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唐人罗川！
北流天转过头，上下打量罗川，问道:“你是何人？”
罗川登场固然令人意外，可也让空虚山界的弟子们想起来，除了四大领军弟子外，空虚山界还隐藏着一个可怕的高手。一招击败拥有天地法相的离弓，这让罗川重返宗门高手行列，在空虚山界弟子们心目中的地位虽不如四大领军弟子，但也堪比项少羽这样的一峰弟子领袖。
“战！师兄必胜！”
尖叫声响起，却是王侠子缩着脑袋，钻在人群中大呼小叫，煽动弟子们的情绪。
“战！我们支持你！”
“师兄加油！别让空虚山界被看扁了。”
“再加一个人，四个人还怕他一个人！”
气氛很快被调动起来，三天前对罗川抱有极大意见的空虚山界弟子们，在这一刻全都成为罗川的拥护者，为罗川喝彩助威。
北流天眼中闪过轻蔑，随即冷笑一声：“行啊，多你一个也无妨。”
罗川摇头，余光落向斜侧的霍骏：“你们闪开。”
项少羽一愣，刚想说话，被霍骏抬手制止住。
看向罗川，霍骏目光复杂，许久才道：“若连你也不敌，我空虚山界就真的无人了。罗师弟，空虚山界弟子最后的颜面，都系于你一身。拜托。”
众弟子皆是一愣，没想到霍骏竟会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你姓罗？”北流天一怔，打量起罗川。
“他就是罗川，唐人罗川。”华辛的声音从另一方斗场响起。
唐人罗川！
北流天眼中隐约多出些什么，微微一笑：“原来是你。有趣。”
罗川看了眼北流天：“原本我还在想，只要你们不打灵脉的主意，我便放过你们。”
“放过我们？好大的口气。”北流天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他听说过罗川，却没想到罗川比他还狂：“那现在你又想怎样？”
“只要能挡我一招，便随你们。”
罗川说完，斗场寂静无声。
霍骏愣在当场，心中生出不妙。洛飞苦笑，吕伯牙摇头，颜道名仰天长叹。更多的空虚山界弟子则是面红耳赤，没想到罗川竟会说出如此大话，心底暗暗后悔为罗川打气助威的举动。
“罗川，我很早就听说过你。许多人都说，若不是那场意外，你甚至有可能跻身六部道藏挑战者的行列。只可惜，这世上从来不缺天才，更不缺陨落的天才。”北流天嘴角弯开弧线，冷眼直视罗川：“如此，就让我来使你彻底陨落吧。”
晚霞垂落，最后的黄昏散尽，第一斗场上的两人都没再说话。同一时间，两人的战志攀升到顶峰。
北流天身体划过残影，整个人凭空消失在斗场中。
斗场外响起惊叹声，空虚山界的弟子们捏手印的捏手印，祭符的祭符，使尽手段，却无一人发觉北流天的踪迹，就仿佛真的消失不见。
罗川闭上眼睛，刹那后睁开，抬起头望向上空。
夜色中弥漫着点点烟火的气息，空气开始变得炙热，一朵巨大的黑色莲花在夜幕中盛开，笼罩住整座斗场。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朵莲花从上到下全部由黑色火焰凝成，呼啸燃烧着，散发出风云吞吐之息，似能烧毁世间一切。
随着黑色莲火的下降，空气犹如被烧尽的蜡烛，一层层的剥落。它的下降看似很慢，可事实上，刹那功夫，它便已经降至罗川头顶三尺，即将吞噬罗川！
庞大无比的黑色火莲罩向罗川，可恐怖的感觉却降临在每一名弟子心头，仿佛只要被沾上一颗火花，就会立马灰飞烟灭，身死魂亡。
“这黑火，至少是六品中的法门。”颜道名不忍的移开目光，这一招和北流天击败他的如出一辙，却更加的宏大疯狂，难以抵挡。
烈火灼目，罗川眼睛眯起。一赤一白，一火一水，两团光华从他眼中绽出，面前的空气硬生生割裂开两道缺口。罗川的手臂动了一下，却因弹动得太快，连残影都没留下，就仿佛没动过一般。
主殿二层，离弓心头猛地跳起，死死盯着不敢眨眼。他正是败在这一招之下，可因天地法相的遮挡，到最后他都没看能看出罗川那一拳中究竟藏着怎样的奥秘。
咚咚！咚咚！
不仅是离弓，空虚山界从四大弟子往下，所有人的心脏都剧烈跳动起来。或许是太紧张了，有弟子心想。
咚咚！咚咚！
掌道弟子们脸色微微泛红，心中暗暗奇怪，就算这场比斗会很精彩，可也只是筑基境修士之间的比斗，不至于激动得连心跳都加快吧。
咚咚！咚咚！
楼阁上的长老们眼中闪过一抹怪异，段长老低头看向心口，自从突破化婴境后，他久居藏经阁，几乎不与人争夺。可当这一刻心跳加快，他只觉一股血流翻腾而上，久违的热血开始燃起。
荡魔师太瞳孔一缩，眼眶睁大，不可思议的望向斗场上的少年：“难道是……”
吼！
远山之中，万兽奔走，山摇地动，就连千万株参天大树也不甘寂寞的随风摇动，形成树浪，远远望去竟像是一片暴风雨中的大海。
罗川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气波，气波越顶而升，眨眼聚拢成巨拳，百倍于罗川，撕裂重重空气，轰然推向黑色火莲。
除了荡魔师太等几名早有预见的长老外，其余众人，只觉得热血一下子从心头彪入双眼，怎么阻挡也阻挡不了。这种感觉，就仿佛自己也加入进了战阵，相助于罗川羽翼之下，成为巨拳的一部分。
原七夜和华辛脸色一变，见多识广的他们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想也不想，原七夜和华辛飞身扑向第一斗场。
嘭！
气波巨拳撞上火莲，八片斗场竟齐齐一震！
“咔嚓”一声，黑火莲花从中间裂开一道长缝。缝隙起初只是前后延伸，没过多久延伸向四面八方，刹那后四分五裂，破灭成渣。
一条人影从天头坠落，扑通一声。脸色苍白、衣衫破碎的北流天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四肢疲软无力，也不知被打断了几根骨头，挣扎片刻，颓然倒地！
原七夜和华辛还没赶到第一斗场，就被气波巨拳的冲劲震飞，落回原先斗场，踉跄十步才勉强稳住。
只一招，不可一世的空虚山界神秘弟子北流天败！
原七夜再无法维持他那冷冰冰的气质，盯着罗川，满脸震惊。而另一边的华辛依旧一脸淡淡的忧伤，只不过看向罗川的目光更加充满钦佩。
斗场上下只余喘息和流风的声音，远处千山万兽、如海森林也突然安静下，随着罗川一拳落定，整片天地陷入宁静。
霍骏伫立良久，漫长的沉默后，他吐了口气：“这就是传说中的拳意吗。”
“没错，就是气势之意。”颜道名低声道，他的声音粗重厚沉，即便刻意压低依旧清晰传入众人耳中：“气势二重境，是为意，百万无一的天才或能悟出。意能一念牵动苍生，引苍生之意气为己用，有形有质，能越级杀人。二十岁不到，悟通气势之意……世上竟真有这样的天才。”
洛飞脸上终于露出拜服之色，隐隐嫉妒，对一旁的吕伯牙道：“我现在可算明白你们当初的心情。罗师弟天赋绝顶，属于怪物那一等，就算比起六部道藏恐怕也不弱半分。只可惜……不提也罢。”
罗川先是一招破去天地法相，再是一招拳意击败北流天，震退原七夜和华辛，至此，四大领军弟子再无不服者。
“虽然还很浅薄，但绝对是拳意无疑。一百多年前我游学大夏朝，曾见大夏国师一招拳意碎尽三百里山脉……”荡魔师太幽幽一叹，韶华隐退的眼角，流露出浓浓的遗憾：“为何他偏偏无法传火。”
“他若是能接收道火，即便是最低品的道火，假以时日也必成为一代宗师，和那些开山立道的人物比肩！天道天道，你为何要如此残忍！”段长老痛苦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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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腹黑的罗川
原七夜身影一闪，出现在第一斗场，扶起北流天，看了眼罗川，没有说话。
华辛开口一叹：“罗川，你赢了。灵脉归你了。”
罗川没有作声，抬头望向斗场顶部的白玉石棺。
之前一拳震动太大，竟将空气狭缝中的白玉石棺掀开。感受着源源不断的天地本源，罗川食指大动，掌心一翻，卷出劲力，便要将灵脉收入怀中。
不料白玉石棺被另一道劲力阻拦，纹丝不动。
“咳咳，事出变故，秋季大比中止。”秦长老站起身，深深看了眼罗川，露出微妙的笑容：“至于灵脉，暂时收还，等本道禀明宗主后再做定夺。如果今年的秋季大比不再继续，那它也将会是明年秋季大比的奖品。”
明年！罗川脸色变冷，死死盯着秦长老。
“无需等到明年了。”段长老起身，抚须而笑：“这次秋季大比的第一名，已经毫无疑问。灵脉归罗川所有。”
话音落下，段长老一挥袍袖，白玉石棺从天头落下，被罗川一把抓住，飞快塞进储物指环。
“有理，第一名当属罗川。”荡魔师太起身道。
“本道也同意。”
“理应如此啊。”
不单藏经阁、外战阁的长老们，空虚山界上下数千弟子也纷纷大喊罗川的名字，目光中透着尊敬和崇拜。
秦长老面红耳赤，十分不甘，却敌不过众望所归，只能忍气吞声。
看着走下斗场，平静接受空虚山界弟子们欢呼的罗川，吕平目光闪烁，也只有他最清楚，这次秋季大比，已成为自家公子在空虚山界的绝唱。
天色已晚，皎月高悬。
有弟子抬头望去夜空，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仔细看去才发现，漫天的星辰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嗯？”秦长老眉毛一抖，右手伸往天头用力一抓。
他的右手软若无骨，向天际无限延伸，化婴境的雄浑功力倾荡而出。夜色仿佛一件衣裳，被秦长老硬生生扒了下来，露出藏在其中的女子。
女子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神色木然，像是一个被抓现行的小偷，狼狈又尴尬。她手中拿着一张八角星纹黑布，黑布中央十分暗沉，透着诡秘的气息，显然是她刚刚用来藏匿行踪的法器。
“闻人夕？看来是之前的飞鹤传书引起动荡，让她从内刑阁逃了出来。”罗川身后，吕平压低声音。
被识破行藏，闻人夕不慌也不乱，捋了捋额发，一抹妩媚的风情从她眉梢流转而出。
随后，她一手叉起腰，另一只手指向秦长老，破口大骂：“老家伙，扒什么扒！你就这么想看本姑娘？好啊，本姑娘就在这了！你有种就继续扒啊！你倒是来扒啊!”
“噗！”观礼阁中传出许多道喷茶声。
空虚山界的长老们一个个脸色铁青，秦长老更是身体剧烈颤抖，咬牙切齿的指着闻人夕，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陪你们玩了，姑奶奶去也！”不等秦长老再度出手，闻人夕又掏出一件法器，掐动手印，身体化作一颗光点，眨眼消失不见。
“大灭峰！欺人太甚！”
“定是被那帮妖道找到了山门大阵的漏洞，混进来了那三个小妖道。”
“山门法阵已经被引动了，她跑不掉的！”
罗川看了眼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陷入混乱的长老们，又望了望山顶小楼方向，眯眼一笑，对跟过来的吕平和王侠子道：“我们回去。”
顺着月光和逶迤的山路，没过多久，三人走过了红枫林，上了小楼。
“喝酒。”
刚上二楼，罗川便从储物指环中掏出三壶小酒，一人一壶分了。
吕平二话不说，仰头便喝。王侠子略一犹豫，闭上眼睛，张口喝了起来，心中却不断在犯嘀咕。
罗毛人的举动太奇怪，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半壶酒喝了下肚去，王侠子抬起头，突然发现楼里竟多出一人。
定睛一看，王侠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你你你……你怎么还在这！你不是走了吗？”王侠子退后三步，缩到罗川身后，一脸惊恐的看向躺坐在床榻上的女子。
“有你们在，本姑娘怎么舍得走。”
闻人夕嫣然一笑，笑容渐渐变得森然，猛地一拍床板，妩媚的眼中露出杀机：“你们三个，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坑本姑娘！本姑娘早已突破凝丹期，也就是真丹境第二阶段，捏死你们就像捏虫子一样！”
王侠子满头大汗，两腿不断颤抖。吕平脸上露出忌惮，警戒的盯着闻人夕，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
“既然不舍得走，你就别走了。”罗川开口道。
王侠子打了个寒颤，苦巴巴地看向罗川。这里可不是刚刚的道衍斗场，没有那么多道行高深的长老在！罗川天赋再高，可面对相差三个境界的凝丹期的高手，连一拼之力都没有。
闻人夕媚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脸色愈发冰冷：“你究竟是什么人？哼，不管你是谁，你今晚都别想完整的离开此处。”
“行了，别再虚张声势了。”罗川将酒壶收起，转身看向床榻上的女子，道：“头重脚轻，内息紊乱，一运功便全身酸麻。你以为这是受伤的症状？你错了。你中了我留下的‘七荤八素迷魂香’。你若不想死得更难看，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大小便失禁，就别乱叫了。”
闻人夕神情一滞，看向窗台那截香尾。
吕平面露警惕，移到罗川身前，以防闻人夕突然暴起。
就见闻人夕转过头，忽然向罗川抛了个媚眼，嫣然一笑：“小哥哥，凶什么凶嘛，人家和你开玩笑的。人家口干了，也要喝酒。”
第二滴冷汗从吕平额头滑落。
“看来你还没笨到家，知道那酒是解药。”罗川道。
“讨厌，人家看上去很笨吗。”闻人夕眨着大眼睛，嘟起嘴，一脸纯真无邪。
王侠子胆战心惊，目光徘徊在罗川和闻人夕之间，汗如雨下。
无论是罗川的算计，还是闻人夕弹指间变换脸色，都让王侠子大开眼界。
尤其罗川，先是将闻人夕三人引到秦长老那，削弱实力，顺便羞辱秦长老，暗中在小楼中点上迷香，却是算准了闻人夕一旦脱身，定会前来报复。
不声不响之间，便坑陷了一名凝丹期的高手……好腹黑。
“你做什么！”闻人夕发出一声尖叫，声音尚未到达最高处，便被罗川捂住嘴巴。
罗川右手捂住闻人夕的小嘴，左手深入闻人夕怀中，仔细摸索起来。
吕平面红耳赤，悄悄移开目光。王侠子呆呆的望着，心中暗爽。
闻人夕修长的娇躯扭动着，俏脸通红，又羞又怒，眼中不时冒出杀机。奈何她功力被封，肉身不如罗川劲大，只能任由罗川摸索。
摸索半晌，罗川掏出一只储物指环。真元探入指环，罗川强行切断指环和闻人夕的联系，也幸好这指环是闻人夕筑基境时炼化，否则罗川不可能这么轻易得手。
“拿女人的东西，你还真好意思。”闻人夕死死盯着罗川，想要判断出罗川之前是故意还是无意。
罗川懒得多说，随手将指环抛给吕平：“归你了。”
“我的比她好。”吕平拿起看了一眼，和他从五华城买来的储物指环做了番比较，当场扔给王侠子。
王侠子身为外门弟子，连最低等的法器都没有资格拥有，更别说代表内门弟子身份的储物指环，激动无比。
看着藏着法器的储物指环被抛来抛去，闻人夕咬牙切齿，只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杀了他。
“没了法器，又被封印功力，她基本上废了。吕平，你和王侠子看好她，别让她跑走。床下有隐遁符，倘若来人，便祭出隐遁符，只要修为不到化婴境，就发现不了她。若是过了五日，我还没回来，你们就请荡魔师太来处理。”
想了想，罗川又道：“若有机会，帮我打听一个人的消息。”
“谁？”王侠子问道。
“周不臣。”罗川道。
“周不臣？那是谁？”王侠子的消息灵通只局限于空虚山界。
“吕平知道，你问他。”
说完，罗川一个闪身消失在小楼中。
灵脉到手，距离他完成念海的改造只差最后一步，罗川心中欢呼雀跃。
放眼红枫林，罗川摇了摇头。
在这里吸收灵脉，显然会被发现，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
得换个地方！
罗川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大灭峰的腰牌，真元进入传送法阵。
眨眼后，罗川出现在大灭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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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鬼牢证道！（三更）
血红色的土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暗沉。
群星闪耀，月华如水。
罗川放眼望，青云遮掩，红光缭绕，远处那座庞大的白骨宫殿依旧透着苍莽而诡秘的气息。以防万一，罗川从怀中掏出假面符，喷入真元，平拍在脸上。
他的脸型开始发生一些细微变化，眉目张扬，脸色苍白，依旧是个少年人的面孔，和罗川原本的容貌有几丝雷同，却十分阴狠歹毒。如今罗川已知道，他这张脸属于一个名叫周之昊的魔道界秘教弟子。
“嘿嘿，白骨魔师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我这么快又回来了。”
罗川选择了一条远离“白骨洞府”的山路，一路飞奔，寻找起适合吞食灵脉的隐秘之地。
刚掠出十里地，罗川隐隐觉得不对劲。
周围的景物飞速倒退，却始终一模一样，罗川脚步一滞，警惕的扫视四周。
“倒是比以前机灵了。”阴沉的笑声从道旁响起。
“什么人！”罗川冷喝。
“怎么，两年不见，连师叔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道旁的“景物”迅速融化，呈现出真实的山道，一个穿着湖蓝色烈焰道袍的胖子慢吞吞的走了出来。他走得慢，但却异常的稳，似和整座大灭峰连成一体。罗川依稀感觉出，胖道人体内所蕴藏的巨大力量，已达到空虚山界长老的水准。
“师……叔。”罗川暗叫糟糕。他刚来到大灭峰，就被周之昊的师门逮住。秘教的人怎么会知道他的行踪？这也太巧了。
“好久没听你叫我师叔了，怪想念的。”胖道人吃吃笑道，语气一转：“告诉师叔，十二楼的人为何在找你？若非在十二楼的缉杀榜上看到你的名字，师叔还不知道去哪找你。为了得到你的消息，师叔可是花了不少代价。”
“我不知道。”罗川低下头，掩饰住内心的疑窦。想起前次来大灭峰看到的景象，罗川暗暗怀疑，莫非这魔道秘教，就隐居在大灭峰一带？
胖道人眼中闪出一道戾气，拍拍手掌：“都出来吧。”
胖道人身后走出十来人，皆是一身深紫色打底长袍，围着黑色短披风，年纪小点的和罗川一般，年纪大的也不到三十。这十来人高矮胖瘦层次不齐，却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一脸阴沉冰冷，天性凉薄之相。
“师弟，好久不见了。”
“没有你在，我们的日子真是好无趣，好难过。”
“你消失两年，师尊发了好几次火，你现在去找他老人家只有死路一条。兄弟们都想好了，为了保住你，只好忍痛先将你关进鬼牢，让师尊老人家先消消气。”
“不对不对。在关进鬼牢前，少不得要让师弟受点轻伤，做戏要做全套喔。”
秘教弟子围了上来，阴阳怪气，面目森然，不怀好意的盯着罗川，
看来这个周之昊从前常被师兄弟们欺负，倒是一个可怜人。
罗川心中想道。
山道边，胖道人抱着双臂，眯起眼睛，满怀兴致的等待即将发生的惨剧。
一名二十来岁，筑基四大圆满的弟子笑嘻嘻的走到罗川面前，舔了舔舌头，伸手抓住罗川肩膀：“好师弟，委屈你了。放心，师兄会很温柔。”
其余弟子嘻嘻哈哈，全然没发现两年未见的师弟身上的异常。
“松手。”
夜风中，响起罗川冰冷的声音。
众魔教弟子一愣，相视一眼，捧腹大笑。
“我们的小师弟长大了。”
“宫兴啊，小师弟让你松手呢。”
“宫兴你再不松手，小师弟可要发火了。”
众人调笑的声音传来，名叫宫兴的魔教弟子脸一抽搐，眼底流露出残忍之色：“要我松手吗，也行啊。”
说话间，宫兴缓缓深吸一口气。随着他的吸气，周围空气迅速流转起来，身上的衣袍猛地一收，紧紧贴着皮肤，暴露出他肌肉暴凸虬结的手臂。
夜风中，甚至能听到一缕缕风声，钻入宫兴手臂。此乃魔道不传之法，能在极短时间内，数倍的提升力量，瞬间爆发。
“那就松吧！”
宫兴眼中闪过厉芒，五指收拢陡然发力，脸上瞬间暴露出极其兴奋之色，竟是想把罗川整条手臂撕扯下来！
众弟子兴奋观望着，热血已经飙上脑门。
咔嚓！
骨头扭曲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宫兴痛苦的惨叫！
宫兴脸色苍白，惊骇无比的盯着右手，一副难以置信，他的五指竟因发力过猛齐齐刷刷折断。
怎么回事……
十指连心，宫兴强忍剧痛看去，只见少年的肩膀，除了五条淡淡的痕印外，再无丝毫损伤。
想到爆发时那一下，宛如撞击上万年星铁的感觉，恐惧爬上宫兴的心头。
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这就对了嘛，师兄要听话。”
声音中透着诡秘的笑意，仿佛黑夜中的魔枭，令人不寒而栗。
宫兴头皮发麻，骇然抬头。对面的少年也缓缓抬起头，三分森然，七分邪冶，再无从前的唯唯诺诺，判若两人。
宫兴大惊，下意识的运转真元。他的功力尚未发动，巨大的巴掌化作残影拍来，将他的下巴拍碎，整个人仿佛沙袋抛飞出去，“嘭”地一声砸落山道，再无声息。
秘教弟子全都愣住，傻傻盯着罗川，半天没有人说话。
看向脖子折断，脊椎骨扭曲成人字形，身体微微抖动，气息奄奄的宫兴，胖道人倒吸了口凉气，眼底闪过兴奋之色。
目光回落罗川，胖道人瞬间恢复冰寒：“大胆周之昊！竟敢残害同门，你是想叛教吗！”
形如实质的杀气铺天盖地的袭来，瞬间将罗川淹没。
罗川暗中运转中丹田里的精血，一边抵御杀气，一边冷笑道：“师叔这话可就不对了。师侄只是和师兄开个小玩笑，没想到两年不见，师兄居然变得这么不中用。”
“狡辩！”
“宫师兄为你好，你不领情就算了，还重伤师兄。真是好狠的心！”
有师叔撑腰，秘教众弟子压下心中的惊骇，你一言我一语，义愤填膺的指责起罗川。
罗川充耳不闻，冷笑不止，眼中不时闪出残忍的光芒。
胖道人眼睛亮了起来，脸上寒意消散，春光满面：“好，好，好。你这两年虽然失踪，但好歹有点长进了。你师父见到，定会欣慰。”
赌对了！罗川暗松口气。
他如果暴露真实身份，必死无疑。也只有继续扮演魔道弟子，才有机会逃脱。罗川虽没有接触过天南域的魔修，但他却深知魔道本性，最初级的魔道道心境，只讲究一个字，狠！
对自己狠，对旁人很，对万物天地狠！
罗川暴起出手，重创宫兴，将一个心狠手辣的无情魔修扮演得惟妙惟肖，果然赢得了胖道人的另眼相看。
“不过，演戏还是要演的，至少让你师父有台阶下，就委屈一下师侄了。张诚。”胖道人说着，向他身旁一名弟子使了个眼色。
这名弟子身材魁梧，年纪接近三十岁，面容古朴，修为比众弟子要高出一筹。
“师弟，乖乖和师兄走吧。”张诚身体化作一阵流烟，转眼出现在罗川身旁，探手抓来。
他的手法很是独特，掌中仿佛藏有天地，五指挟带大山之势，仿佛五座大山压来，令罗川避无可避。
天人合一……罗川心中一凛。
他早就知道，突破真丹境需要领悟天人合一的道境，也曾在许多真丹境高手身上见到过。可这还是罗川第一次，直面天人合一的攻击。
罗川调动一切肉身的力量，护住全身，中丹田精血飞速旋转，抬掌抵抗。
虽然没有调动真元，可罗川肉身筑基大圆满，更是突破《龙犼体术》一层，肉身之力足足超过一百五十万斤。
嘭！
夜色下，气波流淌，两人之间的空气层层碎裂，罗川身体一晃，倒飞出去。
境界的差距在此时完全体现出来。
一个是筑基四阶，一个是真丹一阶巅峰，即将突破真丹二阶的凝丹期，两人就好比飞虫与苍鹰，完全不在一个水平层次上。
众弟子嘲弄地看向昏迷不醒的罗川，并没有发现张诚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
张诚偷偷瞥了眼胖道人。
只见胖道人面露深思，复杂的盯着罗川，不知道在想什么。
“带走吧，关进鬼牢。对了，把宫兴那个废物也带着。”胖道人挥了挥手。
两名弟子上前，一人抱起罗川，另一人抱着宫兴，众弟子跟随胖道人身后，向远处的黑雾走去。他们的身影即将消失时，走在人群最后的大师兄张诚抬起头，望向昏迷不醒的罗川，眼里再度浮起杀机。
挡我一掌而不伤，他根本就不可能是周之昊！更何况，真正的周之昊，早在两年前被我亲手打散肉身，尸骨扔进阴川。这个冒充周之昊的人，他究竟是谁？
张诚的神色不断变幻，最终定格成阴鸷冰冷。
不管是谁，既然进了鬼牢，那就别想再活着出来。
……
罗川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条黑色甬道中。
甬道中十分潮湿，空气黏糊糊的，隐隐能问道血腥味。
“真丹境……用九龙君的话来讲，已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层次。”
罗川捂住胸口，被张诚打中的地方还有些疼。
张诚那一掌不但挟带天人合一的道境，更是暗藏丹芒，发出的功力是罗川的十倍以上。若非罗川修炼的是龙犼体术，即便不死也得重伤。
“生出丹芒，是虚丹期的象征。幸好他的修为还不到凝丹期，否则生成丹煞，我必死无疑啊。这里就鬼牢？”
空荡荡的甬道中，罗川环顾四周。
甬道很窄，只能容纳两马并行，长度也就二十来步。呜呜的声响从甬道外传来，不时夹杂着怪异的笑声和哭泣，在黑暗中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好地方啊，我正差一个隐秘之地吸食灵脉。胖师叔你真是到位。”罗川白皙的假面上浮起一丝笑意，指缝间光芒一闪，白骨石棺出现在掌心。
对于来自周之昊师门的威胁，罗川丝毫不担心，只要他愿意，随时能够通过传送法阵，回到空虚山界。
“打开天门秘境的最后一步，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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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功亏一篑？
打开白骨石棺，浓郁的天地本源奔涌而出，顷刻溢满整个甬道。
罗川陶醉的深吸口气，只见石棺内藏着一条婴儿大小的怪鸟化石。那鸟有四爪六翅，鸡头燕颔，蛇颈鸿身，前额纹路繁复，依稀能看出是一个古篆字。
两万年前的妖凤，陨落后埋藏入大地，风吹日晒，虽已死绝，但骸骨依旧在吸食着日月精华、天地灵赟。两万年后，沧海桑田，或是修士大战，或是天象剧变，使得地壳升陷，妖风遗骸也沉入地底深处，和地脉融为一体，变成化石。
这就是灵脉的形成过程。
灵脉要么藏于大地深处，要么沉在沧海尽头，别说平常人，就连一些道行高深的修士也不见得能发现。这时候，就需要猎灵仙职出马，越是埋藏深厚的灵脉，越难以寻找。在天辰部洲，猎灵仙职很受一些大宗门、仙朝道国的追捧，待遇也非常优越。
“空虚山界那位一直没露面的宗主大人，看来还是一名猎灵仙职。三里长的灵脉，这头妖凤活着的时候，至少也有十里长。”
罗川温柔的抚摸着妖凤化石，目光肉麻。
“咻！”
随着罗川深吸一口气，红中透青的光华从白骨石棺中溢出，万道光芒渐渐拧成一股，钻入罗川口中。罗川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口，凝心静气，默默吸食着天地本源。
渐渐的，罗川意识开始恍惚，天旋地转，整个人往下沉去，似要陷入无边无际的深渊。
罗川心知，是夜褪昼生，天地阴阳分割之际到了。
闭眼，罗川放松心意.
再睁开眼时，罗川面前是另一片景象。
大海狂潮，浪花溅起时，比万仞空虚山界还要高，直漫到罗川脚边。
罗川所立之地，是一座延伸到虚空以外的悬崖。
悬崖之下，是深紫色的大海，也就是罗川的念海。
海浪翻覆，奔涌咆哮，紫色大海向两旁分开，一只只气泡透出水面，蠢蠢欲动。
“喂，这次我可不是来练功的。”罗川眼中放出紫电，大手一挥：“止！”
代表法门、仙职的气泡没能升起，再度沉入海底。
罗川脚踩山崖，望向念海东南。
念海东南上空的浮云，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莹光闪现在，高如星月，却又似近在咫尺。
“海梯！”罗川目闪紫光，低喝道。
须臾间，大海之上浪涛起伏，从中卷起叠叠浪花，聚成台阶状，斜着蹿向东南方的天空。罗川蹬上海梯，转眼已至万丈天头，距离那片莹光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这时，红中透青的光华从大海远处涌来，转眼融入海水。
海水得到补给，开始扩大、升高，很快泛滥成潮。
海水升得越高，海梯也越长，罗川距离天头的莹光也就越近。
只要能捅破那片莹光，便可开天门，修玄神！
以罗川的修行进程，他很早就可以接受道火，立黄庭，修万气。再加上拥有神妙绝伦的《九死一生功》，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开始冲击真丹境了。
可为了打开天门，罗川等待了将近两年。
两年时间，罗川隐居空虚山界山顶，与寂寞孤独为伴。
从天才沦为“废柴”，称不上忍辱负重，可谁又愿意受人白眼，被人误会，遭人诋毁？
好在这一切终于就要结束了。
大海升涨，潮水泛滥，得到灵脉的补充，念海已上升了十倍有余，距离云缝中那团莹光也已不远。
念海终于完成了最后的改造！
罗川心中充满了喜悦。
只要再过片刻，海潮再升十丈，他便能触及莹光。
那莹光正是天门秘境的入口。
修行三大体系，依次对应人体三大秘境，从下往上分别是黄庭、灵台和天门。每一秘境的修行方式不同，开启方式同样也不同：立黄庭、破灵台以及开天门。
罗川盯着近在咫尺的天门入口，心潮澎湃。
就在这时，罗川身体轻微的一晃。
罗川只当是海水颠簸，并没放在心上。
距离莹光越来越近，很快，莹光出现在罗川头顶，只需垫脚便能触及。
罗川眼里闪过精芒，右手捏印，按向莹光。
海梯忽然止住。
下一刻，异变生出。
海梯猛然一阵颤晃，罗川的手指在距离莹光只剩一寸的地方止住，随后飞快下滑落。
“不！”
罗川心头剧震，他低头看向脚下。
原本高涨的海水不知何故竟然开始下沉，青红色的光华依旧源源不断的涌入，也就是说，妖凤灵脉依旧在持续供应着天地本源。可当天地本源溶入海水，转眼消失，无法继续转变成为海水。
非但如此，海水也在不断的减少，转眼功夫，海水已褪大半！
啪！
海梯从中断裂。
罗川突然发现，他和念海失去了联系，再无法像从前那样随意操控。
“失败了吗……”
罗川身体飞速下坠。
望向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即将闭合的莹光，罗川脸上浮起浓浓的苦涩。
直到此时他才如梦方醒，这后天开天门、修玄神的方法，并没有经过印证。它只是由九龙君设想出来，从没有人尝试过，包括九龙君自己，也没有十打十的把握。
也是这么久以来，九龙君洞察天机、算无遗策的惊人手段，令罗川放松了警觉。
九万年九万里九天界，斗圣第一人，穷尽半生，耗尽奇思妙想，开发出的创举，怎会是错的？
罗川心底早已认定，九龙君的方法一定会成功。
而今功亏一篑，罗川只觉心中空荡荡的。将近两年的努力，竟然瞬间变得毫无意义。
陡然，罗川想起了什么，心中一阵寒意。
他每一次从念海返回现实，都需要跃入念海，这才清醒。按照眼下的趋势，念海很快就会干涸，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海床。到那时，岂不是再也回不了现实。
不仅开天门失败，还将自己的意念陷入念海，从此将成为一具半死不活的躯壳……想到这，罗川的沮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紧迫感。
海平面飞速下降，以罗川的目力，已能清晰的看见海底。
罗川没有放弃，不时有绝望的念头袭来，都被他强硬的挡了出去。无形之中，罗川的道心境再度提升。
正在这时！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念海底部响起，相隔千山万水，飞赶而来。
转眼功夫，海水距离海床仅剩一丈，即将见底。
电光火石间，“轰隆”一声。
海床被从下往上破开一个大洞，先天真火和先天真水终于及时赶到！
可令罗川感到诧异的是，先天水火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去拯救念海。
顷刻，先天水火蹿至罗川身下，托起罗川往上升去。
罗川低头望去，念海虽然完成了改造，但已干涸，只剩下空荡荡的海底。
“原来九死一生功也不是万能的。”罗川低声道。念海干涸，预示着他已经无法再回到现实，终其一生困于此地，直到肉身坏死。
耳边风声呼啸，罗川恍恍惚惚抬起头，就见自己回到了天头，并且还在飞速上升。
心头一荡，罗川涌起惊喜。
他左脚踩着先天真火，右脚踩着先天真水，先天水火好像两条真龙，扶摇而上，将罗川送往天云之巅峰。
前行的方向，正是天门入口！
先天水火飞升的速度，比念海海梯要快十倍不止，顷刻间，罗川已至莹光前。
手捏印法，罗川一鼓作气，向前推去。
“天门秘境！给我开！”
随着罗川一声暴喝，嗡嗡的鸣响从莹光后传来，细细听去，恢宏壮阔，渺渺荡荡，宛如天籁。
莹光剧烈颤抖，随后融化。
天云之巅，出现了一扇“大门”。
罗川瞅了瞅，正要入门。
“哗！”
巨水倾灌而下，晶莹剔透，水中似藏星辰日月光华，点点发亮。
水重万斤，如山岳天地，当头压来。
即便有先天水火相助，罗川也无法继续向上。
天门之水犹如一条庞大飞瀑，灌溉入空荡荡的海底。很快，海底的水满了起来。和从前的念海相比，新的念海更加空灵磅礴，无边广阔，透着一股神妙玄奇的韵味。
“开天门……原来如此！”
罗川脑中忽然有一丝明悟。
九龙君所创的开天门的方法，从原理上来说，并没有错！错却错在，真正的念海之水需从天门秘境引入。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后天开辟天门，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
却因九龙君的鬼才，使得念海首先完成了改造，能够容纳天门海水。再加上《九死一生功》夺天地造化的神妙。两者合一，相助他完成了这一场堪称奇迹的生命蜕变！
第一百一十章 天门修士
下一刻，罗川被天门海水冲入念海，转眼下沉。沉到一半时，罗川缓缓停住，身体蜷缩，抱环侧卧，就好似羊水里的婴儿，陷入一种道玄的状态之中。
先天水火围着罗川转了两圈，发出咻咻的声响，仿佛在欢呼。
念海即将盛满时，先天水火飞出念海。先天真火飞回中丹田，先天真水落回下丹田。
人体有乾坤，乾坤藏秘境。
倘若罗川此时还有意识，定会欣喜若狂。
下丹田，先天真水飞快旋转，在丹田之上凝聚出一个漩涡。真元被引动，如流沙一般徐徐流淌，渐渐的，在丹田之上建立起一座奇雄伟岸的庭府。庭府巨大，生机勃勃，却拥有无限可能性。
中丹田，先天真火也飞快旋转，在丹田之上展开一个漩涡。漩涡中，精血开始凝固，随后猛然破裂，从中升起一座血红色的山崖！山崖高挺伟岸，形如天台，同样生机勃勃，充满无限的可能。
立黄庭！破灵台！开天门！
至此，九死一生功也完成了前三转，先天水火再度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可惜，这一切罗川没能看见。
……
每逢秋冬，大风从西北吹来，黑沙漫天，淹没小镇。
小镇虽处黑石沙漠，却因镇外有数片绿洲，并没有断绝生路。
五六岁大的女孩怀抱一只出生不久的小黑猪，在绿洲边放牧。她不时抬起头，东边是一座遮天蔽日的山峰，庞大、漆黑，穿云而过时，仿佛要把天撞破。在她西边，雾气后，隐隐约约是一座巨大的白色宫殿，青红光华笼罩，看不清楚。
她听镇里的老人讲过，很久很久以前，这一峰一殿都不存在。雷声响起，先是白色巨殿出现在镇西，后来过了几年，就有了那座山峰。
女孩抚摸着小黑猪的脑袋，入神的看着。
就在这时，女孩余光中就见不远处掠过一道人影，那人一步能走数十丈，向白色巨殿方向奔去。这样的人，她在镇外放羊时曾见过，一个个都冷着脸，也不说话，和镇上的居民倒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女孩脸上露出好奇，她犹豫片刻，拍了拍身前的一头公羊：“羊儿乖，别乱跑。”
说完，女孩抱着怀中的小黑猪，悄悄追向那名黑衣人。她走在沙地中，越走越快，到最后疾走如飞，竟不逊于那个一步数十丈的黑衣人！
跑出不到五里地，黑衣人停下，女孩也在一块巨石后悄悄停下，躲着偷看。
那是一片绿洲，绿洲中心，一根巨大的骨架向上凸起。这骨架是从远处迷雾后的白色宫殿中延伸出来，好像树根，比羊圈还要长。这样的奇怪骨架，在黑石沙地中并不罕见，女孩习以为常。可下一刻，她捂住嘴巴，就见黑衣人跃入绿洲，在骨架前端笔画了几下，骨架竟缓缓呈现出一扇门。
“不管你是谁，在鬼牢幽禁三天，怕也受不了了。”张诚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骨门打开，张诚定睛望去，微微一怔。
鬼牢中，少年盘膝而坐，神态安详，并没有像张诚想象中陷入本崩溃。
一抹阳光从天空高处降下，穿越滚滚黑沙，射入鬼牢。
少年眼皮轻轻颤动，白骨，绿洲，黑纱，方圆十里地的一切，竟都随着少年的眼皮颤动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张诚大惊，瞪圆眼睛。
遽然，少年睁开双眼。
张诚脑袋“嗡”地一声，这一刻，他只觉山河崩塌，大地平沉，整个天地似乎都随之苏醒。
将近三十年的岁月，跟随秘教走南闯北，到过无数地方，见过数不清的人。可张诚却从未见过这么一双纯粹空灵的眸子。
仿佛初生的婴儿，第一次开启双眼，直透人心。
“这不可能啊！”
耳边响起惊叹，张诚回过头，只见胖师叔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
“师、师叔……”张城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胖道人直勾勾的盯着罗川，神色极其复杂。
“师叔我……”
“少啰嗦。”胖道人轻蔑的瞥了眼张诚，冷笑道：“你当本道是瞎子？下那么重的手，以为本道看不出来？他根本就不是周之昊，真正的周之昊恐怕早就被你害了。”
张诚脸色煞白，额头滑落大颗大颗冷汗，余光飘落鬼牢中，他忽然一愣。
胖道人也愣住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短短的功夫，牢中少年脚边多出了一排密密麻麻的符纹。
罗川半屈着身子，手指当成笔，在地上飞快的写着什么。他的一笔一划天马行空，却又透着奇妙的韵味，浑然天成。
他仿佛不知道张诚和胖道人的存在，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他的眼中全无人类的神采，空灵肃穆，沉浸在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中，手底飞快，快得只剩下一道道残影。
转眼时间，整座地牢都被他写满了符纹。
第一眼看去，这些符纹毫无章法，可当第二眼看去，却觉得这些符纹暗藏深意，大道至朴，难以捉摸。无数道符纹堆积在一起，衍变归宗，第三眼看去，竟如一片浩瀚无垠的天地星野，变化无穷。
渐渐的，张诚脸上露出见鬼一般的神色，难以置信道：“这是……玄纹？”
胖道人长舒口气，眼里绽放出莫名的光彩：“是先天玄纹。”
“这不可能！”张诚怪叫一声。
“的确不可能，可偏偏发生了。”
胖道人话音方落，先天玄纹忽然绽放出一圈银色光华，从骨牢中溢出，如水银一般，流泻向四面八方。
“轰隆！”雷声传来。
天色变得暗沉，顷刻间，电闪雷鸣，水桶粗的闪电从天云高处打落，如同紫龙乱舞。
张诚惊疑不定。
“传说开天门者，在三岁前，都有这样一次天门异状。会发狂的刻画出无数先天玄纹，引动天象变幻。可也只有这么一次，之后还是和我等黄庭修士一样，需要一步步修行。”胖道人眼中闪烁光彩。
话匣子一打开，再收不住，胖道人一脸兴奋，滔滔不绝说道：“天门修士少之又少，不仅因为是先天稀少，还因天门修士无比脆弱。他们只能筑基，之后既无法立黄庭，也无法破灵台，肉身孱弱，全靠丹药维持元寿！”
“供养一个天门修士所需的资源极其恐怖，只有两朝七宗和我魔道能够维持。可一旦修得玄神，那绝对是逆天的存在。更别说成就玄纹仙职后，带来的好处超乎想像。”
“师叔学识渊博，让小侄大开眼界。”张诚小心翼翼的拍了个马屁。
“也是机缘巧合。很久之前，魔道界三大势力在一次联合探险中，在白骨天牢殿第六层发现三块刻有符纹的地龙骨。后有我教长者认出，地龙骨上的竟是修天门的功法，其中一块辗转流落到你师父手中，师叔我也因此了解到不少……哈哈哈，天幸啊，竟然让本道遇上一个天门修士！”
陡然，胖道人看向张诚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眼中掠过一道杀机。
张诚吓得魂飞魄散。他能做到秘教第三代外门弟子之首，自然不是傻子。能获得一个天门修士，就等于在日后拥有了一个玄纹仙职，这足以让师叔拥有争夺教主之位的资格，他岂会和别人分享。既然无法分享，那就只剩一个结果……杀自己灭口。
雷云消散，天象恢复正常。牢里的玄纹也似春日的冰雪，以肉眼能见的速度缓慢消融，仿佛从未出现过。
胖道人的目光掠过张诚，落向罗川，微微一笑：“本道乃是秘教外门第二长老，常秋。”
张诚犹豫少许，学着胖道人一般说道：“本道张诚，秘教第三代外门首席弟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与魔同行
罗川已经恢复正常，他看了眼胖道人：“师叔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说话间，罗川真元探入储物指环，寻找大灭峰的腰牌。
胖道人眯起眼睛，手掌一缩一放，无形之力袭来，轻而易举的夺下罗川的储物指环。
“我们也不要绕圈子了。成为天门修士，修玄神，是一件异常危险的事。”胖道人厚着脸皮将储物指环套在他的中指上，在他食指上原本就有一只储物指环，绘刻着的紫色风雷的花纹，十分刺眼。
胖道人笑眯眯的看向罗川：“你或许不知道，每有一个天门修士的出世，各方势力首先想到的不是招揽，而是扼杀。”
“将一个天门修士扼杀在萌芽之中，能防止一个中型势力崛起成为大型势力，也能防止一个大型势力崛起为超大型势力。”
“至于原因。其中一点，天门修士都极有个性，说白了性情古怪，脾气大，谁也不敢保证能够成功招揽。招揽之后也不能保证，天门修士能够忠心。”
“现如今，天南之域共有两名天门修士，一人在大夏朝，另一人在天华宫隐修，彼此间维持平衡。倘若再出现第三名天门修士，平衡便会被打破，无论大夏朝还是天华宫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也是说，一旦你成为天门修士的消息传了出去。嘿嘿，天南虽大，却再无你容身之地。”
“幸好你遇上了本道，只要你投靠本道，本道保证你的安全。”
罗川默默听着，话已说到这份上，他也没必要继续伪装下其余。常秋说了这么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收服罗川。魔道中人心性险恶，极会骗人，罗川早在九龙君身上就体会过，对常秋说的话并不十分相信。
“你不信？”胖道人冷冷一笑，他将目光投向天云远端，摸了摸山羊胡：“也罢，本道就带你亲眼体验一番。”
罗川尚未反应，便被一股巨力卷起，向南方飞去。飞出五里地，直到一根巨大的白骨前，胖道人把罗川和张诚放下，祭出一张隐身符。
“来这做什么？”罗川问。
“你等着，仔细看好。”常秋道。
三人藏身于巨大的白骨之后，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从天云远端飞掠而来数道人影。
“人来了，收敛气息。好师侄，你仔细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常秋冷笑一声。
罗川没有作声，打开天门后，他的灵觉比从前更加敏锐。静下心，渐渐的罗川只觉方圆十里内，一草一木一虫一兽的动荡痕迹，隐隐约约呈现于脑海之中。
五人从天头落下，来到罗川之前所在地。他们的年纪不算很大，三四十岁的模样。从他们御剑飞行来看，修为应该是在真丹境。而在他们腰间，都挂着一块木牌，正面刻着天华，背面刻着执法二字。
“奇怪了，老祖的天门仪表指向的就是这里，怎么会没人。”
“那里有痕迹，刚刚有人来过。”
“能开天门，年龄最大不超过三岁，应该跑不远。”
“附近可有人烟？”
“来时路过一个小镇。”
“不用考虑了，定是小镇里的居民。”
“如此……”
五人没再说话，御剑而飞，默契的向小镇飞去，训练有素。
距离小镇还有半里，为首那名修士抛出飞剑，剑尖陡然延伸出近百丈，状如薄冰，是真丹境第三阶段，道丹期修士才拥有的丹罡。
剑罡下劈，空气宛如怒海惊涛，向两侧翻滚。剑罡未至，距离还有百丈，翻滚的空气便已压倒镇中房屋，鸡飞狗跳，猪羊乱窜，小镇陷入混乱。
罗川瞳孔陡缩，猛地捏紧拳头：“天华宫！”
宁杀错万人，不可放过一人。
到这一刻，罗川开始相信常秋的话。天南之域竟然已经容不下第三名天门修士，天华宫修士赶来之快，手段之狠辣，远远超出罗川预料。
早在前年唐国夜宴，罗川对天华宫的感观就很差，现如今已经差到极致。
看着已成废墟的镇子中，或是跪地痛哭，或是慌张乱跑，却注定了难逃一死的镇民们，罗川满脸阴霾，眼中闪过一丝悲悯。
他们虽非我杀死，却将因我而死……可恨！
体内真元疯狂运转，罗川刚要冲出便被常秋一只手按住肩膀。那只手仿佛一座大灭峰，轻而易举压制住罗川，同时瓦解罗川体内的真元。
“犯傻。”常秋冷漠的说道。
罗川心一揪，余光中，身旁的张诚竟然面带微笑，兴致勃勃的观赏着。
顿时，罗川心中腾起无名之火，闪电般的一拳抽击向张诚。张诚哪里想到罗川会突然发难，饶是他的修为已到凝丹期，也被罗川结结实实的抽中下巴。
哗嚓！
张诚的下巴被罗川打成粉碎，身体飞出老远。
一拳挥出，没有动用真元，可就连罗川自己也没想到，他的肉身之力竟然再度突飞猛进，比之前提升数倍。
“打吾干哈！”张诚痛苦倒地，声音模糊不清。
“我打不过他。”罗川斜睨常秋，黑着脸，理直气壮道。
常秋冷笑不语。
就在这时，一阵尖啸从镇前响起。
啸声中透着悲伤和绝望，那是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不要！”
剑罡在小镇上空三尺处猛地止住，镇中的数百居民被剑风波及，都倒地昏厥过去。
“爹！娘！”
小女孩抱着小黑猪，站在镇子口嚎啕大哭，声音洪亮，直传出十里地。
五名天华宫弟子目瞪口呆，常秋张大嘴巴，张诚虽然横躺在地，可目光落向女孩，眼中浮起震惊，下巴掉落一地。
罗川目光所及，一道道青光从女孩身体中迸发而出，直射天穹。她的衣衫已经碎裂，在她赤裸的身体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纹。
那万道青光正是从符纹中射出。
“玄纹妙体！”
“原来是老祖宗弄错了，不是天门问世，而是玄纹妙体出世。”
“就是嘛，天南已经数百年没有出现过新的天门修士，不可能这么巧。”
“把她带回去，也是大功一件。”
几名天华宫的修士说了几句，为首的修士隔空一点，劲气恰到好处击中穴位，女孩昏倒过去。
罗川遥遥注视着这一幕，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太可惜了！竟然错过了玄纹妙体！天生玄纹妙体，修行起来事半功倍，甚至还有可能两道齐修！”胖子常秋疯了一般垂首顿足，扼腕叹息。
“那还不快去追。”罗川道。
常秋扫了眼罗川，冷笑道：“你小子心思可真够歹毒的，想借天华宫之手除去本道吗？哼，区区几个真丹境，本道弹指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疑神疑鬼。”罗川淡淡说道，小镇前，天华宫的弟子们已经带着小女孩御剑而去，只留下小黑猪蜷缩在地。
“虽说是玄纹妙体，可为此招惹天华宫却大大不值。有你足够。”常秋说着，胖手一挥，凭空发出一道劲气将数里外的小黑猪卷入怀中，温柔的抚摸着，脸上的肉麻神色令罗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现在你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还不快做决定？”常秋盯着罗川，神色渐渐变化，狞笑一声：“也罢，天门修士都是一个脾气。本道好心劝你，却是浪费心思，既然如此，本道只好给你下禁制了。本道倒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硬骨头。”
眼见常秋丢下小黑猪，一步步逼来，罗川思绪急转。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袭来，罗川心一横，就赌上一把了！
“且慢。”罗川喊道。
“怎么，你回心转意了？很好，我就不下禁制了。放心，你我联手，日后定能称霸天南，到时候少不得你的好处。”常秋满脸横肉的脸上露出笑容。
第一百一十二章 漫漫不归路
罗川突然指着地上的小黑猪：“我饿了。”
常秋一怔，愣了半晌，脸上浮起怒意：“小子，你在消遣本道吗！看来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真饿了。”罗川手一摊：“我们天门修士就是这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罗川不管常秋一脸阴沉，自顾自道：“对了，我储物指环里正好有个炉子，你让我取出来炖一锅猪肉汤，吃完我就和你走。”
常秋上下打量着罗川，忽然发出一阵大笑：“小子，你终于露出马脚了。本道早就猜到，你这储物指环里藏着宝贝，果然没错。可惜，你太过幼稚，当真以为本道这么好骗？”
说话间，常秋一股法力侵入储物指环，切断储物指环和罗川的联系。手中光影一闪，白骨炉出现在他掌心。
眼见常秋掉落陷阱，罗川心中冷笑。他早就看出，这常秋生性多疑，如今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好宝贝！”常秋端详起白骨炉，眼中闪动精光。
罗川转过头，目光投向大灭峰的方向。
他这番冒险也是别无它法，一旦被魔道中人控制，他再想脱身可就难比登天。与其日后生不如死，不如赌上一回。
他赌的是白骨魔师。
白骨魔师虽无法离开那个山洞，可这里距离山洞并不远，白骨魔师若是真的恨极了他，一旦感应到他的存在，十有八九会赶来。
等引来白骨魔师，接下来就好办了。
常秋正要打开炉盖，忽然间，阴狠的声音从炉中响起：“小贼！你在哪里！本帝要杀你了你！啊啊啊啊啊……呃，这么近！哈哈哈哈！小贼你受死吧！”
常秋听得一愣一愣，刹那后他反应过来，看向罗川的目光充满恼怒。
一道恐怖的气息从高耸入云的大灭峰蹿出，与此同时，快若流星的白光飞掠而来。
“师尊救命！”
罗川暗喜，大喊一声，真元和精血同时疯狂流转，护住五脏六腑和肉身，身体弹射而出，扑向常秋。
“好啊！原来是有老贼撑腰！”半空中响起白骨魔师的咆哮，风云流转，聚成一股气浪，从数十里外袭向常秋。
常秋如临大敌，周身散发出乌黑色的光影。在罗川和白骨魔师之间，他毫不犹豫的先选择了后者，手影变幻，捏出十数道印法，施展法门迎向白骨魔师。
这时罗川已至常秋身前，飞快抓住储物指环，抽身暴退！
他的速度虽快，却快不过两名化婴境强者掀起的劲气巨浪。巨浪的余波袭来，虽不及两人法力的百分之一，可寻常筑基大圆满修士一旦遇上，也是被瞬间绞杀的下场。
关键时候来自九龙仙庭的第一炼体之术，龙犼体术再度显露出它的不凡。
一层血红色光华从罗川皮肤溢出，宛如一层紧贴的血色铠甲。气浪撞向罗川肉身，发出“锵锵”的声响，竟然擦出火花电光，异常激烈。
罗川重重抛飞出去，“扑通”一声跌落在地。
全身上下一阵酸痛，五脏六腑震颤，骨头架子仿佛都散了，罗川却忍不住哈哈大笑。
以筑基大圆满的修为，驱虎吞狼，成功算计两名化婴境的强者，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先天水火及时出没，催动真元和精血，修缮着罗川的肉身。
直到此时，罗川才有机会观察体内情况，一看之下又是一阵狂喜。
“没被传火就建立黄庭、打破灵台，这是怎么回事……九死一生功！”
打开天门的那一段记忆模糊不清，罗川并没有看到黄庭和灵台秘境是何时建起的。
可罗川却深信，这番意想不到的变化定和《九死一生功》密不可分，此刻他却没空深究，一边凝聚真元探入腰牌，随时准备传送回空虚山界，一边望向天头。
半空中，白骨魔师正和常秋激斗在一起，风云变化，力贯虚空，罗川已经躲得远远，却仍能感觉到丝丝强烈的劲气。
罗川这一赌，却是打着让这两人同归于尽的主意，最不济也得是两败俱伤。罗川早就感觉出，这白骨魔师名气虽大，可不知为何好像脑袋里总是差根筋，心智不全。以他的性子，定是二话不说就开打，哪会和常秋啰嗦！
常秋屡屡想要开口解释，奈何他遇上的却是蛮不讲理的白骨魔师。逃也逃不掉，无奈之下，常秋只得硬着头皮斗下去。他虽是秘教外门长老，可面对的却是千年前的老牌强者，虽说法力大退，可十几合下来，也让常秋捉襟见肘，落于下风。
天门开启之后，罗川只觉他的感觉变得更加敏锐，十里内的一切变化都能被他清晰捕捉到。
罗川发现，白骨魔师新长出来的眼珠子里，隐隐透着焦急。
心中一动，罗川意念上升至天门，仔细“看”去。就见在阳光的暴晒下，一道道精华灵赟正从白骨魔师的白骨架子中向外发散，而他周身气息也在飞快的变弱，正是法力减退的征兆。
难怪白骨魔师终年躲藏在山洞之中，原来是见不得光，无法在久留。倘若他知道常秋的存在，恐怕也不会出来。
罗川心中想道。
“师尊加油！他这骷髅白骨经不起日晒！撑不了多久！”罗川惟恐天下不乱的大喊道。
白骨魔师和常秋脸色都是一变，手中印法加快，巨力轰荡，一道道虚空乱流将远处的白骨绿洲切割成废墟。
白骨魔师终究技高一筹，战斗经验更是远胜常秋。仅仅数合后，常秋摇摇欲坠，披头散发，道袍粉碎，脸上更是伤痕累累，眼中光采寸寸剥落，神色间却流露出一丝疯狂。
“看来是一死一伤，马马虎虎。”罗川对这个结局还算满意，至少除去常秋一大祸害。
正当罗川准备传送回空虚山界，异变发生。
常秋发出一声尖啸，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从他的头顶冒出丝丝血气，血气化雾而散，将白骨魔师笼罩其中。
陡然间，常秋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哈哈哈！本道记起来了！你就是千年前的白骨魔师！天南十大魔师之首！值了！本道值了！可惜了那小贼……”
话未说完，血雾猛然紧锁，竟然凝聚成一团巨大的血红光茧，内中光影无数。只是一丝光华的溢出，便撕裂开虚空，引动黑暗的乱流，光茧中所蕴藏的能量何等恐怖！
罗川心知，是常秋临死前施展魔道秘法，想要和白骨魔师同归于尽。白骨魔师虽然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却因法力不断流逝，心中焦急，冷不防在最后时刻被常秋缠上。
“不！”白骨魔师的尖叫从血红色的光茧中响起。
眨眼间光茧爆绽开来，这般声势竟如同天日陨落，将方圆十里地的白骨、绿洲、黑石沙地一股脑的夷为平地。
许久，硝烟散去。
一团黑沙崩开，少年人灰头土脸的站在一片狼藉的黑石沙地中，身前是河床般的巨坑，身后则是静谧无声的小镇。
阳光从天头洒落，尘埃扬起，在太阳下乱舞。
罗川上前两步，跳进巨坑，搜寻起来。不一会功夫，他带着一枚储物指环走出，正是常秋那枚印着紫色风雷的指环。
“嘿嘿，留作纪念吧。”阳光下，罗川咧嘴一笑，收起储物指环。
除了罗川，女孩怀中的小黑猪竟也奇迹般的生还下来，它挣扎着从巨坑中爬出，一瘸一拐的跑向罗川。
罗川将小黑猪抱入怀中，轻轻抚摸。
“我赌白骨魔师会来，白骨魔师也在赌，赌他能在散架前杀我，并且及时回转。这次算是我赌赢了，侥幸。”
放下小黑猪，罗川无声一笑，目光穿越黑石沙漠，掠过白骨天牢殿，直至背后那片无尽世界。
“下次再来，恐怕要等到突破真丹二阶，炼出丹煞，才有资格进入白骨天牢殿。想要修炼玄神，成为真正的天门修士，还得找到九龙君留在白骨天牢殿中的四块地龙骨啊。”
话音落下，罗川消失不见。
小镇前，只剩下那头小黑猪。
它慢慢抬起头，眼神凝固了半晌，随后露出人类才有的疯狂。
啊啊啊啊！本帝好恨！好恨啊啊啊啊！小贼！你又跑去哪了！啊啊啊啊！本帝的白骨炉……噜……噜噜！
在生命最后时刻，完成夺舍小黑猪壮举的白骨魔师心中咆哮。
今日之前，他需要白骨炉助他重塑肉身。今日之后，他则要靠白骨炉来让他脱离猪身，恢复道行。
阳光下，一只愤怒又落寞的小黑猪，使出吃奶的劲，哼哧哼哧的行走在黑石沙地，开始了它寻找白骨炉的漫漫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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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头破血流，也必往矣！
罗川回到空虚山界，已近日落。
红枫林，小楼。
罗川凭楼而立，心如止水。
正西方向刮来一阵风，秋风席卷红枫林，刹那间吹落了三百二十片枫叶，其中两百零三片落于十里之内，剩余的皆落于十里地外。
正东方向，和红枫林交叉垂直的长溪溅起水花。一共是三千六百二十一颗，每一颗都晶莹剔透，饱满如珠，其中又有三十九颗内含尘埃和虫尸。
往南十里，往北十里，以罗川为中心，方圆十里之地中的一切，尽收脑海。
“天门秘境，果然神妙不凡。”罗川自言自语道。
“天人合一！你怎么会……”身后传来女子的惊呼。
罗川转过身，就见闻人夕脸上浮现惊讶，低声喃喃：“两天前不过筑基大圆满，就算这两天里传火立黄庭，可悟出天人之道绝非一朝一夕，怎么可能这么快……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猜。”
“猜你个头。”闻人夕哼了一声：“等我师尊来了，看你还嚣张。”
“空虚山界和大灭峰如今关系似乎很不好。我就不信，你师父他敢来。”罗川笑道。
“废话！我师尊可是上一代的六部道藏，年轻时候曾经独上七大宗之一的昆庭山，一人一枪，将昆庭山的真传弟子院打穿！”闻人夕眼中闪过骄傲，看向罗川冷笑道：“我师尊平日最讨厌像你这样的奸猾小人了！等师尊来了，有你好看！”
“奸猾小人？”罗川无语。
红枫林中走出一人，见是王侠子，罗川飘落楼下。
“打听到没有？”罗川问道。
“惭愧。我问遍了所有能问的毛人，也没有打听到那个周不臣的消息。”王侠子红着脸道。
夕阳下闪过一道虚影，落至小楼前，来的是吕平。
“公子，我联络上了罗少主。”吕平犹豫着道。
“哦？我姑姑那边可有消息？”罗川目光投向吕平。
“罗少主传信来说，少夫人已经赶往大夏朝。她如今是天残老人的记名弟子，天残老人有位师姐在大夏朝，少夫人准备先去投奔，再做打算。”吕平声音忽然变得吞吞吐吐：“至至于周、周……”
“慢点说。周不臣，他现在情况如何。”罗川语气平静。
深吸口气，吕平悄悄打量着罗川的脸色，稳定住情绪：“罗少主飞鹤传信，周不臣被封印了功力，囚、囚于大夏道尊院的海煞地牢。”
“知道了。”罗川背对着小楼，向远处山道走去。
“公子……”吕平怔了怔，猛然大喊：“公子！去不得啊！”
“罗少主信里说了，大夏王朝，天威盖世，王公朝臣皆修仙道，道馆遍地，全民向道，乃是真正的仙家王朝！大夏道尊院更是仙朝中的国子监，年轻仙道高手云集，门生之中成名仙家无数，六部道藏几乎都在道尊院游学过，情谊深厚。”
“我知公子和周不臣感情好，可、可、可是……”
晚风习习，罗川停下脚步。
“世有唐传奇，名曰周不臣。生来为佞侯，傲剑撼国祚。如他者，狂妄不羁，天生傲骨。如今却被封印了功力，囚禁于三尺牢笼，这不比要了他的命还痛苦。”
罗川的声音异常平静，听着听着吕平和王侠子都安静下来。
“当年白玉京，我带你闯王宫寿宴，他视我为朋友，怒笑而起，再反唐王，一人一剑，敢斗满殿仙家散人。如今他有难，别说是什么道尊院，就算是大仙朝的皇宫殿堂，我罗川拼得头破血流，也必往矣。”
吕平心头一荡，热血上涌，鼻尖微微发酸：“公子！”
“罗老大……”王侠子不可思议的盯着罗川，他虽不认识周不臣，可听到罗川的话，只觉得满腔热血沸腾，简直要将他的身体点燃。
小楼上，闻人夕怔怔地盯着罗川的背影，半晌才缓过神。
“哼，一定是在演戏。这种奸猾猥琐的小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胸怀。等等……罗川？似乎有点耳熟。”
罗川来到主殿前，月儿已经升上枝头。
秋季大比因为罗川的技惊四座，暂时中止，前来捧场的仙家宾客们也都纷纷回转。人去楼空，可道衍斗场却依旧热闹。这也是惯例，每天晚上，结束了道课，弟子们若不回去练功，便会来道衍斗场切磋交流，谈论道法。
又因秋季大比的缘故，今晚聚集在道衍斗场的弟子格外多。有外门弟子，也有内门弟子，还有不少主峰弟子。三五成群，组成大大小小的圈子，分散在斗场四周。
当罗川的身影出现在道衍斗场，前一刻喧哗吵闹的斗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聚拢在罗川身上。
罗川早已习惯异样的目光，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径直走向主殿。空虚山界进好进，出却难出，没有手令无法通过山门大阵。
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跑了出来，从衣着打扮看来，是内门弟子。
“师、师、师兄。”少年人蓬头散发，眼睛通红，神色略显疯癫，看向罗川的目光无比狂热。
挑战者？
罗川暗暗摇头，在他击败北流天之后，还有人敢来挑战，罗川自己也觉得好不可思议。
“怎么？”罗川斜睨向少年。
周围响起阵阵嗤笑声，这一次显然不是在嘲笑罗川。
“看了师兄和北流天一战，师弟深有感触。师弟不才，想请教师兄一个修行上的问题。师弟修炼的是空虚归一朝元功，可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到位，每次练到最后的第三十六式，虽有余力却又感觉无法完全发挥。还请师兄指教。”少年一揖到底，认认真真说道。
哄笑声不绝于耳。
“宗呆子又犯呆了。”
“别说罗师兄如今身份显赫，就算还像从前……谁会搭理一个呆子。”
“空虚归一朝元功连九品基础空虚诀都比不上，最基础不过的入门法门，毫无威力，竟然还真有人会一直修炼到第三十六式。难以理解。”
罗川一愣，来到空虚山界一年多里，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
“我还有事。”罗川道。
“哦。谢谢师兄，师兄请。”少年退后一步，眼中流露出浓浓失望。
走出两步，罗川脚步不停，开口道。
“空虚归一朝元功……我是没有修炼。在我看来，修炼有两个共通点，一是持之以恒，每个人的天赋都不相同，只有坚持，才有可能打败天赋。二是一张一弛，修炼之道，不能一味奋勇冒进，该紧则紧，该松则松。得道顿悟，往往就是在一张一弛之间。”
“谢谢师兄指点！师兄，我叫宗无羽！”那内门弟子一脸激动，对着罗川的背影深深一揖。
“没想到罗师兄竟会这么客气，一点都没有架子。”
“是啊，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罗师兄说的一张一驰，细细想来，我也觉得很有道理呢。”
“我呸，你吹什么牛！罗师兄是什么人物，你又是什么人物？真是好意思的。”
内外门弟子议论纷纷，不少人蠢蠢欲动，可想到自己从前对待罗川的态度，又羞又愧不敢上前，心中万分后悔。而主峰弟子则大多陷入深思，望向罗川的目光里充满崇敬拜服之色。
罗川刚走过道衍斗场，距离主殿还有一段距离，又是一群人蜂拥上来。
“哈哈哈，终于见到罗仙家，本王真是三生有幸。”
“罗仙家大发神威，实令本王大开眼界。”
“罗仙家，本王是雍齐国国君，改日有空，可来雍齐国做客。
“本王是福国国君……”
这些人都是受到空虚山界庇护的各国主君，大约有二十几名国君，一个个龙袍玉靴，头戴冕冠，乐呵呵的和罗川攀着交情。这些国君都有些道行，修为浅薄的能延年益寿，修为高深点的，也不过相当于筑基三阶。
罗川连应付都懒得去做，只想赶快走过去。
从众君王中挤进一人，他长得矮矮胖胖，虽也是蟒袍玉靴，却十分陈旧，衣角灰不溜秋，像是刚从泥泞里打过滚出来。
“罗仙家！小王有事相求！”那矮胖国主一边擦着汗水，一边飞快说道：“小王是琉国太子，恳请罗仙家有时间关注一下我琉国的试炼悬赏榜！”
周围的君王看向琉国太子的目光十分鄙夷，有意无意拉开距离。
罗川趁机越众而出，大步走向主殿，身后响起国君们稀稀落落的讥讽。
“这位朱太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呢。”
“五年前琉国还是中型国家，短短五年时间，却已经荒废如斯。”
“都说国君不贤，必出妖孽。呵呵，琉国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和琉国国君脱不了关系。”
第一百一十四章 震惊！
刚走到主殿前，罗川就听殿里传来秦长老的咆哮。
“一帮饭桶！快三天过去！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那个小妖道也不过真丹二阶！她逃也逃不掉！肯定藏在主山某处！”
“真是没用……难道还要本座亲自出马不成！”
殿门打开，几名真丹境的掌道弟子红着脸走出，看到罗川有些诧异，也没说什么，匆匆离去。
不等罗川开口，段长老的声音响起：“罗川？快进来吧。”
罗川走入大殿。
空虚山界主殿宏大，殿高三十丈，比十个白骨魔师加起来还要高。穹顶是飞龙升仙图，两旁壁画丰富，三十六根红木殿柱支撑，显得十分大气。
大殿两旁是长老们的莲花法座，藏经阁首座段长老，内刑阁首座秦长老，外战阁次座荡魔师太等皆在此列。右边一排坐着两名渊渟岳峙的道人，罗川只认得紫极峰峰主，另一名中年道人显然也是峰主，秦甲天和红音姑正站在他身后。
红音姑飞快的看了眼罗川，暗暗打了个招呼。秦甲天含笑注看向罗川，一如既往的懒散。
“修炼之道，一张一弛，得道顿悟，往往是在张弛之间。说得好啊。”红音姑身前的中年道人笑着看向罗川，他的容貌轮廓和红音姑有七分相似：“果然天资聪颖。”
罗川不想也知，此人正是红音姑的生父，空虚山界赤霞峰峰主。
“红峰主过奖。”罗川道。
红峰主微微点头，身后的红音姑欣然一笑。
“罗川，你有什么事？”荡魔师太一贯的扳着脸。
“难道是为了秋季大比？”段长老抚须一笑：“你的表现众长老和峰主们都看在眼里。真是没想到，你这一年多非但没有放弃，反而打破了我等的预判，在修行之道上突飞猛进。好，好，好。”
罗川正要开口，段长老又道：“长老们这几天也重新探讨过，你无法传火，或许并非空漏之体，应当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本座昨日刚刚飞鹤传书，将你最新的情况告知了几名老祖，想必老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也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四位老祖联手，定能帮你解决这个难题。”
“罗川来此并非为了秋季大比。”罗川道：“罗川恳请离山。”
“离山？你要去哪？”秦长老冷不丁问道。
“大夏。”
“不行。”秦长老断然拒绝。
身为内刑阁首席长老，秦长老把持着守山大阵，他若是不允许，罗川绝出不了空虚山界。
“为什么不行。”罗川神色变冷。
“本座说不行，就是不行。”秦长老正在气头上，丝毫不给罗川好脸色，冷笑道。
“我还有两项特权。”
“你那两项特权中并不包含离山，不管用。”
这时，段长老突然开口：“罗川，大夏朝之行，你就休要再提了。”
罗川一怔。在空虚山界对他最好的两位长者莫过于荡魔师太和段长老，之前能够参加秋季大比，也是段长老和荡魔师太力排内刑阁的异议，才使罗川获得主峰弟子的身份。
罗川看向荡魔师太。
“罗川，这大夏朝，你的确去不得。”荡魔师太道。
罗川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就听荡魔师太叹了口气道：“想必，你已经知道周不臣的事了。本道知你和周不臣相交莫逆，因此，本道更不会允许你去大夏朝。”
段长老接口道：“如今天南修行界，大夏朝和天华宫虽并称为两大超级势力，论及底蕴，存在了将近四千年的大夏朝完胜天华宫。更别说天启京，高手如云，强者如林，远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哼，不自量力的小子。你虽赢得大比，可以你这微弱修为别说去天启京，就连大夏朝的国界也不一定过得去。”秦长老哼了一声。
罗川知道吕平和罗敷的飞鹤传书没能瞒过众长老，抬头对段长老道：“罗川知道长老是好心，可罗川心意已决。”
“真会自作多情！只是不想你一个小小筑基境去丢人现眼，丢我空虚山界的脸。”秦长老终于抓住了罗川的破绽，心中暗暗得意，张口道：“那个周不臣也是个天生反骨的小妖道，果然是物以类聚啊。有本长老在，你一步也别想离开空虚山界！本长老会好好管教你，直到你学会守规矩！尊师重道！”
罗川再忍不住怒火，死死盯着秦长老，吐出三个字：“老匹夫！”
秦长老一愣，脸色陡变，勃然大怒：“你大胆！你敢再说一遍。”
“说一百遍又如何。”罗川怒极反笑：“老匹夫！我忍了你很久了！你还真以为我怕你不成？空虚山界……呵呵，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你、你、你……”秦长老气得浑身发抖：“你辱骂长老！触犯宗规！没人能保住你！就算宗主来了也没用！”
其余几名内刑阁长老也都冷下脸，不善的盯着罗川。
就在这时，一旁的段长老突然轻“咦”一声，卷起袍袖一道气息拂扫向罗川。
刹那间，罗川被气息笼罩，那股气息仿佛眼睛一样，想要将罗川从外到内看个透彻。
罗川心中一紧，只道他的先天水火要被发现，下意识的收缩毛孔，闭合七窍。好在段长老的气息只在他的下丹田游走了一圈，随即仿佛潮水一样褪去。
像这种用气息探查修为，即便修为再高，大多都会留下痕迹，多多少少会对低等级的修行者造成一定伤害。而段长老的气息，一点而发，全身而退，说明他对“气”的掌控已达到极高的水准。
无孔不入，退散无痕。
罗川第一次领略到段长老的法力，暗叹其平时深藏不露，整天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却不愧是藏经阁首座。
“罗川!你、你、你怎么会……老天，你怎么做到的！”段长老猛然起身，脸上泛起红潮，无比震惊的指向罗川，语无伦次，话也说不连贯。
段长老的反应让所有人都愣住。
荡魔师太第一个反应过来，气息探向罗川，转眼后也是猛然站起，古板冷漠的脸庞上浮起激动的红潮。
其余长老刚想将气息探向罗川，就被段长老猛一挥袍袖，毫不留情面的阻止：“你们做什么！想要折损罗川的道行吗！”
回过头，段长老强忍住心头的狂喜，深吸一口气，脸上却压制不住笑容：“无量圣贤！不可思议！罗川，你何时立的黄庭秘境？”
黄庭……
话音落下，满殿皆惊。
三阁长老，两峰峰主，包括站着的掌道弟子们无不震惊的看着罗川。对于藏经阁首座段长老的判断，他们自然不会不相信。
可当初罗川来到空虚山界后，发现道火消失，被已判定从此无法传火更进一步，这在空虚山界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段，你搞错了吧！”
秦长老突然一挥手，一股气息探向罗川。
“住手！”
段长老和荡魔师太生怕秦长老的气息伤害到罗川，同时出手阻止。即便如此，仍有一丝气息进入罗川下丹田。
“什么！黄庭秘境……”
秦长老一蹦三尺高，呆呆盯着罗川，僵着脸，整个人傻了一般。
秦长老的反应打消了众人最后的疑虑。
短暂的惊愕过后，一名外战阁长老仰天大笑：“哈哈哈，天佑我空虚山界。”
“此子筑基境便有那等恐怖战力，如今又建立了黄庭，假以时日，或许真能和六部道藏抗衡”
“天华宫有小怪物，昆庭山有陆道然，如今我空虚山界也有了罗川！”
“修行之道，果然是扑朔迷离，无奇不有，本道算是见识到了。当初那道火并没有完全熄灭，而是隐藏于罗川的某个隐秘的窍穴之中。”
主殿之中，长老们纷纷痛快大笑，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外战阁长老们尤其兴奋，不时向罗川抛出一道肉麻的目光。赤霞峰红峰主手捻胡须，看向罗川的目光饱含惊喜和鼓励的笑容，至于紫极峰峰主一脸僵硬，罗川本有机会成为紫极峰弟子，却最终错过。
秦长老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目光躲闪，神色无比尴尬。
如此天才，绝对是空虚山界不惜花一切代价全力培养的领军人物，就算四位老祖知道后，也会欣喜若狂，当作宝贝疙瘩捧在手心。
呆了半晌，秦长老脊背发凉，额头也流下几滴冷汗。
若是让老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还不把自己臭骂上三天三夜!以几名老祖的火爆性子，甚至当众吊打一顿，剥皮抽筋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众长老都沉浸在狂喜之中，没有人关心秦长老的感受。秦长老暗松了口气，涨红着脸偷偷瞥向罗川，先前的怒火早就一扫而空，此时只想着如何修复和罗川的关系。
“刘长老，你还不块取出黄庭镜，看看罗川的黄庭是几品。”段长老向一名藏经阁长老道。
“直接取出最高的四品黄庭镜。”荡魔师太加了一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天南妖枪守白骨！
一名白面长须的长老走了出来，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面古朴的方镜，满脸笑容：“罗川，凝神静气，本道来为你印证一下黄庭的品级。”
罗川急着离山，不想多耽搁，可没等他开口一道铜黄色的光华便从镜中射出，点中他的下腹。
长老们明显处于亢奋状态之中，一个个情难自禁，满眼热切的注视着黄庭镜。
他们都还记得，罗川才进山门时测试过真元的品级，两次测试玉壶都没能承受住，罗川的真元品级至少是五品上才！
一年多过去，如今他终于建立了黄庭秘境，黄庭秘境的等级必然只会高过五品上才！
没等众长老多想，刹那后，一座古朴玄秘的庭府映照在黄庭镜中。
大殿内顿时沸腾起来！
“果然！四品黄庭啊！”
“哈哈哈！四品的黄庭秘境！天佑空虚山界！天赋堪比祖师爷的天才弟子终于诞生了！”
“上苍开眼！为了这一天我空虚山界足足等了八百多年。”
“诸位镇定！这还只是黄庭秘境！等日后罗川在黄庭秘境中结丹、化婴，品级还有可能进一步的提升！”
长老们笑得脸都僵了。
可却在这时，从铜镜中发出嗡嗡的声响。那座府庭正在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飞快升高，转眼，它已经越出铜镜。
一座黄庭虚影蹿出铜镜，在空气中继续攀升，几个呼吸间已矗立于大殿之中！
嗡！
黄庭暴蹿至殿顶，引动主殿的法阵禁制，气波流泻，发出阵阵鸣响！
长老们目瞪口呆。
眼前的情景超乎了他们的想象，竟连四品黄庭境都容纳不住……它的品级绝对高过四品！数十道目光投向罗川，目光中的热烈似能将大殿燃烧。
“刘长老！快快收回！”段长老颤抖着喊道。
刘长老激动得双目湿润，手忙脚乱的收起黄庭镜。
主殿之中鸦雀无声，只有长老们不受控制的沉重喘息声，此情此景，此刻的心情，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却在这时，罗川再度拱手：“弟子恳请离山，还望诸位长老放行。”
话音刚落，罗川便觉得众长老望向他的目光十分古怪，隐隐透着责怪。
“罗川啊罗川，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的底细还没暴露时他们都不肯放你走。如今你的底细一暴露，必将成为空虚山界上下全力培养的重点弟子，空虚山界又岂会让你前往大夏朝，置身于危险之中？”
耳旁响起秦甲天的声音，偌大主殿，三十多名长老们，两名峰主，竟无一人发现秦甲天在对罗川传音入密。
“关心则乱，先冷静一下。你想要离山，其实还有一个办法，省得和他们磨下去。”
还有一个办法，对了……罗川心中一动，反应过来。
然而，正在这时，“吱呀”一声，主殿的大门被夜风吹开。
四壁莲花烛台的光影变得幽暗迷离，罗川脖子一凉，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并无异常。可回过头来，罗川却发现长老都停止说话，目光落向他背后，脸色格外凝重，一个个如临大敌。
呼！
夜风中，发出低压的呼啸，钻入耳中，让人心跳遽然加快。
罗川猛地转过身，终于看到站在阴影中的男子。
男子身形挺拔瘦削，白袍长发，背负三尖羽焰枪。
他似乎在殿中伫立了很久很久，身处阴霾，却又仿佛一座通天矗地的大山，盖住了一切光明与声响，给人以无尽的威压。
主殿之中，竟无一丝声响，晚风也停止流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下一刻，荡魔师太手捏印法，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墨黑色的光华在她掌心聚拢，“咻”的一声，一只内藏银白色飞天怪蟒图纹的巨大圆轮出现在她面前。来自上古南荒凶兽的杀气从圆轮中流泻而出，顷刻间布满大殿。
秦长老同样手捏印法，却没有祭出法门，华光一闪，一柄暗红色的巨尺出现在他头顶。巨尺甫一出现，便绽放出万丈血光，隐隐要冲破大殿穹顶。鸣啸声从血尺中传出，尖锐刺耳，竟有隐隐脱离秦长老的迹象，却被秦长老连续变化的手印按住。
能产生自主意识，这血尺业已突破法器的范畴，进入法宝层面！法器能够加成修士的实力，而法宝却能大幅提升战力，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同样显威的还有段长老，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他的周身飞旋起道道有形有色的杀气，细细数去竟有三百六十五道，每一道都沿着不同的轨迹飞转，空气早已破碎成渣。虚空打开，暗流起伏波荡，内藏虚空之力，似乎只要段长老挑一挑眉，虚空之力便会倾荡而出，吞噬天地。
这还是罗川入空虚山界以来，头一次见到三长老同时发威，声势可谓惊天动地。
“淡定。我只是来领人的。”白衣长发的男子轻描淡写的说着，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男子面相十分年轻，原本清秀的容颜，却因从面颊延伸到脖颈的长疤而多出几分彪悍气息，两种孑然不同的气质混合在一起，给人以十分矛盾的感觉。能让三阁主事者如此忌惮的，又岂会真的是个年轻人，垂落两颊的花白长鬓，在他的气质中又增添了几分沧桑。
罗川隐隐猜测到此人的身份。
“领人？那两个混入空虚山界的大灭峰小贼，本道早就放走了。古月峰，到底要做什么？”秦长老死死盯着男子，声音低沉。
“还差一人，女徒闻人夕，至今未归。”男子道。
“那个女……”秦长老冷笑一声，目光中渐多杀意：“古月峰，你真是好大胆子，竟敢一人闯入空虚山界！你能避开守山大阵，看来已将修为压低到真丹境了。哼，你就不怕有去无回？”
“的确，我是将修为压低到真丹境。”男子古井不波的眸子轻轻一荡，忽然大笑起来：“只是真丹境，便让你们怕成这样。宗主不在，偌大空虚山界，就没有一个敢直视我古月峰的人物？”
只凭真丹境的修为，敢闯空虚山界主殿，枪未拔出，便已让三阁长老如临大敌……好霸道！
罗川想起闻人夕所言，此时已信了几分。
“够了。”却是紫极峰峰主站了起来，从他身上散发出磅礴气机，看了眼古月峰：“千年之约未到，大灭峰还属于空虚山界。你的身份也相当于峰主了，本道不会对你出手。你自己走吧。”
紫极峰峰主拥有归虚境的修为，竟然也只是让古月峰离开。这令罗川更深刻的感受到空虚山界上下对古月峰的忌惮。
“我说过，我是来领人的。”古月峰道。
紫极峰峰主眼中闪过怒色：“放肆！你那女徒不在空虚山界。”
“若是在，该当如何？”
古月峰说话时，眼睛依旧望着紫极峰峰主，可罗川却隐隐感觉到，古月峰的目光分散开一道，向他飘来。
古月峰没再说话，他随手一挥，虚空撕裂成缝，伸手捞去，全然无视主殿众长老。
“大胆！”
“休要放肆！”
喝斥声响起，长老们再也忍不住，古月峰闯入主殿已让他们颜面大失，再这样任他为所欲为下去，仅剩不多的一点颜面也将荡然无存。
荡魔师太率先出手，她低斥一声，身体已在半空中，古蟒巨轮推出，宛如一轮巨日笼罩古月峰而去。与此同时，秦长老和段长老也都出手。
除了荡魔师太是外战阁次座外，无论秦长老还是段长老，都是一阁首座，在空虚山界中实力也仅次于老祖、宗主和七名峰主。
面对三人的联手攻势，古月峰的一只手仍在虚空中搜寻着，另一只手划过残影，转眼已握住三尖羽焰枪。
真丹境的气息从古月峰枪尖钻出，他出枪并不快，“嗖嗖嗖”，空气中响起三阵枪刺声，而此时荡魔师太三人的攻势已至。
轰隆！
虚空撕裂，光华四绽，罗川只看到巨大的圆轮、血红色的巨尺、重重叠叠的法力气浪，以及一道诡谲到极致的枪影，却不见了古月峰的身影。
“谦谦君子古月峰，天南妖枪守白骨……果然名不虚传。单论技巧上的造诣，天南修行界已无人能比得上他。”
罗川耳边响起秦甲天的赞叹。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试招
啪！
圆轮四分五裂。
铛！
血尺摔落在地。
噗！
三百六十五道青色法力杀气被绞碎成渣。
大殿末端，已将修为压低到真丹境的古月峰一人一枪，弹指间粉碎了三阁长老的攻势。在他另一只手下，虚空闭合，他的身旁出现了一个妩媚的短发女子。
鸦雀无声。
罗川闭上双眼，古月峰出枪的路线，从开始到落定，仿佛一副隽永的图画，深深刻于他念海之中。
即便在九龙君的记忆里，修行文明高度发达的天辰部洲，想要见到这么一枪也很不容易，几乎是将技巧发挥到了极致。
古月峰只是压低修为，算不上真正的越级挑战。可他这一枪所显示出的威力，已足够挑战大境界的枷锁！
闭上双眼的一刹，罗川依稀“看”到了全新的念海之上，又升起了一只圆形气泡，那是属于“技”的气泡。
和从前不同的是，气泡转眼碎裂，从中跃出一条人影，悬浮于念海之上，一招一式的演练起古月峰的那一枪。
在唐国时，罗川也曾得到过孙中圆和武居人对于武技的指点。那时罗川并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实力永远是以功力为先，与其磨练技巧，不如寻求修为的突破，功力的增涨。
可古月峰这一枪，却改变了罗川从前的观念。
修为功力固然十分重要，可当技巧发挥到了极致，技巧何尝不也成为力量的一种？
念海之上的人影演练了一百零八遍后，渐渐变淡，最终消散不见。
罗川心知，是天门秘境的开启，让他获得了新的天赋。放在从前，罗川或许会十分欣喜。可现如今，罗川已经知道了二圣主、四道少君、六部道藏这些怪物级天才的存在，能在三十岁前便拥有接近老一辈高手的实力，这十二人的天赋又是何等的可怕？
睁开双眼，罗川看到了闻人夕。闻人夕咬牙切齿，死死盯着罗川。
秦长老也看到了闻人夕，脸上浮现怒容。
“小妖道！你果然还躲在空虚山界，真是好大胆子！”
“正好，你们师徒俩就留在空虚山界吧！”
闻人夕冷笑，眉梢挑起，正要破口大骂，耳边响起一阵咳嗽声。
“师尊！”闻人夕花容失色。
“没事，老伤了。”古月峰抬起头，低笑道，看向闻人夕的目光里满是宠溺。
闻人夕却不干了，她猛地甩过头，凶狠的目光扫过殿上众人，冷冷道：“一群虚伪的小人！若是没有我大灭峰替你们镇守白骨天牢殿！你们又怎会有今日的太平！”
段长老、荡魔师太包括紫极峰峰主都没说话。
秦长老冷笑一声：“正因如此，才对你们勾结魔道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闻人夕怒极反笑，伸手指着秦长老的鼻子：“亏你还有脸说出这番话！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你们把控着修行资源，对我大灭峰又百般压制，若不和魔门换取资源，别说一千年，百年不到大灭峰就将不复存在。”
“你……”
不给秦长老说话的机会，闻人夕冷笑连连：“八百多年前，天华三宗原本是想将整座空虚山界搬走，去镇守白骨天牢殿。可你们却出卖了大灭峰，用以保全自己！这八百多年来，你们除了在白骨天牢殿试炼开启时，施舍我大灭峰一点资源外，还做过什么！”
满殿长老峰主，目光闪烁，却无一人作声。
直到这一刻，罗川才知道了八百多年前的真相。那天段长老并非有意隐瞒，而是实在没有脸说出口。为了保全整个空虚山界，而舍弃大灭峰，也算合情合理，唯独不合道义。
大殿上首，段长老悠悠长叹：“这八百多年来，从上一任宗主至今，空虚山界时刻都在努力着让大灭峰回归山界……”
“免了！”闻人夕毫不客气的打断：“距离千年之约也就只剩一百多年，我看空虚山界也没那个能力重返天南第一。到时我大灭峰将斩断香火，自立道统传承，和你空虚山界再无关系。”
长老们一个个脸色难看，可无人出言反驳。
千年之约？
罗川望向秦甲天。
“千年之约……八百多年前，大灭峰被搬走前夕，那一代的宗主和峰主达成了一项约定。千年之内，倘若空虚山界无法重新成为天南霸主，将大灭峰搬回山界。千年之后，大灭峰便可自立传承，开创宗门。距离千年之约已不遥远，空虚山界即便拥有隐藏实力，可和天华宫、南幽教相比，还有很大差距。”秦甲天传音道。
“我们走。”古月峰淡淡说道，目光落向段长老：“我徒之前多有冒犯，明年夏秋的白骨天牢殿试炼，我会再多给贵宗一个名额。”
说完，古月峰也不管长老们是否答应，转身便向殿门走去。
闻人夕扫过罗川时，暗暗瞪了一眼，紧跟古月峰而去。
罗川明显察觉到，古月峰转过身时，大部分长老都松了口气。
然而罗川隐约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走出三步，古月峰身形止住。
大殿的气氛再度变得紧张。
“对了，听说你们替我大灭峰收了一名弟子。”古月峰淡淡道。
众长老包括几名掌道弟子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向罗川。
古月峰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缓缓转过身，看向罗川：“就是你吗？”
“正是。”罗川也不隐瞒，大方说道：“见过古峰主。”
闻人夕一怔，难以置信的盯向罗川，随即暗暗跺脚，又羞又恼。
“你就是罗川。”古月峰上下打量了一翻，微微一笑：“之前听说你无法修行，看来传言有误。把这样一个好苗子送给我大灭峰，贵宗真是舍得。”
话音落下，空虚山界众人无不面露尴尬，段长老、荡魔师太等人更是暗暗紧张。他们早已把罗川当成空虚未来重点培养对象，如果因此让罗川变成真正的大灭峰弟子，岂不成天大笑话。
荡魔师太看向古月峰，冷冰冰说道：“罗川成为大灭峰主峰弟子，只是一场误会。他如今已立黄庭，以他的资质，距离真丹境不过一两年。到那时，他自会脱离主峰弟子的身份，晋升空虚山界掌道弟子，就不劳烦古道友挂怀了。”
“哈哈哈……”古月峰大笑：“几位想多了。我大灭峰虽地处穷山僻壤，可也从来遵守道义，不会同你们抢人。”
说着，古月峰话音一转：“不过，他名义上毕竟还是大灭峰弟子。我身为大灭峰代峰主，怎么也要给点见面礼。如此，便试上一招。”
空虚山界众长老暗松了口气，段长老上下打量古月峰，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能得天南第一枪的指点，也是罗川的运气。”
罗川耳边响起秦甲天的传音：“不用担心，古月峰和昆庭山陆凡双不同，是真正的君子。他生平大小战役无数，却只杀过两个人，更是出了名赏识后辈天才，当代六部道藏中有不少都得到过他的指点。”
古月峰长枪点地，看向罗川，一笑道：“我会将功力压低到和你一样的境界，并且只出一招。你若敢，便上来。”
“多少天南天才哭着叫着想得到我师尊的指点，你这个家伙何德何能，竟然让师尊另眼相待。还愣着干嘛！”闻人夕撇了撇嘴道。
将这师徒俩的双簧收入眼底，罗川心中冷笑。
古月峰看向他的那一瞬，他明显感觉到一股气机锁定住他挂在脖中的储物指环。古月峰冒险前来大灭峰不单单是为了闻人夕，还有另一个目的，便是那块伪装成火蝠内丹的怪石！
古月峰表面上说要指点他，十有八九是想趁着两人交手的一瞬，暗中夺下怪石。
四目相对，古月峰目光淡漠，虽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轻蔑，可他不动声色间将空虚山界众人愚弄于股掌的手段，已然表露出他的不屑。
恐怕在古月峰的想法中，那块怪石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就这么瞧不起人？
罗川深深看了眼古月峰，想到古月峰之前无比惊艳的那一枪，不禁有些手痒。
“有何不敢。”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技巧之道，一战证判！
“你的兵器？”古月峰打量罗川。
“拳头。”罗川摩拳擦掌，噼里啪啦，活动了一翻筋骨。
“善。修行一道，讲究的就是顺其自然，你若能将拳道修炼到极致，一拳破万法，自然也就无需其它的兵器法器。”古月峰说着，挑起枪尖。
相距二十步，直面古月峰，罗川又是另一番感受。
古月峰静静伫立，修为也压低到筑基大圆满，却宛如一汪无垠大海，浩浩荡荡，无边无际，全身上下竟无一处破绽。
没有破绽，让人如何去攻？
罗川脊背流淌下冷汗，这种感觉令他难受得想要吐血。
“如此，我先来吧。”古月峰淡淡一笑，身体一晃，射向罗川。
他刚迈出一步，之前浑圆无破绽的身法瞬间破灭，宛如大海流泻，化作亿万股海流潮水，奔腾向四面八方，周身上下竟然全是破绽！
正因全是破绽，反而更让人无从下手！
古月峰虽将功力压制到筑基大圆满，可他的经验技巧，却因修为的压低，反而更加完美的释放出来。
相距十多步，古月峰一紧一松之间，罗川身躯剧震，尚未交锋，淤血便涌上喉口。面对由远及近的三尖羽焰枪，罗川本能的想要向后避开。
深吸口气，罗川硬生生吞下那口淤血，稳住脚步。
他清楚，这第一步若是退下，等于城门大开，任凭古月峰纵枪驰骋，再无一争之力！
拳心之中，风云吞吐，刹那凝聚成一抹光华。
面对古月峰无可挑剔的完美身法，罗川毫不犹疑的施展出他最强绝技，拳意！
丝丝光华从他拳心绽放。
直撄阵阵刺骨枪风，罗川迎头而上。
流风呼啸，殿外远山，万兽奔走，山摇地动，就连千万株参天大树也不甘寂寞的随风摇动，形成树浪，宛如一片置身暴风雨中的大海。
所谓拳意，一念牵动苍生，引苍生之念为己用，有形有质，威力无穷。
罗川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气波，气波瞬间汇聚于拳心，转眼凝聚成拳状，高逾殿顶，宛如一座飞山，砸向古月峰。
“拳意！”闻人夕惊诧。
“比起那日大比，又有长进。”荡魔师太点评道，眉梢流露喜色。
空虚山界众长老，无不暗暗点头，喜形于色。
古月峰眼中也闪过一抹惊艳，转瞬消散，他身在半途，距离罗川仅剩十步，低声道：“可惜，太过依赖力与势，却不知道，只有完美的技法才能驾驭最完美的力量。反之，技亦能破势！”
话音落下时，罗川一招拳意已轰至古月峰身前。
如山峦一般的拳波，从天而降，挟带着断山平江的威力，似能将渺小的古月峰压成粉碎。
古月峰的枪尖动了一下，半空中出现了一道枪影。
这一道枪影十分诡秘，没有起势，也看不出最终的落尾，天马行空。最诡异的是，它并非刺向罗川的拳意，而是斜斜扎入左侧的空气中。
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
随着古月峰这一枪发出，空气仿佛受到了某种指令，无形的力量从一点之中扩散开，仿佛一只大手，竟将方圆十步内的空气牢牢掌控。
原本脆弱的空气顿时绷紧，在古月峰的枪尖下坚硬得就好像一张铁板，整块上翘。
嘭！
罗川集全身功力于一招的拳意气波，被古月峰随手一枪点飞。
轰隆！
如山峦崩塌的拳波撞击殿门，巨力波荡，激起一圈华光，这一拳之威居然引动了空虚主殿的禁制法阵！
大殿之中，人人震惊。
罗川不信邪，手心再度溢出光华，又是一招拳意轰出。
相隔九步，古月峰身形一晃，原本位于身前的三尖羽焰枪刹那间出现在他头顶，又是一枪匪夷所思的点出，快若灵蛇出洞，轨迹飘忽不定。
嘭！
拳波被挑飞上天，重重撞击向殿顶的禁制，整座主殿回响起山呼海啸的声响。
罗川不服，两人相距只差七步，罗川轰出第三波拳意。
古月峰盘枪横点，一阵大风从空气中涌出，将这一波拳意扇飞，“轰”的撞上殿柱。
拳意固然厉害，能运用拳意，说明对于气势的领悟已达到登堂入室的地步，可再厉害也要击中对方才管用。古月峰这一枪尚未完全发出，可随手三击，已将他的枪技展现得淋漓尽致，牢牢压制住罗川！
大殿内安静得有些过分。
人人都知道古月峰很强，却没想到他竟然强到这等地步。
罗川在大比上接连击败离弓和北流天，皆是一招定胜负，几乎奠定了他同级最强的地位。真丹境之下，同一境界中，罗川的实力已遥遥领先。
即便古月峰拥有大小近百场战役所得的经验和技法，空虚山界的长老们仍然认为，罗川应该有一拼之力。
却没想到竟是势如破竹，一边倒的节奏。
“三枪定乾坤，独守大灭峰。不愧是天南第一枪……可是罗川，你应该不会就这样认输才对。再让我惊喜一次吧。”秦甲天平静的注视战局，心中说道。
三拳过后，罗川纹丝不动，盯着脚底。
拳拳击空，心力交瘁。自罗川出道以来，屡遭险情，九死一生的境地也遭遇过不少，更是面对过化婴境强者。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只差七步。
罗川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那是古月峰三枪点飞拳意的画面。古月峰那三枪，天马行空、羚羊挂角，看似无迹可寻。然而罗川却隐约捕捉到了什么。
两人只差六步。
古月峰三枪挑飞拳意的画面开始变得清晰，渐渐和之前念海中蹦出的人影重叠。古月峰这三枪，和他之前挫败三长老的三枪虽然大不相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从一点出发。包括古月峰毫无破绽的圆满身法，也是将这一点放大。
这一点，便是古月峰枪道中的精华，同样也是胜败的关键！
天门之下，念海之上，属于技法的气泡升出海面。气泡破碎，人影蹦出，演练起来。
两人相距离只剩五步时，罗川似乎才回过神，他左脚向侧前方迈开，徐徐抬起头。
紫极峰峰主、段长老、荡魔师太、秦长老等人神色一滞，他们隐约感觉到，在罗川身上正有着什么奇妙的事情在发生。
就在罗川抬起头的一瞬间，古月峰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别人或许看不明白，可他如何看不出，罗川对于技法的领悟，竟在一瞬间突飞猛进。他的身法虽然还不够浑然天成，可左脚迈出的那半步，神乎其神，恰到好处的弥补了他周身全部破绽。
虽说和他古月峰相比，罗川对技法的领悟还很肤浅。可和修行界九成九只追求功力而忽略技法的修道者相比，罗川已经迈出无比关键的一步！只这一步，便会让他在日后遥遥领先于九成九的修道者！
转眼之间，两人相距只剩三步。
法门的对决，隔着百八十步便能展开，古月峰却是打着暗中夺走罗川储物指环的主意，这才欺身逼近。
然而此刻，古月峰已然忘记他最初的目的。
三尖羽焰枪出，仿佛荒古时的孽龙钻天，一改此前的轻描淡写，裹挟着欺天霸地的强横气焰，扫荡而出。
罗川眼神忽明忽暗，手腕翻转，道道光华隐现于拳心。
这是他今日第四次运用拳意，可这一次，却是用妙法魔拳施展出。
我魔慈悲，我不慈悲！
依旧是妙法魔拳第一式：摧城！
和以往的“摧城”相比，这一式“摧城”尤为诡异。起初声势并不大，毫无摧城之威。可随着拳锋的推进，天地间的光明似乎都被吸入拳心，拳力剧增，却被罗川压缩凝聚在一点。
所有人的心跳猛然加快。
就见罗川拳头划过一道难以琢磨的轨迹，破开重重叠叠的枪影，砸中三尖羽焰枪。
“爆！”
罗川瞠目大喝，拳面猛然扭转，真元和精血同时奔出，拳力并着拳意瞬间炸开，一股脑的轰击向枪尖，没有一丝一毫的流失。
枪拳之间，空气早已粉碎，露出一道虚空裂痕。转眼，虚空层层撕裂！虚空之力仿佛巨山坠入大海泛起的滔天浪潮，疯狂的向两旁波荡！长老们纷纷起身，一边阻挡巨力破坏大殿，一边惊骇的看向罗川和古月峰。
大殿中央，虚空乱流渐渐散开，暴露出了少年与男子。
罗川和古月峰彼此凝视，拳枪相撞，谁也没有挪动半步，竟是平分秋色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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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琉国试炼
“打平了！”
掌道弟子们一脸怔仲，除了秦甲天和红音姑外，无不流露出嫉妒之色。
“这怎么可能……”闻人夕盯着在师尊枪锋下纹丝不动、傲然伫立的少年，紧抿双唇，难以置信。
“大兄！小川竟然和古月峰打平了！”红音姑喜声道。
“干得不错。”秦甲天摸了摸鼻子。
虚空闭合，罗川和古月峰同时撤手。
“古道友，罗川可否？”段长老笑容满面，乐呵呵的捻着胡须。
“同辈之中，天南之域，光论悟性，在他之上的，恐怕就只剩那十二个人了。”古月峰淡淡说道，挂回三尖羽焰枪：“我还有事，告辞。”
说完，古月峰再不多看罗川一眼，转身走出大殿。
闻人夕愣了愣，赶忙追出。
夜已入深，大殿外的道衍斗场上聚满好奇不安的弟子。
当闻人夕的倩影出现，弟子们无不露出愤怒之色。
“是她！那个妖道！”
“小贼不要跑！”
弟子们还没喊出几声，就被一阵低咳打断。
古月峰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萧瑟，他走得很慢，脚步很沉，直到他走过衍道斗场，都没有一人敢发出声响。
山道尽头，闻人夕心疼地看着不断咳嗽的男子，忍不住责怪道：“师父，你又动杀念了！”
“杀念……”古月峰停住脚步，望向山头那轮明月，自嘲的一笑：“世人称我谦谦君子，以为我不忍杀人。可他们又怎会知道，我古月峰想杀之人，何其多。”
“天华宫横行霸道，该杀！邪魔修士觊觎我大灭峰，该杀！下六洞洞主不守峰规，该杀！空虚山界八百年来毫无作为，亦该杀！我古月峰不是不想杀，却是不能杀。”
“我这一生，只剩下最后一次杀人的机会。”
古月峰说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低咳。
闻人夕已经泪流满面：“师父，你别说了！你每次一动杀念，都要咳上老半天。那个罗川，他只是一个筑基境修士，就算天赋强一些，又能有什么威胁？”
古月峰收回目光，神色微微复杂：“有一件事，为师一直没告诉你。那个千年之约其实还有一条。”
“是什么？”闻人夕抹去泪水问道。
“千年之内，空虚山界若能重回天南第一，挟峰主令牌者，可号令大灭峰。罗川能够往来空虚山界和大灭峰之间，十有八九是得到了那块峰主令牌。”
闻人夕娇躯一震，脸上掠过惊讶，随后摇头：“以空虚山界如今的情况，想要在百年内重返天南第一，无异于痴人说梦。”
“夕儿，你经历的事还少。在修行界，一个人的崛起，往往就能够改变一切。”古月峰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傲然：“同一境界中，天南修行界能挡我一枪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五人之中，他罗川就占了一个。能同时拥有技法、功力和气势，虽都未达巅峰，也不完美，可足以展露出他无可比拟的潜力。”
“师尊放心，弟子从今日起，日日夜夜守在空虚山界外。罗川一旦出山，我便拼尽全力杀了他！绝不给他成长的机会！”闻人夕狠狠说道。
“为师若是猜得没错，困住你的那个小楼，是他的住所。”古月峰促狭的看了眼女徒。
闻人夕俏脸“唰”地变红，扭捏道：“徒儿一时不防，上了那个小贼的当。哼，再不会有下次了，再见到他，徒儿必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顺便把火蝠内丹拿回来。”
“不必了。天道公平，天才的问道之路，从来都是杀机重重。十年后，他若还活着，恐怕连我也杀不了他了。”古月峰淡淡道：“至于那颗火蝠内丹……先寄放在他那也好。走吧，回峰准备一下，十二楼宴快到了，那才是重头戏。”
“是，师父。”闻人夕乖巧的说道。
“又或许，这个罗川的出现，会是一场机缘呢。将来的事谁又知道。”
当月亮滑落山巅，古月峰和闻人夕消失在山道尽头。
直到古月峰的气息彻底消失，主殿中的长老们这才松了口气，看向罗川时，目光又变得不一样。
“这一战若是传出去，足以让你再次名动天南仙道界。”一名藏经阁的长老笑呵呵的对罗川道。
“虚名是累赘，罗川已有前车之鉴，宁可不要。”罗川道。
这番话说出，又引来众长老一顿夸赞，就连内刑阁长老们也不吝溢美，秦长老混在众长老中，慈眉善目打着哈哈，十分辛苦。
“罗川，刚才那一战，你可有所感悟？”红峰主问道。
“对于技法略有些体会。”罗川答道。
“不错。”段长老捻须点头：“不过我辈修行，追寻的是长生和上道。无论是技巧、力量还是战斗法门，都只是为上道护法。上道为尊，切不可主次颠倒。”
荡魔师太突然开口：“罗川，你虽然能和古月峰打平，可你修为太低，功力不够，大夏朝依旧去不得。”
“是，弟子已经不想去了。”罗川平静说道。
荡魔师太一愣，深深看了眼罗川，狐疑道：“你能想通，再好不过了。”
又说了几句子，罗川告辞离去，主殿之中的议论并没结束。
没过多久，却有钟声才远处响起。
“揭榜钟？”有长老喃喃道。
“怪了，都这么晚了，谁还会去揭悬赏榜。”
“弟子们勤奋，也是好事。”
没过多久，长老们渐渐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异样之色。
秦长老满脸紧张，猛地一拍莲花法座：“归尘，你快去看看！快点！”
“是！”名叫归尘的掌道弟子大步走出主殿。
没过多久，归尘匆匆折返主殿。
“揭榜之人是谁？”秦长老急吼吼的问道。
“是罗师弟。他揭了琉国的悬赏榜。”归尘小心翼翼答道。
“他、他、他真是……”秦长老气得七窍生烟，在众长老不满的目光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还真是会胡闹啊……”
满殿之中，只有秦甲天会心一笑。罗川这小子果然机灵。
“罢了，他快两年没下山，让他出去试炼一下也好。若本道记得没错，琉国那个悬赏榜已经有两年没人敢去揭了，他十有八九会被困住。”段长老道。
“派个长老暗中保护吧！”秦长老满脸紧张。
“不必了！”荡魔师太不悦的哼了一声：“琉国那试炼虽难，但也不会伤及性命。修行之道不可能一帆风顺，让他再受点挫也好。”
段长老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秦甲天，捻胡道：“不日你们将要动身前往天启京，参加十二楼宴。路上万一遇上罗川，便拦住他。”
“是。”秦甲天越众而出，躬身答道。
抬起头来时，秦甲天云淡风清的脸上露出一丝期待。
罗川这一走，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多了罗川这个怪物中的怪物，今年的天启京，应该会格外热闹吧。
……
罗川来到空虚山界北山门时，青檬的光芒从远天溢出，一夜将逝，拂晓将至。
北山门位于两座孤峰绝壁之间，两座孤峰高逾千仞，左边一座绿树茵茵，百花绽放，一派春暖花开、生机勃勃的景象。右边一座则是冰封万丈，天寒地冻，宛如深冬。
两峰一阳一阴，内藏空虚山界赫赫有名的阴阳绝天守山法阵。
罗川乘坐青鹤徐徐降落在两峰间的山坪，两名看护法阵的外门弟子热情的迎了上来。
“罗师兄要出山吗？”外门弟子问道。
“是。”
“可有长老手令？”
“我揭了悬赏榜。”罗川摇了摇手中的金榜。
“参加个人试炼的确不需要手令。师兄请。”
一名弟子认真做着记录，另一名弟子下意识的瞟向罗川手中的悬赏榜，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脸色陡变。
“是琉国的悬赏……”那弟子说着，目光落向罗川背后一身破烂王袍的朱太子，脸上闪过怒容：“又是你！你祸害我空虚山界弟子还嫌不够！”
朱太子一脸尴尬，手也不知往哪搁，嗫嚅不言。
第一百一十九章 水流巨罩（三更）
那弟子转向罗川，忿忿道：“师兄，这个悬赏榜揭不得啊！这个悬赏榜从五年前就挂着，其间揭榜的弟子也有十来个，却没有一个能完成任务。不但如此，他们的功力都有不同程度下降，调养了大半年才调回来。最近两年，都没有人再去揭这悬赏榜。”
罗川回头看向朱太子。
朱太子挣扎半晌，叹了口气，低声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罗仙家若是为难，就算了。”
长老们此时应该都反应过来了吧。
罗川目光越过朱太子，望向主山山顶。
“不用多言，开山门。”罗川转身对那外门弟子说。
朱太子脸上露出狂喜。
外门弟子怔怔的看向罗川，半晌苦笑道：“罗师兄果然非比寻常，或许这悬赏榜真能在师兄手上终结。祝师兄旗开得胜。”
说完，外门弟子小心翼翼的祭出三角小黄旗，对着山门摇动了两下。
“开山门！目的地……琉国！”
“别！等等……”罗川急道，他只是想出山而已，压根没想去那琉国。
话音未落，两座孤风绝壁轰然向左右打开，宝气护住罗川和朱太子。虚空撕裂，露出一团黑色漩涡，将罗川和朱太子卷了进去。
罗川再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道院中。桃树华庭，溪水潺潺，在他脚底是一圈井口大小阴阳符阵，此时还散发着微弱的余光，想必就是设置于琉国的传送法阵。
那两个外门弟子，急什么！
罗川揉了揉额头。他对琉国悬赏没有半点兴趣，只不过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离开空虚山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夏天启京。
“太子爷，这里距离大夏朝有多远？”罗川问道。
朱太子一愣，想了想道：“大夏朝位于天南东北，我国到大夏朝，那是相距十万八千里。”
罗川脸一黑。他还没突破真丹境，无法御剑飞行，而从白玉京河君洞府带出的龙龟封魔是战斗型的封魔，代步速度极慢。如果真像朱太子所言相距十万八千里，他赶到天启京怎么也要大半年，到那时候周不臣恐怕已经歇菜了。
“不过小王记得，在京都的西郊山上有一座传送法阵，传往大夏朝的京都。”朱太子思索道。
“果真？都城离此处可远？”罗川问道。
“不远。这里是大治府，距离国都不到五百里的路程。”朱太子道。
罗川心中一喜，没等他开口，就听朱太子叹了口气道：“算起来，小王已经有五年没回过都城了。罗仙家若是想要去大夏朝，还得另想办法。”
“为什么？”罗川皱眉。
朱太子古怪的看向罗川：“难道罗仙家没看悬赏榜吗？”
罗川语塞，他压根没想过进行这场试炼，自然没去看。
一阵笑声从庭院外响起。
“连悬赏榜都不看就跑了过来。王兄啊王兄，你这是从哪找来的仙家？这么不靠谱。”
来人三十岁左右，和朱太子一样，蟒袍玉靴，可他的服饰却要比朱太子华美精致许多，风度翩翩。在他身后跟着三名道人，紧挨着他的一名道人，三十岁左右，容貌清癯，手持拂尘，肩背长剑，一身仙风道骨。
“王兄，这是王弟我不远千里，从仙家宗门天火宗请来的得道高人，贾仙家。贺仙家和章仙家王兄早就见过，王弟就不介绍了。”男子笑着道。
贾道人倨傲的朝着朱太子拱了拱手，眼角余光落向罗川：“这位是……”
“哦。本王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空虚山界罗仙家。罗仙家，这位是康王，我王弟。”朱太子强笑道，眼中隐藏忧色。
“这么年轻……原来是空虚山界的高足，幸会幸会。本王算是半个修行中人，久闻空虚山界大名，刚才多有失礼。”康王皮笑肉不笑道。
罗川今年不过十七岁，穿着一身寻常的麻布袍，也没有悬挂空虚山界的腰牌，放在哪里都不显出众。和康王身边的三名道人相比，毫无仙家气质可言。
贺姓道人和章姓道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罗川。
贾道人却突然哼了一声：“太子殿下，你这回恐怕是请错人了。本道擅长望气之术，这位罗仙家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仙灵之气，即便真的来自空虚山界，怕也只是外门弟子、仆役一流的角色。”
朱太子一怔，随即笑着摇头：“这不可能，罗仙家可是很厉害的，本王亲眼所见。”
贾道人看向朱太子，眼神中多了一丝隐晦的轻蔑：“殿下，您不是修行中人，看不出真假也不怪你。”
“贾仙家你想错了……罗仙家他真的很厉害。”朱太子明显不擅言词，被贾道人一挤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罗川充耳不闻，察看起悬赏榜。
他早早就发现了康王和三名修士的存在，康王是筑基二阶的功力，放在世俗国度也算是年轻有为，贺、章二修士是筑基大圆满。而贾道人仅仅是筑基三阶的修为，初来乍到，却想要卖弄一番，好提升他的身价。
相比起来，悬赏榜中的内容更吸引罗川。
悬赏任务：破解洪山沼泽之谜。
悬赏奖励：三十万阴币，以及血砂草半年开采权。
悬赏期限：无年限。
增加奖励：若能解救京都，赏金翻倍，获得三分之一血砂草的永久垄断权，册封天南上师。
罗川第一次接受悬赏任务，略有些新奇，继续往下看去。
琉国，五年前还是中型国家，拥有大小府城近千座，人口接近八千万，武道风靡，繁荣昌盛，国力在天南域的中型国家中排名第十一。琉国盛产一种名叫血砂草的珍稀草药，既可用来配丹方，也可用来炼符。血砂草生长在琉国唯一的大江，琉烟江畔，为了垄断血砂草，不让其外流，许多年前琉国便将国度迁至琉烟江畔。
然而五年前，突然有一天，一只圆形巨罩从天而降，将琉国国都以及周围方圆九十里之地笼罩其中。城外人进不去，城内人出不去。除了太子和康王在外巡视，幸免于难外，包括琉国国君在内的王室，大半的文武官员，以及近百万都城百姓都困于都城。
巨罩成水流状，全部透明，隔着罩子能够清楚的看见都城里的情况。然而只要一靠近，便会有一股无形之力将人推开。起初琉国上下以为是天降灾祸，摆案设香，日夜祈祷，可迟迟不见成效，只好请求空虚山界的长老出马。连续来了三名长老，都没能解救都城。
到最后，全国动员，武道界的高手们纷纷出动，终于发现巨罩的出现和国都南部一百二十里地外的洪山沼泽地有关。沼泽地形成已久，方圆六十里，分三层。原本毫无生机。可自从巨罩出现后，沼泽地里出现了许多凶兽异禽。
第一层的凶兽大约有用普通武道高手的功力，第二层的凶兽拥有半步散人的功力，第三层的凶兽拥有散人的功力，放在仙道界便是筑基大圆满。而一到夜里，沼泽外的居民们都能听到沼泽地里传来怪笑，偶尔有孩童看到一道白光从沼泽地飞起，直飞向都城。
每一次武道界的高手们深入沼泽，要么齐齐失踪，要么铩羽而归，从没有一次能进入沼泽地深处。太子和康王只好再次求助仙家，朱太子拥有传送法阵使用权，便在空虚山界贴出悬赏榜，悬赏空虚弟子进入沼泽地深处，找出巨罩出现的原因。
“水流巨罩……”罗川心中生出一丝好奇，他也知道想要尽快赶到天启京，就只有进入琉京。
“罗道友可有什么好主意？”贾道人冷眼看向罗川，声音略带讥讽：“若是能找出形成巨罩的原因，不仅可以获得太子殿下三十万阴币的悬赏，还能在未来拥有血砂草半年的开采权。罗仙家想必也是奔着血砂草才来。”
“还没亲眼目睹，能有什么主意。”罗川道。
“如此，本王邀请的几名仙家准备明日就去洪山沼泽，罗仙家便一同前往吧。”康王笑呵呵道，暗中向一旁的贾道人使了个眼色。
贾道人会意，道：“去之前，还望罗仙家能够先露两手。罗仙家虽然出自空虚山界，可年纪轻轻，全身上下又无半点仙灵之气，万一出了岔子，空虚山界怪罪下来，本道可担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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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神秘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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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仙家的本领本王可是亲眼目睹，毋庸置疑。”朱太子终于露出一丝不悦，强硬的说道。
“本王觉得，贾仙家的话也有道理。”康王斟酌着说道：“既然要结伴同行，彼此之间需得相互信任，罗仙家露两手也好，这样一来几位仙家心里也不会有芥蒂。”
罗川想起了当年下yīn川时，途中遇上的几名仙家也因为察觉不出他的仙灵之气，而对他十分轻视。在九龙君的记忆中，但凡久居仙家福地，都会沾染上几分仙灵之气。他好歹也在空虚山界呆了一年半多，至今未沾染仙灵之气，十有仈jiǔ还是和《九死一生功》有关。
“不用结伴。”罗川淡淡说道：“我习惯独行。”
朱太子只当罗川生气，赶忙赔礼道：“罗仙家千万别介意，我这王弟xìng情耿直，说话不喜欢绕弯。洪山沼泽并不好走，地形复杂，弯曲回绕，如果没有熟悉的人领路，连第一层都很难进去。更何况沼泽第三层的凶兽异常凶猛，若不结伴，恐怕很危险。”
耿直？怕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吧。
罗川同情的看了眼朱太子，没有说出口。
“王兄阿王兄，你让王弟说你什么好呢。父王在时，常说你仁厚，依我看是迂腐。”康王语气一变：“这些年你找了多少所谓的‘仙家’，结果都是来混吃混喝，空虚山界的仙家也来了不少，还不是无济于事。”
“空虚山界？”贾先生冷笑一声，目光不断飘向罗川：“两位殿下恐怕还不知道，空虚山界早已rì薄西山，远不如当初了。空虚山界里出来的仙家，不过如此。”
朱太子被说得哑口无言，他有心反驳，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急得满头大汗。
“太子，你告诉我洪山沼泽的具体所在，我这就出发。”罗川淡淡说道。
在天南仙道界大多数普通仙门弟子眼中，空虚山界一直在走下坡路，可令罗川没有想到的是，随便遇上一个无名仙门的弟子也敢如此嚣张。也难怪北流天三人会出现在秋季大比上，空虚山界上层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展现实力，重振旗鼓。
朱太子犹豫半晌，重重一跺脚，抱歉的看了眼罗川，伸手指向西北方向：“从这里往前三百多里不到便是。小王知道罗仙家手段高明，可洪山沼泽实乃险恶之地，若在途中遇上武道界人士，罗仙家可以考虑结伴同行，顺便替小王照拂一下他们，小王感激不尽。”
说着，朱太子朝向罗川深深一拜，眼中微微泛红：“小王无能，这些年来，几乎用尽一切能想到的方法，散尽家财，却还是没能救出父王和国都里的百姓。我父王和母后年事已高，小王不能侍奉于膝下，rì夜担心，常常无法入眠。一切就都拜托罗仙家了。”
罗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和一旁城府颇深的康王相比，朱太子的确显得宅心仁厚。可在九龙君的记忆中，出身王族者，最忌讳的就是心慈手软，这样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别说王族了，就是在罗家，也是一样弱肉强食，心狠手辣者当道。
罗川没有继续想下去，他和朱太子并无私交，之所以要去洪山沼泽，只为了能够早rì踏上大夏朝的土地。若能解开巨罩之谜，便可借着琉都的传送法阵前往大夏，如若不能，还得另外想办法。
“且慢。”贾道人突然大步迈出，拦向罗川：“等搞清楚真假，再走也不迟啊。空虚山界好歹也是排名前七的大宗门，想必罗仙家定有两手绝活。”
罗川目不斜视，一步迈出。
他和贾道人原本相距十步，仅仅一步，罗川便已出现在贾道人近前，原地仍留有一道残影。贺、章二修士神sè陡变，他们第一眼的感觉罗川是避开贾道人朝向院门走去，可当第二眼看去，罗川却又像是直奔贾道人。
两种不同的感觉映入心湖，彼此冲突，二人的道心境摇摇yù坠，有种想要吐血的感觉。
旁观者尚且如此，更别说贾道人。罗川迈步的一瞬，贾道人只觉得庭院中的景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先的天地忽然消失，在他视野范围内就只剩下穿着麻布衣的少年，却宛如一股铺天盖地的巨浪，轰压而来。
贾道人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动了。
不！
贾道人心底咆哮，拼命挣扎，下一刻他斜斜飞了出去，重重撞击在庭院的老树上。老树断裂，贾道人“啪”地摔落在地，脸上浮起醉酒般的红晕，仓皇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这这……怎么回事。”朱太子张大嘴巴。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见到罗川和贾道人有过身体上的接触，罗川隔着从贾道人身边走过，贾道人就莫名奇妙的飞出来。
康王同样一脸难以置信，和朱太子不同，他算是半个修行中人，罗川那一步展露出的高深莫测，仿佛一座巨山突然压在他心头，令他差点吐血。
脸sè渐渐变得yīn沉，康王转过头，同贺章二修士交换了个眼神，三人眼中同时闪过杀机。
罗川施展风法遁术，闲庭信步的来到洪山沼泽地界时，已是午后。
一路上走过两座府城，一片小平原，所见所闻，和罗川原先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百姓们依旧安居乐业，府城里的景象虽不繁华，但也是有条不紊，总体来说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百姓提起朱太子，八成都是赞不绝口。
随着罗川接近洪山沼泽，各式各样的人马开始变多。大多都是身背刀剑，骑着高头大马的武道界人士，偶尔罗川也能看到几名气宇不凡的修士，被武修们众星拱月般簇拥在中间，修为都很一般，最高的不过筑基三阶。
洪山沼泽藏在一片水湖密林后，占地方圆三六余里，比一般的府城还要大不少。或许因为常年有人进入沼泽探秘的缘故，在水湖密林外，竟然座落着一间间茶楼客栈。不时有武道界人士风尘仆仆的赶来，栓上马，在茶楼喝上一壶，随后结伴进入水湖密林。
“洪山沼泽。”
罗川遥望湖林深处，只见zhōng yāng地域的上空，升腾着一股血红sè的煞气，将三十里的洪山沼泽笼罩。
闭上双眼，罗川意念集中于天门秘境之下。
身后和左右十里地的景象映入脑海，唯独身前的洪山沼泽依旧模糊不清，被一股奇异的力量阻挡。
“小哥也是去探秘的吗？先上来喝壶茶歇歇脚吧。”
罗川转头看去，只见十步外一座吊脚楼上，胖乎乎的掌柜热情的招着手。
“小哥年纪轻轻便来闯荡，果然是有志不在年高。这一壶我请。”
罗川心头一动，离开世俗不过才一年半，他却仿佛已经离开了很久。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罗川转身向吊脚楼走去。
吊脚楼临湖而建，和周围的客栈茶楼相比，规模较大，一楼的客人却不多。大多数武修喝完茶歇完脚，便匆匆离去，很少有久留的。
罗川上了二楼，寻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二楼厅堂很大，客人也比一楼多出许多，三十多武修分几拨而坐。从罗川这个角度向北望去，一马平川，罗川隐隐看到一百多里外那座临江而建的巨大城池。城池之上，果然笼罩着一只巨大的半圆形水罩，仿佛一只倒扣的海碗。百里地已是罗川目力的极限，都城里的情况罗川自然是看不到。
“小哥也是京都人吗？”胖掌柜亲自端着茶盘走了上过来。
“算是吧。”罗川道。
只不过是唐国的白玉京，而非琉京。罗川心想。
端起茶杯，罗川浅浅抿了一口。茶水的口感十分粗糙，罗川却生出一丝淡淡的怀念，在空虚山界食天露饮灵泉，却没有尘世间的一杯粗茶来得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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