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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狂人阿Q     大国崛起1857txt下载     大国崛起1857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九十四节 加州桑蚕业和移民

    史上,美国从来都不是一个桑蚕业大国,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美国还可以种桑养蚕。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但对比一下中美地图就能发现,中国和美国两个国家,都位于北半球,大部分地区在维度上是一致的,没道理在中国能找到适合桑蚕生长的地区,而在美国找不到一块气候合适的地方。

    事实上,美国不但可以种桑养蚕,而且不乏适合优质桑蚕生长的气候和土壤。

    其实早在17世纪初,英国殖民者就将桑蚕带到了美国,美国佐治亚州和南开罗莱纳州在18世纪就形成了桑蚕产业,当地出产的生丝出口到英国加工成丝织品在返销美国。

    但之后随着美国独立,烟草行业和棉花种植业兴盛起来,导致需要大量人力的桑蚕业逐渐在北美大陆消失。

    18世纪晚期,在美国政府的支持下和奖励下,桑蚕热再次在美国兴起。首先是康狄涅格州,1825年的时候,该州的曼斯菲尔德市一度有四分之三的家庭从事桑蚕业,哈特福德市一个普通苗圃每年能卖出三十万株桑苗,在桑蚕热的推动下,几年之间桑苗价格暴涨了七倍多。在这种美国独有的投机风潮一般的桑蚕热推动下,周边的马萨诸塞州、纽约州、新泽西州和宾夕法尼亚州都出现了桑苗的培育产业。

    但这种投机风潮,并不是良性的,必然导致良莠不齐泥沙俱下的现象,甚至种植了大量并不适合养蚕的桑树,最终生产出来的蚕丝品质也很低劣。

    最终在1840年代的桑树流行病打击下,投机热潮带来的桑蚕热退潮,这股桑蚕热再次兴起,则是十几年后,地点则换成了加利福尼亚州。

    一个来自法国的园艺师路易斯普罗旺斯在1854年移民到了加州,桑蚕热时期,他曾在纽约的桑树苗圃中工作过。移民到了加州之后,路易斯认为加州的气候十分适合桑蚕生长,他成功的在加州引入了三种桑树,白桑、鲁桑和意大利桑,经过选育发现,白桑最适合加州的气候条件。

    路易斯之后开始在加州推广种桑养蚕,1867年他出版了《加州丝农手册》,大量夸赞加州的气候条件,说“我们加州有全世界最好的产丝地;我们有家蚕所需要的纯净空气;养蚕时节六月到十月天气晴朗;阳光充沛,桑叶生长繁茂”。

    路易斯在加州发展桑蚕业的想法,还是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的,一个银行家亨利资助他,让路易斯在1860年成功从法国引进了一批蚕种,但是从中国引进的蚕种连续三年都无法孵化,让路易斯觉得中国蚕可能不适合加州的气候,导致中国蚕没有成功引进。

    路易斯的推广行动,在最初几年获得了成功。

    因为欧洲爆发的蚕微粒子病,让欧洲的蚕卵带有病毒,因此大量从其他地区进口蚕卵,加州不带病毒的蚕卵,成为畅销品。同时政府担心淘金热的结束,让加州移民大量流失,也希望发展桑蚕业。从1862年开始,加州政府给予桑蚕业高额补贴,每种植5000棵桑树,奖励250美元,每生产10万蚕茧,奖励300美元。

    政府的补贴大大催生了加州桑蚕种养,十年间加州栽种了400万棵桑树,但也刺激起了投机风潮,大量不适合养蚕的桑树种被种了下去,用来骗取政府的补贴。

    可这项产业算是在加州成长起来,加上欧洲的蚕病,让加州养蚕利润丰厚,一公顷桑蚕可以得到2千美元甚至更高的利润。

    但加州桑蚕业有一个弊病,那就是主要是出口蚕种这种价值更高的产品,而不是桑蚕业本身的中断产品蚕丝和丝绸。利润丰厚,是因为欧洲蚕病流行,而不是加州真正培育出了桑蚕业的优势。

    来自欧洲的蚕种订单,就足够加州桑蚕业消化的了,甚至还供不应求。意大利宣称,每年意大利和法国还要额外从日本进口8百万美元的蚕种,才能满足要求。

    这种以蚕种生产,桑树栽种为导向的不正常的桑蚕热,显然不能够持久。1869年,政府取消了补贴,加州种桑热情开始降温。普法战争结束后,法国开始恢复桑蚕业,并且推广了控制蚕病的严格消毒和母蛾镜检法,意大利也应用了这种方法,加州向欧洲的蚕种出口也开始削减。

    史上,1880年代之后,加州的桑蚕产业就停滞了,即便是美国东部的丝绸工业发展起来后,也主要从中国和日本进口生丝原料进行生产,而不是使用本国生产的生丝原料。

    美国不缺乏优良的适宜种桑养蚕的气候条件和土地,不缺乏科学的技术和优质的蚕种,可为什么种桑养蚕就是发展不起来。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人力问题,尤其是加州,人力尤其缺乏,有限的人力资源,也大都进入了工资更优厚且不需要多少专门技术的采矿业,而不是投入繁琐的技术性工作养蚕中来。

    哪怕加州桑蚕业的先驱,园艺师路易斯认为,加州气候温暖,养蚕不需要复杂的设备,不需要建设专用的房舍,只需要将蚕种放置在阳光下而不需要孵化设备就能孵化,对人工的需求只有欧洲的八分之一,可加州依然无法提供充足的劳动力,因为加州的人力,真的连欧洲的八分之一都没有。

    路易斯曾经认为,唯有大量雇佣中国移民才能解决劳动力和劳动费用的问题,缫丝业是一个无法完全用机器取代熟练技工的产业,在中国有成百上千万熟练的缫丝女工,每天只能赚到5到10美分,而在加州,她们可以拿到75美分甚至更高的工资。加州的美国本地人,则不能接受1美元一下的工资,而且即便给他们付这个工资,也无法避免她们因技术生疏,而在生产中产生大量废丝的损失。

    史上,路易斯的设想没有实现,加州无法引入大量的缫丝工人,因为即便大量的华工进入加州,可九成都是单身男人,聊聊的女人,也大都是被帮会分子非法贩卖来的女妓。

    可这个史中,由于大明劳务输出公司的介入,中国向加州移民的方式改变了,苦力贸易早早被废除,并在这些年的努力下,通过劳务输出公司进入加州的移民终于达到了十万人,而这些移民都是家庭移民,至少是一男一女的小家庭,或者三口之家,因此加州的中国移民中,有四五万成年女性。

    于是史改变了,加州桑蚕热在1880年退潮之前,被大批涌入的中国女工接手了。

    但一开始中国人也没有进入这个他们很熟悉的行业,因为一开始涌入这里的移民,都是冲着劳务公司提供的一百亩水稻田来的。劳务公司早在十年前就在加州,圈占了当时还经常河水泛滥的圣华金河和萨克拉门托河交汇的三角洲地区的大批荒地,然后劳务公司投入巨资经过两年多的建设,修建了护堤,将这些圈占的沼泽地、低洼地,变成了可开垦的耕地,而且数量竟然高达两百万亩。

    之后大明劳务输出公司,利用这块庞大的土地,不断的吸引着来自中国的无地农民,以每年一两银子的低廉租金,将这些土地租给愿意来耕种的大明家庭,结果短短几年间,引入了两万户大明家庭。

    这些大明移民来到加州地区后,将他们几千年来掌握的农业技术,跟肥沃的土地结合起来,很快就向美国人展现了什么是最好的农业民族的绝技,首先在中国人的天赋技能领域,蔬菜种植领域,垄断了加州市场。接着成为了加州最大的水果和粮食生产者。

    但不管是生产蔬菜还是水果,都是一个劳动力密集,而土地集约的产业,即便是最占用土地的粮食生产,也不可能让一个家庭完整的利用到一百亩地。

    当初劳务公司租给每家一百亩地,是希望加大对大明百姓的吸引力,同时也希望尽快让大明移民占据土地,防止当时对劳务公司土地资产越来越眼馋的加州流氓资本家的觊觎。

    结果是这些家庭都用很低的成本拥有了大片的土地,而自己完全无法利用起来,对农民来说,让土地荒废着是很难受的。还很淳朴的老百姓,一边自己拼命干活,尽量开垦更多的土地,一边唿朋唤友,想将自己的好处跟亲人分享。于是他们从国内招来了他们的宗族、老乡和朋友,将自己种不完的土地,分享给亲朋。当然,也有悄悄转租给自己招来的新移民的,对此劳务公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是助长了这种做法。

    结果就是,在十年之中,劳务公司从大明招来了十万家庭移民。

    一开始,大家还主要集中在粮食种植、蔬菜和水果生产上,但加州人口稀少,总人口不过七十多万,根本就不可能消耗太多的农产品。

    另外就是,1873年经济危机之后,珠三角一带富庶地区的大明百姓,也开始向外移民,而其中有不少就是蚕农,这些人来到加州之后,发现加州也有桑蚕产业,一些家庭妇女开始利用家里的住宅养蚕,这批来自桑蚕产区顺德、南海等地的移民,很快就将养蚕技术推广到了整个大明移民地区。

    桑蚕业开始从加州的白人手中,向当地华人转移,很快习惯了足不出户,甚至还是小脚的女人们,就将桑蚕业在加州三角洲地带做成了一个庞大的产业。

    加州的桑蚕业不但能够满足蚕种的出口,而且开始有剩余蚕茧不需要孵化育种,而是进行缫丝了。但这两年还只是那些妇女在家中手工缫丝,当桑蚕规模越来越大之后,终于有商人看到了商机,决定从大明引进已经很成熟的机器缫丝工业。

    谁也没想到,一个商人的图利之举,竟然彻底改变了华人移民的轨迹。因为机器缫丝对蚕茧的大量需求,推动当地百姓扩大种桑面积和养蚕规模,反正还有的是土地耕种不了,所幸都种上桑树,家里的老婆孩子就能胜任养蚕的工作。而栽桑又产生了更大的劳动力需求,吸引了更多的移民。

    本来在劳务输出公司这两百万亩土地用完之后,就担心在吸引家庭移民上会后继乏力,可是大明商人引进了缫丝业之后,大大推动了当地桑蚕业的发展。

    桑蚕业是一个劳动密集型产业,史上之所以中国和日本在缫丝业始终占据优势,就是因为两国都是劳动力过剩的国家。中国桑蚕业又以江南地区和珠三角地区发展的最好,除了气候条件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这些地区的人口最为稠密。

    粮食种植是劳动密集型产业,水稻种植比小麦种植劳动更密集,而桑蚕业的劳动密集度则是水稻种植的三倍。

    种植小麦,如果粗放种植,不进行精耕细作,一个壮劳力可以耕种三十亩地,劳务公司在加州的两百万亩土地,最多吸引七八万农民,算上他们的家庭也不过十几万人,水稻的话一个人最多能够耕种十亩,可以吸引二十万家庭,撑死四五十万人口,可如果是桑蚕的话,则有可能吸引到百万以上人口。

    跟粮食生产相比,以珠三角最精细的桑葚鱼塘为例,每年挖塘泥肥田,养鱼,这都是重体力劳动,塘基上种桑,采摘桑叶的工作也是男人来进行。男人要挖池塘、养鱼、挖塘泥、种桑、摘叶,等等工作都非常消耗劳动力。女人养蚕、缫丝、织稠,男耕女织。一户人家平均下来最多也就经营三五亩土地而已。

    这样两百万亩土地,就能吸引到四十万以上家庭,超过百万人口并不难。

    如果形成气候,缫丝产业发展起来,工厂缫丝、织稠,更能吸引劳动力。

    劳务输出公司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种变化,发现珠三角地区移民带来后,开始将平时荒废的低洼地挖成池塘,在塘基上种桑养蚕,然后他们开始自行招来更多的亲朋好友,因为挖池塘、养鱼、种桑这种桑基鱼塘模式,不是一家一户能够进行的生产方式,而是根植在中国乡土社会的宗族组织上的生产方式,要进行桑基鱼塘作业,就必须是全族上下齐心协力,甚至珠三角地区开发桑基鱼塘的时候,是官府出面组织劳役对河堤进行加固之后才形成条件的。

    在看到有希望吸引到更多移民的时候,劳务公司立刻代替官府的作用,组织劳动力,大范围内对堤岸进行加固,修建新的河渠,从水量丰沛的萨克拉门托河和圣华金河中取水,帮助移民发展桑基鱼塘产业。

    结果珠三角地区的桑基鱼塘很快就在加州三角洲地区发展起来,而桑基鱼塘产业对劳动力的需求,则吸引了更多的大明移民,最终造成1873年之后,爆发了大明向加州移民的热潮。

    不过加州的桑蚕业发展不可能没有极限,仅仅三年时间,当地的生丝市场就饱和了,当地只有几家德国移民开办的丝织厂,根本消耗不了多少生丝,即便是鼓励当地华人移民兴办织稠厂也没有条件,因为加州就这么点人口,几家丝绸厂就已经满足了市场。

    但劳务公司发现,美国东部的丝织业非常发达,海关数据显示,每年进口的生丝超过一千吨,价值高达一千万美元。可是美国进口的生丝,主要来自于中国、日本和意大利。如果能将加州的生丝,输送到美国东部,从而占据这个庞大市场的话,加州生丝生产规模,还有进一步扩大的空间。

    生丝生产扩大,才能够吸引到更多的移民,可是要将加州的生丝运送到美国东部,就需要从太平洋绕过南美,耗费的时间和运费比从中国运往美国东部更大,更不用说跟欧洲生丝相比了。

    除非能修通东西部连接的铁路,否则劳务输出公司认为,加州的生丝产业已经到头了,在农产品市场饱和,桑蚕产业饱和的情况下,劳务输出公司认为,大明的移民热潮也基本上到头了。

    基于这种判断,亲自管理劳务输出公司的洋务司主事伍崇曜建议,由劳务输出公司出资帮助陷入困顿的太平洋铁路,重新开工建设,争取两三年内打通这条美国人梦寐以求的超级铁路。

    太平洋铁路修通之后,势必大大降低美国东部移民西部的成本,到时候势必有大量贫困的欧洲移民,从美国东部移居西部,跟大明移民争夺生存空间,当矛盾不可调和之后,就会爆发排华运动。

    所以之前朱敬伦用尽办法阻挠了太平洋铁路的建设,最终在1873年美国金融危机爆发前,这条铁路始终没有修通,由于这场经济危机,主要就是由于美国铁路投机引起的,爆发点就是北方太平铁路发行的一亿美元债券,拖垮了美国金融巨头杰伊库克公司,导致数千家美国公司破产。

    而危机最深重的,正是美国铁路业,几乎从1873年危机爆发开始,美国铁路建设就陷入了停顿,太平洋铁路工程,也陷入了停工的尴尬境地。

    不止是太平洋铁路公司的工程停工,美国大部分正在建设的铁路,要么破产,要么废弃,在整个美国,已经很少见到正常开工的铁路了。

    朱敬伦费尽力气跟斯坦福这样的流氓资本家斗争的结果,就是阻挠了这条铁路,现在伍崇曜却希望劳务公司帮忙修建铁路,这真的让朱敬伦很纠结。

    可是伍崇曜的理由也很充分,这条美国东西铁路贯通,确实能够促进加州产业的发展,而加州经济的发展,势必需要更多的劳动力,美国东部的移民可以进入这里,大明的移民同样可以进入这里。

    如果因为惧怕白人的排华情绪,而让大明移民也失去移民的动力,显然是一种因噎废食的行为。

    可让朱敬伦平白无故的将这条自己费尽心机打击的铁路重新修建贯通,心里着实别扭,认真权衡了一番利弊,朱敬伦还是决定出资继续推动这条铁路的建设,但是他一定要在这条铁路的建设中捞到足够的好处。

    朱敬伦的打算是,大量收购这条铁路的股份,然后贯通他,股价必然暴涨,到时候抛售出去狠狠的捞一笔。(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五节 太平洋铁路的命运

    伍崇曜立刻着手进行相关工作,根据美国传回来的电报报告,收购这条铁路不太容易,但是成为这条铁路的大股东却不难。

    太平洋铁路,一开始是由两大铁路公司共同建设,西段是中国人熟悉的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承建和运营,东段是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承建和运营。

    东段从内布拉斯加州的奥马哈开始往西修建,西段则从萨克拉门托往东修建,相比于奥马哈以西的大平原地形,西段从一开始就直接是在险峻的内华达山脉穿行,一开始雇佣服从性不强的爱尔兰劳工,根本就无法正常进行建设,后来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尝试雇佣华工,史上他们用华工的性命成功堆出了一条穿越高山峡谷的铁路线。

    可是在朱敬伦的捣乱下,修铁路的华工被当成苦力解放了,他们只能用爱尔兰人。结果就是工程建设举步维艰,导致铁路公司财务危机,最后大股东斯坦福壮士断腕将股份卖给了竞争对手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

    因此后来这条铁路其实就被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所独占。

    跟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是由加州的巨头组建不同,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是美国联邦政府,主要是由林肯总统通过建设太平洋铁路法案特许成立的一家铁路公司。这家公司的政治色彩太浓厚,很多股东都是各个州的议员甚至是国会议员,因此想要收购这家铁路公司,受到的政治掣肘太大。

    林肯当初建立这家公司的目的,是希望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能够跟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进行竞争,联邦政府和林肯总统,不想看到加州大亨垄断这条铁路。他们的计划很完美,加上后来的一些特别的政策,让两条铁路公司不得不相互竞速,因为谁修的快,谁能占的铁路两侧的补贴土地就多,谁将来就能得到更多的财富。

    同时联邦政府还给予财政支持,允许铁路公司发行债券,但是债券发行量必须根据铁路修建长度来按比例发行,也就是说谁修的越快,发债券的速度就越快,资金成本也就越低,斯坦福掌控的中央太平洋铁路,就是因为进展慢得不到财政补贴,最终才不得不在破产前卖掉了股票。

    可林肯想不到的是,他确实让两家公司产生了激烈的竞争,但是美国这个时代的流氓资本家,显然不会那么乖乖的勤劳致富,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从一开始就陷入了**的丑闻,这家公司里有一批流氓资本家股东,这些股东秘密组建了另一家建筑公司,然后将工程以超乎寻常的高家承包给这家公司,而买单的则是联邦政府担保的债券。

    其实相当于从政府骗钱。但这家公司背景很深,首先是联邦政府推动建立的,股东中有大批的政治人物,官商两道通吃。为了阻止政府调查,这些流氓股东将铁路股票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卖给一个个国会议员,成功地将司法部门的审查拒之门外。连当时的美国副总统科尔法克斯都收取了大量铁路股票;此后当选为美国总统的詹姆斯加菲尔德也卷入其中。

    早在铁路建设初期,丑闻就爆发了一次,引起了公众的愤怒,此时正是南北战争期间,公司因此一度停工,铁路工人全都加入了美**队,开到南方跟南军作战。战后这条铁路才再次开始修建。

    跟中央太平洋铁路一样,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也主要是雇佣爱尔兰工人施工,但是跟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的困境不同,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的爱尔兰劳工,虽然也有脾气暴躁,爱酗酒爱打架的劣迹,但是他们刚刚经了战争,在战争中养成的纪律性,让他们可以做到像行军打仗一般工作,避免了西部的中央太平洋铁路使用爱尔兰劳工的悲剧。

    甚至负责工程的总工程师和管理阶层,都是退役的将军。联合太平洋对员工的管理继续延续军事管理的模式。侦察兵在最前方测定路线,先遣部队接着修筑路基,然后主力部队铺设枕木。

    在军事化管理之下,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没有像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那样崩溃,哪怕修建到了内华达山区之后,工程进度变得缓慢,但依然在有序的进行。这里确实很难修,这里确实很危险,但只要拿人命填,多深的山谷也能填满。

    可问题是速度,他们在1869年才刚刚进入内华达山脉,一年之后开始毕竟分水岭,这时候他们遇到了巨大的难题,那就是穿越内华达主峰的隧道,史上,华人在这里开凿了十三条隧道,每一条都是在六七千英尺的半山腰,九月份就开始大雪纷飞,每年能正常开工的时间还不到半年。

    哪怕是收过军事训练的爱尔兰劳工,纪律性也比不上华工,尤其是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他们开始闹摆工,坚决不肯去做危险的工作,当年华人可以从山顶峭壁悬吊下来,在陡峭的石壁上开凿空洞,安放炸药,然后起爆,爱尔兰人觉得太危险,不肯干,在铁路公司开出巨额赏金的情况下,才有人肯冒险去做。

    但他们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当年华人为了赶工,吃住都在隧道里,甚至冬季,大雪封山的时候,都住在冰冷的石洞中,继续赶工。可爱尔兰人不同意,他们每年只干六个月,加上来回浪费的时间,真正的施工期还不到五个月。

    结果他们修了三年,都没有贯通这些隧道,而当年华工只用了两年时间就打通了这里,此情此景,跟后世中国的施工队如出一辙,高效到让西方人无法想像。

    到了1873年九月,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的工程还有三条高难度隧道没有修通,其中就有拉塞岭隧道、内华达六号隧道以及唐纳山口隧道,拉塞岭隧道要在山壁上扣出一条容纳铁路穿行的路基,内华达六号隧道,要贯穿主峰,而且全都是花岗岩石,每天使用炸药,也只能进展几英寸,唐纳山顶隧道。

    这时候他们已经没有贯通这三条隧道的机会了,因为美国爆发了铁路危机,为了给北方太平洋铁路筹资一亿美元,美国最大的债券公司,杰伊库克公司被拖累的破产,内战后美国的铁路狂热,让民间游资基本上都卷入了铁路建设中,这一次铁路危机引起的经济危机,让整个美国陷入了漫长的萧条中。

    史上,直到1880年,摩根才帮助北方太平洋铁路成功融资,铁路才再次修建。

    但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则没有那么幸运了,这个铁路公司中,充满了流氓大亨,势力最强的是托马斯杜兰,也是该公司的副总裁,虽说是副总裁,可实际上是他控制着这家公司,而公司总裁往往是被这群资本家捧出来当旗子的,比如亚当斯这样的名门望族。

    结果这个托马斯在这一年看到铁路的危机,他自己都将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的股票,全都卖掉了。而整个铁路公司的市值,经过三年下跌,已经成了垃圾股,根本无人问津。投入了上亿美元的铁路,成了一堆垃圾资产。整个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陷入破产边缘。

    此时收购这家公司的股份,不要太容易。

    所以这就是一家,不方便让大明劳务公司收购,但是却能够买到大笔股份的铁路公司。

    伍崇曜根据朱敬伦的指示,很快就让他在纽约的代理人福布斯,开始帮忙购进这家公司的股票,只花费了一千万美元,就收购了这家公司30%的股份,然后就停止了收购,因为在收购的话,恐怕会引起美国政府的关注。

    购买债券就无所谓了,为了修建横贯美洲的太平洋铁路,美国政府担保下,该公司发行了超过一亿美元的债券,此时这些债券跟其他美国铁路债券一样,跌得没跟敢碰,还不到原先面值的五分之一,于是劳务公司只花了一千万美元,就购买到了五千万面值的铁路债券,几乎将在美国能吸纳的债券都吸纳到了自己手里。

    只要这条铁路能够修通,公众认为铁路公司能够偿付债券,那么这些债券肯定会重新涨起来,到时候劳务公司手里的这笔债券就能赚翻。

    手里的股份也会变得更值钱,可问题是现在手里只有不到三成的股份,而且大半还是通过纽约的一些银行家代收的,完全让这些银行家代理,以避免被美国政府干涉,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无法控股这家公司,那么该如何推动这家公司重新进行建设呢?

    朱敬伦需要一个合伙人,一个有资本,有能力真正让这条铁路完工的合伙人。

    在美国找一个合伙人,伍崇曜能找到很多,不管是颇负名望的阿斯特家族,还是对铁路很精通的福布斯,都跟伍家关系莫逆,可朱敬伦提供了一个让伍崇曜打破头颅都想不到的人选,一个这些年给劳务公司带来无数麻烦的人,美国加州流氓大亨斯坦福!(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六节 流氓合伙人

    旧金山梅森大街上一处私人豪宅中。

    一群穿着高档毛料制作的西装的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正弥漫在混杂着威士忌味道的雪茄烟雾之中。

    虽然穿着华丽,但这些人的举止却如此的不和谐,好几个人边喝着酒,边大声嚷嚷,嘴里含混不清的连番吐着脏字,甚至还有一个红头鼻子的家伙,扯开了衣襟,将制作精良的英国白色细布衬衫的扣子都解了开来,露出古铜色的厚实胸膛以及上面浓密的毛发。

    “相信我说的吧,他们永远不会跟你们做生意,他们只会赚走你们每一分钱,然后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哪怕是死,他们连尸体都不会安葬在这里!”

    一个还算保持着较为体面形容的卷发男子很是语重心长的发表者演说,试图说服这群观众。

    但这些观众显然对美酒和雪茄更感兴趣,或者就是盯一盯偶尔进来送酒的女侍应两眼。

    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家伙开口了:“哈哈哈,有意思。我可以告诉你,我也是这样的,我死了以后也不会埋在这里,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斯坦福!难道你也要说我是加州的毒瘤,如果你真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是好了。”

    此人的话引起了一片笑声。

    斯坦福很有耐心,静静等着这些人笑完,他才继续道:“卡朋特,我知道你雇佣了很多中国人,但你想过没有,他们的政府肯定会找你麻烦的。等你被他们的领事找上门来的时候,你觉得你还能中国人身上得到多少好处?他们会让你吃官司的!”

    卡朋特好像不太高兴了:“斯坦福,不要把你跟中国人的个人恩怨牵扯到我们身上。你当承诺的铁路呢,你承诺的伟大的美利坚的西部正门呢?还有,我提醒你一句,我叫做卡朋蒂埃。”

    又有人笑了:“可是我们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叫卡朋特啊!”

    卡朋蒂埃冷笑:“闭上你的嘴,赫斯特。你也想吃官司吗?”

    说完吃官司,他回头挑衅的看着斯坦福。

    斯坦福举起手:“好吧,卡朋蒂埃。我知道你是一个律师。但你更应该看的长远一些,加入我吧,投票把中国佬赶出去。相信我,他们在这里,迟早会像蝗虫一样,把什么都吃光的。”

    卡朋蒂埃不为所动:“那就叫他们到我的矿上啃石头去吧。”

    大家一起笑了。

    这是一群加州巨头,这是他们的私人俱乐部,是从东部开始流行起来的玩意儿。

    卡朋蒂埃跟斯坦福过去还有一些私人恩怨,因为俩人都是本地矿产巨头,同行是冤家,难免有磕磕绊绊,但最关键的是,卡朋蒂埃对中国人的观感没有那么差,他很喜欢在自己的矿上使用那些勤勤恳恳的中国人。

    “赫斯特,你怎么看?”

    斯坦福见说服不了卡朋蒂埃这个富豪和政客,转向另一个较为单纯的家伙,这是一个幸运的家伙,白手起家,只因为他弄到了一个金矿。加州淘金热慢慢退去,但加州的贵金属产量可没有下降,因为这里的金银生产,已经从普通人的淘金行为,变成了矿产公司的大规模开采,已经进入了巨头时代,穷鬼们已经出局了。

    赫斯特摇摇头:“不要扯上我,我可没有雇佣中国人,惹上他们没什么好处。”

    大明劳务输出公司在加州强势保护侨民利益的行为,让这些巨头们也觉得很扎手,不想惹麻烦,当然除非有足够的好处,否则中国人在不在这里,管他们什么事,他们又不是要跟中国人抢饭吃的爱尔兰穷鬼。

    “你们会后悔的!”

    斯坦福游说失败了,站起身来,点了点头,戴起侍应帝国里的帽子,转身离去。

    斯坦福刚走,赫斯特就跟卡朋蒂埃聊了起来:“雇中国人真的不会有事吧?”

    卡朋蒂埃冷笑道:“能有什么事?”

    赫斯特疑惑道:“弄不好是苦力?雇佣苦力可是非法的!”

    卡朋蒂埃自信道:“有加入美国籍的苦力吗?”

    卡朋蒂埃是律师,他当然知道雇佣苦力的后果,可如果这些苦力向法官宣示效忠美国,那他们可就是美国人了,这个时代入籍美国就这么简单,随便在哪一个小镇上的法院都能履行完手续,而收买一个小法官的代价简直微不足道。

    赫斯特知道卡朋蒂埃的手段,卡朋蒂埃向来喜欢标新立异,这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他出生在纽约,家境殷实,哥伦比亚大学毕业,成为律师,可是当加州淘金热爆发后,就立刻跑到了加州,成为这里最早的一批律师。

    那些抱着发财梦来这里淘金的穷鬼们把金子从河里捞出来,卡朋蒂埃就建立一家银行,把这些黄金铸成金币,到头来那些金沙都堆满了他的金库。

    但卡朋蒂埃更厉害的,则是他兴建了一座城市,并且牢牢控制了这座城市,这座城市叫做奥克兰。

    赫斯特知道卡朋蒂埃在附近的奥克兰只手遮天,这就是现在西部的现状,这些流氓资本家,铁路大亨才是这里的统治者。

    但他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卡朋蒂埃,你说中国人的政府为什么不愿意他们的劳工加入工资丰厚的采矿业呢?难道他们的政府不想他们的人民发财?”

    大明劳务输出公司,在各地都归当地领事馆管理,往往直接代表官方。

    卡朋蒂埃冷哼道:“我是研究过中国文化的,这个民族是很低调的民族,这是东方民族的特点,他们习惯了服从,不爱冒险,挖矿会死人。”

    赫斯特担忧道:“你说会不会真像斯坦福说的,中国人正在殖民加州,他们对这里有野心!”

    卡朋蒂埃哼道:“你出门走一圈,逼着眼睛就能撞到一群意大利人、爱尔兰人,苏格兰人,德国人和法国人,他们都是来殖民的吗?你管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想要土地,这里的土地多的是。如果他们愿意,我欢迎他们去奥克兰开垦,只要交税就行。”

    赫斯特问道:“你真的不跟斯坦福合作吗?你们俩人手里的票加起来足够了。”

    美国政治就是玩票,明面上那些议员掌握着投票权,可实际上他们根本不敢随意投票,他们手里的票,早就被一个个政治掮客买走了,每一个大掮客手里没个十几二十票的,有了这些票,他们完全可以通过变卖法律挣钱。

    卡朋蒂埃笑道:“如果斯坦福当年修好了铁路,恐怕就不用跟我合作了。可惜他当年跟中国人闹翻了,谁知道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这些年跟中国人斗个不停。他想要我手里的票,我还想要他手里的矿呢。”

    赫斯特叹道:“是啊,要是当年铁路修通了,我们的矿产就不用耗费几个月从这里运道纽约去了,最多十来天就能运过去。你说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怎么就是打不通那几条隧道。你说如果当初斯坦福招到了足够的华工,会不会真的能修通这条路?”

    卡朋蒂埃翻了个眼皮:“上帝才知道!”

    由于两大铁路公司先后折戟在内华达山脉上,大家都认为这是不可穿越的领域,当地的印第安人更是声称神山是不可能穿过去的,史上铁路修通之后,印第安人就曾阻断过铁路,显然他们不希望看到这样一条直通山脉两边的怪物。

    地理学家、铁路专家们则说,理论上是能够修通的,但那也会是一项工程学上的奇迹。史上,英国就将修通后的太平洋铁路评为工业时代世界七大奇迹之一。

    “你们在说联合太平洋铁路?你们难道不知道他们建成了一座通过密西西比河的大桥,这会不会让他们的股票涨起来?”

    另一波聚在一起聊天的人听到说铁路,不由的插话过来。

    说话的同样是一个金融寡头,当地最着名的银行家米尔斯,他是通过在加州贩卖货物给淘金工发家,赚取了四万美元之后,立刻在萨克拉门托建立了do米尔斯银行,不久之后又跟卡朋蒂埃合伙在旧金山成立了加州银行,并且将这座银行运营的超过当地老牌银行富国银行,成为加州最大的私人银行。

    “你对太平洋铁路有兴趣?”

    卡朋蒂埃从合伙人的话中听到了其他味道,显然俩人太熟悉了,赫斯特等其他几个金矿巨头就浑然未觉。

    米尔斯神秘一笑:“我听说有人对太平洋铁路公司感兴趣。在找人帮他暗中收购该公司的股票。”

    米尔斯在加州建立银行之前,曾在纽约南部的发布罗他表哥的银行中工作过,可以说米尔斯是一个银行世家,他总是能最先受到来自纽约的消息。

    这条消息很重要,但卡朋蒂埃十分疑惑,谁会对这条铁路感兴趣呢?被内华达山脉分割后,这条铁路就只能在两边单独运营,不跟美国西部的港口连接起来,这条铁路没有任何希望,谁会在这种没有希望的铁路上投钱呢?

    “消息准确吗?”

    卡朋蒂埃问道。

    米尔斯点头道:“应该是准确的,因为有朋友托我帮忙,你知道有一些铁路股份,还在加州人手里。比如你手里不就有一批股票吗?”

    卡朋蒂埃问道:“那股票会涨吗?”

    当年铁路热的时候,他也买过斯坦福创办的中央太平洋铁路的股份,可是最后斯坦福抢先将自己的股票全部抛售了,背叛了他们这些投资者,这才是卡朋蒂埃跟斯坦福交恶的原因。因为斯坦福自己跑了,让他们这些股东都套牢了,最后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将他们手中的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股票换成联合太平洋的,可是去不肯给他们现金,至今那些铁路股票还是废纸一张。现在有人收购这些股票,他必须弄清楚,股票会不会涨,才能决定是不是出卖。

    米尔斯却不敢保证:“对方出价不高。只是给的佣金不错,相信很感兴趣。”

    卡朋蒂埃疑惑道:“是古尔德那些人做的吗?”

    古尔德等人是纽约臭名昭着的投机商,他们善于操控铁路公司的股票,套取钱财,把很多美国人,甚至英国人都套在了里面,现在古尔德控制的伊丽铁路都成了华尔街荡妇,没人敢要。

    保不准古尔德这种人会把主意打在太平洋铁路的头上。如果是这波人的话,卡朋蒂埃觉得还是不要跟他们一起玩的好。

    米尔斯摇摇头:“应该不是,他们在纽约的代理人是德雷克塞尔摩根银行。”

    摩根之所以能发展壮大,是因为不搞投机,信用很好,所以从1870年代后,英国投资商往往让摩根作为他们的代理人,除非是摩根承销的股票,并且由摩根担任董事的公司,否则他们都不敢投。

    这是老摩根给摩根培养的品质,摩根年轻时候做过一次黄金投资,尽管赚了上百万美元,却被父亲谴责过,告诉他不要赚这种钱。

    摩根家族经营的良好品质,让摩根在这次金融危机中,反而成长了起来,垄断政府债券的杰伊库克公司破产后,在纽约的德雷克塞尔摩根合伙公司和设在伦敦的朱尼厄斯摩根公司联合起来,将美国债券推向英国和美国投资者,获利颇丰,替代杰伊库克垄断了政府债券的发行。

    如果是摩根参与的话,卡朋蒂埃马上想道:“难道是英国人?”

    米尔斯摇摇头:“不知道。反正你想卖的话,找我就行了。”

    俱乐部里的氛围变得严肃,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生意的讨论,当初被斯坦福忽悠,很多加州巨头都买了铁路股票,因此后来斯坦福一跑,让大家对他非常不满,一定程度上,斯坦福被这些流氓巨头排挤了。

    斯坦福知道自己的困境,可当初如果自己不那么做,他自己就要破产了。而且他卖出之后,也将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了这些人,是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那边不肯用现金收购,不管他斯坦福的事情。

    可是这些人却将他恨上了,搞的他这几年很难做。

    “斯坦福,好久不见了!”

    刚刚走上梅森大街,正打算上马车,他还有几个朋友要去会一会,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克劳克!”

    斯坦福看到来人,颇感意外,此人就站在他马车旁边,似乎是专门等他一样。

    克劳克可是当初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四大巨头之一,也是铁路公司的法律顾问。

    但中央太平洋路公司被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兼并之后,克劳克就离开了铁路公司,转而接受了中国人的雇佣。自从铁路公司被兼并之后,当初的合伙人们关系淡漠了很多,克劳克又跟中国人搅在了一起,因此这几年斯坦福都没有联系过他,可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上了。

    是巧合吗?

    不像!

    斯坦福不说话,既然对方在这里等自己,那肯定是有事找他,他等着对方说。

    “你还想不想修通太平洋铁路?”

    克劳克问道。

    斯坦福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回答。

    克劳克笑道:“如果你还有修建铁路的兴趣,有人想邀请你做合伙人,大家联手接管这条铁路,对方愿意推举人继续担任总裁。”

    斯坦福突然明白了:“中国人想要太平洋铁路!”

    他惊叫一声,心中突然充满了愤恨,他说那几年中国人总是跟他过不去,原来中国人是对他手里的铁路感兴趣。

    在太平洋铁路上的失败,大大打击了斯坦福的势力,至今都没有恢复元气。

    不过斯坦福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哪怕他不喜欢中国人,但也不妨碍他跟中国人合作,只要有利可图,就是跟魔鬼做生意又怎么样?

    只是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现在中国人突然想要跟他合作,这是卖的哪门子药?(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七节 我是有原则的

    “我听说你最近在试图在加州通过一部法案,你想把所有人的华人妇女先赶出去是吗?”

    俩人随便在附近找了一家小咖啡馆,仿佛闲聊一般说起话来,克劳克随口提起最近斯坦福在推动的一项运动。

    斯坦福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你不是找我谈铁路的事情吗,怎么中国人开始对铁路感兴趣了?他们不是不愿意修建铁路吗?”

    克劳克笑道:“我想你对华人误解太深了,他们只是一群平和的人,他们只希望能在加州生活而已。”

    斯坦福哼道:“你真是一个好员工,中国人雇你真是雇对了。他们对土地的野心,你觉得能骗得过人吗?”

    克劳克摇头:“当然。任何人来这里都是为了财富,土地也是财富,不是吗?中国人想要这里的土地,有错吗?他们从来没说过不想要土地啊。”

    斯坦福有些语塞,俩人说的就不是一回事,他说的是对领土的野心,但他觉得自己这么说也完全没有说服力,只是一种危言耸听的政治口气罢了,在克劳克面前就不用耍弄这一套了。

    斯坦福摊摊手:“直说吧,你打算替中国人收买我吗?”

    克劳克摇摇头:“算不上是收买,应该算合作吧,这条铁路的修建,对中国有好处,当然最大的好处,还是对我们加州,对我们美国人。”

    斯坦福问道:“为什么是我?”

    克劳克突然笑了起来。

    笑了半天后才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理解,我的老板说你是一个混蛋。”

    斯坦福哼了一声,没说话,等下文。

    克劳克继续道:“但是他们还说,要建成这条铁路,就得你这样的混蛋出面才行。”

    斯坦福楞了一下,他判断不出来这句话算是表扬,还是在讽刺。

    斯坦福哼了一声:“你的老板倒是很有眼光。不过我凭什么要跟他们合作?”

    克劳克耸耸肩:“这是你的自由。我没有权力勉强你。”

    斯坦福疑惑道:“这么说你不在乎我是不是答应他们?”

    克劳克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他们坚持,我也不想来找你,找你可不容易,如果你现在就明确拒绝的话,我可以立刻向他们转达这个遗憾的消息。”

    斯坦福道:“你不是一个好的说客。”

    克劳克道:“我也这么觉得。怎么,你决定好了吗?”

    斯坦福道:“我得知道中国人的决心。”

    克劳克道:“钱不是问题,人也不是问题。”

    斯坦福道:“那就没有问题了!”

    但他不理解:“那他们找我干什么,他们不缺钱也不缺人,为什么找我。”

    克劳克道:“你可以做一些他们做不了的事情,一些人和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斯坦福哼道:“还是想收买我?我不会罢手的,我不能接受加州成为一个中国人州。”

    克劳克笑道:“那么说,我们是无法合作了,那就再会吧。”

    说完就要起身。

    斯坦福却道:“等等,我没说过不接受。你说的很对,修建这条铁路,对加州,对美国好处更大,我们都看得到。但是我要你转告中国人,我是不会放弃我的立场的,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克劳克坐下了:“那真的很遗憾。不过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你不可能成功的。即便你通过了这条法案,那又能如何?你别忘了1858年的禁止华人入境法案,不能得到联邦政府的支持,你是不可能把华人赶走的。你认为联邦政府有可能为了西部州,而放弃在中国的利益吗?”

    后世的华人一般只知道1882年的排华法案,却不太清楚,气死1858年加州就通过了一条禁止华人入境的法律,只是这条法律被联邦政府判决违宪,最后无效。

    斯坦福不为所动,他非常有信心,联邦政府当然不可能为了加州,而放弃跟现在的中国,尤其是中国地区的强国大明交恶。但他并不是直接禁止华人,他只是想阻止华人移民在这里立足而已。

    “你是一个律师,你应该明白,如果我们愿意的话,联邦宪法是能绕开的。你知道华人不能出席作证的法案。”

    斯坦福笑着说道。

    克劳克点点头:“看来你找到了一条好办法。但你真的认为你能成功吗。是的,我知道你以加州女妓太多,打算立法禁止不良妇女入境,所有入境的妇女都需要证明他们自己,而华人又无法为自己作证,真的是绝妙的办法。”

    史上,华工在美国有一个特有的情况,那就是超过九成以上的华工都是单身汉。后世有些中国学者还以此为证据,替他们的美国爹辩护,说是因为中国人只想在美国赚钱,根本没想过要扎根美国,没想过要融入美国,所以才不带妻儿,所以美国人才排斥他们。还说没有一个民族愿意接受一个不愿意向他们国家效忠的人为自己人。

    可这些专家却不提,不是中国人不想带女人去,而是美国人通过法律禁止他们带。史上,1878年美国通过《贝芝法案》,要求所有亚裔妇女都要证明自己是良家妇女,1924年的移民法案更是直接禁止了所有亚裔妇女入境。

    现在斯坦福要推动的就是这样一条法案。

    斯坦福满意的靠向皮沙发的椅背,喝起了咖啡,他已经改掉了自己喝茶的习惯,要么酒,要么咖啡,绝不喝茶。

    克劳克见不得他这幅样子,当年一起修铁路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一副自信的样子,就是因为他这种样子,才让自己深信他能够修通那条该死的铁路,然后一次次投入自己的财产,可最后这家伙自己却跑了,让自己险些破产。

    “你大可以试一试,其实我很鼓励你这么做。”

    克劳克笑道。

    他真的很想看看斯坦福继续跟中国人斗一场,因为他很想看看这个混蛋失败后的沮丧。

    斯坦福笑道:“好吧,你可以告诉中国人,如果他们愿意投入足够的人力物力,那么我愿意成为他们的合伙人。”

    克劳克很失望,如果斯坦福跟中国人合作了,暂时还是不要让他们相互斗争为好,不是他为雇主服务,而是他也拥有太平洋铁路的股份,这条铁路修通之后,他会获得利益,如果斯坦福继续跟中国人斗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同心协力修建铁路。

    所以他遗憾的提了一个建议:“如果你是为了理想而坚持跟中国人做对的话,我个人很支持你。如果你只是为了你自己的话,我不建议你这么做。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禁止华工进入采矿业,这样能保住白人的工作,我想你会得到更多爱尔兰移民的支持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八节 太平洋铁路重新开工

    加州的华人矿工很多,而且这些矿工,绝大多数都是脱离了大明劳务输出公司的管理,也脱离了大明领事馆的保护的一群人。

    劳务输出公司在加州输入了十万移民,其中男女数量相当,因为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组织移民过来的。

    这些移民基本上都是以侨民的身份在加州工作,劳务输出公司不鼓动他们加入美国籍,这些人也就没有加入美国籍的意愿。

    来加州的中国人,可不仅仅只有这些移民,总会出现一些通过各种方式进入加州的劳工的。

    因为如此庞大的移民人口,如此广袤的加利福尼亚,如此丰厚的利益,不可能挡得住想发财的人的贪婪的心。

    大明大力打击苦力贸易,可却不能打击基于个人意愿的自由移民,因此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人以个人身份来到美国。

    比如有人听说在加州淘金发财,然后做着发财梦来这里冒险的,西方有大批的冒险家,中国的赌徒也不少,在陷入绝境的时候,有的是人铤而走险。

    有一些是过去淘金热时候就来美国的劳工,他们没有在打击苦力贸易的行动中回国,而是以自由劳工的身份留在了美国。

    甚至有一些是从南方的墨西哥、古巴和秘鲁等过来到美国的,这时代可没有偷渡一说,国境线上也没有围墙。

    还有一些是从加拿大来到美国的,有一些是从阿拉斯加来到美国的,大明向阿拉斯加流放了好几万罪犯,这些人到了广袤的阿拉斯加,总有试图逃走的,目的地无非是加拿大,或者美国。

    但还有一些是从北方满清统治区来美国的,天津、唐山现在都是华工出海的重要口岸,大批北方的穷苦百姓,或者是被人骗了,或者是投亲靠友,搭乘美国船来到美国,这些人本就不在大明的控制之下,他们的行踪很难控制,大明海军不可能检查每一艘驶往美国的船上是不是有苦力。

    因此大量北方河北、山东一带的华工,也来到了美国。

    这些不再劳务输出公司管理之下的华工,主要分布在美国的矿产业,但之前大明政府是默认这种现状的,大明政府希望推动正常的,合法的移民,将国内过剩的人口转移出去,而且还能从加州赚取到丰厚的回报,可也没必要去打击这些自由劳工,没必要阻止他们在美国赚钱,然后汇回国内。

    可是随着这些自由劳工大量进入美国,一大批美国矿业资本家也很喜欢雇佣这些人,第一是这些华工听话,工作起来很卖力气,更能忍受加班加点,还有一点,这些人即便死了,也没人找他们麻烦,因为这些人在中国的家人显然不可能来美国找人,而这群人又不在大明领事馆的管辖范围内,至于大清的领事馆,在整个美国都没有一座。

    在这种情况下,大批美国资本家,甚至都不用给华工买保险,这些人死了,就地一埋,他们没有任何损失。

    但因为加州矿业资本家越来越喜欢雇佣自由华工,导致美国工矿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华人矿工,以爱尔兰人为主组成的白人工人党,对这些华工深恶痛绝,因为在他们争取工人利益的过程中,这些华工从来不肯配合,白人罢工的时候,这些华人会趁机抢走白人的工作,甚至在工会跟资本家谈判的时候,资本家也会用雇佣华工相威胁,让白人的工会很被动。

    因此真正排斥华人的,主要是社会底层的工人,至于美国人精英阶层,除了个别种族主义分子,大多数资本家,反而很喜欢不爱闹事(摆工)的华工,为了让大明领事馆找不到把柄,很多资本家选择安排这些华工加入美国籍,这样大明就管不到这些人了。

    由于这些复杂的原因,加州自由华工数量极多,已经达到了5万人以上,其中北方人和南方人各占一半,留辫子的,和不留辫子的,各占一半,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单身汉。

    华人越多,跟白人下层工人的竞争越激烈,憎恨华人的白人就越多,冲突也就越多。这几年针对华人的斗争时有发生。

    1862年,加州尤巴县八十八名华人遭杀害;1871年,洛杉矶市华埠(唐人街)华人遭屠杀,其他零散的刑事案件,就更是多不胜数。

    大明因为这种种族仇杀事件,多次跟美国政府交涉,但是美国联邦政府想管管不了,加注政府则是不敢管,真正打官司,大明领事馆其实也打不赢,因为这些自由华工,基本上都是在美国雇主的忽悠下,加入了美国籍的劳工,他们的管辖权,其实是在美国政府手里,因此他们最多当作刑事案进行相关程序,根本不需要给大明什么交代。

    越来越多的自由华工遭受伤害,大明领事馆不可能不管,但又管不着。经过分析,主要的对华工的攻击行为,都发生在采矿业上,矿山属于荒郊野外,没有严密的司法制度保护,矿主和工头本就是无法无天的西部拓荒者,知道的有那么多,不知道的还不知道多少华工受害呢。

    根治的办法,其实就是让华工不要去矿山上工作,哪怕挣少一点,在农业区,尤其是华人聚居的农业区工作,在华人社区中工作,安全系数要大的多。

    所以这几年领事馆一直在努力做这项工作,希望将这些自由华工,固定在劳务输出公司能够控制的地方,可是他们的努力始终不顺利,因为采矿业的工资太高了,一个强壮的工人,一天就能挣到两美元,而在土地上工作的华工,一天连一美元都挣不到,只能得到七十到八十美分的样子,折合白银大概在半两左右。

    在这种情况下,加州如果立法禁止华工进入危险和收入都很高的采矿业,等于是在帮助劳务输出公司保护这些劳工。

    已经在劳务输出公司里工作了三年的克劳克很清楚雇主的心态,因此他认为,斯坦福推动这样一条能让白人矿工满意的法案,其实是在变相的帮助中国人。

    但斯坦福也看的明白,现在就看他如何选择了,如果他真的以跟中国人做对为理想,那么他自然不会推动这样一条法案,如果他只是为自己个人捞威望,捞政绩,那么禁止华工进入采矿业,就能达到他所有的要求。

    克劳克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因为他收到了消息,斯坦福最近开始鼓动禁止华工进入采矿业这个加州最大的行业,以免他们和白人矿工抢工作机会,斯坦福这种态度和观点,非常迎合白人利益集团的口味,各种白人团体,种族主义的,工人性质的,都大力支持斯坦福的观点,于是一个新的法案,很快就在1866年2月通过了。

    与此同时,斯坦福也完成了跟劳务输出公司的谈判,双方达成了合作协议。斯坦福将收购太平洋铁路21%的股份,这样就能跟劳务输出公司持有的股份加在一起,控股铁路公司。

    不过收购铁路公司的股份,需要庞大的资本,斯坦福虽然是巨富,但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他的那些矿山、土地加起来超过百万美元,但他不可能全部压上,而且收购这些股票,需要的可不止一两百万,而是近千万美元。

    斯坦福提出合作的一个要求就是,大明劳务输出公司借给他这笔钱。劳务输出公司愿意出借,但是在还款的方式上,双方产生了争议。劳务公司希望在铁路完工的三年内,斯坦福能够偿还这笔借款。斯坦福则希望能够用他在铁路公司的分红,分三十年进行偿还。他显然不想担任何风险。

    最后双方达成了一个折衷的方案,斯坦福提议将在铁路完工三年内,以铁路沿线土地的形式,偿还这笔借款。尽管铁路沿线的土地,将来是属于铁路公司,而铁路的完工,会让这批土地变得极有价值。但敢提出这个方案,用中国人最喜欢的土地,来代替斯坦福最看重的现金,显然斯坦福有能力将这些土地以低廉的价格从铁路公司的资产,变成他个人的资产,然后在高价转售给劳务公司。至于斯坦福会怎么操作,只要他能成为铁路公司总裁,他有一百种办法完成这种偷梁换柱的把戏。

    在股东大会上,跟斯坦福以个人大股东身份出现不同,劳务公司并不是以公司名义出面的,而是由一个个代理人出面,这些代理人大多都是来自纽约的银行家,通过他们的手完成了对太平洋铁路的收购,同时也让他们代理那些股份的权力,英国人就是这么玩的。

    跟英国人不一样的是,英国人是因为这样做放心,他们被铁路投机搞怕了,只肯相信那些有名誉的贵族银行家能够维护他们的利益,比如摩根这样信誉卓着的银行家,他们让这些银行家作为他们的代理人,进入他们持有大量股份的铁路公司,然后才敢放心的投资这些公司。

    劳务公司这么做,只是担心因为由一家中国公司出面收购一条对美国意义重大的铁路,引起美国国内的种族主义情绪,已经被排华搞的精疲力尽的劳务公司,现在在美国的行为开始小心谨慎起来。

    这些劳务公司的代理人,当然支持斯坦福成为公司的总裁,加上斯坦福本身的股份,他们就能取得话语权。

    于是在3月份的股东大会上,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管理层经了一场政变,来自加州的大亨,过去的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总裁,在大量银行家的支持下完成了复辟,成为铁路公司新的总裁。

    之后他撤换了大部分铁路公司贪婪的管理层人员,换上了他过去在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时代的旧部,同时将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更名,重新换成了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至此才完成了他对太平洋铁路的复辟。

    之后斯坦福在一个月内,完成了招工工作,成功雇佣了两万名刚刚从矿山上失业的中国劳工。

    4月底,斯坦福以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的名义宣布,重启已经停滞了三年的铁路建设,并几乎在两年内打通隧道,完成对接。

    可即便如此重大的消息,也没能让太平洋铁路公司的股票有所反弹,因为大家实在厌烦了这种大公司爆出来的虚假消息,在这个萧条时代,有多少铁路公司是修修停停,最后不都是毫无进展吗。

    与此同时,在中国境内,也有两条铁路,突然宣布开工。

    而这两条铁路,被宣传为救命路,因为中国北方地区,突然在这个春季爆发了饥荒,饥荒波及了北方大部分地区,从山东、河北一直延伸到陕西、甘肃,最严重的是山西和河南,而这两条铁路,正是从饥荒地区的河北和山东,分别修到饥荒最严重的山西和河南,不但能给无数饥民提供一个煳口的机会,而且将会给灾区带去救命的粮食。

    这两条铁路,正是大明早在十年前就取得的秦皇岛到大同铁路,和青岛到郑州的铁路。(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九节 丁戌奇荒

    中国史上的饥荒有无数次,而且往往越是王朝末期,就越容易遇到这种超级大灾荒。

    气候不是人能控制的,但总是在末代王朝爆发大灾难,可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古人不明白这些道理,统统怪到上苍降罪之类的迷信上。用科学的态度来解释,其实不是末代王朝总是遇到大灾荒,而是末代王朝对社会的控制力最弱,因此没有力量对抗天灾,导致灾难的破坏尤其严重罢了,至于那些发生在盛世的灾难,往往造成的破坏不大,官府通过各种方式对抗过去,反而不为人所重视。

    秦末、汉末、唐末、元末、明末,这些王朝无不是倒在这种灾害引起的动乱面前。

    清末也不例外的爆发了一场饥荒,从1876年开始,直到1879年才结束,经四年,灾区覆盖了山西、河南、陕西、直隶、山东五省,波及到了苏北、皖北、陇东、川北地区,这场灾荒史上称之为丁戌奇荒,因为1877到1878两年最为严重,77年为丁丑年,78年为戌寅年,因此得名。

    这次灾荒之所以被称为奇荒,除了因为他波及范围广,上亿人遭灾,死亡数量大,千万人罹难,奇就奇在,这么大的灾荒发生,竟然没有爆发史上经久不衰的农民起义,没有一场波及整个北方,甚至连一场能够在灾区造成巨大震动的起义都没有,除了一些吃大户的农民自发行为,没有有组织的叛乱,这才是这场灾荒最让人称奇的地方。

    这么特殊的情况,研究者自然大有人在,有人认为,之所以在这场旷世大灾难面前,灾区没有爆发震动天下的大起义,最重要的原因是已经抬头的民族主义。

    有学者例举了相当多的例证,比如苏北的乡绅组织起来,专门去山东收救儿童,而领头人是一个叫做谢家福的苏州乡绅,他刚刚帮助官府将逃荒到他们家乡灾民送回原籍,结果在路上看到有洋人在赈灾。

    谢家福大受触动,不是什么感激,或者感慨,而是一种危机感和内疚,他在日记中写道:得知洋人赈灾的消息,深惧敌国沽恩,异端借肆,不能无动于衷。顾以才微力薄,莫可挽回,耿耿之怀,言难自己。

    显然洋人的行为触动了这个乡绅心中的家国情怀,他不是从个人的角度出发,而是从国家的角度出发,外国人很难理解中国读书人这种明明只是一个小民,却总愿意为国家操心的心理,因为他们不懂得范仲淹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士大夫精神。

    谢家福担心的不是有人饿死,这种事情在中国史上太常见了,受灾哪能不死人呢,他担心的是有人因此作祟,掀起滔天的暴乱,如果是中国人自己的起义,那就成王败寇吧,可他看到了洋人,他不由担心洋人想通过赈灾收买人心,图谋中国江山。

    之后谢家福开始给自己熟识的一些苏北士绅写信,告诉他们必须对洋人在中国的赈灾行为采取措施。不然后患无穷:“西人在山东赈灾,打的是救灾恤邻的幌子,暗地里干的是收拾人心的阴谋。若不采取措施,恐怕会导致民心流失,异教横行,终为中国之大患。”

    在谢家福的推动下,苏北一带的乡绅,发动了起来,发起了一场“跟踪济赈”的行动,洋人到哪里赈济,他们就跟到哪里,跟洋人争夺赈灾的主动权,要以赈灾对抗赈灾。

    但是这些乡绅的力量有限,哪怕他们的唿吁,得到了苏北地区的乡绅的支持,上海的富商也乡绅也积极捐款捐物,可民间的力量毕竟有限,谢家福时常感觉财力不济,座师感叹:大兵之后又凶年,国计民生孰见怜?安得赈钱三十万,管教压倒慕惟连(一个传教士)!

    在财力不济的情况下,谢家福等乡绅根本无法跟实力雄厚的洋人教会相比,但他们不肯放弃,发现无法全面争夺灾民民心之后,他开始转向救治儿童,他们认为儿童心智不成熟,容易受到洋人蛊惑,杜绝洋教蛊惑人心,如果不能标本兼治,你就要以治标为主,声称“急则治标”,而儿童显然就是这个标。

    谢家福开始号召乡绅收救儿童,得到了江南一带广大士大夫的支持,有人给他回信说:“西人想要领养饥荒孤儿,那是万万不可。……我们若能多收养一名,则少一人入教,功德尤其大。”还有人说,“小孩饿死尚是小事,为天主教诱去,则大不可,能否引之出堂,亦宜酌量,事却甚好”,他们不但主动收救孤儿,还希望能把那些被洋人救走的儿童也解救出来。谢家福本人也多次告诉朋友,他发动赈灾,并不是为了赈灾本身,“弟之此行为敌夷,不为赈济。赈济则以仁存心,当念亲亲仁民之意,敌夷则惟知大义,虽捐麋踵顶,有所不辞”。

    他认为他的行为是“敌夷”,也就是在对抗洋人,是一种比推行仁道,存仁心更重要的大义。

    除了谢家福,还有无数像他一样的乡绅。

    灾情最严重的河南士绅也发动了起来,他们号召百姓不要接受洋人的救济,做各种宣传画册告诉百姓洋人赈灾是在收买人心,结果还真的有大批百姓宁可饿死也不肯接受洋人的赈济。

    上海的申报对此极为感慨,他们报道说“河南地方饥民大不解事,于教士所分给之银,不肯领取,意谓西教士意在买服人心,诱人入教,故特给我等银钱,慎勿堕其术中。彼此相戒,竟无一人肯领。”

    当开封居民听说传教士花国香等人要来赈灾,提前遍贴告白,号召“宁可食夷肉,不可食夷粟”,某些书院摆课宣称“要与西人打仗”,这仗当然不是白刃交锋,而是文化对抗,河南士绅群体抵制洋人传教的文化入侵行为,最后让传教士们不得不放弃在河南赈灾。

    这些证据足以证明,这些读书人组织起来的目的不是救人,只是为了对抗洋人,把这当成一场精神领域的战争,儒家不是一个组织严密的宗教,但是深根在读书人心中的信念,一旦激发出来,丝毫不输给任何宗教,曾国藩当年在大明打着建学堂挡洋教的大旗,能鼓动那么多乡绅就是一个例子。

    谢家福没有曾国藩的名气大,没有曾国藩的号召力强,竟然也能推动这么大的保卫人文的热情出来,只能说儒道在中国传播了几千年而没有消亡,乃是因为它拥有极其强大的生命力。

    但要说丁戌奇荒只是因为读书人的民族主义爆发,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抗洋人身上,而没有去参与到农民起义中,将一个个自发的吃大户行为组织起来,变成大规模的起义,这也不是实情。

    至少在最着名的参与救灾的传教士李提摩太看来,这完全不是真相,至少不是全部的真相。

    已经到了6月,去年整年没下过什么雨,结果今年继续干旱,春夏之交,正是旧粮吃尽,新粮未熟,青黄不接的时候,所以从5月开始,山东青州就开始爆发了饥荒。

    “昨天,我看到一群妇女蜂拥进一位富人家里,占领了它,在那儿生火做饭,然后又拥到另一家吃下一顿。男人们看到这种办法很不错,便组成五百余人的群体。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劫掠取食。”

    李提摩太已经救灾一个月时间,他给朋友写信描述灾区吃大户的情形。

    李提摩太刚刚放下笔,突然有人求见,是两个读书人打扮的中国人。

    他们一到李提摩太面前,就跪了下来,希望李提摩太收他们为弟子。

    李提摩太询问了他们半天,才明白这俩人希望自己带他们造反,他们俩人是一大群人推举出来请李提摩太出山的。

    客气的送走了这俩人,李提摩太十分震惊。

    他马上将这些情况也记在了日记中:

    “今天,有两位学者来拜访我,他们都是秀才,年龄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一个来自寿光,另一个来自益都。他们一进门就跪下了,请求做我的弟子。交谈后,我弄明白了,他们两人是一大群人派出的代表,大家希望我能做他们的首领,举行暴动,因为当局不能提供食物,他们活不下去了。他们已经安排好了房子,并且有数不清的人准备接受我的命令。我告诉那两位民众代表说,我从来没想到要干这种事情,因为那只会加重民众所遭受的苦难。暴动一旦开始了,没有人知道会如何收场,但毫无疑问会造成大规模流血。我建议他们采取建设性的方式,而不是通过破坏来改善人们的处境。”

    李提摩太的所见所闻似乎证明,并不是每一个读书人都对洋教那么痛恨,似乎还是有那么一些读书人,是想在这个乱世做点事情的,只是他们缺乏一个强有力的领袖,所以才想找李提摩太这个因为在当地救灾而名望颇高,同时又是官府惧怕的洋人做他们的领袖。

    丁戌奇荒,这也是一奇。

    大明皇帝朱敬伦可没有闲情逸致推导农民吃大户没有形成大起义的原因,他更关心的是如何在这场堪比三年困难时期的大灾难中,让更多的生命活下来,这每一个生命,都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血脉,多留下一个人,就是在民族血脉中多保住了一滴血。

    但是满清的读书人不想让洋人插手救灾,满清的官府也在暗中推动,组织当地士绅,清廷训示各地官府,一旦遇到洋人传教士前去救灾,要“婉为开导,设法劝阻”,想办法都要把这些人弄走。

    他们不放心洋人,担心洋人收买人心,但他们更担心大明收买人心,尤其是满清朝廷,他们直接拒绝了大明政府参与救灾的建议,表示朝廷自会体恤子民。

    可朱敬伦知道,满清朝廷既没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救灾中各种举措失当,甚至还出现了贪腐行为,低效的政府机构,最后让上千万人活活饿死。

    满清的态度让朱敬伦很恶心,如果是平时,他不会轻易跟满清开战,让老百姓陷入战乱之中,但如果是为了上千万人的性命,朱敬伦认为很有必要发动一场战争。

    于是在满清明确拒绝大明政府派出精干的团队奔赴灾区救灾之后,大明舰队升火北上,直接进入渤海湾威逼京津。(未完待续。。)

第六百节 大明的措施

    “不用等他们的回复。我们自行动手,从青岛、秦皇岛两路向内陆推进。铁路要抓紧时间施工,铁路推进一县,就能救一县之人。”

    军舰北上天津的同时,朱敬伦亲自主持救灾会议。

    此事大灾还没有全面爆发,但一场很可能波及极广的灾荒,已经近在眼前,整个北方,甚至大明的粮价都在飙升。

    尚书令陈芝廷领衔户部、工部、兵部高官齐聚一堂。

    “修铁路如果遇到当地百姓阻挠又该如何应对?”

    陈芝廷有些担心百姓的问题。

    百姓问题,这也是大明取得这些铁路十年来,始终未曾动工的主要因素之一。毕竟如果能轻易修通铁路,能把中国北方丰富的矿产资源开发出来,在朱敬伦看来,这对大明的工业积累和工业化推动作用是巨大的。

    但是一直没有开工,因为朱敬伦很清楚,这条路绝对不好修,当年大明军队攻占北京,满清朝廷签下城下之盟,那时候只要大明肯退兵,让他们答应什么都肯,更何况最后都没有要求割地,只是修两条路罢了,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大明赖在北京跟他们争天下,才是当时的慈禧孤儿寡母最惧怕的。

    可是大明撤兵之后,满清朝廷不会那么好说话的,就算他们的朝廷愿意配合,地方官也不会积极配合大明征地,而老百姓更不会配合,到时候官府一煽动,当地百姓肯定群情激奋的反对修路,那时候怎么办?

    史上,德国人修建胶济铁路的时候,高密一带的农民可是武装抗争,导致铁路停工长达一年,最后德国人派兵镇压,在军队的刺刀保护下,铁路建设才得以推进。

    大明当然不能为了修铁路,去屠杀北方的同胞,让北方人流了血,将来还如何说服他们跟南方的同胞是一家呢?

    所以铁路才一直迟滞到现在。

    可现在不修不行了,没有畅通的交通,就不可能救助这么严重的饥荒。哪怕空有存粮,也不可能运进去。甚至朱敬伦已经有些后悔之前太过于顾及民意,让现在陷入被动了。

    叹了一声道:“顾不上了,按照大明修建铁路的标准,给沿线地主赔偿,愿不愿意由不得他们了,这是救命的铁路。”

    朱敬伦又问:“我们的仓储情况如何?”

    北方爆发灾荒之后,朱敬伦立刻让户部全面调查大明的储备情况,大明建立之后,就恢复了传统的储备粮制度,政府存粮分常平仓和社仓,常平仓主要目的是为了平抑粮价,社仓则是应急需要。

    这两大系统的存粮总量,是按照人均一担粮食计算的,基本原则是,认为一个人如果有一担粮食果腹,至少饿不死,哪怕一年时间遭遇饥荒,也能让人活下去。清廷的仓储制度,则是按照一户一担粮储备的,他们的目的是对抗一季的灾荒,等待新粮丰收之后期待饥荒结束。

    就这还只是清朝中前期的情况,后期他们连一户一担都做不到,在嘉庆年间,四川户口是505万户,储粮达到了465万担,基本还能达到户均一担,可到了咸丰之后,河南这样的省份,官方账册上的存粮,也只有95万担,显然根本不够。

    大明户口上的人口八千万,按照规定应该储备四千万担粮食,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按照每年清除陈粮三分之一计算,每年需要更换的储备粮数目就有上千万担,如此巨大的粮食买卖,没有一个厚实的经济基础,是不可能做到的。

    事实上,大明也是最近五年,才真正的完善了储备系统,因为最近几年财政收入飙升,已经接近一亿两,这才勉强具备了这个实力。

    “现在刚刚查检了广府十四县的库藏,各县应备粮一千万担,查实储备是八百万担,浮欠两百万担!”

    户部尚书张敬修如实奏报。

    朱敬伦皱起眉头:“怎么有这么多虚浮?”

    随着广东农业越来越经济化,老百姓种植经济作物越来越多,粮食进口化越来越严重,朱敬伦对粮食安全也愈发重视,每年全国净进口粮食多达三千万担以上,官府增补就占了三分之一。

    另外,大明的仓储管理的检查是相当严格的,说不好听点,比检查官员贪污都更重视,没想到竟然还能出现漏洞。

    最发达的广州府都如此,其他地方恐怕虚浮的更严重,不能不让他紧张。

    张敬修解释道:“有一百万是去年没有完成进补,还有一百万最近刚刚放出去。”

    朱敬伦冷哼道:“查,查实情况。如果是贪污,必须严惩。若无贪腐情况,也是一个渎职,一定要一究到底。”

    张敬修道:“涉案官员已经批捕,正在审理之中。”

    尽管监督始终很严格,却依然组织不了贪腐情况,只能感叹中国官员的发财执念了,升官发财的老思想不改变,这种情况就始终会有,避免不了的,后世的韩国创造了经济奇迹,却依然解决不了官员跟财阀勾结的腐化行为,因此这种事上只能耐心培养廉政精神,着急不来。

    朱敬伦叹道:“若虚浮情况严重,恐怕库藏能有三千万就不错了,大明今年没有灾害,越南、暹罗、缅甸都无灾荒,今年大明的粮食供应应该能够满足。但我们也不能把储备都抛出去,必须留一千万担应急。能用来到北方救灾的,最多两千万担,这养活不了两亿人!”

    北方一旦全面爆发饥荒,波及人口接近两亿,因此这些粮食显然不够。但民间多少也有一些存粮,两亿人不可能都处在饿死的边缘,这两千万担粮食,如果都能运过去,却至少能让一千万人不至于饿死。

    但这只是理想状态,因为现在的管理手段和水平,不可能精准的将粮食送到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手里,甚至有的地方老百姓吃得饱饱的,而有的地方却可能整村整村的人饿死。

    所有需要的粮食是越多越好。

    “我们还得增加进口,跟粮食行沟通一下,让他们想办法进口粮食,今年可以给他们全部免税。但让他们好好约束行东,大明的粮价不能高过二两银子。走政令发布,违令者,以囤积治罪。”

    传统法律是严格禁止这种灾年涨价的行为的,为此每每灾年,都要杀一批粮商,因为百姓认为这些商人可恨,荒年囤积是喝民血。事实上,很多涨价都属于经济行为,不涨价,一些粮行就要关门。

    这些朱敬伦也考虑到了:“如果亏损,由政府来补贴,广府银行可以直接给粮行放贷,政府补贴之后再行归还。”

    随着这几年进口粮食规模越来越大,周边国家纷纷增加了粮食生产,越南、暹罗和缅甸是三大出口国,各自出口都在千万担上下,另外菲律宾和柬埔寨的粮食出口也越来越多,其中柬埔寨和法国的增产主要是法国人在努力开发湄公河三角洲,菲律宾和暹罗的增产,主要是华人移民增多开发了新的土地,至于缅甸,则是英国资本所为。

    但不管是谁推动的增产,最后粮食买卖,基本上都是由大明商人完成的,从中赚取了巨额利润的粮商的行会,也变成了一个强大的商业力量,不输给当年的锦纶堂。

    “南洋的粮食不可能一下子增长那么多。我们得想办法从其他地方进口,美国粮食产量巨大,这几年经济危机,美国粮价极贱,想办法从美国进口。礼部洋务司要积极配合户部,跟美国政府联系,看能不能在美国借一笔钱,在纽约发行至少一亿美元的债券。”

    美国才是世界上最大的粮食出口国,这几年经济危机,美国粮价很惨,别说粮食了,德克萨斯的成年公牛,一头才卖四美元,一头牛显然比一吨粮食贵得多,一吨粮食可是超过十担,美国中西部农民,耕种一英亩玉米的成本只有七八美元,出售不会超过十美元,一英亩玉米产量差不多就是十担,一担还不到一美元。

    但运输是最大的问题,相比低廉的粮食价格,美国粮食的运输费用极为高昂,通过伊利运河运输一吨粮食到纽约港口,就要十美元的运费,等于将粮食价格整整提高了一倍。

    可现在大明考虑不到价格问题了,要考虑的是如何将美国的粮食运回来。

    “直接跟美国的运输公司联系,不求他们能够降低运费,但要他们保证运输量。这是一笔巨大的生意,相信他们会优先考虑的。”

    这个时代的美国,是一个铁路时代,南北战争之后,美国航运业和造船业就开始了一路衰落,连航运业巨头,美国首富范德比尔特都从航运业转行去了铁路业,因此朱敬伦不由担心美国航运公司有没有这么大的运力。

    “跟英国的运输公司也签订协议。相信他们很愿意增开从美国到广东的航线的。”

    朱敬伦补充道。

    之后大家又商议了一些细节问题,之后就开始去紧张的制定措施实施了。

    总之大家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北方灾民看作自己的臣民来救济,朱敬伦的想法比较纯粹,那就是救人,每一个中国人的生命,都是无价的。可是官员们也同样热心,却主要是认为这是收买北方民心的好机会,在文官看来,得民心者的天下,始终是最大的道理,而一统江山,显然是他们此生最想达成的功业。

    不过救灾行动还没有开始,英国人就找上门来抗议了,他们是抗议大明海军封锁了天津威逼满清的。他们要求大明海军解除封锁,撤离渤海湾,理由是这样的封锁,影响了大英帝国在该地的利益。

    事实上他们更关心的,可能还是大明过于强大的问题,他们已经开始担心远东大陆势力平衡被打破,如果大明一统东亚大陆,英国人觉得他们很可能失去在这一地区的影响力,除非能够得到补偿,否则他们不能接受。

    朱敬伦不由感叹一声:“这根搅屎棍子,怎么哪里都有她啊!”(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一节 搅屎棍子

    英国这根搅屎棍子,已经搅合的欧洲从三十年战争开始混乱了两百多年,他们不能接受欧洲大陆上出现一个威胁到英国安全的霸主,所以总是联合弱小攻击强大,称之为大陆平衡政策。

    现在的英国已经是世界霸主,他们的大陆平衡政策,也随即扩展成了世界平衡政策,开始在全世界推行平衡战略。

    小的方面,他们在印度分化瓦解一个个土邦,让这些土邦彼此牵制,彼此斗争,最后都离不开英国人,只能被英国殖民。

    在东亚大陆上,也希望保持满清、太平天国和大明的平衡,不希望任何一国统一这块大陆。

    但是对于这种平衡,英国人也并不是不惜代价也要推行,如果利益足够的话,他们也能接受,比如他们就允许美国独霸美洲,因为干涉美国的区域霸权,代价太大了,必须他们亲自上阵,因为他们在美洲实在找不到一个合格的打手去对抗美国。

    现在的大明在东亚地区,显然还没有强势到美国在北美的地位,至少还看不到大明展现出来碾压太平天国和满清的实力,可越是这样,英国就更应该干涉,因为他们也不想看到东亚也跟北美一样,出现一个无法遏制的区域霸权国家。

    朱敬伦很清楚英国人在担心什么,此时他可不想惹这根搅屎棍,讨不着便宜不说,还容易沾一身屎!

    “告诉英国人说,我们的目的是让清廷允许我们赈灾,据我们的推算,这次灾荒超过了清廷应对的能力,整个地区都必须合力才能度过这次灾难。如果英国能够帮助我们说服满清朝廷,我们愿意接触天津的封锁。同时还可以正式发表声明,大明不会借助此次机会谋求改变目前的领土范围。”

    英国佬不就是怕大明借机攻打满清,统一这块大陆吗,那干脆提前声明这次只为赈灾,没有领土野心,打消英国佬的顾虑,在平衡之下,相信英国人会尽力劝说满清的,因为这是最廉价的保持目前平衡态势的办法,而且还不用英国花费。

    英国人收到大明的回复之后,果然表示了对大明政府的仁道精神,同时表示会尽力劝说顽固的清廷,接受大明的援助,还假惺惺的表示,大英帝国对于中国北方地区发生的灾荒也很同情,非常愿意参与联合救灾行动,愿意与大明一道发起向满清地区援助的唿吁。

    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诚然英国人此举,是在为他们捞国际形象分,可大明何尝不能借此树立一个文明国家形象呢,最重要的是,跟英国一起联合行动,有助于提高大明在国际上的地位,一旦傍上了英国人,才能在全世界得到最大的关注度。

    于是朱敬伦嘱咐洋务司要积极跟英国政府合作,大明的最大目的只是救人,而英国的国际影响力,显然跟能调动国际舆论和国际政治力量予以支持。上亿人的灾荒,大明一个国家救起来,怎么都会很吃力。

    外交山跟英国联合的好处很快就显现了出来,由于英国人真的向世界各国发出了倡议,一下子就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美国积极响应,得知大明愿意在美国借钱采购美国的粮食,为了在这个经济大萧条时代,增加出口,美国政府打着仁道援助的旗号,表示美国政府愿意捐助一百万美元用于救灾,但要求派人加入明英两国组成的国际救援团队深入中国灾区去救灾,同时还表示,将对灾荒期间,向中国出口的粮食免除全部关税。

    正在积极恢复自己大国地位,重新在世界上建立话语权的法国也答应援助一百万美元,但这笔钱都会以粮食实物来支付,显然他们还想让在越南经营的法国粮食商人挣这笔钱。

    普法战争发了横财,并且已经确立不输给法国的世界大国地位的德国也响应了大英帝国的倡议,他们也捐献一百万美元,也表示会用粮食来支付,德国是一个粮食进口国,他们打算去美国采购粮食,然后用德国的商船运到中国来。

    俄罗斯不甘示弱,表示他们愿意提供至少三百万美元的粮食,其中一百万为无偿援助,同样他们也要求加入联合救援团队,奔赴中国灾区。

    中国灾区所在的北方,尤其是山西,是跟俄国贸易的晋商的老家,显然进入山西,有助于开拓俄国的利益,他们必然有阴谋。

    西方大小国家都有所表示,大国、强国表示要加入救援团队,各国教会极力支持这项计划,小国除了教会,政府并没有积极参与的意图,但多少也给了一些援助,少则几万美元,多则十几万不等。

    让人称奇的是,日本人竟然也宣布要进行援助,他们自己的国家都还没理清楚呢,却想要帮助清廷,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打算在国际上露上一把脸,越南、暹罗这样的国家,就没有日本人的心思,没有对自己名义上的宗主国进行救助的打算。

    国际社会的介入,让满清朝廷极为惊恐,一个大明就让他们如芒在背,洋人从来都让他们寝食难安,现在大大小小的洋人伙同大明都来了,不由让他们想到史上天下六国伐齐,让齐国大乱的故事。

    总理衙门奉命苦心劝阻各国打消这个念头,向大家表示大清朝能处理好救灾的问题。

    跟任何外交活动一样,一番扯皮又开始了。

    大明等不起满清的扯皮,没扯一天,就要死无数的冤魂。

    所以大明一边跟各国联合起来制定救灾计划,一边已经独自开始了救灾行动。

    两条铁路线同时动工,已经接近完工,只剩下个别桥梁还没有贯通的广江铁路培养的那群技术人员充分派上了用场,大明掌握了两条铁路修建权十年,虽然没有动工,但是已经多次勘探地形,大概的路线早就制定出来了。

    从秦皇岛的铁路直接通往大同,从青岛的则选择通往郑州。

    详细的线路还没有制定,此时这些技术人员分为三批,勘察的率先出发,根据大致的线路开始制定详细计划,测量绘制精确的施工图,土木工程人员组织劳工迅速平整土地,修筑路基,铺轨技术人员紧随其后,如同军队行军一样,边测量,边施工,边通车。

    朱敬伦最担心的是老百姓会采用暴力来阻挠铁路修建工作,事实证明朱敬伦是多虑了,铁路的推进相当顺利,因为爆发了大规模吃大户情况的山东和河北一带,地主们早就是惊弓之鸟,他们防备流民还来不及呢,没心思跟大明争斗,当地官员更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大明,满清朝廷非常惊慌,生怕大明趁着这个机会生事,他们可从来不相信大明会对这个如画江山不动心,始终认为大明只是在找一个机会,那么他们就不能给大明这个机会,因此清廷严词训诫沿线官府,要他们不要跟大明施工队发生冲突,否则严惩不贷。

    所以铁路公司向沿线地主提出征购土地的要求,大多数地主都同意出售,拿了四倍的地款躲到城里避难去了。另外还有很多土地甚至早不到主人,当地只能找到一大批四处游荡的饥民,地主早就跑来,地主家的粮仓也早就被饥民劫掠了。这种情况,铁路公司直接向当地官府报备,然后直接动工,附近的饥民则招募到铁路上工作,这种情况下,根本没人对抗。

    此时在满清土地上修建铁路的可不光大明一个国家,俄国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不知道是不是受大明突然抢修这两条铁路的影响,俄国政府也打着救灾的名义,开始加快恰克图到大连铁路的修建工作,而且跟大明一样,在中国灾区用低廉的代价招募了大量的劳工,施工速度大大加快。

    但俄国人的说法显然站不住脚,大明修建的铁路直接就是在灾区进行,比如山东就是最早爆发饥荒的省份,反而是史上灾荒最严重的山西和河南,反而灾荒还没有全面爆发。

    俄国人这条铁路也基本上不经过灾区,勉强有一点灾情的辽宁,在当地低廉的粮价的平抑下,其实清政府就能解决这里的饥荒。

    所以俄国人向清政府提出了新的建议,他们希望清政府同意他们修筑一条通往山西的支线,告诉清廷这样更能方便俄国的救灾行动,他们表示只要清政府同意,他们愿意追加三百万美元的小麦和大麦支援灾区。

    可俄国提出的建议,遭到了英国和法国的联合反对,他们认为等俄国人把铁路修到山西的时候,饥荒早就结束了。他们还是不希望俄国借助地利私自扩大在中国的利益,所以他们暗中支持清廷拒绝这个要求。

    清廷当然不愿意接受俄国人把铁路修到自己的腹地,他们连张家口都不想开放,更何况山西呢。

    有英法的支持,大明严词拒绝了沙俄的建议,可对大明修建铁路就没办法了。因为大明修建铁路的计划,也是得到英法的支持的,因为大明控制的口岸是跟英法分享的,无论是青岛、秦皇岛还是大连可都是****海关甚至还是由英国人直接管理的。

    在这种情况下,大明修建铁路深入满清,只会让英法,尤其是英国在这些口岸的利益扩大,而不会受损,可俄国人把铁路从恰克图修到山西,显然不可能跟英国分享恰克图口岸,英**舰也不可能开到草原上去,开辟那里本身也没什么可能性。

    所以他们才会支持大明而反对沙俄。

    另一个原因则是英法在太平洋围堵沙俄的默契终于开始形成了。史上英国为了阻挡沙俄在太平洋地区扩张,他们跟日本结成了同盟,现在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选择日本。

    沙俄修建通往山西的铁路建议被否决,他们继续拉拢清政府,提出修建到天津的支线,清政府以天津靠近京畿重地,是京师门户,不便被铁路滋扰为由否决,然后他们提出修建到张家口的铁路,这次他们软磨硬泡,声称他们可以在张家口以北筑路,绝不把铁路修进长城以南,而且保证,他们可以永久放弃在大清关内地区修建铁路的任何要求。最后沙俄还向清廷提出联合镇压西北新疆地区叛乱的建议,只要清政府同意他们修铁路,他们就出兵帮助清政府收复新疆的国土。

    被沙俄磨不过,也是希望得到沙俄的保证,终于在沙俄公使的压力下,清廷答应俄国将恰克图铁路延伸到张家口,但是不能进关。同时在一干重臣的理智判断下,清廷没有接受俄国提出的联合镇压新疆叛乱的提议。

    受到沙俄南下的刺激,英国人立刻宣布,即刻开工修建滇缅印铁路,法国得到英国支持之后,也逼迫清政府同意他们修建一条从越南到云南的滇越铁路,两国显然暗中达成了某种瓜分云南利益的合作协议,这让大明暗暗担忧,可他们反而找上了大明政府,希望大明也尽快启动云南铁路计划。

    史改变的太大了,以修建铁路为标志,列强瓜分满清的情况似乎提前开始了。

    不同的是条件发生了一些变化,各国都没有提路权的问题,这是大明当年建立的先例作用,大明十年前没有向满清要求铁路两侧的特权,其他国家也不好讨要,即便要满清也不想给,加上毕竟列强的力量还没达到瓜分世界时候的强势,能要到铁路修建权力就已经不容易了,两侧开矿和驻兵的权力,不要也罢。

    另一个不同则是德国这个后来瓜分世界的急先锋,此时还没有瓜分世界的能力,在俾斯麦的压制下,德国海军只是欧洲二流,向外扩张十分无力。

    所以目前德国并没有加入进来,俾斯麦还积极支持俄国在东方扩张,希望把俄国的目光从欧洲引开,让德国获得安全空间。

    于是就形成了,俄国从北方,英法从南方,向满清渗透的态势。

    面对这场弱化版的列强瓜分满清,大明无能为力,此时堵也堵不住,抢也抢不走了。

    只能埋着头抓紧时间修建救灾铁路,似乎在这场瓜分盛宴中太过安分,没有半点借机生事,加入瓜分行列的架势。

    但大明没有借机生事,太平天国却不安分了,李秀成瞅准苏北波及进饥荒的时机,发动了继林凤祥、李开芳,陈玉成和自己上次北伐后的太平天国第四次北伐。(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二节 蜜月期结束了

    这次的北伐,李秀成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派出了自己的精锐,由堂弟李世贤亲自率领,避开安庆的曾国藩湘军重兵集团,从南通和瓜洲两地同时登陆,重点打击跟左宗棠楚军换防的李鸿章淮军。

    朱敬伦顿时感到头大,净顾着对付英国那个大搅屎棍子了,一时忽视,太平天国这个中国地区的小搅屎棍子就跳了出来。

    在军事学上来说,太平军这种农民武装起家的势力,大灾之年,确实是他们扩展实力的最好时机。但站在民族的高度来考虑,此时则是整个民族最脆弱,最缺乏组织力的时候,这个时候爆发战乱,秩序会顷刻间崩溃,倒时候造成的伤害,将比灾难本身要大的多。

    极有可能转变成明末农民起义那种绵延几十年的大动荡,毫无疑问,明末在饥荒中饿死的百姓,比因为李自成等起义军和明军杀的人要少的多。而且起义本身会加剧灾荒,起义一旦爆发,生产就会停顿和破坏,老百姓变成流民,只能通过劫掠为生,如此滚动下去,最后死亡的人口会成几何倍增长,秩序恢复的时间也会大大的拖延。

    朱敬伦不愿意看到这个民族经这种程度的失血,所以这次,大明将坚定的反对太平天国的北伐。

    洋务司大员,跟太平军高层关系密切的徐荣村亲自北上,面见李秀成表达大明的态度,希望太平天国能够暂缓北伐。

    但李秀成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余力北伐呢。对太平天国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助,灾荒在整个北方爆发,甚至波及到了苏北一带,可恰恰太平天国所在的江南地区没有受到印象,天国内部都在议论这是天父降下的灾祸,都说满清完蛋了。

    北伐的唿声之高,让李秀成不能忽视。

    而且上次他推动的,杨辅清和汪海洋的北伐失败后,这二人开始拧成一股绳,在地方上割地自雄,朝堂上,还有洪姓王爷照应,一内一外跟李秀成处处做对。洪秀全似乎对李秀成也颇为不满,将北伐失败看成是李秀成的责任。

    政治上的被动,让李秀成急需要一场胜利来稳固自己的地位,重新树立自己的威望,也震慑一下各路诸侯。

    所以派他派出了自己最精锐的部队,经过天京血战的十万老部下,让自己的堂弟李世贤亲自率领,渡江与李鸿章决战。暂时不需要动曾国藩,只要击败李鸿章,就折断了清廷一只翅膀,也稳住了李秀成的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李秀成有可能终止北伐吗?

    当然不会。

    大明何尝不知道太平天国会有这种反应,但大明必须先表明自己的态度,然后就有理由不再配合太平天国,比如不再向太平天国提供军火,不在向他们出售粮食,关键时刻,甚至可以强行介入。

    现在招唿已经给李秀成打过了,以后就不要怪大明心里后兵,同样大明的态度,就让太平天国不能没有后顾之忧,李秀成就必须防备大明从背后捅刀子,不敢全力以赴的北伐,就更容易让曾国藩、李鸿章将太平军挡在长江一线,阻止他们进入混乱的山东,从而开始裹挟流民滚动发展,压垮满清统治下的北方社会秩序的最后一根稻草。

    由于北方的受灾,太平军气势如虹,这些经过天京围城,又亲了洪秀全死而复生,在饥饿、疾病交加的死亡边缘走过的老兵,很多都成了拜上帝教的狂信徒,作战极其勇敢,又都认为满清的灾荒是天要亡清,夹带着这样一种顺天命的信念,而且还装备了大明制造的精良毛瑟步枪和仿克虏伯大炮,他一战攻陷通州,二战就进逼扬州。

    李鸿章苦心经营多年的淮军竟然连战连败,就好像史上同样装备精良,面对日本的突然袭击,将领毫无战心,率先逃跑,士兵紧随其后,一路逃命,却一路被杀,被俘,被辱。

    在关键时刻,一只军队挽救了李鸿章布置在长江防线上重兵被全歼的命运,这只人数只有万人的部队,在扬州以东的仙女镇,牢牢挡住了从南通一路追击至此的太平军黄文金部,给溃逃的士兵争取到了逃入扬州的时间,并且破坏了太平军从镇江主攻,从南通迂回扬州的大战略,给李鸿章在扬州布防和重新整顿大军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仙女镇大战持续了二十天,双方都损兵折将,最后还被这只部队成功突围,逃回扬州。

    这只部队正是戈登率领的洋枪队,论作战装备,并不比李鸿章本部的刘铭传、潘鼎新的更好,同样是西方正在淘汰的前装线膛步枪,大炮也只有为数不多的阿姆斯特步兵炮。只是开战的时候,他们准备的更好,每一只步枪,每一门大炮,都保养的很好,随时能够使用。

    论训练有素,跟其他淮军士兵相比,洋枪队也没有多少特殊,因为他们都是一起训练,使用的是同一套训练操典,只是在平时其他部队开始闲散的时候,他们依然刻板的按照操典训练。

    论军事纪律,他们使用的同样是李鸿章和各级军官,参考中西军规一起制定出来的。只不过在其他部队开始松懈,军官开始护短的时候,戈登始终坚持公事公办而已。

    最大的不同是这只军队的将领戈登没有逃跑,不但没有逃跑,反而从始至终始终坚持坚守在第一线,让所有作战的军官和士兵都能看到他。

    这让李鸿章十分羞愧,没想到最后力挽狂澜,挡住太平军雷霆一击的,不是他的亲信,而是洋人戈登这个不怎么听他话的外人。

    但不管怎么说,危险是度过去了,先后收拢从瓜洲和南通等地逃回来的残兵败将,加紧整顿纪律,加固防线,静待太平军接下来的进攻,同时派人积极向他的老师曾国藩求援,但是鲍超求援的时候,曾国藩拖延了两年之久,李鸿章现在就急吼吼的求援,不知道曾国藩会不会一如既往的继续稳扎安庆呢。

    仙女镇大战之后,李秀成认为他的士兵重火力还是不够,如果当时他能将克虏伯巨炮送到仙女镇的话,这场仗决不至于拖延二十天之久,几天之内就能攻破这里,然后继续紧闭扬州,到时候一片慌乱的清军根本无法有效防御,扬州失守只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大明仿制的要塞型克虏伯巨炮非常昂贵,李秀成只卖了一百门,大部分安装在一个个江防要塞里,步兵中只装备了十几门,全都在李世贤麾下,黄金文这种非嫡系人马,是不能使用这种军国重器的。

    没想到因为没有重火力,导致黄金文在仙女镇苦战二十日,直接打乱了合击扬州的作战计划,真是殊为可惜。

    为了这次北伐成功,李秀成是不惜任何代价的,反正这几年又攒下了一些本钱,只要能打赢这次北伐,即便全都花了也不可惜。

    所以李秀成决定不惜重金再向大明订购三十门克虏伯要塞炮,打算用作攻城炮,但大明却拒绝了李秀成的要求。

    别说大炮了,连粮食都不会再向太平天国出售。

    李秀成对此极为不满,他马上向大明领事发出了严重警告,警告大明,如果不出售武器给太平天国,他们就别想在天国做生意。

    大明公使也不示弱,告诉李秀成说,大明跟太平天国是有通商条约的,太平天国如果不遵守条约,侵害了大明的合法权益,大明政府有权力采取任何行动维护自己的权力。

    李秀成没有回复,而是直接行动,派出自己的亲信,广西藤县老乡,太平天国来王陆顺德,以及李秀成的两个儿子李容椿、李容发率军逼近原法租界,现在的大明租界,告诉明军天兵要进入租界驻扎,结果被驻守明军严词拒绝。

    之后明军提高了戒备,同时封锁渤海的舰队开始南下,进驻上海陆家嘴一带,并且从福州调一万大军北上,驻扎上海,将上海驻军扩大到两万。

    太平军显然是在用军事威胁表达不满,但他们此时还真的不敢翻脸,跟他们表现出来的咄咄逼人的态势相反,可能他们心中更加紧张,他们的精锐都调去了江北,江南的部队要么是一些二线部队,要么就是汪海洋、杨辅清这样的政敌的部队,在这种情况下,大明如果从江西或者福健犯境,太平军根本就无力阻挡,明军可以长驱直入深入太平天国腹地。

    太平军之所以摆出这么一副架势,而且将留守江南的少部分精锐派到上海来,还是在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太平军水师统领陆顺德的统领下水陆两面齐进,其实反而是一种防守策略,是在告诉明军,他们捏住了上海的要害,如果明军在其他方面动手,太平军随时都能进攻上海。

    这是一直张弓未放的威慑之箭,或者说是一把顶在大明胸口的手枪,起码李秀成这么觉得,他认为以利益为重的大明绝对敢拿上海冒险。

    拉开的弓才有威慑力,放出去的箭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所以李秀成始终没有动手,双方就一直这么僵持着,看似危险,却很平静,除了再次引发了上海的一场恐慌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损失。

    可就算没有交战,各方势力也都看出了一个问题,太平天国和大明两国的蜜月期终于结束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三节 生命之路

    各国公使组成联合外交团,跟满清总理衙门关于救灾事宜扯个没完。

    满清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有救灾的能力和决心,甚至将李鸿章从前线紧急调回,让李鸿章全权处理跟洋人谈判和救灾事宜。

    在满清朝廷看来,可能这时候英法美俄四国公使在北京的联合行动,比苏北的太平军攻势威胁更大。

    李鸿章一边跟洋人谈判,一边破格提拔了一批新人,说他们是新人,不是说他们的身份新,而是他们的思想新,这批人全都是这几年跟着李鸿章在京津推行洋务运动的人物。

    有主持天津机器局的道员沈保靖,帮助李鸿章在烟台创办轮船招商局的盛宣怀这样的以主持企业出身的另类官员,并推举沈葆桢为赈灾大使,全权钦差,赶赴灾区,监督赈灾。

    史上,李鸿章就负责过赈灾,而且也是大胆启用这些洋务派新人,利用这些人主持企业过程中学习到的科学管理办法,严格监督赈灾事宜,查遗补缺,效率比拖沓的地方官要高了不知一筹,同时还用雷霆手段,对那些贪赃枉法的家伙下杀手,很是杀了一批官员。

    不过李鸿章自己去不了灾区,沈葆桢比李鸿章更狠,因为李鸿章多少是这个时代一个正常的官员,李鸿章是事也做,钱也挣,沈葆桢却是一个只知道做事,不知道贪财的人。

    沈葆桢跟李鸿章一样,是得到曾国藩的举荐才开始发迹的,但是他被曾国藩举荐到江西任巡抚之后,却切断了江西供应湘军的军饷,被人骂作忘恩负义,可这些钱他一分都没贪,全都用作恢复江西地方了。

    所以这是清末少有的铁面无私的廉洁官员。

    沈葆桢眼里揉不得沙子,因此杀的人就更多,所到之处一片鸡飞狗跳,甚至出现了他还没到地方,就有地方官悬梁自尽的情况发生。

    在沈葆桢这样不容妥协的官员加上洋务派官员的科学管理,赈灾的效果确实大大提高,能发到灾民手里的物资比过去多多了,救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但依然是杯水车薪,因为清廷能用来赈灾的资源实在是太少了,失去了上海和江南财赋重地的清廷,财政状况急剧恶化,这几年支撑清廷财政的,一个是不断的借款,一个就是在内地广种鸦片,贩卖获利。

    因此清廷的赈灾努力,没有得到洋人的承认,大家一致认定,清廷自己根本就没有处理大灾的能力,希望清廷许可洋人救灾团进入灾区。

    反倒是大明此时突然找到了李鸿章,对李鸿章救灾的努力做出了认可,并且表示,愿意借给清廷一笔三千万两的巨款,让清廷用于救灾,不需要抵押,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专款专用,一分钱都不能挪作他用,大明会派出会计进行审计。

    李鸿章没有拒绝的理由,朝廷根本拿不出钱来,连江南的军费现在都得自筹,拖欠了一大把,还能从哪里抠出钱来赈灾呢。现在朝廷已经开始大肆变卖官职,河南等灾区,一次性就获准卖出三千个候补道员以下的官衔,山西的晋商,有的甚至给上下五代人都买了官衔,娘胎里的奶娃就是知府、知县的怪现象屡见不鲜,真的是礼崩乐坏了,此时大明来送钱,为什么不要?

    其实借给李鸿章这笔银子,也是看到他能合理利用的情况下大明才做出的,但是这笔钱也解决不了大问题,因为钱进入了灾区,也只能让当地政府和乡绅采购粮食,然后施粥,给饥民一口吃的。

    灾区之所以是灾区,并不是因为没钱买粮,最大的问题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是因为当地歉收,外地的粮食运不进去,还有邻省也不想让本省粮食流失,造成本省动乱的情况。

    因此这笔钱进入灾区,不过是高价从一些囤积居奇的地主大户和豪强甚至官绅手里把一些存粮撬出来,是救急之策,治标不治本。根本问题,还是得从外面买粮食,然后运送到灾区。

    所以大明一面借钱给李鸿章,一面抓紧时间抢修铁路,在这种情况下修铁路,显然不能够采用正规方式,而是采用了类似后世军事铁路的紧急修建办法,在大多数地方,只是简单的将土地平整,然后就假设枕木,铺设铁轨。过河的桥梁,普遍采用木头架设。

    这样的铁路肯定不可能常用,载重量也不够高,但是修的快。

    在大批只需要一顿饭就愿意干活的无限制的饥民的无偿劳动下,劳动力大大丰富,铁路在以每天超过一公里的平均速度向前推进。

    德国人修胶济铁路的时候,用了五年时间,现在大明修建的铁路,从青岛通到济南的时候,只用了五个月,就这样朱敬伦还是觉得慢。

    铁路经过之地,灾荒情况马上就得到了改观,尤其是经过青州这个山东饥荒的重灾区,更是大大降低的死人的数量。

    可是朱敬伦明白,这次饥荒最严重的,并不是山东,而是河南和山西,所以从青岛出发的铁路最终目的是河南,甚至有可能的话,要一路延伸到陕西。而河南饥荒最严重的时候,是明年,因此时间不多了。

    秦皇岛的铁路修建,为了尽可能多的靠近灾民,没有像后世的大秦铁路偏向北方修建,而是尽可能的偏南修建,从秦皇岛出发后,就一路往南,经过人口稠密的昌黎、滦县、进入唐山,从唐山往西经蓟县、怀柔到昌平,几乎是从北城外绕过,然后经怀来、涿鹿,经阳泉然后到大同,进入山西。

    进入山西还不算完,这是一条救灾铁路,于是还计划从大同往南,纵观整个山西,最后进入河南,在洛阳跟青岛过来的铁路连接上。

    这么修铁路,肯定就没打算长远,反正很清楚这就是一次性的临时铁路,那么朱敬伦就不需要追求质量,全力追求速度了。

    为此他不得不多次亲自责令负责前线施工的胡大坚加快速度。

    胡大坚是目前大明铁路第一人,他家里本是石匠世家,他是兵工厂最早招收的一批土木作业人员,甚至都不能说是兵工厂第一批的,他被朱敬伦招募,甚至比兵工厂开业还要早,早在当时雇佣瑞典人修炮台的时候,他就作为石匠,跟他爹一起帮忙修炮台了,当时就在洋人身边当学徒,兵工厂成立之后,就被招收到了兵工厂中,成为了第一批土木工程学徒。

    后来修铁路的时候,他已经是兵工厂里的土木作业中坚技术力量了,自然而然的被调到了铁路上学习铁路施工。

    胡大坚觉得自己修建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是皇帝的催促还是让他有些自责,因为皇帝说没拖延一天,就有千百人在饿死,他感觉自己身上背上了无数的人命债。

    所以他每天几乎都只睡两个小时,大多数时间都在审理施工方案、路线上,甚至亲自去第一线跟勘查人员进行勘探作业,手里的技术力量还是太薄弱了,广九铁路和广江铁路,两条铁路的修建和运营,培养出了三千个各个专业的技术人员,可一旦洒在两条规模这么大的铁路线上,就马上感觉到捉襟见肘了。

    累归累,可一看到不断涌向铁路沿线的灾民,看到他们终于喝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稠粥后喜极而泣,仿佛重获生命的神态,他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灾民们不但来到铁路沿线,在这里活命,而且在这里被组织起来,他们还要干活。

    尽最大的可能让灾民家人团聚,让丈夫知道妻子就在铁路旁边的简易帐篷里,知道他在铁路上抬枕木的时候,妻子跟同村的一群妇人正在给他们做午饭,这样灾民的心就安定了。

    只管饭,不给钱,就能让这些重获新生的灾民满足了。

    灾民不但负责修建铁路的实际工作,他们也被分成了各个不同的专业,铺枕木架铁轨,只能用到极少一部分人,大部分分散在港口到前线的各个据点,铁路并不是连通的,因此不但港口需要装卸货,在遇到大江大河的地方,他们还需要将货物卸到小船上,送到对岸再装上火车,继续运往灾区。

    从青岛到郑州,一千多里路,能让上百万灾民忙碌起来,忙碌是抢手活,因为只有做最忙的工作,才有可能吃一口饱饭,普通人只能喝点稀粥把命吊住,现在是救命,不是享受,大明政府可没有那么理想化,对待灾民还要讲究什么舒适度,粮食运输不易,不但粒粒皆辛苦,粒粒都是命啊。

    可即便这样有活干的吃干,没活干的喝稀,却依然供应不上,因为灾民汇聚的速度太快了,在大明的压力下,各县的官府都张贴了告示,给当地灾民指明了方向,告诉那个方向可以走到铁路线上,可以找到吃的。

    大明也派人,以铁路为轴线,沿着跟铁路交汇的一条条官道,每隔几里路就设一个粥棚,让路过的饥民吃一口热粥,然后继续赶路,这一串串粥棚,就将人群串成了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流,流向铁路沿线。

    如果整个山东、河南的饥民都汇聚到铁路线上,这条临时铁路根本就无法承担这么多人的粮食供应,必须将人疏导出去,送到可以就食的地方,环节铁路线的压力,让铁路线宝贵的输送能力,救更多的人。

    听取多方建议之后,朱敬伦决定不顾清廷的反对,冒着有可能在灾荒时期跟清廷翻脸的危险,向东北大规模移民!(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四节 唯一责任政府

    铁路机车往灾区运送完物资之后,总是要赶回的,虽然目前铁路线还是单线铁路,但在必要的地方都设置了转换站,让来回的火车可以在这里周转,掉头,所以单线铁路依然是双行道。

    赶在年底前,胡大坚将铁路延伸到了郑州,经过一整年的旱灾,河南的夏收几乎绝收,饥荒虽然还没有普遍爆发,但在各地都零零散散的发生了饥荒,如同一团团火苗,只要在这些地方存粮吃完之前,没有得到补给,整个饥荒就会瞬间蔓延全省,到时候饥民连往哪里跑都不知道,因为举目四望几乎找不到任何一个方向可以让他们在饿死之前找到粮食。

    官府公告给他们指明了两条路,一条是往铁路线跑,另一条是往黄河边跑。

    铁路不是唯一的对外通道,河流也是,哪怕是黄河这样脾气不好的母亲河,也拥有一定程度的航运功能,从济南到郑州的大小帆船都能航行,只可惜因为是旱灾,水位降到了最低位置,所以几百吨的轮船无法通行,不然灾或许不至于这么难救。

    铁路延伸到一个个水运条件更好的河边和渡口附近的时候,就会在这里设立码头,作为一个个中转码头,让当地招募来的水帮能沿着河将物资送到一个个救济站去。

    这样的救济站跟临时粥棚不一样,在这些救济站中,除了更多的粥棚外,还招募了一些医生,他们照顾医治病人,目的是有效的防止疫病流行。

    这些医生中,除了绝大多数是在本地招募的外,也有一些来自大明的,甚至还有相当数量的洋人,尤其是女人中,相当大的比例是洋人志愿者,他们大多都是来自教会的秀女。

    朱敬伦并不反宗教,他对宗教没有偏见,之所以在大明执行严格的限制宗教政策,只允许西方宗教在口岸城市传播,主要目的不是打压洋教,而是担心洋教突然间勐烈的入侵中国人的传统文化和信仰,会跟传统思想文化激烈碰撞,产生不可预知的社会问题,说白了,限制宗教,只是求稳而已。

    对洋教没有偏见,对洋教愿意主动救灾的行为就不会排斥,清廷的严防死守,让传教士和秀女等救灾人员很难深入灾区,但是他们发现跟大明铁路施工队伍通行,能够很好的避过当地官府的围堵。

    于是越来越多的教会开始跟大明联系,希望通过大明的渠道,让他们深入灾区救灾,大明政府对此是不拒绝的,但提出他们单独出行太危险,不如留在大明救灾部门设置的救灾安置点帮忙。

    除了个别真的不是以救人为目的,至少不是主要目的教会,大多数教会都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所以在大明以铁路公司为主的救灾部门掩护下,他们得以沿着铁路线一路路深入灾区之中。

    李提摩太也是这么一个救灾牧师。

    李提摩太懂得一些医术,这是这个时代传教士必备的素质,因为教会认为,只有两样东西,才能够迅速接近中国人,第一是赈济,第二就是医疗,显然教会已经摸准了中国老百姓讲求实用的性格,说一千遍虚无缥缈的天堂,比不上一济治疗感冒的勐药。

    于是李提摩太跟两个修女加入了救济站,他们兢兢业业的工作,不要任何回报,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他们要求跟随铁路前往灾区深处,铁路修通到哪里,他们的工作站就搬到哪里。

    一个个简单的草棚子,在铁路两侧横平竖直排列成了密密麻麻的小城,无数的中国人就住在这样的草棚子中,在这些灰色的草棚子中间,则是一片白色的帐篷区,这是铁路公司最早建立的临时据点,帐篷是从大明带过来的军用帐篷,但是很快这种帐篷就不够用了,所以才开始利用当地的原材料,搭建这些草棚子。

    李提摩太的医疗站分到了一个白色的帐篷,并且有一个18的编号,意味着他是这里的第十八家医院。

    人太多了,他们不断的从不知道的地方出来,朝这里汇聚,昨天一个商人用揶揄的口气说中国人好像一下子全都从土里钻了出来,李提摩太不太喜欢这个商人冒险家,这家伙是一个药贩子,想通过向灾区贩卖医药发财的美国商人。

    人很多,但是纪律很好,因为这里已经是一个老赈济站,站长是一个成熟的大明商人,之前在山东经商多年,很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

    一开始的时候,这里也很混乱,从各地汇聚来的老百姓已经饿疯了,李提摩太曾经看到好几个当看到粥棚的时候,疯狂奔跑过来的灾民,却倒在了近在咫尺的粥锅前,当人饿到极点的时候,别说看到食物,只是闻到味道,也没有任何人间的法律能够限制他们的行为了。

    但现在一切都好多了,为了让灾民学会排队,工作站组织劳工在粥棚四周挖了壕沟,只有狭窄的一个通道通过沟外,壕沟里只是水,即便拥挤跌入水中,也不会受伤。可是这种办法依然不好,听说有踩踏而死的现象。

    现在的规矩是,不允许灾民接近粥棚,而是刚刚来到的灾民,在远处的旷地上坐下来,人一旦坐下来了,自然就不可能拥挤了。然后由一个个工作站劳工(最早也是灾民),推着粥车,将米粥送到一个个灾民面前。

    在旷地上将这些灾民进行登基后,按照家庭分配给他们草屋居住,之后每家每户都会按照不同的情况,被赈济站组织起来,参与到不同的工作中去。

    李提摩太觉得这样的方式很好,他来这里之前,在山东做了一年的赈灾工作,可以说颇有成效,否则他也不可能在当地拥有强大到读书人想请他带领大家起义的威望。如果是一个冒险家没准就答应了,可李提摩太是一个传教士,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他劝说当地人不要使用暴力,他认为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暴力结束后,什么都不会改变,后来他还以此劝说过宣扬暴力革命的孙中山。

    李提摩太过去自己赈灾的时候,也遇到过老百姓不排队的现象,最后也是通过让大家坐着发钱的方式,才结束了混乱。不过李提摩太赈灾的时候,还只能通过发钱,因为还无法将大量的物资送到灾区。

    大明就不一样了,直接着手改善交通问题,大明工程师们修建铁路的方式让人震惊,那种粗鲁不堪的铁路,是李提摩太从未见过的,他也认为赈灾最好的办法第一是修铁路,让大家有工作干,还能预防未来的灾荒,可他没想到大明工程师让铁路即刻就能在赈灾中发挥作用,因为他们一年之内就能修通上千公里的铁路。

    这种铁路的简陋也令人发指,你甚至能在铁轨枕木下面看到发黄的枯草,显然有的土地根本就没有进行过任何施工,直接将枕木就铺设在了土地上。李提摩太听说,这种简易铁路本就是修路工程中常用的方式,铁路公司会利用这种简易铁路给工程输送物资,但往往是随着铁路修建,随时拆解,现在却要在长达一千公里的距离上,发挥正规的运输任务,确实让人感叹。

    又救治了一个腿上生疮的病人,给他进行了消毒,然后叮嘱他要注意为生和保暖,接着让他的家属将他带了回去。每天都有看不完的病人,忙碌但内心安乐,唯一让李提摩太着急的是,他始终无法进入河南。

    已经有一些同行去了河南,他们都是最激进的传教士,年轻,信仰狂热,为了传教不惧任何艰难,同时还带有“文明人”自居的傲慢,要将文明传播给中国人。听说这些人的进展很不顺利,他们都是在没有经过大清王朝同意后,私自进入灾区的,在灾区遭受了当地官府和民间的双重抵制。

    李提摩太希望借助大明的力量进入河南,因为他认为只有这种有组织的行动,才有可能起到作用,而那种狂热精神支撑的冒险,只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傍晚,站长来找李提摩太,告诉他他无法进入河南了,而且也不能留在这里,他们必须走了。站长说,当地人对赈济站上有洋人十分惊慌,有一些人打算对洋人不利,所以站上所有的洋人都必须走。

    李提摩太很失落,这里是郓城附近最大的救济站,距离黄河边不远,因此辐射了相当大一片区域,已经收拢了五万多灾民。过了黄河就是河南了,近在咫尺他却无法跨过去,就好像永远也无法跨过中国人心中那道跟上帝之间的鸿沟一样。

    李提摩太试图留下来,他表示他可以装扮成一个中国人,他曾经这么干过,穿起中国人的长袍,带上假辫子。可是站长说不行,他们不想惹麻烦,如果洋人在这里,很可能让当地一些乡勇阻挠灾民赶来救济站。

    现在灾民到赈济站的路上,都是这些乡勇在严防死守,乡勇主要是担心那些通过他们家乡的灾民,会给他们家乡带来麻烦,所以大宗族都组织了民团。

    如果跟地方势力起了冲突,会对大明的救灾工作带来麻烦,所以大明政府多次通告,要求每一个赈济站都必须跟当地地方势力保持友好,不管是乡勇,还是官府,都要尽可能的合作。

    李提摩太同意了,他也不想给大明的赈济工作惹麻烦,因为他非常清醒的意识到,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大明政府已经在事实上成为东亚大陆上唯一一个负责任,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负责任的政府了,此时给大明政府找麻烦,不利于赈灾。

    至于当地的清政府,已经完全处于失控状态,他们没有能力对千千万万的灾民进行管理,对外地来的流民,他们甚至表达了一定程度的敌意,给本地各乡各村都发去了告示,让大家防备流民,对外地流民采取一种严防死守的政策。

    所以当地政府才默认了大明救济站的存在,因为他们发现只要将流民赶到救济站,就能阻止这些灾民扰乱当地社会秩序。

    当地官府的不作为,不负责,更映衬出了大明政府的负责态度,而通过一个个传教士的眼睛和嘴,将大明的形象传递到了西方社会,让大明的这场赈灾行为,产生了一种意想不到的美誉。(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五节 反弹

    李提摩太离开了郓城,但是他并没有离开赈灾工作。

    尽管他无法进入河南,但是大明的铁路已经修到了河南。

    从河南返回的火车上,总是坐满了灾区的难民,李提摩太也挤在一个拥挤的车厢中。

    即便只是赶路,他也没有停止救助工作,他将一些必备药品和工具也带到了火车上,不停的给扯上的乘客看病,对于他的行动,火车管理人员不但默许,而且相当的尊重,提供了各种方便。

    火车的速度很慢,简易铁路无法支持高速运行,否则太危险,每小时只能行进十公里,从河南到青岛需要十天。

    六天后,李提摩太才回到了他救灾的出发点,青岛口岸。

    跟来的时候不一样,青岛也挤满了灾民,都是从山东、河南等地运送来的灾民,但是秩序井然,因为这些灾民在出发之前,就已经被组织好了,都是整户整户的家庭。

    李提摩太知道这些灾民将从青岛出发,坐船度过渤海湾,从大连口岸进入东北,因为他也将通过这种方式进入东北,继续在大明的救济站中为灾民提供服务,帮助他们在东北找到安稳的生活。

    不过李提摩太有些担心,他打听清楚,这是大明的单方面行为,并没有得到清王朝的同意。李提摩太在青州救灾的时候,就始终很不明白,为什么清政府不让灾民迁徙到东北去,他倒没想过开发东北的问题,那是政治问题,他不关心,他当时考虑的是,辽宁一带的粮价只有山东的十分之一,如果能让灾民去哪里生活,会让更多人活下去。

    可是清政府严格执行防边政策,第一是不太愿意让灾民流动,从而变成流民,明末镇压农民起义失败,就是因为始终无法组织流民移动,第二则是清王朝执行的禁边政策,他们担心汉人进入东北,会占据满人的龙兴之地,让将来失去江山的满人无处可去,入关两百年,满人高层始终没有将自己当成这个国家的一份子,只是把自己当成是征服者。

    显然大明政府打破了清王朝的政策,正在将大量的难民迁往东北,李提摩太不管政治,但他明白这种侵犯领土的行为,很可能会引发战争,如果在此时中国地区两个最大的国家间爆发了战争,对两亿灾民来说,无异于最大的灾难。

    但他心里是支持大明政府的措施的,因为他觉得这样能救更多的人,至于什么领土了,什么政治了,什么利益了,那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李提摩太将他的观点通过信件转回到了欧洲,很快还发表到了报纸上。

    大量这样的信息,就这样从中国的灾区,传播到了西方世界。

    而且因为传教士,在西方社会都是社会地位比较高的精英,因此他们的话语权很大,他们的声音能够得到更大的唿应,至少有一点,大明是此时东亚大陆上唯一的负责任政府的观点,已经得到了普遍的认可。甚至有些认可大明在赈灾过程中发挥作用的西方社会精英,还发出这样的唿吁,那就是西方社会应该支持大明政府取代清政府,完全管理起这块大陆,这样对东亚这个古老社会来说,才能够跟随西方文明的步伐,进入文明社会。

    但可惜这些声音,跟他们政府推行的国家利益不符,政府根本就不可能采用。

    此时的西方政府,依然耐心的通过官方渠道,跟满清总理衙门扯皮,他们以援助为由,向清政府提出各种条件,可满清宁可不要援助,也不想让西方人渗透进入本国。于是西方各国各种答应的援助,始终落实不下来,但却秘密支持他们的传教士为先导,早就深入了各地的灾区。

    显然西方政府,对救灾根本就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如何打入大陆深处,如何从更加广袤的满清内地获取利益。

    他们跟清王朝的交涉,倒是给大明的救灾行动带来了方便,大明洋务司尽管也跟西方列强一起跟总理衙门交涉,可并没有陷入这种扯皮中,另一面直接行动,组建了铁路公司,又通过铁路公司不断的建设的赈济站,将救灾行为深入了河南和山西。

    原本这算是一种入侵行动,可是由于大明和英国倡导下,列强纷纷达成一致跟清政府交涉,希望清政府允许各国进入内地赈灾,让清政府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对大明强行修建铁路的行动采取了默认态度。

    如果是平常时刻,清政府反倒可以利用列强之间的矛盾,利用西方列强的压力,组织大明的这种行动。

    但大明以救灾为名,在道义上,将各国拉拢到一起给满清施压,反倒让自己站在了有利的地位上。列强尽管也担心大明渗透进入满清内陆,但他们在道义上,完全无法阻挡这种救灾的行为。而大明也对救灾保持了开放态度,欢迎一些西方友人加入,尤其是传教士这种社会地位很高的精英群体,他们的观感让大明的救灾行为在西方很受认可,西方列强就更无法干涉了。

    于是西方列强不干涉,满清政府不敢管,造成了大明自行进入满清领土修建铁路的行为成了一种各方默认的现状。

    但也不可能没有任何阻碍,有的是仇视大明的地方官,甚至满清权贵。所以修建铁路不是一帆风顺的,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各种阻挠,尤其是当铁路通到济南之后,山东保守势力的反击就开始了。

    偷偷拆毁铁路,阻挠铁路施工的情况,经常性的发生。

    对这些行为,铁路公司和大明政府采取了强音的应对,铁路公司招募了大量武装人员,而且就是从灾民中招募。大明政府则进行了军事动员,这些年的军事改革,让大明拥有三十万常备新军的情况下,还能随时征召三十万后备兵员,动员令下达之后,曾经受过训练退役的三十万预备役紧急武装起来,让大明的总兵力达到了六十万人。

    通过洋务司,对各地对大明修建铁路采取不友好措施的地方官进行了抗议,向青岛和秦皇岛派去了十万军队。

    在大明政治抗议和军事威慑之下,还在不断劝阻洋人的清政府马上妥协了,撤了一大批最先对大明铁路工程采取不友好态度的地方官,甚至到最后连那些出现乡间势力阻挠铁路情况的地方,官员也无法保住职位。

    因此很快地方官方的敌视态度就消失或者说被压制了,占满清官员比例绝大多数的明哲保身的地方官,不但自己不反对铁路建设,而且还要防备保守士大夫势力起来阻挠,以免让自己丢官。

    在这种情况下,铁路才顺利的延伸进了河南和山西。

    由于满清的配合,加上列强也表示关切,不愿意招惹麻烦的大明随即调回了在青岛和秦皇岛驻扎的军队,但铁路公司组织的武装人员却没有裁撤,这些人拿着简单的武器,保卫着铁路沿线的安全。

    这种因为官方和民间阻挠的力量,在这个灾荒时期,还不算严重,因为灾荒破坏了传统社会秩序,把守势力的根基宗族势力此时自顾不暇,他们虽然也组织了起来,但主要目的是防备流民,而且能够在灾荒中维持自己的宗族势力其实也是少数,他们犹如一个个被灾荒地区包围的孤岛一样,根本就无法联合起来,无法联合,就无法成为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

    但大原则的冲突,却可能让已经紧张到极限的满清王朝变得偏激,此时满朝上下,即便是最乐观,也最喜欢说大话的满清权贵,也相当的低调和沉默,此时没人再讲治国之道尚礼仪不尚权谋之类的大道理了。

    英法美俄和大明的联合交涉,大明军队的动员,太平军的北伐,新疆不但完全失去控制,连陕甘回乱都因为灾荒而再次爆发了出来,左宗棠跟李鸿章淮军换防之后,从苏北调到了陕西,却还是无法镇压这股回人叛乱,整个关中平原本就战乱不断,灾荒一起,更是赤地千里,十里无人烟了。

    内忧外困之下,顽固派士气低落,变得异常沉默,洋务派通过外交和赈灾工作,在政治上活跃起来。

    可沉默也是一种力量,沉默意味着一种压力聚集的状态,当压力到了极限,必然要爆发开来。

    让保守派、顽固派爆发的原因,正是大明侵入东北的行为。

    铁路公司招募的劳工,一火车一火车的送到口岸,接着坐船来到大连,通过比救灾铁路更早修建的铁路,进入更北的地方。

    灾荒爆发前,就因为俄国人坚持修建恰克图铁路,大明决定修建一条通往北方的铁路,作为一种对抗。这条铁路早于救灾铁路半年开始施工,计划从大连通往满洲里。

    铁路的起点在大连,但是铁路的中心则在哈尔滨,以哈尔滨为中心,这条铁路分成两段同时施工,哈尔滨以北到满洲里是一段,哈尔滨以南到大连是一段。

    一开始并没有这种计划,而是踏踏实实从南到北修建,因为这样其实最节约成本,可以更容易利用后方基地的作用。

    朱敬伦认为必须转移灾区人口之后,才制定了这种分段法,唯有如此才能最大程度的利用劳动力,才能让更多的灾民得到安置。

    因此才有大批难民不但进入大连,也通过黑龙江和松花江水道进入哈尔滨,从哈尔滨往南往北,大连往北,分三个方向同时施工。

    可是哈尔滨此时还是一个荒凉的地方,满清康熙时期,关闭了山海关,并在吉林修了柳条边,严禁内地百姓进入柳条边以北,原本生活在这里的满洲人,却大都随着清军入关了,于是导致整个黑龙江甚至大半个吉林都处在一种原始生态状况,除了个别军事据点之外,只有极少数当地部族存在,内地密集的农业耕作区在这里根本就看不到。

    这也造成了满清在东北统治的薄弱,才给了沙俄在东北渗透的机会,结果黑龙江以北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被沙俄割占,对土地根本没有概念的满清虽然不可惜,但他们担心沙俄进一步南下,所以才在咸丰十年(1860)以后,开放了边禁。

    开放边禁之后,虽然山东、河北一带的老百姓开始移民东北,但受到原始生态、交通条件的限制,大部分闯关东的人群,都局限在辽南奉天一带,吉林尚都是一片荒野,更何况更北的黑龙江了。

    因此清政府对东北的控制力,依然很低下,这时候大明突然组织大批移民进入哈尔滨,名义上是修铁路好赈灾,可是突然就让守旧大臣,尤其是权贵们感受到了强烈的忧患冲击,他们认为大清或许会因此失去龙兴之地。

    于是在强大的压力下,默认了大明在山东和河北修建铁路,默认了大明在灾区赈济灾民收买人心,大明将灾民转移到东北,其实并没有赈灾收买人心更让满清士大夫担忧,可是这是压到他们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在退让了两次之后,他们认为这一次,已经退无可退。

    于是以大学士倭仁为首的保守派,联名上书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要求严禁大明在东北筑路。尽管他们也知道,修建这条铁路,可以安置成千上万的灾民,但是铁路通了,灾民活了,东北也失了。

    对这些顽固派来说,灾民死了,以后还可以生聚,土地丢了,可就拿不回来了,最关键的是,而且满人再也回不去了。

    少数八旗王公甚至发出了拒敌,开战的愚蠢声音。

    令人奇怪的是,在这次顽固派发动的大反击前,之前异常活跃的洋务派突然集体失声,表现的异乎寻常的沉默。

    在顽固派的强大压力下,清廷不得不有所行动,开战是不可能的,还得通过谈判解决,但谈判就必须洋务派出面,这时候他们才开始真正介入这件事。(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六节 付出的代价

    李鸿章通过总理衙门向大明提交照会,希望跟大明商谈东北铁路一事,如果是前几年,大明是不可能接受谈判的,现在朱敬伦的首要目的是赈济灾民,这需要满清政府的配合,至少也不能让他们阻挠,所以才接受了谈判。

    但大明坚持认为,从大连修建一条通往俄国边境的铁路,是大明十年前就得到清廷同意的权利,这个权利不容侵犯,谈判可以,但必须基于这个权利的基础上进行谈判。

    老实说,洋务派在中国史上是有贡献的,是他们开启了中国史上的近代化,但要把他们抬到太高的地位,也不是事实,他们跟顽固派相比是有进步意义,但自身依然是一个比较保守的文人士大夫集团。

    但他们跟那些空谈派,保守派和顽固派相比,有一点值得称道,那就是务实。

    他们很清楚,谈开战那是不可能的,真能打的话,何至于新疆沦丧,陕甘覆亡,何至于江南半壁不保,甚至都不可能有大明这个国家。

    而大明坚持的权利,他们也不能触动,既然大明已经在青岛和秦皇岛开始修建铁路,连俄国人都在修建恰克图到张家口铁路的情况下,让大明放弃修建大连到满洲里的铁路,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顽固派们担心的,不过是丢失满洲,他们就基于这点来谈。

    李鸿章表示,大清并不反对大明在东北修建铁路,但是他们认为大明将大清境内的灾民送到东北,侵犯了大清对国民的管辖权,他们要求大明停止这种行为。大明则表示,这是基于仁道的救援行动,并不是对满清权利的侵害。

    最后经过激烈的谈判,大明答应满清官府,可以对这些进入东北的灾民进行管理。同时满清再次确认大明有在东北修建铁路的权利,而且也表示不会在对大明转移灾民行为进行干涉。

    李鸿章将谈判的结果报告给慈禧太后后,自然没有让顽固派们满意,他们在朝堂上大打口水仗。

    顽固派质问,让伪明继续转移百姓,大清如何管辖。李鸿章回答说,在东北建立府衙,在哈尔滨、满洲里等地设置新的府县,派驻官员,自然能够管辖。

    顽固派质问,现在任由伪明迁徙百姓,百姓不懂大义,见利忘义,被伪明收买了人心,将来要是伪明不愿意接受大清官府管辖,那又该如何是好,因此最好是一开始,就不能让他们迁徙大清百姓。

    李鸿章回答说,以夷制夷。将来大明如果不肯接受跟大清签订的条约,自有洋人出面。这段时间他已经跟各国进行了沟通,各国都支持大清在东北的权力,并且表示如果有任何国家侵犯大清在这一地区的权力,他们都会坚决的支持大清维护权利的行动。

    李鸿章这段时间跟洋人的交涉,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让他更了解洋人,更加完善了他以夷制夷的外交思想。

    于是当跟大明在东北产生冲突后,他一边跟大明谈判,一边还暗中跟其他国家沟通,希望得到列强的支持,大明最后的让步,其实也有列强的态度的影响。英美俄三国都表示,不希望大明借助修建铁路,单方面扩张在东北的权利。

    顽固派该不满还是不满,李鸿章早就失去跟他们辩驳的兴趣,只要慈禧支持就行了。

    而慈禧太后表示了默认,中止了争论,但也没有明确表示出对李鸿章的认可,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在各种派系之间的斗争中,确立了她超然的裁决者的地位,最终一步一步,将李鸿章、左宗棠这样的名臣玩弄于鼓掌之间,她能够统治晚清半个世纪,靠的还真不全是太后的地位。

    其实何止满清的顽固派对李鸿章不满,大明内部的反对派也对洋务司的谈判内容不满。

    对于赈灾,朱敬伦是出于纯粹的为民族保存血脉的考虑,但不可避免,仍然抱着传统士大夫心态,但是却跟满清的文人士大夫完全对立的大明官员们产生别的想法,他们将在山东等地的赈灾看作是收买人心才大力支持,将移民东北看作是大明对东北的开疆拓土而大声欢唿。

    可最后大明洋务司谈判的结果是,承认满清对东北的管辖权,既然这样,那大明不是干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吗?

    他们认为大明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因此对此十分不满,可大明没有满清那样的朝堂,政府是按照部门各司其职的,他们对洋务司不满,可不能在朝堂上直接骂人,大明国内的思想争吵,主要集中在报纸上,不但文人官员们时不时的发表一些他们对时局的看法博取名誉,广大在野文人也喜欢加入讨论。

    结果不满的文官密集的在报纸上声讨洋务司的失败,将东北谈判视作大明建国后最大的一次外交失败,激烈的甚至将其称作卖国,这给了主持谈判的伍崇曜极大的压力,甚至病倒了。

    朱敬伦看望他的时候,他也有些沮丧,询问皇帝说是不是做出的让步太大了,大明付出了不该付出的代价。

    朱敬伦让他安心养病,告诉他说谈判的过程他都很清楚,把救灾放在第一位,这是大前提,其他都可以放弃,而且表示大明暂时对东北没有领土上的要求,将来很长时间也不会打算在这里扩张。

    至于代价,大明当然付出了代价,而且是沉重的代价。

    源源不断运往灾区的物资,这些可都是真金白银换来的,大明自身的粮食产量都无法自给自足,只能大量进口,甚至直接将世界粮食价格抬高了三成,大明国内的粮价更是翻了一倍。

    要养活整个北方的灾民,这可是相当于整个欧洲的人口规模,自然要导致世界粮价的变动。

    获利最大的当然是产粮国美国和俄国,受到损失的则是所有的粮食进口国,其中损失最大的当然是大明。

    为了给灾区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供给,大明先后已经在美国发行了两亿美元的债券,这些将来都是要还的。

    在国内则发行了五亿两白银的内债,这直接导致了大明金融体系的不稳,不但各种债券价格下降,甚至接二连三的引起挤兑,最后广府银行无法承担,只得暂停了纸币的对付,造成官府银行存银下降的根源,主要就是购买了太多的政府债券,所以最后政府有足够的理由出台法律,支持广府银行停兑纸币,并且给予广府银行纸币以法定货币地位,在承认广府纸币拥有缴纳税赋和购买官府资产的权力之后,正式确认这是大明官方货币,在大明境内,所有商人、百姓都不得拒绝接受纸币。

    政府给予了广府纸币法定地位,允许他停止对付现银后,政府就可以发行更多的债券,然后被广府银行用纸币购买,政府得到纸币在去购买更多的物资,这相当于政府直接印钱,于是贬值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虽然大家不能拒绝接收纸币,可是物价一个劲的往上走,国内经济一片混乱。

    在朱敬伦看来,这才是大明付出的最大代价,将苦心打造多年的稳定的金融市场,彻底的扰乱了,还背上了巨大的外债,最后承担这些代价的,将是大明全体国民。可以说将政府营造出来的,坚持工业和鼓励商业以来十多年的积累,全都砸了进去。

    不过如果能够拯救数以千万计算的生命,这种代价那就是划算的。

    根据铁路公司名下各个赈济站所作出的统计和估计,去年一年,在山东和直隶两地,虽然出现了饿死人的情况,但都是个案,绝大多数灾区,都因为得到了铁路运输的支持,缓过了一口气,没有出现整个地区的人都在饿死的惨剧。

    可是因为铁路修建需要一个过程,河南和山西的情况要严重的多,本来第一年,这两地的灾荒其实没有山东严重,可最后由于山东更容易得到大明的外援,反倒是河南和山西饿死人的现象更加严重。

    精确统计是不可能的,但是通过一个个深入灾区的赈济站的预计,去年一年两省饿死人的数量都在十万以上。

    今年开春以来,北方继续干旱,显然灾荒还会继续,甚至更严重。

    大明救灾的代价,显然还没有承担完,今年还将承担更大的代价。

    根据灾区的反馈,不计代价救灾的大明政府决定,继续发行外债。

    内债是不敢再借了,这次将在伦敦发行一亿英镑债券,以大明关税作为抵押,这样可以筹集到相当于四亿美元的资金,而在美国也将继续发行债券,数量多达三亿美元,同样以关税抵押,可以说如果将来大明经济发展不起来,大明海关将受到英美控制,失去自主权。

    同时欠下如此巨额的外债,将让大明的金融体系今后受制于欧美金融集团更大的影响,如果不能尽快的发展起来,大明经济将全面殖民地化。

    这可能才是大明付出的最大的代价。

    世界是公平的,有付出就有回报,这种回报不是等价的,但在大多数时候,这种回报会远高于投入。(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七节 代价并不高

    发外债一直是深受传统量入为出思想影响的大明官员最抵触的。

    如此大规模的发行外债,可以说陈芝廷政府真的已经没有办法才不得已为之。

    大明政府已经通过各种方法去筹钱了,比如增加了各种税收,茶叶和生丝的出口退税终结了,茶叶出口税提高到了10%,生丝出口税达到了15%,而且过去一直提供优惠税率的工业企业也开始征收经营税,高达10%,加上交易税等税收项目,大明工业企业所承担的税赋已经达到了销售额的30%。

    在工业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的情况下,这种做法让深陷国际经济不景气影响的缫丝业,更加的难以为继,投资办厂的热情早就停止了,甚至出现了工厂大量停工的现象。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增加税收,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通过其他方式愁钱,募捐是成本最低的,各种行会、商会是募捐的主力。

    大明政府号召,各行各业都出现了募捐行动,但这种募捐却还是不能跟政府行为相比,去年一年也只筹集到了两千万的善款。

    政府还通过压缩开支节约资金,陈芝廷带头捐出俸禄的一半,直到灾荒结束。

    朱敬伦对此表示了支持,他也宣布皇宫压缩一半的开支,之前每年政府给皇帝三十万两的供养费,这笔钱除用于皇宫中各种设施的维护,支付五百多男女仆役的开支外,只有十万两是用在了朱敬伦一家人的花销上的,对普通人这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但是对于一个八千万人口的皇帝来说,这已经相当节俭了,跟慈禧太后根本就没法比。

    朱敬伦不但压缩皇宫开支,用于支援救灾之外,在今年还开始了拍卖皇室物品来筹集善款。

    各种各样的皇宫用品被拿了出来,一大批当年从紫禁城转移到大明的古玩字画,出现在了各地举办的各种拍卖会上,这已经是最后一批清宫藏品了,那些价值高的金银珠玉早就在这些年分批变卖了。

    而这些古玩字画则是因为担心被破坏,才一直没有出卖,现在通过大明皇家转手,这就不单单是清宫秘藏,也是大明皇帝的御用之物了,随着这些年大明政府的统治越来越稳固,朱敬伦在大明的声望也与日俱增,他又一直小心的营造自己的威望,不但在大明,甚至在西方也博得了一个开明的名声,所以他头上是顶着明君的头衔的。

    现在他的威望,给这些藏品以巨大的增值,经过这么多年开放,工业取得了一定程度的发展外,其实商业领域的积累更多,毕竟是一个八千万人的大国,而且是相对富庶的南方,光是打开门做生意,就给了无数商人巨大的商机,因此这几年的巨富出现了不少,这些人作为新国家的得利者,同时爆发户身份又渴求地位和心理上的提升,在没什么比收藏文玩更能彰显他们品味的方式了,在此时购入,还能相应官府的号召,博取一个仁善之名,何乐而不为。

    于是这批藏品卖出了一个好价钱,给政府的救灾资金中增加了三千万两银子。

    但朱敬伦还在继续支持慈善救灾,为了救灾,他又一次过起了亲耕的生活,这可不是什么作秀,也不是为了什么野趣,纯粹是为了筹集善款,因为皇帝亲自种出来的大米,可以拍卖到一个天价,几乎跟黄金等值。

    有的是富商买来孝敬父母,或者是给人送礼。

    于是皇宫的花园算是遭了秧,被朱敬伦带人给铲平了,土地翻耕再次种上了大米,还养起了鸭子和鱼,皇帝鸭子可是一个流传了很久的品牌,当年从朱敬伦手里流出去的鸭苗,得到了各种吹捧,但其实就是普通的鸭子,因此除了保持一个名字,被商人利用之外,没有任何的特殊。

    因为民间的鸭子无法分辨,可是再次由朱敬伦亲自养殖的鸭子,那就是绝对正宗的皇帝鸭子了,能够换取不费的资金。

    皇帝开始种地之后,在后宫中常年明争暗斗的两个妃子,也先后有了自己的主意,二妃子高媛先向朱敬伦表示,男耕女织,皇帝是男人,为了挣钱可以去种地,她是女人,也可以做点纺织的工作,于是她率先表示要在宫里进行纺丝织稠,织出来的料子都拿去卖钱救灾。

    大妃子后知后觉,既然高媛要纺纱织布,她就织布,高媛买蚕茧来缫丝织稠,她就买棉花来纺纱织布。

    于是二人分别在后宫里买来了手工织机,开始了男耕女织的作秀行动。

    还别说,经她们的手织出来的棉布和丝绸,尽管质量上只能用勉强能用来形容,但热捧的人却不少,有的是人愿意花钱收藏这种皇妃做出来的料子,能让皇妃为自己服务,这可是皇帝待遇了,虽然碍于皇权思想没人敢说出来,但心里偶尔出现的犯禁思想,更让人感到刺激。

    当然,皇帝一家的行为,也让一些老夫子感到很难受,这是认可皇帝,爱戴皇帝的大明文人,他们觉得皇帝都要用这种方式愁钱,实在是太难为皇帝一家了,而那些始终不接受朱家王朝的老顽固们,反而要讽刺大明皇家没有规矩,皇帝给小民服务,完全没有上下尊卑,简直就是遗笑大方。

    在皇帝一家的鼓励下,今年民间募集的善款更多,很多普通的老百姓也开始了捐献,一个子,两个子的,积少成多,竟然也有三千万两的巨款。

    至于朱敬伦一家的努力,其实也只卖了几百万两而已,但是通过这种方式造成的影响,却是上亿两银子都换不来的。

    朱敬伦在用这种方式证明,为了拯救北方同胞的性命,大明的百姓尽力了,大明的官府尽力了,大明的皇帝也尽力了。

    朱敬伦救灾最大的目的当然是拯救生命本身,可如果说他在其中掺杂了政治目的的话,那就是要通过这种举动,向满清治下的广大百姓,文人士大夫和商贾们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大明的政府和皇帝,是将满清治下的百姓也当作自己的子民在爱护的。

    而对于大明的百姓,则要通过发动这一场全民参与的救灾行动,让大家切身感觉到,大明的百姓,跟满清的百姓,依然是同胞兄弟,血脉相连,应该同舟共济。

    其实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达到北方百姓跟南方百姓互相认同以及提升整个中国民族的凝聚力的目的。

    朱敬伦始终担心,如果国际形势不许可,大明可能很长时间都无法一统全国,那样的话,随着大明跟满清经济差距,教育文化差距渐渐拉开,那样很容易在明清之家的同一民族中产生隔阂感,当这种隔阂感持续的时间足够长,一个民族也就分裂成两个民族了。

    东西德时期,东德人长期遭受歧视。朝鲜半岛,甚至出现了一批不将北方朝鲜人看作一个民族的声音。中国台湾同胞跟大陆的隔阂,香港人对内陆人的各种排斥心态,这些都是因为隔阂引起的。

    如果能够通过一次救灾行动,极大的弥补一次隔阂造成的疏离感,无论如何都是非常划算的,至于代价,财政负担算什么,经济困难算什么,背负的巨额外债又算什么?

    将来每当大家回忆起这个困难时期的时候,官员们会感叹当年大家为了北方的同胞多么辛苦,商人们会回忆说当年为了北方的同胞,赋税多么沉重,而那账面上的几亿美元债务,更是一次次在诉说着大明政府为了帮助同胞所做的努力有多么大,进一步在西方世界树立起大明这个东亚大陆唯一负责政府的形象,让大明将来统一国家得到舆论上更大的支持力量。

    总之任何代价,一旦跟拯救生命,跟团结民族,统一国家挂上关系的时候,也就不会显得多么昂贵了,跟未来可能的收益相比,这个代价无论怎么看都不算大。

    当然任何投资都是有风险的,如果大明将来不能一统全国,这笔投资就算失败了,血本无归,一旦完成了统一,这笔投资带来的潜在收益,将会极其丰厚。而一统天下,这个目标能不能实现,在大明君臣心中从来没有怀疑过。

    甚至这些年来,北伐的唿声从来都没有断绝过,很多人都认为大明已经具备了一统天下的力量,而这次北方天灾,让大家觉得机会也来了,所以在救灾的舆论中,那股子中国特有的分久必合的观念,也发出了强大的舆论唿声。

    其中尤其是以少壮派主持的大明军队,对北伐的热情最为高涨,军方刊发的期刊、报纸上,连篇累牍的进行各种北伐的军事渲染,在军队中凝聚了一股北伐统一天下的强大意志。

    这种现象让朱敬伦极为担忧,19世纪各**队中的通病,对战争的盲目乐观主义情绪,竟然在大明军队中也出现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八节 大明军国主义

    盲目、狂妄,自认为天下无敌,热衷于使用暴力,这些都是军国主义的特征。

    比较典型的是普鲁士德国以及推崇和模仿普鲁士的日本,但事实上,近代大多数国家,都或多或少的带有一些军国色彩,这是跟史大环境分不开的。

    刚刚从习惯使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中世纪走出来的欧洲国家,很显然不可能诞生什么其他解决问题的思路,英国作为最先进的国家,发明了现代外交概念,中国则在漫长的史中,认为对待夷狄应该怀柔,采取经济手段控制周边游牧民族,尽管中国没有诞生系统的外交概念和程序,可依然是有一种和平解决问题的思路的,这种和平的态度,不够激烈,不够热血沸腾,但却是成熟的表现。

    什么样的国家容易爆发军国主义,会极度强调军事,重视军事,一定是那些有过漫长的屈辱史,经常作为军事入侵的受害者的国家,才会形成这种思想。

    典型的是普鲁士,经过两次世界大战,虽然德国都打输了,但是德国人的军事表现,有目共睹,因此在全世界都有海量的拥趸,认为德国不是输在战斗上,只是综合国力不如人。但翻开欧洲史,普鲁士或者整个德国,反而是欧洲被欺负的最惨的国家之一,仅次于波兰,甚至普鲁士史上,长期必须作为波兰国王的封臣存在,普鲁士诸侯见到波兰国王,还需要跪拜。

    司马迁说,“耻辱者,勇之决也”,屈辱往往是让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甚至个人自强不息的原动力,中国有无数成语描述这种现象,什么知耻而后勇,知耻近乎勇等等。

    因此普鲁士这种长期被人凌辱的国家,非常具有自强的精神条件。

    日本的军国主义则有些古怪,因为史上,他们很少遭受外来侵略,多数时候他们都是一个施暴者,在朝鲜半岛跟中国王朝先后打过两次仗,虽然都输了,可并不是大陆国家去侵略他们,而是他们主动进入了大陆。

    可这样一个国家和民族文化中,却带有强烈的耻辱文化,日本的耻文化跟忠文化,基本上构成了日本的两大精神支柱,切腹就是一种不甘于受辱的现象。强烈的耻文化,让日本在没有真正遭受过实质性侵犯的情况下,天然带有一种受害者心态,好像别人都亏欠了他,因此民族性情中带有一种偏激和贪婪,事实上没人亏欠他们,欺辱日本人最狠得,只是他们自己人。

    日本民族这种天生的受害者心态和耻辱感,仅仅一点点精神刺激,他们立刻就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和需要自强的意识观念,于是在学习普鲁士军事的同时,很容易就接受那种军国主义。

    而中国史上,虽然绝大多数是强大的,只在元清两朝主体民族丧失了独立性,被草原民族征服,但漫长的史上,远超任何国家的富裕,却让中国成为侵略的重灾区,因此中国其实是一个真正的军事入侵的受害者,中国人更应该具有受害者心态。

    但反而是中国人这种受害者心态不是很重,显得平和宽容,往好了说这叫大国民气度,往坏了说叫做麻木不仁,没有骨气。

    总之在这种情况下,大明军队中也出现了军国主义,还是让人挺意外的。

    当然这种军国主义,也跟国民精神一样,并不是很激烈,真正让中国人民族性格激烈起来的,其实还是清末民国一次次遭受外敌入侵,尤其是日本人的入侵,可谓是打造了中国民族的现代性格,甲午战争对中国人心理的冲击是巨大的,但甲午战争受影响的只是一些文人士大夫,而且他们也没有对日本报以仇恨,而是真真正正开始正视现代文明的威力,开始学习日本了,在日俄战阵期间,掌握舆论的中国文人其实是支持日本人的,号召大家给日军捐款捐物。

    直到抗日战争,才真正让中国民族的民族主义觉醒,也才真正让中国民族把日本人给恨上了。

    现在的大明显然还没有诞生强烈的民族主义观念,老百姓甚至文人士大夫的世界观更多的是一种皇权臣民观念,民族观念有,但不够强烈。西方式的现代民族观念强烈的,还是那些最早受到西方文化影响的新派人物。

    现在在大明军队中掌握权力的中高层军官,显然就属于这种人物,因为从大明建国的1866年,一直到1870年普法战争后,他们一直都在欧洲学习,长达五年的学习经,浸染在欧洲近代军国主义文化中,他们难免沾染了这种精神,而且并不以此为恶,反而将其看作是中国春秋战国时期浓厚的尚武精神。

    很多人对比了中西方文化观念后,也认为中国人麻木不仁,在满清的统治下屈辱顺从,不知道反抗,认为这种麻木不仁,就是因为丢失了祖先的尚武精神,于是在打着恢复尚武精神的旗帜下,军国主义就被他们万分推崇起来。

    这些军官回国之后,很快就掌握了实际权力,对大明军队进行了深刻的变革,采取军区制,组建大兵团,建立预备兵员,这些西式军事革新。还看法各种军事期刊,报纸,鼓励军人写作,而这些中高级军官又通过他们的文章,将从西方沾染的军国主义思想,用尚武精神的概念推广开来。

    于是民族主义,军国文化开始在军队中先爆发开来,大批接受过教育的新兵,在军队中很快就沾染了这种精神,他们的诉求自然而然就变成要求北伐中原,驱逐鞑虏,光复汉人江山。

    在军队之外,民间反而依然保持着一种平和的心态,即便是王韬这样的启蒙思想家,也只是认可西方文明中的优点,反对盲目的排外,主张批判性的吸收西方先进文化和思想,真正到了完全否定自我文化,那还是五四时期的事情了,鲁迅等一批激进的文化分子,把自己的文化批评的一无是处,甚至认为只有废除中国文字,才能拯救中国。

    盲目的排外不对,盲目的否定自己肯定也不对,现在这种平和的心态其实很好,一方面有人能够看到西方的先进之处,一方面还能够保留自己的优秀品质,也算是朱敬伦一直着力引导的目标。

    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亲手掌控的军队,反而率先变得激进起来。

    但想起来,这似乎也是必然而然的事情,一群年轻气盛的少壮军官,突然被送到欧洲军事最强大的英法等国,一待就是五年,他们真真正正的看到了西方强大的军事思想和军事制度,如果不沾染上一点不太好的精神,那才是怪事。

    再说了,军国主义问题,也得分两面看,站在史的角度,这不是一个好东西,因为他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可站在当下的时代背景下,军国主义也未必不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

    西方国家哪一个不带有军国主义色彩,法国这样的共和国,当一战爆发的时候,满大街的年轻人欢声雀跃,庆祝自己伟大的祖国跟死敌德国宣战了,可想而知,如果没有这么激烈的民族主义和军国精神支撑,法国怎么可能抵抗强大的德军四年的攻击,二战时期他们可是一两个月就投降了的。

    19世纪是带着中世纪野蛮残余的工业化的欧洲,将使用暴力解决问题的野蛮风气强加给了全世界,将世界带到了野蛮血腥的黑暗丛林时代。这个时代,一切都是军事实力说了算,没有人讲公理和道义。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中国民族不能用民族主义和军国主义等思想把自己武装起来,那又如何在这个黑暗丛林时代保护自己。

    所以看到军队产生了军国主义倾向的时候,朱敬伦并没有打算阻止,他唯一担心的是,军国主义思想中的盲目、野蛮和非理性现象。

    这种盲目自信会让军队过于轻视敌人,一战爆发的时候,法国、德国的年轻人都在大声欢唿,都认为自己可以轻易的打败自己的对手,就是这种盲目自信的心态使然。

    这种情况,其实朱敬伦已经发现了苗头,在跟法国在越南问题上冲突的时候,他询问过文鸢等高级军官,他们一致乐观的表示,明军能够战胜法军。

    他们从法国在普法战争中的拙劣表现中,将法**队的真实实力判定的很低,这显然盲目了。一战时期能够跟德国人打四年,尽管没有把德国人赶出国土,却也成功的抵挡住了德军,在面对当时最优秀的陆军的情况下,能打成这种水平,证明法军的实力相当强大。

    而大明的军官,再还没有建立完善的军事体制的情况下,不加严谨的分析,一口咬定能战胜法军,显然太过盲目乐观。

    这种盲目乐观的态度,正是军国主义国家,一次次轻率的发动战争的原因,最后造成了骄兵必败和好战必亡的结果。

    战争肯定也是大明将来要解决很多问题的手段,所以军队中的军国主义和民族主义,有助于提高战斗力,朱敬伦不打算把军队打击的浑浑噩噩,没有一点精气神,如同文人压制武人的明清军队那样,但也不打算让军队盲目乐观到了狂妄的地步。

    即便军队开始变得狂妄,朱敬伦也要保证对军队的控制力,他需要一根始终能够牵住军事力量这个随时可能发狂的勐虎的缰绳。(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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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3467/ 第一时间欣赏大国崛起1857最新章节! 作者:狂人阿Q所写的《大国崛起1857》为转载作品,大国崛起1857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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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崛起1857介绍:
满清说他是欺天的反贼,洋人说他是恐怖的暴君。但他的人民爱戴他。 那一年,英法联军攻占广州,那一年太平天国陷入低潮,那一年江南富商地主涌入上海的十里洋场。 那一年,朱敬伦来到这个世界。 他从洋人手里收复国土,他带领百姓赶走总督,部下给他黄袍加身,要他敬天法祖,君权神授;他脱下龙袍,说要敬民爱人,他要民授。 那一年,是1857年!大国崛起1857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国崛起1857,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国崛起1857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