶多七八千块钱搞费,管什么用?有这个心血,还不如稍等几年去倒卖国债券呢。

    中文版故事全写完了,就是一稿二稿都一样,图速度快,字迹潦草,再加上修改,整个稿纸变成了一片鬼画符,这问题不大,反正自己能认识就行了。

    难的就是翻译成英文,不求与原文一样修辞优美吧,最少得有《哈利波特》的文字水平,否则谁给你出版?

    即便是这个要求,以他前世的英语基础,还是太难了。

    两个弟弟躺在摇篮里一哭,李默写不下去,只好换了小妹来带,那正好,小妹跑出去玩了。

    李默只好苦逼地唱着摇篮曲,哄着两个弟弟睡觉。

    然而两个弟弟躺在摇篮里,瞪着大眼睛,听着大哥唱歌,越听越有精神。

    李默与两个弟弟比赛着瞪眼睛,最后无辄地说:“好弟弟,你们快点睡觉吧,好让我将这本书快点写完,你们就可以过上蜜糖一般的生活。”

    他们能听懂吗?不但听不懂,反而哇哇大哭起来,李默只好用力的摇着摇篮。

    几个领导就是这时候来到李家的。

    看着一对双胞胎,他们还开了几个善意的玩笑,这时候还没有刮起生划生育风暴呢。

    李默给他们倒了茶,开门见山问:“几位领导,来我家有何指示?”

    “是这样的,责任到户了,家家开始变好起来。”

    眼下还不能称为变好,不过确实有了变好的可喜迹象。

    曹书记斟酌着用词,不能将这个小孩真当成小孩,那是有侮他的智商。但也不能将他真当成大人哉。

    聪明的孩子也有麻烦啦,他心中好笑地想。

    “李默同学,你家今年收入还可以吧?”

    其实指的就是大棚蔬菜,已经拉了六趟进了石头城,不过第六趟已经过了五月节,这时候一些早熟的时令蔬菜已经上市,那不可能给原先高价了。李默不在,但经过几个领导与六斤的磋商,将价格压到了两毛左右。可能在李默心中,压得有点狠,但在蔬菜局领导心中,算是照顾的价。还能收获两趟,不过最后一趟没有多大意思了,说不定只是几分钱一斤,还不够车费的,但到了这时,大棚蔬菜也进入到了尾声,损失不大。其实从下趟开始,恐怕价格就会掉到一毛几分钱一斤。

    基本收入,现在就可以估算出来了。

    李默点点头。

    “是这样的,公社想树立一个典型……也就是万元户。”

第四十九章 众乐乐

    李默卟哧一下乐了:“曹书记,这样,我来替大家算一算我家的年收入,蔬菜过后,父亲还能钓甲鱼,外加几亩田庄稼,养了两头猪,但交了农业税、化肥、药水与种子之后,一家人还要吃穿,只能说这几项收入将我家开支勉强保住。大棚蔬菜赚的钱,大约是能攒下来的,一年两千来块钱。还有呢,去年责任田分农具,我家才搬来不久,分得不多,这些农具需一一治办。还有,比如说现在家中连一张象样的桌子都没有,这也要治办。七七八八地治齐了,能余下一千块钱就算是好的了,那来的一万元?”

    李默也不生气。

    万元户不是像他这样算出来的。

    李默一家蔬菜毛收入三千多块钱,得算三千多块钱。

    庄稼包括夏粮在内,也就是油菜小麦在内,毛收成六七千斤,得按照六七千斤庄稼来算。

    养猪养鸡钓甲鱼黑鱼,也得按毛收入来算,那么也有近千块钱。

    还不足一万元怎么办?

    你家下一年种不种大棚蔬菜了?种,再将下一年的毛收入算进去吧,七算八算,万元户出来了。

    也不能说领导坏心,树立一个典型,是鼓励大家劳动致富,领导们也有政绩了,则可以升官或被嘉奖。

    李默索性直接了当地说:“各位领导,如果相差得不多,我不介意让父亲替公社带一个头,相差太多了,万一记者听到后,赶过来采访,发现大家弄虚作假怎么办?”

    会不会呢?

    如果记者是前世采访于得财那个记者,那才好玩了,无妨,你家一亩四分地能净收入两千多块,索性将几亩地一起种植大棚蔬菜吧,一年就可以收入一万块钱了,并且是净收入一万块钱。

    至于李家万一当真听了他的话,活活累趴在田里,为什么趴掉,因为一个个活活累死了……连一口气都不会剩下。

    那与他无关了。

    于得财就是这样掉到坑里的。

    即便没有破圩惨剧,以于村的地形,也不适宜养几千只鸭子。有人能养得出来,那是在大河边上,或者有大水库,也就是有足够的水面积,才能养得起几千只鸭子。

    但几个领导显然不知道两三年后的故事了,听了李默的话,他们多少有些害怕。

    李默对他们这个举动不排斥,不管怎么说,有作为比不作为好吧,他又说道:“欧阳修你们知道吗?”

    都是领导,都读过书,欧阳修肯定是知道了。

    “他写过一篇文章,叫《醉翁亭记》,最后一句是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什么意思呢,我开心不是因为游玩开心,而是看到你们开心了,我才感到开心。”

    在爱民上,欧阳修也不是那么伟大,这个大伙开心,不是真正的百姓开心,而是一群乡绅,乡绅开心了管毛用?所以这一句比范仲淹《岳阳楼记》格调低多了。

    但这个人众乐乐的众的区别,现在又有几个人能甄别出来?整个包岭县恐怕也没有第二人察觉出其中的区别。可是李默意思,几个领导都听了出来,那就是树立一个万元户,不如树立一大群千元户,这才是真正的政绩。

    “小神童想法果然不一样啊。”

    “也不是,你们日理万机,可能想不到,我站在旁观者角度,可能反而想得更清楚一点。也不仅是大棚蔬菜,还有呢,我就拿后面这条大沟比喻吧。它属于李潭村的,水面积大约在五十亩左右,现在等于完全荒芜掉了。国家能将耕地承包到户,为什么不鼓励李潭村将它承包起来养鱼?这么大的面积,水又深,又有许多水草,随便放一点鱼苗,一年也能收上七八千斤鱼。若是精心一点,再投放一点饲料,说不定一年能收一万来斤鱼。李潭村像这样的大沟得有五六条,水面积能达到三百亩,利用起来,会产生几个千元户?而且承包后,这些承包费用或为村用,或分给村民,多少也能贴补一些家用。”

    不但李潭村,整个公社许多大一点的村庄都有许多大的沟塘,利用得当,再加上大棚蔬菜,经济一下子就盘活了。

    也不要认为它简单,就是这个弯子,绕了好几年,公社……那时是乡了,才绕了过来,并且还是各村村民自发组织起来的。那时候还好一点,大家情况都在转好。

    但现在却是一穷二白,也就是几年后起的作用仅是锦上添花,现在起来的作用却是雪中送炭。

    李默轻巧地说完了,却对几个领导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他们坐不住了,起身告辞,得回去开会商议。

    李默看着他们的背影,低声说了一句:“还有救。”

    他印象中的包岭县领导一直没有很好的作为,也不是不作为,是没有正确地给百姓带上一条发家之路。

    有两个例子,后来有一年评县,包岭县为小k县d县则是贫困县,李默就站在河两边看,怎么看怎么两县百姓收入差不多。小k县了,有政绩了,可以升官了,百姓却要多交税了。

    另一个就是这个大棚蔬菜。

    a县最早的大棚蔬菜是五个农民发起的,似乎第一年遇到了麻烦,大雪将大棚压倒,没有获得什么收入。第二年五人不灰心,继续重来,也像李默这样,用毛竹做棚柱。

    当然,那时候他们种植技术更落后,肯定没有钾肥硼肥,也没有营养钵,各种保温技术也不像李默发起的这次完善,甚至都没有二次消毒法。

    面积种得也不多,不过人均收入达到了两千多块。

    非是李默这次发起的种植产量低,实际有些蔬菜黄瓜与西红柿比他预估的还要高,主要那时市场经济已经到来,价格上去了。

    随后县政府大力推广,导致一个蔬菜巨乡出现。

    说政府大力推广才出现的,那多少是往脸上贴金,没有政府推广,大伙也会自动仿佼。就像现在,公社不问,难道种植户不增加吗?况且那时候各方面难度下降了。

    但政府确实或多或少起了推动作用,比如资金,市场,似乎还派了专门的技术员来指导。然后全县从早春大棚向隆冬大棚进军,甚至出现了先进的钢架大棚,又出现了无公害蔬菜,种植技术也越来越先进,技术越先进,种植难度越低,往往有人一户能种二十多亩。若是像李默现在这种方法种植,一家人累得死翘翘,也种不过来。

    也就是官员与百姓之间,正好产生了良性互动,造就了一个年价值十五亿的庞大产业。

    两相对比,应当李默推动的这次大棚蔬菜技术更完善,可公社的领导想的不是如何推广到更多人家,不是派技术员过来让技术更成熟,而是想着万元户……

    李默能理解,不过几个领导格调也是低了。

    放暑假,几个领导又下来了,要求李广平李默父子、李强、李实布与六斤前去公社的大礼堂,给各个大队干部开会。

    李默指着自己地鼻子问:“各位领导,你们认为我上主席台开会,给大家上课象话吗?”

    “象话,象话,有志不在年少,是你发起的,你不象话谁象话?”曹书记说。他知道一个小孩子上去给大家讲话,是有些不妥,可他也无辄啊,开会目的,就是为了鼓励各大队有更多的人种植大棚蔬菜。但真正懂技术的人只有李默一个,连销路都是人家解决的,就不要说李默那个干娘。

    小就小吧,别看他小,比大人还要聪明呢。

第五十章 盖房子(上)

    李默也不生气,能转过弯了,还是不错的。

    领导领导,率领、向导,不仅是大家的头,还要起着向导作用,带领着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才是领导。当领导变成了官员官老爷,操蛋了。

    问题是他能不能答应?

    李想了想说:“各位领导,王安石知道吧?”

    王安石肯定知道了,就连一些老百姓都知道,伟大领袖列宁同志夸奖的大人物。

    “王安石写了一篇文章,说他老家有一个很聪明的叫方仲永的少年人,宋朝也讲虚岁的,方仲永家里与我家差不多,父母不识字,是农民。五岁时他忽然哭着要笔墨纸砚,这一点就不如我了,我没有向父母哭着要,就是在舅公他们家玩,偷偷地看的书。”

    大伙一起窍笑,反正都一样,都是厉害的妖异少年。

    “然而他许多地方都比我厉害,他要笔墨纸砚,父亲搞不清楚,便向邻居借来了,方仲永立即拿起笔,写了四句诗,奶奶的,我五岁时会写诗吗。”

    “不准说粗话,”李广平喝道,但心想,这个神童确实是比儿子厉害。

    “这事儿就轰动乡里了,许多人感到好奇,整个县的人都请方家父子前去做客,还有人花钱请方仲永写诗。他父亲以为有利可图,每天带着儿子四处拜访挣钱,不让他学习。王安石那时候也不大,父亲做着一个小官,也不算小哪,做过判官知县知州,知州就是现在的区市市委书记,一把手。他随父亲回老家,王安石在舅舅家见到方仲永,立即请他写诗。那时方仲永十二三岁了,还会写诗,但诗就那样了。又过了七年,那时王安石父亲死了,他也中了进士,担任了扬州签判,官做得不错,朝廷将他转到浙省鄞县担任知县。王安石刻意兜了一下路,绕道回家,大约回家祭拜先父吧。方仲永比王安石小不了几岁,这么聪明,肯定是王安石小时候仰慕的对象,因此又问了他舅舅,方仲永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舅舅叹息道,他才能完全消失了,如同平常人。”

    《伤仲永》原文可不是这样。

    但李默前世比较博学,也写过网文,考据过,所以一一将时间史推了出来。

    并且这件事应当是比较真实的,因为有了时间史,也有了具体的姓名,还沾到了王安石的舅舅,以王安石的方正,绝对不会瞎写的。

    其他人不大好说,但李广平夫妇是真紧张了。

    看看人家,那才叫聪明,但就是这么一个聪明的孩子,生生给耽搁了。

    几个领导搓手。

    不能说王安石说得没道理啊,天赋再好,不努力学习,早晚得荒废。

    以李默这份天资,不说以后清大北大吧,一般的重点大学,是跑不了的。

    如果被自己几个人带歪了楼,以后弄不好就成了方仲永。

    “但这个技术……销路……”另一个领导迟疑地说,李默也知道这个领导,还是一个强势的领导,他侄子也是李默前世中学同学。计划生育时,他老婆不肯结扎,这个领导一怒之下说,你不结我结,将自己结了,一下子升为副县长。不过到了县级别,对才能要求更严格了,似乎以后一直没有升。然后李默离开曹镇,对家乡情况不大清楚了。

    “各位领导,这两个问题我也想过……”李默也无辄,去年时,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么麻烦。不过公社领导找上门,怎么办?人家或多或少,也起了帮助作用的。

    “你们能弄来录音机吗?弄来一台录音机,我将相关的技术用录音磁带录下来,它也是我瞎琢磨的,肯定有许多缺陷。各位领导可以将它带到县里,请更擅长的相关技术员整理加工修改,然后印成小册子,发放给各个生产队。也可以用广播读出来,读给老百姓听。”

    录音机在80年还是一个稀罕物,不过公社想弄一台录音机,岂不要太容易。

    印小册子,不是正规的印刷,就像南岗小学印考试卷那样,用油墨印刷,就是耗人工,成本却会很低,几十块钱便搞掂了。

    “销路更简单,产量一大,可能石头城哪边会产生其他的想法。不过除了石头城,向东还有许多大城市,如苏城、锡城,更大的魔都,各位可以拿着去年石头城的相关收据,前去谈价格。这是蔬菜,关系到城市百姓的菜篮子,没有一个不慎重的。如果石头城的领导没有其他说法,大家也不用吭声。如有其他的说法,各位可以拿出这些城市的收据,与他们谈判。”

    “舍己为人,做好事不留姓名,这个品德是美好的,但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别人做不到的,我也做不到。就算舍了我一人前途,造福全公社,你们看我这点大,而公社面积这么大,最远的下大圩离我家足足十几里地,我能过去指导技术么?”

    也没有那么严重。

    首先资金的掣肘,以信用社可怜的资金,能发放一百户贷款就不错了。

    其次它成本大,不了解的人也不敢动手,今年即便公社有心带着大家推广种植,顶多不过塘湾周边几个村庄会有人种植。

    明年秋后就不好说了,但到了明年秋后,李默不是在县中就是在市中,难道跑到县中市中将李默拖回来指导?

    对塘湾生产队四个村子,李默也是这个态度。

    等小册子印好了,李默替他们向公社讨要,一家一本,若是弄不懂,问李实布李强六斤他们,连李实布他们都弄不懂,才由李实布三人问李默。

    不然屁大的问题也要将李默拖到大棚,李默也不要写东西了。

    几天后,公社领导真的拎来一台录音机,还从县里请来一个技术员旁听。

    那就听吧,李默让父亲通知一下村子老百姓,自己在讲了,愿意来听的快点过来,若有不懂的,也可以问。

    一会儿挤来了四五十个乡亲与领导,人不算太多,可李默家堂屋太小了,结果挤得都快落不下脚。

    李默便说:“我将几户收入平均了一下,一亩大棚蔬菜年收入在两千元左右,宋技术员,我说的亩是曹镇一百平方丈的亩。”

    戴着眼镜的宋技术员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第一年收入要低不少,因为有许多成本,包括薄膜、毛竹竹弓、以及一些用具,因此第一年亩收入只有一千几百块钱,但第二年就会好了。当然,比种植粮食肯定要赚钱,我打算种三季,油菜外加两季稻谷,除去农业税化肥农药水电费等成本,毛收入不过一百几十块钱,这还算庄稼种得好的。”

    “它收入确实很高,也不用愁销路,即便整个公社家家户户种植大棚蔬菜,也满足不了石头城市场的需求,况且曹镇周边有那么多城市,我不说石头城、苏城、锡城、魔都这些特大城门,还有省城、鸠城、钢城、扬城这些中型或中大型城市。但我要提醒一句,它是赚钱,可入行需谨慎。它虽赚钱,可会很苦,不过苦大家皆不会怕了。”

    “除了很苦外,还有三个危险的地方,第一是虫害,大棚里是小规模的温室气候,温暖、潮湿,容易患上虫害,一旦来不及预防,往往就会造成严重减少。”

    “第二是寒害,不但寒冬,春初的倒春寒也要注意,一旦冻死了,颗粒无收。到了四月,有的蔬菜喜阴凉,还要撑起遮阳网。”

    “第三是瘟害,各种病菌引起的菜瘟,我将它列在最后一位,也是最危险的一位。因为它不像寒害,也不像虫害,能看到感受到,一旦察觉,往往都无法挽救。并且大棚温暖潮湿的环境,更容易引发各种菜瘟。”

    “或者说小心一点,小心一点都不行,因为它是新事物,技术都不完善,想要赚钱,也要做好亏钱的打算。”

    这必须讲清楚的,万一哪家出现问题了,赚了钱未必感谢李默,亏了钱则会骂上门来了。现在可能还好一点,但往后这种情况不要太多,所以民间有谚,宁赠一丈布,不赠一条路。

    你家穷,我送给几百块钱,反而会感恩戴德。

    但指了路,一劳永逸地解决了贫困,弄不好反而会引起诸多纠纷。

    这也是李默的心态。

    他心地一直不错,不过对人性是持着消积的态度。

    李默这才开讲。

    也有人问,李默做了详细的解答。

    宋技术员也问了几个问题,有两个问题问得专业,李默答不上来。但李默也不以为耻,他非是农业专家,许多方面是不懂的。

    其他也不以为耻,李默才多点大,什么都懂,那不叫妖异,而是叫妖怪。

    一连说了三天,李默才讲完。

    如何整理修改,与李默无关了。

    父亲在打扫着乱七八糟的地面,李默说:“爸,下半年将土地庙与大四亩一切为二,种一亩田大棚蔬菜吧。”

    “怎么越种越少?”

    “爸,你想一想,耕牛多紧张哪?你也打算与几户人家买一头耕牛回来,那必须要有人放牛吧。小妹明年虚七岁,要不要上学?”

    现在农村可没有幼儿园,上学的标准年龄就是虚七岁,上小学一年级。

    “外婆与奶奶也老了,不但奶奶,外婆过来帮忙,帮完了回家还要继续忙,你忍不忍心?还有两个弟弟,这几年必须要有人照料,那个来照料?是让小妹不上学照料,还是让我不读书来照料?去年家里太穷,我也错估了劳碌程度,加上信用社放下贷款,才让你种了一亩四分地大棚蔬菜。但今年不能再这样来了。”

    李默讲的这些,确实是一个问题。

    特别是两个儿子的出生,家里子女多是好事,可这两年必然会分散可怜的劳力。

    李广平沉默一会说:“小默,我还打算明年盖一个瓦房呢,不挣钱,如何能盖得起来瓦房?”

    房子,房子,李默一听到这两个字,头就大了。

第五十一章 盖房子(下)

    前世父亲就是这样,盖完了瓦房盖平房,盖完了平房盖楼房,熬吃熬穿,反正没有一年家里舍得用钱的,不提每次翻盖房子所产生的浪费,结果楼房盖好,子女一起出去了,除了过春节,都没有人住。后来还有人盖别墅了,不过父亲也老了,没能力盖别墅了,就是盖了,没有人住,有什么意义?

    因为省,拼命地省,一家人都没有捞得好身体。

    还有呢,现在盖房子会有什么下场,三年后洪水一来,什么瓦房也冲垮了。

    就算自己以后能挣到钱,为了孝道,由着父亲喜欢折腾吧,只要一盖房子,家里会立即苦逼起来,自己上县中或市中得寄读吧,寄读得用不少钱,弄不好父亲都不会同意了。

    这个房子怎么都不能盖。

    他说道:“爸,盖了瓦房后又盖什么房子?”

    “盖好后还盖什么房子?”

    “政策放开,百姓富裕起来快,人家几年后又盖砖墙瓦房,你又怎么办?再过几年,人家盖楼房,你又怎么办?”

    “难道一辈子住草屋吗?”

    “不是住一辈子草屋,我不是说过吗,两三年,两三年,这时间不算久吧?所以我不让你多种大棚蔬菜,在一万块钱面前,多种几分田与少种几分田有什么区别?有了一万块钱,甚至几万块钱,我们一下子将楼房盖好,岂不是省了许多事?一次次翻盖,当真不麻烦,不浪费时间精力,不浪费钱?”

    “真有这一万块钱?”

    “真有,这样,给我三年时间,到83年秋后,你想怎么样盖就怎么样盖,行不行?这么多年草屋住下来了,你也不会在乎这三年吧。”

    这是讲道理,虽说六斤家在盖瓦房,是六斤要结婚了,李家确实没有那么着急。

    “一亩田有些少吧?”

    “爸,你怎么又绕回来了?我是不是在努力学习?你们是不是在供我上学读书?我现在才这么一点大,就想出了这些方法,再过两年呢?我还说那个王安石,他科举考得不错,是第四名,但他父亲却过世了。你现在年当益壮,不珍惜身体……等我们以后有了出息,想孝敬,然后找人,一起在黄土堆里了。当真烧了纸钱,死人能收到?”

    “你想咒我们早死啊,”李广平怒道,但没有打,说这话也要打,那真没有天理了。

    “爸,大棚蔬田听我的,只种一亩,房子也听我的,三年后盖。如果连三年都等不及,那就到后年看,如果我还没有挣一万块钱的希望,你想怎么盖就怎么盖。真要治办,不是房子,而是船。”

    “船?”

    “去年用了老生产队两条木船,也偶尔向陈村借了一条船,次数不多,又是在下半夜用的,人家也就同意了。但今年,恐怕最少有二三十户人家种植,隔上三两天就要用船,人家借不借?”

    “这是互助组,不是我一家。”

    “是啊,到了那时候,大伙必然想办法,但那是大伙的办法。我说明年春天,三四月天里,早一天晚一天装到石头城问题不大,但到了五月,一天一个价格,早卖一天与晚卖一天,就会产生不小的差价。以我家在村子里地位,凭什么让我家早装?”

    “不是有你干娘吗?”

    “她只是一个小领导,能说动石头城所有蔬菜单位吗?况且明年弄不好,公社的干事还会带着大家去锡城苏城。治了船后,船就是我家的,再加上干娘,说不定一两年,仅是这个差价,就将船钱省上来了,还净落了一条船。”

    这个船不是木船了,而是水泥船。

    hnd县哪边圩更大,沟塘更多,大集体,无人管了,责任田则不同,从今年起,对船的需要量大,于是出现了一个小型船厂,专门制造水泥船。

    船不大,一两吨,质量更差得要命,就是用钢丝铺成一个网,上面浇灌水泥,晒上几天,一条水泥船出来了。

    但在圩内的沟塘,无风无浪,速度不快,装载量就是这么一两吨,对质量要求并不高。关键它不像木船需要定期保养,又极便宜,两三百块钱便能买到一条船。

    父亲可能为两三百块钱算一个小账,李默不会算的。

    他担心的还是几年后的破圩。

    前世破圩,李家还没有好起来,家里的东西不多。闻讯后,河东哪边许多亲戚一起赶过来,挑的挑,担的担,二姨夫又将他们大队的船划了过来,在洪水扑过来之前,家里能带走的东西基本都带走了。

    但现在不同,经过李默的推动,到时候家里的财产肯定不会少。父亲穷怕了,弄不好到时舍不得丢弃,洪水到来时还在搬啊搬,那可不是开玩笑的,父亲与自己水性一样,游一个几百米不成问题,能不能游几里路?弄不好就会出大事。但有了一条船在手里,再有亲戚们的帮助,洪水扑过来之前,基本就能搬走了。

    其实那次破圩后,塘湾村百姓得到了教训,随后几乎家家户户都买了船。

    也不是没有作用,平时装装粮食上镇上,或者买一船猪饲料回来,有时候干活也能派上用场。

    路路通后,放在哪里没有人管,几场雨下下来,水泥船一起沉到大沟里,沉就沉吧,船的使用才成为历史。

    所以李默对中国的基建一直很推崇的,有路与没路,真的是两样。

    “让我想想。”

    “不用想了,听我的,没错。”

    李广平还是想了好久,这个弯绕得太大,本来打算盖房子的,房子没有盖起来,却准备买水泥船。

    公社编写的小册子就下来了。

    李默翻了翻,七八万字,他所说的话多经过了修改,不是修改了内容,而是修改了用辞,也就是更“具有文字价值”,并且出现了不少术语。李默无语地将它放下,难道就是你们会玩文字吗?

    这是写给农民看的,越口语化才越好。

    但主笔的人要卖弄自己水平,让他怎么办?

    然后李广平、李强、李实布与六手四人去公社开会,公社还招待了一顿,送了一张奖状,一个陶瓷脸盆,一个陶瓷茶杯,父亲喜滋滋地捧了回来。

    李默不客气地说道:“爸,开心吧。”

    李广平一愣。

    “人家李实布李强想当干部,六斤贩买贩卖,也需要公社宽容,这才去的。你去图个啥?脸盆,茶杯?钓一天甲鱼最少能买三四个脸盆吧。或者开会光荣,真回到几年前你时不时去开会的光景,我一家就惨了!”

    李默老妈也醒悟过来,然后数落着嫁到李家的种种不幸。

    “妈,你也不要说了,”李默直揉脑袋,又道:“爸,这场合咱家少掺和,一家人过得幸幸福福才是真的。就像这个脸盆,不管怎么说,公社多少欠了咱家的情。”

    不仅是推广大棚蔬菜,李默还听说公社打算采纳李默建议,推广鱼塘承包。

    一旦承包后,李广平则不好钓黑鱼甲鱼了,但问题也不大,真到了那时候,李家也不需要李广平从泥里从水里抠来的钱。

    但一张奖状,一个脸盆,情就还掉了。

第五十二章 手术

    李默有了第一个粉丝,不是他班上的同学。

    李默考得这么好,李广平还照样揍,从塘湾传了出去,更要命的现在农村家长都相信棍棒教育法,于是一个个打孩子都打得更狠,考了第二名也得打,因为分数差得太远。这种情况下,除了痛恨嫉妒外,怎么可能成为粉丝呢?

    李默的粉丝是六斤。

    经过李默劝说,他父亲终于不参加开会了,也准备买船。

    六斤听闻后,立即赶到李家问情况,为什么好好的买船?要知道现在一艘船,即便水泥船也得两三百块钱,在农村算是一个绝对的大家伙。

    李默怎么说?难道说几年后柳叶圩会破圩?

    或者算明年夏初的账?

    李默含含糊糊地没有多说,但六斤听出来了,是李默的建议,跟着李默走吧。

    也不怪他相信李默,公社干部找到李家,想树立一个万元户,实际论收入,不是李广平家收入最多,而是六斤,大棚蔬菜照种不误,贩黄蟮的收入是超过李广平钓黑鱼甲鱼收入的。今年收入差距更大,因为他家劳力多,又增加了大棚蔬菜面积。除非六斤结婚分家,一家变成了两家,否则差距会越来越大。

    两人一道去了d县那个船厂才刚刚建设,不过想买船得先付订金,付了订金后才会替你造船。李广平与六斤也没有感到什么不对,付了订金,过了两个月后,喊来乡亲帮忙,得从船厂拖到河里,渡过曹河,还要翻一道高大的圩埂,进入内圩大沟,则可以到家了。

    船不是太大,一吨半。实际前世塘湾后来打造的船更小,只有一吨,但放在一户人家足够用了。船大了,成本高,撑起来也慢。

    也就是用一根长竹竿顺着沟岸撑着它跑,也可以摇橹,但摇橹是一个技术活,不会摇,摇一会儿手就能磨起血泡来。

    还有一种更小的船,叫幺盆。

    用木板镶嵌而成,外面包着铁箍,这个便宜,而且也轻,不足二十斤,一个半大的孩子就可以扛着它跑。

    但载重量也小,三百斤,而且刁钻。如果不会,只要上去了,准得翻掉。

    前世李默翻过,还在大冬天载人弄翻过一次,李家那年在荡沟,也就是让李默换掉的那块田边上搭了一个棚子养老鹅,农村沟塘多,塘湾村一个妇女要李默用幺盆载她过沟,省路。

    李默那时候也不大,以为她是大人了,肯定没关系的。结果那妇女一上幺盆,不知道她在后面怎么弄的,两人一起翻到大沟里。幸好两人都会水,李默爬上岸,冻得七死八活,跑到被褥里爬不起来了,一大群老鹅没有人看管,开心了,张开翅膀大叫着游到沟对岸,将人家的油菜吃了好一大片。第二天,对岸村子好几个妇女跑过来,隔着大沟,指着李默鹅棚大骂。李默躲在鹅棚里不敢出来,捂着耳朵拼命地小声念叼,我听不到,我听不到……

    还有于得财家的小儿子,在李庄后面大沟放鸭,那年县里请了外地人来柳叶圩,协助乡里挑圩埂,有一个人走错了路,只要走错那会很糟糕的,圩心各个大沟也没有一个桥,他越兜越远,于是请于得财小儿子用幺盆载他过去。两人到了沟中心,也一下子翻掉了,那人水性还不大好,一下子掉到近十米深的沟中心,人整蒙掉了,一把将于得财的小儿子抓住,差一点两人全部被淹死。喝了许多水,于得财的小儿子上了岸,脸都吓白了。

    也就是这种小小船是水乡产物,虽小,作用不小,可以下网捕鱼,可以养鸭养鹅,可以摘菱角,但不懂的人,千万别上去,水性不好的人更别要上去。

    李默家有一个幺盆,是李广平从河东带过来的。偶尔李广平会下个网捉几条鱼回来,但是为了卖的,不是为了家中吃的,除非死了卖不掉,家里才拿它们打一个牙祭。

    种李子的人吃不起李子,想吃只能吃卖不掉的烂李子……这是现在多数农村人最好的写照。

    船到了家,李广平十分开心,不管怎么说,家里又多了一个大家伙。

    李默也开心,重生以来,自己在前几年能做的,基本都做了下去。

    冬天就渐渐到了,家家户户还在忙。

    就连李大富原来想做最后的武士,坚持原则不动摇,但看到家家户户都在种大棚蔬菜,甚至塘湾周边地区几个村庄也有三四十户人家在种,他也忍不住了,种了几分田。原则重要,钱同样也重要啊。

    李实布与李强更忙。

    李默讲的那些录音经农科站的几名技术员修改后,文皱皱的,老百姓看得吃力。公社便请他们去周边村庄辅助。这也是功劳,弄不好会到大队里当干部的。

    还真没有妄想,明年冬天两人就继续进入大队,各自当了一个小领导。

    有时候两人也弄不懂,便来问李默。这正是李默让他们三人问的原因,他们对李广平父子都不错,至少不会产生恶心,那么多少会考虑到影不影响到李默的“学习”。否则一窝蜂来问,李默什么也甭想写了。

    李家情况也渐渐转好了,既然不打算盖房子,李广平也不那么太吝啬了,治办了几件家俱,还替李默治办了合身的衣服,虽然个子长高后,又要换衣服,这不是有两个弟弟嘛,几年后两个弟弟又能穿了……

    这天上午放学,李默正在教室里画画。

    于青梅姐弟说过,她妈问,李默也随便地回答,我以后想当画家。

    想当画家,现在就得学习画画了,并且成绩一直未掉,还能说什么?

    忽然间他感到肚子一阵阵绞痛。

    “糟!”

    “青梅、青泉,你们赶紧回去,喊我爸妈过来,我要上医院。”

    姐弟两搞不清,匆匆忙忙地回去,将李广平喊来。

    李默说道:“我得了阑尾炎,要去巢市做手术。”

    “你胡说什么?”

    在村农一听到手术两字,那无疑天塌了。前世时,这一年,但不在这时,而是在夏天,李默得了阑尾炎。李广平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反正儿子大病没有,小病不断,将李默背到陈医生家。陈医生给了两个建议,一到巢市去做手术,二放在他家慢慢冶疗。李广平选择了后者。

    一个月后,陈医生还真的将李默治好了。

    但问题两年后,李默又再次发作,又花了近一个月时间才治好。这一次确实是真治好了,以至李默前世,屁股后面始终保留着那根没用的器官。

    留不留这个器官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到陈医生家,弄不好还会二次发作。这次至少耽搁一个月时间躺在陈医生家天天挂吊水了,后年还得要动手术。

    “爸,你不相信我?”

    也不是李广平不相信他,隔着一道河,其他人不知道李默小时候的表现,就连李庄人都不清楚,李默去参加考试前才搬来几个月时间,也许这时李默就很聪明,只是大家未注意。

    但李广平不同,看着儿子长大的,他有时候很是弄不懂,难道就如儿子所说的那个王安石的神童老乡,忽然开窍就开窍了。

    “小默,你不能也医术也懂?”

    “阑尾炎,常见的病,有什么不懂的,但我这是急性阑尾炎,快点带我去巢市吧。”

    不是人人都会得阑尾炎的,李广平就没有得过,或者说他得了,是轻微的,根本就没有看过医生。不过看着儿子痛苦的表情,连额外头的汗都冒出来了,应当很痛的,他急忙地说:“没有车子。”

    “上光岗,拦车子。”

    曹镇到县城,鸠城到巢市的十字路口,就是光岗。

    哪里有许多到巢市的车子。

    李广平匆匆跑到郑老师家打了一声招呼,一是请假,二是请他向家里传达一下消息,背着李默上了三轮车。这时候李默痛得更厉害,他这个实际年龄是不会哭的,但腰得都痛得佝偻起来。

    父子两来到巢市,已经临近黄昏,幸好医生还没有下班,其实这只是一个小手术,迅速替李默做了手术。

    第二天,李默从病床上爬起来,隔着窗户,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

    虽然曹镇眼下属于巢市管辖,但李默前世还真对巢市不大了解,也来过,只是经过,浮光掠影般就走了。然而弄不好,可能会在这个城市呆上六年时光……

第五十三章 外婆

    只是小手术,但在农村只要沾到手术二字,那就是超级大事了。许多亲戚与同村的乡亲们送来许多慰问的礼物,手头宽裕一点的一包红糖,据说红糖对伤口有恢复作用……还有一袋麦乳精,搭配一些其他礼物。

    手头紧张的,则送二十个鸡蛋。

    塘湾四个小村子家家户户都送了,可能有人不情愿吧,但害怕别人说闲话,至少没有李默,你现在就不能种植大棚蔬菜,只好也送了。

    李默也正好,用这个理由来逃课。不然真的不大好说,毕竟又大了一岁,棉袄棉裤现在也合身了,再不上学则说不过去。

    当然,呆在家里面写东西之余,他还是抽空自学了一番,虽然吕校长剖解了,但如果成绩掉得太多,还会挨上板条炒肉丝,李默也不能让成绩掉下去。别看小学,它确实是在打基础的。基础牢固,再加上自己前世还能记起来的一些知识,那么到了初中后,成绩依然会在学校名列前茅,尽管可能是重点中学。

    这一年李默的成绩确实没有让李广平失望,李广平不失望了,学校老师更不会失望。

    年关将近,李默来到自家蔬菜大棚观看。

    李大友说:“小默,你认了干娘,也不过去拜年。”

    李广平说:“他们在石头城,太远。”

    能拜年,但不一定非得要拜年,那怕是舅舅,就像李默今年不打算拜一家亲戚的年,将时间节余出来。

    至于石头城的干爹干娘,也不仅是太远,主要是现在家里条件依然比较差,可能在农村算是渐渐好起来的人家,但离乐家还是差得太远。

    干爹干娘是好心,送手表送收音机,但李默不习惯,也十分地不自在。

    这一点他的干爹基本猜中了,在气节上,李默达不到朱自清的高度,但略有那么一点味道。什么味道呢,就是我能给你好处,给你恩惠,但你千万不能给我好处给我恩惠,我落难了,都不需要人来同情!

    这不是较真吗?

    还真有点较真与犯傻,否则以李默的才干智慧勤劳,他前世也不会过得那么苦逼。重生以来,要稍稍好一点,不过总体上“骨气”不减当年,这股傻劲涔入到李家血脉里了。李广平是如此,李默爷爷也是如此,当年他饿得受不了,只想带着妻子与两个孩子往干省逃,其实求一下亲戚,当然那时候亲戚也不可能给予多少帮助,但稍稍救济一下,将元气吊住,也不会饿死。

    干娘对他的好处李默是记住的,也不是不去看,而是想好起来以后再去看……不是同类的人,如果知道李默的想法,能活活气得咽死。

    “广平,今年与去年不同啊,这么多蔬菜呢。”

    与李广平父子相比,李大友正好成了与李家性格相反的人物。

    前段时间,李大友时常跑来问,李默也淡淡答了几句。

    李默一下田,李大友就将李默拖到他家大棚前,再反复地问。李默无奈,只好随便说了几句,立即回家。

    李大友的老婆秀婶十分不开心,说李默如何傲气,如何地不认乡亲,被李实布老婆顶了一句:“人家有没有欠你家的,人家要不要学习?”

    都说得那么清楚了,我要学习!

    整个塘湾村几十户人家全部种了大棚蔬菜,个个天天跑上门来问,李默还要不要学习与写东西了?

    但能说李大友多坏吗?

    实际再好的人也生过歹心,再坏的人也生过善念。因此佛家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天使,一只魔鬼。

    不能将人物脸谱化。

    李大友更不能算是坏人,只能说他是一个自私的人,我种了大棚蔬菜,并且投入了这么多钱下去,不能出意外。

    至于会不会影响到李默,不是我家的儿子,管他!但不是有心想坑害李默的学习,不是种植大棚蔬菜,他也不会打扰李默的学习。

    眼下还是这个道理。

    大棚蔬菜收入一是产量,产量最重要的便是种植技术,二是销路,真担心哪。至于李默到石头城有什么难度或者有什么考虑,他是不想的。

    就是想明白了,也认为李默想法是白痴,人活一世,能不求人吗?人家是石头城的领导,求人家有什么可耻的?况且还认了干亲。

    李默也不气,他淡淡说了一句:“阿姨,你放心吧,这是蔬菜,家家户户必须要吃的,我也让公社领导安排人去其他大城市洽谈,不会卖不掉,若是卖不掉或者对方压价,到时候我再出面不迟。而且阿姨,你想一想,我也要快小考了。考得好,能上市中县中,考得不好只能上镇中或公社的中学。一个好的学校对我会有何帮助?”

    言外之意也就是李实布老婆的那句话,我要学习,我没有欠你。当真为了你家多挣上几百块钱,耽搁我一生?

    只是李默说得极其委婉。

    李大友悻悻地不说话。

    李默也无所谓,闹也就闹在这一年,明年他走了,找谁去!

    春节到来,李默没有出去拜年。

    小考确实快到来了,李广平夫妇也不让他外出耽搁“学习”。

    但大年初一,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小客人。

    姑夫家的小表妹带着礼物来拜年,她还小,与小妹一般大,过年虚岁才七岁,而且姑夫家离李默家比李默家离舅舅家更远。

    李母心痛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不停地诅咒姑夫的狠心。

    怎么说呢,李广平夫妻两心地都好,就是不会说话,有时候说得好还好,说得不好,特别地不中听。

    李默在边上说道:“妈,有时候想想外婆真伟大。”

    说外婆好了,李母开心了。

    “她对我与小美比奶奶对我们还要好。”

    外婆对李默兄妹还是不错的,有时候硬塞钱给李默。李默哪里肯要,舅舅家一样,十分地困难,外婆能有多少钱。于是外婆以后便换了方式,买来许多零食,给李默兄妹吃。

    后来舅舅家养的牛打架,她跑去拉,被牛带到塘里,大冬天的,人从塘里爬上来,生了重病,不久去世。

    李默奶奶也是如此,父亲盖房子之前,挑了许多泥巴,将地基填得高高的。地基前面还有一片空地,夏天晒了稻谷。半夜里狗在叫,哪几年风气很不好。包括农用电线,一到冬天时,时常被人偷个净光。派出所来查,最后查了出来,在前面甘村抓了十几个小青年,偷鸡摸狗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这个偷鸡摸狗包括真的偷鸡摸狗,以及偷菜、偷稻谷,后来偷棉花。

    奶奶就爬起来看,半夜里,头脑还不大清醒,一下子跌到地基下面。老了,骨头就脆了,结果摔断了骨头,想接都接不上,瘫在床上两年多后去世。

    实际上,最苦的就是他们这一代人,什么好日子都没有享受过。

    所以这两年他拜舅舅家的年,将蛋叶蛋捡给外婆吃,不仅是懂事,也是真情流露。

    但说外婆对李默比奶奶对李默好,那是不可能的。可以说奶奶是李默前世灰蒙蒙的青少年时代唯一的光亮,外婆也比不上的。

    这话外就有音了。

    李广平低着头不作声。

    李母拿起筷子就要抽李默。

    “大过年的,不能打,一打那就不吉利了。前年舅舅就是过年打小四表哥的,结果成绩更差,不久休学。妈,你想不想我休学。”李默嘴就像开机关枪一般,噼里啪啦说完。

    李母有点迷信,吓得将筷子放在空中不动弹。

    “妈,姑姑死了,我家日子也越来越好,你作为舅母,也等于是半个妈妈,要多给一点压岁钱。”

    “还用你说。”

    李母抽出十块钱压岁钱,这可是大大大钱,可怜李默的压岁数只有两毛钱呢。

    小表妹知道十块钱的珍贵,很小心很快乐地将它装在小口袋里,奶奶充满皱纹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这样不是很好吗?李默心想道。

第五十四章 拜拜(上)

    真的不用担心销路。

    就这么几十户人家,总面积不过五十几亩,就是大亩吧,折成标准亩也不足九十亩,日产量不过五六千斤。不提分了一部分去了锡城,就是不分出去一部分,这个产量也满足不了石头城一个稍大菜市场的需求,不提整个城市了。

    当然,人多了就会有点乱,听从李默建议,公社组织了互组社,下置四个互组助,不但设置了组长、会计与销售,同时还置立了质监小队长,去年只九户人家,李默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了。今年不同,必须将不成熟,也不是有人将不成熟的摘下来,而是有的蔬菜虽没有成熟会因为各种原因掉果,另外则是畸形的,有虫害的,这些蔬菜必须挑出来。

    在这两年必须如此。

    到了84年或85年,那时候种植的户数会更多,有贩子来收购,也不用互助组互助社了,质量也会由贩子来检查了。

    然而李默估计a县迟早还会超过包岭县。

    因为有一条,今年略有些规模吧,公社里的领导确实起了推动作用,但还没有做到像a县那样,派技术员下来指导,就算曹镇离县城有些远,至少县里的领导应当出一个面的,一个没有。

    李默也不抱怨,他的想法是我做了,我尽力了,成败就不关我的事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不是天上的天,而是上面的官。

    还有一条也可以证明,那就是曹镇。

    现在的曹镇乃是巢市四县一市八大古镇之首,巢市地理教科书上还刻意拿出一页多内容讲到了曹镇。

    几十年后,曹镇虽然继续繁荣着,却成了曹操手下大将夏候,不是厚的,而是蹲下来的蹲,也就是一天比一天矮,一年不如一年。

    …………

    但这半年,李默在学校里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打架。

    李默前世被这些同学打惨掉了,这一世要好得多,跳了两级,本来岁数小,现在岁数更小,一般的同学打他有些胜之不武。

    成绩特别好,老师一再关照,谁欺负李默就对谁不客气。

    子女多,这时候家长对孩子比较心“狠”。

    不像后来,老师打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能闹得全国人都得知。这时候老师不打孩子,家长还会逼着老师打孩子,我家孩子不听话了,你给我打,狠狠打。

    所以小孩子都非常害怕老师。

    也就是几个老师的一再庇护,李默得到了安全保障。

    第三个原因与成绩无关,李默现在的智商不是前世小孩子的智商,他自己儿自动地避开了种种麻烦。

    但这种平衡被即将到来的小考打破了。

    81年的小考很困难的,也不是很困难,而是大家基础都很差,录取率更是低得怕人,勉强达到百分之五十,还不及后来高考的录取率。

    这意味着教育基础更差的南岗小学,六成的学生将在小考被淘汰下去,但只要淘汰下去,一般家长认为让孩子识一个“人民字”就好了,以后再也没有上学的机会。

    这时候李默成绩越好,越有些孩子产生了嫉恨。

    这天上午放学,放学后会派学生轮流打扫卫生,轮到了孙铁柱打扫卫生,他拍了一下李默肩膀说:“李默,你替我将地扫了。”

    说着,举了举手中的拳头。

    他还有一个弟弟,在上三年级,皆比李默大了好几岁。

    李默也不作声,更没有扫地。

    扫一扫地问题不大,关键现在这些孩子比较顽皮,只要自己开了头,以后变本加利,弄不好前世的故事继续一一上演。

    下午徐老师来上课,她看了看地面,问:“孙铁柱,你为什么不扫地下?”

    “徐老师,李默说他替我扫,我就没有扫了,”说着瞒着徐老师,用恶狠狠的眼神盯了李默一眼。

    李默就当没有看到,站了起来说:“放学后,他拍着我肩膀说,你替我将地扫了,还用拳头比划了一下。扫一下可以,徐老师,我怕开了头,后面其他同学一一会找我的麻烦。”

    “孙铁柱,过来。”徐老师将孙铁柱叫到讲台边,用教尺打手心,然后说:“你以后敢再欺负李默,我保证将你开除了。”

    放在以前,孙铁柱会害怕,但现在他不害怕了,反正他是考不上初中的。

    放学后,李默与同村的几个小伙伴回家。

    多是在读三年级,李默前世在孙村读书的那处私熟小王老师好像走了,有人说她就是石头城人,凭关系调回石头城了。前世王老师对李默也是不错的。她这一走,与前世一样,一起转到了南岗小学。

    孙铁柱弟兄两将李默拦住,其实李默不一定非得走孙村这条路,这是他有意走的,也是有意将麻烦彻底解决。

    看到弟兄两过来,李默飞快地跑着,两人就在后面追。

    正好前面有一个大棚,大棚里有许多支撑架,各个支撑架皆不同,如西红柿支撑架比较矮也比较粗,以防果实将主干压倒。黄瓜、缸豆、瓠子、丝瓜则是用小竹子搭建而成的,高而稠密,以供各种蔬菜藤蔓攀援,但皆不粗。

    李默抽的就是一个西红柿的支撑架,也就是一根粗树棍,不太长,但这个长度对他来说,刚刚好。抽起了这根树棍,将书包往大棚门口一扔,正好孙铁柱兄弟两追上来。

    两人比李默大了好几岁,孙铁柱大了四岁,虚十四岁,已经正式开始发育,弟弟也比李默大了两岁。不但大,李默这一世可能比前世好一点,但依然长得很单薄,也就是力气比李默更加大。

    然而李默却是成人的意识,没有这根树棍,今天弄不好就会被打惨,但有了这根树棍立即不同了,他拿起树棍,就在兄弟两看着这根树棍愣神的功夫,举起树棍狠抽起来。

    李默有意地往他们身上抽,打人不打脸,一旦将脸打破就难看了,可这时到了春末,衣服都穿得单薄,这一棍棍抽打到身上,真的很痛啊。

    乱战之中,李默也被揍了好几拳,但无论多痛,他都保持着自己不能让这兄弟两抱住,一旦让他们其中一人抱住了,这一架自己还会被打得更惨。

    其实也很快,打着打着,兄弟两怂了,弟弟都被打哭起来,两人看到李默拿着棍子追,一起吓得逃跑。逃走了,李默是追不上的。

    战争还没有结束。

    只隔了两天,李默再次被拦住,是拦,不是追。弟弟提前逃课,躲在小麦田里,拦在了前面,大哥在后面追,正好将李默堵在一条小道上,并且兄弟两手中各持着一根粗棍子。

    李默瞅了瞅,又放下书包,但从书包里拿出一样东西,二节棍。

    他请陈篾匠做的,打了两根稍粗的小竹筒子,中间打眼串上绳子,然后向前面的竹筒里灌上泥巴,增加它的份量,于是成了一根简易的二节棍。

    兄弟两都没有太在意,以为一寸长一寸强,迅速逼了过来。

    李默瞅了瞅,孙铁柱的力气大,没有打主意,只能打他弟弟的主意,实际他弟弟也远比李默力气大了许多。李默扑了过来,一棍子就砸在李默身上,李默忍着痛,抓住了这根棍子,身体一转,转到了他的后面,抄起手中的二节棍,劈脸盖头打了下去,也不顾得打脸不打脸了,连鼻子也照揍不误。

    关键这时候农村孩子打架,只知道凭借野蛮的力气打败对方,哪里会什么技巧?

    孙铁柱的弟弟将手中树棍放下来,马上李默还会很惨,但他舍不得放,大哥是赶过来了,李默始终跟着他弟弟的身体转,隔着弟弟,孙铁柱力气大,还有棍子在手,但就是打不到李默。

    抽了十几下,孙铁柱弟弟的鼻子抽冒出血了,脸也抽破了,这才想起丢掉棍子,但又被打哭了,蹲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继续打哉!但这些孩子那有这么英勇?

    李默这才扑向孙铁柱,又被棍子砸了一下,李默忍着痛再次抓起棍子,用二节棍往孙铁柱身上抽。

    主要这么两次一打,其他孩子也有了勇气,于青泉,还有他的堂兄,也就是于得财的小儿子于得伍,一把将孙铁柱抱着,力气大也不管用了,李默狠抽了几十下后,孙铁柱大哭着求饶。

    李默还不解气,连抽了好几下,才放过了这对兄弟。

    小的被打了,老的来了,也不是老的来了,孙铁柱父亲也是一个老实人,问题是两个儿子被打得太惨,不但身上到处被李默抽出血痕,有几处抽得青肿起来,甚至都抽破流血了,连衬衫都滴得斑斑鲜红。

    小孩子在学校里是打架的,可不能将我儿子打得这么惨吧。

第五十五章 拜拜(下)

    孙铁柱弟兄两回去后,肯定不会说被一个虚十岁的小孩子狠揍了,而是说李庄于庄几个孩子一涌而上,才将他们打惨的。

    学校几个老师听了皆不相信。

    因为李默这几年在学校一直很安静,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班长,但合不合格重要吗,重要的是成绩!

    吕校长亲自将李默喊过来。

    李默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确实昨天两个小村子的几个孩子在一起回家的,但只有于青泉与于青伍出了手,也不算真正的出手,只是将孙铁柱抱着。

    原因很简单,李默凭借他前世的记忆,拉了八户人家入伙,带头搞起了大棚蔬菜,实际六斤都不是在这个名单上的,他那一袋奶糖起了作用。前世是前世,这一世是这一世了,当真全部混淆起来?

    即便没有大棚蔬菜,这几户人家后来对李家一直不错,有了大棚蔬菜,更是锦上添花。

    这时候几个在读书的孩子,说懂也不懂,说不懂也懂得一些。大人时常说了,小孩子则会认为李默对自家有恩。

    后面入伙的,多少有些两样,包括李村几户人家的孩子,一直站着,连抱都没有抱。

    李庄在东,塘湾村在西,塘湾村上学的孩子基本上走的是翟村道,不然弄不好王实布的儿子,李强的儿子,六斤的弟弟,也会出手相助。所以那天只有于得贵与于得财两个儿子相助了一下,就是这样,他们还是看到李默占据优势时才抱住孙铁柱的,只是抱住不敢出拳头,毕竟孙铁柱十四岁,整高了大半个头,心里面怵啊。

    这个原因,李默没有多说,只说了一条,那就是人证。

    现在天气长,放学时还没有晚呢,一打架,孙村与李村十几个孩子一起围过来看热闹。李默说出他们名字,谁在说假话,将他们喊过来一问就清楚了。

    吕校长又将这些孩子喊来,真相迅速揭开。

    孙铁柱的父亲嚅嚅道:“你也不能用棍子打。”

    “我得喊你一声大伯了,如果李实布打你怎么办?”

    以李实布的块头力气,一拳能将孙铁柱的父亲打飞掉。

    “他为什么打我?”

    “是啊,李实布力气大,也不能随便欺负人吧。他若就是不讲道理,偏偏来欺负你,应当如何?报派出所,但报派出所又来不及,你怎么办?”

    “你看看你儿子,像一个小大人,再看看我,像一根小豆芽,岂不是你比与李实布的块头差距更大?好笑的是,这么大块头,还两人打我一个人,还用棍子打。李实布不能打你,但你儿子就能打我?而且你家儿子还高人一等,他打我就行,我反抗就不行。大伯,有这个理儿吗?”

    不要说孙铁柱的爸,就是公社书记,现在也不敢讲出这句话。

    孙铁柱的父亲哑口无言,又看着站在一起的三个人,越想越气,当着几个老师的面,举起拳头,将孙铁柱兄弟两打得鬼哭狼嚎。

    吕校长让他打,打完了,将所有学生集合起来,说出事情经过,又说道:“你们家长送你们来是读书的,不是送你们来打架的,我将他们记一次大过,留校察看。如果他们,还有你们,再欺负李默同学,我校一律开除。”

    不要以为考不上初中,一个是考不上,一个是开除,性质整两样了。

    吕校长也在暗中将李默狠狠批评了一顿,受了委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由我们来处理?

    特别李默这种做法是极其危险的,为了打架,自制了“凶器”,现在是一个二节棍子,明天会不会是一把匕首?

    也没有吕校长所担心的那么消极,第二场打架,如果不是孙铁柱兄弟两拿起大棍子,李默都未必会往他们脸上打。吕校长也是好心,在他眼里,李默始终是一个孩子,无论怎么聪明。

    李默也不辨解,连连认错,此事也就算了结。

    当然这两架打后,再也没有那一个冒失鬼,敢打李默主意。也不是这些孩子以后有多坏,主要农村现在比较淳朴,淳朴的另一面就是粗野,特别是这些孩子半懂不懂的,如果让他们产生他们的拳头能打击李默在班上的优越性,李默这半年休想读好书了。

    接着发生了第二件事。

    学校在修边上的杂货室,要求每一个学生从家里带几块土坯,也就是砖的雏形,将泥土揉出粘性后,放在模具里,让它形成一个长方体,这才送到砖窑里烧结。不过土坯又不同,它是直接用的,因此还要加上一些切碎的秸杆,增加其韧性。若是李广平不听李默的劝,想盖的那种瓦房,就是用土坯垒墙,上面青瓦顶,虽不及砖墙结实,但比夯打出来的墙壁牢固。

    于青泉姐弟,加上他们的堂兄于青伍,李默,四人找来两条扁担,合伙抬着土坯去学校。

    到了学校时,恰巧,是于青泉与于青伍抬着一条扁担,李默与于青梅抬着一条扁担。是真巧,绝不是李默有意的。

    有学生大声喊:“不要脸,谈恋爱。”

    李默茫然了,屁大的孩子,知道什么叫谈恋爱?再说,每天中午时,他与青梅姐弟在一块学习,看到他们成绩好了,一大群从孙村私塾转过来的同村,包括塘湾纪村的孩子,也留在学校里中午不回家。是不是比这个合伙抬土坯更亲密?

    只能说快毕业了,有的孩子成绩不好,心也乱掉了。

    于青梅委屈地哭着跑到她班里。

    徐老师听到后,又将这些学生狠狠批评了一顿。

    郑老师心想,真要谈恋爱又到好了。这时候他已经与青梅的大姐大凤订了亲。但他不会认为李默长大后,会娶自己这个未来的小姨子。

    于青梅没有这么复杂的想法,到了中午,她继续委屈地说:“小默,我们不是在谈恋爱,是吧?”

    就一句,李默心都差一点碎了。

    没有那么严重,但他心中确实有些不是滋味。

    女孩子对男孩子能迅速产生好感,有几个重要的因素,家里有权,家里有钱,本人有才,有长相,若是男孩子会打架,同样也会得到不少少女的青睐,尽管这一条可能许多女孩子家长不乐意。

    至于性格嗜好,那是相处后的问题。

    李默家里没权,钱嘛也不多,别看他打了两架,那是拿“凶器”打的,也不算会打架。

    长相,李默一家人都不弱,但现在李默太瘦了,他说自己像豆芽,也确实差不多,瘦到这份上,那怕眼睛再大,眉毛再浓,皮肤再白,也就那么一回事。至于才华,暂时还不是很小的青梅同学能欣赏得来的。

    然而不能说于青梅什么也不懂,至少懂得一些青涩的感情,暂时还没有她的白马王子,因为这几年他们基本都在一起,若是有暗慕对象,李默一定会察觉出来的,但说不定在她的梦里已经构思了她未来白马王子的形象。

    这一问,说明于青梅对李默根本就没有产生那方面的感情。这是这一世,他很优秀了,那么上一世呢?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说爱呢,李默不可能爱上现在的于青梅,他牙口还没有好到这份上。

    不过李默略略有些小失落,终是前世那段美好而青涩的感情。

    还不急呢,自己必须要安慰青梅。

    “我们这么小,会谈什么恋爱,别听他们胡说,要安心读书哦,我下半年就要上初中了。”也不知道他乱七八糟地安慰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画纸上写上几行字:

    前世,你在天上

    看都看不清

    今世,我在河这边,你在河哪边

    但这条河啊,却是银河般地浩瀚

    看得清

    还是不能相见

    是用英语写的,写完后,过了一会,连同画纸,一起撕碎掉,扔了出去。

    看着碎纸随着夏风吹得纷纷扬扬,李默心想道:拜拜,我的铜钱。拜拜,我的小学!

第五十六章 守护

    小考结束。

    于青梅姐弟偶尔也来请教,李默还会解答,但热情度显然不如以前了,实际李默自始至终是抱着听之任之的态度,否则想掳获一个萝莉的心,岂不是太容易?虽然那样有点儿无耻。

    李默将两张空白稿纸放在桌子,也不是稿纸,就是他裁成小张的大白纸。

    一张稿纸上全是天书般的英文字母。

    为了速度快,休想工整了。

    写完后一遍又一遍地修改,最后完全成了鬼画符。不过李默自己能认识就行了。

    李默进行做的是誊抄,也不完全是誊抄,抄的过程也等于重写了一遍,许多地方又进行了大规模的修改。每一行之间继续留下空白处,以便进行再次修改。

    但二稿修改幅度不会像一稿这么大,三稿则是定稿。

    进度也比他预想的,要慢上近半年,不过还来得及。

    正在写作时,张干事带着几个人走到李家。李默收起稿纸,站起来替他们沏茶,张干事说道:“他们是县招生办的老师。”

    李默愣了一下,他只填了一个志愿,那便是市一中,县里面怎么来人了?

    “李默同学,你小考时写了一篇作文。”一人说。

    “老师,你是指那篇《守护》?”

    小考成绩还没有下来,县招生办的老师已经知道成绩了,当然,他们关心的就是哪些高分成绩,普通的数分,他们不会看了。然后看着成绩,都有点不大相信,因为第一名是266.5分。

    后来包岭县小考也会时不时出现惊世骇俗的高分,但现在只是81年,看看高考的录取分数线吧,小考能超过250分的就是凤毛麟角了。

    更让他们郁闷的是,人家填的志愿是市中,并且就这一个志愿。

    怎么可能考出这个高分,不说其他,一个作文就能轻松地扣掉3.5分,别要以为扣得多,就是扣掉这个分数,作文还依然是高分作文。

    有的学生作文写得惨不忍睹,连改卷子的老师都读不下去,随便赏了几分算了。几个老师找来李默的试卷,其实还是志愿惹的祸,若是填写县中,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了。

    先是看语文,李默就是在语文上扣掉了三分,自然0.5分,数学还是满分。不过他们仍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语文试卷,不要以为语文考了117分,比数学考满分难度往往还要大。

    马上就看出问题了,作文是满分的。

    满分作文?

    可能吗?

    请作家过来做作文,也要将你扣掉半分。

    作文试题是我的家乡,李默试卷上的题目是《守护》,这问题不大,只要主题写家乡就行了。

    几个人围着试卷看下去。

    作文字数并不多,小考也不可能要求学生写多少字作文。

    但这篇作文也不算短:

    《史记》里记载孔子生而首上圩顶,因名曰丘云。圩顶,意孔子额头四周高中间凹陷。圩,又可以拆成土于,音同土淤。古代人在湖荡里填堤围田,正好四周高中间低,故他们将这种水利工程称为圩。

    我的家乡就在一个大圩里,形似柳叶,故曰柳叶圩。有圩就有河,河曰曹河。

    三国时魏吴于此相持数十年之久,由是有名,时常成为家乡人的谈资,不过我还知道另一段历史,另一段关系到一个王朝兴起的历史。

    朱元璋囤兵和阳,城中乏粮,与诸将谋渡江,然苦无舟揖。正好赵普胜、俞通海拥众两万,船千艘,据巢湖结水寨。因他们与庐州左君弼有隙,惧怕为左所袭,派使来请求投附朱元璋。朱元璋大喜地与徐达击掌说:“方谋渡江,而巢湖水军来附,吾事济也。”

    但船队到达柳叶圩时,赵普胜听说前往和阳的河水浅涸,恐于此进退失据,为元军察觉,心生犹豫之下,率众投奔了陈友谅。正在这关键时候,天降大雨,川谷流溢,朱元璋立即派人将余舟接到和阳,轰轰烈烈的采石矶战役也拉开了帷幕……

    柳叶圩有镇,名曰曹镇,东南高西北低,故东南称为东山头。据传东山头原先有一响铃塔,上面挂满了铃铛,风儿一吹,清脆的铃声能风传十几里地。现在这个塔不在了,这让我惆怅了许久。不过还有一处名胜古迹,那便是东山头下面的响石街,人走在上面,石板会发出好听的声响,因此在古时候有好事的文人出了一副对联:响石街街响石石石皆响。听说有人对出了下联,但我不知道了。

    我走出了响石街,到了码头。

    码头边上有一些渡船,船上载满了对岸过来买东西的老百姓,或去或来,时不时谈笑着,笑声都仿佛让清澈的河水荡起了道道喜悦的漪涟。

    我看着河水,在想,当年赵普胜正是顺着这条河投奔陈友谅的,似乎他后来颇是让朱元璋感到头痛。如果当时他不做出这个决定,以他的能力明朝是不是又多了一个开国大将?但就是成了明朝的大将,后来又会落得什么下场?河水并没有告诉我答案。

    我又看着河两岸,两岸是长龙一般的圩埂,千百年来,不论朝代起朝代兴,不论河水涨河水落,它一直默默无声地守护着圩内无数生灵,看着他们一天天变老,看着一个个婴儿带着啼声出生……

    几个老师都看傻眼了。

    而且这种文体他们似乎都没有看到过。

    其实是李默摸仿余时雨写的一篇散文。

    有人称它为文化散文,前世李默则称它为碎文。

    特点就是着重历史、自然与人文气息,有一种独特的文人风格,李默这一篇远不及了,但李默也无辄,一是时间太短,二是限于篇幅,或者细写,往哪儿写去?难道写到卷子的反面?当然,水平确实比人家差了不少。

    感情细腻内敛而悲郁,这与其他散文不一样的,比如《白杨礼赞》最后一句:让那些看不起民众,贱视民众,顽固的倒退的人们去赞美那贵族化的楠木(那也是直干秀颀的),去鄙视这极常见,极易生长的白杨罢,但是我要高声赞美白杨树!

    再比如《落花生》,它语言够朴实的吧,但中间也有一句。爹爹接下去说:“所以你们要像花生,因为它是有用的,不是伟大、好看的东西。”我说:“那么,人要做有用的人,不要做伟大、体面的人。”爹爹说:“这是我对于你们的希望。”

    虽然有些道理,不过总让人觉得或多或少有些肉麻,余秋雨散文里却罕见这样的语言。李默这篇作文里细腻度也远远不行,不过有那么一点浊郁的味道。

    另外就是碎,一般散文虽散,但是形散而神不散,中心思想是明确的。

    余秋雨的文章似乎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当然,不真的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它也有中心思想与主线的,只是很隐晦。

    李默这篇作文也是如此,似乎很碎,先写圩,后写河,又扯到了朱元璋身上。随后写古迹,再写渡河的人,又扯到了赵普胜身上,只有最后一句写了守护,圩埂。

    非要说中心思想明确,这篇作文是太不合格了。但当真如此?

    最最关键的是,李默有了好几个典,但不是强行用典,典故也是作文正文!

    也许它确实很碎吧,但几个老师读到最后一句,都滋滋地倒吸冷气,全身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

    “是不是有些跑题?”一名老师问道。

    “没有跑,他说的守护不是圩埂,但说的是什么呢?”

    它才是这篇小作文的奥妙之处,与前文联系在一起,这个守护可就大了海去,能多种解读,可以解释成祖宗留传下来的精神,可以指整个种族的韧性,也可以指其他……并且整篇作文也立即鲜活起来,有了精神。

    几个老师也没有过多解读,毕竟是一个小孩子写的东西。

    “不对,一个小学生,怎么知道这么多?”另一个老师不服气地说,然后找资料。

    那还能有错吗?

    这可是李默前世写网文时,曾经翻查过的一段资料,又沾到了家乡,不但查了,还记得很清楚。

    几个老师还是古怪地看着这篇作文,还是不对啊,凭借这篇文章那隐隐的沧桑郁浊感,也不会是一个小孩子写的。不要说小考,就是放在高考,这篇作文出来,也会给高高分。

第五十七章 这也抢啊

    几个人就来到曹镇,也不是完全不相信,万一遇到天才呢。

    先来到公社,公社几个领导听完,一起笑了起来,有什么神奇的事发生在李默身上,太正常了。他们挑了几件事略略说了一说。

    当然,还有一些疑问。

    张干事带着他们来到李家。

    “就是那篇作文,你在里面用了几个典故,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响铃塔、响石街的对联,是听老人说的,孔子的圩顶是我看《史记》看到的。”

    “你看《史记》?”

    李默稍稍迟疑,如是一般书还好解释一点,这些史料书,如《史记》、《资治通鉴》、《续资治通鉴》还真不大好解释,因为他家所有亲戚好友,包括老师家中,都不会有这些史书,顶多可能有一本《史记》罢了,但有没有《续资治通鉴》?

    他愣了一下说:“鸠城我家有亲戚,曾随奶奶去过鸠城,他们都在上班,我无聊,便整天跑到鸠城图书馆看书,看过一些史书。有的地方确实不是很懂,也多是走马观花看了一遍,包括《史记》。但有了一个圩,我家就在圩区,于是我关注了一下,才知道孔子的额角太过古怪,便记了下来。还有赵普胜俞通海那段也是如此,我是看《续资治通鉴》时才看到的。那套史书琐碎,更看得头痛,不过沾到了我的家乡,所以也关注了,并且记了下来。”

    这样一说,就讲通了。

    “李默同学,我们也查过这本史书,里面记载是万余人,万艘船。为何你改成了拥众两万,船千艘?”

    原文是这样的:时和州西南民寨,次第铲平,而城中乏粮,元璋与诸将谋渡江,无舟楫。有赵普胜、俞通海者,拥众万馀,船万艘,据巢湖,结水寨,与庐州左君弼有隙,惧为所袭……

    李默坦然答道:“各位老师,你们应当知道两本资治通鉴的区别,《续资治通鉴》虽然记载了不少史实,不过与前者相比,它叙事不清晰,语言散乱。按理说古文越往后越好理解,越容易读懂。但因为语言绫乱,虽是清朝人写的,还不及《史记》容易让人懂,里面也有许多错误。”

    这段背景是朱元璋已经在和州打下了一片基业。

    提起朱元璋,则会想到他杀功臣,杀大臣,不知道杀了几万官员,往往疏忽了朱元璋爱民。杀功臣,确实是为了他的子孙,即便李世民,也担心儿子压不住李绩,说了一句,儿子,我将李绩放到外地,如他有怨言就将他杀掉,没有怨言立即提拨他,他则会感谢你,忠心你。

    沾到皇位,确实说不清了。

    但杀官员,主要是为了反贪,所以明朝才出现一件怪事,人皮登闻鼓,只要官员贪污五两银子,立即杀掉扒皮,做成登闻鼓放在县衙前,让百姓击鼓鸣冤。

    朱元璋做得太暴烈,效果也不好,官员薪酬少,又高度集权,官员手中有着很大的权利,如何不贪?结果是杀得越多,贪官也越来越多。

    当然,也不能怪朱元璋,他毕竟有着时代的局限性,并且已经做得不错了。自古以来由南向北,统一国家的只有他才做到了,真正驱除鞑虏也只有他才做到了。杨坚也不行,他是胎里生,用“道心种魔**”从鲜卑政权里胎生出来的。孙蒋二人更不行,军事才能不足,又没有能力将派系问题解决,甚至还没有安定国家,内部就出现严重**。

    和州是鱼米之乡,可那时朱元璋手中将士已经不少了,以他的性格,又不想危害百姓,为了三军供给,只好将眼光转向了江南,想渡江,一个船就难住了。

    左君弼、赵普胜、李普胜原先都是弥勒教主彭莹玉的门徒,赵李二人还是师兄。彭和尚被杀后,左君弼据庐州力量最强,赵李二人、以及其他的一些英雄好汉如廖永安、廖永忠兄弟,俞廷玉、俞通海父子,赵伯仲、赵庸、叶升、桑世杰、华高,以巢湖为中心,活运在巢湖到裕溪口一带,也包括李默家乡曹镇。

    左君弼派使招降这些人,当然,大伙不乐意了。左君弼于是发兵相攻,廖永安数次迎战,皆败,连巢湖大本营都被左君弼占据。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才被迫打算依附朱元璋。

    先是廖永安派韩成面见朱元璋,后是俞廷玉派其子俞通海面见朱元璋。

    确实那时朱元璋在和州做得不错,名声也好,最少比被迫投降左君弼强吧。

    大家带船带人投奔朱元璋,到了曹河的后河,也就是李默家的北面,不远,只有五六里路,他们遇到了一个难题。不是下长江,而是去和州,河道皆不大。

    元兵用大型楼船将马场河等渡口扼守住,只有一条小河到达和阳,但干涸了……也有可能本身就很浅。这时候很危险了,一恐元军察觉来袭,更恐左君弼乘胜追来。

    本来赵普胜也有些看不起朱元璋,毕竟当时朱元璋只是一股中等力量,远不及陈友谅、张献诚等人,情况又不大好,于是将属于他的兵马带着,顺曹hn下,投奔陈友谅。谁知他前面一走,后面天降大雨,朱元璋立即派使将这群人接到和州。

    但是《续资治通鉴》写得极其凌乱,往往事件多了,大家就读不清楚,错误更多。

    比如原文,万余人,万艘船,难道一人一艘船?难道是李默家那个小幺盆?

    这些都是在大江大河大湖里活动的船,更是朱元璋用来渡江的战船,怎能小?

    况且这群人是干什么的,好听的说法是一群结水寨反抗元朝的义军,不好听的说法就是一群水匪,如何能筹得一万艘战船?

    李默前世看到这里时,于是考证了一下。放在作文里,当然不能引用原文里的错误数据。

    “这才是更接近真实历史的说法,但我那是小考的作文,时间有限,篇幅有限,只好草草写了,若是再给我多一点时间,多一点幅篇,加上一千五百字,将一些细节描写出来,略略添加一些修辞,那篇作文才能更丰满。没有办法,只好写成那样。”

    这是事实。确实,因为篇幅有限,原先的作文略有些挤……但有一个关键的因素,年龄啊!

    几个老师苦笑,草草写了,都写成那样……不是你写成那样,是你想要搞成那样。

    “为什么你选择如此一个吃力的写法?”

    “题目是我的家乡,那写什么呢,田,农民,土地,庄稼,都写烂掉了,因此我当时有意选择了一个新颖的写法,将历史与现实猱合起来,然后就有了那篇《守护》。”

    “那你能不能将它扩写一下。”

    李默无奈,确实那篇作文写得过于老成,多少会让人生疑。

    那就写吧。

    他将英语稿纸收起来,重新拿出一张白纸,在白纸上一边想一边写,用行书写的,没有“草”,虽是行书,勉强也能称为工整。

    李广平夫妇听说家里来了客人,也从田头赶了回来。

    听说县里的老师在考儿子,立即张罗着重新给几个老师递烟沏茶倒水。这一写就是三个来小时,所以李默怀念电脑呢。

    即便行书,一分钟能写十几个字?但以他的手速,若是用电脑码字,一分钟能码一百多个字。当然,写文章不可能一分钟能码一百多个字,还要想的。算是他速度快了,三个多小时,才勉强写出两千九百来字。若是草书,只写给自己看的,又会更多。改成了楷书,甚至两千个字都弄不出来。但这一扩充,这篇文章更加有阅读价值。

    还怀疑吗?这可是当着大家面写的。

    几个老师看着这篇扩充后的新“作文”,又滋滋地吸冷气。

    不要说李默只是一个小孩子,换作他们来,也未必能写得出来。

    扩充后果然不一样,更细腻更丰满,特别是历史与现实时不时地交错着,那种时空转换,那种人文气息,那种“酸骚感”……酸文人,骚客,所以说是酸骚感,都让他们怀疑自己所看到的不是真的,它应当出自一个穿着长袍,古风凛然的中年文人之手。

    张干事看着他们的表情,心中只是一个劲的笑。

    也轮到你们震撼了。

    一个老师反递烟给李广平,说:“广平同志,我们今天来是这样的……”

    他说出他们一行的来意,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李默立即将志愿改掉,改c县中。

    天才啊,要抢了。

    而且开出一些优厚的条件,李默进了县中后,所有学杂费一律免掉,并且保证让县中的老师对李默重点载培。

    李默也有些蒙,现在就出现了免学费的说法吗?

    这只是小考哎,前世自己听说过高考各个高校抢人的,但小考就开始抢生源了吗?你们这几个老师,要搞那一样哉?

第五十八章 动心

    李广平看着儿子,在他心中,市中肯定比县中好,可几个老师一句重点培养,也让他犹豫不决。

    李默没有作声。

    一个老师又劝:“李默同学,到县中更近,来回也方便,但到市中则更远了,来回不方便,你是小天才,应当懂的,这一条你也要考虑。”

    “老师,让我好好想一想。”李默说。

    其实他们所说的这三条,皆不能让李默动心。

    论教学质量,市中与县中对李默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他的学习方式与其他学生是两样的。但就是不能去镇中与乡中,上中学了,孩子又长大了几岁,打架闹事现象比小学好多了。

    不过总体环境还是很乱的,特别李默想学一学乐理知识,那更不可能。

    县城到曹镇六十里,所以李默在乡下折腾,县城里面的人还不知道,一是现在的信息闭塞,二就是太远。巢市离曹镇有七十多里,并且还要经过一大段山路。但反正是做长途汽车了,又有什么区别?

    免掉学杂费,李默更不稀罕。

    前世李默读初中时十分艰苦,正好家里积攒了一些财产,一场大水到来,财产糟蹋了一半,至少房屋全被冲垮,秋收也没有了。因此李默上初中寄读时,每一个星期从家里带上一罐虾子烧黄豆,里面又放上一些辣椒酱、豆腐干,还有大量盐,比咸菜还要咸,不咸不行,得吃上五六天呢。这种超级的虾子烧黄豆,再用饭票从食堂里偶尔买一回菜,便成了李默读初中时的主要伙食。为什么要有一个寄读呢,因为有一个晚自习,离家又有三里地,晚自习结束后,已经没办法回家。

    到了县中或市中,开销更大。

    县中与市中就是有宿舍,李默也不会住,要租房子,当然,现在房租也便宜,自己也不要多大的房子,一个月两三块钱就够了,但也是钱。

    到了县中或市中,不可能从家里背米到食堂换饭票,什么都要买,现在物价低,但一天的伙食费也得要三四毛钱。

    来回的车费,学校其他的支出,比如举办一些活动,购买复习资料等等。

    自己身体不大好,小病小灾的以后还会有,到了城市里,看病更贵。

    反正怎么节省,一年两个学期也得要一百二十三块钱。

    换成前世的李家,无论自己考再多的分数,仅凭借这个支出,也别想进县中与市中了。所以李默前年急着让父亲种了一亩四分地大棚蔬菜,不迅速将经济扭转过来,马上就会成为一个大问题。其实对于现在的李家,这同样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当然,能承受得起了。

    相比于这些支出,还在乎学杂费?

    重点培养不是帮助,而是起了反作用。

    以李默成熟的思维能力,前世所学来的知识,即便没有重点培养,只要他不写东西,而是专心学习,在中学的成绩依然会高得怕人,即便那些超级学霸,继续统统压在身下。但学生时代学习是干什么的?考大学,考大学又是干什么的?可以找一份好工作,或者利用所学来的知识从政经商。从政,以李默性质是别想了,经商或找好工作其实就是赚钱,养家糊口。那为什么不写东西,从现在就赚钱?

    一旦老师盯上了自己,是好心,重点培养了,自己还能不能写东西,甚至学音乐都别想了,学音乐对考大学有帮助作用吗?

    “也行,”几个老师做梦也没有想到李默一眨眼功夫,想了这么多心思。

    一人又好奇地问:“你不想问一问你考了多少分?”

    “二百六十分以上吧,应当在全县前十名之内。”李默淡定地答了一句。

    你们都来抢人了,名次还会差吗?

    啪!

    李广平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小默,胡说什么,不能骄傲。”

    “别,别,广平同志,他这个脑袋你真的不能打,”有一个老师心痛地说,李默不仅是你家的孩子,弄不好以后就是县里的骄傲,这一巴掌下去,得打死多少脑细胞啦:“广平同志,教育孩子可以,有的地方真的不能乱打,特别是这个头部。他成绩好就是这个头部脑细胞发达……”

    然后说了一大顿道理,李广平也不大听得懂,但生生将他吓得脸上出现懊悔之色,儿子从小到大,自己在脑袋上打了多少回?若是不打,是不是更聪明?

    李母问:“老师,考了多少分?”

    “数分是满分,语文是117分,自然是29.5分。”

    “语文是117分,是不是相当于平时的97分?”李广平问。

    “差不多吧。”

    “也没有考好嘛,他平时语文成绩也在97分到98分之间。”李广平说。

    几个老师愕然,小考与平时考试一样吗?

    只能说没文化,真可怕。

    可怜自己几人出发前还以为李默父母是知识分子呢。

    几个老师无语了,天色不早,也走了。

    李默也低估了他这次考试成绩的惊艳,分数也到了市里。

    市里也有招生办,除了从本市招纳生源,也从下属几县招纳一部分优秀的学生,其实这就是精英教育的一种表现方式,从小考到中考到高考,尽可能地让优秀的学生享受到最好的教育资源,以便国家未来出现更多的精英人才。

    几个老师看着李默的分数不大相信。

    也不是不相信这个分数,放在市里,四县一市,妖孽学生数量就更多了,主要是李默的学校,南岗小学,这是什么鬼学校?于是查了查,竟然是一个大队的小学,连镇小学都不是。

    这样的小学,怎么可能有学生考出如此高的分数?

    试卷又到了他们手中,卷子改得是没有问题的,对的就是对的,就像数学,一题也没有做错,难道强行将李默分数扣掉?

    错了也就错了,并没有照顾。

    一大伙人便将注意力又盯在作文上了,满分作文?

    好吧,瞧瞧什么样的作文是满分作文?看到最后一句,大伙也呆若木鸡。看似跑题,实际并没有跑题,只是这个主题十分隐晦,不亚于李商隐那首《锦瑟》,灵魂也就是这最后一句,否则不可能给满分的。但有了这一句,不说满分,加上一两分,都不会有人有异议。

    但大家也不相信啊,这中间弄不好就有问题。若是那样则不能招了,市一中不是县中,那是全国重点中学,出过好几个大人物,一个不诚实的孩子,无论成绩再好,也不能让他进入到一中。

    当然,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于是过来了三个老师,与抢生源无关,我们是市一中,至于要与县中抢生源?县中又有什么资格与我们抢生源?

    主要就是查一下这篇作文的来历。但到了李家,看着李默的年龄,三个老师不知是惊叹,还是更不相信。一个老师用委婉的语气说出来意,李默心中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麻烦,不如当时写得幼稚一点。这是他想一想了,不敢真这么做的,报考的是市一中,那需要相当的高分才能进去,谁敢藏拙?只要写得幼稚,马上准得扣分。

    “几位老师,前几天县里面的老师也来问过这件事,我无奈,只好将这篇作文扩写了一下,”李默简单地将前两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将他扩写的文章拿了出来。

    想了想,李默又进去将这三年来写的作文,以及考试卷上的作文一起找了出来。

    这些作业,作文,考试卷,李默一起保留下来了。基本上李默都做对了,也基本上可以当成了参考答案。妹妹下半年就要上学了,几年后,可能教课书会有些变动,作业更是不同,但这些作业考试卷,对小妹学习还有着帮助作用。怎么办呢,明知道小妹与弟弟以后读书成绩不好,可自己确实抽不出空辅导他们。

    李默指着一张卷子说:“这是我七岁,按你们城里面的说法是六岁,下半年要读书了,但我在家里看了许多书,认为读一二年级浪费时间,便偷偷跑到南岗小学参加二年年期末考试,其中有一篇作文,就是这篇作文。”

    这篇《早晨》李默尽量地用了一些幼稚的语气写的。

    也不简单,前面是各种鲜艳的颜色,各种喜悦……还有童趣,忽然最后来了一个灰白的头发,这种强烈的对比,隐隐地让人感到更加心酸。

    想一想一个星期两堂作文课,李默都要写作文的,三年下来,共写了多少篇作文,由不得三人不得不相信。一个老师说了一句:“李默同学,能不能将这些作文交给我们,我们替你找出版社结集出版。”

    能不能出版呢?

    若李默是一个成年人,也就那么一回事,甚至连出版的要求都达不上。但作为一个小孩子,小学生的作文,大半作文都达到了出版要求。

    当然,也不可能指望会得到多少稿费,现在中国的书多便宜啊?就算挑选了六七十篇作文结集出版,一册能卖一毛几分钱还是几分钱,又能抽得多少版费?说不定人家连版费抽cd不给,给一个两百块钱,便将版权买下来了。但是这个小小的帮助,却让李默心动。

第五十九章

    “能出版吗?”李默小心地问。

    “能出的,特别是你这个年龄,你也要相信市一中的力量。不仅学校环境、设施,学生的质量,师资力量,方方面面的资源,远不是县中所能相比的。”

    县中,县中是那一旮旯的学校,居然敢与市一中抢生源?三个老师一想到此节,心中都有些愤怒了。

    “年龄啊……老师,万一有记者来问,最好不要让他们问,我还要专心学习,作文只是学习成绩的一部分。”

    问,就是采访。

    “李默,说得好,我们同意。”三个老师肃然起敬。

    “好,我不改志愿了。”李默说。

    “我代表市一中欢迎你的加入,”几个老师说道,他们也没有久留,得立即带着李默的作文稿回去,然后将录取通知书寄下来。

    只要通知书下来,李默就不能改志愿了。

    不问那一条法律,这时代中国人还是比较遵守承诺的,甚至以为签订文字协议反而是看不起对方,因此吃了小rb鬼子许多亏。

    三人走了,李母有些不满地说:“市里对你的态度没有县里的好。”

    看人家县里的老师多客气啦。

    “妈,不同的。我的志愿是市一中,县里面想我改志愿,态度必然放低一些。而且市中教育水平高,好学生更多,态度肯定有些区别。不相信,将我放到镇中学,镇中学里的老师态度会更好。”

    “县里说重点培养你。”

    “妈,只要我成绩好,不管在市中还是县中,都会重点培养。我成绩下降,即便在县中,也不会重点培养。”

    “人家承诺免了学杂费的。”

    “妈,无论在县中或市中,都要寄读,都要花很多钱,还在乎这点学杂费?”李默耐心地劝d县中更近。”

    “能近多少里路?反正一学期只来回一次,有什么区别?”

    “什么一学期来回一次?”

    “妈,你想一想啊,我在小学只学了三门课,都学成这样。上了初中功课更多,语文、数学、英语、政治、地理、历史、生物,到了初二还要学物理,初三还要学化学,九门功课,想要继续保持成绩优秀,那有时间来回跑?再说,当真不花车票钱?”

    三年来,学成这样……可不是真学成这样,是在写小说呢。

    李母不知道啊,一个是三门课,一个是九门课,整相差了三倍,她又担心地问:“你衣服谁来洗?”

    “我自己洗啊,在县城,你们就能替我洗衣服了?”

    “你自己会洗什么衣服?”

    李默听明白了,自己若是在县城读书,能隔三两个星期回来,顺便将脏衣服带回家让母亲或奶奶洗,但到了市一中,显然不可能了。

    “妈,就是瞎洗洗,真洗不干净,到学期结束,带回家,让你一下子洗。”

    “瞎洗洗,一个月后那衣服还能穿吗?”

    “妈,想一想,镇上那一个学生考到了市一中,这机会难得,难道为了洗衣服就放弃了?一个好中学,则意味着成绩更好,以后能考更好的大学。大学也有区别的,重点大学与一般的大学,不论学习环境与分配工作,都会截然不同。”

    “就让他去市一中,也要磨练磨练了,”听到这里,李广平说道。

    去了一中,确实关注会下降许多,但正是李默所需要的。

    这件事也要迅速定落了,不然县招生办的老师又要下来劝,是好看哪,还是看猴哪?至于要这种虚荣面子吗?

    李广平又问了一句:“那个出版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印成书。”

    “印书啊?”李广平哆嗦了。

    “爸,不是你想的那个书,哪些书都是有名气的书,还有许多书没有名气,即便出了也就那么一回事。我这个书若是出了,就是后面的书。”

    “原来如此。”

    “爸,也不是没有好处,多少可能有几百块钱稿费,说不定我读初中这三年开支就有了。另外高考时,可能会有些加分作用。所以这个条件看似一般,实际是一个很优厚的条件。”

    出一本作文小集子,高考会不会加分?

    很难的。

    除非这本小集子轰动全国,并且李默以后会连续出几本作文小集子,持续到高中,说不定就会加分了,甚至被直招。但那不大可能,这些作文放在高中,则没有那么惊艳了。

    让李默心动的是……一个说法。

    明年出书了,即便他这本书文字远不及原著,这个年龄依然是一个避不开的难题。现在有了这本小册子,看,我在国内小学,就出了书的,到时候则会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与解释。

    奶奶说:“太远了。”

    “奶奶,不远,只七十几里路,想要学习好,怎么办呢?你也不想我以后像爸一样,在泥里抠几个辛苦钱吧。”

    其实今年李家挣了不少钱,即便将所有开支扣除,还能余下一千几百块钱,即便一般城市夫妻两全部在上班,也未必能省出来一千多块,但是这个钱,来得真的很不容易。所以农村人想方设法要进城,种田太苦了,别的不说,不习惯的插半个小时的秧,那个腰就不是你的了,而且是在水田里,想趴都没办法趴。

    也不是远,而是李默太小,月份更小,是冬月二十一的生日,再过六天,能跨过阳历年,但在农村不管的,那怕是除夕生下来的,也要算一岁,隔一夜,便成了两岁的孩子。

    儿行千里母担扰,不管母亲与奶奶教育方式如何的不同,担心是避免不了的。

    儿子考了县第一名,两个好中学争着来抢人……县里面抢人那到是真的,市一中至于从小考就抢人吗,人家学校里的学霸不要太多,今年还走了一个省理科状元。反正李广平是这样认为了,于是想着在摆酒。

    李默无语地说:“爸,这是小考,两万五千里长征才走了五千里路,摆什么酒?怕不怕人家笑话?”

    “你是第一名,人家笑话什么?”

    “这是小学第一名,不算什么,如果兴师动众的,以后别人高考时比我考得好,会不会因为这次摆酒,成为别人的笑资?爸,你能不能保证以后整个公社高考成绩没有一个学生能超过我?”

    别的不说,过几年,前面一个村子就考走了一个清大,而且他家庭情况远比前世李默家更恶劣。换李默现在来,也未必有把握考清大,除非他不写小说了,将精力全部用在学习上,但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不需要这么做就是了。

    李广平哑口无言。

    “爸,该骄傲时我们骄傲,该谦虚时我们还得要谦虚。另外,我上学后,那个自留地真的不能种大棚蔬菜了。”

    春天挣到了钱,塘湾四个村庄的百姓都疯掉了,并且适应了种植蔬菜的劳动,至少不会别扭,技术也大约模地掌握,又多察觉到两个大城市的市场之大,就如李默所说的,即便将柳叶圩几万亩田全部种上大棚蔬菜,凭借这两个城市,也能吃得下,柳叶圩近六万亩耕地能全部种大棚蔬菜吗?

    一户户人家都计划着增加今年种植大棚蔬菜的面积,至于会不会累趴下,甚至都没有人想过。

    这让李默忽然悟出一个道理,为什么往后社会风气迅速恶化,进入笑贫不笑娼的奇怪时光?因为这一代人真的穷怕了,特别是五零后、六零后,恰恰十几年后,到了这两代人主导的时间段。也不能说不好,正是这代人不要命地、甚至不择手段地赚钱,国家经济才迅速插上了翅膀,飞向青天之上。

    其中的得与失,恐怕孔夫子来了,也说不清楚。

    在这种风气下,李广平再次心动,准备在自留地也种上大棚蔬菜,这样,下半年大棚蔬菜的面积将会达到一亩五分田。

    且不说人有多苦,小妹下半年是不可能上学了。

    因为增加种植面积,必然更忙人,李默两个弟弟现在还很小,必须有一个专门的人看护,奶奶不行,大半个劳力,母亲不行,同样大半个劳力呢,父亲更不行。关键是双胞胎,若只是一个儿子,母亲背上在身上还能干活,但两个儿子,如何背?到时候小妹只能成为挣钱的牺牲品……

    李默劝了许久,才让李广平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默,你真有一年挣一万块钱的办法?”李广平问。

    “爸,这样吧,我再说短一点,长则一年半,短则一年,行不行?”

    不要小看了这一万块钱,若不是它钓着李广平的胃口,李默说什么也不管用……

第六十章 新的开始

    李庄终于通电了。

    在李默印象里,曹镇农村有五个良性的变化。

    责任田,它是开始,也是根基。

    第二个变化就是家家户户开始通上照明电。

    盖房子热潮,开始盖的都是瓦房,十几年后才渐渐兴起盖楼房。

    打工潮的出现,也就是农民工,李默指的可不是真的农民工,包括农民工,也包括许多外出做生意买卖的,在家搞养殖业种植业的。

    开始出现一些乡镇企业,路路通。

    这也是未来中国大多数农村的变革,当然,哪些极个别比较好的农村不能算,偏远的贫困山区也不能算。

    然而随着条件转好,暗下里却刮着一歪妖风,结婚时必须在城里、最少在镇上买一套房子,本来好好的结婚,那怕在农村盖一个差不多的楼房,十几万块钱就够了,二十万块钱基本能满足结婚的需求。沾到去城里买房子……这个结婚花费就离谱了,逼得许多青年去滇贵哪边买老婆,还成群结队地去,结果有一年将哪边的小伙子惹急了,将两人打得鼻青脸肿地逃了回来。

    但通上照明电,肯定是一个良性的变化。

    奶奶说:“通电了,小默去外地读书了。”

    这几年油灯生涯将李默坑苦了,越是昏暗的灯光越是容易得近视眼,为了保护视力,不像前世哪样戴着一个讨厌的近视眼镜,李默只好端坐着看书写字,这无疑会更吃力。

    李广平说:“妈,你怎么拿现在与过去比,日子总会一天比一天好,像他这般大时,我连饭都吃不上。”

    说完又抱怨:“小默,你干嘛将这些书一起带走?”

    也就是李默从鸠城买回来的哪些书,后来在石头城又买了几本英语书,别看它们叠起来只有几排,真打起包,份量可不轻。

    “爸,这些书我上初中还有些用。”

    “小美不能看吗?”

    “不要说小美,让青梅过来看都看不懂。你还指望小美以后成绩也像我这样?千万别……”李默担心地说,如果父母邪乎起来,让小妹也要考九十多分,小妹就惨了。

    “小妹,读书是要努力的,但真考不好也不怕,有大哥在。”

    “有你这样做大哥的吗?”李广平一巴掌差一点落在李默脑袋上,突然想到了县招生办老师所说的话,脑袋不能打的,于是换到了李默肩膀上。

    李广平挑着一大担东西上路,有书,有被褥,衣服,还有其他的一些生活用品,主要书重啊,压得扁担都弯了下去。

    李母也跟了过去。

    前几天李广平父子二人先行,得将房子租好,李母是跟过去认门的,以后打算每月来一次,乘早班车过来,将李默的衣服洗干净,再乘晚班车回家。

    李默自己也能洗,不过李力气小,确实洗不干净。

    三人乘着汽车来到巢市,来到李默的租住屋,是老式房屋,也是私家房。一般老式房屋都是私家房,而小区楼房现在多是单位的房子,没有开发商,也没有中介商。

    单位房同样也有人对外出租的,不过数量很少,极不好找,时间有限了,父子两也不可能去找单位房的出租房。

    但房子环境不错,有一个院子,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除了正房外,东西两边各有一套厢房,门口就是一条大河,也就是曹河的末端分出来的一段小汊河,不远处就是大湖了,离中学也很近,只有六七百米远,走得快,十分钟就到了。

    房主有两个儿子,都有了工作,也成了家,搬到单位房子,因此东西两边厢房一起空了出来,西厢房做了厨房与杂货间,东厢房几乎是完全空着了,里面有许多家俱,包括床柜桌椅,还有一个小炉子。

    主要是现在打工潮未出现,又不是大城市,房子不易租,房子便宜,房租更便宜。

    李广平父子两找到这里时,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房子,环境安静,家庭情况也适宜……因为没有孩子会吵着李默学习,特别是那个炉子,让李广平很满意,冬天到来,在外面可没有炕窝,将炉子生起来,房间就会变得暖和。

    李默想摇头,一个炉子值多少钱?炉子不会贵,贵的是煤球。

    院门口有一个大门,到晚上能将门关上。李广平对城里面不是很了解,只听六斤说城里有点乱,有许多“小流氓”,他也去过两次石头城,确实是看到了许多小青年烫着头发,穿着喇叭裤,“不男不女”。

    李广平心中也担心,毕竟儿子太小,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这个大门又让他满意了。

    父子两问价钱,老两口看了李默成绩单后,二话不说,就将房租从每月三块五毛钱降到了两块五毛钱,弄得李广平都不好意思了。

    夫妇两又对老两口说了一些客气话关照话后,替李默将行李放好,带着李默报名去。

    “好大,”李母说。

    李默就当没有听见,反正在母亲眼里,学校有几栋大楼房,面积又大,那肯定就是好中学。

    一大群老师围了过来,甚至有的家长都围了过来。

    虽然一中里学霸济济,但李默确实太小,就说初一吧,一般的孩子都有十一二岁,但李默只有九岁,或者将他那可怜的几天零头算上,才虚十岁。并且来自农村,李广平替他治办了几件新衣服,也是很土气的衣服。

    人家是鹤立鸡群,李默往学里一站,整来了一个鸡立鹤群……但吸引人眼球的效果却是一样的。

    大家在围观李默,李母却松了一口气,看来老师们对儿子不错,她刚刚被一中的面积与建筑震慑住了。

    交了学费,然后领课本。

    初一还好一点,数学,语文,英语,地理,历史,生物,但初一是叫植物,接着学动物、生理卫生,政治,但是叫思想品德,一个样。

    前世初中九门课,如果以成绩划分,他地理最好,其次是历史、数学、生物、物理、语文、化学、英语与政治。

    化学是意外,初三时他成绩进一步滑落,成绩只能说中等偏上,已经不再是尖子生,连带着化学成绩也下降。

    真正差的是英语与政治。

    英语现在肯定没问题了,政治估计还是一个难题。不是他不懂政治,而是对现在的政治课本真的不感兴趣……是政治吗?他理解的政治与书中的政治相差太大了。

    他记得几年后,中考时,可能考语数外理化五课,三年后考什么,李默记得也不是很清楚,毕竟那一年他才在上初一。他眼光也不可能放在中考上,而是高考。

    选文科有文科的优势,历史地理他前世成绩就好得可怕,几乎都是九十多分,但到时候政治必然拖分。

    选理科,等于多了一门课,能将政治分数摊薄,他的理化生三门课都不是太差,也谈不上特别好,问题是八几年理科也必须考政治……

    看情况来吧,但到了初中,他成绩绝对不可能像小学那样特别惊艳,政治还会继续拖后腿,让他花很多精力死记硬背政治,那显然不值得的。

    不过在初中,他仍有着许多优势。到了高中,这个优势就不大了,到时候会有许多同年级的学生成绩超过他。要么就是他成年人的思维,可能有助于对学习内容的理解。当然,他也不想考清大北大,更不想做高考状元,以他的智商与学习能力,考一般重点大学,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其实头痛的不是李默,而是各学校的老师。

    如果一切为了考试服务,从初一就要分文理科,省得学生浪费精力与时间,老师也头痛。如果认为高一以前的副课必须要学习,就像理科生,同样必须要了解一些历史、地理的基础知识,文科生也必须要了解一些生物、物理与化学的知识,那么中考时必须门门课要考。

    关键未来中考变化最大,各省有各省的玩法,各地区又有各地区的玩法,并且今年能这样动,明年能那样动。

    中考不确定,分科不明确,老师只好门门课都教,学生只好门门课都学,这意味着李默想要成绩不难看,所分出来的时间会更少。

    李广平夫妇不懂了,办好了报名手续,两人再三叮嘱,然后被李默送到了汽车站。

    李母坐在汽车上哭了。

    李默也看到了,并没有太在乎,母亲性格就是这样的,高兴起来能笑得哈不拢嘴,悲伤起来能大哭一场,生气起来,与父亲一样,恨不能将子女打死。

    习惯就好了。

    汽车走了,李默长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是自由了。

    如果李广平知道他是这种心声,说不定能立即从长途汽车上下来,在汽车站门就给他来上一顿板条炒肉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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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档一九七八介绍:
云雷屯,君子以经纶。前世穷困潦倒的李默莫名其妙回到了1978年这个大时代。这一世,我要过上一个富裕的生活,我要庇护好我所爱的人,所有爱我的人,这是李默的心愿。公众群号:32748800回档一九七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回档一九七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回档一九七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